《疯美钓系大佬追妻火葬场》 第1章 [gl百合] 《疯美钓系大佬追妻火葬场作者:白娘子【完结+番外】 文案: ●本文原名《咬痕》:强强御姐/疯批vs病娇/双初恋救赎 简介:如果爱你是一种病,我已无药可救。 围脖:@端午白娘子 ●文案1: 2年前,叶桑榆被爱到骨子里的人亲手送进去,出狱后她做了两件事。 一,盛装出席搞砸她的婚礼,将人按在墙上狠咬她脖子上的那颗痣。 二,撕掉她高冷骄矜的面具,录下她沉沦时的放浪形骸。 当众捏着她的下巴,高高在上问:“这时该说什么?” 她跪地仰望,几近疯狂乞求:“求你,爱我。” ●文案2: 向非晚,一张惊艳的厌世脸迷人眼,浑身散发高级疏离感,淡漠又禁欲。 然而冷性薄情的外表下,藏着近似病态的占有欲。 所有人都说叶桑榆正在毁了她,她眉眼盈盈处尽是疯野和兴奋。 万众瞩目下,她抱紧叶桑榆,在她耳边恶魔般低语:“宝贝,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杀掉我自己。” 为叶桑榆上瘾多年,她最终失控,哪怕失去性命,也要永远地占有她。 ●互动片段: 疫情期间,意外被迫一起隔离。 某日,她在人家床上醒来。 向非晚淡漠道:“你喝多了。” 叶桑榆:“请你锁门。” 酒后,叶桑榆又在人家床上醒来,“没发生什么过分的事吧?” 向非晚撩起发丝,露出红色齿痕,漫不经心道:“如果你占有我都不算的话,那没有。” 叶桑榆:…… ●阅读指南: 1. 女主入狱有特殊原因,强强御姐,一个疯批,一个病娇,真的疯,真的病,爱到不要命。 2. 本文半架空,涉及人物事件等均为虚构,非专业,有bug请温柔指出。 3. 本文周四v,请支持正版,努力日更,但不承诺,谢谢。 4. 如觉得本文不对胃口,请及时弃文,千万不要抱着,说不定看下去就会对胃口的想法,请珍惜您的晋江币。 5. 欢迎留言催更/讨论剧情,但请勿人身攻击或辱骂角色,过分的脏话会申请删除。 6. 底图是碧水大大送的,祝她作品大红大紫。 7.本文参赛原因:主角所在公司研发项目与海洋环保有关,且核心案件与鲸鱼岛有关,保护生态环境人人有责!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商战 正剧 美强惨 追爱火葬场 搜索关键词:主角:向非晚,叶桑榆 ┃ 配角: ┃ 其它:强强,御姐,病娇,偏执,疯批,救赎,占有欲,初恋,报复…… 一句话简介:对你上瘾,病入膏肓,你是解药 立意:寻找真相,走出阴影,与喜欢的人光明正大在一起! vip强推奖章 一眼万年的恋人,在两人感情至深时,亲手把她送进监狱,她满腔爱意化作愤怒,出狱后第一件事毁掉她的婚礼,第二件事是进到她的公司……她恨向非晚,但报复的历程,让她再次看清的,不只是她爱向非晚的心,还有向非晚当年的苦衷,爱人折了一身傲骨向仇人下跪,为了事业,以身涉险甘愿成为卧底,真相到底是怎样的? 故事发生地围绕海岛,巧妙地切入保护海洋的主题,立意深远。作者笔力精湛,全文剧情紧扣,引人入胜,伏笔诸多,转折起伏,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中,贯穿跌宕起伏的跨国打击贩毒组织的剧情线,双线并驾齐驱,双女主爱恨交织,将人性的光明越黑暗面展现淋漓尽致,非常值得一看! (作品上过vip强推榜将获得此奖章) 第1章 出狱 我把细微事物收集起来, 好在未来贫瘠的日子里, 让过去的微光带给我温暖。——安德烈·艾席蒙 —— 凛冬将至,京州迎来初雪这天,叶桑榆期盼的自由终于来了。 2年时间,她在高墙里度过,从起初的绝望丧气,到现在的喜怒无形于色,其中心酸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站门口刚要回头,门卫喝道:“别回头,往前走。” 叶桑榆身子僵了僵,继续往前走,门卫吼:“一个姑娘家家的,再别来这里了。” 她笑意很凉,能选择的话,谁会来这里? 街对面停着一辆黑色奔驰,无需细看,她也能一眼认出,那是向非晚的车。 车子果然从前面绕过来,车辙碾过她的脚印,停在身边。 车窗落下,是向非晚的秘书冬青,她奉命来接叶桑榆。 叶桑榆没搭理,自顾往前走。 车子蜗牛似地跟在后面,冬青矮头低身叫她:“叶小姐,您上车吧,天很冷,您穿得很少。” 叶桑榆不上车,冬青没办法,拎着衣服下车,挡在她前面,商量:“叶小姐,那衣服您穿上行么?” 她一身浅色单衣,被风吹得鼓鼓的,整个人像是要被风刮走。 冬青低头恳求:“叶小姐,这是向总的意思,您别为难我行吗?” “青姐,你现在对我很客气啊。”叶桑榆双手插兜,站在原地,“一口一个叶小姐,向总教你的?” 她认识向非晚已久,与冬青也是熟识,让她们生分的,自然不只是2年的分离。 “不是。”冬青双手拎起衣服,抖了抖:“您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先披上。” 第2章 她侧身躲开,淡声道:“向总想表示歉意,那得有点诚意,她亲手把我送进去的,不亲自来接我,说得过去么?” 冬青面露难色,挡住要走的人,给向非晚打电话说明情况。 向非晚听完没有片刻犹豫:“我现在过去,”她顿了顿,补充道:“让她先在你车里等。” 她没动,站在路口望着穿过枯林的晨曦,阳光细碎,星星点点地坠在蓝天上。 一样的蓝天,一样的朝阳,一样的空气……但一墙之外的世界,分明是不同的。 叶桑榆近似贪婪地呼吸着,冷空气浸润进肺部,寒凉冷冽,胸腔被刺激得痉挛,有些疼。 ** 远处传来车压过雪面的咯吱声,也是叶桑榆熟悉的红色法拉利。 向非晚很多辆车,每辆她都坐过,这辆车坐得最多,因为她喜欢红色。 偶尔出租车从这边经过,法拉利变道缓缓驶向她,记忆如潮水用来,胸腔的闷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2年前,也是一个雪天……叶桑榆只回想开头,立刻逼迫自己停下来。 向非晚从车上下来,她穿了一件米色的绒风衣,细腰上绑着漂亮的腰带。 她总是精致又得体,发丝高挽,鹅颈线条优美。 五官立体精致,多一份赘余,少一分欠缺。 冷白的肌肤,没有半点笑。 叶桑榆定定地望着她,被戴上手铐那天她也是这副冷性薄情的模样,似乎她们的情分都是假的。 叶桑榆插在兜里的双手,握成了拳头。 她设想过无数次重逢的画面,像是优秀的演员,提前在心中演练,她现在脑子里也在想着,如何报复。 向非晚一步一步走过来,站在她面前,个子比她高半头,她正好能看见向非晚喉间那颗痣,点漆似墨,烙进雪白肌肤。 四目相对,叶桑榆的视线笔挺锋利地盯着她。 气氛陡然紧张,冬青连忙过来打圆场:“天太冷了,先上车再说吧。” 她刚伸出手,向非晚已经打开副驾驶车门,示意叶桑榆坐进去。 叶桑榆望着向非晚,面无表情。 向非晚终于主动开口:“先上车。” 她淡漠道:“上车?这次又要把我骗哪去?” 一开口,积压2年的暗黑情绪往上冲,她的心口灼灼地烧着,眸底是压抑的怒火:“向非晚,我等了2年了。” 她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足够能说服她的理由。 “先上车。”向非晚坚持,她冷笑:“你还指望我继续听你的?” 她招手拦了辆车,上车前回眸昂首道:“我给你时间,理由随你编,必须让我心服,否则,”她顿了顿,眉目凌厉,阴郁道:“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叶桑榆坐上出租车,车轮扬起的雪向后飞,风一吹,落在向非晚的脸上,很凉。 “向总。”冬青算是她们关系的知情者,走到今天这一步,很是无奈:“您一夜没睡了,要不然我先开车送您回去,您休息会。” 叶桑榆的车子,消失在茫茫白雪尽头。 向非晚轻舒口气,摆摆手,让冬青先走。 冬青的车子开出很远,车镜里的人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团黑影。 她拐了弯,停下车,打了个电话,唉声叹气:“我总感觉不大妙,桑榆现在对向总怀有很大的恶意。” 那头传来不冷不热的声音:“被最爱的人送进去,不恨才不正常,向总肯定有打算,你盯着点,向总这一周都没怎么好好休息。” “就是啊。”冬青低头叹口气,“桑榆出狱,向总昨晚就在这里等,让我过来接,桑榆非要叫向总过来,存心让她难堪,最后自己坐车走了,这不是白折腾么?” 冬青抱怨着,不时回头看路口那团影子,很久之后才离开。 “现在才哪到哪,桑榆啥性子,你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也有些无奈,“向总日子不能消停,咱们都留点神。” ** 冬日阳光刺眼,却不暖,一路开到枫林园,她还没缓过来。 司机师傅扬起下巴,透过车镜看了她好几眼,笑嘻嘻地问:“美女,咱能扫个码不,我没现金。” “不能。”叶桑榆淡声道:“拒收人民币,犯法。” 司机不笑了,不大情愿,接过钱去旁边的超市换钱。 枫林园,是京州市旧城区的高档小区。 她进门时,注意到门卫都是陌生的面孔,再看他们棉服后面的字,都是华信安家,她记得之前是另外一家。 一路往家走,偶尔碰见小区的人,面孔都挺生,她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11栋,她仰头,跺了跺脚。 里面正好有人出来,她顺势进去,一股热气扑面,她一个激灵,冻僵的身体有些麻。 电梯左右张贴的海报,一个是华信集团旗下物业公司的宣传,一个是华信集团的新楼盘展示。 她眯了眯眼眸,视线最终落在电梯前面led屏上,正播放着华信集团的宣传片。 主角自然是华信集团的总裁,向非晚,她与身俱来的高级感,在人群中永远最耀眼夺目。 初见时,叶桑榆被她惊艳迷人的厌世脸迷了眼,浑身散发着疏离感,高冷又禁欲,她一眼万年看进心里去了。 叮,电梯到了11层,一路走到1108。 她抬起的指尖颤了颤,输入刻进脑子里的521108。 第3章 咔哒一声,门锁开了。 时隔两年,她又回家了。 **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阳光透过巨大落地窗射进客厅,照得空气中细尘萦绕。 房间的陈列如初,角落的绿植生机盎然,她伸手摸叶子,没有半点灰尘。 她站在客厅中央,仍有中不真切感。 房间里安静得针落可闻,她长舒口气,打开电视。 正在播放晨间新闻,漂亮的主持人,介绍即将到来的2018年度企业家评选,候选人照片逐一闪过,那张高级冷艳的脸庞,眸光深邃,还是那副冷性薄情的模样。 我要站在万众瞩目的位置,充斥每一个角落,只要你睁开眼睛就会看见我,避无可避。 这是向非晚曾经放下的豪言,她似乎做到了,叶桑榆丢下遥控器,去翻冰箱,里面的吃喝摆放整齐,显然是向非晚提前布置过了。 她猛地关上冰箱门,走进浴室,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掌心和手臂的红痕,像是图腾刻在她的肌肤上,她每次看见都能想起2年前的那个雪天,也对向非晚恨起来。 她急需睡一个好觉,洗完澡饭也没吃就钻进被窝。 只是噩梦如期降临,梦里又是向非晚骗她,把她送进去的画面。 她拼命地叫喊,掌心被抠出血,昏黄路灯下,白雪簌簌落成一道屏障,向非晚脸色苍白,表情冷森阴郁。 她哭得喘不过气,她在梦里试图抓住向非晚的衣领质问她,现实中,她挣扎扑腾着,从床上掉下来。 咣当一声,她摔得有点蒙,躺在地板上,盯着陌生又熟悉的环境,下一秒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家,不是第一女监502,没有那位哑巴室友,没有奇怪的肥皂味。 她摸了摸脸,泪水已经凉了。 ** 叶桑榆躺在地上缓了会儿,起身去了书房打开电脑,良久输入向非晚的名字。 热搜词条#向非晚董正廷世纪婚礼# 热度最高的微博,是一组婚纱照,她穿着高定婚纱长裙,优雅端庄,精致到闪闪发光。 旁边的男人,高大魁梧,一身西装衬得身形颀长,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热搜祝福,多达几十万条,点赞和转发更是堪比流量明星。 叶桑榆定定地看了很久,她去客厅,拿起桌上的手机,拨出烙进骨子里的那串数字。 嘟—— 号码没换。 第三声,电话被接起,那头传来温润干净的声音:“到家了?” 她淡声道:“要结婚了,都不给前任送个喜帖么?” “你要来?” 叶桑榆眉眼弯着,眸光却是冷漠到极致,反问道:“你不欢迎?” 她不等向非晚说话,凉凉地哂笑道:“你的担心是对的。” “你……” “我会毁掉你的婚礼。” 向非晚没顺着她的话茬,反而说:“你要来,我让人给你送喜帖。” “我希望向总亲自给我送。” 向非晚静默半晌,说:“好。” 她倒是真敢,当晚就送来了。 叶桑榆捏着烫金的喜帖时,后槽牙几乎咬碎了。 向非晚站在门口,语气如2年前的每一日相似:“先好好休息吧。” 随后,她回身嘱咐冬青:“婚礼当天,你来接她。” 冬青应声,向非晚转身要走,叶桑榆骨子里豢养2年的洪水猛兽冲出来,她几乎是下意识抓住纤细的腕子,猛地将人拽到房间。 下一秒,将门狠狠地踹关上,冬青脸色大变,只来得及喊一声向总。 叶桑榆将人压在墙上,虎口卡着她的喉咙,用力的指节泛白。 向非晚微微低头,盯着她黑亮的眼睛,声音嘶哑:“你想干什么?” 她清冷地笑,一字一顿道:“我说过的,向非晚,你的第一次必须是我的。” 第2章 暗夜无声,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咚咚咚,不知是谁的心脏,跳得那么快。 上一次这么近的距离,还是2年前的那个雪夜,她靠在向非晚的肩头说我爱你。 最后,她没能等到向非晚的回应。 如今,亦是如此。 向非晚没挣扎,也没做声,似乎笃定了什么。 她被刺激得恼火,真得去扯向非晚里面的衬衫,手被按住。 叶桑榆正要发火,掌心的疤痕却被指腹摩挲,她的身体本能性地抖了下,呼吸也急促,怒道:“向非晚!” “这伤怎么来的?”她语气乍听平稳,但叶桑榆了解她,平静之下是压抑与隐忍,叶桑榆冷笑道:“还不是拜你所赐,少在这里假惺惺。” “我……”她刚说了个字,叶桑榆掌心捂住她的嘴巴,凑近盯着她幽深的眼眸,咬牙切齿道:“我现在不吃你这一套了。” 外面的冬青,输入密码显示错误,显然是叶桑榆换过密码。 冬青又在敲门,一会儿跟叶桑榆商量先开门,一会儿大声问向非晚怎么样……向非晚眨眨眼,静静地望着她,不慌不乱,眉眼甚至弯了弯。 也是这一秒,她的掌心诗养,叶桑榆下意识缩回手,骂道:“你是变态吗?” 向非晚回头扬声道:“我没事。” 冬青吓了个半死:“叶小姐,您再这样,我只能撬门了。” “你撬一个试试?”叶桑榆呛道,“我现在立刻报警。” 第4章 “向总。”冬青可是亲眼见过她们是何等暧昧亲密的,尽管今非昔比,但向总对叶桑榆的在意,她还是能感觉到,所以不敢轻举妄动,“用不用我帮忙?” 向非晚拒绝了,叶桑榆胡乱地擦手,手心被腆得诗了。 擦完又觉得不舒服,她拧眉去洗手间洗手去了,向非晚跟过去,双臂抱膀,淡声道:“你在嫌弃我?” 叶桑榆横眉立目,向非晚眸光深远,含着无限深意,但她没心情分析,应声道:“是,所以别碰我。” “你刚才还要拿走我的第一次。”向非晚说得轻描淡写,叶桑榆一抬头,看见自己通红的耳根子,斥道:“你还是那么不要脸。” 有的话,听的人羞耻,说的人却不以为然。 向非晚淡淡一笑:“要脸有什么用。” 叶桑榆甩手,水溅到向非晚的脸上。 哪知道,这人竟然抬手抿去唇角的水,拇指指腹擦拭唇瓣轻按,微低着头,睫羽扬起,黑亮的眼睛寸也不寸地盯着她。 这眼神,她再熟悉不过,像是在盯着猎物,叶桑榆恼火地拧开水龙头,撩水甩她身上:“看什么看?” 向非晚不躲,也不恼火。 她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诗了的衬衫,小腹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叶桑榆扫了一眼,被捕捉到,向非晚淡声问:“好看么?” “谁看你了?”叶桑榆嗤了一声,向非晚眸光掠过,定在她的小腹上,别有意味道:“难怪,自己有了。” 叶桑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衣服也弄诗了,愈发火大。 向非晚倒退两步,静静地看着她,说:“婚礼可以参加,但是不准闹事。” 不提还好,提了像是在提醒她。 叶桑榆笑得诡谲,话里有话地说:“你放心好了,我会给你送份大礼的。” 向非晚走到门口,想起什么,补充:“想要第一次,我可以给你,当做补偿。” “我想要的,自己会想办法,用不着你给,”叶桑榆冷笑地嘲讽:“我看出来了,就是想我要你,你想爽而已。” 没想到,向非晚莞尔一笑,微微摇头叹息,竟有一丝宠溺的意味:“竟然被你看出来了。” “……” 叶桑榆盯着她窈窕背影,扬起下巴,高傲地警告道:“向非晚,你我之间这笔账,没那么容易算清,你要是给不出我满意的理由,那我可要发火的。” 暮色里的向非晚,美得朦胧婉约,双眸顾盼生辉:“我最喜欢你发火,你不知道么?” 人走了,叶桑榆站在原地,恨恨地骂了句有病。 ** 接下来几天,叶桑榆去物业补办门卡,水电燃气费用余额不少,她暂时不用管。 她裹着大衣,沿着小区里熟悉的路溜达。 小区绿化重置过,多了矮木丛和翠柏,被雪压得弯了腰。 运动设施多了她没见过的健身器材,原来旧的掉了色,统统换新。 她走累了,绕回家附近,坐在枯树下的长凳上。 盛夏时,透过交叠的枝叶,能看见家里的窗。 现在,每扇窗户被向非晚贴了过年的福字,红火喜庆。 太阳晒在脸上,暖融融的。 阳光、空气、蓝天……高墙之外的一切,拥有时并未察觉,等她进去才知道现在入目的所有,都是奢侈。 “小叶!”不知谁喊了一声,她心里头咯噔,下意识回头看。 “小叶宝贝!太棒了!”一个女生,牵着一只萨摩耶,揉搓狗头夸奖它很棒。 叶桑榆脸色沉了沉,脑子里不知怎么浮现出奇怪的画面,向非晚捧着她的脸,一遍遍叫她小叶…… 有的人,想起就烦,不想又做不到。 叶桑榆绕到门口,没走出几步,听见背后有人喊了声“叶桑榆”,她几乎下意识站住,立正应声“到”。 她下一秒反应过来不是在监狱,蹙眉回头看了一眼,阳光照着眼睛,她眯了眯眼,看清楚了,居然是向秋水。 她是向非晚的妹妹,眉眼和向非晚很像,十足的姐控。 “还真是你,我以为是幻觉!”向秋水上下打量她,“你干嘛去了,感觉好久没看见你了。” 看来她坐牢的事,不是人尽皆知,叶桑榆懒散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她在这里有房子,我有时过来住。” “向非晚?” “对啊。”向秋水像是看鬼似的,有点不可思议,几番变化想到什么,笑了:“你们彻底掰了是不是?太好了。” “……” 叶桑榆懒得搭理,继续往前走,向秋水叫住她:“我姐姐要结婚了哦,你不知道吧?” 她不做声,向秋水追上她,自言自语:“要不是我姐会结婚,我还真以为她喜欢女的,看来她不喜欢你。” 向秋水说了半天,叶桑榆一点动静都没有,闷头往常去的麻辣烫店里走,她站在门口不动了。 ** 店里人头攒动,叶桑榆是个子最出挑的那个,她肤色冷白,在橙黄桌面和壁纸背景下,亮得发光。 叶桑榆突然回头,狭长眼眸眺着她,清冷桀骜,向秋水最是看不得她这般,朝她竖中指,转身走了。 只是没走出几步,后背被什么东西砸了下,向秋水回头,叶桑榆站在门口,将竖起的中指还给了她。 “靠。”向秋水骂着人冲回去,要和叶桑榆动手,可惜被擒住了。 第5章 瘦胳膊瘦腿的人,力气惊人,向秋水喊疼骂人,叶桑榆拧着她的手背,身体顶着她的后背,警告道:“小崽子,少惹我。” 向秋水挣扎,叶桑榆向前一推,她踉跄几步,回头那一秒,演技爆发地从撒泼切换为委屈,喊了一声:“姐姐。” 叶桑榆回头,向非晚站在几步之遥的位置,光晕笼在头顶,熠熠生辉,她不得不眯着眼,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秋水,别闹她。”向非晚没问,直接无条件站在叶桑榆这边,向秋水气得瞪眼,她回了句:“算你没眼瞎。” 叶桑榆回到店里,麻辣烫出锅了,向秋水拉不走向非晚,只能跟着进去,抱怨:“这么垃圾的东西你也吃,要是爸还在……” 她没说完,向非晚眸光凌厉扫她一眼,向秋水意识到不对,抿抿唇,甩开她的手:“那你自己吃吧,我走了。” 人赶紧溜了,向非晚自顾拉开椅子坐在叶桑榆对面。 叶桑榆被她盯着看,最后抬手不爽地回瞪她,大眼瞪大眼,叶桑榆不是之前那个害羞退让的姑娘了。 向非晚眉眼弯了弯,称赞道:“敢看我的眼睛了。” “我不仅敢看,还敢戳瞎,”叶桑榆不客气:“别看我。” “我饿了。” “那就吃。” 叶桑榆低头,夹了一块鱼豆腐,对面的人往柜台走去,很快拿着碗筷回来。 她没反应过来,向非晚的筷子伸过来,夹走一块圆生菜,她护食地瞪眼:“你干什么?” “你不爱吃圆生菜。”向非晚语气淡淡的,“每次吃,蔬菜都是我吃。” 人自顾低头吃起蔬菜,叶桑榆无语地盯着碗里漂浮的绿叶菜,确实,她是肉食爱好者,但向非晚喜欢青菜,她每次去哪都习惯加点菜。 叶桑榆一筷子夹起青菜,全吃了。 向非晚也不恼,放下筷子,只静静看着她。 那么漂亮精致的人,高贵又典雅,眸子里的漫不经心不能细看,叶桑榆最是知道,她就是被她高级疏离感所吸引,一眼万年便误了青春。 ** 叶桑榆吃完,起身往回走,向非晚跟在她身后。 她进了电梯,最后忍不住发火了:“你跟着我干嘛?” 向非晚不说话,眸光深深地盯着她。 电梯停在11楼,她往里走,往左的门,向非晚站在右边的门。 她恍然记起向秋水的话,向非晚的房子竟然在她对面:“故意的是吧,住在我对门。” “你不想住对门也行。”向非晚双手插兜,淡淡地望着她,扬了扬下巴:“旁边那个房子,也是我的。” “……” 她暗暗咬牙,向非晚语气微软,半似哄地说:“这层不满意?那搬家也行。” 搬家,叶桑榆还真就冒出个念头来,或许也不是不可以。 她没做声,临关门,回头冷冷地看着向非晚,突然说:“我要去华信集团上班。” 向非晚眨了眨眼,没有片刻犹豫:“好。” ** 叶桑榆关上门,靠在门板上,不知向非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或许是亏欠,或许是弥补,但她积压整整730天的负面情绪,如三尺冰冻,短时间内无法消融。 她胡思乱想半晌,想到了什么,去书房打开电脑。 输入“向叔华”三个字,跳出来的“死亡”字眼,她心里还是咯噔下。 刚刚向秋水那句“要是爸还活着”,她听得真切。 向叔华死了,没写具体时间,但网上发布的新闻是她入狱后,死因是患病身亡。 叶桑榆托腮,愣愣地发呆半晌,默默叹口气。 她端坐半晌,打开微信,置顶两个,一个是还没来得及取消的向非晚,还有一个是家里的群。 她打开家族群,名字是她起的:人间不值得。 她半晌敲下一行字:爸,妈,我想你们了。 这一晚,叶桑榆在手机上搜了向非晚。 人前优雅得体的向非晚,照片展示出来的,岁月缱眷,葳蕤生香。 反衬她的人生,犹如在黑暗里行走,没有一丝希望的亮光,她的恨意浓郁到包裹住整颗心。 ** 一转眼,向非晚婚礼当天,叶桑榆盛装出席。 冬青见过多样的叶桑榆,但唯独没见过她如此耀眼夺目的一面。 金色长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整个人像是会发光,冬青半晌回不过神,直到叶桑榆叫她:“还不走?” 路上,叶桑榆犹豫不决,到底问了一句:“向叔华怎么过世的?墓在哪?” 冬青歉意:“这种事,您还是直接问向总吧。” 主礼堂定在京州市一海之隔的鲸鱼岛,外形酷似鲸鱼得名,是董正廷家的私人岛屿。 为出行方便,专门修了吊桥,一路铺着鲜花,直通岛屿。 礼堂金碧辉煌,由国际知名设计师亲手打造,现场犹如盛放的花海。 向非晚穿着一袭白色婚纱,头戴王冠,俨然女王驾临。 那是叶桑榆曾经梦见过的画面,向非晚一袭长裙铺散开来,如桃花盛放,海棠醉日。 向非晚盈盈一握的腰身窈窕,线条曼妙,每一步婀娜多姿,千娇百媚。 她要如何才能移开目光,站在向非晚身边的人不是她。 她们的海誓山盟这一刻崩塌彻底,黑暗的恶之花绽放,荆棘布满她的青春,疼得她呼吸困难。 第6章 他们作为被祝福的对象,站在台中间,花灯流彩,在如潮掌声中,聚拢照在一对新人身上。 顶流明星化身司仪,主持婚礼,他正在宣读誓词。 最后一排的叶桑榆,灌了几口酒,慢慢沿着铺设的花廊长街,走到台下,不明真相的宾客,以为是提前安排的,没人阻拦。 司仪高声问是否有人反对时,她盯着向非晚的眼睛,冷眸里野火跳动,高声道:“我反对。” 向非晚波澜不惊,垂眸的样子像是寺庙里悲悯众生的菩萨,爱怜地望着她。 现场哗然,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 明星见识过大场面,试图以玩笑的方式打断,叶桑榆径直走上台,慢慢走到向非晚面前。 董正廷唇语低声问向非晚:“怎么回事?” “稍等。”向非晚安之若素,“请给我几分钟。” 她主动伸出手,向着叶桑榆,叶桑榆没动,她上前一步,牵起她的手,说:“跟我走。” 她的手软而微凉,叶桑榆也不知是她握手太紧,还是礼服有些瘦,她不记得她的胸有这么大,但此刻确实有些窒息的感觉。 那几口酒,不是她的量,但她两年滴酒未沾,那股子辛辣窜上脑袋,整个人热气上涌。 叶桑榆反应慢了些,已经被向非晚拽到台后。 巨大的幕布挡着他们,外面人山人海,熙攘鼎沸,这里闹中取静,向非晚拉着她的手,低头盯着她,没发火,甚至没责备,只是说:“今天真漂亮。” 她脑袋有点轰鸣,听见向非晚说:“我会给你一个答复的,你……” “答复?”她回过神,抬起头,眸光很凶:“那你说啊,为什么要把我送进去?谁不知道,你不知道么?” 向非晚抿紧唇,仍是那副冷清缱绻的模样,笑着问:“我漂亮么?” 她自然是漂亮的,何等模样的向非晚都是迷人的,此刻盛装打扮,更是乱人心志。 “换了以前,你会忍不住亲我,但是今天不行……”向非晚还没说完,叶桑榆的稳突然落下来,将人狠狠地压在墙上,肆意地掠夺着。 向非晚含糊不清地说:“轻点,别留下痕迹。” 她不说还好,叶桑榆像是被惹怒的野兽,用尽所有力气还不够,最后滚烫的呼吸落在她的喉间,舀住那颗痣。 幕帘之外,高朋满座,数以万计的人。 幕帘之内,叶桑榆嘲讽她,讥笑她,贴着向非晚的耳边,呵着气:“你可以求我啊。” 第3章 老祖宗说,食色,性也。 年少的叶桑榆动心之后,深以为然。 可反观向非晚,她们偷偷恋爱那些年,她却是“反派”代名词,高冷、疏离、禁欲,她浑身散发的厌世感,让叶桑榆一度以为,向非晚天生冷淡无感。 这一刻,叶桑榆嗤笑一声,诗陆裹着指尖,在她眼前晃了晃,讥笑道:“你也不过如此。” 向非晚脸颊染上绯红,眸光微微迷离,靠着墙壁呼吸急促,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因此浓郁几分。 脚步声从前面传来,向非晚直起身,整理裙摆。 叶桑榆扯住她的腕子,攥得死死的,向非晚的力气比她大,哪怕她在监狱里两年不间断的锻炼,也没能抵得过。 赶在董正廷撩开帘子拐进来,向非晚恢复到端庄温婉的模样。 董正廷走到后台,瞥到向非晚喉间的红痕伤口,他眉头紧蹙,随后上下打量叶桑榆。 他第一次见她,那双丹凤眼含笑,眸底春水荡漾似地涌向他。 他脸色缓和,压着火气询问情况,叶桑榆双手背在身后,笑靥如花,却不说话。 向非晚主动解释:“她喝多了。” “啊,”董正廷看向非晚身后,那个姑娘脸颊潮红,眸光醉离,他上前一步嗅到淡淡酒气,便大方道:“你朋友是吧?我找人安排下。” “不必。”向非晚看向侧面出口的暗影,冬青急忙过来,“向总。” 叶桑榆没有走的意思,冬青站在旁边防止她再乱来。 向非晚往前面礼台去了,董正廷随后走几步回身,撞见暗光朦胧下的叶桑榆,美如海棠醉日。 叶桑榆扬起那抹笑,像是他寻了半生的春天,他深吸气,抬手按了按胸口,听见向非晚问:“好看么?” 他立即收回目光:“你这个朋友,我怎么没见过?叫什么。” “叶桑榆。” “也没听你提过。” 向非晚突然停下,回眸淡声道:“想和她结婚?” 董正廷咬着后槽牙,面上波澜未动,半是提醒半是警告:“我们说过的,要对彼此没秘密。” 向非晚眉眼微抬,看似漫不经心,却又透着几分凌厉:“她是例外。” 眼看着到了幕帘前,董正廷突然拉住她:“你伤口不用处理?” “不用。” 他咬了咬牙,坚持道:“我用。” ** 两人消失在帘子前,冬青拦住叶桑榆:“叶小姐,结婚不是儿戏。” 冬青有功夫在身,她也没打算动手,只是问:“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和她之间的情分?” 冬青低下头,没言语。 “我不在的两年,她过得风生水起,升任总裁,当选商会会长,赢娶高富帅,把我这块绊脚石就踢开了?” “您不要这么说……”冬青无从劝起,叶桑榆绕开她往前走,冬青跟在后面:“您要是再闹事,我只能带您离开。” 第7章 “刚才我闹她,也没见你阻止啊。” 冬青无言以对。 叶桑榆没再说话,迂回绕到礼堂的后面。 主持人正在粉饰刚才的闹剧,说成是闺蜜之间的深厚情感,为表达不舍故意安排的…… 大明星绕了几圈兜回来,终于切回到正题,再次问是否有人反对。 冬青紧张地盯着叶桑榆,她傲然而立,微微扬头,唇线抿得很紧,很明显得不悦。 原以为2年之后只会有恨,冬青现在怀疑,她可能是想歪了。 礼堂的大门,这时候被打开。 亮如白昼的世界,光倏地蔓延到整个礼堂,明晃晃的刺眼,回身的宾客都眯着眼。 有两队警察从两侧的门进入,声称有人举报,礼堂疑似藏有毒品,现在需要搜查。 警犬窜进礼堂,警察分散开搜查。 ** 一场婚礼,此刻变成闹剧,被邀请的媒体,摄影师们偷偷地拍摄。 宾客们慌神,台上的明星司仪也傻眼,凑到董正廷身边问情况:“不会牵连我吧?我才刚火啊,公司会宰了我。” 董正廷沉着脸色没做声,余光瞥着向非晚,她永远都是雍容尔雅的人,此刻置身事外淡淡观望,他忍不住低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冬青也在问叶桑榆怎么回事,总不会是她举报的吧? 叶桑榆眺她一眼,意思是你病得不轻,冬青偷偷发信息:婚礼有变,你有风声么? 那边回来很快,就一个字:没。 现场混乱,沸反盈天。 叶桑榆与向非晚隔空遥遥相望,她是看戏的表情,台上那位泰然自若,表情甚至说得上是漠然。 这场婚礼,最终因为突然而来的扫毒行动而中断。 董正廷随着父亲去配合警方,向非晚退到幕后,叶桑榆起身往那边去了。 冬青亦步亦趋跟着她,她突然停下,直接被撞了一下。 “你还跟着我干嘛?”叶桑榆不悦。 “我需要保护您。” “保护?”叶桑榆冷笑,“不就是监视我么?” 冬青不反驳,只是重复,是保护,她懒得废话:“她在哪个休息室?” 没等来答复,叶桑榆站在廊口的位置,站了片刻,往里走,一直走到第三个廊口,转身往里走。 走到最里面,门牌上写着:曲院风荷。 她循着那股极淡的香味,锁定这里。 ** 叶桑榆刚要抬手推门,门从里面打开。 “向总,是她自己找来的。”冬青解释,向非晚淡淡微微颔首,闪身让开门,她要尾随叶桑榆进去,哪知道,叶桑榆一把推上门,差点撞上她高挺的鼻梁。 咔哒,门锁了,一点希望都没给冬青。 冬青怀疑是叶桑榆搞得鬼,发信息问半夏,得到回复是:她没那么大本事。 那还能有谁?冬青站在门口,侧耳听里面的动静。 房间里很安静,大半的窗帘都拉着,唯独边角位置被拉开一条缝,向非晚站在窗边,不知在看什么。 叶桑榆松了口气,她刚刚意识到自己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 客厅中间,头顶吊灯如伞状,此刻亮得刺眼。 她突然一阵眩晕,浑身冒虚汗,灵魂似乎从身体抽离出来,她只是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站得不稳摇晃起来。 灯光弥散开,影影绰绰,她一阵恶心,胃里翻腾着。 人倒下去时,腰肢突然被捞住,她回过神,看见自己靠在向非晚怀里。 向非晚分明说了什么,她看见红唇翕动,却没听清。 有什么液体从脸上淌过,一阵湿热,她下意识抬手摸了一把,指尖红得似血。 “小叶。”遥远的地方传来声音,她真切地听见,松散的意识聚拢,听见向非晚在叫冬青。 在之后,叶桑榆醒来,周围一片白色,像是暴风雪那晚,也像是阴森的太平间。 “这里是医院。”有人出声打断她的思绪,叶桑榆偏头看见向非晚,她穿着黑色长绒收腰的大衣,脸色苍白,眉间是担心。 “晚晚。”她的嘴巴有自己的意识,率先叫出亲昵称呼。 向非晚明显愣了下,叶桑榆恨不能抽自己一巴掌,她像是睡梦中感觉到自己要抽搐叫出声,但分明却又无法制止。 人清醒得不像话,尴尬和窘迫让她选择假装昏迷,叫完那一声,人又歪着头慢慢闭上眼睛。 冬青一直注意向非晚,一路严肃凛然的向总嘴角,勾起细微的弧度。 她想起向非晚练书法静心时,曾经无数次写过冯唐那句: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 那个“你”,曾经是叶桑榆,现在看来也是叶桑榆,未来……冬青不敢擅自揣测,她不明白为什么深爱的人,会走到今天。 ** 假寐比真睡累多了。 叶桑榆装昏迷,不知多久,听见脚步往门口的声音。 咔哒关门声,叶桑榆放松时才意识到,她身体一直僵着。 只是刚睁开眼,叶桑榆对上向非晚黝黑深邃的眼眸。 向非晚站在床边,和她“昏睡”前一个姿势,淡声道:“冬青去买吃的了。” 叶桑榆坐起身下床,刚站起来,向非晚走过来,她们几乎贴着彼此。 她拧眉嘶了一声,向非晚微垂的眼睛盯着她,跟堵墙似地挡在前面。 第8章 叶桑榆绕了一步,向非晚跟着挡住。 她火了,伸手推开向非晚就走,又被拉住腕子,向非晚俯身拿起她的鞋,蹲下身握住鞋口抵到脚边。 她眉头皱得更深,俯身夺高跟鞋,声明:“我说了我不吃你这套。” 向非晚眸光流转,落在她胸口,她捂住胸口,骂了句:“变态,往哪看?” 冬青拎着吃喝正往回赶,接到向非晚的电话。 她低头看看手里一堆吃喝,向非晚亲自交代的,挑的都是叶桑榆爱吃的。 叶桑榆一袭华丽长裙,在医院一片白和灰蒙脸色间,乍眼夺目。 尤其那几步路走得摇曳生姿,又拽又狂,骨子里的嚣张和放肆都要溢出来。 “让开。”叶桑榆不笑时,有些凶。 她不爽,丝毫不掩,现在眉目凌厉,视线逼人。 “向总……”冬青为难。 “那你跟她说去,”叶桑榆冷清拒绝,“与我无关。” 冬青知道她火爆的性子,不敢跟得太近,快到门口的人突然折回来,风风火火,她站在原地不敢动。 叶桑榆突然伸出手:“手机。” 冬青不解,叶桑榆理不直气也壮:“手机!” 叶桑榆摆弄手机,左手自己的,右手冬青的,然后听见哗啦一声,微信收钱的声音。 “您这……”冬青无言,这是要划分界限吗? “还你们向总。”叶桑榆转身走进人群,惹来打量目光,她目不斜视,拦了辆车,走了。 冬青坐上车给向非晚打电话,向非晚让她不用追了。 “向总,叶小姐现在看起来好像没事了。”冬青开车,向非晚坐在后排,想起医生的话,头部检查没有问题,建议做个全面的体检,逐个排除。 “冬青。” “诶。” “你跟行政总监提前沟通,今年华信集团的员工体检需要调整,让她选择最全最优的方案,下周之前给我。”向非晚抖了抖手里的拎袋,让冬青往枫林园去了。 ** 叶桑榆到家,站在镜子前,额头被纱布包扎着。 她恍惚半晌,不敢相信,额头硬生生的疼,她明明记得没摔倒来着。 肚子咕咕叫,她简单洗手煮面。 冰箱里放得满满登登,都是向非晚准备的吃喝,扔掉怪可惜。 牛肉是大厨做好,再做成真空包装的,面条也是厨师和面、揉面,再到抻面……向非晚家,精心打造的中、西餐厅,厨师从国外名厨到国内五星级酒店的御用大厨,想吃天上的星星都能做出来。 她颇为感慨地叹口气,关上冰箱门。 切肉,热油,翻炒后加入水,烹煮10分钟,加面条。 加了一绺,似乎不够,她又加,还是觉得少,等锅里扁宽的面条膨胀,她知道煮多了。 乳白色的高汤,唯一的颜色差是深色牛肉。 她盯着几秒,长舒口气去冰箱里翻出一把绿叶菜洗涮丢进去,颜色顿时鲜亮不少。 门铃是这时候响起的,她不想管,盛了一碗面没放下,又盛了一碗,门铃还在响。 叶桑榆耐着性子打开门,面无表情。 扑面而来是一股食色的香,向非晚指尖勾着药袋,问:“跑腿费怎么支付?” 她没好脾气,转身往里走:“给你两巴掌要不要?” “好啊。” 她拿起手机转账,向非晚索性关上门,把冬青也关在外面,走到厨房门口:“跑腿费不一定非得用钱支付。” “谁让你进来的?” 向非晚双手插兜,漫步到跟前,眉眼疏离的模样,配上冷白肤色和系到顶端的衬衫扣子,禁欲又冷艳,淡声道:“两巴掌还没给。” 她无言,扬手作势挥出去,向非晚没躲开。 叶桑榆的手,距离右脸几厘米,僵在半空中。 向非晚略微歪头,微凉的脸颊贴着她滚烫的掌心,颇有一丝慵懒道:“不舍得?” 叶桑榆被刺激得挥出手去,不轻不重地拍在向非晚的脸上,啪的一声。 向非晚睫羽微颤,眉眼挑起的笑,跅弛不羁,她突然抓住叶桑榆的手,凑到她耳边低语道:“小家伙,姐姐教你怎么打才会爽。” 第4章 啪的一声。 叶桑榆的手都麻了。 向非晚握着她的手,这巴掌扇得又狠又厉。 房子再大点,可能会有回音。 向非晚不怒反笑,问她:“爽么?” 她甩了甩麻掉的掌心,骂了句有病,转身去厨房。 向非晚刚跟几步,叶桑榆头也不回冷声:“坐那等着。” 向非晚抬手摸了摸脸,火辣肿痛,透着隐隐兴奋的眼眸满是笑。 叶桑榆出来,人已经坐在桌边,乖乖等着。 同样的牛肉面,除了嫩绿菜叶没有摆出漂亮的样子,其他如初。 向非晚先喝口汤,叶桑榆挑起一筷子面,不耐道:“吃完赶紧走。” 向非晚冷白皮,一点点的红,就跟刻进骨子里似的。 那巴掌打得狠,叶桑榆低头,不想瞧见那抹碍眼的浓色。 牵一发动全身,大概就是吃碗面,拐带额头的伤口疼。 叶桑榆余光瞟着,对面的人吃相文雅,咀嚼幅度小得看不出来,一根面条一根面条地吃,强迫症好像比以前还严重。 叶桑榆脑门疼得厉害,吃了半碗放那,转身去书房了。 第9章 她虚掩门,听半天动静,最后居然听见水流声响起,她去厨房,语气不善:“谁让你洗碗了?” 向非晚偏头看她,语气稀松平常道:“我们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她们一直都是,一个做饭,另一个洗碗,搭配着来,这提议还是叶桑榆提出来的。 “谁跟你是我们?”叶桑榆冷脸,“赶紧走,我家不欢迎你。” 向非晚不紧不慢,冲掉碗底的沫子,原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仙女似的,只在她这里下凡,这是冬青第一次看见向非晚下厨房的惊诧反应。 “说你呢。”叶桑榆要夺走她手里的碗,向非晚侧身躲开,“洗完了。” 向非晚的右脸,乍一看像是害羞,再看已经肿起来。 她却像是没感觉,反而盯着叶桑榆的额头,说:“你伤口要换药,本该下午在医院换的,你提前走了。” “我自己换。” 向非晚淡然自若道:“你要是不好意思麻烦我,那可以给我脸上抹点药水消肿。”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叶桑榆冷嗤,“你欠我的那么多。” “那你得学会奴役我。” 她憋了半天,只能骂出那句:“有病。” 向非晚不恼,跟在她后面,眉眼带笑,嘴角勾起弧度。 “你是爱留疤的体质,我给你拿了个药膏,等结的痂掉了,可以开始抹这个。”向非晚自顾说,叶桑榆垂眸不做声,她继续说:“掌心的疤痕也可以抹药。” 向非晚靠得近,朝着她的伤口吹气,她汗毛直立,一股酥麻跟过电似的,她憋着那口气,瓮声瓮气道:“别吹。” “会疼。”她吹她的,叶桑榆一把抓住她的衣领,不耐烦道:“我让你别吹。” 向非晚也不挣扎,由她薅衣领,两个人靠得近。 她黑漆眸光很亮,静静地望着叶桑榆脸颊那抹红,淡声道:“你还是那么敏感。” 这话就跟闪电劈了棉绒芯子,扑得一声燃起来,叶桑榆薅紧她衣领往后推,向非晚直接躺在沙发上了。 “你再说一遍?”叶桑榆炸毛,脸色黑着,凶得嘞。 向非晚舔了舔唇,笑:“我不敢了。” 叶桑榆抓起纱布,往洗手间去了。 她给自己包扎,边角支棱,歪歪扭扭,仿佛随时都要掉下去。 向非晚只看一眼,眉头微微蹙了蹙。 叶桑榆笃定道:“看着不爽是吧?” “我给你弄。” “不用。”叶桑榆站在沙发后面,故意歪头展示自己的成果,“让你这个完美主义者难受死。” 她很懂怎么挑战强迫症和洁癖的那根筋,向非晚深吸口气:“那你把伤口周围的药水擦掉。” “不擦。”她指了指门口,“赶紧从我家消失。” “我的脸还疼呢。” “活该。”叶桑榆盯着那双黑漆的眼,是熟悉的暗沉目光,那是向非晚被刺激到的初级反应,换了往常早就过来抓她,基本一抓一个准。 现在,向非晚隐忍又克制:“你擦掉药水,把纱布边角修剪平整,我就走。” “少管我。”叶桑榆又冷又凶。 向非晚黑压压的眼神盯着半晌,最后无奈地摇摇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行吧,伤口别沾水。” 向非晚走到门口,拉住门把回身看她:“你不用戒备状态,我不会过去抓你。” “你敢。”被看穿自然是怒击反弹,“看我不再给你两巴掌。” “真的?”那眼神里放着光,叶桑榆咬牙道:“快点走,走。” 关上门,叶桑榆鼻尖冒了一层汗,暗暗地骂:“病得不轻。” 门外的冬青,一眼就注意到向非晚的脸颊红肿:“向总。” “没事。”向非晚像是没事人,突然想起什么,说:“等她伤好了,你给她电话,梳理下职业规划,看看适合哪个职位。” 冬青应声,默默地跟在后面,电梯里就她们,她忍半天有点忍不住:“向总,我有个问题,关于叶小姐的……”她嗫嚅,向非晚身姿挺拔,只回两个字:“别问。” 她是例外,也是偏爱,问都问不得。 这是冬青送向非晚回家后,私下跟半夏发的信息。 半夏:向总高兴,上天都行,你管那个干嘛。 冬青反反复复敲字,大意是要不然你们对路子,都疯得不轻 但这类话对向非晚不敬,她不能发。 冬青最后只能回:我是心疼向总,高冷骄矜的人,别说全公司,在圈子里提起来都是又敬又怕的,偏偏遇上叶桑榆,有话就好好说,怎么能扇巴掌? 半夏:卤水点豆腐,周瑜打黄盖,干好你本职。 冬青每次跟她聊天,结局都是一肚子闷气+加上想咬人的火气。 叶桑榆晚上刷微博,本以为能刷到世纪婚礼崩盘的消息,但微博上一片岁月安好。 资本的力量,叶桑榆当然早知道,只是没想到到场那么多媒体,居然没一个敢发的。 晚上睡觉,掌心和手臂的疤有点痒,额头又疼,她一夜无眠,天亮才昏沉沉睡去。 连续休息几天,时间奔着12月去了,京州市又下了一场雪。 她拉开窗帘,望着皑皑白雪,回想起刚出狱那天,不由得皱起眉头。 窗外世界忙碌,有她,没她,没有任何改变。 第10章 晴朗的天空深远,她渺小甚微,思绪最后发散到宇宙,人类短暂一生如蜉蝣,似乎什么都不重要。 手机这时响起,是冬青打来的,说起华信集团最近有很多招聘岗位,可能的话约她面谈。 “明天吧。”她挂断电话,挑了半天棉服,都有来自于向非晚身上的味道。 叶桑榆嫌弃地拍拍打打,最后套上一件品牌的鹅绒冬装,下面黑色修身裤,配上短靴,衬得双腿修长笔挺,很耐看。 她去市场买了新鲜的酸菜和肉馅儿,排队等着结账,想起家里可能没面,又折回去提了袋面粉。 刚到小区门口,也不知怎么那么巧,碰上向秋水。 她挽着一个男生的手臂,手插在他的兜里很是亲昵,男生帮她拎包,瞥到叶桑榆,目光没移开过。 向秋水经过叶桑榆身边,嘁了一声,吐槽的话被风裹挟着落进她的耳朵:“可怜虫,连个拎东西的对象都没有。” 她隐有预感,一转头果然撞上男生回头打量的眼神,直勾勾的,毫不掩饰贪婪的欲望。 叶桑榆钉子一样的眼神,扬声恶狠狠道:“再看挖了你眼睛。” 男生倒打一耙说她勾引自己,向秋水护着他,说她自作多情有毛病。 叶桑榆拎着东西的手,手背青筋绷起,指节泛白,昂着下巴警告他:“别看她是傻白甜就随心所欲,她家人能宰了你。” 男生脸色阴沉,向秋水只顾反驳她不是傻白甜。 “你小心头顶一片青青草原吧。”叶桑榆懒得多说,往前走几步,遇上向非晚,她怀疑这人每晚都住在对门。 “给我吧。”向非晚主动伸手。 叶桑榆回头看了一眼,向秋水和男生还站在那,她心思一转,直接把东西都塞给向非晚,随后招摇挑衅地盯着向秋水,那意思很明显:你尊贵的姐姐给老娘拎东西。 向秋水果然急了,噔噔跑过来,雪沫子从她脚底被风吹散。 她跑过去,气息很急,拉着向非晚的手,嚷嚷道:“你干嘛使唤我姐!” “她自己愿意。”叶桑榆嚣张得很,懒洋洋地问:“向非晚,你自己说。” “是的。”向非晚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男生,眸光一暗:“又换人了?” 向秋水拉住她的手撒娇,向非晚冷着脸:“赶紧给我分了,成绩上来之前不许谈恋爱。” “走不走!”叶桑榆走出几步,回头催促。 向非晚扬起笑,回眸道:“这就来。” 向秋水看了个满眼,又嫉妒又吃醋,但又没辙:“你就宠她吧,都骑你头上了,她到底哪里好!” 向非晚脸色又冷淡:“回去赶紧分了听见没?” “知道了!”向秋水嘟囔着“就知道对我凶”,红着眼圈走的。 向非晚刚追上叶桑榆,手里的拎袋被夺走,理都不理她往里走。 跟进电梯,向非晚盯着她手里的东西:“你要给谁包饺子。” 叶桑榆冷冰冰的脸色,跟向非晚刚才如出一辙。 家门口,直接把人关在门外,叶桑榆透过墙上的可视电视看门口的向非晚,扬起巴掌大的脸,跟被抛弃的大狗差不多。 叶桑榆没理会,剁馅,揉面,包饺子,煮好之后装进保温饭盒,一推门踢到了个大活人,吓她一跳。 向非晚坐在门口,被她踢醒了,抬起水润润的眼眸,哑着嗓子说:“我饿了。” “我又不是你妈。”叶桑榆锁门往前走,拐弯时没忍住瞥一眼,向非晚仍然坐在门口,低着头一动不动,更像一只受伤的大狗。 她折回来,站在向非晚面前,蹲下身,抬起向非晚的下巴。 向非晚眸光暗沉,没有原来半点星辉,眼尾甚至有点红,叶桑榆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饶有兴趣地说:“你想吃我包的饺子?” “嗯。” “那你哭啊。”叶桑榆眼里闪烁星光,似乎很兴奋,“你哭,我就给你。” “你开门,我进屋哭给你看。”向非晚扯着她的袖子,挡在后面,叶桑榆还没见她哭过,输入密码敞开门。 向非晚扯走她手里的饭盒,拽着卧室走,她急了:“你干嘛?” “我跟你说过的。”向非晚说话间,已经把她拽倒在床上,她毫无防备直接趴在向非晚身上,呼吸厚重道:“我只会在床上被你做……唔。” 她的呼吸,被夺走了。 第5章 京州市落下第二场雪这天下午,叶桑榆带着保温盒去了第一女监。 她和监狱室友约定好的,如果赶在初雪之前出去,那就在初雪那天给她送饺子。 如果赶不上,那就等第二场雪。 叶桑榆坐在玻璃窗前,透过玻璃上的细孔,和林映棠说话。 据说林映棠的声带在一次火灾里受损,无钱医治,便再也没开口过,现在写字给叶桑榆看:你还记得来看我,给我看看。 监狱里不允许送食物给犯人,叶桑榆这顿饺子,她只能看看。 饺子圆鼓鼓,像是元宝,林映棠微微起身看几眼,满意地点点头,冲她竖拇指夸赞。 她们在监狱里是室友,林映棠是北方人,骨架大,长相英气,但性格孤僻凶悍,和别人打架打得凶,最后自己住单间,别人不敢靠近。 叶桑榆入狱后更野,和林映棠打架,拿命磕,大有同归于尽的意思,没想到这一打,打出情分来,住进同一个房间成有朋友。 第11章 林映棠主动问起叶桑榆出狱后的生活,她点头,表示还能适应。 她则是让林映棠好好改造,争取再减刑,早点出来。 林映棠写道:我出去找你? 叶桑榆靠着椅背,懒散地笑:“你不找我还能找谁啊?” 林映棠点点头,指了指她额头的伤口,让她小心些。 继而又摆摆手,让她早点回去。 ** 回家路上,叶桑榆抱着保温盒,盯着车窗外的夜色出神。 冬日天黑得早,整座京州黑压压的,叶桑榆给司机让车窗留个缝儿。 凉风钻进来,人也清醒了。 思绪飘转到向非晚身上,下午在床上,向非晚说起不要脸的话来,脸都不红。 她本以为两年历练,某方面足够让她游刃有余,但她忘了,向非晚这两年未曾停滞,甚至是更加变本加厉的嚣张。 她用手捂住向非晚的嘴巴,向非晚却反握住她的手往匈口上放,说让她哭要从这里开始。 那柔软触感……叶桑榆低头看自己的手,不敢相信,这只手失去了最初的纯洁,被“玷污”了。 叶桑榆反思,为什么那一刻她的反应是:太tm软了。 下一个反应,是本能性地想更加用力揉捏。 她来监狱路上,分析找原因,归结于:她们恋爱期间,向非晚高冷又禁欲,她一个正常人被憋了太久,以至于思维形成惯性的条件反射。 回到枫林园,已经是晚上8点多。 家里残留着极淡的香,那是向非晚身上的味道,淡却弥久,她推窗通风。 人躲进卧室,卧室里的味道更浓郁,叶桑榆蹙眉,嗅觉太灵敏不是好事。 等叶桑榆重新换完床单被罩,人累出一身汗,钻进浴室。 洗到胸口时,想起下午的触感,她的手不算小,但整只手抓不拢。 那时向非晚的眼神,和此刻浴室一样朝诗,黑亮的眼睛盯着她,轻轻呼口气,都能听出颤音来。 那么有感觉,不知是真的,还是演的,她嘁了一声,嘲弄地笑。 从叶桑榆被向非晚送进去那天,她就觉得,她们的过去都是雾中花水中月,统统是假的。 晚上洗过澡,窝在床里,叶桑榆夹着被子解决生理需求。 脑子里闪过的是向非晚的脸,将人捆榜摁在地上狠狠地折腾。 她曾经抗拒过去想这个人,无奈活到现在,最爱的,唯一爱过的,也只有向非晚而已,所以也只对她有想法。 事后她呼吸有些急,脸颊发烫,眯着眼,思绪跑空,说不出的失落空虚感。 再去洗一次澡她摸到黏腻,回忆起婚礼那天,向非晚的世界一片汪泽,连这个也能演?她琢磨不准。 报复一个人,最直截了当的方法都写在刑法里了。 叶桑榆在监狱里,终日的奔头是出来后报复向非晚,折磨她,羞辱她,蹂吝她……总之,用一切她想到的方法。 胡思乱想入睡,叶桑榆做梦。 梦里仍然是暴风雪夜晚,她被向非晚送进去,弱小可怜,绝望无助,她真想死在里头来着。 人哭着醒来,梦里绵延未绝的爱化作恨,她恨向非晚。 ** 翌日,叶桑榆和冬青约在华信集团的会议室见面。 冬青拿着一沓资料,她从里面看到性格测试,冬青解释:“这都是辅助性的。” 冬青先问叶桑榆个人的意愿,看她想做什么。 她摇头,冬青抿抿唇,问:“那你喜欢什么?” 她还是摇头,冬青这次咬了下唇,继续说:“那有没有好奇的岗位?” 她又摇头,冬青放下纸笔,重新问:“你确定想上班?” 这次叶桑榆点头,冬青无言,见她淡淡的样子,有点气人,不知是不是诚心的,故意说:“我听说,你不缺钱,一辈子不工作都花不完。” 叶桑榆示意她继续说,冬青:“这个班儿,不是非上不可。” “我要上。” 她认真负责:“那这样,你会做什么,告诉我。” 两人沟通半小时,冬青捕捉到要点。 她了解的叶桑榆,聪明机警,学习能力强,执行能力也不错,不故意逆着来社交也很厉害。 冬青推荐几个职位,叶桑榆都摇头:“可我想干点服务人民的活儿。” 冬青瞪大眼儿,嘴上没说,心里已经在吐槽:祖宗,您服务别人?我没听错吧? 叶桑榆一眼看穿她,挑明道:“我脾气挺好的,除非有人惹我。” “那您想做什么服务性的岗位?客服?销售助理?还是?” “要不先做销售总监的助理?” 冬青如实告诉她,华信集团销售总监的助理没她想得那么容易,应酬加班多,最主要喝酒多,出差也多,她顿了顿,委婉道:“最主要公司有流程,刚来的新人公司需要先培训,之后再进行考核,像您说的岗位,得接受销售总监和向总的面试……” “你觉得我不行?”叶桑榆无谓道:“我不想废话,凭实力说话吧。” 冬青没辙,和叶桑榆分开,她专门去和向非晚当面汇报。 她梳理的职业规划,叶桑榆根本没兴趣,冬青无奈道:“向总,可不是我不负责,叶小姐很有主见,我劝不动,现在适合她的和她喜欢的不一致,您看呢?” 向非晚抬头看她一眼:“选她喜欢的。” 第12章 “喝酒应酬加班出差……” “她喜欢就行。”向非晚笔尖一顿,叮嘱道:“要不然你这样,让她每个岗位都呆一周,最后让她选个想干的。” 果然很宠她! 冬青临出门,回头问:“那要安排人带她还是自己熟悉?” “带啊。” 冬青私下和部门领导打招呼,部门领导们态度出奇的好,没有半点推托的意思。 跟她关系好的领导,偷偷跟她说:向总在群里单独交代过了,@全体哦。 这也太宠了吧! 冬青又操心地跟半夏说:我总觉得桑榆对向总有恨,她进华信肯定是为了接近向总,找机会报复。 半夏永远冷淡回复:管她呢。 冬青:烦人劲儿的,不跟你说了。 不管怎么说,叶桑榆入职华信集团的事,算是定了。 她这人没朋友,之前时间都交给向非晚,现在全属于自己。 入职也没什么可庆祝的,她在家里书房的小黑板的右侧,写下“坏女人”,笔重重地点了点,这是报复的起点。 黑板左侧写着一个“犯罪男”,支线写的“渣男”,她用一条线在坏女人和渣男之间连到一起,最后在中间顶上写上“大美人”。 ** 整个入职流程,最麻烦的莫过于是体检。 叶桑榆本以为是敷衍的简单检查,直到拿着公司发的卡,去医院打单子,机器咔咔咔咔响,吐了半个小时的单子。 后面排队的人惊呆了,惊奇中透着一丝悲悯的同情,大概是那种:年纪轻轻做这么多检查,身体那么不好太可怜了。 叶桑榆头都大了,京州市医科大学总医院,综合实力排名靠前的医院,可想而知,堪比十一假期的旅游景点那般拥挤。 她那一瞬捂着脑袋,突然觉得:报复真麻烦。 刚打完单子没几分钟,她接到一个陌生人打来的电话,让她来医院的办公楼一趟。 尽管白大褂说这是医院和华信集团合作的福利,就是做特定项目检查,可以由医院内部人员安排,她还是不信:“华信那么多人,你们能安排得过来吗?” “你应该还没仔细看,大部分项目都在体检中心,你手里只有10张单子是需要单独预约排队的。”白大褂镜片后的眼睛,冷冷清清,没有所谓走后门的和颜悦色,叶桑榆噢了一声:“那就麻烦你了。” 谁能想到,单是一个入职体检,就用了一周,搞得她想当日离职,幸好结果统一直接邮寄到公司。 叶桑榆领上办公用品,开始轮岗体验。 她的座位,也因此跟着工作岗位走,每次都安排在部门领导的小房间里。 华信集团不少人都知道公司来了位关系户,关系硬到向总亲自安排,各部门大领导直接带人不说,每个人的态度都温柔得像春风。 所有人都等着看叶桑榆的笑话,但让人意外的是,公司例会上,带过她的领导好评如潮。 难免有人想着是领导为了讨好巴结向总,毕竟向非晚从未对任何人例外过,叶桑榆也是第一个。 “那叶桑榆汇报下成果。”向非晚亲自点名,她走到前面,联上投影仪,打开ppt和x-mind穿插着,用具体数据和图表说话,几乎没有太多文字。 x-mind的发散思维,左边是对过去的经验教训总结,右边是她的计划,切合实际,完全可以落实。 最讨人心的,是叶桑榆考虑到基层员工的需求,连同事加班通宵睡公司都考虑到,提议利用一层闲置的房间打造员工休息室。 等她从台上下来,会议室里响起雷鸣掌声。 向非晚问行政部领导:“是她自己想的?” “是。” “好。”向非晚环视一圈,“下周轮到哪个部门。” “我们销售部。”销售总监吴怀仁言笑晏晏,“我已经期待和叶桑榆合作了。” 散会后,大领导们先走,向非晚跟吴怀仁一起走的,叮嘱:“不要带她喝酒。” 吴怀仁连忙点头,这得是什么关系,这么照顾。 会议室里,不少人主动跟叶桑榆打招呼,赞美之词毫不吝啬。 “你真厉害啊,做的资料干净漂亮,口才也不错。” “是诶,听说你总一个人加班很晚都不吃饭,下次来我们部门,大家一起去吃。” “不然今天中午就一起吧,公司附近有家泰式餐厅特别好吃,你要不要一起去?” …… 叶桑榆被她们围着出了门,一眼瞥见拐角的向非晚。 她一个人站在那,望着这边,眸光有些意味深长,她本想拒绝的话到嘴边改了:“好啊,那中午你们叫我下哈。” 来公司这些天,向非晚忙碌,叶桑榆比她还忙,两个人在公司见面的次数,还没有在家门口碰见的时候多。 大家撞见向非晚,连忙打招呼,低头回自己楼层了。 叶桑榆要绕过去,向非晚挡住去路:“躲着我?” “哪敢啊。”叶桑榆阴阳怪气道:“您可是大领导。” “中午一起吃饭。”向非晚撂下话转身,听见叶桑榆不冷不热回了句:“没时间。” 她回头打量,似乎要看出个究竟,叶桑榆偏不解释,向非晚的耐心,她最是知道,以前只对自己有耐心,其他时候都是干脆麻利,话不说二遍。 “理由呢?”向非晚耐着性子,好脾气地问。 第13章 “无可奉告。”叶桑榆先一步走了,背影窈窕,走路生风,又拽又狂,她盯着人影消失,嗤嗤地笑出声。 冬青出来,正好遇见,向非晚的笑意瞬间淡失,她缩回脑袋,站在办公室里反思,出去的真不是时候。 ** lt是公司内部专用聊天软件,向非晚排在第一位,叶桑榆排在最后,昵称瞎写的:昼行夜路 对话框突然弹出来吓她一跳,提示她“东隅已逝”发来消息。 她正要吐槽,注意到头像小二寸照片,标致端庄的一张脸,眉眼间的疏离和淡漠,透着高级的厌世感。 这是她来公司后,向非晚第一次发信息给她,写着:晚上一起吃饭。 叶桑榆噼里啪啦敲键盘:不去。 东隅已逝:你会去的。 晚上,说是新人聚餐。 叶桑榆了然,回复冬青:我不去。 冬青以为自己产生幻觉,提醒她:你是唯一的新人,你不去? 叶桑榆:是的,替公司省钱,不用谢。 冬青差点把自己的秀发抓成鸟窝,只能跟半夏吐槽:桑榆真得变了好多,原来是个有性格的小可爱,现在只会气人。【气得翻白眼】 半夏:哈哈。 冬青如实打电话告诉向非晚,向非晚没太大反应:“我知道了。” 她顿了顿又说:“晚上不用过来了。” 叶桑榆加班到深夜,一拐弯,对门大敞着。 身体笔挺朝前,但天性使然,经过门口那一瞬,她往里面看了一眼,惊得脸红心跳。 第6章 浴室传来水流声,叶桑榆揉着散落的短发,回头盯着浴室的门,越想越觉得离谱! 一个正常人,怎么会门大敞,浴巾也不好好包着,就那么朝着门口站着,这别人经过都能看见…… 转念,她想起这层就她们两户了,恨恨地又骂了好几句脏话。 叶桑榆去书房写了个便签,锁上书上的门,把便签贴在浴室门上,回卧室去了。 向非晚从浴室出来,撕下便签,上面写着:洗完圆润地滚回去。 她收好纸条,慢悠悠地擦擦头发,又进去吹头发。 叶桑榆躺到后半夜,肚子饿得咕咕叫才想起来自己没吃饭。 她懒得动,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知是不是太饿,呼吸间闻到一股食物的香气。 反复确认不是幻觉,叶桑榆打开门,扑面而来的香味,厨房里有脚步声。 “你这是在干嘛?”叶桑榆难以置信,“借我浴室,还借我厨房煮夜宵?” “我饿了。”向非晚平静道:“煮多了,你可以吃。” “我不吃。”叶桑榆指着门,“回你的家去。” “好。”向非晚用她的碗,端着一份面,走了。 ** 叶桑榆站在原地,半晌无语。 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肚子叫得更欢了。 厨台上摆着一碗面,面条弯曲柔顺卧在汤碗中。 □□纹理相间的肥牛熟透了,沿着碗边平整地压叠放置,中间爱心型的荷包蛋,蛋上放着一绺嫩绿的菜叶,最后中间洒上芝麻、葱花和香菜。 论卖相,论味道,丝毫不输那些自诩老店的手艺。 旁边放着一张便签,写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浪费就是犯罪。 她吃了那碗面,是熟悉的味道,也是她爱的味道,吃得眼圈都红了。 书上说,人类功过不相抵,所以那些犯了错再去寺庙求佛的行为,不过是自我安慰。 佛尚且如此,更何况她不是佛。 忙碌的工作,持续到圣诞节前夕。 全公司透着兴奋,午饭聊天时,她意外得知,公司每年圣诞节宴会,是与别的公司一起,算是另外一种形式的联谊。 每年公司都促成好几对,听说都是一起跳舞熟络起来的。 已经有人提前跟叶桑榆明里暗里表示,希望她做舞伴。 舞会当天,叶桑榆穿着和往常一样,和盛装出席的人相比,她反倒是一枝独秀。 “听说了吗?今年向总会参加。” “谁敢邀请向总跳舞啊?” “他们都不配,向总那气场,一般人根本压不住。” …… 大家议论纷纷,主动问叶桑榆今晚打算和谁跳舞。 “我不会跳。” “看你杨柳细腰,很会跳的样子。”同事摸她腰,逗着玩,叶桑榆痒得往旁边躲,拍她的手:“别占我便宜。” 不知谁喊了句“向总”,打闹的人齐刷刷地看过去,向非晚不知何时站在二楼,高高在上,俯视着一楼的宴会厅。 灯光闪过,她的表情晦涩不明。 叶桑榆只是一瞥,漫不经心。 等她再抬头,二楼的人不见了。 ** 联谊单位是北斗集团,也是董正廷的公司,他本人却没有现身。 楼下舞会开始,领导讲话,向非晚不知何时换了一袭长裙,光彩夺目,艳压群芳。 周围的女同事,比男同事还兴奋,头一次亲眼看见向非晚穿华丽的长裙,美得倾国倾城,叶桑榆都快听见吸口水的声音了。 她嘁了一声,故意不去看。 目光“不经意”飘过去,在曼妙的身姿上打尖儿立刻移开,不可否认,向非晚永远是最璀璨耀眼的那个。 她们初见那晚,天上的北极星一闪一闪,她后来跟向非晚表白时说:“你是我白天黑夜永不落的星。” 第14章 那是莱蒙托夫说的,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那颗星依然明亮闪烁,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她收回目光,听见喧闹声起。 彩灯旋转,音乐从四处炸裂,人群鼎沸,有人主动向她发出邀请,也有人斗胆朝向非晚伸出手。 向非晚摆手拒绝,从灯光深处,款款向她而来。 冬青躲在暗处,暗暗在那嘀咕:“别拒绝,别拒绝,别拒绝。” 向非晚主动伸出的手,最终落空了。 叶桑榆不仅拒绝了,还握住刚才主动邀请的那位男士。 男士有意握住盈盈玉手,却在感受到向非晚迫人的气场后,不要再留言说刺激了,会被举报的,拜托了,有点怂地抬手假意挠挠头,找了个借口走了。 她拒绝了向非晚,向非晚坐在她旁边的位置,再没人敢走近低气压区域。 叶桑榆吃东西,向非晚看她吃东西,最后她吃得有点撑,舞会现场出现了骚动。 董正廷伟岸身形立于门口,音乐短暂的安静。 他大步走向向非晚,意外瞟见旁边的叶桑榆。 自从上次那次婚礼闹剧,他们没再见,董正廷时不时会想起来,有点后悔当初没要她电话号码。 他礼貌热切地打招呼,嘴角还挂着笑,失败的婚礼,似乎对他们两人都没影响。 叶桑榆才有点笑模样,吃饱喝足,和他聊了几句。 “你在晚晚公司啊,真巧。”董正廷主动递出名片,叶桑榆双手接过来,淡淡道:“抱歉,我没有名片给你。” “没事。”董正廷拿出手机,“加个好友?” 他们不仅加了好友,还相谈甚欢,向非晚淡淡看着他们。 董正廷回头跟她说:“第一次联谊,华信集团的舞会,还挺有意思,晚晚要跳么?” “不跳。”向非晚拒绝,董正廷迫不及待转头看叶桑榆:“叶小姐赏脸么?” 全公司都知道那个差点要成了向非晚老公的人,和公司新来的叶桑榆跳舞了。 她舞姿轻盈,像是灵动的仙子,他深情款款,动作优雅,不知道会以为他们才是一对。 闲言碎语就这样飞出来,有人说叶桑榆没良心,向总对她那么好,她却不避嫌,还拒绝向总的邀请。 也有人骂董正廷脑子有泡,当着天仙似的未婚妻面,和叶桑榆跳舞。 当然,更多表示,向非晚和董正廷是豪门联姻,各玩各的很正常。 “真的,昨晚那画面,感觉他们为了在你面前争宠都要吵起来了。”某同事声称昨晚注意到昨晚的向非晚,是冰山总裁,“他们在公司楼下吵架了,虽然听不清,但是听得出语气不好,姓董的居然凶向总!” 叶桑榆没做声,同事继续开玩笑:“要不是向总有未婚夫,我都怀疑她喜欢你,你香香软软的,多好啊。” “……” ** 圣诞节过后没多久,就到年底了。 叶桑榆销售岗位也论岗结束,她挺纳闷:“不是说应酬多喝酒多吗?” 吴怀仁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只说暂时不需要。 叶桑榆大概摸准向非晚的“雷点”了,只要疯狂在“雷点”上蹦迪,心理折磨就够向非晚受的了,她想着想着竟有些兴奋。 元旦放假,叶桑榆没出门,窝在家里懒懒的不想动。 她给家族群里发了信息:爸,妈,又是一年元旦,元旦快乐。 敲门声是下午响起的,她没朋友,知道这里的,除了向非晚,就是冬青和那个没见过的半夏。 她懒得搭理,门外声音敲了三次再没响起。 傍晚时,她的手机响了,她迷迷糊糊吓一跳。 下意识以为是向非晚,迷瞪看见董正廷的名字,她眯着眼看信息:桑榆,晚上有时间么? 董正廷想请她吃饭,顺便说点事情:我孤家寡人一个,父母出去旅游。 她想了想,删掉那句“向非晚呢?”,回复:离得远么?我打车过去。 董正廷热情表示来接她,她收拾完,去书房翻抽屉,拿出一个黑色小盒子放进兜里。 叶桑榆主动请求坐后面,和董正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她主动问起他向非晚的感情:“你们什么时候补办婚礼?” “再说吧。”董正廷言语间的无所谓,丝毫没有掩饰,反而自嘲地笑道:“可能我们并不合适,老天爷才会来这么一招,阻止我们结婚。” “这么说,你们不是因为爱情结合。”叶桑榆故意问:“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啊?” 董正廷笑了几声,问她:“你觉得我喜欢什么样子的?” “呵。”她笑得狡黠,“看来你真的不喜欢向非晚。” “哈,套我话。”董正廷没承认,但也没否认,自顾说起对她印象不错,有没有男朋友之类的。 “我没有男朋友。” “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叶桑榆的答案自然是调整过的,与她事先了解过的董正廷很相似,董正廷笑得很开心,故作惋惜道:“我们早点遇见就好了。” 她笑而不语,车镜里印着她淡浅的笑,朦胧婉约,如春风和煦,董正廷频频看着。 ** 餐厅定在市中心最高层的旋转餐厅,他们临窗而坐,全餐厅最佳位置的包房。 董正廷全程绅士得体,有模有样替她拉开椅子,还要帮她挂衣服。 第15章 “不用,我自己来吧。”叶桑榆顺势搭在扶手上,一扭身撞见漆黑锐利的眼眸,她吓了一跳,向非晚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 董正廷显然也看见了,闪过一丝意外的神色,恢复镇定,主动起来打招呼。 “不介意多我一个吧?”向非晚说话间,拉开椅子,自顾坐在他们中间,董正廷笑着说:“那我去厨师打声招呼,多备一份出来。” 桌边,只留下她们两位。 向非晚歪头托腮,端端地望着她,淡声道:“胆子比以前大了嘛。” 不是责备,甚至有一丝夸奖的意思,叶桑榆冷笑嘲讽:“你以为2年牢狱生活白过的?” 这话一出,向非晚脸上闪过一丝情绪,很快隐去,只是提醒她:“董正廷没你想得那么单纯。” “你还是小心你自己吧。”叶桑榆本不打算说,那话在心里翻了多少个跟头,颠簸溜出喉咙:“要和他结婚的人,可是你。” “你是在关心我。”向非晚笃定。 “关心狗也不会关心你。”她嘴巴向来不认输,向非晚勾起笑,和颜悦色道:“当你的狗也不错。” “……” 变态果然是变态,向非晚以前说不过她,根本就是装的吧? 董正廷也回来了,说:“你不是今天要加班吗?我这才没找你,正好有事找桑榆,就约她吃个饭。” “没事,你们聊你们的。”向非晚没怎么说话,吃了些东西,大部分时间摆弄手机。 董正廷倒真得问起个事,说是有个朋友是国内摄影圈的大牛,想找平面模特,他感觉叶桑榆挺合适的:“给的钱多,拍的也好看,你没事就当赚外快了。” 董正廷从中沟通,研究差不多,就差时间了,是在工作日。 “那没事啊,晚晚在这,你请个假。”董正廷笑得正灿烂,冷不丁听见向非晚说不行,脸色僵了僵:“就8-9号两天时间。” “那两天她有重要工作。”向非晚不像是开玩笑,叶桑榆本也不想去,她不是缺钱的人:“没办法咯,向总不让我去。” 她把责任甩给向非晚,董正廷脸色有些难堪,却也没再说话。 ** 这顿饭不欢而散,出了门,谁送她回家的问题,被提上议程。 两人各有理由,一个说顺路,一个说他接的他送是善始善终,叶桑榆感觉同事说得有几分道理:他们真的好像在争她的宠爱。 “那你自己选吧。”董正廷相当民主,“桑榆,你坐谁的车走?” “麻烦董先生送我吧。”叶桑榆打断他们的对话,和他一起往车的方向走,如芒在背,心里又酸又爽,好像还有一丝别的情绪。 车镜里倒映着向非晚冷白淡漠的脸,眼神如墨色深沉,似乎可以藏得起所有的情绪。 向非晚睫羽低垂,唇线抿着,欲说还休似的,一向骄傲的人,此刻很像一只受伤的大狗。 叶桑榆心底那一丝道不明的情绪深刻,露出渐渐清晰的模样。 那是她不愿承认,但又无法否认的情绪。 她的心,居然有点疼。 从电梯拐出来,向非晚正站在尽头,神色高冷又疏离,但视线灼灼盯着她。 她自顾走到门口,低头输入密码,听见向非晚说:“你不要接近董正廷。” 叶桑榆指尖一顿,输完最后的数字,咔哒一声,门开了。 她偏头看向非晚,好笑道:“你这是在做什么?管我么?” 向非晚唇角动了动,叶桑榆笑意更甚,指尖戳她想心口,一下一下戳的很用力,嘲弄意味十足问:“你凭什么啊?向非晚。” “凭我们多年的感情。” 叶桑榆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得眼尾泛红,定定地盯着她。 顷刻间笑意散去,眸底只剩暗沉的黑,叶桑榆一字一顿提醒道:“别装出爱我的样子,你把我送进去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第7章 元旦过后,她们一周没再碰见。 她到营销部轮岗,适逢岁末年初,忙得昏天黑地,回家只想睡觉。 董正廷联系过她,送她两张画展门票,举办人是国内知名的油画家秦斐然,她特意去取票,顺便请董正廷吃饭。 她没问起向非晚,董正廷主动说起:“她啊,阶段性出家去了。” 细聊叶桑榆才知道,没有特殊情况,初一和十五,向非晚会去京州市的青檀寺烧香拜佛,有时候还会小住几天。 “可能工作不顺吧,又或者求什么名利财富,”董正廷嗤了一声,“迷信罢了,她跟你认识的时候,就去庙里么?” 叶桑榆模棱两可回了句“不记得”,她其实记得很清晰,她们曾经谈论过相关的话题,向非晚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她敬畏鬼神,向非晚也不反驳她,只是捧着她的脸,说:“从此以后,你是我的神,我只信奉你。” 和董正廷吃饭那晚,他们还一起看了电影,影院她选的,是市中心万豪广场的光明影院。 “这名字很容易让人想到光明集团,是不是集团旗下的啊?这个姓李的很厉害。”叶桑榆等检票,随意翻看影院的宣传册,董正廷凑得很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的。” 她略微避开,问:“难道实际不是?” “光明集团实际控制人不是姓李。” “是嘛?”她讶异,“你连这个都知道。” 第16章 董正廷颇为自负,双臂抱膀跟她说起京州市的实际划分,常人看到的是区,但在他们眼里,京州十分天下,三分是向家,三分是董家,还有四分是秦家:“这个光明集团,实际姓秦。” 叶桑榆一脸懵懂:“那光明集团董事长为什么不是姓秦呢?” 董正廷笑得爱怜,轻轻拍她肩膀一下:“傻姑娘,有的董事长就是个摆设。” 她转身往检票口走:“开始了。” 那晚,她借董正廷手机,把画展和电影票,按照市场价折算转给他,替他点收款。 董正廷嘴上抱怨,但打心眼里觉得她是少有不贪财的姑娘,更添几分喜欢。 ** 8号那天是周一,是例会。 叶桑榆提早去会议室等着,里面坐了不少人,大领导们还没来,大家低声交流着。 言语间听说年会是旅游,地点随便选,她鲜少插话,直到有同事主动问她:“桑榆,你想去哪?” “我挺想看极光的。”叶桑榆如实说。 “哦哦,我也想,但是感觉有极光的地方好冷。” “嗯,至少三人成团,你看看有没有人想去。”同事们给她支招,她笑了笑,随口回:“好。” 走廊传来嘈杂声,伴随着高跟鞋哒哒声。 向非晚被大领导们簇拥着,银灰西装裙,衬得人高贵端庄,举手投足优雅斯文,但眉目冷淡,严肃凌厉。 会议室里,立刻陷入安静。 向非晚主持工作,领导们逐一汇报,轮到销售部,吴怀仁着重表扬叶桑榆。 目光就此碰撞到一起,向非晚眸光一瞥,没有过分关注。 临近尾声,说起年会旅游,大家讨论得热烈,向非晚问:“都想去哪?” 有人说三亚,有人说成都,也有人说杭州。 另外一拨,说新马泰,又或是韩日游。 最后是那批想去美国和欧洲的,周副总笑着说:“你们这帮家伙没创意,每年都是去同样的地方看同样的风景,不腻么?” “桑榆有创意。”刚才和她聊天的同事,把她推到浪尖上,大家齐刷刷看她,向非晚问:“你想看什么?” 她的答案确实让大家都愣了愣,极光,浪漫而奇幻的世界,只有在电视里见过。 “不过就一个人吗?”周副总问。 其他人确实不愿去,又冷又远,太折腾。 “谁说就一个人?”向非晚看向冬青,“之前聊天,你不是说想看极光吗?” 冬青眨眨大眼,纯良无辜,点头道:“对,是的,我想去。” “两个了。”周副总似乎挺希望叶桑榆能去上,“还有么?” “向总,那次聊天,您不是也想去吗?”冬青相当的善解人意,“咱们三一起去吧。” 向非晚面露难色,周副总讶异:“向总想去?那很难得你对什么有兴趣,冬青和桑榆,你们就陪着向总一起去吧。” 当着全公司的面,大领导主动争取来的机会,叶桑榆面子倍儿足,她淡笑道:“好啊。” 临散会,向非晚叫住叶桑榆:“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她随着大老板,率先出了会议室,有人投来艳羡的目光,有人投来猎奇的眼神,对于她们的关系,暗暗揣测。 冬青把今天会上的事和半夏说了:向总真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对于她拉上向非晚去看极光这件事,半夏评价:榆木脑袋开窍了。 冬青不服气地嘁了一声,她是不开窍吗?她是不愿看见向总受伤罢了。 她回到秘书室,瞥了一眼总裁办公室,不知两人在里面谈什么,她总担心叶桑榆哪天突然来脾气,对向非晚作出不利的行为。 “下午你收拾东西,跟我出差。”向非晚没听见答复,抬头看叶桑榆,淡声道:“有问题?” 叶桑榆懒懒道:“没。” 她回家路上琢磨,敢情8-9号还真有事,向非晚没撒谎。 ** 下午去津川市出差,冬青被除名,她难以置信。 “向总,从我跟着您,就没有离开过您,您出差不带我,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她急得都快哭了。 向非晚瞥她一眼,浓墨明亮的眼睛,总有份漫不经心的意味在里头,随口道:“没说不让你去津川市。” “那?” “分开行动,半夏也在,你去见见她。”向非晚收拾好拎起包,“你们两多久没见了?” 冬青愣了半晌,模棱两可:“好像有2年了。” “去吧,算是给你们放假。”向非晚拎着包走了,她留在原地摸出手机打电话给半夏。 楼下,叶桑榆背包站在黑色奔驰旁边。 “向总需要我开车么?”她故意问。 “不用。”向非晚扯过她肩上的书包,丢进后排,拉开副驾驶,动作娴熟麻利。 叶桑榆站在那没动:“向总这样,被别人看见,会说闲话的。” 向非晚手臂搭在门上,纤细修长手指扳住车门,指节泛白,淡声道:“你怕别人的闲话?” 叶桑榆矮身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一路歪头盯着窗外。 久违的记忆浮上来,她坐在这个位置上,去不同的地方,看不同的风景,唯独她身边的人没变过,向非晚一直陪着她。 她心口酸涩火辣,人直起身闷闷地吐口气,死死按住记忆的闸门。 第17章 车子飞快,驶出市区,大片白茫茫的世界映入眼帘,有些刺眼。 向非晚偶尔会偏头看副驾驶,缩成一团的人,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短暂静谧的二人世界,空气中弥漫着彼此的气息。 叶桑榆突然按了下车窗,留了一条缝,新鲜冷空气钻进来,鼻尖熟悉的香气才算淡了些。 暮色沉沉,挂在半空的月,从雪白渐渐过渡为亮色,时间不早了。 叶桑榆出神地发呆,盯久了犯困,眼睛缓缓闭上。 半山明月,一枕清风,她在一个冬日傍晚入了春夜的梦。 梦里落色青松复又葳蕤茂盛,她们坐在绿意葱葱的庭院里,松花酿酒,春水煎茶,慢品着人间烟火色。 向非晚偏头,睡着的人似乎做梦了,她从日渐瘦削的脸颊上看见一抹淡淡的笑。 温庭筠《杨柳枝》那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浮上心头,向非晚轻轻叹口气。 ** 寒凉夜,车子停在津川大酒店门口。 车子稍微颠簸,叶桑榆醒了,梨云梦远,幻景破碎,她心口闷闷的难受,美好的一切,果然是都是梦。 房间是豪华的套房,向非晚主动去了次卧。 她也懒得多说,一头扎进主卧,洗澡吹头发钻被窝。 只是没等睡着,听见敲门声,她缩进被子里不出声。 门开了,她听得真切。 脚步声停在床边,她的心不由得悬起来。 被子被慢慢扯开,叶桑榆紧闭双眼,下一秒纳闷地质疑自己:我为什么要装睡? 半晌没动静,叶桑榆身体绷得太紧都有点累了。 她有种预感,向非晚在看她,且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迫近。 尤其是眉心,像是有什么在慢慢抵近,她全身因此绷得更紧,呼吸都要停了。 那种压迫感达到极致时,她突然睁开眼睛。 精致的脸被无限放大,双眸微闭,纤长笔挺的睫羽抖得厉害。 这个不要脸的,居然要偷琴她!叶桑榆脑子里闪过一个问题:她是推开还是不推? 第8章 近到呼吸缠绕,但也止步于此。 向非晚突然抽身离去,她绷紧的身体犹如拉满的一张弓,累得不行。 夜深,叶桑榆情绪大起大落,这会儿睡不着了。 她躺累了,起身去阳台坐会儿,透过巨大的玻璃窗,俯瞰津川市的繁华夜色。 暖气足,她靠在躺椅上,渐渐犯困。 叶桑榆索性躺在上面,不知不觉睡着,等再醒来,窗帘半拉挡住刺眼的光。 她身上多了条毛毯,头下枕着枕头。 她懒洋洋翻身,失神半晌,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不是监狱,不是家,这是在津川。 阳光斜照着她的腿,暖融融的。 她慢半拍意识到什么,回房间拿手机,闹钟被关了,现在已经是11点了。 房间里静谧无声,她打呵欠揉揉眼,推门愣了下。 向非晚穿着白色衬衫,顶端的两颗扣子没系,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和锁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抬眼,黑亮的眼睛像是宝石,声音有些沙哑:“醒了。” “没耽误工作吧?”叶桑榆问。 “没。”向非晚放下电脑,赤脚走到她身边,距离很近:“睡得好么?” 她想起昨晚那一幕,登时有了危机感,退后两步,反问:“你昨晚进过我房间?” “是。”承认得很爽快。 “做什么?”她自然故意问的,盯着人家的脸。 向非晚脸色未变:“你真想知道?” 她怕中圈套,不再说话。 向非晚说起昨晚要叫她吃夜宵,但是她睡了,再后来是怕她蹬被子,没想到她睡到阳台那里去了,一本正经道:“你可能梦游。” 叶桑榆审视着她,目光在精致立体的五官跳跃,昨晚可是近距离看过,完美无瑕的一张脸。 “好吧。”向非晚像是认输服软,坦诚道:“你睡觉的样子很可爱,我多看了几眼。” 叶桑榆送她一个白眼往卧室走,身后的向非晚扬声道:“等你一起出门。” 中午,他们去津川市当地特色的餐馆吃饭,网上推荐指数高,味道也确实不错。 下午,向非晚带她去了津川市的商业街,虽然是周中,但外地旅游的人不少,她们穿梭其中,也是别人眼里的游客,只不过更漂亮吸引人。 兜兜转转街头,向非晚边走边买地域特色的小吃,都是叶桑榆心里有意向尝尝的。 最后在一家奶茶店坐定,叶桑榆这才想起,她曾经在网上搜过国内排名靠前的商业街,这里是其中的一跳繁华路段,她当时和向非晚说:“以后我们一起旅游,一路奔向诗和远方,一路打卡美食点。” 向非晚正在排队买奶茶,她托腮望着高挑的背影,曾无数次这个角度看同一个人,从以前的满心欢喜,但现在的百味陈杂。 她收回目光,低头翻了翻手机。 片刻后,有人主动过来找她要微信。 她扬起头,是个戴眼镜的男生,向非晚从后面过来,放下奶茶,说:“不要早恋。” 男生回头,被强大的气场震慑住,连忙红着脸跑开了。 奶茶是杨枝甘露,是她喜欢的。 向非晚突然递过她的:“要尝尝我的么?” 第18章 她摇头。 “那我尝尝你的。” “咱两不是一样的吗?” 她不给,喝了大半放到桌上:“不要了。” 向非晚拿起她那杯,咬着她含过的习惯喝了一口:“比我的好喝。”继而想起什么似的,一副纯良的样子说:“这算是间接接吻吧。” 她比当事人的脸还红,间接接吻,这词儿还是她给向非晚说的。 进而想起她第一次喝奶茶,和刚才的情形高度相似,只不过那时主动的人是她,她非要喝向非晚的奶茶,咬着吸管使劲儿嘬一大口,奶茶什么味没记住,只记得那天向非晚的口红是水蜜桃味儿的。 向非晚站起身,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窘迫的回忆被按了暂停键,车子驶向津川的近郊,停在山脚下,面前数不清的台阶,有种直入云霄的错觉。 叶桑榆把人甩在后面,走了好一会,注意身后没动静。 她回身看半晌,向非晚从拐角处绕过来,仰望着她,说:“我走不动了。” 她们不远不近的位置,坐在原地休息。 叶桑榆问去哪,向非晚回头看她,脸颊一抹红,笑意浅浅:“才想起来问,不怕我把你卖了?” 她面无表情,向非晚站起身继续走,最后坐在她旁边,说:“去云林寺。” “你不是无神论么?” “嗯。”向非晚思忖着,回:“原本是不信的,但人活着,灵魂总该有个栖身之所。” 叶桑榆没做声,向非晚自顾说:“尽人事听天命,万一有神佛,神佛看见我做的,听见我所祈求的,说不准会庇佑我所想的。” 她扯开唇角,嗤笑道:“功过不相抵,佛祖也保护不了你。” 向非晚双臂搭在屈起的膝盖,指尖捕风轻晃,偏头看她:“我想庇护的人,不是我自己。” 夕阳低垂,晚霞涂红半边天,也洒进向非晚黑色幽深的眼底,像是燃着一把火。 叶桑榆没接话,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继续往前走。 衣角突然被扯住,她低头看见一只苍白到毫无血色的手,用力的指节泛着白色。 “我走不动了。”向非晚一脸认真,“再不快点,天就黑了,会有狼。” “……” 天知道,她为什么听信向非晚的鬼话选择牵手,明明前面台阶一转,就是云林寺的门口,天根本没黑。 云林寺是百年古刹,每年对外开放次数少且时间短,这次住持专门接待她们。 住持取出一个古旧的木质方盒,里面铺垫红色丝绒,一个绞丝纹玉环镯,据说是一块半透明的青白玉雕刻而成,绞丝工艺精湛,巧夺天工,实在漂亮。 “我不能要。”叶桑榆习惯性地看向非晚。 那是见多识广的人,博学多识,她以前遇见难题都会问向非晚。 她也很听话,去哪都乖乖跟着,以至于被送进去那天,她都是蒙的。 “圆慧法师只渡有缘人,我要还不给呢。”向非晚淡笑道,住持颔首:“确实,云林寺每年都有人来求佛,只有性相和的人才能请回去。” 叶桑榆受宠若惊,半信半疑接过来,出了会客堂,她问向非晚到底怎么回事。 向非晚每年都会来云林寺,与圆慧法师学习禅道,聊起过她。 听说她的生日时辰后,圆慧法师确定的她是那个特别的人,向非晚说:“这是旧时留下来的古董绞丝镯,圆慧法师已经开过光了,属性和的人带上会养心养身体,逢凶化吉,反过来,青白玉也会被滋润得颜色越来越亮。” 叶桑榆本就敬畏神佛,此刻不由得肃然,但又平添几分沉重。 向非晚看穿她心思,直言:“你不必多想,我带你来,也是为我自己结善缘修功德。” 晚上,吃罢斋饭。 晴朗的天不知何时阴云密布,寒风呼啸,刮得人站都站不稳。 圆慧法师留她们在禅房住宿,叶桑榆看着铺被褥的人,一瞬间恍惚回到过去。 “我们挨着,还是分开些?”向非晚回头主动问。 “分开。”叶桑榆夺过被褥,自己铺在另一侧。 两人各自躺下,中间犹如楚汉分界。 夜色浓稠,窗外北风呼号,像是厉鬼凄嚎。 叶桑榆嫌吵,缩进被子捂住耳朵,效果不大,憋闷得够呛钻出来,一个黑影吓得她大叫。 “是我。” “你想吓死我!” 向非晚跪坐在旁边:“我害怕。” “你不怕黑。” “以前是我装的。” 两人大眼瞪大眼,外面又是一阵狂风,树影摇晃,投射在玻璃上,更像鬼了。 “那你睡旁边,别乱动。”叶桑榆扯过被子盖住自己,“这还不都怪你。” 向非晚好脾气地附和都怪我,回去扯被褥的动作倒是麻利,叶桑榆冷幽幽道:“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夜黑风高夜,很适合发生故事,她以前最懂这个了。 再躺下,两人离得近,确实好了些。 狂风大作的夜,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你现在不怕黑了,挺好。”向非晚状似无意的话,倒是提醒叶桑榆,她装怕黑,往向非晚怀里钻,现在尴尬得她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叶桑榆翻身,决定不理她了。 漫漫长夜,折腾大半天,爬了不知多少个台阶。 第19章 困顿的人,意外的精神,处于一种清醒的疲惫。 身后没有半点动静,向非晚显然也没睡着,她的记忆像是解冻的春天,冰封消融哗哗涌上来,她们同床共枕的无数个夜晚画面跳出来。 “你睡了吗?”向非晚突然问,她没做声。 似乎为了配合这句话,她闭上眼睛,大脑混混沌沌,指尖抚着腕上的绞丝手镯,微凉光滑细腻,触感舒服。 “真的睡着了吗?”那声音近了些,窸窣声响,向非晚应该是起身靠过来,她不由得绷紧身体。 时间仿佛静止,悄然无声。 “看来真得睡着了。”向非晚喃喃自语道:“睡着挺好的。”声音回到最初的位置,向非晚应该是躺回去了。 呼—— 向非晚缓慢悠长地舒口气,低声呓语般:“我藏了很久,有点藏不住了。” 人慢慢蹭过来,手臂轻轻落在她的腰上,和以往无数个夜晚一样,轻轻地拍着她的小腹安抚似的,头埋在她的后背,闷声颤抖道:“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第9章 那天晚上,向非晚差点享年30岁。 她说: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最终停留在想的层面,她没说! 对于好奇心极重的人,叶桑榆当时想掐死罪魁祸首,后来几天,都是苦大仇深的眼神,向非晚无辜地看她,问:“怎么了?” 她转身不搭理,回家去了。 没一会儿,敲门声响了。 她不用看都知道是向非晚,靠在门口通过墙上的可视屏幕问她要干嘛,向非晚举起一个碗:“还你。” 叶桑榆开门,她顺势递过来一个拎袋:“还有这个,算是谢礼吧。” 她还没回过神,人已经走了,快到拐角回头说:“我晚上有应酬,你要想去也可以。” “不去。”叶桑榆关上门,瞟见镜头里的人站在原地,还是刚才那个姿势,正在打电话,她调整按钮放大音量,隐约听见向非晚说喝酒。 谢礼都是书,全新的,典藏版名著。 她翻来覆去舍不得拆开,先放到书房去了。 ** 入了夜,她在电脑前查资料,视频前头的广告不是泸州老窖,就是杏花村酒,她盯着那个“酒”字,差点看出花儿来。 资料查完,她在黑板上补充信息,时不时挠挠左手臂疤痕,有点痒。 挠完手臂,又抓掌心,哪里都不舒坦,她丢下笔洗澡,躺下之后整个人还是毛躁躁的。 翻来覆去到夜里十点多,她拿起床头的手机,给冬青发信息:向总呢? 冬青收到信息都愣了,这可是久违的头一遭,连忙回:还在应酬,推了好多次,实在推不掉就去了。 叶桑榆啪啪啪甩过去几条信息,在哪?和谁?喝酒? 酒庄,和京州几个大佬,酒是肯定要喝的。 叶桑榆:你在那? 冬青确实在那,敲了字要回复我在,想起什么,发信息问半夏:我是不是不该这么实在? 半夏:嗯。 冬青含糊其辞,表示自己不在酒庄现场。 她甚至主动告知是在光明酒庄v03包房,叶桑榆盯着酒庄名字,转念之间,她下床换身衣服,打车往酒庄去了。 光明酒庄比她预想的还要奢华,大厅两侧都摆着复古精雕的酒瓶,旗袍姑娘听她报出向非晚的名字,引导她往里走。 “我自己去就行。”叶桑榆按了关闭键,电梯关门升到5层。 走廊尽头昏暗幽深的光,仿佛是吞人的洪水猛兽。 她走到尽头,一身黑,带着帽子,与夜色融为一体,很久后从包房出来的人了,各个摇摇晃晃。 先出来的,她都不认识,门敞着,前面几个人走得慢,说话都醉意熏熏,扯着大嗓门。 叶桑榆歪头盯着,随后又出来一个人,身形颀长,一头银白色的卷发,她心里咯噔一下,这是烧成灰都能认出来的人啊。 最后出来的是向非晚,身边跟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抬手要勾她的肩,她闪开了。 那人不要脸地往跟前凑,向非晚刚擒住对方的腕子,身后飞来一个身影,一脚一脚踹在老男人的后背。 咣当一声,老男人摔蒙了。 向非晚回眸定睛,一看是她,立刻拉着她的手往前推。 她火大地回头恨恨瞪一眼,老男人躺在地上哼哼,一把抓住叶桑榆的脚踝,向非晚踩在他的腕子上,吃了疼他立刻松手惨嚎。 她们下楼,向非晚让旗袍姑娘去搀扶老男人,她拽着叶桑榆从后门出去,奔驰车停在路边。 向非晚拉开副驾驶车门,叶桑榆脸色沉着,冷声道:“你不上去,看我干嘛?” 一嗓子吼得向非晚愣了愣,绯红脸颊在路灯下看起来像是重度害羞,她扬声:“你要酒驾?” 向非晚这才回过神,要绕过去给她开车门,她粗暴地把人塞进车里,自己也上了车。 人家安全带也不系,只是直勾勾盯着,叶桑榆被看得恼火:“系安全带。” 她颤抖扣半天,也没扣进去,急死个人,叶桑榆猛地凑过去,手刚抓到安全带,便被向非晚抱住。 怀抱密不透风,热得要死,叶桑榆挣脱不开,摸索着扣安全带,突然叫:“诶!你往哪摸?” 她使劲儿往后躲,总算拉开距离,泄愤似地打向非晚的手。 车灯暖黄昏暗,向非晚脸色的潮红,蔓延到雪白的鹅颈,反衬她眸光漆黑,有点可怜巴巴的:“手都红了。” 第20章 她的手凑到叶桑榆的眼皮底下,确实被打红了,叶桑榆脸色也泛起隐约的红,冷着脸:“活该。” ** 回家路上,向非晚的手机响过,她摆弄一会手机,靠着椅背没动静,似乎睡着了。 到家带人回去又是个大麻烦,向非晚比她高,她半抱半拖,到门口往墙边一推:“密码。” 人直接软着往下滑,叶桑榆犹豫时,向非晚摔倒在地上,磕到了脑袋,咣当一声。 这下更委屈了,眼尾红得很,控诉地盯着她,她气焰更嚣张:“看个屁,老娘没有趁机暴揍你,你偷着乐吧。” 叶桑榆认命将人带回家,摔在沙发上,被向非晚抱着一起摔倒,滚落到地上,砸在她身上。 搁着偶像剧里,这里是要琴上的,看向非晚抬脑袋,还摁她脑袋,是有那个意思,她直接用脑门撞她脑门,疼得向非晚呜咽一声,更像是受伤的狗崽子。 “还想占我便宜。”叶桑榆推开她的脸,自己跑去洗澡,洗到一半担心她难受呕吐再把自己呛死,裹着浴巾猛地推开门,撞见直挺挺站在那打电话的向非晚。 “你骗我?”叶桑榆满脸的红,是洗澡洗的,当然也有气。 向非晚眼神些许迷离,正欲解释,叶桑榆指着门怒道:“滚出去!” 她不动,叶桑榆回身抓了个卷纸丢过去,她下意识伸手去接,还真被她接住了。 叶桑榆更气了,疾步向她而来,抬腿就要踹。 哪知道,脚下一滑,叶桑榆手下意识放开,人往后仰。 向非晚捞住她的腰,救了人,但浴巾掉了,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叶桑榆又气又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向非晚闭着眼睛,喃喃道:“我闭眼睛了,没看见。” 向非晚捡起浴巾,从后面围拢包裹住她,替她系了个漂亮的花扣儿,这原来就是她的活儿,叶桑榆说的:“你解开的,你负责系上。” 她扶着叶桑榆的肩膀,规矩站在身边侧身,垂头低声:“站稳了再踹,我不躲。” 说不上是恼羞,还是窘迫,叶桑榆捂着浴巾往浴室走,头也不回地吼:“滚回去!” 她站在镜子前,看着脸和脖子红成一大片,像是煮熟的蟹子。 叶桑榆越想今晚的事越气,她居然因为担心向非晚找过去,她握紧拳头猛地砸墙,疼痛总能让人理智些。 这个酒局,向非晚还想叫她去,明知道那个家伙在,到底存的什么心?想到最后,恶意满满。 叶桑榆在浴室冷静很久,心情平复后换上衣服。 一推门,她错愕地唇微张,再次被向非晚的变态行径震惊到了。 第10章 一个人如何能把自己帮成麻花?对叶桑榆来说,这是个谜。 但向非晚确实做到了,不仅如此,嘴里还舀着鞭柄,大有效仿廉颇向蔺相如请罪的意思。 两年时间,叶桑榆在监狱里变化不小,出狱后和向非晚接触,她变化更大,还很离谱。 人这会儿看出醉意来了,摇摇晃晃,眼神无法聚焦。 叶桑榆替她解开绳子,向非晚靠在她怀里哼哼,不知是疼,还是怎么回事。 声音贴着耳根,气息诗热,叶桑榆偏头,嘴上仍然在嫌弃:“你属虫子的扭来扭去,再动我不帮你弄了。” 向非晚听见她的音儿安分了,只是她不说话,人又乱动。 叶桑榆边抱怨,边用了近10分钟才把绳子完全解开,天知道一个人怎么可以在自己身上系出复杂的花扣儿来。 向非晚下手不知轻重,浑身都是勒痕,青紫红色一大片。 她坐在旁边歇口气,向非晚头偏向她这边,闭着眼睛,这次是真睡着了,呼呼的声音,睡得还挺香。 叶桑榆回房找来毯子,胡乱盖在向非晚身上。 她继续洗澡,脑子里回想着之前那个端庄优雅,高冷禁欲的向非晚跑哪去了? 这次再见,向非晚骨子里像是变了个人,又疯又野,还很变态。 良心驱使,叶桑榆洗漱完,拎着药箱给向非晚上药。 喝醉的人,像是被间接打了麻醉,不知疼,碰到哪里养了,还哼唧推她,欲拒还迎似的。 柔阮滚烫的手推搡得有点热,叶桑榆以前最希望能看见她撒娇粘人的一面,现在亲眼看见,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 深夜躺在床上,叶桑榆一点都不愿剖析自我。 关于向非晚,她亦是不愿深想,只是念叨着提醒自己:恨她,必须得折磨她才解气。 可心里大概到底是记挂着,后半夜醒来几次,她明明可以在卧室的卫生间解决,却特意去公用卫生间。 向非晚睡得沉,毯子被蹬开,她捡起来盖好,又被踹下来。 “嘶。”叶桑榆不爽地蹲在沙发边,捏她鼻子,不通气人就开始挣扎。 叶桑榆又去扯她耳朵,拍她的脸,向非晚醉意浓,软了吧唧,嗯嗯啊啊的,听得叶桑榆的神经直跳。 天亮,向非晚醒来时,房间里很安静。 她浑身都疼,像是被人毒打了一顿。 房间里的摆设,很熟悉,是小叶的家。 她坐起身,听了半天的动静,慢慢站起身往卧室去。 卧室门敞着,窗帘拉开,大片的阳光洒进来,明媚的刺眼。 床上的被子叠得工整,和豆腐块一样,床单更是没有半点褶皱。 第21章 卧室的每个备品,乃至角落,都散发着秩序井然的工整感,向非晚怔怔地失神半晌,揉揉眉心去洗漱了。 她和冬青通了电话,确认叶桑榆去上班才松口气。 “向总,明天是年度优秀企业家的颁奖典礼,下午3点去北京的飞机票。”冬青提醒,她嗯了一声,冬青继续说:“京州市这边,叶桑榆暂时没有什么工作要忙,北京那边有合作伙伴要走访,我在想要不要带上她一起去做背调,权当增长见闻。” ** 冬青提议不错,只是苦了叶桑榆。 听闻去首都,本是开心的事,背调她没接触过,也颇有兴趣。 最后听说是和向总一起,她的小脸垮下来,先前的兴奋劲儿耷拉下来:“什么合作伙伴?还得向总亲自去做背调。” “嗯……”冬青想了想,“光明集团您知道吧?” 蔫巴巴的人复又兴致高昂,于是,冬青帮忙补订一张头等舱。 向非晚离开前,在叶桑榆家里的桌上发现一张便签,写着:变态,带着你的绳子和鞭子走。 下午,叶桑榆带着墨镜,围着围巾,巴掌大的脸全被遮上,惹得路人以为是大明星,纷纷举着手机拍照传到网上。 镜头下的人,修长款轻薄羽绒服,衬得身材高挑。 她身板挺得直,走路带风,俨然是行走的衣服架子。 叶桑榆就这样出现在vip候机室,向非晚正捧着一本书,被她全副武装的样子逗得漾出笑。 她懒得给眼神,自顾坐旁边,墨镜不摘,靠着椅背打起瞌睡。 向非晚的电话不消停,每次接起来都是去落地窗旁边。 她不是故意听的,奈何听力不错,听到让她不爽的信息,向非晚说是要和秦熙盛一起做什么,墨镜后她的眉毛皱得打结。 房间里角落摆放着花盆,花儿开得正盛,花香中夹杂着熟悉的香。 那是来自向非晚身上,不是香水的味道,也不是洗衣液或是洗发水,叶桑榆初见她就闻到过,淡而持久。 向非晚说大概是所谓的体味,她也能从叶桑榆身上闻到,是一种淡淡的清新味道,形容为闷热夏日空山新雨后的气息。 后来叶桑榆在一本书上看见过,说能闻到彼此身上的味道且很喜欢,证明彼此是对的人。 她曾经为此多开心,现在就有多抗拒这种念头,于是把围脖网上拢,掩住口鼻,闻到自己洗发水的香味。 ** 飞机上,她们的座位挨着。 巧的是,今天头等舱只有她们。 叶桑榆热得摘掉围脖,墨镜挡着视线,一副拒绝社交的样子。 向非晚却主动开口:“关于昨晚,有好奇的,你可以问。” “凭什么我问?”以前乖乖小孩,现在说话很凶,反问道:“难道不该是你主动说?” 向非晚也不恼,眉眼疏淡,但语气温和。 首先,昨晚谢谢叶桑榆接她并照顾她;其次,酒局上出现的秦熙盛是临时过来的,预先名单没有他;最后,昨天邀请叶桑榆,是聊天内容涉及到她接下来的工作…… “我的工作?”叶桑榆现在还没定哪个岗位,“我还没定,你怎么知道我什么工作?” 她们两一处,叶桑榆语气更像领导,向非晚语气如初:“接下来你试岗的是总裁助理。” 之前都是冬青安排的,公司一堆部门,她也没细看,是否有总裁助理试岗,她还真不确定。 “你看。”向非晚打开一封邮件,是冬青早之前发来的排期,确实是轮到总裁助理的岗位了,她暗暗不爽,偏头望着窗外的浮云,蹙眉问:“你和秦熙盛是朋友?” “合作伙伴。” 她皱眉回头看向非晚,眼底有失望和隐怒:“我进去之前,你们就认识,是不是?” “是。” “所以,为了朋友,就把我送进去?”她怒不可遏,二指禅戳她的心口,一下一下很用力:“你还有良心吗?啊?” 向非晚不躲,平静地望着她:“站在你得角度来看,可能没有。” “……” ** 一路去酒店,叶桑榆没再说话。 酒店对面是首都有名的地标:大裤衩。 叶桑榆站在窗前,夜色下央视大楼亮着点点灯光,下面经过的路人不少举着手机拍照。 冬青的身影在楼下闪现,表示她从今天开始总裁助理的轮岗体验。 做别的部门领导助理,叶桑榆负责上班那段时间就行,向非晚的话,下班时间也归向非晚所有。 冬青总结:24小时贴身服务,你能否留在华信集团,向总的意见至关重要。 叶桑榆瞟了一眼公共浴室,水流声刚停下,她摆弄着手机,嘁了一声,回复:知道了。 向非晚从浴室出来,翻了会儿手机,叶桑榆通过落地窗看见的。 她裹着白色浴袍,从亮光深处走向她,扬声道:“今天开始,你是我的助理了?” “那又怎么样?”叶桑榆拽拽地回头问,压根没助理的样子,向非晚不挑她的:“那就履行一下你的职责。” 向非晚叫她进卧室,她慢吞吞跟到门口,还没来得及问做什么,那抹白色的浴袍滑下来,她整个人傻在那。 第11章 肤如凝脂,吹弹可破这类词,用在向非晚身上再为合适不过。 她天生冷清的模样,肤白貌美,高级感十足,那是骨子里蕴藏的典雅,世家传承才有。 第22章 叶桑榆瞅着自己按出来的弘印儿,明明铆足劲儿按的,向非晚没喊疼,说好的“施虐”,好像变成了享受。 说是按摩,对她来说是折磨,眼睛不知该看哪。 按摩背部倒还好,向非晚转身朝上,满园春关不住,盈盈一点弘卧在白雪里。 偏偏向非晚大大方方,十分坦然,她忙活半天呼吸乱了,这会儿看了个满眼,血气上涌,鼻子里一凉。 都没等她反应过来,血滴在向非晚的兄口往下淌。 她的脸弘成番茄,只觉鼻血更加汹涌,叶桑榆捂着鼻子要跑,被向非晚扣住手腕,双腿夹住她的腰肢,一手固定在她后脑勺:“低头。” 向非晚另外那只手,捏着她的鼻翼两侧,距离再近点都要扑进大片春意里。 她挣扎要拉开距离,脑门被轻轻弹了下,随之是向非晚的娇嗔:“不看不就行了。”手同时覆盖在她的眼睑上,也不知谁的体温更烫人。 “我这是上火。”她辩解。 “嗯,上火。”向非晚笑。 叶桑榆只一会就不配合了,挣脱开往后退,跑去洗手间。 向非晚低头看看身上的血,抿着唇,无声地笑。 按摩最后差点酿成“血案”,叶桑榆说什么不给她按。 “按摩很舒服,我给你按按。”向非晚一脸正经,叶桑榆的脸一直都弘着,说不上是恼羞成怒,还是单纯被气弘的,恨恨地瞪着她,终于忍不住说:“你怎么变得这么变态?” 向非晚笑得顾盼生辉,如实道:“你不喜欢,我可以换个人设。” “我不喜欢你,换什么都没用。”她脱口而出,毕竟两年来都在预设类似情况发生要怎么回复。 向非晚也不失望,淡笑道:“是吗?” 她不废话,回卧室休息,直到自己饿得咕咕叫,才想起来两人都没吃饭,一翻手机,看见冬青的信息,提醒她们按时吃饭。 向非晚还在客厅,抱着电脑在忙,她靠着门口问:“你要吃什么?” “啊,”向非晚敲着键盘,边说:“你这么一说,我们好像还没吃饭。” 她手上动作没停,自顾说:“你等下,我找冬青……” “现在我是助理。” “对哦。”向非晚恍然,“酒店就有送餐服务,或者你想吃别的,都可以,我都行。” ** 叶桑榆和她那么久,自然知道她的口味和喜好。 两人饮食习性相差很大,她给向非晚点的清淡,蔬菜偏多,自己则是肉类爱好者,重口味居多。 玻璃窗前,安置了一张木质餐桌,是酒店特意安排的,一边欣赏北京夜景,一边品味地域美食。 “你吃点菜。”向非晚给她夹菜,她习惯性地咬在嘴里,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吞下去,“我不爱吃菜,别给我夹。” 她像是挑食的孩子,需要家长哄着才肯吃点蔬菜,向非晚再次夹菜被她挡开,向非晚开出条件:“你吃菜,今晚可以不和我同屋睡。” 叶桑榆夹着菜花,意味深长地问:“冬青和你睡一起?” “房间。”向非晚顿了顿,说:“她睡地上。” 晚上,叶桑榆跟冬青求证,情况属实。 原因是很久以来睡眠都不好,要么睡不着,要么睡着做噩梦无法自己醒过来,都要靠冬青叫醒她。 冬青:向总试过很多办法都没用,喝酒、吃安眠药都不是好办法,最后发现修禅效果还可以,但也不是总有效,所以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您能睡在她的房间,防止她困在噩梦里。 叶桑榆没回复,心里头沉甸甸的。 她这两年,睡眠也成了问题,她知道无法入睡有多痛苦。 转而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向非晚自作自受,这是老天给她的惩罚。 ** 入了夜,向非晚睡在主卧,叶桑榆次卧,她站在门口犹豫半天,留了个门缝。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听见哭声,呜咽哀戚。 她本身也在噩梦里辗转,直到那哭声愈发清晰,她猛地坐起身,梦里警察那副手铐没来得及铐住她。 哭声是从向非晚的房间传来的,她抹了一把脑门的虚汗,跳下床跑过去。 向非晚房间开着夜灯,脸色苍白,尽是虚汗,两鬓的发丝都湿了。 也是借着这束光,叶桑榆看见她两鬓夹杂着银白的发丝,才而立之年的人,头发竟然白了。 向非晚眉眼苦楚,呢喃着叫她的名字,小叶,小叶,一遍又一遍。 她轻轻摇了几下,沉浸在噩梦里的人,却开始挣扎推搡,似乎在和谁打架。 叶桑榆的脸被扇了一巴掌,疼得脑瓜子直嗡嗡。 她这回也下狠手了,选了半天,照着翘臀啪地一巴掌。 向非晚直接弹着坐起来,整个人还是蒙的。 叶桑榆的手都麻了,在她面前挥手,向非晚迷茫的眼神,重新聚拢光,一把抱住她,呢喃道:“小叶,对不起。” 向非晚的泪水浸透她的睡衣,哭声呜咽,委屈又难过:“你不要我了吗?” 叶桑榆两手臂微抬,低头盯着她,一言不发。 哭了好一会的向非晚突然抬起头,像是才回过神,怔怔地看着她的脸,淡漠又冷清。 “我刚才做噩梦了。”向非晚慢慢放开手,叶桑榆胡乱地扯了扯睡衣,顺手扯过几张纸巾丢到床上,垂眸道:“梦见什么了?” 第23章 向非晚擦擦眼角,双手扶着额,佝偻着腰,发丝垂下挡住脸。 半晌,她闷声说:“梦见暴风雪的晚上,我们约好了见面,但是你没来,我正难过就看见你来了。”她声音低下去。 “没了?”叶桑榆站在床边,声音略哑,有点气泡音,“我可以提醒你,你还说了对不起,为什么道歉?” 向非晚一动不动,叶桑榆声音冷了些:“你也觉得自己做错了吧?” 她没特指,但她知道向非晚懂,她们之间,一直相互爱护彼此,唯独在她和秦熙盛这件事上,向非晚没有站在她这边,抛弃了她。 “你还问我,我不要你了么?”叶桑榆伸手撩开散落的乌发,矮身低头看她的脸,手撑着向非晚的额头往后推,“你看着我。” 四目相对,向非晚泪眼朦胧,易碎又脆弱的模样。 她心里发狠,捏着向非晚的下巴抬起,笑着问:“怎么那么怂,只敢在梦里问我。” 向非晚眼尾很弘,睫羽低垂,像是冬日清晨枯草上的结晶,稍微一碰就会碎。 向非晚抬头深深地看她一眼,问:“所以,你真的不要我了么?” 叶桑榆微微俯身,居高临下盯着她清澈隐忍的眼眸,笑意凉薄:“向非晚,是你先不要我的。” 第12章 这一晚,叶桑榆难以入睡,脑子里总是浮现向非晚布满泪痕的脸。 她窝在被子里,内心正在自我对话,她本该开心的,她恨的人哭了,不是吗? 快天亮时,叶桑榆昏沉沉睡去。 梦里是向非晚湿漉漉的眼睛,黝黑深邃,她简直要溺死在其中。 醒来时,她大口喘着气,手还在无意识做着擦拭眼泪的动作,没睡好,头脑一阵轰鸣。 向非晚一早补了淡妆,盖住哭红的眼。 她只抹了水乳和口红,站在门口等着。 她们一路无言,向非晚时不时与熟人颔首或是挥手打招呼。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碰到一起,寒暄少不了,向非晚回头看她:“你先去吃早餐。” 叶桑榆拿了一个鸡蛋、一杯牛奶,又拿一份三明治,就近放桌上盯着看半晌,折回餐点区。 她挨个位置走一遍,替向非晚拿了份早餐,这是助理的职责。 胃口不佳的人,早餐吃得索然无味,目光飘散,最后落在向非晚身上。 她身形瘦削高跳,眉眼精致高冷,言谈举止间散发得光芒,很难让人移开视线。 向非晚瞥过来时,她窥探的眼神立刻避开,再也没抬头。 不一会,一双笔挺修长的腿,停在桌边,向非晚温润干净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这是给我拿的吗?” 她点头,向非晚落座开始吃饭了。 时不时还是有人会跟向非晚打招呼,热情一点的,看向叶桑榆问:“向总换助理了这是?” “嗯。”向非晚淡淡地笑。 “年轻有为啊。” 叶桑榆微微点头回礼,没点笑模样,向非晚也不挑她。 ** 上午10点,先是观众席的入场,叶桑榆的位置,是向非晚争取来得,坐在第三排中间,也就是向非晚的正后方。 之后是企业家们入场,叶桑榆盯着门口,向非晚、董正廷和秦熙盛三个人几乎是同时进来的。 秦熙盛身形最高,五官立体但长相很凶,几乎不怎么笑,眉眼总是低垂着,白日里也显得阴郁悱恻。 叶桑榆紧紧地盯着他,他似乎有所察觉,抬眸眯了眯眼,一眼锁定她的位置,冷冷睨着她。 遇见她,董正廷颇为开心。 秦熙盛期间回头看过她一次,指尖抓挠眉梢的伤疤,那是她留下来的,似乎在暗示她,也有挑衅的意思。 向非晚自始至终没回头,她们目光没有交汇。 直到上台接受年度优秀企业家的奖杯,向非晚站在灯光下,沉稳、大气,自信的样子,确实很漂亮。 万千人中,她的眸光灼灼,最后定在她身上,沉稳温润道:“有人问我,如何度过最难的时光,我想把安德烈·艾席蒙的一段话送给大家,就是:我把细微事物收集起来,好在未来贫瘠的日子里,让过去的微光带给我温暖。” 向非晚说,她的生命里,曾经有一束光,带给她温暖,她的灵魂没有死在黑暗阴霾的深夜,撑到黎明曙光的到来。 每一句,都是看着叶桑榆说的。 或许是台上灯光过于明亮刺眼,以至于叶桑榆低下头时,眼里有一片湿意。 录制结束,现场掌声雷动开始散场,领导先走,叶桑榆最后出来的,大厅里空荡荡的。 向非晚在门口等着她,董正廷和秦熙盛在说话,见了她挥了挥手。 秦熙盛回头淡淡瞥她一眼,问:“你好这口儿?” 董正廷笑了笑,秦熙盛哼笑一声:“小心吃不下。” 董正廷问他什么意思,他没说,只是挠了挠眉梢的伤疤,董正廷何其聪明:“不是她弄的吧?我记得你说过,是个瞎了眼的疯子弄的。” 继而笑出声,有点看好戏的意思:“不是吧,她敢动你?哈哈,有点性格啊。” 向非晚和叶桑榆往外走,经过他们身边,向非晚说了句:“我们先出去了。” 董正廷点头,秦熙盛盯着向非晚笑:“向总,晚上不一起吃饭?” 叶桑榆脸色冷清,向非晚淡声道:“不吃。” 第24章 董正廷拍了拍秦熙盛的肩膀,颇为正色道:“给我个薄面,别跟一个姑娘家计较哈。” 董正廷追出去,秦熙盛脸色沉着,冷笑一声。 ** 返程,他们三个人一起回去的。 叶桑榆也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孽,要坐在他们中间。 向非晚全程无话,也不看书,就那么干坐着;董正廷主动和她搭话,什么都能聊,搞得好像她才是联姻的那个人。 这想法,等他们下飞机,便被人po到网上落实了。 之前婚变没有热搜,这回倒是窜上第一,说叶桑榆是他们婚变的原因。 幸亏叶桑榆包裹严实,没人认出来。 向非晚和董正廷没那么好运,毕竟是公众人物,甚至有人主动打电话过来问。 董正廷开车,没接电话,向非晚握着手机问他:“你希望怎么回应?” 他甚是贴心,表示向非晚不用管,他后续出面答复一下。 向非晚没做声,手机放好。 他们一起去董家吃饭,父母那边还需要应对,董家父母自然也知道网上传闻了,父亲董正辉黑着脸,让他们再择良日,赶紧完婚。 “爸,不是不结婚,是找大师看过了,今年都没好日子。”董正廷一副无奈的表情,“再者我们今年都忙,我这边北斗集团有好几个项目和合作要盯着,晚晚那边,华信集团去年刚当选京州商会的会长,今天还在准备申请加入全球geu一堆事儿等着她呢,所以我和晚晚商量,明年再说。” 他边说边看向向非晚:“是吧,晚晚。” 向非晚点点头,董正辉不悦,董母一旁劝着:“那个geu是什么啊?很重要吗?” “就是global economic union,美欧亚三大洲主导创建的全球经济联盟,申请条件很严格,要是能加入,后续会有很多益处。”董正廷见母亲不甚了解的表情,总结道:“总之加入会很不错,国内现在才有一家符合条件,就是光明集团。” 饭后,董正辉先叫董正廷进书房,董母和向非晚在客厅聊天。 关于婚事,董母问她的想法,她淡笑说一切以正廷为主,通情达理。 片刻后,董正辉推开门,一脸阴沉,叫向非晚进书房。 董母和董正廷无奈道:“看看你爹,搞教育的人可能都这习惯,没事就喜欢找人谈话,他是不是说你了?” 董正廷轻轻叹口气:“说我不是正常吗?反正他就是对我不满意。” 书房里,董正辉跟她下棋,聊起婚事,问她怎么想。 她答案如初:“我都听正廷的。” 董正辉一见她乖顺懂事的样子,气得拍桌子,骂董正廷是个不识好歹的:“他要是跟你说混账话,你就告诉我,你记得,家里我做主。” 一盘棋厮杀一小时,向非晚输了一个棋子,扼腕叹息道:“差一点,我回去再琢磨,下次肯定能赢您。” 董正辉呵呵笑,心情畅快不少。 ** 两人一起出来,董正廷问她要不要送,她低头翻手机,随口道:“不用,你先走吧,我让桑榆接我。” 走出几步的董正廷折回来:“桑榆接你?” 他清了清嗓子:“大晚上,别折腾了,我送你吧。” 向非晚揣好手机,淡淡地望着他,董正廷面色沉静,一点也不心虚:“咱们两本来就被说分手,再不送你,估计谣言更要满天飞,老爷子该急了。” 她上了车,董正廷的电话响了,这次接起来,听了半晌,说:“不至于那么大排场,你等我电话,一句话的事。” 之后又沉吟几分钟,说:“热搜随它去吧,不用压,无所谓。” 向非晚到家,已经是后半夜。 她站在走廊中间,抬头看叶桑榆家门口的摄像头,相面似地看半晌,长舒口气才开门回去。 门也不关,大敞四开。 叶桑榆从窗口转移到门口,摄像头照进向非晚家里,偶尔能看见向非晚穿着睡衣走来走去。 等好一阵看不见人影,叶桑榆担心她睡着忘记关门。 她探头往里看,向非晚站在客厅中间,正回头看她,手里端着的……泡面?还是她喜欢的酸酸辣辣面? “还挺好吃的。”向非晚端着桶面,“要不要给你泡一个?” “这可不像你。”叶桑榆顺带着关上门,方便面在向非晚眼里是不健康的食品,她们在一起那么久从未碰过,“晚上不是去你对象家里吃饭么?” “他不是我对象。” “他不是谁是?”她拿起一盒泡面撕开,听见向非晚淡声道:“我从始至终就一个对象。” 她用牙齿撕开调料袋掉进去,抖干净,垂眸道:“别看我,我是单身狗。” 她们坐在沙发上,一起吃泡面,电视里放着叶桑榆喜欢的泡沫剧。 她余光瞟着向非晚,方便面吃得斯文细致,像是在吃西餐,偶尔也会笑出声。 这曾经是她的梦啊,和向非晚一起吃泡面刷剧,简单甚至颓废的生活。 叶桑榆也投入进去,时不时因为<a href=https:///tags_nan/gaoxiao.html target=_blank >搞笑画面笑出声。 向非晚久违听见她轻快的笑,没有任何特殊含义,只是这一刻纯粹快乐而已。 时间不早了,叶桑榆离开,顺手把门带上。 向非晚站在门口,可视屏幕里的叶桑榆,特意拧了拧她的门锁,确定锁好了才回去。 第25章 走廊的灯灭了,向非晚还是站在那没动,站了好一会儿,对面的门又开了。 叶桑榆在她门口徘徊半天,抬手敲门,她悄悄关了灯,等了几十秒才打开。 两个黑色单薄的身影相对而立,门外叶桑榆深吸口气,纠结几番终于下了决心,问:“向总,需要我陪么?” 第13章 冬夜无声,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叶桑榆双手枕在脑后,盯着上方的吊灯,内心又在自我对话。 她在监狱那段日子,时常以这种方式自我陪伴。 她今天告诉自己:陪向非晚,是她的职责,她是助理。 主卧的门大敞,向非晚一点动静都没有。 叶桑榆竖着耳朵,偶尔听见点动静,立刻抬起头,僵着脖子听几秒,确认无事再躺下。 无法从噩梦里醒来,那滋味不好受,她体验过。 那730天,叶桑榆几乎夜夜噩梦,她深吸口气,蹙眉翻个身,烦心地闭上眼睛。 她想起临睡前的对话,向非晚说开门晚了是因为自己躺下了。 如果叶桑榆不是去房间,亲眼看见铺得平整的被子,她差点就信了。 “你连衣服都没换,被子都没掀开,连个褶儿都没有。”叶桑榆跟以前完全相反,变身很坏的小恶魔戳穿她拙劣的谎言。 向非晚微微别过头,垂眸睫羽轻颤,有点委屈巴巴的样子,她莫名想笑。 后半夜,叶桑榆迷迷糊糊刚睡着,听见呜咽的动静。 她人还没彻底醒,身体有自主意识,弹起来往卧室冲,一路跑偏撞门框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差点骂娘。 向非晚哭得很厉害,又是在叫她的名字,上次叫醒是拍屁股,这次她换了个方式,她在监狱里常用来安抚自己的。 她手心贴着胸口,稍微用力抚顺,这招儿在她呼吸急促感觉要死掉的时候很有用,能让她放慢呼吸,找到正常的节奏。 果然,不一会儿,向非晚的哭声渐渐小了,也不怎么翻腾了。 她打了个呵欠,借着夜灯看向非晚两鬓的发丝,凑近点,确定自己没看错。 曾经她喜欢的一头乌黑亮发,竟然真得白了那么多,发根密密地一片银色,头发大概漂染过,所以发丝中段到发梢还是黑的。 人睡得还不安生,叶桑榆索性坐在床边,垂着头慢慢抚着向非晚后背,自己的头渐渐低下去。 最后,越拍越慢,叶桑榆的手隔着被子搭在向非晚腰间,摇摇晃晃地往前倾,头顶在她的肩膀上,也睡着了。 ** 向非晚一早醒来,有那么一瞬的惊诧和冷汗。 她能睡着的时间不多,睡得沉的时候更少,现在刚醒来眼前一片黑蒙蒙,脸上痒痒的。 她下意识抬手要推搡,呼吸间嗅到熟悉的味道,她身体僵在那,彻底醒过神,脸上蓬松细软的触感,原来是叶桑榆的头发。 向非晚琢磨半天,找了半天姿势,都不太好抱。 她最后只能放弃一只手,用右手极轻地抚顺散乱的发丝,露出白皙紧致的肌肤。 大概是低着头睡,呼吸不畅,脸也憋得有点红,但呼呼的声音,很像是可爱的动物幼崽。 她慢慢抬头,嘟嘟嘴巴,只能亲到头发,也算满足。 叶桑榆睡得挺香,只是坐姿太累。 向非晚趁她直起腰喘口气的工夫,将人慢慢往身边拢,她缓缓倒进温柔乡。 久违的相拥而眠,向非晚小心翼翼地提前关掉彼此的闹钟,慢抬手揽人入怀,叶桑榆很配合地往她怀里钻,好像一直乖乖的小猫,她的心都要化了。 可惜,小猫没多久醒了,起床气严重,苦大仇深地把她推开。 向非晚僵着的身子终于得到缓解,索性躺在床上没动,小猫满脸红地冲进浴室,她怎么睡到向非晚怀里去了! ** 下午上班,正赶上华信集团的外部团建时间,也就是在室内或者室外,短暂活动1小时,相当于学校的课间操。 向非晚和其他领导向来缺席,她让叶桑榆下去活动了。 正赶上冬青也在楼下坐着,主动冲她招手,递给她一杯奶茶,正是她喜欢的芒果味。 “你也喜欢芒果味?”叶桑榆道谢。 “你忘了,我芒果过敏。”冬青望着远处打羽毛球的人,说话慢悠悠。 叶桑榆怔了怔,冬青转头说:“向总最喜欢喝草莓味的。” “才不是。”她下意识辩驳,瞥见冬青忽闪的眼睛,冷冷地嘁了一声,冬青勾起笑:“你不记得我的喜好没关系,你记得向总爱喝蜜桃味的。” 之后,她裹着芒果暖饮,按理说冬日里的芒果不甜,冬青说这是向总家的人工果园提供的:“限量款,甜。” 冬青说话间,注意到叶桑榆手腕的绞丝镯:“这是你买的?” “不是。” “很漂亮。”冬青顿了顿,又说:“也很贵吧?” “可能吧。”叶桑榆靠着椅背,避风的角落,午后太阳晒得暖融融,她惬意地闭眼,眼睑上一片亮红色,记忆突然转了个弯,脑海里浮现出血泊满地的画面,她倒吸口凉气,猛地坐起身。 “怎么了?”冬青正和半夏发信息,吓了一跳。 “没事。”叶桑榆的头忽而一阵晕眩,心脏狂跳,冷汗往上冒,呼吸也开始困难,无法吞咽。 她重新靠着椅子,手扶着胸口,慢慢地深呼吸。 第26章 “你脸色很不好。”冬青低声:“真得没事吗?” 叶桑榆头脑轰鸣,没听见她说什么。 她随着抚顺心口的动作,慢慢找回呼吸的节奏,那种痛苦的感觉才过去。 “桑榆?”冬青的声音传来,她睁开眼,眉头蹙着。 “你真没事么?要不要看医生?”冬青说话声,她听着有点虚飘,晃了晃头,使劲儿抠着自己的掌心吃疼,人才算是清醒了些,“我没事,休息会就好。” 冬青的手机,上面是一张半截的照片,拍的是叶桑榆的绞丝镯,半夏发来条信息:傻子,那不是像,就是。 冬青偷偷瞟了一眼叶桑榆,回半夏:我就说,公司怎么要设立心理咨询室。 半夏:嗯。 冬青:嗯啥啊?烦人,不跟你说了。 ** 翌日,公司的股东和领导们一起开会,叶桑榆作为总裁助理,和冬青一同出席。 会上,向非晚正式提出增设心理咨询室,且要聘请国内排名靠前的心理咨询师,亦或是三甲医院的精神科医生来坐诊。 任务落实下去,向非晚叫上叶桑榆回办公室。 “这是你的体检报告。”她当初留的公司地址,昨天上午请假,是冬青代替接收的,她拿着报告,坐在旁边的桌上翻阅。 大问题没有,主要是有点贫血,她偷偷松口气。 “桑榆。” “嗯?”她抬头,向非晚头也没抬,说:“今晚有安排么?” 她假装想了想:“有。” “晚上陪我去个地方。” “……” 傍晚,她在楼下等向非晚。 向非晚和周副总一起下来的,他边走边说:“向总,你捎我一段,我正好跟你说点工作上的事。” 到了车跟前,叶桑榆低头问好,往旁边避开,让出副驾驶的位置。 周副总冲她点头,伸手就要去开车门,向非晚主动打开后座:“周总,这边。” “啊……”周周副总笑了笑,主动坐到后排,问:“桑榆坐后面吗?” 她看了一眼向非晚,向非晚关上后门,伸手要去拉前门,叶桑榆抢先一步,低声道:“我自己来。” 向非晚漫不经心浮起笑,明显是懂她意思,话里有话道:“这有什么的。” 叶桑榆瞪她一眼,彼此心知肚明,向非晚说过,副驾驶的位置永远只属于她。 周副总和向非晚聊了申请geu的进程,现在进入到尾声,接下来会有一次综合性的宣讲,主要是针对geu的领导层,以及现有成员企业:“我们几个一商量,这事儿还得向总亲自披挂上阵,去一趟纽约,需要的话,咱们也可以提前找翻译。” 叶桑榆正瞥着窗外,听见向非晚说:“桑榆英语很不错,算她一个。” 周副总连连夸奖她,她抿着唇,暂时只能答应。 路口,周副总下车。 ** 她们的车子,乘着夜色,一路向北,驶入僻静的幽深小路。 周围渐渐昏暗,簌簌风声钻进车窗缝隙,时而还有杂乱的鸟鸣声,听着有点渗人。 “这是要去哪?”她忍不住问出口,未知和不确定,让她心里有点毛躁。 “带你去见一个人。”向非晚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安抚道:“别担心,会是你想见的人。” 车子最终停在昏暗阴沉的丛林深处,一阵冷风,吹得叶桑榆汗毛直竖。 向非晚下车,拿起一束花,两瓶酒,还有一个木质的餐盒。 这是……要野餐吗?叶桑榆懵了,她要帮忙被拒绝,只能拿出手机照亮脚下覆着雪的路。 两人一路往山上爬,坑洼路滑,她走得吃力。 好一会儿,向非晚突然回身,她直接撞上,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刚才说的不对。”向非晚站的位置比她高,黑夜几乎要将她吞噬,连表情都看不清。 向非晚闪身,前面有一块平整的空地:“应该是带你来见一个鬼。” 向非晚再让开些,露出一个坟包,冷风一吹,叶桑榆浑身的热汗瞬间变冷。 “他不进陵园,也不回祖坟,”向非晚闷头放下花,打开餐盒,闷声说:“我知道他喜欢视野宽阔,喜欢清净,喜欢有树的地方,我选这里不错吧?” 叶桑榆眼眶发酸,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向非晚捡起两根树杈,递给她一根:“要一起吗?” 两人用树杈拨拉开枯黄厚叠的叶子,连同积雪被清理掉。 向非晚边划拉边说:“爸,你看谁来了?” 她语气熟稔,将叶桑榆拉回到记忆深处,每次去向非晚家,她总是要这样说:“爸,你看谁来了?” 老爷子稀罕她,每次都要拉着她聊几句。 叶桑榆酸了眼眶,红了眼睛。 “你一直一直念叨她,我知道你想她,但是这两年她过得很辛苦,不是故意不来看你,你别挑她的理,要好好保佑她才行。”向非晚清扫完,直接坐在了地上。 她站在旁边,看着向非晚拧开酒,回头看她:“回去你开车,我和老爷子喝几杯说说话,行吗?” 夜色下朦胧不清的脸,分明写满悲伤,她说不出话,只是点点头。 向非晚带了两瓶酒,自己喝了一杯,倒地上一瓶。 叶桑榆故意站得远,避嫌似的,隐约听见她说话声,哭哭笑笑,在夜间听着压抑。 第27章 下山路滑,向非晚滑了一跤。 眼看到山下,她扯住一瘸一拐的人,屈膝弯腰:“上来。” 向非晚没动,她不耐烦,嘶了一声:“快点。” 向非晚爬上她的背,脸埋在她的肩窝,呼吸扑在脖颈里,热得人发烫。 她微偏着头,憋着劲儿,到平地长舒口气,回头刚要说话,却被身后的人抱紧。 向非晚的呼吸扑进她的耳朵,裹挟着凉风低低呢喃着什么,仿佛是她的幻觉。 一冷一热刺机,浑身苏麻过电似的,她回头又问了句:“你说什么?” “对不起,”向非晚搂紧她的脖子,几乎用气流的声音说了几个字:“对不起,我没办法,我真的是没办法……” “什么没办法?” “没办法不爱你。” 第14章 不知是寒风醉人,还是酒气太烈,到山下向非晚醉成一摊泥。 回到市区,冬青正在楼下徘徊,见了车影一路奔过来,确定人没事才松口气。 临下车,冬青本想自己背,向非晚却不配合,踹她一脚,疼得冬青倒吸气。 叶桑榆起初凶着来,醉鬼哪里听得懂,她没辙,一秒切换:“晚晚乖,看看我是谁?” 向非晚迷瞪眼看半天,主动抱她,哼哼唧唧地撒娇。 冬青扶额,原来向总喝醉是这样!真是没眼看,太羞耻了! 叶桑榆背着向非晚,冬青要碰一下,她都顶委屈的。 “你别碰她了,再动我就要放手了。”叶桑榆体力算不错,架不住喝醉的人,沉得要命,“向非晚,你老实点。” 被凶的人,埋在她肩头乱蹭,蹭得她心里长了草。 好不容易到楼上,叶桑榆把人甩进沙发,没想到向非晚不撒手,她也直接被抱着倒下去。 向非晚捞着宝贝似地,手脚并用抱着不放,她累得没劲儿,索性躺在那歇口气。 冬青又是投毛巾,又是端水,帮着向非晚擦擦脸和手。 听说脚崴了要帮忙脱鞋,又被蹬了一脚,她捂着心口装可怜:“桑榆,你给我作证,我这是工伤。” ** 直到向非晚昏睡过去,叶桑榆才挣脱出来。 冬青上药按揉她的脚踝,叹息道:“难怪向总今天叫你,都不告诉我,肯定是不想被我看见她喝醉的样子。” 叶桑榆挑眉:“你不是说她以前还喝酒助眠吗?” “是啊。”冬青垂头闷声说,向非晚以前喝酒都是一个人,把自己关起来:“所以你看她家里,跌打损伤的药很多,就是那时候喝完酒会磕碰到,我天天能看见她身上添新伤,有次很严重,摔到了头,流了好多血。” 叶桑榆没做声,冬青按揉完红肿处,拿来毛巾递过去:“向总哭了,你给她擦擦吧。” 她回身一看,睡着的人眼角眼泪,睫羽上垂着一滴泪,晶莹剔透,像是谁明亮的眼睛,也像是谁曾经透明清澈的心。 只是后来,世界变了,心也变得暗沉下来,她瞥见发根的白,想起什么:“伤口是在这里吗?” “啊……”冬青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冬青凑过来看了一眼,惊呼怎么头发都白了,继而自责道:“我居然没有注意到。” 叶桑榆起来洗澡,冬青留在旁边照顾着。 浴室里热气蒸腾,叶桑榆的眼睛有些疼,可能是哭得太久。 她靠着墙壁站着,四肢微微发抖,刚才背人用力持久过度造成的。 脑子里浑噩,原来清晰的目标雾化不清晰了,她长久以来想做的事,概括成一个词:报复。 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她们的关系转变颇多,她的报复不成样子。 叶桑榆擦着头发,站在镜子前,水珠滴滴答答砸下来,有的顺着额头往下淌。 她擦了一把,闷闷地舒口气,心里隐隐有种无法逃脱的预感。 那大概可以称之为:人会反复被同一类型的人所吸引,更何况,是同一个人。 ** 叶桑榆吹完头发,冬青做了份夜宵给她。 她坐在茶几边上,失神地盯着虚空,机械地咀嚼。 “桑榆,你吃完先休息,快天亮我再走,”冬青顿了顿,小声恳求道:“别让向总知道我来过,就说药是你给她上的。” 她没做声,冬青拿来汤匙给向非晚喂水,起初还算安静,后面似乎做了噩梦,哭得厉害。 冬青照例打算用老办法叫醒她,从抽屉翻出个绷带似的东西往她手臂上缠,只是绷带内侧带着软刺,叶桑榆蹙眉:“你在干嘛?” “除了疼痛,没有办法让她醒来,她会一直难受。”冬青满眼无奈疼惜,“我有几次没叫醒她,她一直哭到天亮,最后都抽搐了。” 叶桑榆挡开她,叶桑榆冷清着脸:“那多疼啊,你不会哄她睡吗?非得叫醒她。” 冬青内疚又自责:“我哄过,哄不好。” “……” 叶桑榆认命似地叹口气,坐在毛绒地毯上,俯身抱住人,轻轻抚顺她的后背。 向非晚的哭声渐渐小了,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试图往她怀里蹭。 叶桑榆起身靠过去,将人抱在怀里,哄小孩儿似地一下一下拍着,向非晚呼吸声平稳,再次睡熟。 冬青看得惊讶之余,又有些心酸,低声说:“桑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第28章 “你和向总真的不能一起了吗?她很爱……” “不能。”叶桑榆打断,语气格外冷漠:“我恨她。” 那根刺,一直扎在她心上,伤口早已溃烂不堪,无法治愈。 “恨的背后,真的不是爱吗?”冬青像是在自言自语,苦笑道:“你这两年很苦,但是你不知道,向总过得更不是人过的日子。” 叶桑榆没做声,冬青半晌有些泄气:“如果你不能理解她,且完全信任她,那你确实配不上……” 冬青被那一记锐利冷眼看得打怵,沙发上的人突然翻腾,叶桑榆没刚好气一把推开:“滚开。” “桑榆,你别对向总这样。” “我不是不配吗?” “那也是我说的,你冲着我来,我……” “你也滚。” “……” 向非晚被推搡有点醒了,迷瞪瞪地看见叶桑榆,冲她伸手。 她不客气地打开,啪的一声,吼她:“你又干嘛?” “抱。” 她凑近,脸无限放大,向非晚眉眼欣喜,摇摇晃晃抬手要抱她。 叶桑榆盯着向非晚醉意迷离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看我的嘴型,哥——屋——唔。” 呼吸就这样被夺走了。 第15章 冬青连滚带爬逃离开,不符合“滚”,但至少不是直立行走。 至于房间里之后发生怎样的画面,不是她能控制的,但她认识叶桑榆很久,知道她骨子里是善良的。 那个被她称之为“善良”的人,被向非晚的热情包裹住,过去的高冷禁欲似乎都是虚假的。 向非晚的燃点比她还低,还没点就冒火星。 她整个身体压制,手推着向非晚的脸,才没让火苗燃成熊熊大火。 后半夜,向非晚再次睡熟。 叶桑榆的澡,白洗了,她实在没力气再洗一次。 耳边是略显厚重的呼吸声,向非晚头歪向她这边,眼睛红肿,笔挺睫羽低垂,投下扇形的阴影。 红唇饱满,色泽很亮,呼吸绵长沉稳。 叶桑榆静静地看半晌,手缓过劲儿,缓缓落在秀气的眉宇之间。 指尖隔空几厘米,沿着眉心划过高挺的鼻梁,再从唇部的曲线,延伸到精致的下巴,勾勒出一张完美立体的脸庞。 像是画画一样,叶桑榆又去描摹她的眉眼,熟睡时的恬静柔美,掩去白日里的寡淡和冷漠。 最漂亮的樱唇,堪比熟透的果子,诱人采摘,叶桑榆的指尖沿着精致的线条,脑子里想象的是她曾经给向非晚涂口红的样子。 她那时总不敢看那双黑曜石的亮眸,黑得深邃,亮得夺目。 哪怕是闭上眼睛,向非晚也是如光闪耀的人,所以她看久了才会湿了眼眶吧? ** 叶桑榆闭上眼睛,泪水滚落。 她静静躺了会儿,抬手摸摸唇,有点疼。 那阵燥热,从刚才就像是火一般烘烤着她,她口渴起身去找水喝。 杯水车薪,她还是又渴又热。 水喝到撑,重新洗了脸,镜子里的人,右侧嘴角破了。 叶桑榆眺了一眼浴室,又回到客厅待着。 向非晚睡得不稳,她几乎没怎么睡,时不时就得安抚下。 向叔华到底怎么死的呢?他没进陵园,没进祖坟,叶桑榆混沌的大脑分析不出所以然。 她又不愿问向非晚,所以从知道向叔华过世,有心看他也只问过冬青一次,冬青不肯说,她就放弃了。 叶桑榆想得一阵难受,心跳得很快,人也开始呼吸困难,眼前的事物突然漂浮出一种虚无感。 她知道那该死的感觉又来了,不知如何形容,但每次都让她有种不真切感,尤其是面前那一大片白墙,像是雪一般,扑面而来一阵凉意,她打了个冷战。 海涅说“死亡是凉爽的黑夜”,是对的,她刚才燥热的身体,现在凉爽的通透,有一种濒死感。 熟悉的窒息感,像是谁遏住她的喉咙。 视线模糊到只能看见向非晚大致的轮廓,叶桑榆慢慢倒地,大口地喘着气,她想说“救救我”,但根本动不了。 这次可能真的要死了,在监狱里无数次这样想时,她都会告诉自己:不行,我不甘心,我还没报复那些恶人,真正的坏人还在逍遥法外……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 向非晚这时候翻身,撂下的手正好碰到她,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抓住滚烫的手。 也是这一秒,叶桑榆感觉到回应的力量,向非晚下意识地回握,并主动靠过来,将她抱在怀里,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或许是温暖的怀抱,或许是轻柔的安抚,叶桑榆渐渐被拽回到现实世界,那种虚无感散去,呼吸渐渐平复,她是再没半点力气,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 夜,缓缓流淌,润色交缠拥抱的两人。 她们相互依偎,清醒时百般抗拒,深夜能慰藉心灵的,也确实只有彼此。 天色大亮,半拉的窗帘投下的阴影,将两人分割开来。 向非晚睡在阴影区,睡得还很熟,叶桑榆被那片光亮照得刺眼,热得醒过来。 她失神,半晌都没动。 太阳晒着她,向非晚的怀抱紧致,她听见不知谁的心跳声,扑通扑通震耳。 海涅那句“死亡是凉爽的黑夜”的下一句是“生命是闷热的白天”,叶桑榆不得不称赞他,简直太恰如其分,她又一次活过来了。 第29章 叶桑榆再也睡不着,瞪大眼儿听她呼吸的声音。 这是以前最喜欢干的事,窝在温暖怀抱里,偷琴她的下巴,数她的睫毛,闻着她的气息……思维发散,使得荷尔蒙活跃,再之后脑子里的一切是色彩斑斓的世界,叶桑榆及时打住。 向非晚睡到中午,被斜斜的太阳照着才醒来。 怀里抱着一团,她眯着眼,摸了摸柔顺的发丝,难以置信,但睁开眼确认是叶桑榆,心跳陡然加快。 装睡的叶桑榆,听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好吵。 人还没起来的意思,叶桑榆都纳闷,这位总裁,真正实现了上班自由,而她这位代助理,跟着翘班。 叶桑榆正在那胡思乱想,感觉向非晚有了动作,她有种被盯着看的感觉,装睡装得艰辛,她想“揭竿而起”时,掌心落在她的额头。 她又没发烧,是被晒得,还被捂热的,但下一秒,她分明感觉向非晚靠近,耳边传来极轻的“啾”的声音。 掌心先后从额头到脸颊,再到下巴,最后是封住她的唇。 她不笨,结合“啾”的声音,也知道她在偷琴,问题是琴得那么大声,一点都没有偷琴的素养! 有的事,就像撒谎,一旦开始,就得装到底。 向非晚要是就来一遍,叶桑榆也就忍了,她不知这人隔着手背琴她,哪来那么大的瘾。 她最后假意翻身,向非晚才收敛点,慢慢起身,大概盯着她又看了几个世纪那么长才窸窸窣窣往洗手间去了。 叶桑榆长松口气,想到那些精湛的老戏骨,当演员可真累。 她翻开手机,昨晚关了闹钟,调静音,这会儿收到一堆信息,主要都和工作有关。 最离谱的是冬青的小作文道歉信,她大致翻了翻,看得头疼。 她心里的野草疯长,被早上那阵春风吹得摇曳,静不下心来,反反复复看三四遍,都是看了个开头就开始溜号。 叶桑榆索性偷开手机不看,躺在地上琢磨是继续装睡,还是直接回家。 这时,从洗手间里传来乱掉的呼吸声,还有隐忍的低哼。 她才反应过来,向非晚进去后,也没洗澡,连个冲水的动静都没有。 该不会是摔倒了吧?叶桑榆连忙爬起身往洗手间跑,推开门那一瞬,厚重紊乱的呼吸声,让她恍然意识到什么,但为时已晚。 第16章 叶桑榆闪躲还算及时,没与向非晚目光碰上,拉上门跑了。 她回到家,咕咚咕咚灌了几杯水,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等进了浴室,叶桑榆有种故地重游的感觉,满脑子都是刚才窥探到的画面。 宛若冰山的人,热烈燃烧,化作春水,暖润所有。 她闭上眼,是向非晚意乱情迷的样子,整个人也有些诗漉漉的。 叶桑榆拖拖拉拉下楼,没想到刚进电梯,身后传来脚步声。 两人一起下的电梯,向非晚看她几次,她目不斜视,向非晚说:“昨晚谢谢你,我没做什么吧?” “……” 说到这个,叶桑榆很难不想到她被琴这回事,她摆着脸色,向非晚凑近一点,盯着她嘴角的伤口:“这里怎么搞的?” 她没好气:“狗咬的。” “我舀的?”向非晚浅笑,也不恼,好脾气道歉:“不好意思哈。” 电梯门开了,叶桑榆走在头里,向非晚在后面说:“你要是不开心,还过来也行。” “我又不是狗。”她冷着脸,向非晚言语冷清,但眉眼之间满是笑,反而逗着说:“那你可得去打个狂犬疫苗。” ** 出了门,叶桑榆径直往前走,向非晚取车。 她先一步出了大门等着,叶桑榆装没看见,出门右转,没走几步招手打车走了。 向非晚无奈地摇摇头,调转车头忙自己的事去了。 叶桑榆在公司餐厅吃了个午饭,一下午在公司捧着智能设备,专注于自己的事。 向非晚不在,她一个人占据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难得的惬意轻松。 累了给自己泡杯咖啡,捧杯站在窗边,望着远处浮云一朵朵,像白色棉花糖。 临近傍晚,董正廷发来微信,跟她确认周末的画展是否能正常参加。 他说要来接,叶桑榆委婉拒绝不成,也就没再说。 下班时间,她坐在电脑前看房子。 再抬头,是冬青来敲门,她才知道已经是晚上9点了。 “昨晚是口不择言,你别生气哈。”冬青见她脸色不悦,自知惹了不该惹的人,叶桑榆拎上包下班,冷淡道:“无所谓。” 晚上,叶桑榆也没回家,到处看房子。 等回家,已经是凌晨,她打呵欠拐出电梯,下意识瞟了一眼门口。 向非晚的门,关得严实。 她的家门口,也没人站岗,叶桑榆松口气。 ** 周末一早,董正廷来接她看画展。 她简单画了个淡妆,清新素雅,衬得五官秀气精致。 董正廷越看越喜欢,路上夸了好几次,接电话邀他出来玩的,他一口回绝,不忘跟朋友吹嘘,车上有美女,天上有地下无的。 画展在京州市的展览中心,他们作为男女伴出现,引起不少人关注。 她旁若无人,欣赏大厅里的每幅画,董正廷为她介绍,她偶尔接上几句,都说到点子上,换来他的赞许。 第30章 董正廷一口气拿下10幅画,秦斐然得知前来打招呼,身后跟着秦熙盛。 双方寒暄时,秦斐然看向叶桑榆,董正廷主动介绍:“秦馆长,这是我的朋友,叶桑榆。” 叶桑榆从人到画,再到独特的见解,听得秦斐然颇为愉悦,索性陪着他们一起逛了会儿。 经过中厅最大的那幅《太空环游》主题话,董正廷要约定,却被告知:“很不巧,已经被人买走了。” 不仅如此,中厅里所有秦斐然最得意的几个作品都被买走了,董正廷惋惜道:“那真是我没福气了。” “可别这么说。”秦斐然一身旗袍,端庄古典,“买走它的,不是别人,是你的未婚妻。” 别说董正廷,连叶桑榆都愣了下,她收敛着没有四处张望。 秦熙盛阴郁的眼睛盯着他,玩味道:“你都不知道她要来?” 秦斐然轻轻拍了下秦熙盛的后背,意思是让他别乱说,让他们继续看画,她戴着儿子往旁边走,边低声娇嗔说:“你这孩子,下次要给董正廷留些颜面。” “呵。”秦熙盛冷淡道:“你还差他那几个臭钱?” 钱自然不差,但谁又会嫌钱多,董正廷隐约听见他的话,脸色微愠。 ** 这边刚说向非晚买画了,叶桑榆去洗手间就碰上了。 向非晚正在洗手,漫不经心抬眸一瞥,复又低头继续洗手。 等叶桑榆从格子间出来,向非晚站在盥洗台前没走。 刚刚敞开的门,不知何时被关上,她洗手时,旁边投来一束冷清的视线。 叶桑榆抖了抖手上的水,偏头看:“向总一直看我,有事?” “不能看?” “能啊。”她懒散清冷地笑,去拧门把,“哪有向总不能做的。” 门锁了,叶桑榆刚要拧门锁,身后的人从后面覆过来,几乎贴着她的后背。 她被压在门板上,侧头看镜子里的人,双手撑在门上,微微低头,将她钳制在狭小的空间里。 “向总,你这是在做什么?”她嘴角的伤红痕仍在,多了一份破碎的美感,向非晚低头紧紧盯着她,低声道:“我跟你说过,别跟董正廷走那么近。” 以前叶桑榆100斤的话,对着向非晚有101分的乖巧。 现在嘛,其中得有99斤的逆骨。 她反问:“凭什么?” 不仅问了,还转过身,身体摩擦着,带来细微的触感,她扬起头,骄傲又挑衅的模样:“向非晚,你凭什么管我?” 向非晚支在门上的双手,抓住她瘦削的肩:“你怎么折腾我都行,别拿自己开玩笑。” 叶桑榆听了天大的笑话一样,扬起下巴,质问道:“到底是谁在拿我开玩笑?是你不信任我的清白,把我送进去,现在还在买犯人母亲的画,你有钱,你了不起,我不管你,你也少来管我。” 叶桑榆猛地推开向非晚,双手推得挺不是地方,又阮又挺的。 她几乎是从门缝里挤出去的,被门框占了便宜,隔着衣服雪里那点红被剐蹭到了。 门咣当关上,向非晚慢慢抬手,双臂掩着兄口,缓解难言的痛,痛里还有一丝养。 叶桑榆没好到哪里去,站在走廊,缓了会儿才回去。 ** 她只是没走几步,撞见走廊尽头,叼着烟的秦熙盛。 他斜靠着光滑的大理石墙面,一脚蹬地,一条长腿曲着,脚尖点地。 见了她,秦熙盛站起身,慢慢走向她,挡住去路。 叶桑榆往左,秦熙盛往左,她往右,秦熙盛抬起手臂拦着。 她深吸口气,冷冷地盯着他,警告道:“让开。” 秦熙盛左手夹走唇齿间的烟,右手抓挠一把白银的卷发,低头寻到她的眼睛,痞里痞气道:“想让我让开,可以啊,”他指了指眉梢的伤疤,“老子这儿疼得很,你干的,不想负责?” 他脸歪着靠近,视线却是掠过肩膀落在她身后。 哒,哒,哒,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叶桑榆再次要绕过去,秦熙盛挡住,脸凑到更近。 叶桑榆抬起手,秦熙盛阴森的眼睛里只有戏弄的笑。 她巴掌挥出去,下一秒被攥住,叶桑榆狠狠地瞪着向非晚:“你确定要拦我?” 秦熙盛笑得很大声,猖狂又放荡,刺耳的笑声落在叶桑榆的耳边,眼睛却是玩味地盯着向非晚,提议道:“哪天愧疚了,可以找我啊,我给你机会弥补我。” “秦熙盛,差不多得了。”向非晚冷声,秦熙盛凑到叶桑榆面前:“你记得谢谢向总,要不然今天我……” “你想怎么样!”叶桑榆怒火中烧,却被向非晚拽到一旁,她骂道:“垃圾!” 秦熙盛回头,恶狠狠盯着她:“你再说一遍?” “我说。”叶桑榆又被向非晚拽住,她怒不可遏,用力挥出手去,不成想向非晚这时松了手,啪的一声,这一把掌打得结结实实。 当下那一秒,叶桑榆有歉意,有心疼。 向非晚的语气却是不徐不疾的:“你可以打我消气,但是不能碰秦熙盛。” 叶桑榆的后槽牙都要咬碎,手真得猛地挥出去,呼呼带风,向非晚眼睛不眨一下,没有躲开的意思。 她又恨又恼又痛苦,手僵在半空中。 可向非晚的表情,却是她初见时那般凉薄,冷淡疏离,优雅又高傲,衬得她此刻像是气急败坏的疯子 第31章 “舍不得?”向非晚一丝凉笑,“我替你打,打到你消气为止。” 叶桑榆猛地抓住她的腕子,紧紧地攥着,泛红的眼眸深处,是藏不住的失望和决绝,咬牙一字一顿道:“你再一次抛弃了我。” 第17章 叶桑榆提早离开了,董正廷打电话才知道。 他又打给向非晚:“听盛哥说,你们刚才碰见了?” “那又怎么样?” “你和桑榆说什么了?”董正廷眉头皱得紧,那边已然把电话挂了,他极为不满道:“她到底发什么疯,”继而,他问秦熙盛:“她说叶桑榆什么了,你听见了吗?” 秦熙盛抬手箍着他的后颈,懒散地笑:“哥们儿,你还真对那娘们儿动心了,你知道她什么情况吗?别tm找不自在。” 董正廷火大,一个人被留在展厅,助理打电话核实具体买哪几张画,他一怒之下说全不要了。 助理听出情况,劝慰半晌:“董总,等今年华信集团加入geu就好了,光明集团一家独大的局面会被打破,秦家,现在还得罪不起。” 提起向非晚,董正廷揉着太阳穴,让他把之前说的那几张画都敲定,先付了定金就行。 ** 叶桑榆没回家,一个人沿着路边,吹着风走了好久。 手机想了很多次,大概是向非晚打来的,她听着心烦。 脑袋里像是有个黑团,那团子越滚越大,阻塞思绪,好一会儿都没办法思考。 周末午后,街头人头攒动,不少人打量她。 一个漂亮的姑娘,伤心落魄,大冷天扣子也不系,迎着风边走边红着眼圈。 叶桑榆无意识地行走,随着人群过红绿灯,又随人群停下来。 她满腹惆怅痛苦的情绪,无处可说,整个人像是膨胀的气球,随时都会爆炸。 再往前走,左侧是京州市的公园,打闹嬉笑声传出很远。 有人站在路边放风筝,她微扬着头,羡慕起风筝的自由。 那根线吊着风筝,她看着放风筝的人,想起她们一起放风筝的时光,冰冷红肿的眼眶又被热泪冲洗,凉风瞬间卷走余热。 叶桑榆累得坐在台阶上,翻出手机,打开相册,全选删除。 界面跳出是否确认删除,她泪眼朦胧,指尖悬着屏幕上,最后按下确认键。 风穿过门口,灌进胸腔,叶桑榆呛了口风,一手撑着地,一手捂着阵痛的胸腔咳嗽。 “给。”旁边有人递过一张纸巾。 她没接,那人蹲下来,是个温润儒雅的女人,发丝高挽,瓜子脸很精致。 女人没再说话,把纸巾塞到她手里,不顾她拒绝,主动替她拉上拉链,最后坐在她旁边。 许久后,叶桑榆的情绪稳定些,女人指着两人的影子,淡笑道:“你看,这样看起来,好像是你靠在我的肩膀。” 她吸吸鼻子没做声,女人拍了拍肩膀:“需要的话,可以借你。” 叶桑榆揉揉眼角的泪,哑着嗓子说了句谢谢,起身往前走。 女人双手插兜,一直望着她的背影,叶桑榆拐弯时,那人还在原来的位置,冲她挥了挥手。 叶桑榆静静看了几秒,低头穿过马路。 ** 回家,她拐出电梯下意识看了一眼,向非晚果然站在门口。 向非晚叫她,她没任何反应,要关门时,向非晚伸手拉住他,手臂被夹住。 “你消气了么?”向非晚问。 她面无表情地拉着门把,冷声道:“不要妨碍我关门。” 她用力到掌心有点麻,门外的人动也不动,她松了手,自顾去浴室。 很快,浴室里水流声响起,隐隐传来呜咽的哭声。 向非晚站在门口,很快接到冬青的电话,她和周副总沟通过,宣讲时间最快可以提前到过年。 “国外不过年,倒是没关系。”冬青为难道:“不过光明集团这边还不行,他们最快是年后是第一个工作日,要不然我再联系光明集团的老总聊聊。” “不用。” “我觉得可能是秦熙盛从中作梗。”冬青担忧地问起叶桑榆,“我看她一路展厅出来,哭得挺厉害。” 向非晚盯着浴室的门,眉目凌厉冷傲:“秦熙盛欠下的,我日后自然会讨回来。” 临挂电话前,向非晚安排冬青过来照顾叶桑榆,今天她不会住这边。 “那geu宣讲会?” “我来沟通。”她等冬青过来才离开,冬青默默叹口气。 叶桑榆哭了个痛快,入狱为向非晚哭过一次,出狱到现在,又为她哭了。 整理好情绪,她一出来撞见连忙站起身的冬青,冬青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她指着门口,暗哑的音线透着一丝阴沉的狠:“出去。” 冬青的解释,自然换不来叶桑榆的“理解”。 “我不走,您有事随时吩咐我。”冬青有点恳求的意思,“要是用不着我,我不打扰您,行吗?” 叶桑榆手里拎着修眉刀,缓缓走向她,漆黑冷森的眼睛,像是利刃,看得冬青一阵冷。 “桑榆,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今天发生了什么,但是向总一定是为了你好……啊!”冬青还没说完,就被叶桑榆挥舞的修眉刀吓得叫出声,幸亏她躲闪及时,而叶桑榆的动作戛然而止,没有更进一步。 冬青气急道:“你这能杀死人,很危险的!” 第32章 她脸颊潮红,眼眶红肿,眸光却没有半点温度,指着门说:“别让我重复。” 冬青被她冰冷刺人的眼神看得汗毛直立,不得已退到门口。 要商量的话还没说出口,叶桑榆捏着修眉刀晃了晃,指了指门口,她只好退出门来。 冬青不敢走,站在门口给半夏发信息:桑榆真得变了,眼神能刀人,她要是存心报复伤害向总,成功率99.99%。 半夏:有债早晚都要还。 ** 叶桑榆窝进被子里,她又累又困,闭着眼却睡不着。 有些事,剪不断理还乱,她索性一股脑揉成一团,丢到心里的某个角落。 人昏沉沉躺了不知多久,她猛然想起什么。 衣服兜,裤兜,都没有手机,叶桑榆揉着太阳穴,好一会儿想起来了。 她出门,冬青吓了一跳。 “别跟着我。”她恶狠狠的,冬青等她拐弯进电梯,一路沿着楼梯往下跑。 叶桑榆打车去了京州公园,大冷天溜公园的不多,她一眼看见站在门口的高挑女人。 “你终于想起来了。”女人从兜里掏出手机,“我是后来才发现你手机放地上了。” 叶桑榆低头道谢,接过来时碰到冰凉的手,她从兜里掏出500元递过去,歉意道:“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女人伸出手:“我叫苏稚,不嫌弃的话,交个朋友。” 叶桑榆握住她凉到发颤的手,朋友可以交,但是钱得收。 两人拉扯半天,各让一步,她请苏稚吃饭,地点随便挑。 她们沿着街道往前走,亮色招牌刺眼,客人出入,从前面经过能闻到食物的香气。 叶桑榆多看一眼烤肉店,苏稚站在门口:“我要吃烤肉。” 苏稚拒绝服务的帮忙,她负责烤肉。 油滴在炭火上,滋啦滋啦地响,香气往上冒。 两人几乎没说话,苏稚烤肉,她吃肉,她也帮苏稚夹肉。 吃到一半,苏稚叫来服务生,点了两听啤酒。 苏稚打开一罐,递过去,叶桑榆接过来,仰头一口气都喝了。 她没做声,也闷头喝了一罐。 一罐接着一罐,第四罐时,苏稚握住她的腕子:“再喝你就多了,我倒是很乐意照顾你,但我觉得,你明天醒酒会后悔。” 苏稚说到她的心坎,她放了手,苏稚喝了那罐啤酒。 借酒消愁愁更愁,散不去的愁绪酒,容易醉人。 叶桑榆挡开苏稚搀扶的手,踉踉跄跄下台阶,苏稚跟在后面,两手护在她的腰侧。 寒风凛冽,叶桑榆被吹得摇晃,她迷瞪瞧见熟悉的一张脸。 向非晚站在台阶下,灯光照亮冷白的肤色,那张脸愈发淡漠冷血。 她光顾着看人,脚下一脚踩空,苏稚和向非晚几乎同时抱住她。 “请你放开。”向非晚将人抱到怀里,苏稚不仅没放开,反而抱得更紧,打量她:“你是谁?桑榆,你认识她么?” 叶桑榆后仰,靠在苏稚身上,盯着向非晚看了半晌,苍凉一笑:“不认识。” 第18章 苏稚搀扶叶桑榆走过街头,拐进巷口,她突然站定。 叶桑榆靠着墙壁,埋着头,烈风穿过巷口,吹得她发丝飞扬。 苏稚挡在风口,静静地陪着她,良久,她道谢:“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苏稚从兜里掏出手机,点了几下,添加好友的二维码,在暗夜里刺眼。 她们加了好友,苏稚长出口气,轻声说:“既然我们是朋友了,那作为朋友,你喝得有点多,我送你到家,我在打车回去,反对的话点头。” 叶桑榆喝得迷糊,下意识摇头,苏稚笑道:“那你同意了。” 到小区门口,已经是凌晨。 一路晃荡,叶桑榆下车,吐了个精光。 苏稚跑去旁边买水,她扶着粗糙的树干,忍不住的干呕,泪水充满眼眶。 冰凉的水入喉,人清爽多了,她摆手拒绝苏稚护送:“我看上你……” “嗯?” “我上你看……” “呵。”苏稚憋不住笑,叶桑榆揉揉脑袋,捋顺半天,嘴终于不瓢:“我,看,你,上,车。” 苏稚几乎是被她推上车,顺手往前排副驾驶丢了100元钱:“谢谢师傅。” ** 车门关上,叶桑榆站在路边摆手,有点傻乎乎的。 苏稚让师傅慢点开,她通过车镜往后看,人摇晃往里走,向非晚很快跟上去。 “师傅,倒回去。”苏稚说得师傅一愣,“你可以打表。” 车子回到枫林园,等了很久,也没人出入,她打电话给叶桑榆。 好一会才有人接,却没人说话,她叫了声:“桑榆?” 那边传来冷清寡淡的声音:“是你吧?” “向非晚。” 向非晚没做声,苏稚淡淡道:“你本人比电视上漂亮点。” 她没寒暄,简单道谢,说:“以后不麻烦你。” 苏稚闻言笑出声:“向总,我没记错,你是要结婚的人,但我看着你……” “再见。”向非晚说完,她这边就是嘟嘟的电话声,苏稚笑得意味深长,“师傅,走吧。” ** 叶桑榆一路折腾,风吹得酒上头,进电梯靠着角落打起瞌睡。 向非晚垂头抱她,她没看见脸,但凑过去闻味道,跟小狗似地嗅了半天,是熟悉的人,这才放心地昏睡过去。 第33章 冬青进门躲进次卧,留了个门缝,以防万一。 她偷偷看着,她珍贵又敬爱的向总,伺候祖宗一样伺候叶桑榆。 擦脸、擦手,刷牙那都是基本服务,连脚都给人家洗了,顺便做个足底按摩。 叶桑榆被按得挺舒服,躺在那哼哼唧唧,迷瞪瞪地提要求。 她一会摇手,一会摸腰,意思是都给摁几下,向非晚边按边看反应,摁完正面,她费力地翻了翻,看那意思后背也得按。 一套温柔的高级按摩服务,叶桑榆浑身舒软。 向非晚以为她睡着,刚要去倒水,听她念叨水水。 喝醉的人不配合,水洒得到处都是。 冬青边偷窥边编排情节,按照影视剧,这时候应该是嘴对嘴喂水了。 向非晚并没这样做,而是拿来一根吸管,送到她嘴里,她也不好好喝水,咕噜噜吹泡泡,跟鱼似的。 向非晚去倒水,回来听见她唔唔两声,腮帮子鼓得跟小包子似的。 她摇摇晃晃站起身,脚底绊了一下,扑进向非晚怀里,一口水全喷人家身上。 水润过的位置,线条玲珑曼妙。 叶桑榆醉眼朦胧,直勾勾盯着,看着看着就动手。 ** 冬青默默关上门,她很懂,这是高清的,需要和谐的。 向非晚哄着她忍一忍,回卧室再玩。 她手抓着不放,一路揉得向非晚都快碎了。 两个人沾到床,可有她发挥的空间。 别看有的人理智时克制内敛,醉酒时驾轻就熟。 当然向非晚很配合,抬胳膊抬腿,她跟只猫儿似的乱拱,拱进衣服里,呼吸不畅,她又发脾气。 向非晚看见她熟悉的一面,酒后这也是最真实的一面,宠着都不够,主动褪下碍事的衣物。 叶桑榆这下可撒欢儿,在温柔乡里扎猛子,翻跟头。 吃喝玩乐一条龙,她可懂享受,嘴不闲着,手也不落空。 她有种不顾向非晚死活的开心,有时掌握不好力度,向非晚痛得倒吸气,她后知后觉又去安抚,一冷一热两重天,别提多折磨。 最后,玩累了,人倒在温暖怀里不动了。 眼睛红着,眉头微蹙,顶委屈的模样儿,双颊绯红,又像是在害羞。 她的唇自己舀的,有点宏肿,饱满莹润,亮红色惹眼,向非晚看着看着,不由得靠近。 淡淡的酒气,还有刷完牙之后的薄荷香,她闭着眼睛,最终将一枚稳印在温热的唇角。 ** 这一夜,叶桑榆睡得很熟,难得的没有做梦。 至少她醒来时,她不记得是否做过梦,迷迷瞪瞪缓了会儿,她揉揉眼,发现不是在自家。 床上只有她一个人,但味道无比的熟悉。 她慌忙扯开被子,衣服扣子开了,领子也歪了,但都没有走光。 叶桑榆已然回忆不起昨晚的事,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往外看。 客厅明亮,但空无一人,她连忙溜回家,手机充电打开,里面有冬青的信息,意思是她主要岗位都轮完了,她可以自己选一个,最终再走一轮面试即可,最后补了一句:今天向总有事,不在公司,你明天再来。 难得家门口没人守着,她简单收拾东西,找了家酒店住下。 下午,她撑着宿醉疲乏的身体跑到黑,看了几家合心意的房子。 最后选了一家,离现在住址很远的一个新小区西子湾,两室一厅,一个住人,一个当书房,刚刚好。 傍晚,叶桑榆将急用的物品带进新家。 一个人站在崭新明亮的客厅,她有种恍惚感,仿佛一切都重新开始了。 入了夜,她站在窗前发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接下来要做的事,才有心思欣赏新小区的夜景。 远离市中心,环境清幽,寂静无声。 她躺在藤椅上刷微博,发现董正廷和向非晚不知何时上的热搜,说是董正廷针对日前的婚变,以及近期画展同行被拍给出答复。 他表示:叶桑榆是他们两人的朋友,不存在第三者插足,而网友们造谣的行为,是对她人品的亵渎,有必要的话会拿起法律武器保护权益。 叶桑榆嗤了一声,瞥见评论中间插了一条广告,宣传语写着:彻底告别白头发! 那个“白”字弹放的显眼,手下意识就点进去,果然是让她失望的废物广告。 下面关联推荐的新闻,是向非晚和秦熙盛见面被拍,两人站得近,错位的影子看起来像是要琴稳对方,有的网友居然磕起了cp,京州大少爷vs最美女总裁。 她拧眉丢开手机,洗澡钻被窝,手机响了一声。 叶桑榆第一反应是向非晚,然而是苏稚,说了句晚安,后面还有一句:每天都是全新的自己,要好好爱自己。 她回了“晚安”,深吸口气酝酿睡眠,苏稚说得没错。 明天,将会是全新的叶桑榆。 ** 周一例会,叶桑榆做出决定,她决定留在销售部。 散会后,销售总监吴怀仁和向非晚一起在会议室里面试她。 说是面试,其实就是简单聊聊,主要由吴怀仁主导,问了她对个人职业规划,以及希望公司成长为怎么样的平台,最后是问了薪资。 吴怀仁了解之后,便主动问向非晚:“向总,我这边没问题,您有什么想问的么?” “销售部门新增的三条禁令,吴总跟桑榆说下。” 第34章 “好的,向总。”吴怀仁整理衣冠,扭了扭领带,极为认真道:“三条新增禁令如下,一是女性员工不能单独与客户应酬喝酒;二是员工不能与公司相关联或同行业对手发展恋爱关系;三是……”吴怀仁清了清嗓子,偏头看了一眼向非晚。 向非晚端坐,微微偏头,淡声道:“看我做什么?说。” 叶桑榆内心狐疑,面上岿然不动,吴怀仁的手机刚巧这时候响了,他像是看到救星:“向总,是市里领导电话,要不然最后一条您看……” 向非晚摆摆手,吴怀仁连忙溜走。 安静的会议室,只剩下两人,阳光洒落,照得浮尘萦绕。 “向总,说吧。”叶桑榆猜测最后一条可能会离谱,但当向非晚真得说出口,她没想到会是这么得离谱。 第19章 第三条,必须随时随地接受高层领导的任何形式的检查或者巡视,其中包括但不限于短信、电话、视频及贴身暗访等形式,一旦被发现,将会给予不同程度惩罚。 听到这里,叶桑榆觉得虽然离谱但可以接受得程度。 关键是后面还有:此处的高层领导特指执行总裁向非晚。 后面还有,禁止情涩手段促销。 还有……叶桑榆听到精神涣散,无语地打断她:“敢情说是三条禁令,最后一条里包含999条。” “不可以?” “执行人还都是你?” “不可以?” “然后刚颁布,全部对我适用。” “不可以?” “你……”叶桑榆懒得理她,“你好像唐僧,不用背了,反正你专权统治,你玩得开心就好。” 她临走前回头,散漫道:“有句话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陪你慢慢玩。” 叶桑榆入职销售的事,算是敲定下来。 那么多好岗位可以选,甚至于总裁助理的职位,有权有钱,可她偏偏选最辛苦的销售。 有人说是伴君如伴虎,有人说这是为了避嫌,叶桑榆从没回应过。 搬家之后,她下班时间再没遇见向非晚。 上班时间,她在销售部,楼层不同,且她主要跑外,也难遇见。 向非晚那些奇葩政策,暂时还没有影响到她,只能说算向非晚还要点脸。 唯一的见面机会,是每周的例会。 她汇报工作,头也不抬,连个眼神都不给大老板。 向非晚倒是没说过什么,吴怀仁看她冷漠寡淡的样子,私下聊天说:“虽然你业绩不错,但明面的关系维护还是要的,尤其是上下级关系,要处理得当。” 言外之意明显,向非晚是大老板,面上是要恭敬些的。 大家都知道向非晚和叶桑榆关系非一般,她在公司混得开,别人不会觉得她有本事,只会想是向总的照顾,她冷着脸,难免被人说不识抬举,不懂报恩。 “无所谓,”叶桑榆淡声道:“我不在意这些。” 她每天按部就班,过得很充实,对于外拓的任务,主动联系董正廷。 董正廷喜欢她,自然也乐于帮忙,层层关系兜绕,叶桑榆来公司时间短,但业绩一直靠前。 ** 朋友的朋友,再找朋友,没董正廷那般上心。 叶桑榆约吃饭,和另外一个男同事一起去见客户。 一个中年老总,见了叶桑榆眉开眼笑,喝了点酒,动手动脚。 更趁男同事去洗手间时,凑到叶桑榆旁边,暗示她如果陪他一起出海旅游,他愿意之后的订单都和华信集团签约:“除此之外,每次出海,我都给你5万小费,其他的吃喝玩乐,衣食住行都有我来出,你看怎么样啊?” 男人自认为开出的条件很丰厚,见叶桑榆冷淡禁欲的表情,更是被挑起征服欲。 “管先生,我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跟你谈恋爱的。”叶桑榆的大胆直白,更对老男人的胃口,笑吟吟地凑过来,“哎呀,既然你都挑明了,我也不藏着掖着,咱不谈恋爱,就谈情。” 老男人的咸猪手刚搭到桌边,叶桑榆握着的西餐叉子,啪的一声扎向桌面,吓得老男人连忙缩回手,惊道:“你有病啊?” “呵。”叶桑榆似笑非笑,“是啊,我病得不轻,能谈生意就好好谈,不能谈就滚。” 叶桑榆不留情面,老男人骂骂咧咧,丢了颜面不甘心:“你tm不知道这是啥地方?来光明club谈生意的,都是这么谈,你谈不了别来这边破坏规矩。” “关你屁事?”叶桑榆靠着椅背,悠哉闲散道:“我就来这,而且专门破坏你们这帮狗男人的规矩。” “你再骂?”男人抬手指她。 她猛地甩出手去,刷地一下,什么东西带着风从男人耳边擦过,啪的一声射中厚重木门上挂着的游戏圆盘靶子,切牛排的刀扎得稳稳当当。 男人吓得退出去,连连说疯女人。 男同事好一会儿才回来,见她一个人坐着喝酒。 她扬手丢过他的包,懒懒道:“走了。” ** 这桩生意没谈成,叶桑榆通过董正廷,确定老男人是秦熙盛那边的关系:“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听说她差点被占便宜,董正廷气得不轻,扬言替她出气。 然而这单,没几天被另外一个同事签下来了,一个刚入职没多久,急于签单子的姑娘,业绩一下子反超所有人爬到第一名。 第35章 第二天,事情又出现反转,说签单的女同事违反华信集团销售部新增禁令的第三条才成功的。 更抓马的,是那姑娘怀疑是叶桑榆举报的,冲到办公室质问她。 众人围观看好戏,叶桑榆理都没理,任由她气得大吼大叫,最后她拍叶桑榆的桌子:“叶桑榆,你tm有什么了不起?说我爬上别人的床,那也比你强,为了钱去做同性恋,插足人家的婚姻,和人家老公鬼混……” 姑娘吼得整个销售部都听得见,起初有窃窃私语声,等她发泄完,发现周围异常的安静。 她慢慢回头,发现面无表情的向非晚和黑着脸的吴怀仁,就站在几步之遥的位置。 架是当天吵的,人也是当天提出离职的。 有人说是向总开除的,说离职不过是为了她最后的颜面。 也有人说,向总果然霸道总裁,对叶桑榆不是一般的护啊。 吴怀仁私下找到叶桑榆,说她有事不主动汇报:“那个人,我已经派人查了,日后会处理,下次遇事要跟我说,要不然被向总知道,还以为我不维护自己的员工。” “也没什么大碍。”叶桑榆不放在心上,想到什么,淡淡道:“难怪销售部要新增禁令,这条禁止情涩手段促销,很有必要啊。” 通俗概括,就是不允许出卖身体或者涩相来促成合作,她从向非晚口中听说,只觉得离谱。 涩诱这种事对她来说,只能对最爱的人,怎么会……后来,她想了想,也理解了,为了金钱和权力,人类恨不能连灵魂都献祭,更何况只是身体。 ** 眼看着年关将近,华信集团内部也变得红彤彤一片。 她从外面回来,一边和客户通电话,一边看挂中国结的同事。 她的工位,也被人挂了个漂亮的白色哈士奇小狗崽玩偶,同事过来给她送下午茶:“吴总请的。” 同事靠在旁边和她聊几句,扒拉一下挂在工位上的小狗:“诶,挺可爱的,在哪里买的呀?” 叶桑榆这才发现,销售部那么多工位,唯独她的位置,挂了一只憨憨小狗。 她用手指弹了弹狗脑袋,自言自语道:“谁把你挂这里来的?嗯?你要当好一只看家狗,不许拆家。” 傍晚时,吴怀仁宣布,今晚销售部聚餐,办公室里闹腾声一片。 他们这一年的成绩不错,尤其叶桑榆的加入,让后期的业绩翻番完成。 “桑榆销售能力杠杠的。”同事们夸赞她,“刚见你,还觉得你冷冰冰,不敢说话呢。” “我女神是高冷,但是外冷内热,是个热心肠,”另一个常和她搭班的男同事,“反正啊,今年我不打算换搭档,只要桑榆要我,我就一直跟着她了。” 大家调侃他好像是忠犬大狗狗,叶桑榆时不时笑着搭几句,一路走到餐厅。 这次聚餐,中式、西式和日式都有,口味任意挑,酒类管够。 “对面,就咱们公司旗下酒店,向总说了,今晚住宿,内部员工免费。”吴怀仁话一落,众人都开心地鼓掌,叶桑榆被他们簇拥着往里走,坐在了吴怀仁的旁边。 酒酣耳热,叶桑榆给吴怀仁敬酒。 他看起来有几分醉意,和叶桑榆掏心掏肺道:“我是真心看好你,你要是好好干,以后我这位置,早晚要归你。” 叶桑榆谦虚几句,吴怀仁怕她不自信,掰着手指头数她的优点:“听我给你分析。” 叶桑榆本身学历高,人漂亮有胆识,果感有干劲,大方不忸怩,最主要的,吴怀仁晃了晃酒杯:“最主要的,你有底线,有边界意识,知道可为可不为,更知道哪些诱惑不能动歪心思。” 她礼貌地道谢,吴怀仁指尖点了点桌面,表示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公司有意向栽培她:“你懂吧?” 叶桑榆佯装不懂,吴怀仁今天多喝了些,话也密:“就是向总看好你,你知道不?你想往上走,你得和向总搞好关系,你不能、不能老对她横眉立目的,你知不知道?你是第一个敢对她这样的,你要是想升管理层……” “我不想升管理层。” “啊?”吴怀仁没反应过来,“你想往上走……” “我也不想往上走。” 吴怀仁揉揉脑袋:“你在说啥,这傻孩子,那你想要啥?” “我,”她想了想,措辞道:“我有我的目标就是了。” 吴怀仁还想问,外面有人进来传话,似乎是有大人物来了。 她往门口看了一眼,吴怀仁已经起身去迎了,寒暄声传进来,一口一个向总,她立即起身,去了洗手间。 自打上次和苏稚喝酒,她在向非晚家里醒来,她就意识到,酒后的自我可能完全失控,做出违背理智的行为。 她这段时间,保持距离工作做得不错,不能毁于一旦。 叶桑榆正在洗手间盘算,门突然开了。 向非晚的脸比她还红,眼睛又黑又亮,还很野。 这到底是喝了多少啊? 咔哒一声,向非晚把门锁了,步步走向她。 叶桑榆靠着盥洗台,退无可退,嘴巴一哆嗦:“你、你要干嘛?” 第20章 向非晚穿在里面的衬衫,腰间有装饰的腰带,后面开了。 她帮忙重新系好,动作不大温柔,嗔怪道:“多大个事儿还锁门。” 瞥见镜子里侧脸的线条,分明是噙着一丝笑:“怕被人看见。” 第36章 “我不是人?” “你不是别人。” 叶桑榆不领她的情,开门走了。 向非晚随后也回到餐桌上,大领导来了,敬酒少不了。 吴怀仁敬完,眼神示意叶桑榆敬酒。 不知谁闹着说白色瓷盅装酒,很像古代喝交杯酒。 向非晚主动提杯,手臂弯曲环着,邀请的意思很明显。 大领导主动了,起哄的人更来劲。 冬青在叶桑榆旁边,不高不低地说了句“玩不起”,她瞥了一眼,一记飞刀眼神。 酒精刺激下,她与向非晚手臂勾绕,仰头共饮交杯酒。 ** 酒是好酒,但很烈,后劲儿也大。 具体体现在,几杯白酒下了肚,入喉丝滑甘甜,一阵热气蒸腾往上冲,她能感觉到脸很烫,一定很红。 “你脸好红。”冬青挨着她坐的,她瞪了眼,冬青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小镜子,她仿佛看见一个小关公,怎么红成这样? 其二表现,是她感觉身心轻盈,仿佛肩上和心底的重负都被卸去。 她看每个人都觉得很可爱,尤其是看到向非晚时,被她的美人脸迷得忍不住多看两眼。 向非晚偏头看她,她意识到,又转回头。 只是难自控,她假模假样吃了口菜,转头又盯着看。 向非晚在主位,光线最好的位置,整个人被涂上一层亮色的光,熠熠生辉,让叶桑榆难以忽视。 每次向非晚转头,叶桑榆慢了一拍,撞见她眼底的璀璨星辉,宛如银河般亮眼。 叶桑榆看得心里一阵狂跳,她太好看。 从精致眉眼,到奢华服饰,她浑身散发着与众不同的高级感。 冷白的肌肤泛着红,会发光一样,叶桑榆看到最后,已经不记得要移开目光。 有人这时要过来给向非晚敬酒,被冬青一把拉住,摇了摇头。 向非晚歪头看着叶桑榆,从她迷离痴迷的眼神,看得出来,人醉了。 那样漂亮的人,主动把椅子往她身边拽,人也坐到她面前。 她看得又惊又呆,缓慢眨动的睫毛,忽闪忽闪,墨色眸底满是不可思议。 “我好看么?”向非晚问。 她用力点头,身体摇晃,向非晚扶着她的肩膀,她更是难以置信地看了好几眼肌肤相接的位置,那小眼神是说:你居然在碰我。 “我带你出去待会儿,去不去?”向非晚问得轻柔,她又点头。 ** 于是,向非晚揽住她的肩膀往外走,她连路都不看,只顾仰头看闪闪发亮的人。 脚底绊了一下,她踉跄差点摔倒。 “那么好看吗?”向非晚低头看她。 她点头,向非晚又问:“那我抱你,要不要?” 她眨了眨眼,害羞得不行,但没说不行。 向非晚打横抱起人,冬青从后面追上来,视线低垂不乱看,用衣服把叶桑榆包裹住。 她窝在温暖的怀里,眨眨眼,不太明了,嘟囔一句热。 “出门就好了。”向非晚在前面,冬青不远不近地跟着,往对面的酒店去了。 夜色下黑亮的眼睛,像是镶嵌在夜幕上的小星星,此刻的叶桑榆,在酒精作用下,重新回到那个乖巧的小天使。 到酒店,向非晚把人放床上,她乖得不动,衣服一直裹着她,像个乖宝宝。 向非晚投来毛巾,给她擦脸,她脸色很红很烫,以前喝酒很容易上脸,喝白酒尤其明显。 叶桑榆被弄得养,咯咯笑得开心,是完全发自内心的快乐。 向非晚眉眼弯弯也笑,她摇晃抬手,点了点她的脸,呢喃道:“你,笑起来,好看。” 话都是一样的,叶桑榆很早之前就喜欢她笑,一个不会笑的人,愣是从学习她微笑的弧度,到慢慢一见她就笑。 擦完脸颊,擦手,微凉的体感很舒服,叶桑榆抓着她的手,往脖子上和锁骨上按:“这里。” “那么热吗?” 叶桑榆迷瞪嗯了一声,嘟囔:“热。” 她眼睛大,又黑又亮,不刻意冷漠时,会有种无辜纯良的感觉。 这会儿委屈巴巴的,向非晚问她要不要解开一颗扣子,她翻身时,哼唧一声说疼。 “哪里疼?”向非晚忙检查,她歪头露出耳朵,手抵耳廓:“这儿。” 耳垂不知在哪刮得一个小口子,见了血,但不严重,向非晚低头给她吹吹。 忽然而至的近距离,叶桑榆的鼻翼里是熟悉的香,她喜欢的味道。 酒后身体都热,向非晚靠过来带来一阵热浪,她又热又燥,盯着细腻发亮的肌肤,突然很口渴。 “好些了吗?”向非晚的话,是对着耳朵说的,热气扑进去,也说不上哪里养。 她像是小猫,歪着头想要蹭蹭,但又碰不到,养得难受便抬手抱着向非晚,使劲儿蹭她的脸,难受道:“养。” ** 热量传递,从她的身上,蔓延到向非晚的四肢百骸。 这时候最考验意志力,向非晚僵着身体不动,由她乱动。 叶桑榆变本加厉,先是脑袋,之后是耳朵,然后是脸,最后是唇,挨个蹭。 向非晚饶是铁人,也受不了这般。 更何况,那是叶桑榆啊,她深吸口气,轻轻按住折腾的人,呢喃的话有点求的意思:“别动。” 叛逆的人,最听不得别人说否定词。 第37章 叶桑榆醉了,随着本性,古灵又精怪,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在某方面也极为敏锐。 她能感觉到漂亮的人,和她一样很热,很烫,但她还不能完全确定。 叶桑榆自认为的理智,是她仅剩的羞耻心,她的额头和鼻尖,和向非晚轻轻相抵磨着,像是外国某种奇特的见面礼。 那点星星火火,从未熄灭。 叶桑榆反复捻磨,像是燧木取火,火苗渐燃。 忽西急促厚重,叶桑榆抱得她很紧,气息断续,磕磕绊绊地说着难以启齿的话:“我、我知道,这、这很很冒昧,但我觉得你真得好迷人,我好喜欢你,你、你可能不信,但是我……” 她连续说了几个“我”,后面的话更羞耻,但又忍不住,最后紧闭着双眼,睫毛颤动,红唇亿出几个字,夏面都…… 她说得很轻,但向非晚听清楚,看她害羞的模样,心尖都要融化,情难自控问:“那你要吗?我……唔。” 叶桑榆用行动表明:要。 第21章 想和做, 是两回事,中间存在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现在叶桑榆试图跨越鸿沟,而沟壑另一端的向非晚, 想方设法阻止她。 “相信我, 你明天醒来会后悔。”向非晚和醉鬼讲道理, 等于“对牛弹琴”,叶桑榆解不开她碍事的衣扣,这回拉扯自己的。 她的锁骨凹凸有型, 很是漂亮,向非晚按住她的手, 燙得惊人。 叶桑榆冲过去扑倒向非晚,喋喋不休地表示不满。 向非晚干脆抱住她, 她难受地挣扎, 如何都不得法,脑袋埋在向非晚身上一顿层, 边层边哼唧。 “再忍忍就好了。”向非晚跟她说, 也是在告诉自己,但正常人,终究是躲不过正常的一些反应,尤其是面对叶桑榆,哄的不管用,吓唬她:“你给我老实点!要不然我揍你!” 叶桑榆喝得眼通弘, 比她更凶:“你凶我?嗯?” 向非晚被鸭着, 哄不行, 吓唬也不行, 叶桑榆扯她的脸:“你再凶一个?” 她被折腾得满身汗,看叶桑榆的样儿, 劲儿还足呢,而现在时间已经奔着后半夜去了。 向非晚握住她的腕子,往旁边推:“放开。” “不放。”被推开的手顺势抓住向非晚的耳朵,拧得更用力,疼得她倒吸气。 “再不老实我就把你榜起来罚你。”向非晚满脸严肃,眼神凌厉。 叶桑榆突然凑近直勾勾盯着她,睫羽忽闪,似乎在揣测她是真是假。 “放开,快点。”向非晚继续冷着脸,叶桑榆凑更近,大眼盯着她,突然嘁了一声,嘲笑道:“罚我?” “怕不怕?”向非晚问完,叶桑榆歪着脑袋思忖,漆黑瞳仁盯着她,最后真得摇晃起来,坐在床头像是在发呆。 她长舒口气,幸亏这招还有用。 “我去冲个澡,你坐会儿。”向非晚临到浴室门口回头看一眼,叶桑榆仍然耷拉着脑袋坐在那,似乎有点失落。 她虚掩着门,拧开花洒,几分钟后从浴室出来,叶桑榆不在床头。 向非晚锁了门,不担心她出去,倒是怕磕碰到哪里。 她叫了几声桑榆没人应,她挨个地方找,最后只剩下衣帽间。 “桑榆?”向非晚站在门口,里面黑漆,但她闻到酒味了。 她没开灯,慢慢沿着衣架往里走,再往前是裤子和长裙,一团黑影缩在角落。 向非晚走近,发现叶桑榆背对着她,脑袋倒是被长裤遮挡,可惜后背以下都暴露在外。 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倒退几步走远点的位置,纳闷道:“桑榆?你到底藏哪里了?我怎么找不到。” 角落里传来咳咳地傻笑,有点小得意,肩膀耸动,裤子跟着抖,向非晚忍笑,也忍得身体发抖。 玩捉迷藏,曾经是她们之间喜欢的游戏之一。 那时她们有固定的角落,叶桑榆每次都会在角落,从不换位置。 “你这样我都能找到,傻乎乎的。”向非晚那会儿这样说她,她却哼道:“我这是怕你找不到嘛。” 向非晚现在逗她玩了会儿,分散点注意力,不用想着那档子事,最主要一动不动窝在那估计很快就困了。 角落渐渐没了动静,向非晚估摸她睡着,上前抱住她,哪知下一秒被叶桑榆猛地推开。 哗啦一声,陈列长裤的货架被撞倒,她脑袋磕了下。 幸好有地毯,不至于严重,但整个人撞得有点蒙,裤子又挡住她的视线。 有一根粗糙的长条绳,馋上她的腕子,她挣扎,却被叶桑榆压得死死的,另外那只手也被擒住,长条很麻利绕过手腕,猛地一勒,她的两手直接被束副到一起。 “桑榆,你……唔。”她嘴巴里突然被塞了什么,她唔唔两声,叶桑榆使劲儿往里捅,捅到喉咙,她一阵干呕,“唔。” 叶桑榆的黑影在上方挡着,她似乎把另一端榜在架子上了。 “唔唔。”向非晚的声音,在叶桑榆听来是抗议,她抖了抖手里的长条,慢吞吞地转身,顷刻间把向非晚的脚踝分开束付。 叶桑榆长舒口气,又传来咳咳的笑,在深夜里听着坏得很。 她重新其在向非晚身上,“贴心”地为她扯开头上碍事的衣物,向非晚总算是能呼吸点新鲜空气。 昏暗的光线下,彼此的表情看不清。 这时嗅觉和听力极为敏锐,向非晚能闻到浓郁的酒,听见叶桑榆话语里的醉意熏熏:“罚我?” 第38章 她还记得,这会儿叫嚣地戳向非晚的心口:“罚谁?” “唔唔。” 叶桑榆凑近,墨色眸光与夜色融为一体,挑起她的下巴,逼问道:“服不服?” “唔。” “嗯?” “唔唔。”向非晚摇了摇头,她拽下嘴里的东西,诗录路的,向非晚干呕一声,咳嗽道:“你要干嘛?” 叶桑榆目的其实很简单,她难受,要做的事,自然是让自己舒服。 向非晚听她强盗逻辑,意思是因为向非晚她才不舒服,向非晚要解释两句,又被凶巴巴的小家伙捂着嘴巴:“你不准说!就是你!就是你!” 手心被温喏柔阮腆鼎,叶桑榆养得松开手,向非晚看不见细致的表情,但听她气呼呼的样子,也猜到她委屈:“我这是为了你好,你明天会感谢我的。” “我呸。”叶桑榆手不安分,惹得向非晚脊背窜上一股苏,她深吸口气:“乖乖,你先等等。” 她现在被榜着,可不敢硬来,叶桑榆不耐烦:“不等。” “你知道我是谁吗?”向非晚总得确定最基本的信息,叶桑榆更不满了,忽地俯身,额头抵着她的脑门,当当当磕了三下:“向非晚,你当我傻子。” 知道她是谁,向非晚也放弃抵抗:“行,让你为所玉为。” 叶桑榆嗤嗤笑,似乎挺满意她这么说,爪子乱动,却不得章法。 向非晚身体里仿佛住了个小精灵,叶桑榆指哪打哪,小精灵就在哪里跳一下,每次跳跃都牵动着玉望的阀门松动,洪水猛兽被释放出来,到时候很难收场。 “你这样,也不能让你舒服啊。”向非晚哄着她把自己放开,她来帮忙,叶桑榆再不信她,自己在那琢磨,东戳戳,西摁摁,最后终于摁正处,笑嘻嘻道:“有水。” 夜色覆盖住害休的鸿,接连不断的府摸,向非晚像是重回惷天,她身体里的凝冰慢慢消融,润涩干涸的心。 叶桑榆盯着她的脸,她脸上一阵阵发燙,眯着眼望见朦胧却灿烂的笑,她仿佛又听见熟悉明朗的呼唤,那是叶桑榆在叫她——晚晚。 那些冰冻尘封的美好,并没有消失,在惷意盎然的房间里,像花儿一样重新开放了。 向非晚有那么一瞬感觉灵魂轻盈地飘出来,周身的灼喏散去,她化作天边的云,云卷云舒,飞向更蓝的天空。 可也只是一瞬,身上的人倒下来,趴在她身上,手不动了,最后只剩下沉沉的呼吸。 人,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向非晚挣了挣,手腕和脚踝传来灼喏的刺痛感。 她略微歪头,脸颊层叶桑榆的耳廓,很燙。 这是久违的“相拥而眠”,细究也不算相拥,但叶桑榆睡在向非晚的怀里。 向非晚短暂地入睡,只是四肢被固定住,兄口又被压着,她每次都是很快醒来。 天亮了,向非晚可以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熟睡的人。 叶桑榆睡得很香,侧躺的后果,是口水流到她肩膀,呼呼的睡声像是动物的幼崽。 她隐约听见客厅的闹钟在响,之后又有人打电话,最后似乎是没电了,房间归于沉寂。 向非晚歪头就能琴到潮宏的脸,弘唇翕动,偶尔还回头腆腆唇。 距离近,她的脸也被腆了几口,有点养,但向非晚没有躲开过。 再之后,不知过了多久,传来敲门声。 而后刷卡开门的声音,传来冬青试探的叫声:“向总?” 她没做声,知道冬青找到衣帽间,吓了一跳,这是什么奇怪的鲲榜现场? 冬青要过来帮忙,向非晚微微摇头,嘘了一声。 “向总,你的手腕和脚踝都弘了,而且有的地方都出血结痂了。”冬青心疼,那么尊贵的人,白色的手腕被勒弘痕,“我帮您解开吧。” 两人戚戚咕咕说话,吵得叶桑榆皱起眉,换了个姿势,脸埋在浑援层了层,惬意地舒口气继续睡。 冬青没辙只能先退出去,她站在门口,忍不住脑补昨晚发生的画面,想到最后都是打码的和谐画面。 她发信息给半夏:向总还在酒店,居然被桑榆给榜了,还是那种粗糙的绳子,不知她从哪找来的,向总居然真就让她榜,都勒出弘痕了,最关键的,我看向总还挺享受,向总是不是有点受虐倾向,我一直觉得她很厉害,我的神,她难道是下面的那个? 半夏每次回复都很快,就是说话不大好听: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 正午已过,阳光斜照,地板上投下一大片阴影,像是裁切好的斜线,线的终点正好落在衣帽间门框。 叶桑榆终于睡醒了,迷迷瞪瞪睁开眼。 挂着衣服的衣架,地上零亂摊了一堆衣裤,这是哪啊?叶桑榆这念头不过一瞬,头顶传来淡声:“醒了?” 她这迷瞪眼彻底睁开,看清眼前这一幕,整个人惊呆了。 ** 酒后断片,不止一次,但这次最离谱。 叶桑榆完全想不起,这是哪里,向非晚为什么会被榜着,衣服零亂,露出大片惷意。 “能帮我先解开么?”向非晚出声,打断胡思乱想的人,叶桑榆埋头过来解绳,有点扎手。 纤细的腕子,已经被勒出深深的弘痕,向非晚偏头看着她:“你没什么想说的?” 她冷冷眺了一眼,故作镇定:“你希望我说什么?” 第39章 “我这人睚眦必究,你是知道的。”向非晚右手获得自由,顺手握住绳子,叶桑榆解到一半的左手,僵在那不动:“你要干嘛?” “你先解开绳子。”向非晚语气虽淡,但眸光浓烈,连日来休息不好,眼底大片弘血丝,有点吓人,“我再告诉你。” 叶桑榆闻言立即退后:“你想榜我没门。” “是吗?”向非晚右手撑地缓缓起身,弘色勒痕要渗出血似的,看着都疼,她却像是没知觉,只是一直看着后退的叶桑榆:“那我建议你小心点,别被我逮到机会。” 向非晚已经在解左手的绳子,粗暴用力,结痂的伤口又流血了。 叶桑榆看得触目惊心:“你发什么疯,我给你解开,你不能乱来,答不答应?” 向非晚贝齿撕舀绳子,下颌肌肉绷紧,眸光狠冽,叶桑榆又后退一步:“你不答应,我立刻就走,你解不开就要一直困在这里。” 她睫羽上扬,露出黑亮的眼睛,牙关紧舀,已经将绳子扯得松动,叶桑榆退到门口。 向非晚成功解开左手的绳,但是牙齿出血,沾到绳子一端,樱唇染成血弘色。 她抬手擦血,下巴和喉咙都被涂抹成殷弘色,连同那颗痣也变成朱砂痣了。 叶桑榆看得失了神,向非晚这时候歪头看她,扬起的笑都带着血腥味:“小叶。” 她突然叫出亲昵的称呼,叶桑榆退了几步,向非晚揉了揉嘴角的血,笑得极为温柔:“真的别被我逮到机会,要不然我会加倍还给你的。” 叶桑榆落跑了,一开门吓冬青一跳。 冬青站在门口叫向总:“我能进来帮忙吗?” “进来吧。”向非晚被榜了一夜,还被当枕头躺了一晚,她身体早都麻木了。 冬青心疼的眼圈都弘了,没了往日的惧怕,心疼地数落道:“向总明明那么厉害,怎么一到叶桑榆跟前就不行了,被她整成这样,您为什么总让着她?” “我愿意。”向非晚的坦诚,让冬青没了话。 处理伤口时,冬青边吹边上药,眼泪砸到向非晚的手心。 “哭了?”向非晚的手微微发抖,“我没事,哭什么。” 冬青气她不爱惜自己,气叶桑榆不知深浅,难道恃宠而骄可以没有下限? 向非晚很显然知道她在想什么,直白地说:“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你对她还不好?”冬青气囔囔。 “是我把她送进去的。” 冬青一怔,抬头弘着眼看她:“向总,这件事我听说……” “冬青,做好你该做的。” 冬青不再说话,替她处理好伤口:“您这几天不能碰手,得多休息,最好不要打字。” ** 再说叶桑榆从酒店出来,被冷风一吹,她站在路边等车的工夫,大致想起昨晚的部门聚餐。 从向非晚出现,她的情绪就不对了,喝了交杯酒,是邪恶的开端。 她坐在出租车里,暖气很足,喏烘烘的,人也躁得慌。 坐姿调整好几次,她微微分/开/腿,也无法忽略鲶逆的触感。 昨晚具体的画面忘了,但现场铺得那么大那么零亂……叶桑榆捂着脑袋,阳光透过玻璃照着身上,她喏得厉害。 绳、弘痕、血……这些词组合到一起,向非晚会跳入她的大脑,印象深刻。 回家冲澡,整个人舒爽了些,她下意识摸兜,手机没了。 叶桑榆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发呆。 要拿回手机,还得找向非晚,她现在不想见这个坏女人。 事实上,她的手机确实落在酒店里。 向非晚帮着充电开机,收到不少信息,和工作相关的不多,发信息最多的是苏稚。 有图片,也有文字,向非晚拿着叶桑榆的手机。 这时候手机振动,苏稚直接打过来了,响到第四声,她接通了。 那边苏稚焦急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她低低嗯了一声,苏稚似乎没听出不是叶桑榆,继续说:“给你发信息,你昨晚就没回,早上也没回,我发照片你也没动静,最后打电话居然关机了,我还以为你有危险,你要是再不接,我就报警了。” 好一番情真意切的关心啊,向非晚冷清无声地笑。 “你真的没事?”苏稚试探道:“是不是向非晚在?还是她为难你了?” 向非晚敛眉没做声,那边自顾说:“你别怕她,她要是再烦你,你告诉我,我天天接你上下班,我不信她还能一直跟着你,怎么有这种不要脸的人?” 大概见“叶桑榆”半晌没说话,苏稚也收敛了些:“桑榆,我就是担心你,我今晚去看看你,行吗?” “嗯。” 傍晚,苏稚的车子停在枫林园,刚停稳,车窗被敲了下。 她意外地打量向非晚,转瞬明了,嗤笑一声:“你接别人的电话,礼貌吗?” “你对叶桑榆存的什么心,你自己清楚,我劝你别对她有想法。” “这话说的,”苏稚怼回去,“我怎么就存什么心了?交朋友就是有想法?那我想和你交朋友,也是对你有想法?” 苏稚说了一堆,向非晚淡淡望着她,一言不发。 她从车里拿出一个拎袋,还有一捧花:“既然不让我进,那麻烦你,帮我把零食和花转交给她。” 冬青见向非晚真得接过来,她都惊讶了,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第40章 下一秒,向非晚扯开零食礼袋,扫了一眼,顺手拉开苏稚的车门丢回去,懒散道:“她不爱吃这种零食。” 向非晚又抖了抖那束玫瑰花,抖得花瓣掉了几个,她也顺手丢进车里,淡淡道:“她不喜欢玫瑰。” 咣的一声,车门被推上,苏稚回身看要走的人,啧啧两声:“你还真是挺无礼的。” 向非晚回眸,不冷不喏道:“就没人顺便告诉你,见了我要绕着走么?” 苏稚脸色微变,转身回到车里,车子倒退,滴滴两声,手搭在车窗上,嘲弄地笑:“京州不是你家,还有,”她顿了顿,笑意散去,冷脸道:“我不喜欢绕着走,下次你要是不让路,我的车可不长眼。” 向非晚突然抓住她的腕子,她下意识往回缩,手臂撞到车窗边,疼得她蹙眉。 “你有点身手啊。”向非晚手臂搭在车窗上,手指了指她车里手刹,又指了指刹车,提醒道:“车不长眼,那你勤检查,毕竟你就一条命。” 她拍了拍车身,啪啪声响震耳,苏稚紧紧瞪着她。 “你这车也不够结实。”向非晚往后走,冬青跟上去,回头看了一眼苏稚,人气得脸有点弘。 ** 叶桑榆周一找向非晚拿手机,就在全公司的例会上。 这话一出,让大家都想入非非,难道她们住在一起? “散会你去我办公室。”向非晚提出年前的重点是geu的宣讲,时间还没最终敲定,“geu小组随时待命,还有叶桑榆,你作为后补,一起加入小组。” 散会后,向非晚回到办公室,等了会儿,销售部一个男同事敲开门,说是帮叶桑榆来拿手机的。 “听说你总和她搭班?” “是的。”男同事小心翼翼回复,他也知道公司那些传闻,所以一个劲儿地说叶桑榆的好话,当然也是真心夸赞的话。 “那就是你和她合作挺愉快?” “非常愉快。” 向非晚问起人际关系往来,男同事挺老实,倒豆子似的,能想到的都说了,着重说了光明club管先生那次:“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好像挺不愉快的,那个管先生人品在圈子里不大好。” 向非晚了解完,给秦斐然打了个电话,约定喝下午茶。 上次画展,向非晚是大客户,人漂亮知性,懂艺术,有眼力,本身有家庭背景,未来和董家联姻,于情于理这都是要维护的关系。 对于申请加入geu的事,向非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表明华信集团如此急于加入geu,是希望亚太区能尽快成长起来。 “今年geu有项目,美欧方面已经打算内部联合,拿到手就可以自己划分,那样光明集团今年的业绩会受损。”向非晚说的,秦斐然了解不多,“公司的事儿,主要阿盛和股东们在管,那我找时间问问。” “这个项目,年后就会开始公布,如果等到年后我们才进行宣讲,那就来不及了。”向非晚说得紧急,秦斐然当面拿出手机,打给秦熙盛,他不知向非晚在这边,直白道:“我是故意不答应的,挫挫向非晚的锐气,免得她不知道京州谁是老大。” 秦斐然脸色沉了沉,数落几句,让他差不多就行了。 向非晚等他们挂断电话,顺势吹捧几句,谁不知道秦熙盛是京州的大少爷:“只不过树大招风,秦熙盛年轻有为,难免会有人嫉妒他,我这作为您的粉丝,也算是一份关心吧,让他还是小心些。” 秦斐然听得悦耳,替她应允了这件事:“我跟阿盛说,他要敢不去,我让股东派个代表去。” 向非晚和秦斐然会面,被人拍到上了喏搜。 之前是说叶桑榆插足婚姻的,现在磕起邪门的cp,比如说京州豪门大少爷秦熙盛和高冷美女老板向非晚。 董正廷通过助理知道这消息的,助理问要不要处理,他摇头,翻出手机发信息给叶桑榆。 叶桑榆手机拿回来了,还残留着向非晚的味道,她放在窗边吹了半个小时的凉风,刚拿回来翻新闻,照片里的两人,被网友说成豪门婆婆与总裁儿媳,也是莫名的很搭。 她嗤之以鼻,心里窝着火,接到董正廷的晚餐邀请,她欣然赴约。 两人谈笑风生,颇有乐趣,董正廷更是说好久没这么开心:“我带你出去兜兜风。” 车子一路沿着繁华驶入清幽路段,停在京州公园边上。 叶桑榆叫住要下车的人:“外面风大,就坐在这里聊聊天也不错。” 车窗留了一条缝,凉风钻进来,挺舒服。 董正廷解开安全带,变戏法似的,从后座拿出一束花。 “这不好吧?”叶桑榆淡淡道,“朋友之间不需要送花。” “鲜花送美人,你就拿着吧。”董正廷感谢她愿意赴约,给他一个愉快的夜晚。 话里兜绕,聊到下午的喏搜。 “我看你们现在貌合神离,很明显啊。”叶桑榆调侃,董正廷叹口气,“你跟她是朋友,她和你聊过我们的事吗?” 叶桑榆摇头,董正廷靠着椅背,手臂搭在方向盘上,问她对向非晚这个朋友有什么看法。 “能有什么看法?”叶桑榆偏头看窗外,路灯一盏盏,像是朵朵盛放的花,远处已是朦胧到看不清的一团光影,“我和她也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她说得话里有话,笑得懒懒的,眸底意味深长隐去,回头端端地望着董正廷,说:“她就是个疯批,你离她远点是对的。” 第41章 董正廷眼睛一亮,像是寻到知己:“我以为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有时候真觉得她挺疯的,一般人都不敢的事,她好像都不知道怕,她这样还结婚干嘛呢?找男人不就是图个依靠。” 叶桑榆只是笑,状似无意聊起他们这段婚姻由来,董正廷归结为家族联姻,但前提是他们提前接触过,那时觉得向非晚漂亮温婉,知性儒雅,他说到最后直摇头:“但真的日久见人心,她这人看着高冷,其实骨子里更冷漠,对什么都没爱,包括对我。” 他们聊了很多,叶桑榆大致确定,这桩婚事已经基本没戏了。 “我看你和秦熙盛也是好朋友?”叶桑榆像是突然想起,董正廷敷衍说他们更像是生意伙伴,“你和秦熙盛认识?” 叶桑榆想了想,措辞道:“意外认识的,不过彼此都看不上对方,你要是和他是好朋友的话,我、我就……”她为难,又有些委屈地惆怅:“如果你们是好朋友,那我们就别做朋友了。” 大男人哪里受得了小女人的娇嗔哀怨,董正廷连忙哄她,表示他对她是不一样的,那是别人比不了的。 言语之间,董正廷其实看不上秦熙盛,只不过碍于他在京州市的背景,平日里不多计较:“你放心,他要是敢招惹你,我不会坐视不管说到这个,反倒是晚晚和秦熙盛的关系,挺一言难尽的。” 两人聊天的画面,被拍到更多,有说有笑,简直石锤了之前的婚变传闻。 冬青看到喏搜直摇头,叶桑榆真的是……哎,她这边刚叹气,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向非晚脸色冷清地走出来。 她陪着向非晚一起运动,从棒球,到壁球,再到拳击散打,最后她被向非晚一脚踹飞。 冬青起不来求饶道:“向总,服了服了。” 大汗淋漓的人,摘下护具,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两鬓发丝都诗了。 冬青躺在那感慨,怎么会有人流汗都这么好看,又怎么会有人,放着多金貌美的女朋友不要,和臭男人厮混到一起呢? 董正廷悠哉到一半,收到父母的信息,催促他回家。 一进门,见门口的高跟鞋,大致明白了。 向非晚正在陪老爷子下棋,他进去被送了一个白眼,想转身出去又被呵斥:“站那!” 老爷子因为喏搜,训斥他,他最后压着火气说:“你来这里告状,那你和秦熙盛,和秦斐然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告状?”老爷子更凶了,“是我自己看见的,晚晚那是为了公司发展拉拢关系,你和那个叶桑榆一起又是为了什么?” 董正廷脖子一梗:“我喜欢她不行吗?” 老爷子气得抓一把棋子丢向他:“你那是喜欢?我还不知道你!你那是馋她身子!” 房间里吵成一团,董母推门进来劝说。 向非晚站起身,温和道:“伯父,伯母,咱们两家的婚事,按理说是当时父亲在世联姻,我不能做主,但如今看来,我们两家确实没必要再联姻,我知道您很急,但您别急,先听我说。” 她表示,两家不联姻,该合作的项目,也一样可以促成合作。 其次,董正廷的幸福也很重要,如果他能追到叶桑榆,她会祝福他们。 向非晚从始至终,脸色虽然冷清,但说话拿着分寸,考虑的也周全。 最后向非晚要走时,老爷子给他一杵子,凶道:“看什么看?还不去送送?” 向非晚坐他的车子回去的,路上车内氛围很诡异,谁也不说话,堪比陌生人。 车子停在路边,董正廷没开车锁,盯着前面路灯下那一抹亮光,幽幽道:“你说的是真的?” “什么?” “如果我能追到叶桑榆,你会祝福我们。” 向非晚眸光暗沉,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嘲弄:“是啊。” “那……”他刚说了一个字。 “不过。”向非晚盯着车窗里的自己,脸色阴郁,眸底黑漆,嘴角浮起一丝笑,回头漫不经心道:“很可惜。” “可惜什么?” “你追不到她。”她的语气笃定且挑衅,董正廷脸色也沉下来,叫板道:“那就不劳你操心。” 向非晚不屑与他争口舌之快,提醒他追人用正当的方式方法,别想着弄虚作假。 “谁弄虚假做了?”董正廷蒙受耻辱似地质问。 向非晚淡声道:“我们认识几年了,你的作风我知道,真真假假我不爱计较罢了,我的作风应该也了解,要是往我枪口上撞,别怪我不留情面,我现在提醒你一次,也只提醒你一次。” 董正廷脸色难堪,冷笑道:“我不用你管,你的为人,我确实知道,你可远没有刚刚家里表现的那么光鲜,最毒不过……” 他话音未落,向非晚微微偏头,漫不经心中透着一丝阴狠,于是他抬手道:“得,我不想浪费口水,反正你我联姻的目的已经达到,股市也涨到预期,我个人认为没有必要联姻了。” 两人在车里商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婚约终止,董正廷会搞定父母,向非晚呢,需要继续和他保持合作关系。 “那你赶紧让他们同意吧。”向非晚下车,随后上了冬青的车,超过她的车往回走,问:“姓管的呢?” “正在光明club玩呢。”冬青看懂她的意思,直奔俱乐部去了。 包房里正喏闹,一群男人吆五喝六,喝得开心上衣都脱了。 第42章 向非晚站在门口,透过门缝看见一个姑娘被他压着,正是被开掉的那个女员工,此刻是痛苦又害怕的表情。 向非晚抬手,冬青递过白色手套。 她带好手套,一脚蹬开门,冬青站在门口录像,让身后随行的保镖待命。 其他人都吓傻了,只有姓管的,喝得醉醺醺,趴在姑娘身上乱啃。 向非晚抄起洋酒瓶,啪的一声砸在大理石桌面,吓得他一屁股坐地上。 他人都没看清就破口大骂,向非晚抄起一个啤酒瓶,照着脑袋砸下去。 见了血,老男人捂着脑袋惨叫,支棱着要站起来,骂得更凶。 向非晚抄了黑啤的瓶子,啪的一声,又砸碎一个,姓管的这下蒙了,倒在沙发上,疼得像是杀猪叫。 “不想丑态被暴露,嘴巴都给我闭上,立刻出去。”冬青一声令下,房间里的客人和小姐们都跑了,连同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 房间最后只剩下光着上身的老男人,向非晚一把抓住他头发往桌面上摁,碎玻璃扎得生疼,但他愣是无法挣脱。 “错哪了?”向非晚摁着他的脸,在桌上摩擦,质问:“知不知道?” 桌上血迹模糊,老男人疼得清醒:“向总,向总,咱有话好好说啊。” “我问你,”她不耐,冷声道:“知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他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向非晚薅头发照着桌子哐的一声,撞得他头晕眼花,哭腔道:“我哪都错了,向总,哪哪都错了,以后你说什么,我做什么,您饶了我吧。” 向非晚一把推开他,扬了扬下巴:“把衣服给他。” 老男人连忙套衣服,反了也没注意到,穿完很有觉悟地摆出立正挨打的姿势。 向非晚薅过衣领,比他还高出半头:“向叶桑榆道歉。” 冬青过来怼脸拍,他耷拉着脑袋又被向非晚抓头发,他被迫抬头,满脸是血地一再和叶桑榆道歉。 “再有下回。”向非晚踢了一脚他短粗腿,“提前想好,哪条腿不想要了。” 他连忙点头,向非晚推搡开,摘下手套往外走,想起什么回头说:“我是向非晚,想报仇,找我,敢去烦她,你可以试试。” 他赶紧说不敢,直到向非晚出去,他一屁股坐地上,嚎啕大哭。 冬青指了指前面:“那边能洗手。” 向非晚洗手,她一旁守着,本就手腕勒痕没有恢复,又被碎玻璃割破,她心疼道:“好久没看您这样,一涉及到桑榆,您就亲自动手,弄伤了多疼啊,下次就让我来。” “没事。”向非晚甩了甩手上的水,长舒口气:“去冰岛的票订好了?” 票确实早订好了,但大后天就是过年。 “咱们还得去国外参加宣讲会,怕时间很赶,”冬青时常纳闷,向总体力如此强悍,睡眠少,吃得也不多,但爆发力十足,且扛得住折腾,“要不然等忙完再去?” “等不了。”向非晚头里走,淡声道:“我和她的事,一分钟都不能等。” 当晚,叶桑榆接到出国的通知,她收拾好东西。 翌日,她一早赶到机场,左看右看没看见冬青,向非晚站在门口,淡声道:“我一个人陪你还不够?” “不用你陪。”叶桑榆不领情,“冬青呢?” “到那汇合。”向非晚不容分说,夺走她的行李,她也懒得争,一同进了vip候机室。 她刚坐定,向非晚直接坐她旁边。 她嗔怪地瞪一眼,向非晚也不动。 微信提示她收到信息,是冬青发来的视频,她点看,正是昨晚向非晚打人的视频,她绷着脸看完,又转头看向非晚。 “不用谢。”向非晚淡声道。 “……” 一路再无话,期间叶桑榆醒了几次,听着向非晚的呼吸声,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到了冰岛,她被向非晚裹成粽子,她抗议道:“我不怕冷。” “我怕。”她不管叶桑榆是否同意,一手拎着她的行李,一手牵着她的袖子往前走。 到酒店,是冰岛特色,专门用来欣赏极光的悬浮酒店,周身像是玻璃材质,上方一键可以切换成全景天窗,方便360°欣赏极光。 叶桑榆实在太累,简单洗漱换上睡衣出来,瞥见向非晚正坐在边上摆弄……绳子? 她步子一顿,呼吸都要停了。 向非晚抬起头,眸光暗沉,那是她情绪起伏开始计较的位置。 她站起身,叶桑榆抱紧自己靠在浴室门口。 向非晚抖了抖绳子,笑得媚意横生,但语气却是肃然:“我跟你说过的,别被我逮到机会。” 第22章 异国他乡, 独特的玻璃球型房,内部装饰<a href=https:///tags_nan/wenxinwen.html target=_blank >温馨舒适,连灯光都是别致的形状……然而叶桑榆却没心思欣赏, 躲进洗手间, 躲避狙击她的向非晚。 门锁了, 叶桑榆揉着碎乱的发,比出狱时长了,完全可以扎成小辫子了。 洗手间上方, 狭窄的一线天,夜蓝色幕布镶嵌漂亮的星星, 宛如宝石。 她索性坐在浴缸台上等着极光,门外传来敲门声, 向非晚让她开门, 她懒散道:“我不开,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要在里面一晚上吗?” “你管我。”她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只可惜, 好日子没几分钟, 她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 第43章 她冷不丁想起来,向非晚很擅长开锁,别管是复杂的还是机械的,她站起身,门也开了。 两人对峙,叶桑榆扬着下巴的样子, 像一只骄傲的小狮子。 那份独特的可爱, 逗笑向非晚, 她扑哧乐出来, 叶桑榆被她笑得蒙了。 “向非晚,上次你被那样, 不是我干的。”她大言不惭,向非晚来了兴致,看她这张小嘴巴到底要怎么瞎编。 “现在的我,是清醒的叶桑榆,是不可能做出那种事的。”叶桑榆逻辑自洽,清醒的叶桑榆是无辜的,“你要算账,你找对人。” 向非晚没做声,只是笑了笑。 “我来这里,是来旅游休息的,你是领导,也不能占用我的私人休息时间。”叶桑榆说得头头是道,“你不是最讲究逻辑你现在的行为不符合逻辑。” 向非晚最后还真得作罢,让她出来。 “绳子,丢过来。” “我说了不榜,就不会榜。” “哦,是嘛?”她阴阳怪气提醒向非晚,“我记得2年前,也有人跟我说,相信我,一定会查出真相,而且会无条件保护我,我没记错吧?” 提起这茬儿,房间的气氛陡然降温。 向非晚丢过绳子,她捡起来塞到角落。 夜色渐深,极光似是害羞的少女,迟迟不肯露面。 叶桑榆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盯着房顶深蓝夜空出神。 旁边向非晚的也没动静,背对着她侧躺,像是睡着了。 叶桑榆偷偷偏头看她,难道她不看极光吗? 转而她又想,爱看不看,和她无关,如此想着,她期待极光的心,莫名地低沉几分。 奇怪的人类,会因为一个瘦削背影,衍生出来诸多不受控的情绪。 万籁俱静时的心跳和情绪都被放大很多倍,昏暗的环境,更易于悲伤情绪滋生,她酸了眼眶,偷偷揉揉眼,将情绪揉回心底。 叶桑榆起初大眼瞪溜圆,脚丫搭在卷起的被筒上挺舒服,只是一路折腾,她的眼皮越来越沉。 房间传来淡淡的呼吸声,渐渐匀称绵长,向非晚慢慢转身,夜空星光下叶桑榆,脸庞恬静,像是睡美人。 向非晚替她盖被子,掖被角时,注意到她泛红的眼眶。 怕看错,向非晚凑近,眼角还湿着呢,她轻轻抚摸柔顺的发丝,叶桑榆往她这边靠,脸颊蹭着她的手。 也是这时,极光洒满天空,瑰丽奇幻,美得夺目。 她不忍心叫醒叶桑榆,偷偷拿手机录像,录到最后,镜头从天空回落,落到白皙精致的脸庞。 向非晚很久没有近距离仔细看这张脸,眉头微蹙,神色有些紧绷,哪怕睡着,也不是全然放松。 她轻轻叹口气,指肚抚皱起的眉心,叶桑榆感知到,往她这边靠。 向非晚轻轻环抱住,她缩进温暖馨香的怀抱,眉头渐渐舒展,佝偻蜷缩的身体也舒展开。 天色大亮时,叶桑榆意识到自己错过极光,有几秒钟的泄气,翻过身撞见熟睡的向非晚。 她朝着这边,睡得不大安稳,抱着被子和枕头,蜷缩成一团,这是叶桑榆以前的睡姿,也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床上的人开始翻腾,几次都是擦着床边,最后那一下滚得幅度大,叶桑榆下意识起床伸手要去接,还是晚了一步。 扑通,向非晚摔醒了,一双白净带粉的脚踩在毛绒地毯上,笔挺紧致的一双腿,线条很好看。 她抬头,叶桑榆正在伸懒腰,向非晚揉揉脑袋,嘶了一声,低声:“好痛。” 叶桑榆似乎没听见,趿拉拖鞋去洗漱了。 等她出来,向非晚还在地上靠床坐着,双膝并拢,头埋在膝盖,手捂着脑袋,是她刚才喊疼的地方。 叶桑榆瞟她好几眼,经过她身边又走开,最后站在她面前。 又是一阵沉静,叶桑榆踢了她的脚:“摔傻了?”声音略哑,人又刚醒,有点慵懒。 “没。”向非晚闷声回答,人还是不动。 叶桑榆站在原地低头盯着,回身拿起手机,淡声道:“我找冬青吧啊。” 她的裤子被抓住,向非晚低着头:“不用。” 叶桑榆蹲下,歪头看她的脸,眼尾有点红,她有点不可思议:“你哭了?” 向非晚别过头,似乎不愿她看见,她像是发现新大陆,捏着她的下巴扭过来抬起:“摔得很重?” 笔挺纤长睫羽下,是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微微垂着,看起来有点可怜,叶桑榆心里头情绪翻腾着,心跳突然有点快:“摔哪了?” “这儿。”向非晚指了指后脑勺偏上的位置,叶桑榆摸了一把:“这儿?” “往上。” “这儿?” “再往左。” “到底哪儿?”这次再见,她语气总有些凶,特别容易不耐烦。 向非晚握住她的手,按到正确位置,她纤细指尖嵌进发丝摸索,养得向非晚头皮发嘛,浑身不由得绷仅。 “好像是有点肿。”叶桑榆像是认真摸骨的老中医,“这么摁,疼么?” “疼。” “那鞣鞣。”叶桑榆鞣了两把,“你确定不用看医生?” 向非晚复又抬头看她:“你关心我,我就不疼了。” “我关心你?”叶桑榆歪头想了想,摆了摆手,“你想多了,我这是不得不履行一个随行人员的职责,要是你出问题,我会有嫌疑,我可不想二进宫。” 第44章 这话一出,氛围重回冰窖。 叶桑榆是故意提起的,很奇怪的是,向非晚从不接话,她很难不认定这是心虚理亏的表现,于是愈发的生气。 说是不关心,叶桑榆会时不时看她几眼。 向非晚情绪很少外露,一旦脱离两个人的独立空间,她恢复到高冷淡漠的一面。 上午行程是滑雪,天然的滑雪赛道,深受不少人喜欢。 只不过冰岛的地理位置,价格高昂,再加上白昼时间短,滑雪人不算多,听老板的意思,反而是夜里来滑雪的人多。 叶桑榆的滑雪技术,是向非晚手把手教的。 她上了中级滑雪道,向非晚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后面,偶尔从她前面绕过,吓她一跳,冲向非晚摆手,意思是你别过来。 她太久没滑雪,必须集中注意力,偏偏向非晚在附近。 叶桑榆看了几次,滑板一歪险些摔了,向非晚这次放慢速度在后面跟着了。 又不知从哪来个人,一直绕着她,炫耀特技似的,只可惜技术不成熟,落地后直接冲过来撞向她。 她一紧张,忘记调整姿势,人直接摔得往前趴。 她做好被毁容的准备,身体擦着雪面时,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腰,她随着惯性力量身体转圈往后倒,压在鞣阮的身体上。 阳光明晃晃,照得她眼睛睁不开。 叶桑榆被抱着往下滑了一段,终于停在靠边的位置,一汪蓝的天扎进眼里,她翻身趴在雪上,向非晚大口呼着气,抬头大声问:“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看不清护目镜下的眼睛,巴掌大的脸,她却能看出焦急和担忧,反问:“你怎么样?” 一直抬着头的向非晚躺下,明显松口气:“我没事。” 她想起什么,坐起身,四处张望,叶桑榆躺在那懒得动:“干嘛?” “刚才撞你的人,是个穿x牌滑雪服的。”向非晚记得记得那人的体态形貌,带着叶桑榆回到出发点时,她拦住那个男人,用英语示意他道歉。 男人高大魁梧,不道歉,反而骂起人。 向非晚打电话叫来老板,老板是个白胡子老头儿,用冰岛语沟通,叶桑榆听不懂,但向非晚偶尔会说几句,很熟练。 最后男人不情愿低头冲她说了句对不起,老头儿笑眯眯地和向非晚说话,之后她好几次忍不住想问刚刚都说了什么,但最后看一眼向非晚,闭上嘴巴。 她们一起坐在桌边喝热奶,向非晚主动说:“老爷子算是我朋友,那个人不道歉,会被加入这里的黑名单,再也不能来这里滑雪,而且我会报警。” 叶桑榆噢了一声,心想你这朋友圈还挺广,冰岛都有人。 她懊恼没看到极光,向非晚脱口而出:“我录像了。” 下一秒,向非晚想起那段录像的结尾,是以叶桑榆为终点,便又改口说:“不过没录上。” “嘁。”她蹬向非晚的鞋子,“那你说什么,我今晚通宵,一定要看到极光。” 1月份的冰岛,天黑得早。 她们下午2点往酒店赶,按照行程是泡温泉。 叶桑榆换上泳衣,挑了个没人的,正在那闭眼惬意,门开了,是向非晚,居然穿了笔几倪 向非晚也没说话,靠在边上,用毛巾搭在额头上,似乎把眼睛也盖上了。 叶桑榆偷偷打量,向非晚的身材一直不错,但头一次见她穿比几妮。 她们曾经去过海边儿,她央求向非晚穿,从没有成功过。 泡温泉很热,她感觉脸都红了,周围雾气腾腾,一切都变得模糊,朦胧。 那些漂亮的线条,她曾经拥有过,像是梦一样,她曾经幸福过,她拥有了自己憧憬的,但后来又失去了。 水晃荡着,清澈明亮的水波下,隐约看得见向非晚的漂亮的身材。 她一直都羡慕向非晚的身材,但锻炼太累,一直拖拖拉拉,后来进了监狱,反而有时间锻炼,确切地说,是必须得运动起来,竟也练出同款身材了。 她又忍不住胡思乱想,以前每次遇见向非晚也是这样的,她好像已经形成惯性思维来。 “感觉如何啊吗?”向非晚突然出声,水流哗啦涌向她,人站起身走向她,叶桑榆回过神,脸颊轰然发烫:“你别过来。” “怕什么?”向非晚慢慢走过来,水波荡漾撞在锁骨,像是大海里玩时的感觉,水波很温柔。 人已经到了跟前,淡浅地笑:“你不是一直想看我吗?” 向非晚俯下身,她想起来已经来不及,那句轻语呢喃落在耳畔,:“小宝宝,来我怀里吗?” 第23章 叶桑榆怎么出的温泉都不知道, 只记得回到酒店还有点晕乎。 她坚持说自己泡温泉泡的,向非晚也不争辩,漆黑发亮的眼里满是笑。 天黑的很很快, 叶桑榆躺在床上休息。 脑海自主播放温泉里的画面, 那声温热气息落在耳边, 不只是来自于温泉,还来自于向非晚的呼吸。 那句话足够在心底炸裂成绚丽的火花,彻底点燃那年夏天海边的瑰丽惷梦。 她们当时躺在帐篷里, 她窝在向非晚的怀里,满是怨念地说:“你要是那么穿, 我就可以直接舀在觜里睡觉了。” 她抿抿唇,从温泉回来一直很渴。 都是变态向非晚害的! 叶桑榆咕咚咕咚灌了一瓶水, 扯来床头的书乱翻。 第45章 她今天一定得看到极光, 明天就得走了。 只是她心里星星之火,被惷意撩人的记忆吹拂, 随时都可以燎原。 她闭上眼睛, 深吸口气,缓解身体里掀起的浪花。 画面感渐渐切换,只穿着比几泥的向非晚再次出现,她弯下腰,手撑在温泉的台面上。 雪峰弘果淑骰,她正好口渴, 便大口品戳。 那口感……叶桑榆闭着眼, 慢慢地琢磨。 像是她喜欢的车厘子, 大颗饱满, 果汁鲜甜。 新鲜的车厘子,果肉更加细逆糅阮, 她想得咽了口水,喃喃道:“真的好想吃啊……” “吃什么?”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她一跳,向非晚不知站在门口,她故意冷着脸:“你是幽灵吗?一点动静都没有。” “呵。”向非晚淡笑,调侃道:“是你想得太入迷,说吧,想吃什么?” “车厘子。”叶桑榆没好气,“你现在能买到?” 她当真打电话,不知打给谁,用的大概又是冰岛语,反正她听不懂。 叶桑榆翻过身,偷摸自己的脸,燙死了。 向非晚挂断电话,径直去了浴室。 叶桑榆听见关门声,长舒口气放赖伸懒腰,嗯嗯啊啊正舒服,门又开了。 向非晚笑得暧昧,立刻关上门。 她双手举过头顶,夹着被子,僵在那,关键脸弘得要命,叶桑榆无言,向非晚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了。 叶桑榆趿拉拖鞋开门,竟然是老板端着一个精致的果篮,车厘子各个大颗,弘到发紫,应该是4j的水准。 她是见识过向非晚的“实力”,时隔两年再次见识到,还是有点小小的吃惊。 浴室里水流哗啦声停了,她拿着车厘子去一旁的小厨房里洗。 弘而饱满的果子,沾染了水,晶莹亮泽,很有食玉,她咽了咽口水,端着果盘放到桌上。 向非晚从浴室出来,浴巾松垮垮的,走路时摇摇玉坠。 她端着果盘放到桌上,捋顺发丝掖到耳后,拿起一颗给叶桑榆,自己也拿一颗:“尝尝,甜不甜?” 叶桑榆没接,自己拿一颗,捏在手里。 向非晚勾起笑:“还是习惯等我先吃,真是乖宝宝。” 这声宝宝,让她想起刚才温泉修耻的一幕。 她黑着脸,抱着果盘不给她:“自己洗去。” 向非晚站起身,浴巾马上要掉了。 她别过头,非礼勿视,向非晚故意绕过去,看她的脸:“害修什么,啃都啃多少回了。” 脑子里不和谐的画面,接连往外跳,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气势弱了,嘁了一声鄙夷:“谁害修?早都看过了。” “是么?”向非晚说着,直接扯开浴巾,她立即转过身避嫌,骂道:“你是不是有病?” 向非晚让她看,她不看。 向非晚掰她的手,刚洗过澡的人,手滚燙,惹得她也跟发烧似的。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向非晚逗她,叶桑榆一翻腾,车厘子都洒了,这会儿也终于看见,向非晚里面其实穿了,“有病,赶紧把车子给我捡起来!” 她凶,向非晚乖顺地捡起来,重新洗好喂给她,还摊开掌心,示意她吐出来。 叶桑榆不客气,故意大力噗的一声吐果核,口水都飞出来了。 向非晚也不躲:“少吃点,待会还要吃饭的。” 她逆反心理,一口塞了两个,噗噗两声吐到她手上。 “你这都没吃干净。”向非晚说着,拿起她吃过的那颗放进嘴里,她有点呆住,说不上修耻,还是恼怒,质问:“你干嘛吃我剩下的?” “我喜欢。” 果然是变态,叶桑榆不吃车厘子了。 一顿闹腾,夜色深沉。 晚餐也来了,在晚上10点的时候,更像是夜宵时间。 海鲜、浓汤、热狗……碟碟碗碗不少,叶桑榆吃车厘子都饱了,只喝了一份龙虾汤,味浓醇香,味道还不错。 向非晚剥了几只虾放到她碟子里,头也不抬地说:“这也是奴役我的一种方式,让我伺候你。” 她想了想,似乎也挺合理,吃了虾,还故意使唤人家剥螃蟹。 向非晚很会干活,蟹黄和蟹肉分开单独放,金贵的人都是别人弄现成的才肯吃,这会儿手都扎破了。 “差评,蟹肉上弘弘的,是不是你的血?”叶桑榆挑剔,向非晚真就认真凑过去,“不是,是螃蟹肉自带的。” “那也差评。”她吃完螃蟹,实在吃不下了,“我要喝点冰的。” 向非晚这次不依她了,她生理期都要来了。 叶桑榆考究地打量她,费解道:“你怎么我知道生理期的?” 入狱后,叶桑榆的生理期一度混乱,后面心态相对平和,才算是进入稳定期,大约两个月一次,但始终有也没恢复到最初的一个月一次。 她出狱后来过一次,向非晚也不在她那,她自己都要忘记姨妈时间了。 向非晚说算出来的,自然是胡扯,她懒得问,但也确实打消喝冷饮的念头。 吃饱喝足犯困,人倒在床上迷瞪瞪地要睡着。 她又舍不得极光,强迫自己坐在床上,耷拉着脑袋,晃点了不知多少次。 向非晚处理工作事务,视线也没离开过。 她好几次伸手下意识去接,但叶桑榆平衡力不错,摇摇晃晃又□□地坐直。 第46章 lt阮件上,冬青回复得委屈巴巴:向总,我知道了,下次会选个极光时间早点的国家,那明天我去接您,还是您自己和桑榆一起走? 向非晚回复一半,叶桑榆突然倒下去,她一把推开电脑,双手稳稳托住她的肩膀,慢慢放在床上。 那边的冬青只收到:我明天。 她等了一会儿,才收到下文:自己过去。 叶桑榆又睡着了,向非晚蹲在旁边,刮了刮高挺的鼻梁,她养得禁了禁鼻梁,像是一只小狗崽儿。 等极光漫天时,她轻轻摇叶桑榆:“小叶。” “唔。”她哼唧一声。 “起来看极光。” “噢。”她乖巧地应声,眼睛都没睁开。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向非晚故意问的,叶桑榆迷迷瞪瞪,回了句:“爱。” “你知道我是谁吗?”向非晚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你就爱我。” 叶桑榆似乎又睡着了,她轻轻摸温热的脸颊,问:“小叶?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说爱我?” “晚,”她困得不行,断断续续叫她晚晚,呢喃道:“我好困呜呜。” 她可怜巴巴的,表示要睡觉,向非晚实在没辙,只能重新打开相机,给她录了一个高清版本。 这次向非晚学聪明,录完极光,再录叶桑榆。 翌日,果然又是叶桑榆对自己无语的一天,抱着脑袋趴在床上喃喃:“我怎么又睡着了。” 她的睡眠,在冰雪包裹的小房子里,质量变得很好。 “我这次录像了。”向非晚递过手机,“给你看看。” 屏幕凑到她眼皮底下了,叶桑榆也就顺势看了,极光像是光的一场雨,更像是一场恢弘的梦幻之旅。 她惋惜地叹气口气:“要是能亲眼看见就好了。” 向非晚正在床边整理物品,头也不回道:“会有机会的。” 视频放完,下面自动推荐可以播放的视频。 叶桑榆无意窥探,却一眼看见左侧最新的视频,里面的主角好像是她啊? 向非晚还在整理行李箱,叠的是……她的衣服? 她犹豫要不要阻止向非晚碰她的衣服,但手却很诚实地点击左侧的播放视频播放,不忘调低音量。 视频里,她睡得很沉。 前面几分钟都是她睡觉的样子,她完全不知道录像的意义是什么,她拖动按钮快进,发现视频长得惊人,足足几个小时。 视频后面,向非晚的手心轻轻抚摸她的发丝,如视珍宝似的,她心里翻腾一下。 叶桑榆完全不知道昨晚这一幕,向非晚摸她的头发,指肚摩挲微蹙的眉宇,指尖也曾轻触她的睫毛,还像是挠小猫似的,挠了挠她的下巴,最为修耻的一幕,她居然微微扬起下巴配合了…… “你现在喜欢什么天气?”向非晚突然问,偷看的人吓得一激灵,心底有点复杂,没有往日的凶,说:“现在喜欢晴天。” “为什么?” 她沉默半晌,说:“因为监狱里的雨天,只能在室内干活,见不到太阳和蓝天。” 向非晚的身子僵在那,叠好的衣服,她扯开,抖了抖,声音也低沉了些:“我记得你原来特别喜欢雨天。” “人是会变的,”叶桑榆说得意味深长,“是吧?向非晚。” “我还是喜欢有风的天气。”向非晚垂着头,“你还记得我喜欢……” “惷天的风。”叶桑榆喃喃道,“我记得,我说你的拥抱,像惷风一样和煦温糅,你说即便我们不在一起,惷风也会绕过全世界,替你拥抱我。” 她声音带着惆怅,笑意苦涩:“我都记得。” 正因为一切都记得,所以才会痛苦。 她们上午的飞机,从冰岛起飞去美国,经济舱。 起飞前,叶桑榆已经压低帽檐,歪头朝着窗户,似乎睡了。 向非晚点开手机的浏览记录,又点进视频浏览,最新也是最后看过的,是她录制叶桑榆睡觉的样子。 她偏头看了很久,最后慢慢歪头,靠着叶桑榆的肩膀。 叶桑榆的肩膀抖了下,并没有躲开,向非晚轻轻地挽着她的手臂,指尖像是小蜗牛,试探着与她交叉相握。 直到最后,她们在两万米的高空,十指相扣。 第24章 2月伊始, 纽约天气灰蒙,乌云翻滚,似乎在酝酿一场风雪。 飞机降落在纽瓦克自由国际机场, 专人专车来接, 向非晚话不多, 寒暄的工作,叶桑榆作为“助理”派上用场。 她读书时英语不错,可笑的是, 得到极大提升的机会,是在监狱里。 她在监狱图书馆工作, 整理书籍打扫卫生顺便学习,她浮躁的心后来在书中汲取到短暂的安定。 一路先到酒店, 也是专方安排。 叶桑榆有种穿越到旧时中式酒店的感觉, 传统复古,古红漆色的家具, 墙壁仿红砖, 奢华的套房有种怀旧风。 房间扑面而来潮湿阴冷的气味,叶桑榆被刺激得打喷嚏。 向非晚拎起她的行李,招手道:“走吧。” “啊?”叶桑榆愣了愣,“不住这里?” “这里给冬青她们住。”向非晚带她下楼,冬青的车子已经在楼下,拎行李放进车里。 车子一路向繁华的市中心去, 不同肤色和面孔闪过, 偶尔传来粗暴的脏话, 叶桑榆才有种真切感, 她是在国外。 第47章 她们穿过一条极具中国特色的街道,新年将至, 一片喜庆的红迎风舞,像是大片血流涌动,看得叶桑榆眼晕。 车子最后停在独门独栋的别墅,灰瓦白墙,前面附带花园和人工草坪,此刻绿油油的,像是冬日里的一抹春色。 冬青拎行李送到门口,回头想嘱咐叶桑榆多照顾向总,但看她脸色苍白,神情恹恹,有些不忍。 再看向总一脸担忧关心桑榆,让她先进去,冬青识趣地闭嘴。 “向总,有事您随时叫我。”冬青放好行李,低声问:“过年当天,真得不用我们过来帮忙吗?” “嗯。”向非晚摆摆手,冬青只能先走了。 房间是轻奢素雅的布置,没有抢眼的亮色,是叶桑榆喜欢的类型。 暖气足,她进门脱掉羽绒服,回头问:“这是谁的房子啊?” “我的。”向非晚把行李放到角落,“你先休息会儿,我做点吃的,今天不出门,明天直接去geu总部。” 她们独处时,向非晚更像是助理。 叶桑榆懒懒不想动:“那中午你做,晚上我做。” 向非晚只说:“去躺会儿吧。” 这两天飞来飞去,休息不好,她现在还有点晕。 向非晚从厨房出来,瞥见沙发上耷拉着一条腿,她擦干手绕过去。 叶桑榆眉头皱得紧,她刚碰,人就睁开眼睛,不大愉悦:“做什么?” “回房间睡。”向非晚半蹲下身,问:“我抱你?” 叶桑榆翻了个身,呢喃拒绝,人又没动静了。 向非晚去厨房忙了会儿,再出来听见时轻时重的呼吸声,她刚捞起肩膀要抱,后背被打了下。 叶桑榆拧眉,不耐烦地嘟囔:“你又干嘛?” “回房……”她的肩膀被舀了一口,叶桑榆眯着眼,抱怨道:“再偷偷抱我,我踹你。” 叶桑榆在这边的睡眠不好,睡得不沉,稍微一碰就醒。 向非晚只能拿来毛毯,给她盖上,她又一脚蹬开。 最后只盖在小腹上,她还没转身,叶桑榆嫌热扯掉丢地上,她无奈地摇摇头,去拿了个更轻薄的被子盖好。 叶桑榆睡睡醒醒,噩梦不断。 一会儿是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声; 一会儿是大片血红,天被浸润成骇人的红; 一会儿又是满天飞雪,向非晚站在路灯下,冷漠地看着她…… 她睡得难受,呼吸都提不起力气,时不时深呼吸像是被抛到岸上的鱼,残喘着,苟活着。 向非晚做好晚饭,坐在沙发边,轻轻环抱她,一下一下地安抚。 叶桑榆厚重的呼吸平稳了些,光渐渐退去,黑夜爬满房间每个角落。 向非晚给冰岛的老爷子发了个邮件,索要琉璃球型房设计师的联系方式。 老爷子回复很快,发给她一个邮箱,后面补充:他这人有点脾气,你也知道,有天赋的人多半如此,他要是拒绝你的请求,也是很正常的,上一个被他拒绝的客户,是欧盟某国的领导人,总之,你试试吧。 梦里强光照得叶桑榆睁不开眼,她仿佛被恶魔附体疯了一样,握着匕首,刺进一个人的胸膛。 光倏地退去,她看清那张熟悉的脸,是向非晚,血色染红她的白衬衫。 她从惊吓中醒来,哭腔喊“晚晚”,正在窗边打电话的向非晚,从夜色深处走向她。 “小叶。”向非晚叫她,她浑身发抖,胡乱地抚摸翻她的衣服,她没在心口找到那把匕首,也没有滚烫的热血。 “作噩梦了是不是?”向非晚冷白的肤色,像是梦里没有尽头的雪,但此刻并不是冷漠冻人的表情,她怔怔地望着。 向非晚揽人入怀,轻轻抚她的后背:“都是噩梦,梦都是假的。” 梦是假的,但撕心裂肺的刺痛感仍在。 她恨向非晚,但从没想过向非晚真的死掉,所以梦醒来那一瞬,她是真的怕了,怕向非晚有事。 晚上,是向非晚做的京州特色菜,也不知何时准备的蔬菜、海鲜和肉类,调料比国内的都全乎。 白炽灯下,满桌菜色搭配,勾起她的胃口。 向非晚主动给她夹菜,第一次没躲,第二次躲开了。 “我自己会夹。”她绷着脸,向非晚笑:“多吃点。” 叶桑榆埋头吃半晌,一抬头,向非晚正在看她,眸光浓郁的情愫都要溢出来。 “看我干嘛?”她冷着脸。 “秀色可餐。” “你说什么?” “我说我吃饭。”向非晚端起碗,终于开始吃饭了。 饭后,叶桑榆张罗洗碗,被向非晚推出来。 她站在门口,故意怪里怪气:“没看出来,你挺爱干活。” “是啊。”向非晚也不恼,好脾气地说:“我在教你奴役我,学着点。” 那还用学?叶桑榆往沙发一坐,打开电视,等向非晚从厨房出来,蹬蹬腿扬声道:“我要泡脚。” 国人到哪儿都养生,向非晚打来一盆水,里面放上药浴包:“以后买个泡脚桶。” 她蹲在地上,挽起叶桑榆的裤腿,握住光滑的脚踝往水盆里放。 叶桑榆有些不可思议,存心折腾,热了凉了,水添了再添,向非晚一点火气都没有。 她最后觉得无趣,蔫巴巴地窝在沙发上,电视里说的什么她都没听见。 第48章 之后是温柔的掌心按着她的脚底,叶桑榆一下子养得弹起来:“你干嘛?” “给你来个足底按摩。” “不要。” 叶桑榆怕养,一扑腾,水溅得到处都是。 向非晚的衣服诗了,贴着肌肤,露出仅致的线条,她似乎没察觉,反而是盯着她的脚,白白/粉粉的,挺可爱的。 她说:“我突然想起个事来,就是有次你脚受伤……” “闭嘴。” 向非晚笑意很深,笃定道:“你记得。” 她当然记得,她脚伤了,那时是在野外,她感觉是被毒蛇舀了。 向非晚带她去水边洗去血,露出红痕,她怕死一直哭,向非晚捧起她的脚,裹她的伤口,还认真地说:“毒血被我西出来了。” 偏偏那时她脸红心跳,整个人呼吸都不对,向非晚问她是不是有感觉了,她修恼地嚷:“我这是中毒了!肯定是中毒!” 答案自然是没中毒,但那天被向非晚捧着脚踝吮伤口,她接连做梦,都不太健康。 眼看着叶桑榆脸红了,向非晚抿着唇,笑得满眼宠溺:“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她踹出去一脚,被向非晚擒住脚踝,人低身埋头,视线一寸一寸往上移,单是这动作,让叶桑榆的心尖一跳。 “在这里呢。”向非晚突然抬头,眼底深情与墨色一般浓,她就扬眸瞬也不瞬地望着叶桑榆,将唇印在淡淡的疤痕上。 她挣扎未果,恼修成怒:“变态,放开。” 向非晚这才放开她,端着那盆水走了。 叶桑榆那晚,感觉小腿一直很热,尤其是右腿。 窗外夜色深沉,卧室点缀的小月灯,投下的暗影是满月。 她昏沉入睡,梦接连而至,迷糊醒来看地面的半月,翻了个身长出口气。 她以为午梦千山,不过是窗阴一箭,时间尚早,她又继续酝酿睡意。 手机突然震动,她眯着眼,是向非晚发来的,写着:新年快乐。 像是以往数个新年,向非晚都是第一个发来新年祝福的,除去2年的牢狱生活。 叶桑榆失神半晌,没有回复她,而是点进家族群。 她在“人生不值得”的群里发:又是一年,爸,妈,新年快乐。 手机丢到后面,叶桑榆缩进被子,睡意迟迟不来。 她翻身摸到手机,重新点进向非晚的对话框,新年快乐被她写了删,删了写,最后还是删除了。 翌日,是忙碌的一天。 天气依旧昏沉,geu的大楼,耸入云端。 灰色玻璃反射的光,也是灰蒙蒙的,叶桑榆看着压抑,只顾看脚下的路。 宣讲会,叶桑榆担任翻译,整体过程,比她预想的顺利。 当然,这离不开向非晚的精彩表现。 她生来仿佛就是一束光,无论站在哪,都会熠熠生辉。 叶桑榆不愿承认,但自信张扬,处变不惊的向非晚,确实足够迷人,她侃侃而谈,任何难题,她都游刃有余。 geu高层对她满意,但部分成员企业有意为难,毕竟加入一个新的成员,意味着利益也被瓜分。 秦熙盛通过视频参加的会议,他作为国内唯一的成员企业,对向非晚没有给与支持,全程高高在上。 他们有过几次短暂的眼神交汇,秦熙盛眼神冰冷。 她没有避开他的视线,回以讥笑和嘲讽,秦熙盛脸色顿时黑了。 会议结束已经是下午,成员企业的投票将通过线上匿名进行。 让人没想到的,除掉弃权的,反对和赞成票数一致,所以geu的负责人查理表示,还需要向上级请示。 据说geu的初始创始人是一位亚洲人,后来入了美国的国籍,是一个谜一样的神秘人物,大家都称呼他x先生。 “如果x先生需要考核我,我随时随地都可以。”向非晚以此结束今天的会议,冬青开车,载她们回去。 路上,向非晚接到秦熙盛的电话。 叶桑榆坐旁边,隐约听见他说,投了赞成票,提醒向非晚兑现承诺。 向非晚偏头看她一眼,她佯装不知,向非晚说:“放心,我会兑现的。” 今天是新年,冬青和半夏去酒店过节了。 她们留在这里,度过异国他乡的第一个新年。 向非晚精力旺盛,回家剁馅、揉面,叶桑榆在旁边打下手,两人难得地有片刻的安宁。 董正廷的电话这时候打过来,不是打给向非晚,而是打给叶桑榆。 她瞟了一眼忙碌的身影,走到旁边接通。 他此刻也在美国,明天就要回去了,回去之前希望能见她一面:“主要是有点事想和你说。” “董先生,电话里说吧。” “嗯……”董正廷压低声,“你和晚晚在一起的话,可能不大方便。” 他顿了顿,补充道:“很重要的事,与晚晚有关,也与你有关。” 叶桑榆确定地点,低声说:“董先生,那我可能会晚点。” “叫我正廷好了,”董正廷淡笑道:“我叫你桑榆,可以吧?” 她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回身吓了一跳。 向非晚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拎着一把刀,厨房灯光从侧面照过来,表情阴郁凝重。 叶桑榆绕过她,擦身时,向非晚缓缓道:“你要出去?” “与你无关。” 第49章 向非晚回到厨房,握着刀柄的手渐渐用力,手背青筋凸起,骨节苍白。 叶桑榆回卧室翻出外套,经过厨房时状似无意瞥了一眼。 向非晚低着头,一动不动,地上一滩血迹惊得她心直跳。 她冲进去夺走向非晚手里的刀,血还在滴答往下掉,像是砸在她的心上,硬生生的疼。 叶桑榆喉咙干涩,咬牙一字一顿道:“到底怎么弄的?” 向非晚盯着血淋淋的手,半晌抬眸,笑意苍白:“小叶,有点疼。” 第25章 夜幕降临, 天空飘起鹅毛大雪。 她摁着医药箱,站在窗前,回想起出狱前一天的暴风雪, 进而又想到进去那天的大雪。 狂风呼啸扑面, 一阵凉意, 让她打了个冷战,她真讨厌雪。 叶桑榆推上窗,拎着药箱出来, 没好脸色叫向非晚过来。 伤口横亘掌心,她说是切水果切到的, 叶桑榆不信:“你要怎么切,能切整个掌心, 还切得这么深?” 向非晚抬手示范, 她握住芒果,刀正对着果肉切下去, 无奈叹道:“都是刀子太锋利了。” 叶桑榆恨恨瞪她一眼, 她抿抿唇,说:“轻点。” “现在知道轻点了,切水果时想什么了?”她板着脸,向非晚眨眨眼,盯着她认真道:“想你来着。” “你在怪我?”叶桑榆消毒的动作用劲儿,疼得向非晚往后躲, 她黑着脸, 反问:“你再躲?” “疼。” “活该。” 向非晚不配合, 一会儿疼, 一会儿要她给吹吹,一会儿又说歇口气, 她疼得受不了。 “刚才不是还很勇猛,站在那看自己流血玩呢。”叶桑榆说起来就生气,向非晚低头说那时还没感觉到疼,叶桑榆嘶了一声:“还敢顶嘴?” 向非晚黑亮眼睛里浮起笑,乖顺道:“不敢了。” 伤口处理半个多小时,最后缠纱布,她非要个漂亮的蝴蝶结,不是大了就是小了,要不然就弄得太紧有点疼,要不然就是纱布太松不舒服。 叶桑榆啪的一声,拍她手臂:“再啰嗦?” 不过到底是依了她重新系了几次,向非晚晃了晃蝴蝶结,噙着笑道:“上次系蝴蝶结还是我被人偷袭那次呢。” 叶桑榆心里翻腾,抬眼看见明亮的笑,无语道:“请问,你受伤了,是在开心吗?” 向非晚摇摇头,正色道:“你给我包扎伤口,包扎得好看,我开心。” 真是病得不轻,叶桑榆懒得吐槽,收拾完垃圾丢掉,拎医药箱回到房间放到桌上,瞥见窗外厚厚的积雪。 路灯照着,雪片被狂风卷着打旋儿,路上不见人影,亦是完全没有新年的滋味。 她的手机铃声在客厅响起,董正廷打来电话,叶桑榆恍然记起这茬儿,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8点半。 “我……” “小叶。”向非晚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她捂着听筒:“干嘛?” “我要喝水。” “等下。”她刚要对着话筒说话,向非晚又叫她:“小叶。” “又干嘛?” “我饿了。” “知道了!”叶桑榆只能歉意道:“董先生,今天太晚了,而且还是新年,咱们回国再见吧,祝你……” “小叶。” “来了!”她火大地冲到厨房,向非晚正在单手搅拌饺馅,“你看,我可以单手做饺馅儿。” “……” 叶桑榆最终没出去,董正廷发来信息说新年快乐,她想起来,她那句新年快乐都没来得及说完。 向非晚受伤了,事事都叫她,离了她仿佛不能活。 说好的向非晚负责这顿饺子,叶桑榆只能亲自上阵:“看在你弄来酸菜猪肉的馅儿,我伺候你一回。” 监狱2年,叶桑榆过年总想吃酸菜馅儿的饺子,可惜监狱的饺子,始终不如在家吃的。 以前是父母包饺子,后来是向非晚包饺子,她每次都帮着打下手。 这次,她成主力了,向非晚身残志坚,一只手包饺子,虽然慢,一生要强的中国女人,愣是包出比她还饱满漂亮的元宝饺子。 “你去把电视打开。”叶桑榆头也不抬地吩咐,向非晚麻利地起身,调到央视春晚,此刻正是小品时间,她调整电视机位,回身问:“这个角度可以吗?” 她抬头看了一眼,电视智能地旋转,对着她的方向微调整:“可以。” 重逢后的第一个新年,两人还是在一起过了。 叶桑榆做梦都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在异国他乡过年。 向非晚低头认真包饺子,脸上和发丝上沾了白面,像是淘气小孩子捣乱之后的结果。 灯光一晃,向非晚发根的白色面积更大了,叶桑榆擀着面皮,随口说:“你都有白头发了。” 向非晚身子一僵,低着头说:“嗯。” “嗯?”她挑眉,向非晚低头继续包饺子,声音低了些:“不小心撞伤头部,那里就开始有白头发了。” 这是实话,冬青提过,只不过还不够全面,叶桑榆:“撞伤的?” “嗯。” “你再嗯一个?”她拄着擀面杖,居高临下。 “喝多了,撞的。”向非晚说得小心翼翼,叶桑榆冷嗤,“没看出来啊,你还酗酒。” 她认识的向非晚,人间清醒,内敛克制,用向非晚的话说:“除了对你上瘾这件事没法控制,其他的我都可以。” 第50章 “没办法。”向非晚半晌说了这么一句。 当时送她进去,向非晚也说过没办法,似乎不止一次,叶桑榆冷漠道:“没办法就可以心安理得那样做了?” 说的不知是送她进去这件事,还是说喝酒这件事。 向非晚深吸口气,嗯了一声:“其实也不是心安理得,那时还不够厉害,不能与之抗衡。” 向非晚说得也模棱两可,叶桑榆擀面皮动作一顿:“所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是会那样么?” 她让向非晚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回答,向非晚眸光沉静,抿了抿唇角。 “你敢再骗我一次试试。”叶桑榆计较了,双手撑在桌面,凑近紧紧盯着向非晚的眼睛,“你说,你还是同样的选择么?” 她垂眸,像是在无声的默认。 叶桑榆没再问,哂笑一声,咬牙切齿:“真tm有你的。” 春晚的节目,热闹哄哄,不见得多有意思,当做背景墙不错,就像现在,房间里只有春晚里的欢声笑语。 她们之间,除了沉默,还有悲凉。 这是叶桑榆第一次和向非晚过年,和她梦想中完全不同。 她想着想着有了火气,她本就为数的梦,又被向非晚毁了一个。 擀面杖完成使命,是被丢到桌子上的,骨碌碌滚到向非晚面前,她伸手接住,回身看往洗手间走的人,抬手揉了眼睛。 向非晚轻轻舒口气,坐在那半晌没动。 洗手间里一直没有任何声响,她起来收拾桌面,慢吞吞拾掇完,叶桑榆出来了,眼尾是红的。 “小叶。” “叫我名字。” “我……”向非晚欲言又止,叶桑榆红着眼盯着她,有点恶狠狠的:“无论什么原因,你那时候抛弃我,我都无法原谅你。” 恨意绵绵无绝,将曾经整颗滚烫的心包裹住,连同那份刻进骨子里的爱一同被冰冻。 向非晚没做解释,站在原地,低头盯着包扎的手,半晌露出凉薄的笑,轻声说:“我知道你恨我,不过没关系。” 她笑意温柔:“这不影响我爱你。” 叶桑榆红了眼,回头死死盯着她,厌恶地皱起眉头:“向非晚,你没资格说爱我。” 向非晚乖顺地点头:“那我不说。” 嘭!窗外传来一声响,随后落地窗映照出绚丽多姿的烟花。 有人冒着风雪,站在白茫茫的世界里放烟花,叶桑榆以前很爱看,她拧着身子看到最后那个亮点炸裂出缤纷多姿的线条。 “要去放么?”向非晚突然问。 她表情淡漠,没做声,向非晚转身往房里走,不一会儿单手拎出烟花礼盒:“我手疼,这个就麻烦你放了。” 叶桑榆站在原地不动,向非晚拎着烟花往外走,身上只有一件羊绒毛衫。 她没来由的生气,等人进来,把衣服摔在向非晚身上。 “你帮我穿上,”向非晚还是好脾气,“我手疼。” 叶桑榆板着脸,替她穿好衣服,拉链拽到顶端,她扬起下巴配合。 扯衣角褶皱时,力度很大,拽得向非晚往前踉跄,撞到她身上,一阵熟悉的香扑入鼻尖。 她反手推了一把,满是嫌弃:“一边儿去。” 向非晚摆放好烟花,掏火机给她,带出一包烟。 她一把扯过过来,变身严厉大家长:“你还抽烟?” “很少抽。” 叶桑榆夺过来揣兜里,没收了,顺手再拿过火机出去了。 向非晚无声地笑,跟在她后面,看她点了火儿捂耳朵就跑,然而烟花根本没着。 她笑得声音大,叶桑榆踢了一脚雪,雪洋洒落在她裤子上。 叶桑榆只能回去,歪着身子,按亮火机往跟前凑,害怕但又兴奋。 她很久没有这样的体验了,两年多一直死气沉沉的,第一下刚点着被风吹灭,向非晚过来用手给她拢着挡风。 引线终于滋滋冒着火星燃起,她赶紧往后跑,见向非晚傻子一样站在那,她上前拽了一把,两人挤着跑到边上。 烟花嘭的一声,冲上云霄,炸裂瞬间,犹如绿柳半垂,好似春欲放。 向非晚偷偷举起手机,镜头下的人,扬着头,眉眼有笑,白净的肌肤被烟花涂抹成彩色,靓丽夺目。 她很快去放第二个烟花,第三个,第四个……叶桑榆低沉的心,穿上飞云,愉悦飞上眉梢,笑靥如花。 最后一个,是最大的烟花套装。 风一阵汹涌,她点了两次没点着,手抵在唇前呵口气。 向非晚上前挡住风口,引线短,被火苗吞噬,烟花瞬间嘭的一声飞窜升空。 叶桑榆往后躲,左脚绊右脚,人往前摔。 向非晚眼疾手捞住她的腰,被她压在身下。 烟花嘭嘭嘭,接连炸出华丽绚烂的光。 烟花雨幕下的向非晚,眉目温柔,眸光深邃,浅笑道:“我们第一次接稳,就是这个姿势,你还记得吗?” 她如何能忘记? 那年海棠未雨,梨花先雪,她们在盛放的春意里拥稳。 向非晚轻稳指尖,而后轻轻印在她的眉心,嫣然浅笑:“小叶,新年快乐。” 第26章 热气腾腾的饺子出锅, 央视春晚已到尾声。 向非晚本打算喝点,被叶桑榆审视,她默默放下酒盅。 两人的手机, 接连两三的响。 第51章 新年祝福如同现在的年味一样, 复制粘贴群发, 毫无新意。 能单独写祝福,哪怕新年快乐四个字,那是把你放在心里的。 叶桑榆朋友少之又少, 苏稚是发信息最多的那个。 爆竹烟花、新年大餐、亲朋好友聚餐的……当然还有她的自拍照。 叶桑榆吃完饺子才开始翻看,认真翻完, 挨个回复,苏稚:我就喜欢这种感觉, 我分享给你的, 你都有看,还会认真回复。 分享最大的动力, 是对方的反馈, 这点是叶桑榆喜欢向非晚时体验到的,记忆尤为深刻。 叶桑榆分享了饺子照片,用青花瓷盘装的,饱满圆润的饺子,白气缭绕很有食欲。 董正廷不仅发了新年祝福,还单独发红包。 她婉拒红包, 对晚上未能按时赴约这事道歉。 董正廷大方表示没问题, 只是提醒她要保护好自己, 结尾提醒:晚晚是你朋友, 我不便多说,但你比较单纯, 容易受到伤害,我只能暂时提醒你,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一定要护好自己。 叶桑榆看“单纯”的字眼,轻轻嗤笑一声。 其他信息主要来自华信集团,对方群发,她干脆不回。 最后,她点进家族群,只有她发出去的信息。 她慢慢写下一行字:爸,妈,我今年在纽约,和她过的新年,吃到酸菜肉馅儿饺子了,她做的馅儿,味道挺不错的。 最后没回复的,是向非晚的。 界面停留在向非晚发的“新年快乐”,她指尖摁着屏幕,望得出神,最终退出微信。 向非晚坐在她对面,手机更是响个不停,有主动打电话过来的,也有向非晚主动拨出去的。 她隐约听见向非晚嗔怪地叫了声秋水,大概是姐控的妹妹又在闹脾气,大过年姐俩也不一起过。 叶桑榆避嫌,起身去窗台边溜达,窗外的雪早停了,夜也开始安静了。 她隐约听见,向非晚聊到画展,大概是和秦斐然有关。 向非晚和秦熙盛一直走得很近,这人的名字,想起就会不爽。 洗澡再出来,餐桌收拾干净了,向非晚还在窗边打电话。 叶桑榆回卧室躺着,困却睡不着。 她翻来覆去,起身给门留了个缝儿,又一头扎进被窝里。 再之后客厅很久没动静,她抱着毯子丢到沙发上,向非晚的门也没关,房间里亮着夜灯。 她蜷缩在沙发上,长舒口气,闭上眼,心渐渐沉静,人也犯了困。 向非晚睡不着,蹑手蹑脚下了床,一出卧室看见沙发边支出一条腿。 人睡得好像挺沉,但每次都是佝偻着背,腿露在外面半截,很不舒服的睡姿。 向非晚俯身试探地抱了下,叶桑榆果然哼唧一声,她在这边睡眠就是比在冰岛浅。 最终只能作罢,向非晚回房间取来被子铺到地上,躺在沙发边。 叶桑榆的手臂垂着,白皙纤瘦的腕子,像是一截上好的白玉,纤细指尖微蜷,修剪平整的指甲圆润可爱。 她睡不着,盯着叶桑榆的手出神,大脑却还在盘算着之后的计划,想到快天亮才闭上眼。 天色微明,叶桑榆内急,一时迷瞪不知身在何处。 她盯着陌生的房顶,心一阵阵的慌,但敏锐的嗅觉闻到熟悉的淡香,那是刻进骨子里的味道,她又安心了。 躺了几秒,她复又想起,自己刚才内急,这才坐起身,脚一下子猜到温软的物体。 她以为是错觉,脚尖踩了踩,向非晚低低嗯了一声。 一低头睁开眼吧,吓了她一跳,内心腹诽:怎么躺这儿了?也不怕被踩死。 再回到沙发上,叶桑榆睡不着了。 她直挺挺躺了会儿,突然思路一转,纳闷向非晚这次怎么没做噩梦? 殊不知,向非晚刚入睡没多久。 叶桑榆歪头趴在那,大大方方地盯着看。 向非晚五官辨识度极高,锐利分明,是极具攻击性的长相,俗话说一看就不好惹的那种。 向非晚睡觉的姿势也很规矩,内敛克制,不像她会放飞自我,从床头能睡到床尾。 红唇微阖,呼吸悠远绵长,叶桑榆使坏,故意捏她鼻子,向非晚挣了挣,她偷偷松开手。 叶桑榆时常能感觉到内心的矛盾,一方面她感觉向非晚似乎很爱她;一方面她又无法忘记这两年的事。 她卡在记忆和未来的中间,这个中间叫现实,她走不出过去,也迈不进未来。 随着胡思乱想,叶桑榆又陷入睡眠。 人趴在床边,倒控的姿势,口水滴到向非晚脸上。 向非晚起初摸到脸诗,以为自己流口水,再抬头一看,小家伙唾液银丝钓“鱼【她】”。 两个人睡得都不沉,睡睡醒醒中午才起。 大年初一早上,照例是要吃饺子的,叶桑榆在厨房煮饺子,向非晚淘米,她打呵欠问:“你不吃饺子?” “我初一和十五吃素。”向非晚将米倒进砂锅里,开上小火咕嘟嘟煮上了。 各吃各的,饭后叶桑榆一起收拾的。 她下午换上衣服准备出去转转,向非晚站在门口堵住她:“我要跟你一起去。” 这好像当初的她,跟屁虫一样跟着向非晚,世间大抵都有轮回,爱情亦如此。 叶桑榆在门口等,向非晚没几秒钟喊她一声,她不应,向非晚会探出头来看她:“我以为你走了。” 第52章 “快点。” 不一会儿,向非晚又在喊她:“小叶?小叶?桑榆?” “快点!” 向非晚一只手自力更生,难度可想而知,稍微用力一扯装饰用的腰带,手心一阵痛。 她开始挑鞋子,喊了一声:“桑榆,你还在吗?” 门口的人百无聊赖:“不在了。” 她噙着笑,探头看一眼,叶桑榆板着脸:“傻笑什么?快点。” 叶桑榆穿了黑色的皮靴,她挑了个款型相似的换上:“走吧,可以出门了。” 向非晚精心搭配,时尚芭莎模特既视感,显得她很粗糙。 人背着手等她开门,窗户半敞通风,门一开,呼的一下吹到门口,扬起向非晚散落在肩膀的发丝。 叶桑榆上下打量她,鼻尖皱了皱,嗅到一丝淡淡的腥。 向非晚低头看看自己:“不好看?” “举起手来!”叶桑榆手指模仿枪,向非晚举起左手,她指了指右手:“举起来。” 右手,是被包扎的那只,纱布已经被血浸透。 “你病得不轻啊。”叶桑榆拽人回来换纱布,数落一通,向非晚也不搭话,转移话题:“我们出门去哪呢?” 叶桑榆自觉地给她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没好气道:“去喝西北风,去不去?” 两人一起出门,已经是下午3点。 一前一后,往闹市区去,叶桑榆见识到,某些人口中繁华的国际大都市,也有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流浪者,他们有的挤在角落,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有的则是挥拳相向,争夺的不过是一个有太阳照射稍微温暖的地方。 周围人来人往,喧闹声,嬉笑声,没人注意阴影下的肮脏与不堪。 迎面来了一群年轻人,朝着她们吹口哨,向非晚没理会,叶桑榆头也没抬,但有人主动撞了向非晚。 叶桑榆一抬头,向非晚被撞进她怀里,她抱住,让对方道歉。 对方自然不肯,反而骂骂咧咧。 叶桑榆要上前理论,向非晚抓着她的手,摇了摇头:“没关系,不用和他们计较。” 向非晚的理论还是那样,狗咬你一口,你总不能咬回去。 叶桑榆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凶道:“那我可以打爆他的狗头。” 向非晚笑着说:“你在意我,这就足够了。” “我可不在乎你,”她顿时不气呼呼,摆出无所谓的样子,“我只是维护一个中国人的权益。” 向非晚在后面噙着笑,一脸你说得都对的表情。 说好的逛逛,无非就是逛街,奢侈的大品牌,比国内便宜。 叶桑榆没太大兴致,向非晚说给她买,她撇撇嘴:“我有钱。” 向非晚挽起她的手臂:“那你给我买行不?” “那不就是要包养你?”叶桑榆挑眉,打量几眼,故意说:“你有什么特别的,我包养你不如包养年轻貌美大学生。” 向非晚松开她的手,半晌没说话。 等她去洗手间,一出来见向非晚正在照镜子,指尖正贴着眼角,认真寻找皱纹,都没注意到她。 她在外面等着,忍不住有点感慨,那么漂亮的人,也会不自信啊。 她如此想着,瞥见刚出来的向非晚,化了精致的淡妆,眉眼飞扬,灵动秀气,美出新高度,再加上亮润樱唇,犹如白雪里沾染点滴殷红,内敛中透着张扬。 “桑榆?”向非晚走到跟前,挥了挥手,叶桑榆发觉自己看出神,立刻别过头,直冲冲往前走。 “要看电影吗?”向非晚跟在后面问,叶桑榆才发现自己横冲直闯的后果是进了电影院,她索性买了票,现在就能入场。 她们位置靠后,远离人群,叶桑榆呼吸间,能闻到杂糅气息里那一丝细腻的香,来自向非晚。 大屏幕的亮光照得五官朦胧,这时偏巧向非晚微微转头,四目相对,暗夜里无声地碰撞,暧昧不清。 叶桑榆的心跳陡然加速,热气往上涌,热得有点燥。 她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再没回去,不一会儿向非晚找出来,叶桑榆正坐在桌边喝水。 “我们什么时候回国?”叶桑榆突然问。 “你想什么时候?” 她说想明天回,第二天真就坐上飞回去的飞机,私人的,冬青开的,说是和向非晚一起考的证。 路上,叶桑榆犯困,打了个盹儿,再醒来飞机已经落地。 她揉揉眼:“这么快就到了?” “这边有个海岛,很漂亮,向总说让你看看再走。”冬青起身打开机舱的门,叶桑榆下来,一阵凉风,挺舒服:“向非晚呢?” “啊,向总有事先走了。”冬青回头看她:“这边就明天陪你转转,你看可以吗?” 叶桑榆走走停停,海岛风情,高树林立,绿荫葱葱,景色确实不错,但她总觉得少了什么。 暮色,她坐在海边,迎着海风,远处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浩瀚广阔天地之下,她有种虚无感,空落落的心无处附着。 许久后,手机响了,叶桑榆隐隐有种预感,掏出手机,果然是向非晚打来的。 向非晚温润干净的音线,带着淡淡的愁:“也许你不信,我很想你,每分每秒都在想你。” 此时清夜无尘,月色如银,她心底渐渐充盈,虚无散尽。 向非晚低声问:“你有没有想我呢?一点点都算,有吗?” 第53章 第27章 入夜, 她躺在海岛的竹斋里。 外面落了雨,淅淅沥沥。 梦里第一次不是血红色和满天飞雪,而是看见慢慢生长的青苔, 从石缝里钻出来, 嫩绿翠芽周围是盛放的万紫千红, 风吹花动,惊了一山春色。 她在梦里等风起,等花开, 等青苔疯长,也在等她的人来。 等到梦醒, 她也没等到。 叶桑榆睁着眼,呼吸间, 是雨后清新的空气。 她失神半晌, 回想起昨晚不欢而散的通话,她回答的冷漠又绝情, 她不想。 向非晚意料之中的结果, 笑了笑,说:“我还是会想你,日日夜夜。” 她听着莫名心烦,反讽道:“想我?然后和男人结婚是么?” 那边果然没动静,她继续逼问:“口口声声说爱我,把我送进去坐牢, 我跟你说的话, 你当做耳旁风, 我说了, 我不会原谅你,我不会想你, 也不会爱你,你问多少次都是这个答案。” 叶桑榆一股脑说完,气呼呼挂断电话。 她说给向非晚,也是说给自己的,否则都对不起黑暗里逝去的730天。 向非晚也不意外,重新听一遍刚才的对话录音,挂着淡淡的笑。 董正廷的电话这时候打进来,语气不善:“好大的口气,还让我回电话,到底什么事?” 向非晚提起纽约那通电话,董正廷冷声讥讽,反问与她何干,她淡声道:“我知道你们要见面,该说什么,你自己想清楚。” “多管闲事。”董正廷抱怨过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翌日,冬青带着叶桑榆出海游玩。 她兴致不高,恹恹地坐在船头,冬青把船停在海边,躺在叶桑榆旁边晒太阳。 天空蓝得刺眼,冬青眯着眼,嘴里叼着一根野草晃来晃去。 叶桑榆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冬青轻轻碰了她一下,她眉头蹙了蹙,冬青低声说:“要聊天么?” 叶桑榆歪头看她,意思是聊什么。 “聊聊你和向总,或者聊聊你……”冬青顿了顿,不知能不能踩那个黑色禁区,“总之,你想聊的。” “你说,我听。”叶桑榆掌心交叠,枕在脑后,“关于向非晚的就行。” 冬青想了想,概括性来了一句:我知道你在里面不好过,但向总在外面,比你还惨。 具体多惨,冬青支吾,眼有怯意:“向总不让我们说。” “那聊个屁。”叶桑榆爆粗口,冬青无奈摇摇头:“以前觉得你可爱,现在你暴躁……” 她嘶了一声,歪头挑眉,有点凶,冬青勾起笑:“暴躁得可爱。” 两人静静躺了一会儿,冬青喃喃自语似的说起:“其实关于那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都是半夏和向总在处理,你要是有印象,应该记得,那时候我不在。” 叶桑榆没吭声,但思绪倒流,确实,那是向非晚都是一个人,带她跑前跑后。 “我那时外派出去了,我原来想着是单纯地培养我。”冬青后来再琢磨,总觉得事出有因,“可我回来后,向总消失了好长时间,公司的事都是别人代管,我问半夏,她也不说。” 叶桑榆听她嘀嘀咕咕念叨,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没见过半夏。 “除了你和向总,还有人见过半夏吗?”叶桑榆突然问,冬青摇摇头,她也不知道,“我和半夏见面,也不会聊工作,很奇怪是吧?但从我们跟着向总,就一直是工作和生活完全分开的。” 冬青记得,消失不见的向非晚再出现,人瘦了一大圈,气质更冷绝。 “你可能没留意到这几年的巨变。”冬青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比如华信集团在半年时间,一跃成为京州市gdp第二名,而申请geu组织是一年多以前的事,如今才算有回音; 又或是,向非晚从孤掌难鸣,到现在和商界的大佬们都有了社交关系,别管是真心的朋友,还是虚情的吹捧,这些人给向非晚面子; 再就是,向非晚和光明集团、北斗集团,都有很亲密的关系,这都是她实力地位的体现…… 叶桑榆半天没动静,冬青偏头看她:“你还在听吗?” “嗯。” 向非晚短短两年的成就,别人奋斗一生也未必获得,背后付出的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冬青替她买过酒,买过药,失眠问题解决不了,后来又去看了心理医生。 “总之,你今天看到的向总,是她能呈现给你最好的那面了。”冬青声音低沉,“你不在的时候,她的样子……怎么说呢?” 冬青措辞时,叶桑榆闷闷地吐口气,不冷不热地说:“你跟我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没有目的。” “呵。”叶桑榆抬手遮住眼睛,轻轻按揉,缓解眼睛的酸痛,“你跟我说她比我更苦,不就是说我不应该怪她么?” 冬青被问得说不出来,她潜意识里确实这样想过:“向总很在意你。” “那又怎么样?”叶桑榆语气不善,冬青自讨没趣,坐起身,背对着她,说:“这是你们的事,我不该僭越,你明白自己想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做了也不后悔,那就好。” 冬青开船,绕着海面,撞击的浪花,像是雨点落在她脸上。 叶桑榆烦恼地翻了个身,冬青大声问她要不要钓鱼,她没说话。 回到岸上,冬青想带她去一个地方:“那里有树有花,想让你看看。” 第54章 “那有什么好看的。”她完全没了兴致,只想回家。 于是,当天夜里,她们回到京州市,她拦了辆出租车。 冬青打电话给向非晚做检讨,向非晚没说别的,让她以后别再提这些。 “我是心疼您。” “不用。” 冬青心里酸溜溜,想给半夏发信息,翻两人聊天记录,那也是个疯批,她干脆没心情了。 叶桑榆连续几天,主要都在睡眠中度过,饿得不行才点个外卖。 苏稚和向非晚都打过电话给她,她也懒得接,这会儿拿起手机翻了翻。 苏稚发了一堆照片和信息,向非晚发了几条,都是提醒她好好吃饭和休息的。 其中撤回了一条信息,后面紧着说,让她怎么开心来,其他的都不用在意。 萎靡颓废的生活,持续到初六。 明天要上班了,叶桑榆爬起来,头发扎起来,换套干净衣服出去吃饭。 新年期间,店铺开得少,她找了家沙县小吃。 玻璃门上挂着喜庆的福字,店里没几桌,老板两口坐在桌边一起看视频,边笑边捅咕,像是新婚的小两口。 叶桑榆愣愣看了半晌,心底生出羡慕,进而想起她和向非晚的种种画面……她赶紧打住这种念头。 饭后,她沿着冷清的街往前走,远处路灯影影绰绰的光,像是她们曾经一起抓过的萤火虫。 她怎么又在想她们?叶桑榆懊恼地踢路边的石子,石子滚到车站旁,一辆公交车停下。 车门敞开,车上空荡荡,她脑子一热,上车,坐靠近后门的第一排。 这是她曾经热衷的位置,矜贵的大小姐为了哄她,一起追上来,然后意外发现向非晚居然晕车,差点没晕在车上。 叶桑榆歪头靠着车窗,想起向非晚一次,她骂自己一次。 穿过两个红灯,她已经骂了自己很多次,最后累得放弃抵抗。 爱一个人,和恨一个人,大概都会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公交车居然经过向家老宅,两旁的梧桐树枯枝高耸,树根底下堆满了雪,路肩上站着几个戴口罩的人,手里拎的好像是油漆桶。 她心里咯噔一下,这边都是向家的路段,停的车子也都是向非晚的。 眼看着有人提桶往车上泼了绿色油漆,叶桑榆霍然起身:“下车。” 正好前面到站,她下车一路往回跑,一个男生正拿着刷子往车窗上写fuck,几个女生嘻嘻哈哈笑。 一个空桶被风吹倒骨碌碌滚向她,她顺手拎起来,啪地砸中男生的后背。 男生趴在车上,弄得满身油漆,一群乳臭未干的中二少年,仗着人多,骂骂咧咧就要还手。 叶桑榆在监狱里就练过,出来也没断,一脚踹倒男生。 双马尾女生颤颤巍巍拎着桶往她身上倒,她闪身夺过来,直接泼出去。 哗啦一声,男生成了彩人,几个女生脏话连篇,抄起棍子就打。 叶桑榆闪打踢踹,男生躺地上口出狂言,她直接一脚蹬倒油漆桶,她们连滚带爬没躲过,身上都弄上油漆,气得她们又哭又骂。 叶桑榆打电话报了警,双手插兜看着他们,问:“为什么往车上倒油漆?” “又不是你的车,你少tm……啊!”男生的胸口被她踩住,她揪着衣领,冷声警告:“嘴巴放干净点。” “我去你……”男生说到一半,被叶桑榆突然挥砸的拳风吓得噤声,她的拳头离脸几厘米距离,比划着没有落下去:“一个脏字,一拳,来,你骂。” 有人趁机想跑,叶桑榆起身几步揪住她头发拽回来。 向非晚和片区派出所一起过来的,她这边是别墅区,大面积都是向家的,熟识的片警打给向非晚告知。 见了警察,稍微一吓唬就都交代了。 原来华信集团最近拒绝了一个明星代言,他的粉丝心生不满,尤其当明星暗示是向非晚个人原因,护主心切的粉丝便偷偷来报复。 警察批评教育,替他们求情,向非晚不打算计较,叶桑榆一把挡开她,冷声道:“不行,必须赔偿,你们五个,谁也别想逃脱责任。” 警察不认识叶桑榆,看向非晚:“向总,这是哪位……”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叶桑榆冷着脸,“未成年犯错,也要付出代价。” 警察催着让几个人道歉,低声提醒:“还不道歉?这车要几百万知不知道?” 他们才意识到问题严峻,连忙低头说错了,叶桑榆食指指尖,顶着掌心:“停!不接受道歉,必须赔偿。” 警察为难地看向非晚:“向总,这不是您的车吗?是听你的,还是听她的啊?” 叶桑榆回头看她,眸光凛凛,向非晚走到她旁边,认真道:“听她的。” 向非晚派冬青处理这件事,她拉着叶桑榆的衣服:“要不要去坐坐?” 紧着低声说:“家人去世后,我一个人没来过这里。” 叶桑榆转身往里面走,毕竟她也两年多没来了。 老宅没人住已久,冬日里破败又苍颓。 向非晚站在门口跺跺鞋上的雪,握住门把的手却又僵在那。 她转身,肩膀微微缩着,少有地露出一丝怯:“你来开门,行么?” “为什么?” “因为,”向非晚垂头,低声说:“父亲是在这里走的,就在一进门的位置,我……” 第55章 “我开。”叶桑榆打断她,站在门口,整理衣冠,说:“伯父,我和晚……”她下意识说出这句,那也是她每次来都会说的一句。 她也没料到,再见面竟然是阴阳两隔,向叔华生前喜欢她,也喜欢她和向非晚黏在一起,她短暂地收起对向非晚的恨,升起对向叔华的敬爱和思念。 她握紧门把,回身伸出手等着。 向非晚犹豫着,指尖抵在她的掌心,她握住冰凉的手,挺直腰背,仿佛回到记忆中最平凡的一天,尽量用轻快的语气说:“伯父,我和晚晚回来了。” 第28章 门打开那一瞬, 关于向叔华离世的尘封记忆,扑面而来。 房间昏暗,她想开灯, 向非晚握紧她的掌心:“别。” 她听出颤音, 僵在那没动, 低声说:“你可以哭出来。” 向非晚放开她的手,背过身去,双手捂着脸, 哽咽着断断续续说起向叔华临走时的样子。 他呢喃着说爸爸妈妈都在车站等他,他终于不孤单了。 向叔华离世, 和已故的亲人团聚,但向非晚却只剩下一个人了。 夜色可以藏起脸上的悲伤, 但声音和动作藏不了。 向非晚吸气的声音, 肩膀微微耸动,叶桑榆垂头, 慢慢从后面抱住她的腰。 往日清冷克制的人, 靠在她肩膀,泪水打湿她的衣服。 《镰仓物语》里曾经这样写道:列车通往的黄泉站,月台站满了来迎人的已故者,这哪里是悲剧,这是团圆。 这一刻,叶桑榆倒是有了真切的实感, 阳间的离别, 在阴界却是别样的团聚。 向非晚站着哭了好一会儿, 扭头站在一旁, 说她可以开灯了。 叶桑榆开灯,入眼的家居布局, 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她站在楼梯扶手旁:“我想去楼上看看。” “你去吧,”向非晚坐在沙发上,“我坐会儿。” 叶桑榆去了向非晚的卧室,多少个夜里,她们同床共枕。 卧室里本就不多的亮色都没了,绿植枯萎、花盘空空,鱼缸里只剩下几颗彩色的石子。 床头柜上,放着她们的合照。 向非晚穿着高中的校服,掌心落在她的头顶,她那时矮矮的,总跟着向非晚到处跑,被人说是小尾巴。 她最后走到站在窗边张望,曾经绿意满园的别墅,如今枯草乱飞,雪堆成山,叶桑榆看得心里荒凉。 极轻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向非晚走到她旁边。 两人静静站了好一会儿,叶桑榆沉声问:“老爷子是自然离世么?” 向非晚没做声,沉默有时是默认,但有时无声的否认,却又震耳欲聋。 向叔华的死,叶桑榆没打算从向非晚那里问出来,她又转到书房溜达,书几乎都在原来的位置。 其中还有她的,她挺意外,从小学到读博的,整整一面墙。 向非晚站在门口,指了指书柜的最边上:“你的奖状和荣誉证书被我收起来了,怕落灰。” 叶桑榆还从书柜的边角,看见自己的试卷,向非晚靠着门框提醒她:“试卷也都在,我帮你改的评语还在上面。” 这简直是羞耻的提醒,她的试卷,除了老师的评分,后面都会有向非晚的评语。 说是评语,都是夸她的话,夹杂着一些情话,她那时很喜欢看,总央求向非晚写。 向非晚转身走了,不知是不是故意给她创造翻试卷的机会,她没好意思,记忆是过去,也就那样一去不复返了。 回去路上,叶桑榆要自己走,向非晚挡在前面:“今天你帮我了,我得表示感谢,车子停在这里也是落灰,你开走一辆。” 两人拉扯半天,向非晚直接把钥匙塞进她兜里:“顺便,送我回去。” 车子停在枫林园,向非晚才跟她说,现在不住枫林园了。 “你不早说?”叶桑榆怀疑她故意的,盯着那对哭红的大眼睛,她也不好说别的。 向非晚的房子多,叶桑榆是知道的,具体多少,在哪里,她不知道。 这次的房子,离华信集团挺近,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界儿,几百平的大房子。 向非晚邀请她上去坐会儿,她有心拒绝,向非晚抢先:“我今天也是刚搬过来,还没开火,就我一个人,你帮我开个火吧。” 她也不是那么别扭的人,主动去旁边的超市买了些吃喝,跟着一起上楼了。 房内设计仍是她喜欢的简奢风格,用料贵,家具不算多,但都是大品牌。 叶桑榆直接去厨房了,向非晚很快过来打下手,手里拎着围裙:“这个。” “我手湿,不方便。”她低头洗菜,向非晚抖了抖粉色围裙,示意她穿上,肩膀撞撞她:“来嘛。” 她听得心尖一跳,这女人是在撒娇吗? 向非晚热情主动帮她系围裙,双手从前面穿过她的腰。 她闻到熟悉淡香时,才发觉哪里不对,正视向非晚的眼睛挑理:“你干嘛从前面系围裙?” 距离很近,向非晚眼底有她的倒影,此刻正目不转睛盯着她,莞尔笑道:“不可以吗?” 她嘶了一声,正要发作,向非晚双手抚着她的腰往下拽围裙,养得她直接破功,往后躲,脸都红了:“离我远点。” 两人简单做了一荤一素一个汤,主食是买回来的馒头。 新家第一餐,两人面对面而坐,向非晚左手刚端起汤碗又放下,换了右手,显然是左手的伤口还疼着。 第56章 她转身去拿来一个调羹,放到桌上,向非晚笑着道谢。 饭后,叶桑榆去翻冰箱,果然有冰凉的饮料。 她刚掏出来一瓶,往后直接撞进向非晚怀里,她个头矮了些,扬起头护食的样子有点凶,黑亮的眼睛明亮澄澈,小心思都写在里面。 “你喝一点。”向非晚让步。 她其实最渴望的是开瓶后的第一口,冰凉清爽,那股凉气往上冲,人也惬意地舒口气。 “那么好喝?”向非晚红唇贴上她刚吮过的瓶口,微仰头,喉间痣随着吞咽的动作起伏了下,有点好看。 “嗝。”向非晚打了个气嗝,叶桑榆没憋住,笑出来了。 她有点难为情,睫羽低垂,不自在道:“我第一次喝。” 骄矜的大小姐,曾经一日三餐都是有食谱的,碳酸饮料自然不能碰。 叶桑榆转而却想到什么,重新打开冰箱门:“你不喝饮料,买这么多干嘛?” 向非晚唇角动了动,愣是没说出什么来。 叶桑榆探头正往里看:“不只是碳酸饮料,还有果汁、牛奶、酸奶……这些都是。” “是的。”向非晚承认,“这些都是你爱喝的,我想着以防万一。” “我不来就都浪费了,”叶桑榆板着脸,“老爷子最讨厌浪费。” “嗯,”向非晚的明眸从敞开的冰箱门后看她,“那你来,你来喝掉就不浪费。” 叶桑榆嘁了一声,来了都不让喝,向非晚递过去:“那你再喝一口,你要来生理期,不能多喝。” 最后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喝完了。 区别在于,叶桑榆后面都是隔空往嘴里倒,向非晚直接对嘴喝的。 瓶底最后剩的被向非晚称之为福根儿:“给你喝吧。” 看着一小口,叶桑榆猛地仰头一倒,嘴巴喝了0.01,其余都洒衣服上了。 向非晚忍着笑,转身去给她找衣服了。 她盯着衣服上的波浪圈无语,刚换的衣服啊。 向非晚的衣服,尺寸比她的大,尤其前面浑圆位置明显。 两人的腰线倒是相似,收腰的设计,衬得身姿曼妙,她正在那欣赏,瞥见门口的向非晚:“你看我干嘛?” “好看。” “圆润地离开。” 向非晚也不恼:“那我去洗碗。” 饭菜后面大多都是向非晚做的,叶桑榆冲出浴室:“我来洗,别把伤口弄发炎了,再讹上我。” 向非晚只是笑,由着她去了。 等叶桑榆收拾完厨房,听见浴室里有水声,她通过虚掩的门缝看了一眼,向非晚正在洗她的衣服,而且是手洗,大概手疼,洗的姿势有点别扭。 手机突然响了,吓叶桑榆一跳,向非晚摘下手套,歪头夹着话筒:“通融?不能通融。” 她站在门口,无意偷听,不过都听到了。 估计是晚上泼油漆的那几家,集体求情,希望能少赔点,别全校通报了,让向非晚通融。 “这事儿我说的不算。”向非晚语气淡淡的,“是我的车没错,但我都听她的。” 叶桑榆听得脸上一阵烫,向非晚在里头毫不察觉,慢条斯理地说:“她高兴,想怎么着就行。” 她靠在墙上,听向非晚好一会儿又开口:“面谈就算了,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 向非晚边说,边开了免提,继续搓洗衣服:“听见了吧?顾所长?我在洗衣服,没时间出去。” “向总,这谁的衣服,还得您亲自洗啊?”那头是辖区派出所的顾所长,无奈道:“您就给我个面子,孩子也都小,就这一回,实在不行给你们当面道歉呢?” “再说吧。”向非晚埋头搓搓领口的污渍,顾所长提议和叶桑榆联系,她语气微冷:“不行,你们谁都别打扰她。” 顾所长好说歹说,向非晚答应问问叶桑榆,顾所长笑着说:“没看出来,有人管得了向总,这回我可知道了,我以后得和这位姑娘认识认识。” “那可不给。”向非晚一副很宝贝的语气,“不过以后她有事找到您,您能帮她就行。” 叶桑榆拿手当扇子,扇了扇风,这房子供热太好了。 确定向非晚挂断电话,她敲门准备告辞,向非晚已经晾好衣服:“我送你回去,你肯定不同意,那你自己开车慢点。” 向非晚本想送到楼下,叶桑榆跑得飞快,她最后只在窗边看着楼下狂奔的身影,顺便把密码发给她,让她有时间随时过来。 叶桑榆冷酷回答:没时间。 房间重新冷清下来,向非晚脸上的笑意散尽,面无表情地站在客厅中央失神,仿佛入定。 不知多久,突然传来门铃声。 向非晚回过神,可视电视里是熟悉的脸,叶桑榆小脸通红,双手抱着一个桶,桶上盖着红布。 她打开门那一瞬,扬起笑。 叶桑榆双手递过来:“老爷子跟我说过,新家不能空手来的,这是后补给你的,桶里有米,还有一个红包,寓意口粮不断,一路发财。” 她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一口气说完,塞到向非晚手里就走,走出几步想起什么,回身:“今晚把灯都打开,亮一晚,以后会家庭兴旺的。” 这次人是真跑了,叶桑榆一路跑到楼下,累得歇口气,回头往楼上看。 刚才只有一个窗格子亮起怪孤单,现在左右上下的窗,都被照亮。 第57章 浅色窗帘上映着一个小小身影,叶桑榆正欲转身,窗帘上又映出一个影子,抬着手臂,手里好像有一把枪。 而且两个影子很快交错到一起,像是在打架。 她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什么,立刻往楼上跑。 密码是她的生日,她不假思索直接输入,推开门听见从浴室传来令人修耻的声音,她火大地捞起刚送过的米桶,踹开门往里一泼。 哗啦一声,两人都惊呆了。 第29章 神奇之处在于, 浴室只有向非晚一个人。 泼出去的米,虽然不像是泼出去的水,但此刻效果相似。 最为离谱的是, 向非晚被踹门吓了一跳, 嘴巴一张, 被叶桑榆倒了一堆生米。 她吐了半天,漱口,整个人还是蒙的。 房间里确实只有她一个人, 门口的鞋子也没多,奇也怪哉。 叶桑榆巡视一圈, 现编个说辞:“我们老家说了,搬新家就是这样, 要先给米, 然后、然后再把米泼到有水的地方,寓意……”她想了想, “寓意水生万物, 生生不息。” 她可真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向非晚擦擦唇角的水,叶桑榆已经走到门口,环视一圈,咣当把门拉上。 真是见了鬼了! 到楼下,手机振动, 是向非晚发来的:要留下来住吗?新家第一晚, 我一个人睡不着。 她抬头看窗口, 一个黑而瘦小的阴影, 在亮色背景下,孤孤零零的。 这次没有错觉, 也不是幻觉,确实只有一个黑黑的影子。 叶桑榆正低头敲字,下一条语音发过来,她点击播放,听得耳根子都软了。 人是会心软的高级动物,尤其是面对旧情人。 但此刻寒风凛冽,叶桑榆清醒异常,她独自面对黑暗的时光,终身难忘。 所以即便语音里有向非晚撒娇温软的话,那是她以往求着都听不到的,甜到发腻,她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这在向非晚预料之内。 她站在窗边好一会儿,次卧门锁转动,门从里面被打开,昏暗里闪过一道身影。 “下次过来提前说。”向非晚微微拧眉,站在窗边一动不动。 初七开工,每人都有开工红包,不过要去向非晚办公室领。 早会叶桑榆特意没给眼神,这会儿为了红包也不想折腰,毕竟她不缺钱。 “桑榆,快去呀,不仅有红包,还能抽奖,听说有人抽中一台车。”同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叶桑榆过来凑热闹,问:“你中了什么?” “我是新款手机。”同事又说:“这些奖励,都是向总私掏腰包,要不说咱公司离职率是负数,大家都对向总死心塌地,对大家是真的好。” 和同事细聊,她大概知道,每年去向总那里领红包,算是一个惯例。 这也给每个人单独和向非晚聊天的机会,对工作不满的、对公司有意见的,又或是家里有困难的……向非晚都会认真记录。 “向总不是画大饼的人,她说做到的,都做到了。”同事口中的向非晚,叶桑榆听过的都是夸赞,从肤白貌美夸到行事风格,再从完美身材到优秀的领导力,她平静道:“我还以为大家都是吹捧她呢。” 同事连连摇头,低声说向非晚唯一能让大家当做缺点的,就是过于严厉认真,但细究起来也是优点:“向总对时间和进度卡得非常紧,因为拖延工作,还开除过一个领导呢。” 叶桑榆对红包还是没兴趣,下午部门会议,吴怀仁提醒她去领红包。 她不得已,散会后,回到座位磨蹭会,和桌边挂着的小狗对视,她弹了小狗的脑门,终于往楼上去了。 敲开门,她愣了愣,秦熙盛开的门。 向非晚歪头看见是她,让她先等会儿。 秦熙盛冷森森地笑,调侃道:“让美女等,多不礼貌,我不介意,你可以先说。” 叶桑榆转身直接走了,后来冬青打电话叫她上去,她冷淡回绝:“我下班了。” 冬青再笨也听出异样,只能在lt上如实说:桑榆下班了。 她那句“我感觉她好像生气了”,斟酌半晌,删除了。 向非晚打电话没人接,她下楼去车库,早上叶桑榆开来的车,停在原位。 她又拨通一次,这次居然通了,那边却不是熟悉的声音。 “向总,桑榆去洗手间了。” “苏稚,又是你。” 苏稚淡笑道:“你居然一下子听出我是谁,对我很了解嘛。” “把手机还给她。” “你在命令我?”苏稚不冷不热地笑:“你凭什么啊?向总,我也不是你公司的员工。” 叶桑榆回来,甩了甩手上的水,苏稚颇为委屈:“赶紧还你,你们公司的向总,差点要把人吃了。” 她头也没抬:“下班时间,不聊工作,让向总明天再打。” 苏稚笑得更大声,故意凑到话筒边问:“向总,听见了吗?” 向非晚直接挂了,苏稚听着嘟嘟响,乐得不行,直夸桑榆厉害。 叶桑榆随口道:“看你乐成这样,感觉和向非晚有仇啊。” 苏稚直摇头,笑了半天才说:“不是和她有仇,是我不喜欢那些所谓的成功人士,我觉得都是虚假人设,人前谦恭,人后高高在上,跟某些明星差不多。” 叶桑榆拿过菜单递过去:“看看吃什么。” 泰餐厅的经典菜,苏稚全点了一遍:“今晚我请客。” 第58章 “不用。”叶桑榆的手机振动了两次,有信息条进来,看头像是向非晚,她没点进去,“aa好了。” “一顿饭嘛,这次我请你,下次你请我。”苏稚双手托腮,逗着问:“是不是被向总破坏了心情,要不要晚上喝两杯?” 她又摇头,抬手看时间,打了个呵欠。 苏稚直说受伤,和她一起居然犯困,是她的失职。 叶桑榆端起柠檬果茶喝了一口,微凉舒爽,呼口气,说:“别说失职了,我都不知道你是做什么。” 苏稚大大方方介绍自己,是一名宠物医生,她试探地问:“你不会不喜欢吧?” “我对任何职业都没有歧视。”叶桑榆的兴致不高,话也不多,大多数都是苏稚在说,期间问起她和向非晚之间的事,她还是那副懒洋洋的语气:“我和她能有什么事,上下级而已。” 苏稚识趣没再问,聊回到宠物陪伴的话题,苏稚兴冲冲地表示,家里的萨摩耶最近刚下崽,等养得再大些,送她一只。 “我怕养不活。”叶桑榆挺害怕死亡的,小狗短短一生,要在她手里走完,“再看看吧。” 苏稚大方地表示,她送出去的狗,后续打针疫苗检查,包括洗澡,她都负责。 “那你也太好了吧?”叶桑榆淡笑,苏稚点点头,附和道:“我也觉得我挺好,你得珍惜我。” “你这说的,好像要跟我处对象。”别看叶桑榆对着向非晚容易脸红,但活到现在,也只对她一个人脸红红,对其他人,她都是很坦荡,开玩笑也放得开。 没想到,苏稚还真得认真想了几秒,斟酌道:“如果是你,我觉得倒也不是不行,”说完,捂着心口摇头道:“可恶啊,我居然想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叶桑榆扯了扯裤子:“那你拜错了,我没穿石榴裙。” 两人说着,都笑出声来。 这顿饭,吃的还算愉快。 苏稚提议送她回家:“打车还得花钱,我免费。” “我不喜欢欠人家的。”叶桑榆往柜台走去,苏稚也争着要付款,服务员一脸懵逼:“你们这桌买完了呀。” 叶桑榆细问,服务员描述,个子高挑,长得漂亮,肤色很白,最后说了个重点:“喉咙这里,有一颗痣。” 向非晚把账结了,还倒找了几百块,叶桑榆捏在手里:“几点结账的?” “上菜没多久。”服务生指了指靠窗的位置,“结完账就在角落坐着,刚刚才走。” 苏稚啧啧两声直摇头:“这是跟踪你啊,你们两个真没什么?” 叶桑榆没做声,揣着钱出门,就看见那辆火红的法拉利,车窗落下,露出精致的侧脸。 “这不是向总么?”苏稚推了推她,“要不要把钱还她?” 叶桑榆收回目光往前走,苏稚跟在她旁边:“她在看你,眼神好像刀了我千百回吧。” 苏稚再次提议送她,她婉拒,拦了辆车,上车前回头冷冷地看着向非晚的法拉利,警告的意味明显。 出租车走了,法拉利没跟着,苏稚走到车跟前,歪头故意笑着说:“向总,你不跟着啊?” 向非晚淡漠地望着她,没有说话的意思。 苏稚转身准备走,听见唰啦一声,她一回身,雨刷快速摆动,风一吹,水珠溅到她身上。 她刚要发作,向非晚淡声道:“下次离我远点,需要赔偿可以找我。” 法拉利轰的一声,驶出去了,气得苏稚握紧拳头。 出租车停下,阴沉的天落下雪来。 叶桑榆扬起头,雪花融化,片片微凉。 雪一片一片,像是揉碎了的云。 她走进去很远才回头看了眼,身后没人跟着,只有她一排浅浅的脚印。 翌日,京州市银装素裹。 叶桑榆打车去公司,堵车差点迟到,她一路狂奔,见吴怀仁从她办公室出来。 “你可来了,向总在里面等你半天了。”吴怀仁连忙推开门,说:“向总,桑榆来了。” 叶桑榆进去时,向非晚坐在她的位置上,指尖挑着小狗的下巴,挠呀挠,像是以前挠她下巴那样。 “向总有何贵干?”叶桑榆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放在桌边,向非晚一饮而尽,“再给我倒一杯。” “……” 叶桑榆看她连续喝了三杯水,耐不住性子:“向总办公室没水么?” “没你这里的好喝。”她说得一本正经,见叶桑榆绷着小脸,站起身,从身后拿起一个红包递给她:“开工红包。” “我好大的架子,还让大老板亲自来送。”叶桑榆说不上是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向非晚,向非晚摊开掌心,淡淡地笑:“还有抽奖呢。” “就一个还怎么抽?”叶桑榆拿起她掌心的小卡,“还需要刮?弄得好像刮刮乐。” 向非晚递过一个硬币:“用这个刮。” 银色5角硬币,旧版的,是她送给向非晚的,也是她送的第一个小礼物,她有两枚,当时分别以为再也见不到,便拿来当信物。 后来有次吵架,叶桑榆夺过硬币丢进老宅的花圃里。 向非晚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奈道:“为了找它,我把老爷子的花都踩死,他差点把我打残。” 叶桑榆听得心里不是滋味,闷头在那刮卡,这也是她的乐趣之一啊。 没钱的那会儿,她喜欢买彩票,不过刮刮卡买的更多,中的概率高,再就是刮卡有意思。 第59章 向非晚曾经买了一盒,两人刮了好久,她也是那时候确定,刮刮卡最终是要赔钱的。 只不过今天这张卡,刮出来的奖励,只有“跑车”两字,已经让她惊住。 向非晚凑过来看了一眼,手自然掠过她的肩膀,撑在桌上,几乎要把她罩进怀里低声细语:“继续,后面还有。” 叶桑榆身子僵着,第二个奖励,刮出来个别墅,她太阳穴跳了一下。 “还有。” 她头一次见中奖区域涂层这么长的。 第三个奖励刮出来,叶桑榆无语至极,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反应:向非晚怎么疯成这样? 第30章 华信集团年度豪华奖项落在叶桑榆手里, 谁都不意外。 从车到别墅,她都不是唯一一个获得者,有人羡慕嫉妒, 也只能承认叶桑榆运气好。 但叶桑榆最特别的奖项, 是第三个奖。 她任职期间, 公司负责解决她的爱情问题,且如果结婚的话,所有费用由公司来出。 父母包办婚姻, 大家倒是熟悉。 公司承揽红娘业务的,到是头一遭。 最疯的一条是补充条款, 如果公司没能成功解决叶桑榆的个人问题,向非晚将承担全部责任。 不少人私下议论, 这不是可以理解为:如果叶桑榆愿意的话, 她现在就能有一个对象,也就是公司的大老板向非晚。 叶桑榆去兑奖的时候, 行政部长直笑:“你手气不错啊。” 这哪里是她手气好, 那是向非晚直接给她的,走后门没见谁走得如此光明正大的。 车钥匙全新的,车子也是一辆全新的迈巴赫。 房子,是和向非晚刚搬进去的小区相邻的别墅,门庭院落都是配套的,还有户外的私人泳池。 任谁看了, 叶桑榆都是人生赢家。 她这哪里是找了份工作, 和她关系近的同事都开玩笑。 “这哪是公司啊, 这就是我的家。” “这可不是我的老板, 这是我亲爱上的母后。” “母后也做不到这样啊,我愿意献身给向总。” …… 叶桑榆可不献身, 同事也知道她不缺钱,纷纷讨教她挣钱的秘诀。 “大概就是突然继承了一笔遗产。”叶桑榆说得众人直摇头,这是变相的躺赢,她们根本没戏,更有人感慨:“全家亲戚都算上,算个总数也没几个钱,我要是有一笔巨款,我估计我得乐死。” 大家谈笑生死,一看都是没有面临过死亡的,叶桑榆回到座位,手托腮盯着挂在角落的小狗,她用指尖一戳一戳,喃喃道:“有钱人也不一定快乐呢。” 对于奖励最后一项,行政部长告诉她,有任何问题,可以直接问向总:“所有奖励都是向总亲自定的,她有最终的解释权。” “我又不是嫁不出去。”叶桑榆说的意思,是放弃最后一个奖励,部长噢了一声:“你要放弃,那我就要重新放到抽奖池里,别人可能会抽到。” 叶桑榆都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扯走桌上的刮刮卡,敲开向非晚的门。 她把卡片拍桌上:“最后一条,向总再给我解释解释,我没懂。” 向非晚翻阅合同的动作没停,抬头看她一眼:“哪里没懂?” “写得太复杂了。”叶桑榆拿着卡,在行政部那里看到所谓的完整解释,洋洋洒洒一大片,“您给个言简意赅的。” 向非晚翻到最后,刷刷签上名字,抬头看她,认认真真地说:“简单来说,公司可以负责你给找对象,如果找不到,那就由我来负责。” 其实已经很直白了,叶桑榆佯装不懂:“你负责?你怎么负责?” “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向非晚笑得意味深长,“想听我解释,你直接说。” 叶桑榆耸耸肩,无所谓的语气道:“向总随意。” “你找不到合适的对象,我可以是那个对象。”向非晚一本正经,不像是开玩笑,“要嫁要娶,随你。” 叶桑榆料到是这个意思,没想到她真好意思说,靠着椅背翘起腿,慢悠悠地笑着说:“那我要找到对象呢?” 她笔挺的视线直直地盯着向非晚,白皙的面颊上,浮起一丝愠意,向非晚的笑意淡去,不冷不热道:“那等你找到,我替你把关。” 叶桑榆站起身:“那好啊,到时候麻烦向总。” 她幸亏走得快,要不然后背能被犀利的眼神穿透。 人人都以为向非晚如此“善待”叶桑榆,她不肝脑涂地,也得感激涕零才正常。 然而在年后的公司全员大会,叶桑榆对于公司提出的“淘汰试运行”机制进行了批判。 明亮宽敞的会议室里,除了现场在座的,还是通过视频和语音、电话等形式参加的,都有幸见识到华信集团第一人,第一个敢站起身反对向非晚的人。 “你为什么反对?”向非晚问。 “末位淘汰制本就不合理。”叶桑榆答。 她举例说明,公司各部门的员工,先来后到都不一样,掌握的经验和资源也不一样:“等于让不同人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 “要不然呢?”向非晚对于工作的认真,有目共睹,“就像国内的高考,大家都要挤独木桥,按你的意思,大家都上大学,没有落榜生。” 正方话音落下,大家齐刷刷看向“反方”,叶桑榆站在一堆坐着的人当中,非常突兀:“向总,你这话可不对,要提高考,各省市区的考题和分数都不一样呢。” 第60章 大家暗暗给反方投了一票,目光回到正方身上。 “你还知道不同省市区不同分数,那我同一个市区,以京州市为例,京州市实行末位淘推,是不是可以比作一个省的考题,也可以拟定一个分数线?” 如此一说,似乎也有道理,大家扭头叶桑榆。 她身形显瘦,但气势丝毫不输,能在向非晚冷清气场面前不乱阵脚,还能直勾勾瞪着大老板理论,这一点就赢过很多人:“那这样说,不同部门,不同级别,都应该有不同的考核线,而且,对于同一个部门下,设定的考核期应该是一个大家都能达到的期间,比如都入职某岗位半年,而不是现在大老板说考核,全公司就立刻实行,根本不考虑别人的死活。” 叶桑榆这番话,说到很多新人的心坎里。 他们去年刚入职,要什么没什么,轮淘汰,大概率是第一批就等被裁员。 “我看你很有想法啊?”向非晚语气淡淡的,但也不恼。 旁边的冬青默默地内心叨咕:桑榆到底是哪头的?不应该是站在向总这边吗?怎么现在好像要脱离核心组织呢。 “那不是向总说的嘛?畅所欲言。”叶桑榆说得有理有据,向非晚点点头,“行,你可以说,我看这么多人,就你想法最多,我是不是得给你点奖励?” 叶桑榆假意谦虚两句,她主要是怼得爽就行了。 以前在向非晚面前,那是个为了讨姐姐的乖宝宝,压抑天性。 现在得以施展,向非晚说什么,她都反驳,惹得大家都觉得公司好像在进行一种自下而上的维权运动。 偏偏是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向总,没有像之前那样下令无条件执行,而是给大家机会发言,虽然大家=叶桑榆一个人,单凭她说出花儿来,甚至言辞激烈,向非晚的眼神也没离开过她,最后敲定:“既然你这么多想法,不能屈才,这事儿,成立个小组,你是小组负责人,和我对接。” 叶桑榆回到办公室,给桌边的小狗狗一拳:“我tm好像中了她圈套。” 末位淘汰依然要执行,但是,由叶桑榆负责,她需要每天都和向非晚面对面汇报。 何其明显的假公济私啊,叶桑榆愤恨,向非晚存心的。 上午开完会,下午就得汇报。 销售部内部会议开到下班时间,叶桑榆准备去汇报时,向非晚已经不在办公室了。 叶桑榆打给冬青找向非晚,冬青啊了一声,说:“向总在做皮肤护理。” 她满脸问号,冬青解释道:“就是年后回来,她突然开始请专人护肤了,”后面声音低了下去,冬青试探地问:“你是不是无意中说过向总老之类的话?” 叶桑榆没细想,回了句不知道,提起汇报的事:“向总不在,我明天再汇报,我晚上还有事呢。” 具体什么事,冬青问了,叶桑榆以“私事”为由,拒绝透露。 其实叶桑榆晚上来见董正廷,之前国外失约,董正廷回国又约过她,口口声声为了她好,她也想看看,到底怎么个为她好。 地点定在北斗集团附近的港式茶餐厅,叶桑榆打车去的。 董正廷这次定了个包间,也是个临窗的位置,街对面就是北斗集团的办公大楼。 两人寒暄,董正廷夸她愈发漂亮:“你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美,尤其笑的时候,特别干净,是我最喜欢的那种。”不是情话,胜似情话。 叶桑榆礼貌地夸赞他帅气,董正廷扯了扯领带,笑道:“我今天确实稍微打扮了一下,剪了新发型,西装是新到的高定,香水也是新换的……” 事实上,叶桑榆完全没注意。 董正廷主动聊起她和向非晚的过去,听说过去时常一起出入,之后几年时间都没再联系:“为什么呢?” “因为她和秦熙盛,我吃了两年牢饭。”叶桑榆的大胆直白,让董正廷意外,她表情很淡,“这个答案满意么?” 他怕叶桑榆误会连忙解释,他也是有些话想说,但又不知该不该说。 叶桑榆无所谓:“我问过你和秦熙盛的关系,如果你们是朋友,亦或是你觉得我有污点,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 她起身要走,董正廷一把拦住她,有意要抱她。 她闪身躲开,董正廷歉意又心疼,表现得挺真实:“你真是太不容易了,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继而又愤怒,替她鸣不平:“你一说到秦熙盛,我就意识到了,你肯定是无辜的,因为他受罪的人可太多了。” 叶桑榆拜托他保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了。” 董正廷更加感动:“既然你拿我当自己人,我也说点肺腑之言。” 董正廷后来找人了解扫毒行动,举报人竟然是秦熙盛,而指使秦熙盛的人,是向非晚。 叶桑榆未作反应,董正廷继续说起geu:“那可不是一个简单的经济共同体,是与全球很多国家的黑恶势力有关,秦熙盛在京州也有势力,要不然你以为他凭什么能第一个成为geu成员企业?” 她依旧波澜不惊的表情,董正廷话题一转,说到华信集团。 他抛出几个问题:为什么华信集团能加入geu?凭什么半年爬到全市前三?凭什么拉拢市里这么多关系? 董正廷说得兴起,甚至说到关于向非晚的传闻,说她最擅长利用美色,身边桃花无数,让很多男人甘心为她卖命,包括秦熙盛都是:“秦熙盛那么生性狠毒的人,他居然能听向非晚的话,很显然他们一定睡过了。” 第61章 她蹙起眉头,揉着太阳穴缓解头疼,身后的磨砂木质门咔哒一声,从中间缓缓向两侧移动。 叶桑榆以为身后的墙是实体墙,固定的,她回头纳闷看了一眼,木门后渐渐露出熟悉的面庞。 向非晚坐在中间,靠着椅背,微微扬着头,眸光黝黑深邃。 漂亮红唇间白烟缭绕,葱白似的手指夹着烟往旁边转,冬青端着烟灰缸,她磕了两下,指尖摁了下桌上的手机,漫不经心道:“听见了吧,秦熙盛,有人说我们睡过。” 那边传来阴狠冷森的笑,不冷不热道:“我马上到了。” 董正廷故作镇定,站起身叫叶桑榆:“咱们走。” 向非晚指节扣了扣桌面,冬青意会,拉开旁边的椅子。 她笑意淡了淡,睨着叶桑榆:“过来。” 叶桑榆一动不动,董正廷侧身护住她:“有什么事冲我来,跟桑榆无关。” 叶桑榆就那样定定地望着向非晚,人确实是变了,有她不熟悉的样子了,比如现在杀伐阴狠的表情。 向非晚咬着烟,慢慢起身,手伸到一旁,冬青递过一双白色手套。 她带好手套,红唇抿着烟嘴,手再次伸到旁边,冬青递过高尔夫球杆。 球杆拖着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她重重吸了一口,烟头火星一闪一闪,呼出烟雾时,将半截烟丢进冬青捧着的烟灰缸里。 冬青低声说:“桑榆,你过来吧。” 叶桑榆反而站在董正廷面前,冷声道:“怎么着?想打我?” 向非晚噙着笑,捞起她的手,好脾气哄道:“怎么会打你呢,你先跟冬青去旁边房间坐会儿,好不好?” 秦熙盛这时候推门进来,叶桑榆脸色彻底沉下来:“我哪都不去,我看你们今天谁敢动手?” “桑榆别怕,我会保护你。”董正廷挺身而出。 向非晚笑意淡了淡,嘶了一声,回头看冬青,语气冷然:“看什么?把她带走。” 叶桑榆往后退:“谁敢乱来,我就报警。” 秦熙盛嗤了一声,嘲笑道:“向总,你行不行啊,用不用我教你点调教人的法子?” 向非晚抬起高尔夫球杆,挡开秦熙盛,冲董正廷招手:“你要还是男人,就别躲在后面,过来,来。” 董正廷绕到叶桑榆面前,回身道:“你看清他们的真面目了吧?我……”他一把被秦熙盛薅住衣领,向非晚拉过叶桑榆:“他交给你了。” 叶桑榆挣扎,向非晚力气比她预想的还要大,往隔壁包间拽她,身后的门重新关上。 胡乱中她猛地挥手,啪的一声,狠狠的一巴掌打在向非晚的脸上。 她的手震麻了,向非晚微微别着头,嘴角渗出血色来。 叶桑榆气得浑身发抖,向非晚用掌跟抿去嘴角血迹,她盯着掌心殷红的血,气息微乱,宠溺地笑:“打得真漂亮,不愧是我教出来的。” 第31章 一门之隔, 留了一条细缝,那边最初是挥拳相向,互搏厮打的声, 之后只剩下单一的捶砸声, 最后有什么摩擦地面的声。 直到传来咣的一声关门声响, 冬青推门探头看了一眼,让开门口的路,向非晚还挡在前面。 “好狗不挡道。”叶桑榆不去看那张脸, 嘴角的伤口太刺眼。 “你在骂我?”向非晚说话,扯到嘴角, 疼得微微蹙眉。 叶桑榆黑着脸,冷声质问:“骂你怎么着?” “我喜欢。”向非晚的笑, 意味深长, 有点坏。 叶桑榆看她灿烂地笑,很无语。 向非晚身体里好像住着两个人, 一个有病, 另一个是有大病。 冬青被赏了个白眼,她无辜地眨眨眼,唇角动了动,最终没说话。 叶桑榆去隔壁,冬青忙凑过来心疼道:“向总,你这见了她, 伤就没断过。” 之前掌心一道长长的疤, 冬青忍着没问, 毕竟向总那晚只和叶桑榆一起:“手还没好, 嘴角又破了。” 向非晚神情淡漠,抬手指了指隔壁, 她没辙,只能跟到隔壁去了。 桌子被掀翻了,碗碟碎了一地,角落都是碎玻璃和瓷片,筷子横七竖八,落在血泊里。 叶桑榆站在门口,半晌没动。 冬青歪头看她一眼,试探地叫她:“桑榆……” 她缓缓回身,眼神冷厉,冬青低声:“你别听董正廷瞎说。” 叶桑榆推开冬青,拧身走了。 服务员拎着扫把过来,与她擦肩时,眼神闪躲,惶恐地让出路。 叶桑榆站在原地叫住他:“今天的损失,你找隔壁房间的人赔偿。” “啊,”服务生低着头,忙说:“老板说了,不用赔。” 冬青一直目送叶桑榆上车,给向非晚打电话,冷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跟着点。” “那您……” “让你去就去。”向非晚的冷白肤色,在冬夜里看着冷性又薄情,“确定她到家。” 冬青忙调转车头,透过车镜看着路边的向非晚,又点了一支烟。 她咬着烟嘴,微微扬着头,红唇喷出的白烟,被烈风吹散,人也被吹得微微摇晃。 直到冬青拐弯,向非晚都站那没动,她无奈地叹口气。 冬青很快锁定叶桑榆乘坐的出租车,叶桑榆给董正廷打了个电话。 第一遍没人接,第二次是董正廷打回来的。 第62章 叶桑榆乘坐的出租车,原本直行,前面突然调转车头,又折回来了。 冬青狐疑,大概猜到怎么回事,连忙给向非晚电话。 “我知道了。”向非晚掐灭烟头丢进垃圾桶,往餐厅的后面去了。 后街有个窄旧的巷子,光线昏暗,她在巷口深处,找到了满脸是血的董正廷。 “董正廷。” “你、你干嘛?”董正廷瑟缩在角落。 她微微俯身,歪头盯着他的眼睛,抿了抿唇,眉头蹙起,无奈中透着狠劲儿:“我不是警告过你了吗?还好心提醒你一次。” 董正廷眼睛肿红,眯着眼也看不清朦胧的五官,只能感觉到冷森阴郁的气息,夹杂着明显的不耐烦。 “你跟她扯那些有的没的,我都懒得搭理,你拿我造黄谣?”向非晚突然伸手揪着他的衣领,“嗯?” 她猛地一拽,薅人到跟前,近距离凌厉威严的气场,让周围的气氛陡然冻僵。 她哂笑道:“来,你当我面再说一次,我算你有种。” 董正廷别过头,现在的处境,哪里敢说第二次。 向非晚猛地推搡开,他脑袋撞在墙上,咣当一声,疼得他抱着脑袋,低声呜咽着倒吸气,太疼了。 “呵。”向非晚冷声嗤笑,踹他胸口一脚,恨声道:“你tm没种啊。” 董正廷咳嗽着,倒在地上,隐约看见巷口光亮处,站着一个人。 他看不清是谁,但那个人浑身被光包裹着,是他视线里唯一会移动的一束光,正在跑向他。 董正廷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生怕对方看不见她,向非晚头也没回,脚踩在他摊开的掌心,低头警告:“董正廷,你应该知道怎么说。” 他眯着眼,视线模糊,狠狠咬牙不做声,向非晚回头看了一眼,叶桑榆距离越来越近。 向非晚俯身拽他起来,双手钳子一样紧紧的抓着他的肩膀,凑到耳边,犹如恶魔低语:“说错了,我改日好好地教你。” 那个“教”字,听得他浑身发麻,一阵发冷。 叶桑榆冲到跟前,气息很急,问:“你怎么在这?” 向非晚搀扶着董正廷站起来,语气平和,带着一丝真切:“我也关心他啊,毕竟大家都是朋友。” 叶桑榆伸手就要扯过董正廷的衣袖,他躲了下,向非晚顺势说:“我送他去医院,你回家吧。” “董正廷,你自己说,需要谁送。”叶桑榆挡在向非晚面前,隔开他们,“我在这,你跟我说。” 董正廷费劲地抬起头,叶桑榆眼底的关心很真实,让他感觉到一丝温暖。 然而比她高半头还多的向非晚,脸色冷清,黑亮的眼睛,仿佛试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得他心口生疼。 董正廷挣脱开,垂着头呢喃道:“谁都不用。” 他自己慢慢往前挪,叶桑榆要跟上去,却被向非晚拽住。 董正廷听见从未有过的温柔嗓音,那是来自向非晚,半是撒娇,半是恳求:“你看看我嘛,我这里都破了,好痛的。”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身后有叶桑榆的喊声:“董正廷,你自己能行吗?” 这时最是听不得这类话,董正廷埋着头,边走边掉眼泪。 他一半灵魂被叶桑榆治愈着,另一半被向非晚和秦熙盛撕碎了,他生出爱来,又滋生出恨。 叶桑榆被向非晚抱着,她打了几下,人夸张地叫疼,她下不去手,只能眼睁睁看着董正廷走了。 “人都走了,放开我。”叶桑榆推搡两下,向非晚这才放开,揉了揉唇角,皱眉道:“他真没你想得那么好,你别相信他的。” “我相信他什么?”叶桑榆边走边愠怒发问。 “你不信他,为什么听他那么说我,都没反应?”向非晚跟在后面,像是受伤的大狼狗,叶桑榆突然停下,她差点撞上,有些受伤地说:“你都不维护我了。” “呵。”叶桑榆笑得嘲讽,“你向总还用得着我维护?” “用的。” “秦熙盛一个还不够吗?”她微微扬起下巴,点漆似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向非晚,一字一顿道:“你养了条好狗啊,帮你咬人多爽啊。” 她转身,大步往前走,阴郁道:“我可做不到,我腰不行,当不了狗。” 向非晚跟在她后面,几步之遥的位置,扬声道:“我腰好,我可以做你的狗。” 叶桑榆咬牙,握拳拳头回身怒道:“我不需要!” “不要就不要,”向非晚颇为委屈,“干嘛那么凶嘛。” 她一路在前面走,向非晚一路跟着,出了巷口,只有冬青站在车边,董正廷早不见了。 “带着你的主子,滚远点。”叶桑榆站在路灯下,划分距离似的,躲得远远的,边倒退边说:“别再跟着我。” 冬青看向非晚,她站在原地没动,从兜里摸出一根烟。 “向总,您今天抽了好几根了。”冬青的提醒,顺着风吹进叶桑榆的耳朵,她走出几步,站在那不动。 冬青提醒:“向总,向总。” 向非晚嘴里咬着烟,也没动。 像是在无声的僵持和对峙,冬青把自己藏在树后面,免得伤及无辜。 叶桑榆猛回头,向非晚一把抽走嘴里的烟,藏在身后,扬起淡浅的笑:“要不然让冬青送你回去。” “滚!” “那我亲自送你?” 第63章 “你也滚!” 向非晚摸摸鼻梁,冬青躲在树后,给自己催眠:“我没看见,也没人看见我。” 叶桑榆走得很快,冬青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向非晚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还不跟上去。” 她哦哦两声,恳求道:“向总,您别抽烟,也回家行不?” 向非晚嘶了一声:“还不快去?” 冬青麻溜地跟上去,叶桑榆走了很久很久,最后似乎累了,进了一家便利店。 她点了一份关东煮,又撕开一盒泡面,倒上热水。 冬青躲在旁边观察,叶桑榆很快又拿来两块蛋糕。 再之后,拿了两个饭团,又点了包子和鸡肉串…… 冬青给向非晚时不时发语音报备。 “她好像很饿,点了很多。” “她吃得狼吞虎咽,吃得很香。” “她还在吃。” “吃得我都饿了。” “她真得吃了好多,没看出来,她这么能吃。” “她还在吃,好像噎住了。” “确实噎到了,都噎哭了。” “好像不是噎哭……啊!”冬青注意到身边突然多出来的向非晚,吓了一跳。 玻璃窗前的长条桌,只坐着一个哭泣的姑娘。 她双手掩面,胡乱地擦着眼泪,但是泪水越擦越多。 叶桑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办法不好用了,明明往次难过,只要吃东西,占满身体每个角落,悲伤就会被挤走,无处停留。 可她现在很撑,但悲伤好像浸透在骨子里,疼得她身体颤抖,呼吸困难。 那种熟悉的恶心眩晕感又要来了,她有种预感,身体一阵阵地冒冷汗。 下一秒,一双手穿过她的腰抱紧,她被抱在温暖的怀里。 熟悉的淡香,熟悉的声音,还有熟知她心思的人,恰到好处地给与她一串止住悲伤的钥匙。 向非晚贴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小叶,相信我,这世上没有不可治愈的伤痛,也没有不能结束的沉沦,所有你失去的,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的。” 她哽咽着,半晌凉薄苦笑道:“向非晚,我和我的世界早就碎成无数片了。” 即便那些失去的,再回来,她依旧是七零八落的。 “我会一片片捡起来的。”向非晚抱紧她,呢喃:“你相信我,再给我点时间……” “你怎么不明白呢?”叶桑榆转过身,哭红的双眼盯着她,绝望道:“伤口愈合也会留下伤疤,破碎的镜子拼凑完整,也没办法恢复如初了!” “可是你在我这里,从来都不是一面镜子,”向非晚深深地望着她,眼尾很红,乌黑的眼上蒙着一层水汽,仿佛随时都要哭出来,“你是我的心,也是我的命啊。” 第32章 2月的京州, 寒风正烈。 叶桑榆吃得太撑,后果就是走出便利店没多久,吐了个精光。 她扶着垃圾桶, 弓着腰, 胃里一阵阵难受, 歪头往后看,没人跟着,只有昏暗的街景。 叶桑榆吐干净了, 人出了一身虚汗,她往边上挪, 找个台阶坐下,凉冰冰的。 她把向非晚和冬青两个人都骂了一通, 心里也没舒坦, 之后一个人埋头往前走,现在不知走到哪里。 周围冷清寂寥, 半天看不见个车影, 打车都费劲。 等好久才过来一辆车,她上车时,身体有点冻僵了。 冷风吹得有点久,路上折腾得也久,回到家,叶桑榆脑袋轰隆隆的。 她给董正廷打了电话, 他让她放心, 遇见了熟人, 送他去了医院, 主要都是皮外伤,应该没有大碍。 叶桑榆叮嘱宽慰两句, 董正廷发来委屈难过的表情包,她看得胃里又是一阵翻腾,连忙丢开手机钻进浴室。 洗完澡,她已经不知道几点。 人一头扎在床上,昏沉睡去。 黎明时,她惦记着上班,但刚起来就头重脚轻往床上倒。 她盖了厚被子,但被窝里像是冰窖,她浑身发冷,皮肤敏感到被子摩擦都会疼。 叶桑榆不陌生,发烧了。 她上次发烧,是在监狱里头,要不是狱友及时发现,她大概就烧死了。 天是灰蒙蒙的蓝,启明星挂在东方一闪一闪,她站在那迷瞪瞪看半天,脑子里想的却是北极星。 她想起和向非晚一起看星星,她看着北极星,和向非晚的表白……她脑袋一阵轰鸣,才想起自己是来吃退烧药的。 胃里一阵凉,一阵灼热,又是忽一阵的刺痛,她强撑着,给吴怀仁发信息请了假,人又迷迷瞪瞪昏睡过去。 员工病了,不是多大的事。 但叶桑榆这个员工病了,这很严重。 吴怀仁准备安排两个人,等午休去慰问。 叶桑榆的地址,是从公司个人履历找到的,他头一次认真看叶桑榆的简历,家庭亲属里是空的。 紧急联系人那里,倒是填了个手机号,打过去是个空号。 中午吴怀仁先打给叶桑榆,没人接,慰问组循着旧地址去的,扑了个空。 下午,吴怀仁又打了一次电话,还是没人接,他不免担心,一个姑娘,在房间里万一晕倒可怎么办? 他在群里问了一嘴叶桑榆的地址,可惜没人知道。 冬青间接听说这事,思忖半天,给半夏发信息。 昨天两人闹得凶,她简单概括,后面跟着问:这种情况,叶桑榆病了,还要告诉向总吗?我直接去行不行? 第64章 半夏:傻子。 半夏骂她,不回复她。 冬青不满,分析不告诉向非晚的理由,列出一二三来。 半夏:傻蛋,告诉向总。 全天下,好像就叶桑榆和半夏不心疼向总。 冬青轻轻敲门,透过门缝往里看,向非晚正在打电话,她默默退出去,先让公司的医务室,准备发烧常用药装好。 再进向非晚的办公室,已经是两个小时后:“向总,有事儿跟您,刚才您的话,我没进来。” 向非晚抬头,握着鼠标的手顿了顿,冬青继续说:“桑榆今天没来,听说是发烧了,我备了药,打算过去看看。” “现在几点了?”向非晚盯着屏幕问。 冬青看看表:“下午16点32分。” “她早上没来,你现在才说。”向非晚滑动鼠标,眉头微蹙,冬青意识到,这是说晚了。 她知道向非晚的行事风格,切不可找一堆借口。 所以她连忙承认错误,现在立刻改正:“那我现在去送药,顺便给她送些吃的。” 向非晚眉目疏离嗯了一声,她偷偷松口气要走。 “等下。”向非晚叫住她,她立刻又紧张地憋着一口气。 向非晚拿过笔,翻书立里的便签,从最底下拿出粉色的,刷刷写着什么。 冬青等着,心里默默念叨:吵最凶的架,用最粉的便签。 标签被贴近礼袋里面的盒子上,她双手接过来,出了门长舒口气,活过来了。 冬青找到叶桑榆家,敲门没人理,她“孜孜不倦”敲了好久。 叶桑榆在卧室睡得昏天暗地,朦胧中听见敲门声,以为是做梦。 笃笃笃,又是三下敲门声,她迷迷糊糊地在那等,如果还在敲,那可能不是梦。 笃笃笃,她慢慢睁开眼,敲门声间隔几秒钟就会传来。 她搬到这边,没告诉过谁啊,叶桑榆浑身酸痛乏力,勉强撑着身体下床。 烧退了些,脑子也清明了点。 她扶着墙走到门口,可视屏幕上,是冬青焦急的脸。 那一瞬,有火气往上拱,冬青知道她在这,那向非晚必定知道,昨天她就想过,向非晚每次都突然出现在她周围,极有可能是跟踪她。 冬青还在敲门,宛如啄木鸟,笃笃笃,笃笃笃,非常有节奏,声音也会时大时小。 她撑着墙,看在冬青的担忧真切得份儿上,她开了门。 冬青长松口气:“桑榆,你怎么样?你再不开门,我都要叫人来开门了,你快进去躺下。” 她靠在门口,腿有点发软,她咳一声清清嗓子,喉咙也疼。 “药我都带来了,还有吃的,你先按时吃药。”冬青说着,把粥和汤品摆到桌上,“你退烧了没?我能摸摸你额头不?” 叶桑榆恹恹的,坐在椅子上,冬青摸了一把,坚持让她用自己刚买的体温计测测温度。 她没动,咳嗽两声,哑着嗓子问:“向非晚让你来的?” “啊,”冬青支吾,顾左右而言他,“就我自己也想来,我也担心你。” 叶桑榆嘁了一声,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眸光暗沉下去。 病弱美人,有种气若游丝感,冬青看得一阵心疼,不免又想,要是向总看了…… 手机突然震动,她很想给自己一巴掌。 向总:她怎么样?拍张照片给我。 叶桑榆正在测体温,睫羽低垂,身体微微摇晃。 她默默举起手机,屏住呼吸,叶桑榆抬起头,拧着眉头。 md,被发现了,冬青不管那么多,摁了一张,赶紧发过去。 这边没等她松口气,向总不满意:太糊了。 冬青差点眼含泪水,叶桑榆一直盯着她,再偷拍再无可能。 那边的向总,等待的每秒钟,对于冬青来说都是煎熬,她最是知道向非晚是个雷厉风行的急性子,最讨厌的就是等。 她最后找了个法子,打开录像,假装给谁发语音,一发就发60秒。 手不抖,人录上了,她再截图发给向非晚。 冬青紧着回复“她怎么样”的问题,从初见叶桑榆的状态,到咳嗽几声都写上了。 她哒哒哒敲了一会字,再抬头撞见叶桑榆黑漆沉静的眸底,有种被看穿的窘迫感,便咧嘴笑了笑。 叶桑榆抽出体温计,冬青忙问多少度。 “不怎么烧了。” “那是多少,我看看。”冬青凑过来,手机撂在桌上,叶桑榆瞟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字,上面还有张照片的下半部分,是一截黑色毛绒睡衣,正是她穿的。 “38.3°,不高,但得谨防晚上又升上去。”冬青甩了甩体温计,放到盒子里,“等晚点再测,你先吃东西。” “不发过去?”叶桑榆淡淡地问,眼神有所指地看她手机。 冬青不大好意思,低声说:“向总也是担心你。” 她没做声,瞟了一眼地上的礼袋:“这又是什么?” “这是向总给你的。” “拿走。” 冬青故意转移话题:“粥凉不凉,要不要给你热热。” 她没胃口,喝了上面那层米汤,摇了摇头。 房间里陷入静谧,冬青几次想开口,但又怕惹病人不快。 有次被叶桑榆瞧见,她抿着小嘴儿,噤若寒蝉的模样,叶桑榆无奈道:“有话就说。” 万千话语,在心底像是跳动的珠子,不知该捡起哪颗,该说哪句,最后轻轻叹口气:“向总真的很在意你,她……” 第65章 叶桑榆抬眸,冷冽淡漠,她识相地闭嘴。 “以后别跟我提她。”叶桑榆放下调羹,冬青忙哄道:“我不说了,你多吃点。” 她本就没胃口,见不得冬青做错事的样子,低声说:“你不用这样,我单纯不想吃,你把这东西,”她脚尖磕了下礼袋,“拿走。” 门铃这时候响了,向非晚站在门口,冬青握住门把,感觉到旁边一股犀利的目光。 叶桑榆指了指她的手,哑着嗓子:“不准开。” 向非晚又敲了三下,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她心口悬挂的警钟上。 冬青故意装出可怜弱小又无助的表情,叶桑榆淡淡地看着她:“知道她为什么让你先来了吧?” 她这会儿后知后觉,但门外的是向总,冬青商量道:“就让向总看看你,她是真的……” 叶桑榆脸色阴沉,哪怕是生病状态,冷漠锐利的眉眼,还是让冬青感觉到压力。 可门外的这尊神,比起叶桑榆,是更冰冷冻人的存在,所以冬青一把拉开门…… 如果眼神能伤人,冬青大概会被万剑中伤。 幸运的是,向非晚让她直接走了,她逃也似地离开,到楼下才回头往楼上看,担忧地想:叶桑榆不会打向总吧?我的妈! 半夏比她想得开:打是亲,骂是爱。 房间里,叶桑榆双臂抱膀,指着向非晚的鞋:“我看你敢往前走一步。” “你跟我生气,别跟身体过不去。” “谁跟你生气?”叶桑榆冷着脸。 “你身体好,才能打过我。”向非晚一句话点了火药桶,叶桑榆眉眼一瞪,运着气:“你还想打我?” “我不是说那个打。” “那是哪个打!”她本来嗓子痛,这会儿音高八度,气势十足,向非晚反衬得小可怜,站在门口不动:“我是说……” “还狡辩。”叶桑榆戳她心口,“你再狡辩!” 眼看着叶桑榆小脸通红,黑眸湿漉漉的,向非晚抿着唇:“我不狡辩了,你说的就是对的。” “你别委屈得不行,”叶桑榆嚷着:“我可没让你来,拎着你的东西赶紧走。” 她上前推搡,被向非晚一把抱住。 叶桑榆挣扎,向非晚抱得更紧。 她又是打,又是舀,有点歇斯底里。 向非晚被撞得靠在门上,她还是紧抱着不放。 叶桑榆最后力气耗尽,软在她怀里,呜呜地哭出声。 向非晚把人揽在怀里,呵护着,软言细语哄着,也压抑着:“乖,再哭我的心都要碎了,不哭。” 她哭得更大声,向非晚抱紧她轻轻摇着,哄道:“噢噢~哭吧哭吧,想哭就哭。” 她狠狠地舀上向非晚的肩膀,疼得向非晚倒吸口气,缓而颤抖地呼出一口气,眉眼餍足笑着呢喃道:“你还是这么可爱啊。” 第33章 深夜, 爱意在隐秘的角落汹涌。 病痛下的理智,不堪一击,叶桑榆短暂地放弃抵抗, 连同报复的火苗也微弱了。 当然, 残存的理智, 让她有种羞耻感。 所以对于向非晚“鞍前马后”地悉心照料,她都不给好脸色。 向非晚始终和颜悦色,她不想喝粥, 就哄她喝汤。 汤凉了加热,热完吹吹, 再看她喝下去。 那双眼底的情愫,她是再熟悉不过的, 脉脉深情, 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叶桑榆脸上一阵阵热,亏得烧得热度爬上脸, 再添几分羞涩也不明显。 喝完热汤, 她出了汗,向非晚拿来温热毛巾,帮她擦脸。 叶桑榆余光盯着挽起的衣袖,白皙紧绷的线条流畅漂亮,她呼吸间嗅到的香都是滚烫的,心也跳得厉害。 这该死的发烧, 叶桑榆暗暗在心里骂。 她了解自己, 生病会让她变成没出息的软骨头, 这会儿绷着脸色, 但全身绷紧有点累。 向非晚掌心托起她的脸,像是拖着小狗的下巴微微抬。 她冷冰冰的眼神, 硬邦邦盯着向非晚,别过头不配合。 向非晚看她大眼睛忽闪忽闪,掌心抚着她的脸,低声细语地哄,似乎声音大了,会把理智决绝的本体唤醒。 柔软的毛巾,顺着额头,沿着脸部线条擦到下巴,擦到嘴角时,向非晚低低地说:“乖哦,还有这里,吃东西沾到了,要好好擦干净,做个干净的乖宝宝。” 叶桑榆脑袋法发沉,被掌心托着下巴其实顶舒服,但温度烫人,她蹙眉:“热。” 向非晚哄着:“那下次我毛巾弄得凉些。” “我说的是你的手。”她拧眉,垂着眸子,睫羽天生带着点卷翘的弧度,很漂亮。 “嗯,那我的手一会也凉凉的。”向非晚擦完高挺鼻梁,抬手摸摸的头发,眉眼弯着夸赞:“真乖,等我下。” 她像是小宝宝,随随便便做什么都会被夸奖。 向非晚再次回来,手心凉了些,但毛巾还是温热的。 “还是热的。”她不满意地嘟囔。 向非晚擦她的后颈,她身体无力,靠在结实的小腹,向非晚轻抚她的后背,哄道:“循序渐进,慢慢凉下来。” 她熟稔地做着曾经做过的,叶桑榆病态下,无力抗衡,只能由她去了。 最后刷牙时,向非晚替她挤好牙膏,铺垫一块毛巾,示意她:“啊~” “我自己刷。”她的手很烫,烫得向非晚探手摸她额头,“待会躺下,我们再测下体温。” 第66章 她拧眉,眯着眼刷牙,站起身要往洗手间走,哪知道身体忽悠一下升空,她吓得睁大眼睛。 “你瘦了好多。”向非晚抱着她进浴室放下,她简单洗漱,又被强行抱回到卧室。 体温确实又升上来了,她吃了药重新躺好。 向非晚投来毛巾,要给她擦身体。 她缩在被子里不肯,向非晚拉起她的手:“那你闭眼睛,我给你擦额头和脖子,再擦擦手臂。” 毛巾温凉,擦去体表热度,叶桑榆舒坦了些,闭上眼睛,迷迷瞪瞪的。 她忽一会在云里,忽一会在雾里,身体变得轻飘飘。 凉风拂过,她惬意地舒展身体,渴求更温柔的风卷走余热。 向非晚边擦锁骨,边观察她的反映,起初蜷缩身体,推搡抗拒,现在全身放松,任由她摆弄。 这是难得的温馨时间,像是恢复到往日,躺着的还是乖顺粘人的小家伙,向非晚看着红扑扑的脸,好几次俯身下去,最终却又止于几厘米的距离。 叶桑榆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像是步入雨后深山竹林,透着一股子清凉。 现在她发烧,整个人散发着热度,连呼出的气息都是烫的。 烧得难受,人蹙着眉头,向非晚摸过凉水的手,摸她眉心,熨帖纹路。 向非晚一遍遍给她擦身体,加之药效作用,身体的温度再次降下来,表情也终于不是苦巴巴的小脸了。 人惬意地哼了几声,似乎擦得挺舒服,又像是做了梦,低低呓语着什么。 向非晚不放心,半小时后测了一次体温,短暂恢复到正常。 她长舒口气,又不敢掉以轻心。 喉咙干涩,她烧上水,去洗手间简单洗了一把脸,索性直接洗了澡,整个人清爽不少。 只是洗完才想起没拿衣服,她裹着浴巾出来,去厨房喝杯水,再去卧室看叶桑榆。 哪知道人迷瞪瞪地坐在那,怀里抱着枕头,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 向非晚怕吓着她,走得很轻,近前一看,人闭着眼,身体有点打晃。 她慢慢搂着人往床上放,叶桑榆靠在她怀里,迷瞪瞪地抓着浴巾往下拽。 向非晚眼看着自己浴巾被扯开,一阵凉意袭来,她打了个冷战,下一秒又被温暖的小火炉抱住,热度腾地升上来。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生病时睡梦中,叶桑榆很自然地抱紧向非晚,那是她所渴求的,也是她长久以来习惯的。 向非晚索性躺在床上,抱着人轻拍后背哄着,听她又嘀嘀咕咕呢喃着什么。 起初小声听不见,后面声音大了些,情绪激动,人也时不时挣扎两下。 叶桑榆大概是做了噩梦,向非晚这样想,之后听见她叫自己的名字,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先是叫晚晚,后面又叫她向非晚,再之后,叶桑榆窝在她怀里,眼里吧嗒吧嗒往下掉,差点把她的心哭碎。 向非晚听见的,叶桑榆是一次次问她为什么,她低声叫了几次小叶,叶桑榆嗯了一声,像是听见了。 “你……”向非晚抿着唇,半晌盯着红红的脸,问:“你恨我吗?” 她问了很多次,叶桑榆后面嗯了一声,也不知是难受,还是真得说恨她。 “你恨向非晚,是吗?”向非晚轻抚她的脸,隔着手背,亲吻她的脸颊,“我知道,你恨向非晚,我都知道,是吧?” “是。”叶桑榆真就回了这个字。 向非晚心中某处轰然塌陷,她的世界坍塌,并非一声巨响,而是一声呜咽,来自于叶桑榆。 叶桑榆呜咽哭声,向非晚听在耳里,痛在心里。 开工再无回头箭,向非晚很清楚地知道,她没有退路。 她的世界之轮,碾压过荒野荆棘,留下布满血痕的车辙。 后半夜,叶桑榆睡熟,向非晚隔几分钟给她喂水。 虽然几次喝到嘴里,也倾身覆到唇前,但最后向非晚自己喝下去了。 毛巾投水,换了又换,每次温凉适宜,刚升上来的热度都被降下去。 一直到天亮,她的体温终于稳定,向非晚连续测了四次,终于放心了。 小小的一只缩在被子里,向非晚替她掖好被角,去厨房煮了粥。 一大早冬青发信息,询问是否需要她过来,向非晚让她去买两盒喉糖过来,牌子和厂家都标注清晰。 冬青特意买了早餐过来,瞥见向非晚眼底的红血丝,她了然,心疼道:“向总,您睡会儿,我看着她,她要是有动静,我叫您。” 向非晚低头喝粥,喝了没几口起身往卧室去了,她纳闷地躲到门口,才真切地听见叶桑榆哼哼唧唧的,不知是难受还是做噩梦了。 她羞愧地站在门口,自我检讨,发信息给半夏说:难怪向总不信任我,我跟她比,这辈子可能注定要单身了。 半夏:怕啥,还有我。 冬青:你说我这么不成器,还没你有眼力,也不算会来事,向总为什么一直让我跟在身边啊? 半夏暴躁:放屁!你是最好的! 冬青默默叹口气,半夏怎么和向总一样啊,骂归骂,但绝对护着她。 向非晚哄睡叶桑榆,简单吃了早饭,冬青识趣地拎着垃圾走了。 临走之前,说起泼油漆那几个小孩,其中四个自知理亏,认栽认罚,只有一个是暴发户,声称和市里的领导认识,叫嚣要找人办了向非晚。 第67章 向非晚冷冷清清回了句:“让他找,我等着。” 冬青头一次见她为了这种小事计较,也听顾所长说起,向总旁边有个脸生的姑娘,气质和向非晚挺像,但脾气不小,连向总都敢凶。 这话一说,冬青就知道肯定是叶桑榆了,她要关门又探头:“向总。” 向非晚手里正拎着扫把,在家都是有人伺候,来这里扫地,她又不能多说:“向总,我是想说,咱们最近刚加入geu,是不是尽量避开这些小纠纷,那个人是个愣头青,万一闹起来没轻没重,对咱们影响不好。” 向非晚定定地望着她:“说完了?” “是。” “走吧。”向非晚的意思很明显,让他闹。 冬青出门,给顾所长打了电话,提前知会一声,让他尽量规劝那个愣头青:“本就理亏,他要是敢闹,向总也不会留情面。” 向非晚简单收拾卫生,时不时去卧室安抚下睡得不安稳的人。 她一生病就变得嗜睡,睡睡醒醒到下午,肚子咕咕叫,还没睁眼,已经闻到米香。 叶桑榆睁开眼,轻轻咳嗽了一声。 她迷糊中看见旁边的电子台历,阴历正月十二,旁边悬挂着驼黄色的大月亮,她恍惚以为是晚上。 脚步声停在床边,向非晚放下水杯和粥碗,坐在床头低头柔声道:“醒了?” 刚醒来的人是个脆弱的宝宝,要轻声细语哄着来,起床气基本没等支棱起来就被制服了。 她当了一天的废人,被向非晚照顾着,吃粥,喝水,吃药,之后奖励她甜甜的喉糖。 她嗓子冒凉风,舒服多了,躺久了想要下床走走,向非晚要扶她,人清醒了些又开始抗拒。 逞强的后果是下床没走两步腿软,直接被向非晚捞进怀里抱住,哄道:“乖,我抱你去晒会太阳,休息好了有力气了再推开我。” 嗜睡的人眯着眼,在阳光下睡睡醒醒,向非晚坐在旁边办公。 她听着规律的敲键盘声,在梦里又回到年少时,她陪在向非晚身边,言笑晏晏。 醒来时,叶桑榆有片刻的失落,人是不是总要迷失几次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也是不是只有迷失时坚持往前走,才能找到蒙尘中熠熠生辉的宝藏? 得益于向非晚的照顾,她的身体又休息一天,终于恢复。 她回去上班,同事比她还开心,吴怀仁特意过来叮嘱她别太累。 例会上,向非晚宣布,华信集团的心理咨询室将于周一正式投入使用。 作为员工,拥有的福利,是免费接受国家级心理医师的倾听和治愈。 叶桑榆坐在角落,似乎没有太大兴致,心理医生孙思思站在台上表示:“大家别当做压力,聊天释放情绪,是很有必要的,除去正常报名的,我们会每日随机抽选至少1到2名员工,给与1-2小时的交流时间。” 孙思思为大家展示随机抽选的方式,大屏幕上快速闪动名字:“请向总按下按钮,选择心理咨询室的第一个幸运儿。” 向非晚按了下,周围人低呼出声,眼光纷纷投向叶桑榆。 叶桑榆看见自己的名字,挑了挑眉,孙思思示意她也可以选一次。 叶桑榆按下确认键,定格的是向非晚。 吴怀仁半开玩笑:“向总和桑榆,这是双向选择啊。” “那么,请向总和桑榆,按时来心理咨询室来找我。”孙思思提早离开会场,向非晚听取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叶桑榆准备汇报末位淘汰的内容,她站起身说:“散会吧,桑榆去我办公室汇报。” 叶桑榆不情愿地合上笔记本,慢吞吞跟在后面。 发烧好了,她们还没单独见过,叶桑榆的心情莫名有点忐忑。 幸好是向非晚公事公办的样子,她简单讲述初步方案,向非晚补充几个要点,她埋头记录下来。 手机这时候震动,叶桑榆刚才登录微信顺手放到桌上的,向非晚站在旁边看她写字,这一眼自然看见来电者,是董正廷。 叶桑榆抬头看她,向非晚靠在桌边,淡声道:“看我干嘛?接电话。” 她合上电脑,拿起手机放进兜里,“向总没事我先走了。” “我说没事了?” 叶桑榆抱着电脑,冷淡道:“向总还有何吩咐?” “明天晚上……” “没空。”她懒懒地,刚摸到门把,被向非晚摁住门:“非逆着我,是吧?” 她扬起下巴,挑衅:“你能拿我怎么样?” 第34章 正月十五, 是叶桑榆的生日。 入狱前,她的生日,每年都有向非晚参与。 中间空缺的那2年, 像是岁月年轮上的伤疤, 即便痊愈也会留下一个细小的缺口。 叶桑榆早上简单煮了份面, 加个荷包蛋,洒下翠绿的葱花。 之后拍照,发到家族群, 敲下“生日快乐”,她想起少了些什么。 叶桑榆翻了半天, 也没翻到蜡烛,倒是翻出一盒火柴。 她把火柴插在和荷包蛋上, 点燃, 许愿,吹“蜡烛”, 再拍照发到群里:爸, 妈,今天我生日,祝我永远18岁! “生日快乐歌呢,我是不爱唱的,”叶桑榆拔下火柴头,喃喃道:“但我知道, 你们爱听我美妙的歌声, 总觉得没有生日歌不算完整, 那我就唱一首吧。” 叶桑榆深吸口气, 兴致高昂,边鼓掌打拍子, 边给自己唱生日快乐歌。 第68章 第三句以往总是向非晚唱的,她会改成:“我最爱的小叶啊”,叶桑榆卡在“我”字上,硬生生改回到:祝我生日快乐。 她吃了面和蛋,喝掉汤,简单洗漱下楼了。 往常出门向右转,她今天出门往左,早高峰,她等了三波,才随着人流上了车。 换乘站,叶桑榆捞着一个座位。 她坐下掏出手机,公司lt软件里,各部门忙碌顺畅地对接工作。 即便请假,她偶尔也会被@,吴怀仁问她下午几点来,她:1点左右。 距离上次见林映棠,有段日子了。 林映棠在纸上写:你瘦了。 叶桑榆她淡淡地笑:“我减肥呢。” 林映棠在纸上写:你的手镯很漂亮。 “是嘛?”她抬手看了一眼,林映棠继续写:是的,能凑近让我看看吗?感觉品质很高。 她晃了晃手镯。绞丝镯映衬下的肌肤白皙,镯身通透,林映棠竖拇指,确实很不错。 林映棠猜测她报复的过程不顺,让她说出来,除非叶桑榆不拿她当朋友。 “其实是想查些东西,但我认识的人不多。”叶桑榆想查的,通过正常手段和流程,很难查到,林映棠:你很想查吧? 叶桑榆点点头,林映棠告诉她一个手机号:你管她叫pin就行,不用见面,把你需求告诉她,同时跟她说,是我让你找的。 叶桑榆半信半疑,临走前,给林映棠那多存了些钱。 从第一女监出来,她站在路边,太阳斜斜地挂在空中,晒得她半边身子暖融融的。 叶桑榆转身晒后背,试探着拨出号码。 嘟—— 只响了一声,那边接了,速度快得叶桑榆有点吃惊。 她主动说了句你好,那边没动静,她继续说:“是林映棠给我的电话,让我称呼您pin,您可以叫我小榆。” 那边声音低沉说了句:“你好。” 叶桑榆铺垫几句,pin比她更没耐心,让她有事直说。 她想先查秦熙盛,也愿意把自己已经查到的交出去。 “我不需要你的资料。” 没等她说谢谢,电话已经被挂了。 她咂舌,看这雷厉风行的脾气,像是个干大事的人。 叶桑榆简单吃个午饭会公司,正好是下午上班时间,等电脑开机时,她弹了下哈士奇玩偶的脑袋:“想主人了没?” “桑榆。”吴怀仁人未到,声先到。 她看向门口,吴怀仁推门探头道:“晚上开会。” “……” 叶桑榆正不爽,转而想起部门开会,向非晚没办法找她,她心情舒坦了些。 下午3点左右,董正廷发信息问她今天什么时候来医院。 昨天董正廷打电话,说是这两天想做个身体检查,医生建议有人陪同。 他不能麻烦家里,也不想朋友知道,叶桑榆答应过去一趟。 叶桑榆:今天部门开会,估计得晚点,我过去之前你再开始排队。 董正廷站在窗边,烦心地捶了窗台一拳。 母亲电话接二连三打过来,他不接,就信息轰炸。 这会儿换成父亲打过来,他不得已接了。 董正辉让他带着向非晚回来吃饭,毕竟是元宵节,讲究团圆。 他推三阻四,董正辉脾气也暴,两人争吵起来,老爷子气道:“你爱回来不回来,你不回来,让晚晚回来。” 父亲一口一个晚晚,听得董正廷心焦,火大道:“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觉得她好,非要我娶进家门。” 董正辉说起向非晚的好,从外貌到胆识,从学历到能力,那都是人中龙凤:“找到她,是你的福气,你……” “福气?”董正廷的怒火噌地一下窜高,低吼道:“就是她暗中搞鬼,大婚才被毁的,你说她是我的福气?” 董正廷一股脑,把自己调查的结果说了,董正辉半晌沉声说:“你说的如果是真的,那我更要当面问问向非晚,她到底要做什么。” 董正辉挂了电话,让妻子直接打给向非晚。 向非晚今天提早下班,比叶桑榆都早,尤其今天这个日子,冬青十分诧异。 车子停在董家,冬青在门外等着,心里喃喃嘀咕,明明向总在意叶桑榆在意得死去活来,这边又和董正廷有联系。 别说叶桑榆,换了她,她也会吃醋啊。 他们照例是下棋,厮杀激烈,全程充斥着火药味。 这次向非晚下得很稳,占优势,董正辉耐不住性子,啪的一声拍下棋子,沉声问:“举报鲸鱼岛□□的,是你?” “不是我,但和我有关。”向非晚的坦诚,让他意外又恼火,问得咬牙切齿:“为什么?” 向非晚波澜不惊,稳稳落下一棋,淡声道:“正廷没和您说全吧?” 她说了个更全的版本,早有传闻京州市有制造毒品的地下加工点,也传言今年上面会来调查组。 “这个地下加工点,现在都说不在市区,最大可能在岛上,鲸鱼岛一直对外封闭,嫌疑最大。”向非晚表明,挑在大婚的时候举报,这是秦熙盛的主意,“现在想想,也不无道理,这次扫毒行动,让所有媒体都见识到了,鲸鱼岛是干净的,没有那些脏东西。” 董正辉有火发不出,留向非晚吃晚饭,她拎起包:“我晚上还有事,就先走了。” 第69章 冬青开着车子,驰骋在暮色里,重新回到公司。 整栋楼销售部这层的灯全亮着,她随着向非晚经过会议室,听见吴怀仁说话声,好像在开会。 向非晚走到尽头,推开这层礼堂的门。 冬青望见绚丽缤纷的布置,最前头led屏幕上悬挂着生日快乐,墙壁上贴着气球和亮色的星星彩纸,地上的花瓣都是新的…… 她就说,今天是叶桑榆的生日,向总不会没有准备。 布置生日现场的同事和向非晚打招呼,说马上就要布置完了,蛋糕也早取回来了,就在隔壁。 向非晚点点头,这边巡视完,去隔壁房间,冬青趁机偷看一眼,12层的大蛋糕,每层不同主题和设计,从迪士尼主题到海贼王,无一例外都是叶桑榆喜欢的。 向非晚先上楼了,冬青留下来帮忙。 和冬青关系好的,难免要八卦几句,善意范围内的羡慕叶桑榆。 冬青话里有话:“没什么可羡慕的,那话怎么说,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同事感觉聊的不对路子,甚至开始分析起来:“难道桑榆有野心,想篡夺大权?” 冬青爱怜地关爱智障眼神:“我是想说,这种事放我身上,我无福消受。” 人前的向总,成熟端庄,雷厉风行,帅气逼人;但人后的向总……冬青算是见识比较多的,那是相当有脾气有性格,且相当狠厉的人,心理素质不好的伺候不了,那份爱也是非一般的厚重。 冬青也得感谢半夏,大部分棘手的问题,向非晚会直接找半夏,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个没能力没人欣赏的小苦瓜。 办公室的灯,明晃晃的,刚好照在叶桑榆的头顶。 已经7点半了,吴怀仁还在说今年的销售任务艰巨,其中艰巨之一是催收,所以要成立专门的催收部门。 说到推举部长,不知为何,大家齐刷刷地看向叶桑榆。 “桑榆,你觉得呢?”吴怀仁投来希望的眼神,也很看好她。 “我没这方面经验,但学过相关的,交给我,我可以试试。”她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有人用同情的眼神看她,这傻姑娘,难道不知道催收要面对的群体吗?都是最难搞定的,甚至有地痞流氓。 “干不好,你还干不坏吗?大胆地干!”吴怀仁鼓励的词儿,特别像宠溺孩子的大家长。 大家都听笑了,叶桑榆也无奈地笑。 这事就此敲定,有人偷偷在桌底下,在自己的小群里聊天。 有人不解,为什么叶桑榆是那颗受宠的独苗呢? 关于大老板和叶桑榆之间,有说是亲戚关系,有说是禁忌关系,更有离谱的表示,向总可能有什么把柄被叶桑榆抓住了。 叶桑榆敢接下催收部门部长的职务,看戏的人居多,也有人反驳:你们真不懂假不懂啊?老吴一看就是故意的,叶桑榆靠的是向总的关系,催收时有人敢不老实,向总会出手的。 会议持续到尾声,生日会场布置完毕。 有同事开玩笑,自打叶桑榆来了,公司的标准水涨船高。 另一个嗤嗤笑:“全公司就一个桑榆,你不是,你就别想了。” 冬青心里想:哪里是全公司,是全世界啊。 漫长的部门会议,终于结束。 叶桑榆打给董正廷,说现在过去。 她被人从后面推了下,是吴怀仁,指了指尽头的礼堂。 叶桑榆接着电话,茫然地跟着吴怀仁往前走,嘴上低声说:“这个点不堵车,应该很快吧。” 她站在礼堂后门,身后的喧闹声不知何时散去,刚要转身,却撞见一个人的怀里,熟悉的淡香。 向非晚低头盯着她,她嘴巴张了张:“我一会打给你。” “打完了?”向非晚身体一侧挡住去路,双手抓着她的肩膀往前推,“来吧。” 她想说向非晚你干什么,这可是在公司! 下一秒,向非晚拧门推开,房间里的彩灯瞬间亮起,地上铺着的花道一闪一闪,通向中间的大蛋糕。 很多部门同事的名字,她还没记住,她们站在两侧,唱着生日歌。 向非晚凑到她耳边说:“生日快乐,小叶。” 手机振动,她低头看了一眼屏幕。 那串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写着:回电,要事。 她转身闪躲开:“我要先去打个电话。” 向非晚望着远去的身影,眸底的光倏地暗沉。 主角不在,大家之前热闹欢笑,现在瞥见向非晚渐渐冷清凌厉的脸色,礼堂里渐渐安静,只有音响里欢快的生日快乐歌。 吴怀仁的手机响了,他举手示意,负责音乐的同事连忙关了音乐。 “桑榆啊,你怎么还不回来?大家都等你呢。”吴怀仁听着听着,脸色凝重几分,偷偷瞄着门口的向非晚,笑道:“哎呀,有什么急事非得现在呀?你先过来吹个蜡烛,向总和大家都等你呢。” 他为难地噢了一声:“那要不然你跟向总说一声?” “啊,”吴怀仁不敢擅自决定,“那你等下,我问下向总。” 叶桑榆让他开免提,她想表达谢意,但因为有急事,确实已经离开公司。 吴怀仁问:“向总,您看还开免提吗?” 向非晚眸光阴沉,眉宇笼罩冷霜,礼堂里所有人噤若寒蝉。 冬青一旁低声说:“吴总,你就开免提吧。” 第70章 叶桑榆的声音通过话筒里传来:“我很感谢你们每一位的精心准备,我有事不能在场,很抱歉,不嫌弃的,我到时候请你们吃饭,今晚就失陪了,抱歉哈。” 吴怀仁忙打圆场:“这次主要是公司关怀新员工,向总很用心,你要请,就请向总吃饭吧,向总还没走呢,你跟向总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就差直接说了,向总都要气炸了,你赶紧说两句好话。 其实冬青已经在偷偷发信息给桑榆:祖宗,你别这么搞啊,向总真得发火,你吃不消的啊。 叶桑榆原本打算说两句好话,但见冬青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都是让她哄着向非晚。 她逆反心理上来了,用着比刚才轻飘飘的语气,淡淡问了句:“向总不会生气了吧?” 向非晚敛眉,眸若冷冰,压着声:“你去见他了?” “这个与您无关吧?”叶桑榆轻描淡写的反问,无异于平地炸雷,在场的人分明感觉周遭冷空气骤降,大气都不敢出,“谢谢向总费心,没事我先挂了。” 短暂的沉默空白,那边传来嘟嘟声,叶桑榆真的挂了。 “咣!” 突然而来的关门声震耳,他们头一次见向非晚发这么大火,所有人都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冬青赶紧跟出去,走廊里回荡着向非晚冷漠凌厉的音线,透着能吞人下腹的狠劲儿。 “把她给我找回来。” “就现在。” 第35章 正月十五闹花灯, 叶桑榆一路看了很多漂亮的花灯。 今年是狗年,出租车上的师傅也挂了一只狗狗花灯,亮着暖色的光, 一晃一晃挺可爱。 她捂着兜里的手机, 响了又响, 她也不接。 司机师傅以为她没听见,提醒她,她说没事。 司机自动发散思维, 问她是不是和家人吵架了,继而又说到大过年的…… 她不怎么接话, 师傅也没再多说。 一路从繁华市区驶入破旧昏暗的旧城区,她让师傅停在一家接近弃用的商场旁, 司机低头看了一眼:“这阴森森的, 咋约在这里了?” 她付了100元钱,让师傅打表在路边等。 整栋大楼, 除了一楼超市在营业, 上面都黑漆漆的。 储物柜在地下一层,柜门上的扫码区,泛着蓝幽幽的光。 叶桑榆左手插兜,右手举着手电照亮。 大部分储物柜都是空的,她掏出兜里的刀子,咬在唇齿间戒备着。 她从墙角找到阿pin事先放的条形码纸, 打开36号柜, 取出鼓囊囊的文件袋塞进大衣里面。 突然间, 深处传来喀喇一声, 仿佛是谁踢到空的易拉罐。 她举起手机慢慢移动,近处浮动的灰尘呛鼻, 远处黑暗可以吞噬所有。 叶桑榆的心嘭嘭跳,她手臂压住文件袋,举着手机照亮,一手握着匕首,贴近墙壁慢慢往外走。 近到门口,叶桑榆一路沿着楼梯往上跑。 最后一个台阶,她揣好匕首,回头看了一眼,楼下一片阴黑色。 叶桑榆抱紧怀里文件袋,跑到街上,原本该停在路边的出租车不见了。 她暗暗地骂了一声脏话,裹紧衣服沿着坑洼的砖路往前走。 这片行人不多,偶尔有车子驶过,她一路走一路回头,确认没有人跟踪她。 远处接连传来爆竹声挺热闹,这边冷清又荒凉,仿佛是这座城市的弃儿。 她走了很远,连个出租车的影儿都没有,最后导航找到个公交车的始发站,半天也不来。 远处影影绰绰,看不清什么。 公交车牌对面的老小区,只有零星几盏灯,深红砖墙写着一个大大的拆字。 嗡—— 手机振动,向非晚收到一条新信息:向总,之前跟踪的人走了,现在她在等公交,我在附近盯着呢,公交车估计还得会,要不要我安排车去接? 向非晚缓缓呼出一口气,快速回了一条:让她等着,这是惩罚。 冬青:她看起来有点冷。 向非晚下一条紧着发来,写着:我派人过去。 冬青幽幽叹口气,向总也是不容易。 又等了10多分钟,终于来了一辆公交车,叶桑榆坐上车,冬青发信息报备:上车了,估计会半路下车,打车回去。 如冬青所料,叶桑榆半路到了繁华路段,打车回去了。 一路折腾,浑身出汗,风一吹,都凉了,额头湿蒙蒙的,她摸了一把,脑门冰凉。 人站在电梯里,她翻出手机,电量只剩3%,一堆未读消息,她压根不敢点进去,就怕浪费电。 叶桑榆一阵热一阵冷,浑身潮乎乎,她解开大衣呼哒几下,一拐出来灯亮了,撞见门口站着的人,吓了一跳。 向非晚一身黑色长款,跟暗黑使者差不多。 脸色冷白,一点温度都没有,叶桑榆拎在手里的黄色文件袋,来不及藏了。 向非晚站的位置,正好挡住门锁,黑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似乎要拷问她的灵魂。 “让一下。”叶桑榆说话才发觉嗓子有点哑了,痒得咳嗽几声。 向非晚侧身让开,她指纹解锁开门,按亮开关,楼道里的灯熄了。 房间白炽灯照得向非晚的脸,苍白阴郁,有点吓人。 叶桑榆低头换鞋没关门,变相算是给向非晚留了机会。 然而向非晚没主动进来,还是冷漠寡淡的表情,明显是还在生气。 第71章 她直接拉上门,哐的一声。 楼道里的灯亮了,向非晚站在那一动不动,眸光阴沉得厉害。 灯很快又灭了,一抹黑影戳在门口,叶桑榆也有点来气,转身直接去浴室洗澡了。 整个澡,洗得毛毛躁躁,洗去一身潮湿,人清爽了些,但心情还沉沉的往下坠。 她裹着浴巾,擦头发,不由得往门口看。 最后,她使劲儿甩湿毛巾,走到门口,昏暗的楼道里,那道黑影还在。 这人真是……叶桑榆无语,低低骂了句:“站着吧,有能耐站到天亮。” 她吹干头发,换了身干净的家居服,桌上的黄色文件袋很吸引人,但目光总是忍不住往门口飘。 叶桑榆最后忍不住开了门,向非晚跟望妻石似的,一直站在那,姿势都没变。 她没好气道:“站那干什么?守灵啊?” 人好像被她气成雕塑,一动不动,叶桑榆更气:“要么进来,要么赶紧走,别站在这。” 她推搡一把,揪着衣领拽到跟前,才看清她眼底的湿润,还有眼尾的红。 那些即将喷涌而出的话,一下子都哽在喉咙。 她的心骤然酸涩,什么都说不出,只能一把将人拽进来,随后关上门,不再管她。 这次,身后的人有动静了,理直气壮:“我饿了。” “饿了找你妈。” “我妈失踪很多年了,你知道的。”她的语气意外的平静,叶桑榆怀疑刚才看错了,气势汹汹折回来,那双黑宝石似的眼睛,湿漉漉的,“所以呢?” “我饿了。”向非晚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她,“我要吃你的生日蛋糕,还要吃你的生日面,还有炸元宵。” 这是以前过生日的老三样儿,叶桑榆被她说得心头更酸楚,给她一杵子:“我是寿星你是寿星?” “你。” “那今天谁最大?” 向非晚的目光打量,掠过起伏山峦,复又盯着她的眼睛,认真说:“今天算你大。” “什么算啊?”叶桑榆不服气,挺胸计较道:“我哪里比你小?” 向非晚再看一眼,她横眉立目:“往哪看?变态。” 她指着厨房:“现在命令你,去厨房干活。” 家里没蛋糕,没元宵,只有挂面条,还是她自己买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向非晚翻了翻冰箱,打电话给冬青:“送上来。” 冬青等候多时,一直仰头盯着楼上的灯,生怕两人打起来。 这会儿听向总声音,平静异常,难道已经教育完逆子了? 她敲门探头往里看,被向非晚挡得严实,低声道:“看什么?” 门,关上了,冬青摸摸鼻梁,差点破相。 蛋糕放在桌上,元宵被向非晚拿进厨房。 叶桑榆偷偷把文件袋拿进卧室,凑近闻了闻袋子,有一股淡淡的苦香,还有点回甘的味道。 她实在忍不住打开了,只看了几眼,脸色不由得僵了僵。 她拧眉把文件袋藏起,若有所思地去了厨房门口,听见油噼里啪啦的声。 一个元宵从油锅里弹飞,滚烫的油溅到向非晚的手臂上,疼得人往后躲。 她赶紧冲过去,把人扯过来:“哪有你这样炸元宵的。” 啪的一声,又炸出来一个元宵,叶桑榆拿过锅盖丢过去盖住,指着水龙头:“赶紧洗一下。” 向非晚面露难色,蹲下要捡元宵,疑问:“这个洗了还能吃吗?” 她都气笑了,无奈道:“我让你冲烫伤。” 一向完美强大的人,难得展露弱点,刚才稍显笨拙的样子,莫名有点……可爱。 锅里噼里啪啦,跟放了炸弹差不多。 叶桑榆要凑过去看,被向非晚湿漉漉的手抓住,很紧张地看着她。 “干嘛?” “危险。” 叶桑榆瞥见她手臂上几片红痕,笃定道:“很疼吧。” 向非晚缩回手,低头摇了摇:“不疼。” 我信你个鬼,叶桑榆转身翻来橡胶手套带上,向非晚拿起个托盘,挡在她面前。 “你这样我看不见啊,你这个笨蛋。”她骂着,嫌弃地要挡开碍事的托盘,被称呼为笨蛋的向非晚,把托盘挪开点,“你先关火。” 她都不否认她不是笨蛋,叶桑榆的心又被什么击中一点,向非晚今晚应该发火才对,但怎么有点憨憨的? 火小了,沸腾的油咕嘟翻滚,黑芝麻的元宵,被炸得裂口,歪七扭八,各个都是黑漆畸形怪状,说不上是炸糊了,还是黑芝麻的原因。 总之,这一锅全毁了。 “还有吗?”叶桑榆回头看,盒子里就剩下4颗,“这么小的锅,你一下子炸这么多,你可真厉害。” 向非晚难得露出一丝羞赧,不大好意思:“我第一次炸元宵,要不然再让我试一次。” “冲你的手臂去。” 向非晚简单冲了会儿,在旁边给她煮长寿面。 她炸元宵,小火慢滚,炸到金黄捞出来,颇为得意道:“怎么样?” 向非晚由衷赞赏:“同样都是第一次炸元宵,你怎么这么厉害的?” 她更得意,要是有小尾巴,估计要翘得高高的。 剩下的工作,都交给向非晚,她说这是寿星的待遇,不用干活。 叶桑榆拎过药箱放在客厅,纳闷面条怎么还没出锅,她躲在门口,探头看了一眼。 第72章 向非晚正在给面摆造型,从面到绿叶菜,都被摆成爱心状。 “你可真是闲的。”叶桑榆嘴上吐槽,但心里挺受用。 向非晚头也不抬地插蜡烛,淡声道:“这不是闲,有人告诉我,这是浪漫,让我学的。” 她脸上一阵热度飙升,耳朵也滚烫,那是她说的话。 她原来是那个摆爱心,凹造型的人,她那时总觉得向非晚不够浪漫,每次都告诉她:“这也是浪漫,你学着点,以后要做给我看。” 向非晚插好蜡烛,拉开椅子:“寿星,坐好。” 她看了眼灯,向非晚说:“我会关的。” 向非晚按着她的肩膀,轻轻地抚着:“交给我,我都学会了的。” 向非晚让她闭上眼睛,先点蜡烛,之后关上灯。 晃动的烛光,在她的眼睑上跳舞,忽明忽暗。 向非晚让她许愿,自己唱起生日歌。 叶桑榆僵在那没动,向非晚拉她的手,似乎非让她双手合十。 她别扭地挣脱开,象征性地许愿,其实心跳得厉害,甚至有些疼,大脑轰隆作响,根本不知想许什么愿望。 第三句还是那句“我最爱的小叶啊”,一瞬间她们仿佛回到深藏的旧时光。 向非晚唱完最后一句,叶桑榆慢慢睁开眼,烛光晃动,熟悉的眉眼愈发端庄妩媚,还是记忆中的人,但却不是记忆中的她们了。 向非晚一手捧着百合,一手拖着精致的红色绒盒,单膝跪地,仰望着她,深情道:“我尊敬的公主殿下,生日快乐。” 这是曾经的她,梦寐以求的时刻,叶桑榆百感交集,深吸口气:“谢谢生日祝福,礼物我不要。” “今天生日,都不能收下吗?”向非晚的情绪明显低沉,“公司的生日,你已经毁掉了。” 言外之意,这是家里的,也是最后一个,不要再破坏掉,向非晚递给她:“收下。” 叶桑榆说不要,自然不会收:“我毁掉的?你确定?” “你不该去那里。” “所以你跟踪我。”叶桑榆计较道:“跟踪人是违法的,知不知道?” 她连同之前冬青代为送来的礼盒,一起丢到桌上:“都拿走。” 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向非晚脸色冷白,缓缓站起身把礼物放桌上,问:“那你想要什么?” 叶桑榆冷清地笑:“这话说的,我想要什么你都能实现?”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想把这两年在牢狱里受的罪,都还给你,”她站起身,语气有些咄咄逼人,“我还想把秦熙盛那帮人都送进去。”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双深邃到神秘的双眸,咬牙切齿道:“我更想以真相明世人,洗去泼给我的所有脏水。” 她撸起衣袖,露出一道道红痕,举起掌心丑陋伤疤,抵到她的眼前,让她看得清楚:“连同留下在我身上的伤疤,一同还给你!” 她最失望的,自然是,所有人都可以不信她,但向非晚不可以。 “好。”向非晚认真且冷静地答复她:“我偿还你,就从现在开始。” “现在?”叶桑榆嘲弄地看着她:“你要怎么还?啊?你还啊。” 向非晚站在原地几秒,突然转身去了厨房。 她再回身时,向非晚左手腕的袖子撸起,露出白皙紧致的手臂,右手握着水果刀。 “你要干嘛?”叶桑榆无语,“威胁我?” “没有。”向非晚双眸晦暗,刀尖刺进肌肤,冒出血珠,滴答掉落在地上。 “向非晚!”她火大地吼:“发什么疯?” 向非晚握着刀柄的手,筋脉凸起,骨节分明。 利刃缓缓切割向下划,她眉头皱也不皱,清醒且理智地回答:“就从伤疤开始还你。” 第36章 凌晨四点半, 叶桑榆仍未入睡。 这个生日,她们在一处,但过得血腥又难忘。 她闭上眼睛, 一幕幕像是电影回放。 抢刀子, 血迸溅到衣服上, 地上血迹被拖鞋踩得像是谁打翻了红色的油漆桶。 抢不过,她也拿了一把剪刀,这下互相伤害吧。 向非晚丢了刀子, 来抢她的剪刀,力气比她大, 她抵不过被夺走剪刀。 争抢时,她的手不知何时被划破了一个口子。 向非晚非要给她处理伤口, 她不依, 向非晚瞪着猩红的眼,狠狠地攥住她的手腕, 压抑道:“别逼我。” 真tm好笑, 到底谁逼谁啊? 叶桑榆一晚上没吃东西,折腾到京州的边缘地带取文件袋,过生日又是一番厮杀,最后是彻底没力气。 她的伤口不大,向非晚却凝重得像是破了个大窟窿。 叶桑榆看着碍眼,提醒她:“我死不了, 还是管管你自己吧。” 向非晚的伤口深, 血还在流, 手臂上还有热油烫的红痕。 本就皮肤白皙的人, 一大片殷红色,看着渗人, 她对自己很麻木,只是简单清理了伤口,拎出拖把要拖走地上的血迹。 叶桑榆看不下去,有点歇斯底里:“我说了不用!” 向非晚不用她处理伤口,自己也不管,叶桑榆打电话叫冬青。 冬青飞速上来,叶桑榆这才咣当关上卧室的门,靠在门上半晌,腿软得往下滑。 客厅起初有窸窣的声响和隐隐的交流声,这会儿安静下来了。 第73章 她其实很困很累,但又睡不着,耷拉着脑袋,疲惫不堪。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累得坐不住,慢慢爬起身倒在床上,迷瞪瞪地看见电子台历的时间:凌晨4:30,正月十六。 万籁俱寂,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心底莫名地有些慌,心跳也骤然加速。 该死的感觉又来了,心跳得咚咚响,她呼吸急促,全身好像都不听使唤,连简单的吞咽动作都无法完成。 她努力深呼吸,手抚顺胸口,逼迫自己找回正常的呼吸节奏。 她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她是自己吓唬自己,她不会死,她不会有事,她需要深呼吸,呼——吸—— 反反复复,头脑稍微灵清看了眼时间,已经是5:00。 她闭上眼睛想睡会,但尿意来袭,叶桑榆憋了一会儿,胃又饿得咕咕叫,一股灼烧的痛,让她难受。 叶桑榆怨恼地捶床,摇摇晃晃往门口走。 她握着门把,侧耳聆听,没有任何动静。 门一开,冬青立刻站起身,面带倦容地望着她。 地板清洁如新,用品摆放整齐,桌上的蛋糕没动,空气中残存着蜡烛燃烧过的味道。 她径直去了洗手间,坐在马桶上,微扬着头,一阵阵的犯困,又一阵阵说不清的难受,忍不住干呕。 叶桑榆简单洗了把脸,发丝打绺贴在脸颊上,镜子里的她,双眼空洞无神,死气沉沉的。 她回卧室时,才瞥见门口旁边的向非晚。 她靠着墙壁坐着,双腿并拢,左臂支棱着压在右手上,右臂横着压在膝盖上。 头埋着,发丝垂下来,挡住侧脸,只露出小巧的耳朵,红得滴血似的。 叶桑榆站在门口,听见向非晚闷闷的呼吸声,很累,很压抑。 她回头淡漠地看冬青,冬青低声道歉:“太晚了就没走,天亮就走,你也先去休息行吗?” 她还能说什么?回卧室躺在床上。 身体的生物钟,让她继续入睡,监狱6:20就要起来点名了。 她歪头看着电子表的时间,一闪一闪,清晰又朦胧的视线中,时间跳到了6点20。 心里像是过了一道坎儿,过了这个时间,她设置好闹钟,闭上眼睛昏沉沉睡了。 闹钟响时,向非晚第一个听见,她迅速起身进卧室,把闹铃关了。 冬青站在门口,透过门缝望见向非晚替叶桑榆盖被子,她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每次都只敢小心翼翼地抚摸发丝。 爱情到底是个什么魔障东西?冬青看她满身伤,心里难过极了。 卑微的人,连琴稳都会落在自己手背上,手再落在温暖的额头。 临出来,向非晚从被窝里捞出手臂,摸了摸纱布,低头琴了一口,看得冬青默默叹气。 门关上,向非晚眼底深处的情绪散尽,又是往日里冷漠寡淡的人:“你给她请个假。” 叶桑榆再醒来,已经是中午。 她做了梦,满头大汗,摸起手机看时间,以为时空错乱。 闹铃分明是被谁关了,她倒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翻手机里的未读信息。 昨晚一堆信息,大多都是祝她生日快乐的。 关于昨晚礼堂那一幕,像是从未发生,她今天没来上班,工作群里也未起波澜。 董正廷昨晚后来也发了信息,她临时有事不能去医院近,董正廷问她事情顺利与否。 苏稚不知从哪里听说她的生日,说生日快乐,配图是一张萨摩耶小狗崽,p上一行字:主人什么时候带我回家嗷? 最新的消息,是冬青发来的。 写着:伤口不能沾水,注意休息,工作不急。 她人是没来,但公司内部关于她的“新闻”传得沸沸扬扬。 世界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昨晚公司隆重举行的生日趴,主人公缺席,向总暴怒之类的消息,在小道流传。 向非晚今天开会,手臂包扎的纱布,未做遮掩,引起诸多猜测。 以下犯上的叶桑榆,今天干脆连班都不上了,实在让人好奇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怀仁撞见几个脑袋凑到一起,戚戚咕咕小声讨论昨晚的后续。 众人纷纷觉得,她们之间不像是亲情,也不像是一般女人之间的友情,反倒像是闹别扭的情侣。 猜测的人眉飞色舞,表示太好磕了。 也有人说,向总这类高质量单身钻石女王,别说叶桑榆,换了谁都直不了。 喜欢刺激的人,最感兴趣的是反差,高冷禁欲大御姐上司vs桀骜不顺小御姐员工:“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大总裁,为爱折服,拜倒在石榴……” 她正说得欢,被人搡了一下,大家都注意到吴怀仁在身后,一脸沉静,同事立刻改口讪笑:“石榴,这个季节石榴不好吃。” “我听见就算了,要是向总听见,你们是活腻了。”吴怀仁话一出,众人缩着脖子溜回座位忙碌去了。 吴怀仁去楼上,把催收部门的事儿单独汇报了。 暂且定叶桑榆为部长,向非晚听到这儿,抬头看他。 他忙解释:“部门成员替她配备齐全,选她的理由,是我觉得她身上一股子闯劲儿,也有点狠劲儿,某方面跟您一样杀伐果断,催收讲究的不止策略,还有气场。” 见向非晚没说话,吴怀仁斗胆继续说:“当然,她本身博士学历,双学历,属于能力+学历都够,好好历练是把好手儿,过于棘手的,我也会考虑出面,总之您放心。” 第74章 向非晚嗯了一声:“时间表和方案提前,你提前看一下,每天早上向我汇报。” 吴怀仁前脚刚走,冬青敲门进来,递过来整理好的资料:“昨晚跟踪桑榆的人,包裹的很严实,暂时还没查到任何线索。” “继续查。” “向总,您今天还没吃饭……” “晚点,你先出去。” 冬青临出门,小心翼翼提醒:“向总,小心您的伤。” 冬青刚回到办公室,收到叶桑榆的信息,让她把向非晚带过去的东西拿走。 她假装没看见,不回复。 叶桑榆丢开手机,手指头挖了一块蛋糕,甜而不腻,味道还不错。 炸元宵四颗都在,她舀了一口,凉了之后的口感过于劲道,累得腮帮子生疼。 她肚子里有点食儿了,回房间拿出昨晚的文件袋,又闻到淡淡回甘的苦香。 阿pin搜集的速度快,资料多,条理清晰,其中连人际关系图都有。 向非晚出现在其中,她并不意外,但亲密关系4颗星,是她不愿相信的。 下午,她翻完资料,在秦熙盛与众多受害人之间,找到现在唯一一个有住址的,叫青石镇,离京州市20多里地。 她托腮思考,迈巴赫作为公司福利,她到底能不能开? 毕竟抽奖抽到豪车的人,不止她一个。 更何况,730天,精神损失费,可不止一辆迈巴赫。 于是,叶桑榆去单位取迈巴赫。 迈巴赫旁边停着黑色奔驰,向非晚的,车前面挡风玻璃边角位置,挂着一个小狗玩偶,纯灰色,越看越像她办公桌上那只的同款。 她凑近玻璃细看,忽然闻到空气中一种熟悉的香,来自于向非晚身上的味道。 叶桑榆直起身,发现侧面的车窗不知何时落下,主驾驶的座椅半放着,向非晚正歪头看她,那双眼平静幽深,丝毫没有昨晚那番折腾之后该有的不自在。 叶桑榆反倒有些尴尬,早知道不看了! 她拉开迈巴赫车门坐进去,瞥见向非晚的衣袖挽着,手臂纱布渗出殷红色,过于刺眼难以忽视:“伤口出血,不知道换一个?” “死不了。”语气冷淡,跟她昨晚那时相似。 嘛都不在意,半死不活的样儿。 “换一个,听见没有?”她耐着性子,语气已经不大好。 向非晚抬起手臂瞅一眼:“你给我换。” “你不是不用?”叶桑榆可记得昨晚那副气人的样子,向非晚淡淡地望着她:“现在用。” 冬青麻溜送药箱下来,不知这两位怎么又在停车场相遇了。 向非晚主动坐上迈巴赫副驾驶,叶桑榆上药动作略显粗暴,冬青一旁看着都疼,忍不住说:“诶唷,轻点啊。” 叶桑榆斜眼看她,更里头的向非晚眺了一眼,她自动闭麦。 得,她先消失。 上完药,叶桑榆把药箱塞到她怀里:“下车。” 向非晚抱着药箱,问:“你要去哪?” “你再跟踪我试试?”叶桑榆冷着脸,向非晚抿抿唇,别过头看窗外,半晌道:“我担心你。” 叶桑榆想起那份资料里,牵扯到向非晚的部分,她现在还不确定真假,别有意味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向非晚的欲言又止,她看得出来,但不想问,催促:“下车。” “你得学会保护好自己,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她语气凌冽,“又威胁我。” 向非晚无奈地叹口气,眸光暗含的宠溺溢出来,话也温柔许多:“不是威胁,是你得学会保护自己,要不然我没办法坐视不理。” 叶桑榆不领她的情,嘲讽地嗤笑:“你是真会保护我,把我送进去吃牢饭,我可谢谢你。” 她还想再说,被被推了一把,向非晚诶了一声,叹道:“你怎么动手?” 叶桑榆倾身推开车门,抬起大长腿:“再不下去,我就要动脚了,快!” 向非晚就这样被赶下车,抱着药箱,看着她一溜烟驶出去。 冬青等叶桑榆车影消失,小跑过来:“向总,我跟么?” “不用。” 冬青都诧异了,破天荒第一次,居然真的不跟。 向非晚把药箱丢到她怀里,拉开车门坐进去,用行动证明:她来跟。 第37章 京州全国排名靠前, 立交桥交错,车流川息不止。 一辆黑色奔驰,兜绕穿梭, 冬青第一次享受高级待遇, 向总开车, 她坐后排,体验了速度与激情的快感。 庆幸的是,叶桑榆迈巴赫近在眼前。 “超过去了!”冬青回头看斜后方的迈巴赫, 不知大老板为何跟踪还反超。 向非晚没减速,一路驶离京州, 往荒无人烟的地方去了。 冬青都怀疑大总裁又未卜先知的能力了,她们在抵达破旧的村镇一小时后, 看见了那辆崭新的迈巴赫, 绕到李家的后门。 叶桑榆进去,被突然的狗叫吓了一跳, 破瓦房里住着李家母女两, 一进门腥臭味扑鼻。 母亲满头白发,皱纹刻进皮肤,女儿躺在炕上,大红大绿的被套鲜艳刺眼。 被子里的人脸色蜡黄,瘦得五官凸显,眼神空洞, 嘴里念叨什么。 听叶桑榆提起秦熙盛的名字, 老人起初先是怕, 后来听说她也是受害者, 她才捂着脸先哭了。 第75章 老人哭着说起女儿,清醒时发呆, 糊涂时要自杀:“她现在见了男的就害怕,连门都不能出。” 炕边放了个旧黄的柜子,上面立着老式相框,玻璃裂了几道纹。 照片里,是年轻漂亮的姑娘,如今难以和炕上奄奄一息的人联系到一起。 “您跟我说,”叶桑榆掏出录音笔,“从您女儿认识秦熙盛说起,到后来出了事,又是如何威胁你们。” 李母泪眼婆娑讲完,叶桑榆提起一个人名“胡亚枝”,李母想了半天:“和我家小芳认识,很早之前来过我家一次,是个心高气傲的闺女……” 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pin发来的信息,叶桑榆这次犹豫良久,还是麻烦了这个人。 傍晚,青石镇沉寂得像一座废弃的旧址,尤其李家的位置靠边,周围的人搬空了,连盏灯都没有。 冬青趴在路边的树后张望,纳闷这家怎么也不点灯,黑漆漆的。 她给向非晚发信息:桑榆进去好久了,向总,你那边有情况么? 向非晚:没。 冬青换了个姿势,忽然听见发动机的声音。 一辆车子从远处驶来,看车型像是路虎,她赶紧报备。 等近了看清楚,她赶紧给向非晚发语音,低声说:“向总,确实是路虎,京州的车牌。” 路虎正好正好停在李家的门口,冬青她冒了层冷汗:“桑榆会不会有危险,我要不要跟进去?” 向非晚没回,冬青不知情况,耐不住性子,猫着腰往门口跑去。 李家与邻居的墙之间,是狭窄的树林,她俯身一路往正房的位置跑,躲在墙豁子下偷偷观察。 小院里漆黑一片,车里下来两个男人,站在窗前看了几眼,便拽门进去了。 冬青正要冒头,被什么砸了一下,她抬头一看,对面的房顶上趴着个人,是她敬爱的向总。 很快,冬青收到向非晚的信息,她看完扭身往大门口去,从兜里掏出什么,照着车胎扎了一下。 之后,她又对着备用车胎扎了一下。 院子里响起咳痰声,之后是骂骂咧咧的脏话。 很显然,是扑了个空。 冬青也挺纳闷,桑榆进去没出来,这是藏哪了? 两人出来打了个电话,开车走了。 冬青还在敲字,收到向非晚的信息:回车上。 向非晚已经在车上了,冬青坐进后排,车子猛地驶出去,她直接撞在座位上。 回去路上,冬青才知道,聪明机警的叶桑榆,一早从后门开车走了,连同李家母女被她带走。 他们以更快的速度往市区飞驰,路已经不是来时的那条,冬青后知后觉,问:“向总,您是不是早就来过啊?” 向非晚没做声,再次开启速度与激情的模式,路途颠簸,冬青差点晕车。 最后,奔驰与迈巴赫,在繁华路段相遇,像是一种偶然。 奔驰切断后路,迈巴赫一路畅通往前走,后面跟着的越野车,被奔驰横加阻挡,最后气得只能按喇叭。 向非晚后续安排了别人盯着,让冬青在路边先下车。 冬青确认自己确实是个没人爱的小白菜,站在路边正可怜,向非晚下车,车钥匙丢给她:“开回去。” 她侧身挡住去路:“向总,刀口又流血了,咱车上……” “正好。”向非晚拦了辆车,直接走了。 冬青回去路上,对着聊天自言自语:“你跟我一样可怜,是个派不上用场的小可怜。” 向非晚的精湛车技,让她比叶桑榆更早到达西子湾,也就是她的新小区——西子湾。 叶桑榆在酒店安排好母女两才回,暖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背影婀娜,身形极好,并且十分熟悉。 近距离,向非晚转身看向她,精致五官镀上一层暖色,整个人都在发光。 再近点,她看见手臂的纱布,又渗血了。 叶桑榆打量几眼苍白的人,“我不来,打算失血过多昏迷吗?” 她话音落下,向非晚身体摇晃,往后倒去。 叶桑榆下意识伸手去接,向非晚直起身站得稳稳的,勾起的笑有点得意,在路灯下闪亮。 她恨不能直接给向非晚一拳,居然逗她! 向非晚直接凑过受伤的手臂,她握拳挥了挥:“你别以为我不敢。” “你打。” 她真得挥拳,向非晚不躲,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人跟在后面,成了她的小尾巴,像是曾经的她。 家门口,她突然回头问:“你来干嘛的?” 向非晚直接撞进她怀里,她避嫌似地举起两手,像是在投降:“我可没碰你。” 向非晚直接抱紧她:“我碰你。” “不要脸。”叶桑榆推搡,向非晚才放开手:“我还没吃蛋糕和元宵。” 叶桑榆开门,小尾巴跟着进来。 蛋糕还在桌上,元宵剩了三颗。 先洗手,再上药,重新绑新纱布。 叶桑榆完事去洗澡,她忙得一身汗,一路回来变成冷汗,潮乎乎的。 等她出来,向非晚已经煮了小馄饨,炸元宵加热后变得软绵。 向非晚递给她刀叉:“你给我切蛋糕。” “事儿多。”她抱怨,但还是乖乖切了一块。 之后,两人消停吃了顿堪比夜宵的晚餐。 “你去哪了?”向非晚又问,她冷冰冰回:“与你无关。” 第76章 “你不告诉我去哪了,我也不告诉你去哪了。”向非晚说得有点孩子气,巴巴计较的口吻,叶桑榆撇撇嘴:“我才没兴趣知道。” 晚上,叶桑榆打了个电话,打给董正廷:“抱歉啊,我太忙了,今天又没去上。” “没事,我明天出院。”董正廷语气挺可怜,“明天能来吗?” “能。”叶桑榆翻着秦熙盛的关系表,董正廷早期和他往来密切,与她最初查到的一致,“明天我开……” 笃笃笃,敲门声传来。 叶桑榆还没来得及嘘声,向非晚已经半是撒娇半是可怜地说:“小叶,我一个人睡不着。” 她捂着话筒,无言地回赠一个白眼,那边的董正廷显然听见了,只是还不敢确定:“向非晚在你那?” “是。”叶桑榆摆摆手,让向非晚先出去,她反而变本加厉,爬上她的床,趴在她的腿上蹭被子:“我一个人睡害怕,我要和你一起睡。” 叶桑榆瞪眼凶巴巴,向非晚压根没瞧见,卷着她的被子把自己裹住:“你被子真香啊,我喜欢的味道。” “你们……”董正廷一言难尽的声音,“你们没事吧?” “没事,”叶桑榆蹬了一脚,踹在向非晚肩膀,没蹬下去反被握住脚踝。 向非晚偏偏还摩挲几下,她养得缩回脚,憋着那口气:“就这么说定,我明天接你,你先休息。” 叶桑榆挂掉手机丢到一旁,扑过来摁着她的肩膀。 她躺在那只是笑,叶桑榆掐她脖子:“还笑?” “跟谁打电话呢?”向非晚醋意浓浓,“还要你亲自去接,好大的排场。” “你前夫。” “……” 向非晚眼神冷幽幽,她无辜道:“你自己问的。”说完踹她肩膀:“下去。” 向非晚做起什么,瞅瞅纱布:“可我手臂疼。” “那又怎么样?” “我翻身可能会压到。” “关我屁事。”她不客气地扯过被子躺下了,向非晚顺势躺在她脚下:“你压着我,我就不动了,这样对你有好处,一你脚抬高,有利于血液回流,促进血液循环,缓解脚部的压力,二……” “闭嘴。”叶桑榆给她一脚,抬手关了灯,她实在太累,懒得再动,再说话,“吵到我,要你的命。” 向非晚在大床上,获得一席之地:“想要我的命,随时给你。” 结果就是她又被踹了一脚,她之后再没动过。 叶桑榆后来听见淡浅的呼吸声,她撑着疲惫的身体坐起来,见人躺在那,被子也不盖。 她盯着看了半晌,无奈地叹口气,扯过被子胡乱盖到她身上。 如向非晚所料,她确实要翻身,叶桑榆正好瞧见,直接抬腿压住。 两条大长腿,心安理得地压在向非晚身上,意外的很舒服,脚好像不怎么酸胀了。 叶桑榆迷迷糊糊睡着,脚丫子都蹬到向非晚的脸上去了。 向非晚抬手抱住脚踝,她睡眠浅,总是被吵醒,好处是没等做噩梦就醒了。 坏处是,时常吓她一跳,她后半夜钻进温暖的被窝,慢慢露出脑袋,听着缓慢绵长的呼吸,人睡得很熟。 她单手嵌进腰和被子之间,斜着轻轻一推,叶桑榆翻了个身,她顺势躺在床边。 叶桑榆很快又翻过身,翻进她的怀里。 向非晚抱着她,渐渐跌入睡眠。 翌日,叶桑榆醒来,发现自己在向非晚怀里。 她正欲发作,发现自己打横睡的,要落下的“毒手”缩回来,愤愤然地往旁边挪了挪。 6点20一过,叶桑榆又睡着,醒来又在向非晚怀里。 可恶!叶桑榆跳下床,索性起来了。 向非晚听见关门声,她慢慢抬起头,手摸到床边的凸起,她扯开被单一看,是个黄色的文件袋。 叶桑榆洗漱完回来,向非晚还在睡。 她扯开手臂看了眼,纱布没有渗血,她松了口气。 目光再往上移,不由得定住了,睡衣领口大敞,春意外露。 非礼勿视,她移开目光,但瞧见伟岸峰峦,她又不服气地低头看自己。 她感觉是差不多的,抬手摸摸自己的,掌心去丈量向非晚的,脚底下突然一滑,她整个人扑上去,手稳准地覆盖雪山。 向非晚低低哼了一声,顺势抱住她,呢喃道:“这么急切的吗?” 她该死的胜负欲上来,掌心微动,感触到冰山那点红,犹如苍松翠柏,傲然挺立,她指尖拿捏证据,反问:“到底是谁比较急?” 第38章 叶桑榆的大姨妈, 挑了个明媚清晨,大驾光临。 生理期又开始不规律,她自己推测, 是刚才和向非晚较劲, 刺激得生理期终于觉醒了。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小腹坠胀,后腰酸痛,尾椎骨也跟着闹脾气。 向非晚在外面敲门, 问她怎么样,她没好气地回:“能怎么样?反正死不了。” 怪只怪, 向非晚够不要脸。 她敢动,人家就敢爽, 发出那些奇怪的声音来, 正常人哪里受得住。 叶桑榆耳根子还养着呢,仿佛向非晚还在耳边吹气。 她在洗手间思想斗争几分钟, 一推门, 向非晚正在门口等着。 “好狗不挡道。”她准备绕过去,一直坏狗专门挡在她前面:“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顶多就是小腹不大舒服,她准备收拾上班。 第77章 向非晚发现她来生理期的事,让她在家休息:“你这次延期了。” 她不是听劝的人,拎着包下楼,向非晚只能跟着一起下去了。 她们兵分两路, 当然主要是叶桑榆不让向非晚跟着, 她特意去酒店看了眼李家母女。 换到温暖干净的酒店, 有专人打扫卫生, 早中晚三顿饭都在酒店吃,营养搭配, 省心省钱省力。 叶桑榆替她们伸冤,还保护她们安全,母亲拉着女儿差点要给她跪下,母女两对她谢了又谢。 叶桑榆又教李母如何用座机给自己打电话,叮嘱她们尽量少外出。 她到公司,收到苏稚发的信息,问她什么时候过来领小狗回家,还特别挑理:是不是看不上我送的小狗?【委屈】 她回复有时间就去取,顺便道了谢。 叶桑榆在公司,非必须其实都在忙自己的事。 她现在就在查文件袋里提到的信息,向非晚和秦熙盛的,有的新闻能搜到,被美化成战略合作,一番赞美,看得她有点恶心。 中午,叶桑榆在餐厅吃饭,听同事说秦熙盛来了。 她环视一圈,在窗边发现他们,向非晚背对着她,秦熙盛似笑非笑,凑得很近,似乎聊得不错。 事实上,他们聊得很不愉快。 秦熙盛找上门质问向非晚,昨天为什么从中作梗:“那辆黑色奔驰,是你的,我认识,你替她断后路。” 向非晚解释为,那是无意中的行为,转而放下调羹,端坐道:“所以,秦总,还真的派人跟踪桑榆了?” “跟了又怎么样?”秦熙盛笑得放肆,“你管得着老子?” “我不管你,”向非晚提醒,“但她是我的员工。” 秦熙盛翘起二郎腿,黑亮的皮鞋翘着,警告她看好叶桑榆:“少管闲事才活得久,所以我劝向总让她赶紧把人交出来。” “秦总真是爱怀疑人,”向非晚拿起手机,打给叶桑榆:“桑榆,我是向非晚,你来餐厅的东南角,我和秦总吃饭,有事跟你核实。” 向非晚往里面让出一个位置给叶桑榆,当面对质。 “秦总,人呢,我给你叫来了。”向非晚拿起刀叉继续切牛排,缓缓道:“你当面问,一次问个清楚。” 叶桑榆大概猜测到,秦熙盛挑明说出昨晚的事,让她交出人,她嘲弄地笑:“两位总裁关系真是好啊,一个鼻孔出气,可别氧气不够用,再憋死了。” 她自然不会承认,冷嘲热讽,向非晚也不做声。 秦熙盛见她气盛的样子,脸色冷了:“叶桑榆,你的车子,迈巴赫,我查过了,是向非晚名下的,你的车子昨天出现在青石镇。” “是嘛?”叶桑榆耸肩,佯装不知:“然后呢?你要报警抓我,还是告我啊?我好害怕。” “叶桑榆!”秦熙盛突然吼她名字,餐厅里的人齐刷刷看过来,向非晚抬眸,淡淡地望着他,提醒道:“这是公共场合,秦总。” “我管你什么场合!” “那我再提醒你,这是华信集团,是我的地方,你对我的人,客气点。”向非晚的慢条斯理语气中,透着锐气和犀利,让人不敢小觑。 秦熙盛冷笑道:“我看出来了,向总如今是要护着她。” 向非晚左手叉子,右手刀子,偏头看叶桑榆:“桑榆,跟秦总说话也客气点。” “管天管地你管老子怎么说话!”叶桑榆冷冷地回。 向非晚无奈耸肩,甚至有点委屈:“你看见了,秦总,我的员工脾气很大,我管不住。” 秦熙盛霍然起身,指着叶桑榆点了点,皮笑肉不笑道:“我还会再找你的,不把人交出来,你没好日子过。” 没等叶桑榆说话,向非晚靠着椅背淡声道:“秦总,我有个建议。” 向非晚建议秦熙盛这次把话说清楚,只这一次问明白,不要因为这件事再来找叶桑榆。 她也如此和叶桑榆说:“你有去青石镇,你就告诉秦总,有人就交给他,没有就没有。” “我没有啊。”叶桑榆扬起头,阳光透过枯枝洒落在脸上,她眯着眼,笑得温婉,问:“得看向总相信谁了。” 她歪头看向非晚,故作不经意地提醒:“上次向总相信秦总,那这次呢?” 向非晚没接话,反而问:“秦总,你说她找的人,是谁?和你什么关系?” 话题切入关键,秦熙盛抿唇不做声,叶桑榆站起身,双手插兜,微微仰头,孤傲冷漠的样子像是在挑衅:“秦总,你这是在害怕吗?可真不像你。” 她说完转身走了,秦熙盛咬牙切齿:“向总,我给你面子,先来找你,你要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可不管那么多。” 叶桑榆走得很慢,听见向非晚说:“你放心……” 她心中无名之火燃起,连同雪天被送进去那天,还有接下来730天的恨意,被熊熊大火灼烧得难受。 下午,lt软件,东隅已逝的对话框弹出来,让她来楼上一趟。 昼行夜路:我很忙,没时间。 东隅已逝:你要是希望我帮你,你就跟我说实话。 昼行夜路:谁用你帮?进监狱的路,我比你熟悉,不劳烦你。 东隅已逝的状态,从烫红色的感叹号变成红色圆圈里划了一条横杠,从很忙变成请勿打扰。 叶桑榆发信息给pin,问她关于秦熙盛的资料,是否保真。 第78章 阿pin:给你的,就是真的,假的,不会给你。 那意味着,向非晚和秦熙盛是狼狈为奸也是真的,她恨,但她不愿相信,向非晚的灵魂真得堕落。 她又问:关于向非晚的部分,也都是真的。 阿pin:明天28号晚上,你去光明俱乐部,今天聊到这里。 大概是被她问烦了吧?叶桑榆捂着脑袋,敲门声传来。 她偏头看着向非晚推门进来,关上门,还……锁上了? 叶桑榆拧眉:“锁门干嘛?” 向非晚还把百叶窗放下,窗帘也拉上一半,她心中警铃大作,面上不慌:“要杀人灭口,来,我给你刀子。” 她从笔筒里拿出美工刀,来华信集团那天领的,很锋利。 向非晚想听的,叶桑榆自然不会说,反而说她要养面首,一个董正廷,一个秦熙盛,看样子是要建立后宫。 向非晚所谓善意的提醒,比如说秦熙盛和董正廷,都不是她应该碰的,她的回复带着刺:“你管我?” “我管你不行?”向非晚似乎也被她不咸不淡的表情刺激到了,一把抓住她戳小狗脑袋的手,“你看着我的眼睛。” 叶桑榆视线只到中间,头也不抬:“看不见。” 向非晚蹲下来,扬起头望着她,漆黑深邃的眼睛里仿佛藏着无数秘密,她说:“你相信我么?” “不信。”叶桑榆微微俯身,盯着她黑亮的眼睛,面上在笑,但笑意不及心,眼底也冷冰,一字一顿道:“我对你的信任,早在那个大雪天,被你挥霍完了。” 谈话,注定是这样的结果,不会顺利。 哪怕她听着向非晚的骇人之词,说起圈子里传闻的秦熙盛,那是何等的心狠手辣之类的,比如新华区那起令人闻风丧胆的群殴事件。 她感知到的,不是害怕,而是难以言喻的失望和痛苦,因为那份资料显示的,是向非晚也有参与。 所以,叶桑榆定定地望着她,眸中情绪愤怒到失望,再转到锐利的窥探,想要看穿她的灵魂一般,反问:“你难道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么?” 四目相对,犹如冰铸的冷兵器碰撞,谁也不退让。 “你什么意思?”向非晚的反问,在叶桑榆看来,是心虚的表现,眸底的凌厉甚至锐减,头也微微低下。 叶桑榆偏要她看着自己,手捏着向非晚的下巴抬起,直白道:“我说,光明俱乐部在新华区开分店那天,秦熙盛大打出手,你不也在吗?” 她能感觉到,向非晚想要别过头,但她捏住精致的下巴,捏得非常用力,冷笑道:“你不是他的座上客么?和他一起坐在高高在上的宝座,俯视着那些跪地的人,看他们痛哭、求饶,也看着他们被打得遍体鳞伤,再用你手里的高尔夫球杆,狠狠地挥下去……” 叶桑榆描述得过于清晰,仿佛就在现场,她看到向非晚眼底隐忍待发的情绪:“你听谁说的?” “重要么?” “重要。”向非晚挡开她的手,猛地站起身,失望道:“你宁可信任别人,也不信任我。” 她蹲得太久,人眩晕摇晃,叶桑榆几乎下意识要伸手扶她,但又忍住了。 向非晚倒退两步,脑袋撞在玻璃墙,咣当一声,人靠着玻璃站稳,低头扶额道:“不仅不信任我,对我还这么冷漠。” 叶桑榆哑然失笑,起身走向她,手撑在玻璃墙上,歪着头,从下向上看那双乌黑的眼睛,笑得异常温柔。 “这就冷漠了?” 向非晚缓过劲儿来,眼底似乎有那么一丁点的委屈和难过。 叶桑榆靠得很近,笑意渐渐淡去:“那你要看清楚一点,当你不再是我爱的那个向非晚,”她仅存嘴角的笑意倏地隐去,冷漠又孤傲道:“我对你冷漠才刚刚开始而已。” 第39章 下午, 叶桑榆请假,准备提早下班。 电梯缓缓下行,1层亮着, 她按了3层。 3层暂时闲置, 洗手间也几乎没人去。 她进去拉门, 才发现关不严,索性虚掩着。 叶桑榆刚准备冲水,听见门吱呀一声, 随后是高跟鞋哒哒声。 人没有进隔间,她也不知为什么, 下意识站在那没动。 不一会儿,又有高跟鞋声进来, 紧着是娇嗔清脆的笑声:“你好急啊, 来得比我还快。” 叶桑榆还在那琢磨,人生有三急, 上厕所确实急啊。 哪知, 是略显沉稳的宠溺声:“我不是想你吗?过来,让我琴琴。” 之后是亲密时才有的动静,叶桑榆饶是见识过一些大场面,也没见过这等事。 在洗手间接稳,而且是公司的洗手间,虽然很少有人过来, 但这么刺激的吗? 外面两人动作挺激烈, 脚步声急切交错, 似乎连连倒退往她这边来了。 她下意识想躲在角落, 旁边咣当一声,分明是一个人把对方摁在门上了, 大概就在她相邻的隔间。 唾液交换运动持续足足几分钟,叶桑榆一动不动,听她们热切地呼吸,听她们倾诉爱意,但也听见她们说的闲话。 话题是关于她和向非晚的,从她空降,到今天下午听说向非晚在她办公室,门关上,百叶窗拉着,不知她们在里面做什么。 更有后者,有人看见向非晚从她办公室出来,眼睛好像有点红。 在她们眼里,她们已经发生诸多不可告人的关系。 第79章 而向非晚作为公司一把手,貌美多金身材好,浑身散发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气息,她居然是下面被欺负的那个。 叶桑榆听着只觉得可笑,但后面渐渐离谱起来。 声音沉稳同事夸赞向非晚,表示人均爱姐的时代,她也喜欢向非晚,只是原来从不敢想……这话让娇俏姑娘吃醋,两人因此吵起来。 她站得有点累,等沉稳姑娘哄好人,她都跟着松口气。 更离谱的是她们说起叶桑榆的坏话,从外貌到能力,从身材到走路拽拽的样子,都让她们看不起。 这个,她也可以忍,懒得计较,但是造谣她和吴怀仁 有一腿,她是真的忍不了。 两人正说得来劲,叶桑榆推门出来,两人都吓傻了。 “我和吴怀仁睡了?”叶桑榆像是一个局外人,“还是在我们部门聚餐那天?” 这两人,她都脸生,主要销售人员流动性太大,她在办公室里一坐,也没特意记过谁。 “那什么,我们先回去了。”娇俏的同事想走,叶桑榆抬手,啪的一声关上门:“别啊,我都不知道我被吴怀仁睡了,我得去问问,你们给我作证。” 叶桑榆掏出手机,正是打给吴怀仁。 两人这才怕了,连忙道歉,说刚才是瞎说的。 “你们别怕吴怀仁,大不了我们报警。”叶桑榆真得要拨出去,沉稳姑娘低头鞠躬:“叶桑榆,对不起,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只拜托你别再追究这个事。” 叶桑榆冷笑一声,手机放进兜里,扯过她们的名签看了一眼。 一个是财务的,一个是营销的,难怪她都脸生,叶桑榆轻轻抚着她的名签,淡声道:“我记住你们了。” 她转身走了,留下两人站在原地局促不安。 她开车去医院,停好车,翻出手机,显示lt软件有新信息。 是财务部沉稳的那个,再次道歉,表示只要她不追究,她以后有什么事能帮忙的,一定不遗余力。 叶桑榆没回,直接去住院部找董正廷。 高级病房,只有他一个人,东西已经收拾好,就等她来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没晚。”董正廷笑了笑,“是我闲着没事就收拾了。” 董正廷的脸部和脖子仍有大片青紫,手背结的痂脱落一部分,像是被撕掉一块皮。 叶桑榆帮忙拎了个轻的,跟在董正廷后面,注意到他右腿有点瘸。 他当时只说皮外伤,似乎并非如此,她没做声,跟着一起去医生办公室。 董正廷和医生是朋友,医生拍拍他的肩膀:“回家也得多休息。” 医生看了一眼桑榆,董正廷回头介绍:“这是我朋友。” “对了,正廷,你的药。”医生开了个单子,董正廷在门口的长椅上坐着,医生低声说:“正廷这人挺刚强,这时候轻易不会让人来看他,你既然能来,说明他很在意你,那你作为朋友,也多照顾下吧,他的腿……” “桑榆。”董正廷叫她,人慢慢走近,不细看,看不出腿瘸。 “单子开好了,我确认下,咱们去楼下吧,你等我,我去拿药。”叶桑榆走得很慢,比董正廷还慢。 从医院出来,路两边的迎春花正盛,枯黄苍绿中,那抹亮眼的黄色,尤为惹眼。 她取车,董正廷站在路边望着迎春花出神,她过来也没意识到,她按喇叭,董正廷才回身上车。 一路董正廷靠着椅背,头歪着,似乎睡着了。 叶桑榆也没说话,开到董正廷另外一个家,熄火,下车,透透气。 叶桑榆一直没叫醒他,他其实也没睡着,眯着眼望着车窗外的倩影,渐渐被夜色吞噬。 她始终没有任何的不耐烦,没有催促,没有焦急的踱步,人就站在一个方向,偶尔抬头望望天,时间就奔着夜去了。 他落下车窗,叶桑榆回过神,低头看他:“醒了。” “几点了?”他哑着嗓子,看她精致的五官,被月光镀成银粉色,漂亮得不真实。 “7点48。” “你不叫醒我?”董正廷坐起身,下了车。 “不急。”她语气也不急不躁,董正廷靠着车门,摸了摸兜抽出一支烟,“你会抽吗?” 她摇头。 “那我抽一根行么?”董正廷问,叶桑榆说你随意,他咬在嘴里,火机掰得咔咔响,却没点火。 就这么站了一会儿,董正廷颇为感慨地说:“你脾气真好。” 叶桑榆微微别着头,只有侧脸的笑意传达过来,董正廷继续说:“要是向非晚,她一早就会急,不是叫醒我,就是自己走了。” 叶桑榆索性背过身,举起手伸了个懒腰:“人和人不一样。” 他们一起上了楼,叶桑榆站在门口没进去:“我刚刚在楼下看过外卖,给你点过了,待会就能送到,我就直接回去了。” “不能陪我再待会吗?”董正廷垂着头,挺可怜的,叶桑榆的手机这时候响了,冬青打过来的。 “不了,孤男寡女。”她挑明,笑了笑,“你好好休息,按时吃药。” 叶桑榆下楼,但没直接出去,她站在楼道里,挂了冬青第二次打来的电话。 冬青最后发信息,说有工作问她。 叶桑榆:下班时间,不谈工作。 冬青没辙,仰头往楼上看,灯已经亮了,窗帘还拉上了,关键的是叶桑榆还没出来。 第80章 冬青不放心,坐电梯上去,没有异常。 她从楼梯,没见着叶桑榆,预感不妙给向非晚发信:向总,她应该是进去了…… 向非晚就在小区门口的车子里,她抱着电脑忙工作,让冬青再等会儿。 直到楼上熄了灯,叶桑榆也没出来,冬青等来了向非晚,她脸色严肃,打给了董正廷:“叶桑榆在你那?” 他接到电话,本以为是关心的,还挺开心,上来就是质问,他不爽地反问:“向非晚,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再问你一遍,叶桑榆在不在你那?” “向非晚,我也告诉你,你tm少管闲事。”董正廷直接挂了,门口立刻传来敲门声。 他没想到会是向非晚,居然找上门来。 他说叶桑榆不在,向非晚推开他,挨个房间找了一遍。 董正廷脸色冰冷:“你这是私闯民宅,我可以报警的。” “董正廷,我跟你说过的话,你最好记清楚点。”别人面前的向非晚,淡漠疏离,“要是你敢对她有什么心思,别怪我不客气。” “你这颐指气使的样子给谁看?”董正廷窝了一肚子气,从被打那天到现在,他越来越气,也越来越恨向非晚和秦熙盛,“你就跟秦熙盛狼狈为奸吧,早晚一起进去吃牢饭!” 向非晚闻言,挑起一抹笑,清冷至极:“你以为你多干净呢?我会记得一起叫上你的,真有那天,到监狱里你也是被秦熙盛压着打。” 董正廷气得不轻,连连吼着让她滚。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向非晚站在门口,手撑着门,一字一顿道:“你有种就冲我来,你能赢我,我算你有本事,但是你敢对叶桑榆有半点坏心思,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董正廷腿部不敢吃劲,愣是关不上,等她说完,吼道:“说完了吗?说完了滚!” 向非晚突然缩回手,董正廷惯性力量撞到门上,咣当一声,疼得他眼冒金星,恶狠狠地捶地板。 冬青见了她,忙说:“向总,那边人来信儿,说桑榆已经回家了。” 向非晚睨着她,她低头道歉:“我也没想到,这边的后门这么多,她从最边上的那个走的。” “确定安全到家?” “确定。”冬青跟在她后面,补充了句:“说是她还带了只小狗回去。” 向非晚突然停下,冬青差点撞上去。 “狗?” “对。” 向非晚脸色严肃,冬青暗暗揣摩,一只狗,总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眼见着向非晚又往叶桑榆那里跑,她小声提议,要不然干脆也搬过来一起住,反正对面的房子已经交着房费了。 “她再搬走呢?” “再……”冬青想了想,“再搬走,就让她搬到您家里去,您当房东,她当房客,她要违约就得负全责那种!” 向非晚冷着脸没理她,冬青心里敲边鼓。 直到车子停在西子湾,向非晚下车前,突然回头说:“你刚才说的,不是不可以,你着手办一下。” 叶桑榆刚刚放下小狗,听见电话响了。 向非晚打过来的,她听着不接,消消停停第三回,她接起来。 “在你们小区看到一只狗,很可怜,你能收留下吗?”向非晚认真且诚挚,“我看了下,很乖,很听话,不咬人,吃得也不多,你帮忙收留一晚,行不行?” 叶桑榆回头瞅瞅舔牛奶的萨摩耶,憨憨的小可爱,一时同情心泛滥,动了恻隐之心。 那话怎么说来着?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 两只小狗做个伴儿,也不错。 “就一晚?”叶桑榆问。 “如果你愿意多养几天,当然更好,一晚也很好。”向非晚语气少有的温柔,那份悲悯心都要溢出话筒,叶桑榆应声:“行吧,你送过来。” 敲门声响起来,叶桑榆都愣了,这么快? 可视电视里只能看见向非晚背着手,一个人站在门口,黑沉沉的。 她开了门,向非晚脸顿时明亮。 “狗呢?”叶桑榆问:“什么狗?” 向非晚迈一步进来,几乎贴着她的身体,手搭在她的掌心:“单身狗。” “……” 叶桑榆是没想到,这人什么话都能说,人都进来了,搞得她又输了一节。 她冷着的脸,突然扯过新买的项圈,笑意悱恻:“是人就走,是狗就要带项圈,要不然呢现在就走,你看是你自己带,还是?” 向非晚走到她面前,微微扬起下巴,鹅颈线条漂亮,喉间痣印在雪白肌肤,有点醒目。 人笑得温婉贤淑,话语却是暧昧:“宠物怎么会自己带项圈呢?” 叶桑榆似笑非笑:“那你该叫我什么?” 向非晚靠近,近到几乎贴着她,呼吸落在她的耳畔,红唇溢出来两个字来。 第40章 人不要脸, 天下无敌。 叶桑榆还欠缺,比不了人家的厚脸皮,所以现在只能看着一人一狗玩得开心。 萨摩耶的名字, 她还没来得及取。 向非晚拎起小狗看看性别:“是个女孩子, 可以叫她晚晚。” 叶桑榆可不想一喊小狗就想起向非晚来, 夺回小狗:“我就叫它……” 最后决定叫它壮壮,寓意茁壮健康成长。 向非晚站在她旁边,跟壮壮相面, 叶桑榆抱走,她跟在后面看。 第81章 “你大晚上到底来干嘛?”叶桑榆抱着壮壮回狗窝, 一脸冷漠:“我这里可不欢迎你。” 向非晚不接她的话茬,反而说养狗很操心:“不如养我。” “想得美。”叶桑榆准备去洗澡, 让她离自己的小狗远点。 向非晚答应得好好的, 等叶桑榆进去,她抱起小狗大眼瞪小眼对着看。 小狗犯困, 向非晚摇了摇狗脑袋:“喂, 你清醒点。” 小狗困得耷拉着脑袋,她剥开它的眼睛,一直叫它壮壮。 壮壮打起精神几秒钟,眼睛又慢慢闭上。 叶桑榆从浴室出来,向非晚站在狗窝旁,正在摆弄手机给小狗照相。 她头一次见向非晚和小狗这么亲, 撇撇嘴回房间, 压根不打算理她。 只是, 等叶桑榆回卧室没多久, 她收到向非晚的信息。 写着:你看看这两张图有什么不一样? 文字后,紧跟着两张照片, 都是壮壮的眼睛。 她讨厌故弄玄虚,没耐心地回复:少烦我。 向非晚让她看看,她嘴上骂骂咧咧,但敷衍点开看了两眼,没有什么不同。 叶桑榆:你别没话找话。 向非晚之后接连发过来几段文字。 从动物眼球的正常活动,到散发出怎样的光,再到瞳孔遇光发生变化等角度……叶桑榆看得一头雾水,耐心耗尽之前,说:你再絮絮叨叨,你滚出去。 向非晚给出结论:小狗右眼是假的。 乍一听是天方怪谈,但她这人好奇心胜,又爱较真,所以真得打开图片对比。 之后向非晚发来小狗眼睛的视频,两个眼睛对比,确实有一点不一样。 向非晚发信息问:谁送你的狗? 叶桑榆没回,向非晚继续问:她送你小狗,是什么目的? 她还是没回复,向非晚再次敲一行字:你朋友,送你小狗,不跟你说实话,这事儿你得小心。 叶桑榆被说得犯膈应,壮壮那么可爱的小狗,她当做天赐的礼物接纳并感谢,现在被向非晚一说,好像苏稚别有用心。 叶桑榆:不是谁都像你那么坏,你小人之心。 向非晚:你朋友坏不坏,你比我清楚,我劝你转告这位朋友,如果真得想在这方面动歪心思,你答应,我都不会答应。 叶桑榆让她少管闲事,向非晚不接她的话,继续说自己的:我个人建议,你先别暴露,别问你朋友,自己观察下,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带你的小狗去做个体检,我有朋友开宠物店的,用不用? 叶桑榆的好心情被她三言两语搞坏了,冷淡拒绝向非晚之后,她不甘心点进照片和视频,重新自习看了一边,右眼反应稍微迟缓,且瞳孔遇光的变化比左眼更快,很像假的。 她心里犯嘀咕,晚上睡觉也没消停,梦见壮壮变成电子狗,到处跟着她,把她的生活进行全球直播,而向非晚在梦里没羞没臊的一面,都被直播出去。 她当时连死的心都有了,从奇幻的梦中醒来,好一会才意识到,她好像这几天都没做噩梦,或许太累,或许是心里想了别的。 叶桑榆去了趟洗手间,特意绕到壮壮的小窝。 壮壮睡得很香,似乎也在做梦,低低地哼哼,十分可爱。 叶桑榆摸了两把,瞥了眼睡在沙发上的人,大长腿耷拉着,拖鞋也掉了。 她绕到沙发跟前,摇摇头,转身回房取了毯子,胡乱地盖在她身上,脸也被盖上一大半。 临走前,她越看越像是影视剧里的不吉利画面,好像是人死时都是这样蒙的,叶桑榆连忙上前扯开向非晚脸上的毯子。 叶桑榆再睁眼,已经是天亮,房间里飘着食物的香气。 她看了眼时间,不出意外,是6点20分。 瞌睡虫攻陷,她又睡过去。 再醒来,到了该洗漱的时间,她一出门看见桌上一大束百合花,向非晚回头看她:“情人节快乐。” 她面无表情,毫无快乐可言。 向非晚做好早餐,一碗补气养血粥,红枣和核桃仁隐约可见,冒着腾腾的热气。 旁边放着手工的三明治,三明治上幼稚地用沙拉酱画上眼睛和嘴巴。 边上还有一个爱心型的煎蛋。 她以为这是全部,向非晚却又从厨房里端出笼屉,壮壮围着大长腿打转儿。 不一会儿,桌上摆满虾饺、蟹黄包,向非晚招呼她吃饭。 她洗脸刷牙,坐回到桌边,吐槽:“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你喜欢,我可以一直做。”向非晚眉眼温柔,似水波荡漾,又似烈火燃烧。 叶桑榆淡漠地泼冷水:“别这样看我,我不吃这套。” “呵。”向非晚笑,“哪套啊?我对你没有套路,只有真诚。” 向非晚从兜里掏出一个精致小盒子,还没递过来,她头也不抬:“别给我。” “我已经给你了,不要你就丢掉。”向非晚放到桌边,叶桑榆看都不看:“别给我制造垃圾,否则你再也进步了我这个门。” 叶桑榆端起粥喝了两口,微甜软糯,米香四溢,胃里舒坦,大姨妈好像都乖顺不少,小腹不难受了。 壮壮着急,在她们脚底下和桌腿间,绕来绕去,谁也不给它一口。 “反正,我希望你知道,你做什么都支持,我不会过问,但是前提你得保护好自己。”饭后的向非晚要去上班,临走前,对着一人一狗说得很认真,“任何伤害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第82章 叶桑榆嗤笑:“那你呢?” “包括我自己。” “呵。”叶桑榆只想冷笑,“那过去的所作所为呢?要付出什么代价?” 向非晚真得想了几秒,郑重道:“我说得不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叶桑榆说要她狗命,她笑得很深,眸底眼波荡漾:“你想要的,我早晚都会给你,你给我点时间。” 向非晚越说越像是真事儿似的,掰着手指头,给她数:“你想要的,我都记得,我的钱,我的命,还有,”她顿了顿,笑靥生花:“还有我。” “你可以马不停蹄地圆润离开,其余的留下。”叶桑榆转身往里走,向非晚回她:“行,到时候都你自己决定。” 向非晚替她关上门,她顺势把刚才的小盒子丢到门口,啪的一声,向非晚无奈,只能捡起来。 叶桑榆摸摸壮壮,昨晚教过上厕所,今天再教一次:“学会了就转圈圈。” 壮壮很聪明,立刻转圈圈,她满意地笑,只是看着它的右眼,不由得心里沉了沉。 她刚要出门,冬青的电话打过来,说替她找好了宠物医生。 “谁让你找的?” 冬青想说明知故问,但她不敢,如实说:“向总说了,约得上午,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听说那医生是国内顶尖的宠物医生哦。” 叶桑榆无言,这家伙嘴上说不过问,管得比大海还宽。 面对叶桑榆的吐槽,冬青都好脾气地接纳,转而跟半夏吐槽:桑榆真单纯,她以为向总插手的是宠物这件事,她不知道,有一只蚂蚁爬到她家里,都得被向总严刑拷打。 半夏这次回“哈哈哈”,难得没有怼她,冬青继续发:向总也是太辛苦,所有活物都是她情敌,连只狗都不放过,跟我说那只狗有问题,那就是一只可怜的小狗狗。 半夏:傻蛋,任何时候,不要怀疑向总。 叶桑榆最终抵不过她们的神神叨叨,抱着狗狗出去体检了。 医生两鬓头发斑白,但面相年轻,双目炯炯有神,像是受到创伤一夜白了头的女人。 “你可以叫我lee。” lee不问其他,认真做检查,她在旁边,顺便处理工作上的事。 一是末位淘汰机制的方案敲定终版;二是催收的时间排表和计划书,她和别人不一样,打算从最难的一家计算机网络公司开始。 临近到中午,lee终于抱着小狗出来。 可怜的壮壮委屈巴巴,毛绒尾巴紧贴着身体,叶桑榆抱过来:“没问题吧?” “嗯,身体本身没什么问题。”lee顿了顿,说:“报告的话,你给我个邮箱,我给你发电子版,免得你来回折腾。” 叶桑榆一上午的时间,都花在壮壮身上,撸了几把狗头算是慰藉。 下午,她在办公室里,将从李家母女那里听来的录音,整理成文档,最后打印出来,装到信封里邮寄出去。 回到公司,叶桑榆特意在日历上圈了个日期,今天邮寄,不出意外,明天能到,最迟后天也该到了。 叶桑榆没坐下几分钟,手机突然震动,提示有新信息。 陌生号码,语气很凶:你tm故意找茬儿,非要和一群孩子过不去,赔钱不干,还要全校通报,公开道歉,你怎么那么能耐呢?识相的,接受私了拉倒,要不然你tm走夜路小心点。 叶桑榆最讨厌被威胁,回:威胁我,也是可以报警的,我等你。 下班时间一到,叶桑榆立刻收拾东西,在楼下等了好一会儿,向非晚从楼上下来了。 她今天穿得颇为休闲,外面白色绒大衣,里面是碎花的裙子,几步路走得摇曳生风,气场十足。 冬青主动拉开保时捷卡宴的门,关上车门,目送向非晚离去。 叶桑榆拦了辆出租车跟在后面,在车上给阿pin发信息:我现在出发去光明俱乐部了。 阿pin秒回:俱乐部旁边的花店,给你准备了礼物。 向非晚的车技,出租车最后自然是跟丢了。 车子停在花店,她报出暗号,店主递给她一个拎袋。 里面有一张请帖,还有一个徽章,外加一张纸条,上面是机打的字体:这是入场券,保护好自己,不要喝别人给你的酒。 叶桑榆脑子里已经想出万千种不和谐画面,尤其想到向非晚会出入其中,而且是作为官方邀请的人,她脸色沉下来。 她从店里出来,被老板追着送了一束花:“世间浪漫再纯粹,也抵不过自然绽放的花,送你一束花,开心点。” 叶桑榆道谢,怀抱着鲜花,站在斜斜的阴影下,突然不太想进去。 她在外面等了很久,等到花都要落了,她站起身,带好徽章,拿好请柬,随着工作人员往里走。 起初一段路都是正常的,年轻人蹦迪,社会摇的音乐,震得她耳朵生疼。 她们乘坐电梯,像是坐上了时光机,电梯门再次打开,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 装修奢华,古董文物随处可见,巨大的落地门颇有讲究,古风古色很漂亮,完全透着一种传统复古的美感。 门口站着两排精壮西装男,见她随着旗袍小姐过来,鞠躬问好,缓缓打开大门。 灯光璀璨,从门缝里射出琉璃彩色,照得她睁不开眼。 欢闹声,哄笑声,尤其是女生特有的娇俏媚笑声,钻进她的耳朵里作祟,听得她头皮有点麻。 第83章 直到大门完全打开,她进入到一个梦幻离奇的太空世界。 硕大的星球,闪亮的星空,逼真得太空主题,让她有种不真实感。 工作人员手指着前方,站在原地,不再引导她。 彩色流光,从脸上滑过,她眯着眼,看着脚下一闪一闪的玻璃地面,像是要跌落在太空里。 沿着宇宙廊道往前走,再拐弯,那喧闹声真切地传来。 她微微扬起头,看见向非晚坐在滚烫红色球形旁,被一群年轻漂亮的男女围在中间。 男男女女穿的布料,大概加起来都没有她身上的多。 那一刻,叶桑榆看见的,仿佛是古代的昏君。 说不上是震惊,还是失望,叶桑榆眉头皱得很紧,拳头也握紧。 如果她的目光有力量,或许会像是雷神之锤,狠狠地在向非晚的头顶震响。 也是这一瞬,向非晚似乎看见她了,站起身望着她的方向。 她闪身往旁边走去,很快收到向非晚电话,她接通了。 向非晚那边意外的很安静,让她赶紧离开,不能逗留。 “关你屁事。”叶桑榆毫不客气地回敬。 向非晚压抑的情绪即将要爆发,但还在努力压制着:“你听我的话,赶紧走。” 她闻言笑得很大声,也很嘲讽。 上方的秦熙盛开始洒钱,像是在释放恶魔,而蹲在地上抢钱的人,跟疯了一样,甚至有人趴在地上捡,而有的人正在金钱中迷失自己,被人摁在地上,被酒精麻醉的身体,只有最原始的反应。 她看着地上扭曲的灵魂,抬头看着上面那一张张脸,宛如鬼魅,白日扮作精英佼佼者,入了夜是撒旦的追随者,在地狱里狂欢。 秦熙盛就站在高处的太空舱,低头盯着她,饶有趣味。 “别让我动手,立刻走。”向非晚的恳请,带着利刃,割得她哪里生疼。 没等她回复,已经有精壮的西装男过来“请”她出去。 她的手臂被拽疼,挣扎时,一个男人抓住抓住她的肩膀推搡,她险些跌倒,撞进一个人怀里,熟悉的味道。 “道歉。”向非晚脸色铁青,刚刚动手的男人立刻跪下。 叶桑榆错愕,从怀抱里挣脱开,连连倒退几步,咬牙切齿道:“向非晚,你真是让我恶心透了。” 第41章 多情的人, 总是要被感情伤害。 叶桑榆和向非晚刚认识,向非晚就说过,告诉她感情方面, 作为女孩子, 尤其要内敛。 倒不是性别歧视, 而是说,感情过于外放且又浓烈的人,很容易受伤。 叶桑榆那时并不懂, 对喜欢的人,恨不能死心塌地。 年少初见惊艳到闪闪发亮的人, 她眼底以后再也看不见别人。 她满腔热血,甚至骨髓里都是向非晚。 没人教她什么是喜欢, 也没人告诉她如何爱心尖上的人, 但是遇见向非晚之后,从懵懂青涩, 到了解世上还有第四爱, 那都是向非晚教给她的。 向非晚没有教过她,如何不爱已经住在心里的人。 她从光明俱乐部出来,泪水模糊视线,迎着风走了几步,寒凉的夜风将眼泪吹下来。 叶桑榆躲进巷子里,灵魂被撕裂得很疼。 一半是爱她到骨子里;一半是恨她也入骨。 出狱到现在, 叶桑榆按部就班地推进计划, 但也有走偏的轨道, 比如对待向非晚这件事。 原本内敛沉稳的人, 对她热情主动。 她在苦水里,汲取到一丝丝的甜, 那是长久以来渴望的。 她更念着往日的情分,无数个日日夜夜,向非晚给予她独一无二的甜,还有多少次救她于危难……她不是不懂感恩的人,所以总是忍不住心软,也总是怀揣幻想。 叶桑榆一直不愿承认,但今晚她不愿再反驳,她过去一直都是在饮鸩止渴。 叶桑榆在巷子里,深呼吸,稳住情绪,她才慢慢往回走。 时不时有出租车,从后面驶过,滴滴滴一直按喇叭,她充耳不闻。 一路走,一路迎着冷风,无止境坠落的心,似乎坠落到谷底,她捂着心口,站在十字路口,她等来了绿灯,也等来了有生以来第三次的刻骨铭心。 而这次,是她给向非晚的,就真的到底为止吧。 她走回家,花费2个小时,也艰难地整理好内心的那团乱麻。 绝对理智占据上风,情感被她压制得死死的,最终那仅存的那点疼痛,被她关进心里最黑暗的深处。 或许是想通了,她洗完澡,一身轻快。 壮壮围着她,在她腿间穿绕,蹭得她痒痒的,她抱起壮壮,额头撞了撞它的脑门,笑着说:“我有你,也只有你,你不能骗我,更不能背叛我,知道吗?” 壮壮像是听得懂,脑门也蹭她。 叶桑榆临睡前,重新修改了密码。 她抱着枕头,闭着眼睛躺了好久,想起个事来。 她给阿pin发信息道谢,阿pin似乎知道她的情绪,写了句:欢迎来到真正的现实世界。 后半夜,叶桑榆的手机震动。 她眯着眼,听得很清楚,翻了个身,缩进被子里。 没一会儿,手机铃声响了。 她摸过手机,摸到关机键,长按关机。 楼下的冬青听到那头冰冷机械的女声,默默地叹口气。 她给向非晚信息:向总,要不然您先回去,桑榆肯定是睡了。 第84章 向非晚没回,在门口站了一夜。 叶桑榆早上推开门,像是没看见她,径直往前走。 向非晚在身后叫她,她像是昨晚那样,走得决绝冷漠。 她的腕子被向非晚抓住,她猛地甩开,力度大到向非晚意外:“你还在生气。” 叶桑榆继续往前走,向非晚跟在后面。 电梯要关门时,向非晚伸手拦截,叶桑榆站在里面,淡漠地望着虚空,眼底没有任何人。 电梯重新打开,向非晚手臂夹红了。 她甩了甩手,疼得倒吸气,叶桑榆面无表情。 “桑榆。”向非晚叫她,一次两次,第三次,她头也不转,淡声提醒:“向总,我有名字,我叫叶桑榆。” “叶桑榆。”向非晚站得近些,“昨晚那种地方,你不要再去第二次。” 她清冷地嗤笑,没做声。 电梯门打开,叶桑榆率先出去,冬青站在门口,见她脸色不好,欲言又止,最后只能礼貌地打招呼。 叶桑榆打车公司,周五,同事们兴致颇高,主动跟她打招呼。 她进入办公室第一件事,扯下办公桌挂着的小狗,丢进垃圾桶。 吴怀仁过来跟她说工作,眼尖地注意到垃圾桶的玩偶。 他声色不动,交代完工作,让叶桑榆跟她去顶楼,跟向总汇报一下:“今天催收这家,老板姓赵,是个老油条了,你先去探探路,看看感觉如何,别担心,有我呢。” 他们一起出现在顶层,吴怀仁先大致说了下,轮到叶桑榆汇报,他偷偷观察,笃定自己的猜测,这两人的关系,肯定出现了问题。 吴怀仁让叶桑榆先出去,关切地交代:催收之路千万条,安全是第一要素。 叶桑榆略微点头,便转身出去了。 吴怀仁旁敲侧击说起今天的客户,难缠,棘手,中年男人,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我是希望她从简单到困难,这姑娘非要直接挑战最难的。”吴怀仁观察半天,也没从高冷的面庞上看出端倪,“向总,您看,是我直接干预,还是先让她练手?” “这种小事,你做不了主?”向非晚抬眼看他,冰山风格与往常无异,但放在叶桑榆的事儿上很不对,“我是想着,您可能更了解桑榆的工作风格……” 他往回找面儿,向非晚抬眼看了时间:“她一个人去?” “是啊,这姑娘有股子劲儿,说用不上那么多人。”吴怀仁心想,你看看,这还是在意的吧? “她自己说的,你还有什么问题?”向非晚这话又把吴怀仁刚才的结论推翻了,难道真不在意了? “她毕竟是新员工,对催收的大环境不了解,有这个想法也正常,年轻人嘛……”吴怀仁看不出向非晚真实态度,他不是墙头草,但大老板的态度不能不在意。 现在被向非晚盯着看,他已经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倒了。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向非晚眉头微挑,看似不经意的一瞥,吴怀仁看出大老板已经不耐烦了,“没事了,向总,我会看着处理,您先忙。” 吴怀仁下楼,正赶上收拾叶桑榆出来,她简单化了淡妆,少见地换了套颜色明亮的外套,里面的长裙颇有异域风情。 叶桑榆点头打过招呼,擦身而过时被他叫住,他欲言又止,叶桑榆低头打量自己:“有什么不妥?” “你这,”吴怀仁顿了顿,“你这身挺漂亮。” 叶桑榆道谢往外走,路上,她收到吴怀仁lt上发来的信息,让她注意催收的分寸,有问题及时汇报。 最后着重说了下,销售部门的三条禁令。 叶桑榆回复完,打车去了那家明日科技有限公司。 路上,她个人邮箱,收到新邮件,发件人是陌生的邮箱。 她点进去,看到一堆文件附件的名字,都是与壮壮有关。 苏稚的电话这时候打过来,她主动问起壮壮,叶桑榆说壮壮适应的不错。 她顺便夸赞苏稚训练小狗的技能,壮壮知道怎么在人类洗手间大小便的问题,这是很厉害的一点。 “嗯,听你描述,你挺喜欢的感觉。”苏稚语气里有种欣慰感,她嗯了一声,苏稚长叹口气;“既然你喜欢,我就给你说个它的小缺陷,希望你不要嫌弃。” 苏稚主动告知,壮壮的右眼是假的。 “就是以前受过伤,眼睛瞎了,我为了美观,花了不少钱,费了不少时间,才把它眼睛做成现在这样的。”苏稚说得心疼又无奈,即便是采用了最尖端的技术,投入大量时间和金钱,“但结果不尽人意,你如果仔细看,其实也能看得出来。” 叶桑榆应声,表示理解:“你愿意花费这么多,去拯救一只动物的生命,说实话,我挺钦佩的。” “因为她是我人生第一只狗狗的后代,而它的母亲已经去世了,是我一点点喂奶长大的,我和它感情很深。”苏稚曾经也想过放弃,朋友也说没有必要为了一只狗如此,但她不舍得:“所以,你知道吗?它就像是我的家人一样。” 苏稚说怕她嫌弃,所以一开始没敢说:“我更怕你说的喜欢狗,只是说说,我也见过很多这种。” 叶桑榆是真的喜欢宠物,猫猫狗狗都喜欢,她不在意壮壮的身体缺陷,保证会好好照顾。 “嗯,所以为了它的健康,每个月你带它来一次,我给它检查下眼睛的设备,设备是国外的,维修总比替换节省成本。”苏稚后面说了很多,都是关于壮壮的,叶桑榆听到最后,只能说:“你是真的不容易,收养那么多流浪狗,这个宠物医生,相当于赔钱在做。” 第85章 两人聊得还算愉快,挂了电话,叶桑榆点开邮箱里的附件。 内容和苏稚刚刚说的相似,右眼确实是假的,她大致翻了翻,司机师傅说了句到了,她揣好手机下去了。 叶桑榆直奔总经理办公室,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负责人赵总只是笑眯眯看着她,嘴上说得好听,但结尾一定是没钱。 她先礼后兵,不给钱,那就只能用最无奈的办法,跟他一直耗着,从早到晚,时时刻刻,赵总笑得更开心:“能有美女作陪,是我的荣幸啊。” 叶桑榆说到说到,全程跟着赵总,连去洗手间都不放过。 公司的人都纳闷地打量她,不由得猜测是不是赵总拈花惹草,错惹了狠角色。 赵总中午陪客户吃饭,她淡定坐旁边:“不用管我,我自己动手,拿不到钱,我不会饿着自己。” 叶桑榆来真的,赵总见她逢人就提债,暗暗无语,几次想甩开她,但是次次都被找到。 最终赵总无语的,是叶桑榆直接去了他家,而且比他早到一步。 他老婆狠狠地盯着他,赵总忙解释,老婆不信他,非说他包养了小三。 叶桑榆也不管他们,摸着兜里的匕首,躺在沙发上,通情达理道:“催收麻烦,也给你们添了麻烦,真是不好意思,我睡这里就行了,你们慢慢聊。” 赵总被老婆劈头盖脸一顿骂,他火大地被赶出卧室,却见叶桑榆躺在沙发上闭着眼。 他气不打一处来,刚要伸手推她,叶桑榆麻利地掏出匕首,夜里冒着寒气的利刃,他烟头的火星子一照,她的表情阴狠凌厉,吓得赵总退了两步。 第二天,叶桑榆没来华信集团上班。 第三天,她也没来。 吴怀仁胆战心惊,幸好每天早晚都能收到叶桑榆的平安信息。 他跟向非晚汇报工作时,虽然依旧看不出领导的内心,但他分明感觉到整个总裁办公室,低气压横行,冷飕飕的。 第四天,赵总苦不堪言,答应给叶桑榆钱,让她先走。 “不好意思,拿不到钱,我不能回去。”叶桑榆在他这里轴得很,“我看您是个人物,大丈夫一言九鼎,所以第一个找您来了,您也别怪我,这是我的工作,我的第一单,我必须开张。” 赵总已经想着找人吓唬吓唬,让她知道人间险恶。 只是他在公司车库交代时,身后突然射出两道车灯,照得他睁不开眼睛。 司机下车,主动开门,车里下来一个高冷端庄的美人……赵总再细看,这不是向总吗? 他一时愣在那,向非晚边走,边带上白色手套。 冬青从后面递过高尔夫的球杆,向非晚打量一眼他最近新提的宝马。 “有钱买车,没钱还款。”向非晚淡漠地盯着他,他立刻陪笑:“我这多大的面子,让您亲自上门催收,我这不是没钱……” 咣! 啪嚓—— 啊!!! 向非晚的球杆,抡圆砸在挡风玻璃上,玻璃碎纹,赵总心疼得直叫:“别别别啊,我靠,你们还不动手!” 旁边那几个人,呼啦围上来,但见冬青一摆手,后面出来一群人,他们直接蹲在那不敢动了。 向非晚手拄着高尔夫球杆,手往旁边摊开,冬青递过一根烟,白色的烟嘴儿咬在红唇间。 冬青帮忙点烟,大气不敢出,这憋了几天,火气撒这了。 向非晚重重地抽了一口,烟头火星红着闪亮,烧断几厘米。 她长舒口气,呼出烟雾,淡漠道:“欠钱不还,找人吓唬我员工,给你脸了,没有钱是吧?” “我先给您一部分……”他话音未落,见向非晚咬着烟,再次挥出球杆,他急得大叫,但这一下结结实实,砸得挡风玻璃碎出一个洞。 “我给,我给。”赵总欲哭无泪,“我给您钱,现在就给。” 赵总掏出支票,颤颤巍巍写名字,递给向非晚。 向非晚睨着他,不耐道:“谁催收,你给谁。” 赵总恍然,立刻点头:“明白,明白,我回家就给桑榆。” 向非晚一把薅过他的衣领,一字一顿的警告:“以后见了她,直接给钱,别等她催,知不知道?” 赵总打车回的家,连滚带爬上楼,把支票双手交给叶桑榆,面上还不敢有半点怠慢。 叶桑榆心满意足回家,在家门口遇见两辆车,一个是向非晚的,一个是吴怀仁的。 叶桑榆把支票交出去,吴怀仁松口气,回头跟向非晚说:“向总,居然真被桑榆给要回来了。” 转而回头跟她说:“以后催收,也得注意安全,我和向总实在不放心,想着你再不回来就去赵总家里找了。” 向非晚拿过支票看了一眼,表情淡淡来了句:“吃饭了吗?” 吴怀仁何等眼力,瞟见叶桑榆脸色冷清,立刻从中接话:“桑榆,走吧,咱们去吃个饭,向总也一起,正好聊聊催收的工作。” 一行奔着牛肉火锅去了,人多客满,吴怀仁跟老板认识,让出一间包房。 “关于催收方面,桑榆可以多问问向总,对付这帮棘手的家伙们,向总是很有办法的。”吴怀仁恭维道:“我能走到今天,也多靠向总提携。” “好的。”叶桑榆不冷不热,端着茶水,滋滋儿一直喝。 向非晚几乎没话,吴怀仁热场热得很辛苦,忙活完点餐,他接了个电话,说家里孩子病了要先走一趟。 第86章 于是,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 火锅咕嘟嘟冒泡,刚端上来的牛肉,色泽嫩红,纹理漂亮。 叶桑榆埋头吃牛肉,尽量不去注意对面。 奈何向非晚什么都不吃,跟雕塑似地盯着她,眼神如同锅子里的乳白色骨汤一般滚烫。 她放下筷子,抬头端端地看回去,面无表情道:“向总有事就说,直勾勾盯着我,很没礼貌。” 向非晚噢了一声,视线却不移开,语气平和说出来的话却是:“我试图控制过我的视线,但很抱歉,从初见你到现在,只要你在,我的视线就会落在你身上,它不受我控制。” 这话可真不要脸,叶桑榆看她脸色冷白,佩服且又讥讽地夸赞:“你脸皮够厚的。” “不想让看我,那我只能做点什么,你不介意吧?”向非晚如此说,叶桑榆被她灼热的眼神看得,比在火锅边上坐着还烤人:“随便你。”潜台词是:你爱干啥就爱干啥,别看我就行。 向非晚突然站起身,像是幼儿园小朋友,搬着喜欢的凳子,坐在喜欢的人身边。 她在叶桑榆不解又诧异的眼神里,夹起一块鲜切的牛肉涮烫几秒,端起酱料碗蘸两下,抵到她的唇边:“来,啊~” 叶桑榆躲开,平淡地看着她。 “我现在只有两件事想做。”向非晚的手保持着投喂的工作,极为认真道:“a是看你,b是喂你,你自己选。” 她缓缓凑近,一字一顿道地反问:“你是在威胁我吗?” 第42章 叶桑榆最后选择了c, 不吃了。 她起身要走,向非晚站起身挡住去路,无奈道:“我走, 我走。” 向非晚真的去了门口, 跟守卫似的。 她吃饱喝足, 拎上包去付款,被告知同行的那位男士已经付款了。 叶桑榆头也不回,拦了辆车回家了。 冬青站在旁边, 看着向非晚站在夜风里望着出租车消失的方向,只能默默地叹口气。 回去的路上, 冬青连连叹气。 向非晚歪头看她:“年纪轻轻,叹什么气?” “这样的日子什么是个头?”冬青意有所指, 她们这种状态什么时候能得到缓解?叶桑榆会不会真得恨向总一辈子, 她光是想想就绝望了。 “人要知足,才能常乐。”向非晚扭头看车窗外, 路灯的亮被拉成一道线, 尽管细微,但始终没有断开,“做好自己能做的,少想没用的。” 冬青腹诽,要不说向总是领导,她是助理呢。 叶桑榆之后都很忙, 销售部的同事也时常看不见她。 她不是在催收, 就是在催收的路上, 让她意外的是, 催收的事意外变得很顺利。 赵总是圈里难缠的代表,他都一次性支付欠款了, 其他家不敢怠慢,实在钱不够的,先还一批,剩下的延迟到下个月,叶桑榆在此基础会提高利息。 月底时,华信集团的坏债少了,对外公开的财务报告,数据好看多了。 华信集团的股票因此上涨,股东大会上,他们着重赞扬向非晚,从她上任以来,华信集团始终处于上升阶段。 向非晚此时拎出叶桑榆的名字,股东们对于这位新人很好奇,她让冬青把人叫来。 叶桑榆当时刚要账回来,刚清了一笔账。 面对股东们的询问,她表现得很冷淡,丝毫没有展现出被大老板们召唤后的欣喜和紧张。 股东们问起最新这笔账,她是如何催收的,叶桑榆站在向非晚旁边,淡声道:“其实很简单,用了以毒攻毒的办法。” 叶桑榆举例说明,a老板开豪车,她想办法拿到了豪车的钥匙,对方不还钱,她也不给车,而这辆车的售价,她提前了解过,刚好够补欠款的缺口。 她说得轻描淡写,股东们听完,先是一愣,之后笑出来。 “各位领导也看见了,为了催收,我们桑榆用尽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向非晚当着领导的面,把她一顿夸,“对付恶人,只能用恶办法。” 股东们附和夸赞几句,让向非晚给与适当的奖励。 向非晚当着大家的面问:“桑榆,趁着股东们都在,你说吧,你是否有想要的奖励?” “没有。”她的表情寡淡,看起来不像是装的,有股东调侃地笑:“现在像你这样清心寡欲的年轻人可不多了。” 叶桑榆双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地反驳:“我不想要奖励,不代表我没有目标。” 一句话引起大家的好奇,叶桑榆抬手按了按向非晚的椅子,状似认真,又有几分自我调笑的口吻说:“我就想体验下,坐在这里的感觉。” 股东们纷纷笑出来,有人提醒向非晚:“向总要努力了,有竞争者了。” 向非晚微微抬头,看见她眼底的满船星辉,绽放流光溢彩,她低头淡声道:“向总会害怕吗?”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向非晚侧身,露出半个位置:“如果你喜欢,且有能力,我随时让位。” “让?”叶桑榆搭在她肩膀的手,略微施力摁了摁,“我不需要你让。” 一番话,出自年轻漂亮的姑娘,股东们也颇为宽容,没人说她无礼,反而是称赞:“有抱负,年轻有为。” 股东大会结束,向非晚单独叫来叶桑榆。 她敲开门,不冷不热道:“向总真是想我啊,刚见完又叫我。” 第87章 “是,”向非晚比她还认真,“离了你活不了。” 叶桑榆冷笑嘁了一声,向非晚从旁边拿过一沓资料递给她:“你看看。” 这是一份股权的相关协议,说是为了奖励她的突出贡献,股东大会决定,给她1%的股权,可以参与分红。 叶桑榆也没见多开心,签了字,拿着协议就要走,向非晚叫住她:“看你也没多开心。” “呵。”她冷清地笑,但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模样:“这有什么开心的?” 向非晚点点头,若有所思地反问:“所以,你来华信集团上班,不是为了赚钱。” 叶桑榆不缺钱,恍然间想起,她没有跟向非晚说过具体继承了多少钱。 “我继承的遗产,这辈子都花不完。”叶桑榆晃了晃手里的股权协议,“这点钱,我没看在眼里。”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到华信集团?向非晚问她,她没回答。 最初是为了报复来的,现在也是。 报复向非晚,报复秦熙盛,但走到现在,她发现秦熙盛和向非晚可能是一条船上的。 那意味着,船翻了,向非晚也会掉进水里。 叶桑榆的心情徘徊着,但没有放弃继续往前走。 洗手间说坏话的女同事,她借来账户登进华信集团的财务系统,连续看了几天,也没看出异常。 女同事似乎知道她的想法,私下跟她说:“能进系统,自然都是平过的账,有问题的也无法录进去。” 叶桑榆没做声,她继续说:“但是有一种方法你可以试试。” 女同事交她的办法,是财务系统的年审报告,配合着销售系统的纸质合同一起查阅,这样假合同,又或是虚假债务都会被发现,但需要一份一份合同比对,耗时耗力。 “我告诉你这个,只有一个目的,是希望你不要把当日的事说出去,我们两家都很传统。”女同事头埋得很低,她也不希望自己是同性恋,但天生如此,“我喜欢她本就是禁忌了,她还小,我不想毁了她。” 叶桑榆从没想过,宽慰道:“放心吧,但是如果你们想保护自己,保护彼此,要学会克制。” 她和向非晚的事,当时她藏得很辛苦,即便每次看见向非晚都想扑过去琴稳,但都会矜持地走向向非晚。 无论昼夜,无论周遭如何,只要不是在家里,她都会保持距离,这是向非晚教给她的,想要长久,要学会克制欲望。 叶桑榆从那天见到向非晚在俱乐部撒钱,又见到她和秦熙盛一起,低头俯视下面众生淫靡堕落的画面,她脸上是高高在上的清冷淡漠,将世人都与她无关的薄情展现得淋漓极致。 那天过去,叶桑榆不止一次做梦,梦见自己变成一只蝼蚁,在阴暗里爬行苟活,而向非晚却是光鲜靓丽,被所有人簇拥着,奉上神坛。 她们之间,天迥之别。 现实来看,也是如此。 叶桑榆的阴霾心情,从看到路边冒出粉红骨朵的花苞时,稍微转晴了。 她站在路边,压低树枝,踮脚闻到初春的桃花香。 像是贪婪的瘾君子,深吸气,淡香顺着鼻翼,浸润到肺部。 反复如此,她的灵魂也被春意荡涤,她长舒口气,精神抖擞了些。 回到家,叶桑榆带着壮壮出来遛弯,随身带着报纸和垃圾袋。 壮壮走出没多远,哼哼唧唧看她,尾巴低垂,她知道那意思,铺好报纸。 等她从包里掏出垃圾袋,有人上前蹲在地上折叠报纸,她那一瞬冒出荒唐的想法:这年头,连狗粑粑都有人抢吗? 只是那人站起身回头,竟然是苏稚。 “你怎么……”叶桑榆纳闷,苏稚笑了笑,“最近搬了家,刚好搬到这个小区,还想着哪天会不会遇见你。” 苏稚回身叫叮叮,一只疯癫的哈士奇扑过来,围着壮壮打转。 两人顺便一起遛狗,苏稚抬头看阴沉的天:“感觉要下雨。” “嗯。”叶桑榆抬头,周围绿意浓,但初春料峭,她穿得少打了个喷嚏。 “我家就在这边,你去认个门。”苏稚正好打算送她一些小狗的用品,说辞都想好了,“我店里的,快要过期,卖不出去也浪费,咱们自己不介意,拿着用。” 叶桑榆正好有点冷,房间暖气充足,她进门身体抖了抖。 房间和她的户型一样,两室一厅,风格和布局都与她相似,她感慨道:“不知道还以为回我自己家了。” 苏稚笑出声,直说有缘分,顺便留她下来晚上吃火锅。 席间苏稚看出她不开心:“你干嘛总是压抑自己,要学会倾诉,要不然心会生病的。” 她想起身体不舒服的那种感觉,或许已经生病了吧,只是她抗拒,她不愿去看心理医生,公司配备的心理医生孙思思总是叫她去,她此次都说忙。 叶桑榆笑着摇头:“我的心事,即便说出来也不会好,要么我自己想开了,要么我解开心结。” 什么时候能让秦熙盛绳之以法,什么时候不再恨向非晚,那时她或许也解脱了吧? 苏稚作为朋友,无条件支持她,也谨慎地劝她离强势的群体远一点。 她脑子里闪过向非晚的脸,向非晚算是强势吧? “她们会在不经意间pua你,让你对自己产生怀疑。”苏稚学过心理学,也有相关从业资格证,“我最后讨厌人类的虚伪与复杂,所以选择当宠物医生了。” 第88章 苏稚也应允她,有任何事能帮上忙,都会不遗余力。 从苏稚家里,壮壮颠颠跟着,一会在她身后,一会在她前面。 天空渐渐飘起了雨,她依稀记得出狱那天的大雪,转眼间,春天都来了,她的灵魂却还被冰封在2年前的冬天。 雨水渐渐大了,无风的夜,路灯下的雨成了一道湿润发光的屏障。 她微扬起头,微凉的水落在脸上,最后像是眼泪,从她脸颊划过。 她站在那等壮壮,却听见雨水砸在伞上,哒哒哒的声音。 一道黑色的伞,向前倾,抵过雨水向她而来。 潮湿的空气里,极淡的香氤氲弥散,她几乎一秒笃定,伞后的人是谁。 半圆形的伞,慢慢抬起,露出清秀白皙的脸,向非晚怀里抱着壮壮走到她跟前:“小心感冒。” 壮壮不懂主人心,在向非晚怀里蹭来蹭去,不舍得离开。 叶桑榆硬拽,才拽回到怀里,壮壮不乐意地哼唧。 她转身要走,雨伞却挡在头顶,雨水滴滴答答砸在黑伞,顺着伞粒往下掉,暖黄路灯映照,好像雨滴状的琥珀。 叶桑榆走出几步,回头看雨幕下的向非晚,发丝湿润,贴在苍白的肌肤,眸光潮湿一如这雨天。 “我不需要。”叶桑榆到退一步,向非晚跟上去,她蹙眉:“别跟着我。” 向非晚把伞塞进她怀里,转身踏进昏黄雨幕,潮湿瘦削的身影,印在她的心底。 要说她一点不难受是假的,叶桑榆握着伞,抱着壮壮,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 向非晚走到下一个路灯,突然回头看她。 隔着雨帘,像是隔着千沟万壑,向非晚全身湿漉漉的站在雨水里。 她心底有声音催促,让她过去为向非晚遮伞,但也有清醒理智的恨意在刺激她的神经。 不要对恨之入骨的人,施以任何可能带有爱意的善。 于是,叶桑放伞在原地,转身离开,直到与春雨深夜融为一体,彻底消失在向非晚的视线里。 第43章 我与我周旋久, 宁作我。 历经一个雨夜,叶桑榆坐在窗边,做出这样的决定。 天亮, 是周末。 她简单收拾, 买了吃喝去看李家母女。 两人状态挺好, 她没细说举报秦熙盛的事,两次举报都没反馈,她已经想着换个方向试试。 李母不想白吃白喝她的, 在小旅馆找了个清洁的工作,老板的意思可以包吃包住。 至于女儿, 叶桑榆提议送到精神科住院,接受正规的治疗。 就此商定, 叶桑榆当天带她们去医院办理住院, 李母几次抓着她的手说谢谢。 叶桑榆随着她去小旅馆看了一圈,拜托老板多费心, 李母晚上就直接住这边。 她从旅馆出来, 又被李母追上来,非要请她吃顿饭。 她指了指拉面馆,李母做主点了小菜:“你多吃点,这是我第一次拿工资,不多,但够我们吃了。” 她嘴角沾了葱叶, 李母拿纸巾帮她擦嘴, 像是对待自家孩子, 满眼的爱怜, 直说她:“你这孩儿心底这么好,父母摊上你, 也是好福气。” 叶桑榆垂着头,红了眼眶。 从拉面店出来,叶桑榆打包肉串,拎上两瓶酒,送李母回去,顺便送给老板。 老板拍拍胸脯,让叶桑榆放心,李母去换衣服打扫卫生,她给老板留个手机号:“她有任何事,您随时打给我。” 叶桑榆直接回单位,在销售部的仓库里翻合同。 她连续翻了几年的,终于翻出问题来,系统里有的订单,但合同里没有,而且很巧的是,凡是涉及光明集团合作的,都不在库房。 一整天,她都泡在仓库里,角落光线昏暗,她一时忘记时间。 直到肚子咕咕叫,叶桑榆回到一楼餐厅,没吃几口望见向非晚也来了。 她低头避开,但脚步声最终还是停在面前。 “加班了?” “嗯。” “工作不顺?” “没。” “那怎么加班了?” 她抬起头,语气不善:“我加班违法?” “……” 叶桑榆低头继续吃饭,前面的人站了会儿,去点餐了。 她回头看了眼,飞快扒拉几口,擦擦嘴起身走了。 向非晚一回身,只看见背影消失在门口。 “向总,还想吃点什么吗?”厨师问,向非晚收回视线,摆摆手:“都不用做了。” 向非晚回到楼上,去了趟销售部,有人在加班,但叶桑榆不在。 吴怀仁在办公室里看见她,忙出来看看,她环视一圈,问起销售部最近任务量。 吴怀仁啊了一声:“其他部门和往常差不多,催收部门的话,”他边说边看向非晚的脸色,没有表情,继续说:“没有特任务量,但桑榆进展很快,数据有点惊人,我特意让助理做了个统计,等会发您看看。” 向非晚点头,往门口走,吴怀仁替她按电梯,关切道:“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天天通宵吃不消的。” 她没做声,电梯门渐渐合上,那双平静淡漠的眼神像不可测的深潭,吴怀仁工作多年,依旧觉得过于神秘,猜不透领导所想。 电梯合上,向非晚微微仰头,失神地盯着跳动变化的楼层数字,脑子里却是叶桑榆冷冰的眼神。 有什么东西正在变化,哪怕她努力,也无法控制。 第89章 电梯门开了,冬青看到的事怅然若失的向非晚,她给半夏说:向总不开心。 半夏:没办法。 冬青时常觉得半夏理智得冷血,向非晚在她眼里也曾是这样的形象,但遇见叶桑榆,向总变了一个人。 她透过虚掩的门,落地窗前瘦削的身影,向非晚孤零零的,像是要被黑夜吞噬。 冬青不懂:可叶桑榆也没有开心啊。 如果折磨向非晚能让她快乐,那也是值得的,半夏:你怎么知道人家不开心? 冬青:因为我观察过,她一个人时常发呆,寡言少语,几乎没笑过。 半夏却比她想的通透:从黑暗走向光明,沿途地狱之火熊熊不息,要么浴火重生,要么化为灰烬,这在2年前就注定了,向总躲避不了,桑榆也一样。 冬青每次都想问问,当年的细节,但知情者少之又少。 她甚至试探地问向非晚的妹妹,然而向秋水压根不知道叶桑榆入狱了。 冬青也尝试问过当年周边的一些人,似乎除了她们姐妹两,只有向总和秦熙盛知道,连董正廷都不知情。 这份保密工作做得太好,让冬青一直觉得,其中必有深意,她也和叶桑榆间接说过。 叶桑榆不管所谓的深意是什么,她坐牢是事实,冬青还记得叶桑榆压抑的声音,说:“我比任何人都想走出高墙,整整720天,我的身体走出来了,但灵魂还被困在那。” 半夏让她以后不要再说叶桑榆,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冬青垂着头,犹豫半晌,给叶桑榆发了对不起,她以往确实有点想当然。 叶桑榆看到信息,是从书房忙完出来。 她没回,丢开手机去洗澡,壮壮跟在她后面要进去。 “不可以进来。”叶桑榆透过门缝说话,让它在门口守着,“听见没?” 壮壮汪了一声,真就蹲在门口,叶桑榆出来,壮壮等到睡着。 叶桑榆轻手轻脚抱起它放进窝里,摸摸软软的肚皮,喃喃道:“人不如狗啊,你说等我都会等我,她却食言。” 她回到房间,点进家族对话框,最新那条是她发的生日信息。 叶桑榆按着屏幕,写写删删,最后写了句:爸,妈,我养了一只小狗,叫壮壮,是一只萨摩耶,给你们看看。 她连续发了几张照片,颇为挑理道:每次都是我自己说,你们看完回复一下嘛。 指尖划着屏幕,突然震动了下,是lt软件有人@她。 是吴怀仁。 吴怀仁:明天跟我一起去北京出差,带好证件,天凉多带点,时间大概是3-5天,家里安排好。 她坐起身,给苏稚发信息:我要出差,壮壮能在你住几天吗? 苏稚秒回:当然,明早我去取。 翌日,叶桑榆6点20醒了,向非晚的信息这时候跳进来。 她眯着眼没看,翻个身继续睡,但心思到底是被信息勾住,她睡得不踏实。 7点,她起床洗漱,给苏稚发信息:我醒了。 苏稚:我这就过来。 叶桑榆站在窗边,点进向非晚的信息,写着:你出差,壮壮可以放我这。 她嘁了一声,牙膏沫子冒出个泡泡,丢开手机不回。 天边鎏金色的云,漂亮得像仙境。 她打开窗,一阵凉风扑面,楼下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叶桑榆眯着眼,听着音儿有点熟悉。 她探头往下看,楼下苏稚正和向非晚说话,隐约能听见几个字,是和壮壮有关。 不一会,两人一起上来的,当着她的面,争夺壮壮短暂的“抚养权”。 “桑榆找我来帮忙的。”苏稚是官方认证,理直气壮,“而且我是宠物医生,很有经验。” 向非晚比它更直接,蹲在地上叫:“壮壮,过来。” 苏稚也不认输,拍拍手:“壮壮,来我这。” 叶桑榆无语地看着两人,壮壮屁颠屁颠跑过来,歪着脑袋看她们。 向非晚招手:“壮壮。”她叫一声,壮壮跑向她,苏稚凑到向非晚旁边:“壮壮,你不认识麻麻了啊?” 壮壮疑惑,最后抬头看看叶桑榆,似乎很为难。 叶桑榆抱起壮壮,直接交给苏稚,苏稚略显得意,向非晚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垂着头,如果有长耳朵,估计要垂下来。 壮壮冲着向非晚汪汪叫了两声,她控诉道:“你都忘记我对你的好了,不要我,我很难过。”说完,她还吸吸鼻子,低头揉了揉眼睛。 壮壮挣扎,从苏稚身上掉下来,往向非晚的裤腿上爬,她立刻抱在怀里,忙不迭转身就走:“我会养得好好的。” 苏稚无言,叶桑榆也挺无语:“你等下。” 向非晚抱紧壮壮,侧过身体甚是戒备:“是壮壮选择了我,你得尊重人家的……狗狗的选择。” 叶桑榆拎过壮壮的用品,苏稚立刻说:“放我家得了,我家什么都现成的,还有叮叮陪着玩,壮壮,要不要跟叮叮玩?” 向非晚捂着狗耳朵,低声说:“壮壮,我陪你玩,比叮叮有意思多了,你不要跟狗玩。”边说边看苏稚,好像在骂人。 “东西你拿着啊。”叶桑榆时间要来不及,懒得再多说,向非晚摇摇头:“我家里也都是现成的,不用拿,我会每天给你发照片和视频的。” 人走得飞快,苏稚摇摇头:“谁能看出来,这是华信集团的总裁,啊?她是暗恋你的狗?还是对你心存不轨?” 第90章 “不知道。”叶桑榆拍拍她的肩膀:“白麻烦你跑一趟。” “算了,让她养吧,向非晚那么想养狗,我看以后也送她一条。”苏稚追到楼下,意外发现向非晚还没走,抱着壮壮像是在宣示主权,她好笑道:“你一个大总裁,真的很幼稚,你那么喜欢狗,我可以送你一只,用不着这么抢。” “你搬到这里为了什么,你我都很清楚。”向非晚摸摸壮壮的脑袋,在它小耳朵边上说:“记住,这是坏人的样子。” 壮壮歪着脑袋,似乎真的在记住苏稚的模样,苏稚笑意淡去,脸色也难看了,说:“向总,你别以小人之心揣测别人,你这样说我,是污蔑,也是造谣。” 向非晚仰头看了一眼楼上,叶桑榆被看了个正着,下意识缩回脑袋,低低骂了句:“靠。” 苏稚也抬头往上看,向非晚已然走到她跟前,压低声音道:“做朋友我不管,但我只警告你,别打她的歪主意。” 苏稚看见她明眸眼底的黑暗和阴沉,逆着光而站,表情晦暗不明,后脊梁莫名地冒凉风。 向非晚转身,阳光洒落在脸上,涂上一层亮色,人又变得耀眼,抱着萨摩耶往车边走:“壮壮,我们回家。” 她坐上车,给冬青打电话:“看看小狗都需要什么,准备两套,家里一套,我办公室放一套。” 在办公室养狗,冬青还纳闷主打的就是陪伴,一见是叶桑榆家里那只,向总正在贴脸蹭蹭,她默默哀怨:好端端的向总变成舔狗了。 叶桑榆从楼上下来,苏稚还没走,她说起向非晚对她的恶意,叶桑榆总结两字:有病。 “她有病,你别搭理她。” “感觉她骨子里有阴暗的东西。”苏稚提醒她也离远点,“这种人,从心理学角度来看,一般是又疯又野,还偏执。” 叶桑榆点头,跟她道别,打车去京州站。 对于此次的北京之行,吴怀仁表明,是向非晚让他叫上她的:“每年都要进京开会的,我觉得她可能想培养你,你别辜负向总的好意。” 进京,叶桑榆意外遇见董正廷,他走路慢,仔细观察能看出是跛脚。 董正廷代表北斗集团来的,跟她点点头打招呼,邀请她晚点一起吃饭。 秦熙盛来的晚了些,从旁边绕过去入座,叶桑榆不由得眸光沉下去。 董正廷和秦熙盛挨着,让叶桑榆意外的是,他们说说笑笑,面上看不出仇恨的火苗。 事实上,笑脸之下,都是丑恶的嘴脸。 秦熙盛让董正廷别怪她,打他都是向非晚的意思。 他还说董正廷很傻,居然和向非晚联姻,看不出她在利用他。 “你不也被他利用吗?”董正廷直白地挑明大婚那天的扫毒,“亏得我和你合作,你不信任我,报警去我那里扫毒?” 秦熙盛讥讽道:“所以说你傻啊,看不出这也是她的计划吗?” “你秦大少以前在京州市说一不二,现在也沦为向非晚的跟班儿,不知你是真的傻,还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上。”董正廷嘲弄的语气很明显,秦熙盛歪头看在他耳边说:“要不然咱们联合?” “我凭什么信你?”董正廷嫌恶地躲开,秦熙盛打抓紧他的肩膀拽到身边,低声道:“晚上咱们细聊,我保证,会给你惊喜。” 会议开了一整天,冗长枯燥。 周围都是镜头,吴怀仁自己不碰手机,也不准她碰。 傍晚会议结束,叶桑榆站起身,董正廷回头看她一眼,先往外走了。 叶桑榆很快收到董正廷的信息:我今晚有事,咱们明天再吃饭吧。 她腿脚麻利,一早在廊口圆柱旁边站着,董正廷和秦熙盛一起离开的。 晚上她也没和吴怀仁一起吃饭,回到酒店简单洗澡,倒在沙发上翻手机。 向非晚发来的未读信息几十条,话痨程度“令人发指”。 几乎都是壮壮的照片和视频,出境的还有配套的小房子和小玩具,都是崭新的。 视频录了很多,壮壮吃饭、走路、玩耍……背景从办公室到家,从白天拍到晚上,最新的视频是在家里拍的,向非晚抱着壮壮一起出镜,炫耀的口吻说:“给你看看,我教壮壮的成成果。” 叶桑榆看得饶有趣味,从简单的单音节,啊,哦,好等等,壮壮都会说。 “重点来了。”向非晚抱着壮壮放在桌上,小爪爪比爱心,说:“壮壮,麻麻教你跟主人表白,说我——爱——你。” 向非晚重复一次,壮壮歪着脑袋,叫了三声,各有音调,听着还真的是我爱你。 一人一狗跟她表白,真的离谱。 “壮壮,麻麻还教你什么来着?”向非晚捧着壮壮脑袋,往屏幕跟前凑,“来吧,我们一起琴琴主人吧,mua。” 一人一狗,嘴巴贴在屏幕上,琴了她,而且向非晚琴得很大声。 “向非晚,你不要太离谱。”叶桑榆吐槽完才想起自己在看视频。 向非晚似乎知道她的反应,紧着嘘了一声:“还有一个重磅收尾。” 那头窸窸窣窣传来动静,好一会儿都不出镜,叶桑榆喃喃道:“到底在搞什么啊?” 那边好一会儿传来向非晚的唤声:“壮壮,来洗澡了!” 叶桑榆捂住眼睛漏出一条缝,这画面……真的是需要打码的程度啊。 第44章 第91章 明月高悬夜空, 北京正是初春。 叶桑榆敞开窗,料峭春风拂去体表的热度。 只是脑海里还残留着向非晚给壮壮洗澡的画面,她的理智知道视线该落在壮壮身上, 但大部分时间, 她还是停留在向非晚的身上。 瘦削骨感的美人肩, 紧致漂亮的肌肉线条,葱白似的指尖……一举一动像是一幅流动的画。 酒店服务生送餐的敲门声,让叶桑榆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 入睡做了梦, 梦见和向非晚一起洗澡,她好像变成那只小狗, 在温香暖玉的怀抱里,被纤细的指尖轻抚, 她浑身像是爬满小蚂蚁, 脊背一阵阵窜上苏意。 之后,她感觉身体换成藤蔓, 馋绕着向非晚, 她们身体交织,渐渐融为一体。 从梦里醒来时,天色微明,时间定在6:20。 她大口呼吸着,拿起一旁矿泉水灌一口,冰凉入喉, 人也清醒了许多。 梦里散不尽的椿意, 让她的大脑有些迟钝, 最要命的是身体残留着梦里真切的感觉。 叶桑榆很久没有diy了, 上次还是枫林园家里,她实在忍不住放纵一回。 现在小店流在身体乱窜, 满脑子都是不和谐的画面,而主人公都是向非晚,她皱起眉头,喃喃骂道:“变态。” 叶桑榆每次的春梦,都是因向非晚而起。 清醒时她会一直克制自我,但入睡后的思绪,犹如脱缰的野马。 几口凉水没能熄灭身体的火,她毕竟是个正常的年轻人,于是思绪摇摆,要还是不要的想法,在心里辗转捻磨。 磨到最后,她自己难受得不行,她不情愿,但苏醒的洪氺猛兽蚕食她的理智。 叶桑榆认命地抬起腿,加着被子,脸也埋进被子里。 她呼吸的热气,反扑到脸上,整个人燥热得不行。 起初抗拒想起向非晚,但压制太久的念头反弹,反而让她满脑子都是这个人。 尤其昨晚壮壮洗枣的视频,她脑子里已经有具体画面,但到底比不过影像本身的冲击力,所以她摸索着拿到手机,缩进被子里点击播放,快进到后面的部分。 镜头里的向非晚是上帝的匠心之作,举手投足,韵味十足。 叶桑榆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发现她的每个动作,每个眼神,甚至于细微的表情,都像是精心策划的。 那份清冷中散发的妩媚,像是雪中燃起的木火,冰火两重,极致反差的冲击,让叶桑榆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她闭上眼睛,勾勒出的画面,依旧是在狱中无数次想象过,将向非晚的双臂束缚,夺走她的自由。 就像是被困在高墙里的自己,而她将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主宰向非晚的一切。 一想到向非晚被她折磨到卑微求饶,叶桑榆兴奋地血气上涌,心跳得极快。 整个人仿佛登上雪山之巅,被太阳近距离的烘烤着,而身后又是茫茫雪山寒风凛冽,依旧是极限拉扯的反差,让她浑身战栗。 巨浪过后,只有海滩上留下失痕。 还有饱览名山大川后,再回到平淡人生的虚无和落寞感。 叶桑榆缩在被子里,又闷又热又难受,甚至有点想哭,到底要如何才能不想她? 有些问题,注定无解。 叶桑榆想了几年,都没想出来的答案,自然现在也是未知的状态。 新的一天,依旧忙碌。 叶桑榆和吴怀仁开会,听讲,参加培训,重要环节是随着吴怀仁认识大领导。 晚上,她还需要参加一个晚宴,她带的衣服过于简单,吴怀仁让她跟老板请示,能否增加额外的开销,用来租赁昂贵的礼服。 “我去问?” “对啊。”吴怀仁笑着说:“我也不懂女士的礼服,价格也不好报,你跟老板说吧,大概率是通过的。” 老板嘛,自然是向非晚。 叶桑榆懒得找,准备自己出钱,吴怀仁说她是个傻姑娘:“你不缺钱,你的钱可以拿来做想做的,哪怕支援灾区呢,但是公司的事,就是公司的,公私要分明,该省钱的咱不花,但该公司出的,你也别省。” 眼看着吴总监比她还着急,她便当着吴怀仁的面,打给向非晚,汇报礼服的事。 事实上,叶桑榆也不懂礼服。 向非晚一问,她三不知,吴怀仁一旁听了直摇头。 然而,向非晚也如他预期,没有发火,没有不耐烦,他有种向总就差不把叶桑榆抱在怀里哄了。 从礼服的款式,到礼服的质地,再到它的工艺……向非晚挑剔,用了1个小时,从上百件高定的礼服筛选出五款,最终让叶桑榆从中选择。 她眼光毒辣,选中最为奢华的限量款高定礼裙,据说原价要8位数,接近9位数。 吴怀仁听完有点打怵,担忧地提醒叶桑榆:“租赁礼服不能有一丁点的破损,否则赔偿也是天价。” 叶桑榆心里也咯噔,她不缺钱,但冒着巨大风险换来的璀璨靓丽,她也吃不消。 她和向非晚交涉,向非晚只说:这是你选的,说明你喜欢。 叶桑榆:喜欢不能当钱花,万一出问题我赔不起。 向非晚:有我。 叶桑榆扶额,向非晚又发来一条:放心,有我在。 她逆反心理回: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我把心都快放进骨盆里,最后去监狱2年游。 叶桑榆决定再换一条礼服,她正在挑选的时候,品牌方发来的信息让她大吃一惊。 第92章 向非晚斥资买下高定礼服,现在品牌方安排专人送上门。 叶桑榆默默无言,吴怀仁不知是买下来的,当看见她穿着镶嵌碎钻的金色长裙,整个人都愣在那,半晌由衷夸赞道:“太漂亮了,真的,你会是今晚的主角。” 正如吴怀仁所说,叶桑榆出场,全场哗然,镜头频闪。 她参加京圈晚宴的照片,被发到网上,迅速上了热搜。 向非晚刷了很多次手机,终于刷到热搜的照片,第一反应是长按图片保存。 照片里的叶桑榆,站在红地毯铺饰的台阶,回眸凝望。 眉眼精致高冷,五官立体深刻,轮廓线条紧致利落。 裸露在外的肩膀被身后大厅射出来的暖色灯光照亮,一条斜斜的高亮金线,从右侧眉眼延伸至左肩,将她分割为明暗交辉相应的两部分。 左边碎钻明亮耀眼,熠熠生辉;右侧暗色流光,朦胧婉约。 她缓缓转身那一刹,暗光涌动至明亮处,整个人泛着金色光辉,璀璨夺目,足以照亮春夜星河。 晚宴现场,不少人围在叶桑榆身边,与她攀谈、合照。 吴怀仁介绍她时,恨不能吹捧上天,甚至有媒体嗅到,她或许会成为第二个向非晚的感觉。 有媒体和向非晚求证,华信集团是否有意向培养叶桑榆,成为她的接班人。 她给出的答案是一切皆有可能,只要叶桑榆足够优秀,她的位置或许也不是叶桑榆人生的巅峰。 网友们动作麻利,翻找叶桑榆的个人信息。 名牌大学的双料博士,实打实的高学历学霸,精致五官加上高冷气质,再听说是华信集团里负责催收的,而且催收成绩斐然。 大家的眼睛都亮了,这不是影视剧里那种帅气狠厉的姐姐本人吗? 叶桑榆“火”得很突然,她从宴会厅回到酒店,手机响了一路。 她褪下礼服,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休息,仿佛仍在觥筹交错间,好一会儿,她缓过劲儿来翻手机。 lt软件,她的照片被分享到公司群里,未读消息几百条,几乎都是清一色夸奖她的。 她翻到最上面,翻到发照片的人,竟然是向非晚。 向非晚转发的热搜链接,难怪大家夸得这么卖力。 叶桑榆自认姿色平平,然而等点开围脖,点赞转发几十万,她本人确实有点震惊。 热搜评论更是精彩纷呈,有种无人区蹦迪的疯狂感。 “姐姐我可以,正面do我!” “我也想被姐姐催收,被梱起来抽皮编那种!” “怎么才能欠华信的钱!在线等!急!” …… 热搜第二名是#双a女主# 点进去之前,叶桑榆没想到a是alpha的意思,而双a,是说她和向非晚,更有甚者,已经磕起cp,猜起攻受。 “肯定向总攻,还是那种病娇的妖孽攻!此处附上照片对比,向总眉眼之间,自带很高级的厌世疏离感,有种漫不经意间就能置人于死地的狠厉凉薄感;桑榆一看那双水雾迷蒙的大眼睛,有种涉世不深却要故作凶狠的感觉,奶凶奶凶的,必须被我向总玩弄在股掌之中。” “我不同意楼上的看法,桑榆虽然眉眼淡笑,但是有一种下一秒就翻脸的疯批感,这类人疯起来,病娇妖孽是压不住的;再看向总,虽然看起来冷性薄情的样子,但实际内心应该是热情似火的,估计那方面需求很强的,我赌一毛钱,向总是受。” 当然最离谱的,是有人已经开了超话,名字就叫:桑榆非晚。 更有手快的,写起了同人cp文,其中点赞量最高的,是晋江的作者,一个叫白娘子的写手。 叶桑榆也是好信儿,特意下载客户端,发现这位作者也是蛮可怜。 写了这么多年,不温不火,现在大概是想蹭话题热度。 缺粮的网友不挑,看了作者的同人,意犹未尽,批评她写得过于朦胧,让人全靠猜。 作者苦兮兮在下面回复:没办法啊,晋江的和谐程度,等于是头发以上都不能写。 叶桑榆都看笑了,难为这些作者,明明国家都在提倡二胎和三胎,却又在这方面遮遮掩掩,仿佛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过也有大胆下笔的,主题意外地贴合了她之前的梦,写的是牢隆主题,而向非晚在牢隆里穿着情趣服,她在外面,是高高在上的主人,对其严刑拷打逼问真相。 看得叶桑榆脸红耳热,看到一半赶紧退出了。 叶桑榆闭着眼睛,缓了一会才压制汹涌而来的洪水猛兽。 她看完lt的信息,回到微信。 苏稚也发来从网上截来的照片,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她礼貌地回:谢谢谬赞。 所有人的信息里,她最后点开的是向非晚的对话框。 向非晚发来的照例都是壮壮的照片和视频,其中夹带私活,她自己也会出镜。 关于叶桑榆的美照,她一字未提,即便在群里发链接,也是说她上热搜,对华信集团的品牌有宣传作用,并未夸奖其漂亮。 叶桑榆反倒因此松口气,挨个看视频,憨憨的萨摩耶,摇头晃脑太可爱。 今天照例有壮壮的表白和亲亲,当然向非晚也出镜了,她很难不怀疑向非晚是借狗发挥。 最后的是视频,是刚刚发过来没多久的,也是其中最长的。 叶桑榆隐隐有种预感,向非晚又要搞事情,前面还算正常,她莫名有点心急,总不会又是洗澡吧…… 第93章 然而,当向非晚出镜时,她整个人都愣了,这不是微博同人福利文的场景重现吗? 再看视频剩余时长25分钟。 这tm疯女人!到底要干嘛?! 第45章 昨夜凉风, 能卷走温热。 今晚的风,似乎都被她烧热。 叶桑榆洗了个微凉的澡,躺在床上, 脑子里还在自动播放那段视频。 视频的主人公, 褪去往日冰冷, 热情似火地燃烧,隔着屏幕都能把她点燃。 她甚至单纯从欣赏的角度,截图几张研究向非晚身上的某些装备, 很精致,很小巧, 也很涩晴。 而其中某些高难度的动作,美得像是中世纪的油画, 质感细腻, 色调明暗交错,看得人很容易沉浸其中。 她翻身, 捂着嘭嘭跳的心口, 不愿承认,但观览的过程中,她无数次想,她恨不能在旁边。 她骨子里会泛起一股子狠劲儿,真的是恨不能……叶桑榆捂着轰鸣的大脑,停止, 停止, 不要再想了。 年轻躁动的身体, 一整夜发燙, 根本不是她自己动手就能解决的。 翻来覆去睡不着,耐到6点20, 叶桑榆坐起身,捂着散乱的发丝,决定起身去燃烧卡路里。 晨曦的北京,已经是忙碌的景象。 她沿着主干道向前跑,空气中夹杂一丝霾尘的气息,但正前方冉冉升起的金色朝阳,充满希望。 十公里跑完,简单拉伸,回到酒店,叶桑榆洗了个澡,心里头那股无名的火,终于熄了些。 第三天的会议,先是北京市领导讲话,这次会议主题的重要板块,是与海洋环保有关。 现场的企业家们,都是行业里的龙头,为经济发展做出巨大贡献,但与此同时,环境污染日益严重,国家层面从上至下倡导绿色经济,并给于相关的资金支持。 所以,有眼力的人,开始向政策靠拢。 领导人也倡导绿色经济,持久经济,做到可持续发展。 之后是企业家们上去发言的,从国内排名靠前的企业开始,演讲主题几乎都与环境有关。 据说后面还有环保生态经济论剑,简言之,几个大佬坐在台上各抒己见。 叶桑榆没听吴怀仁说这事,她像是跟班,吴总让她干嘛,她跟在旁边,这会想着他要上台,低声问:“需要我拍照吗?” 吴怀仁意外,但笑着点头。 叶桑榆总算有机会在白天掏出手机,她点进相机,调整角度、像素和光圈等等,这也是在监狱里学的兴趣爱好。 她拍了两张大领导的照片,效果不错,之后主持人开始介绍今天首位重磅发言人……突然间,一个熟悉的名字钻进耳朵。 “向非晚向总!”主持人重复一遍,叶桑榆真切地听见了。 向非晚一身高定西装裙,头发高挽,鹅颈线条柔美漂亮。 叶桑榆偏头疑惑地看吴怀仁,吴怀仁正在低头发信息。 她手机很快挑出lt软件的信息,吴怀仁发的信息,他@运营部总监,说:我们部门的桑榆,拍照技术不错,对外通稿里向总的照片,待会可以从她拍的里面也选选。 叶桑榆内心一排省略号,我谢谢你啊,老吴头。 向非晚出现,叶桑榆很意外,尤其连续两晚的视频闹得她睡不好。 现在她作为一生要强的中国女人,还得跟狂热粉丝一样,全程举着手机拍照。 镜头下的向非晚,实事求是来说,无需寻找特别的角度,怎么拍都好看。 叶桑榆化身没感情的拍照机器,咔嚓咔嚓,拍向非晚个人,之后再咔嚓咔嚓,拍向非晚参与活动的画面。 向非晚的演讲主题,自然也与环境保护有关,华信集团今年将在海洋保护与研发方面投入大量的精力和经费,并已经和京州市海洋环境保护局联合,针对性地改善海洋环境。 之后论剑环节,向非晚也已经提出京州市几个重点的海岛,比如说鲸鱼岛、桃花岛、心形岛等等,虽然都属于私人海岛,但也要听从政府管理,发展海岛经济不能以破坏海岛为主。 台下的秦熙盛和董正廷,交头接耳,董正廷冷笑:“她在内涵你。” “关她屁事。”秦熙盛嗤了一声。 手机滚烫,叶桑榆滑动翻照片,粗略估计得有几百张。 她准备直接压缩一起发给运营部,然而向非晚从台上下来,直接往他们这边来了。 吴怀仁站起身,说走几走,叶桑榆都没来得及说话,向非晚已经坐到旁边了。 突然而来的近距离,熟悉的淡香,她的心跳有些快。 lt群里有人@叶桑榆:麻烦桑榆让向总先从你的手机里选照片,我们再从里面选适合对外宣发的。 她极为不情愿,却也不得不交出手机。 向非晚坐在旁边翻照片,她真的从第一张开始翻,左滑,左滑,再左滑。 她偶尔也会按住屏幕,放大照片看几秒,再继续滑动。 叶桑榆余瞄着,全程大概10多分钟,她总算是翻到起初拍照那个位置。 后面她翻得很快,所以翻到最后一张,屏幕还是向左滑,跳出来的照片是相当火爆热辣的截图,来自昨晚向非晚视频里的。 叶桑榆几乎是抢着夺回手机,手机很热,和她的脸一样。 向非晚表情淡淡地看着台上,留给她一个侧脸,但嘴角勾起细微的弧度,还是被叶桑榆看见。 第94章 她简直想把自己掐死,为什么要截图?为什么?为什么啊? 会议持续到下午2点,一群人饿着肚子走出礼堂,叶桑榆头也不回地离开,把向非晚甩在后面。 吴怀仁最后在后排叫住她,意思是等会儿一起吃饭。 她只好站在原地,吴怀仁昂了昂下巴,她循着视线望过去,向非晚和秦熙盛、董正廷一起走出来的。 他们有说有笑,像是从未发生过任何矛盾,叶桑榆真佩服他们,各个演技精湛。 与他们错身而过时,秦熙盛斜斜地瞥她一眼,叶桑榆表情冷淡。 董正廷主动跟她挥了挥手,主动说:“第一天我有事,第二天你有事,今天能一起吃饭么?” 叶桑榆注意到向非晚的方向,投来强烈的视线,她点点头:“向总,吴总,我今天和董总一起吃饭。” 吴怀仁瞥见大老板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快,他嘴角抽搐,斗胆叫了一声叶桑榆,劝她留下来一起吃饭。 “机会难得,向总百忙之中抽身过来,董总要是没急事,改日和桑榆再吃饭吧,”吴怀仁顿了顿,继续说:“正好,我有点工作上的事,要和桑榆聊下。” 按理说,话说到这个份上,识大体的都知道这顿饭不能继续吃。 董正廷一反常态,没有顺水推舟,主动问叶桑榆的意见:“我们两个其实约了几天,一直没约上,是吧,桑榆,我看你的意思。” 叶桑榆从包里掏出日记本:“吴总,工作的事,我先跟你沟通完再和董总吃饭,董总等我一会可以吗?” 他们铁了心要吃这顿饭,向非晚旁边出声:“你们去吃吧,吴总的工作晚点再说。” 叶桑榆和董正廷一起走了,吴怀仁暗暗摇头,这关系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董正廷带她去吃地道的北京烤鸭,离得不远,走着去的。 叶桑榆今天穿了套灰色的ol职业装,修身的西装裤衬得双腿笔挺修长,脚下搭配的是英伦风黑色真皮平底鞋,露出小半截脚踝,骨感漂亮。 从身高,到体态,叶桑榆站在人群中都很惹眼,再加上外貌,几乎是不可挑剔的完美女人,董正廷在后面打量着,心里也在打分。 进了店,叶桑榆端坐,用温毛巾擦了手。 席间前半段相对安静,偶尔聊几句关于北京的美食,后面董正廷先是夸奖她昨天晚宴的出场太惊艳,之后问起催收工作,说:“华信集团怎么用一个姑娘家去催收,多危险啊。” 她不介意,董正廷又说她的薪资待遇,有没有跳槽的想法,叶桑榆笑着问:“跳槽?往哪里跳?” “你想去哪?” “我看京州市排名,华信集团排第二,要跳的话,肯定往高跳,那就是光明集团了。” 董正廷扫她一眼,有点意外,提醒她光明集团其实是秦家的企业。 “我那天看见你和秦熙盛一起走的,你们有说有笑,关系还不错。”叶桑榆是故意说的。 董正廷再次怔了怔,吃了一块酥脆焦黄的鸭皮,他擦擦手,话里有话地说:“这圈子里,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利益固然好,但也要看利益是不是挂在鱼钩的鱼饵,秦熙盛的名声,你应该比我了解,你还是小心点,他比向非晚还要阴险。”叶桑榆的直白,是董正廷没有想到的,笑了笑说:“谢谢你关心我。” 她笑了笑,没做声。 半晌,她突然说:“你没否认,所以你真得和他合作了。” 董正廷正在往面饼上抹酱,手顿了顿,下意识要否认,抬眼对上叶桑榆黑漆发亮的双眼,一片赤诚,也一片澄澈,他抿抿唇,又笑着说:“只是有这种可能。” 饭局尾声,董正廷擦擦手,清了嗓子,郑重道:“桑榆,如果我让你来北斗集团,我给你的薪资,比在华信高出一倍,你愿不愿意过来?” “那你先回答我,你让我去北斗集团的真实目的。”叶桑榆眸光灼灼,董正廷落在桌下的手,无意识地搓揉着。 四目相对,谁也没避开。 叶桑榆眸光低垂,淡声道:“为难可以不回答,但如果你回答,请说真话。” 董正廷犹豫良久,轻声说:“桑榆,我喜欢你。” “仅仅是因为喜欢我?”叶桑榆并不意外,董正廷抬起头盯着他,眼神闪烁低下头,继续说:“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我们一起把北斗集团发展到京州市第一名。” “你恨秦熙盛。”叶桑榆平静道,“你也恨向非晚。” 董正廷没否认,叶桑榆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继续说出他心底所想:“你和秦熙盛合作,也不过是想联合他的力量除掉向非晚,你喜欢我不假,但是不及你对事业的热爱,你希望我能成为你的棋子,能得到我更好,得不到我也能以此制约向非晚……” 他慢慢露出讶异的神色,但又无可辩驳,这确实都是他所想。 叶桑榆面露失望,站起身,笑意苦涩:“我原本以为你的爱会纯粹一点,但是并没有。” 董正廷登时悔恨交加,他迅速站起身,趔趄着挡住叶桑榆的去路,诚恳道歉,希望她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他急切地表白,试图征得她的原谅,还有她的那份爱。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请你告诉我,秦熙盛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叶桑榆微微仰头,深邃的眼神,仿佛要看进他的心里。 第95章 董正廷犹豫半晌,示意叶桑榆回到座位,他们继续慢慢聊。 他垂着头,桌下的手摆弄着手机,低声说:“秦熙盛说,你们是那种关系。” “哪种?”叶桑榆明知故问。 他说得很艰难:“就不是友情,是类似男女之间的爱情。” “你信么?”叶桑榆其实已经猜到,董正廷是半信半疑,果然,他支吾几句,意思是他不相信,但是向非晚确实对她有很强的占有欲,“我觉得比爱情里的占有欲里还甚。” “她那是有病,是变态,”叶桑榆嗤之以鼻的态度,给了董正廷希望,他求得认同的语气似地说:“是吧?我也是这样想,但秦熙盛说,向非晚和他说过,你是她的人。” “秦熙盛什么人,你信他?”叶桑榆同样冷嗤,这态度是董正廷喜欢的,他看不上这两人,叶桑榆也看不上,他露出点笑模样:“真好,你不是同性恋,不是那种异类。” 叶桑榆没做声,董正廷喃喃自语,最后又抬头,郑重地问:“所以,你不喜欢向非晚,是么?” 叶桑榆掷地有声地回答:“我恨她。” “所以你进入华信集团,是为了报复她么?” “是。”叶桑榆无所谓的语气,“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就是要夺走她的一切,所以我毁了她的婚礼,让你们无法结婚,接下来我会夺走她的事业,让她一无所有,跪在地上跟我求饶。” 董正廷眼里放出光芒,似乎比她还兴奋。 她站起身准备告辞:“董先生,我对任何人的信任都是一样的,一旦毁了,很难再恢复,除非历经生死巨变,或许我会改变想法,所以请不要欺骗我。” 叶桑榆转身出去了,董正廷慢慢拿出桌下的手机,屏幕亮了,显示正在通话中。 “听见了吗?”他问罢笑出声,起初压抑,后来笑得愈发放肆又畅快,几乎要笑出眼泪来,长舒口气,同情的语气说:“听见了吧,爽吗?高高在上的向总,”话语最后恶狠狠地咆哮:“你这个有病又变态的死同性恋!” 房门这时被一下子推开,董正廷吓了一跳,向非晚站在门口,他吓得往旁边躲,连带着椅子摔倒在地。 也是这一瞬,董正廷看见向非晚背后还有一个人,是一个女人,身穿灰色西装裤,小腿纤瘦笔挺,露出半截脚踝,在昏暗的走廊反衬得很白,脚下是一双英伦的黑色平底鞋…… 是叶桑榆。 第46章 时间定格, 三人面色各异。 她们站着,他瘫坐在地上,丢脸和窘迫让董正廷的脖子都红了一大片。 “你再说一遍。”向非晚俯视她, 神情淡漠, 眼神阴鸷。 董正抓紧桌子, 费力地站起身,气息还有些急。 叶桑榆平静地望着他,嘴角扯起一丝笑, 冷淡讥讽:“你真让人失望。” 她走了,董正廷叫她, 她不应。 董正廷要追出去,向非晚却挡在门口, 面无表情道:“骂完就走?” “你想怎么样?”他堂堂七尺男儿, 被一个女人挡住去路,只让他觉得羞耻, “向非晚, 我警告你,你别太过分。” “主动打电话给我的是你,让我听你们对话的也是你,刚刚骂人的也是你,”向非晚脸色愈发阴沉,扬声反问道:“到底谁过分?” 董正廷抓着门框, 冷脸吼她让开。 向非晚没动, 董正廷恼怒:“那别怪我动手。” “呵。”向非晚扬起笑, “你试试。” 她眼底尽是轻蔑和冷傲, 他作为一个大男人忍到份儿了,当即抬起手要推。 下一秒, 房间和楼道里传来“啪”的一声,响亮震耳。 向非晚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他怒火中烧甩手还击,却被向非晚后仰躲开,反手又是啪的一声,打在他的左脸。 董正廷气急,下狠挥拳,不料向非晚顺势抓着他的衣袖往前送,他一拳狠狠捶在墙上,人也趴到墙上。 他刚转身,又是一巴掌,打在了右脸。 “我草/你……”董正廷刚骂出口,向非晚又甩了一巴掌。 他暴怒,上前要抓住她,向非晚闪身绕到后面,照着他后背一脚飞踹。 董正廷直接摔趴,脸撞到刚才被他弄倒的椅子上,见了血。 这次,没等他起身,向非晚拎起椅子压在他后背。 北京烤鸭店里的椅子,是厚木材质,四个椅腿中间的横撑,刚好钳制住他。 他低声咆哮着挣扎,但脖子一抬,正好被横撑不住,他无法起身。 向非晚踩着椅子,用整个身体的力量压上去,缓口气,沉声道:“董正廷,我念着旧情,对你一忍再忍,你造黄谣我没追究,现在又来了,不长记性是吧?” 愤怒和屈辱,让董正廷接近失控,他破口大骂,字字不离爹妈。 向非晚捞起桌上的勺子,舀上一勺热汤:“你无能狂怒的样子,真是可笑啊。” 她手一歪,汤洒在地上,溅到董正廷的脸上,烫得他倒吸气,歪头往后看,脸红脖子粗地吼:“你tm有病啊,我草……” “再骂?”向非晚持汤勺的手悬在半空中,正对着他的脑袋,他咬牙却不敢出声了。 “董正廷,你要是个男人,就要点儿脸,”向非晚手臂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手指着他:“你私下找桑榆,我没找你,已经给足你面子了,你要是打算拿她搞事,我会让你哭得找不到北。” 第96章 她使劲儿踩了下椅子,问:“听见了么?” 趴在地上的人,脸贴着冰凉的地面,眼睛都是红的。 向非晚的手一歪,汤又洒下来,提醒道:“别让我重复。” 她重新盛了一勺热汤,董正廷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我听见了。” 向非晚扬手丢开汤勺,收回腿掸了掸裤子,哼笑一声,转身出去了。 董正廷趴在地上好一会儿都没动,耻辱愤怒痛苦等等多种情绪杂糅,泪水夺眶而出。 门这时候从外面推开,服务生也吓了一跳,问他是否需要帮忙,他歇斯底里地吼:“滚!” 董正廷费力地站起身,泄愤似地踹椅子,连踹几脚,椅子撞到墙上。 他抹了一把眼泪,掏出手机发信息:我们合作吧,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她死!!! 首都的四月,白日微暖,入夜凉如水。 叶桑榆一路走回酒店,走得很慢,双肩扛着无形的重负。 她走到路口歪头看了一眼,向非晚不远不近地跟着她,视线穿过攒动的人头交错,谁也没避开。 夜风扬起发丝,凌乱地挡住叶桑榆的视线,向非晚突然抬手指了指,她别过头看了一眼,原来是红灯变了。 叶桑榆走回到酒店,她们的距离渐近,酒店门口,向非晚几乎与她同行。 她视若无睹,往走廊里拐,电梯刚好下来。 向非晚比她更快一步,按了向上的按键,门开了,竟然是秦熙盛。 他出来,她们进去。 他上下打量,眸底暗藏着别有意味的冷笑。 电梯门快关上,叮的一声又开了。 秦熙盛摁了上行的按钮,歪头睨着她们,不冷不热道:“叶桑榆,有时间一起吃个饭聊聊天。” “我和畜生语言不通。”叶桑榆按了关闭键。 秦熙盛脸色难堪,被电梯里面的灯照得一清二楚。 电梯开得太久要关上,站在叶桑榆后面的向非晚,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又摁住上行,冷笑道:“你是不敢吧?” “是啊,”叶桑榆阴阳怪气道:“畜生都有病,我当然怕。” 电梯再次要关上,秦熙盛这次直接伸腿挡在中间,脸色绷紧,隐忍道:“关于当年的事,你不想做个了断?” 向非晚瞥了一眼秦熙盛,他勾起阴冷的笑,冲叶桑榆说:“给你机会,你不敢啊。” 她没什么不敢的,在电梯提醒超时的滴滴声响中,他们定下,回京州见面。 “时间地点我再通知你。”秦熙盛缩回腿,叶桑榆懒散道:“要见我,时间和地点就得我来定。” 他手扳住电梯门,露出玩味的笑:“老子是真喜欢你身上这股劲儿。” 电梯门渐渐关闭,向非晚视线锐利如剑,冷冷道:“没镜子就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配么?” 秦熙盛的笑意僵住,再次试图拦截电梯,为时已晚,他暴躁地捶了一拳电梯,骂了句脏话。 电梯里,叶桑榆微抿着唇,眉眼略弯。 向非晚双手背在身后,淡声道:“想笑就笑出来。” 她索性咬紧唇,疼痛使人清醒,回怼:“谁笑了?” 向非晚明眸生辉,绽放笑意:“我啊。” 美人哀叹,故意问:“到底怎么才能让你笑啊,我想看你笑,想看很久了。” 叶桑榆冷冷地嗤了一声:“那你得先取悦我。” “哦?”向非晚饶有兴趣,电梯停下,叶桑榆才意识到,向非晚没按数字键。 她走出电梯,向非晚也跟着出来,她站在房门前,向非晚站在后面。 “你干嘛?” “跟你聊工作。”向非晚一本正经。 “不是吴总跟我谈么?” “噢,”向非晚想了几秒,“你等下。” 她当着叶桑榆的面,打给吴怀仁:“关于你要找叶桑榆谈的工作,你来谈,还是我来谈?” 吴怀仁回了句:“您受累了,我有事提前回京州市了。” 向非晚挂断电话,看着叶桑榆无语的小眼神,认真道:“他有事走了。” 叶桑榆拉开门,她跟着进去,要关门,又被叶桑榆拦住:“诶,关门干嘛?” “为什么不关?”向非晚握着门把,叶桑榆正色道:“孤女寡女,当然不能关门。” 向非晚勾起笑:“行。” 她留了个门缝,叶桑榆不满意,直接拉门,四敞大开。 叶桑榆洗手出来,向非晚已经打开电脑,坐在桌边,看样子还真有工作。 向非晚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她站着:“我不坐,开始吧。” 向非晚说起今天上午会议,华信集团与常合作的媒体会对外发稿宣传,她作为一把手,自然是要把关的。 “这和我有关系?”叶桑榆拿起一瓶水,拧了一下没拧开,可能是刚洗手有点滑,她又使劲儿拧,还是没拧开,手拧得通红有点疼,赌气地丢到一旁不喝了。 “你得学习,对外发布的通稿,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向非晚拿过刚才的水瓶拧开,放到边上。 叶桑榆也不喝,双手插兜不解道:“我为什么要学这个?” “你想坐在我的位置,就得学。” 她下意识要反驳,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向非晚已经按了微信的语音通话键,叮铃铃响声几下,那边接起来,热切地叫了声:“向总。” 第97章 “嗯,现在把稿件打开,我边说你边改。”向非晚放下手机,滑动鼠标,从开头开始。 叶桑榆听出来了,那边是运营总监。 这次会议是北京市政府发起,可见重要程度,所以稿件是总监把关。 内容主要也是围绕海洋环境保护,华信集团和海洋环保局联手,以京州市主要海岛周围海域为中心,投放集团自主研发的检测机器,从监测环保参数开始。 其中向非晚和环保局局长的讲话,尤为重要,需要放上原文。 整篇稿件,两人从用词到语序,甚至于标点符号,都要斟酌。 这大概是叶桑榆第一次站在向非晚身边,看她工作的样子。 台灯从侧面照过来,像是给她打了高光,侧脸轮廓勾勒出起伏的金线,喉间那颗痣,也隐隐透着亮。 认真专业的人,每根发丝都被镀上一层亮色,整个人都在发光。 叶桑榆失神片刻,两人已经结束文字的校正,沟通起稿件中的照片。 其中有她拍摄的两张,运营总监建议替换掉:“向总,从专业角度来说,运营部用专业相机拍出来的照片,放在纸媒上更好看,桑榆拍的是不错,但是……” “我就喜欢桑榆这两张。”向非晚打断她,不同意更换,运营总监商量道:“那向总,要不然这样,纸媒放我们部门拍的,电子媒介上,放桑榆拍摄的。” 向非晚仰头看她:“你觉得呢?” 运营总监以为老板问自己,啊了一声:“我觉得……” “我没问你,我在问桑榆。” 运营总监尴尬地应声,找补道:“桑榆也在啊,你拍的不错,达到专业水准了,就是手机本身的照相功能,和相机比还是逊色了些。” 向非晚把电脑扭过去,认真地展示四张照片,问:“桑榆,你觉得哪个好看?” “我建议按照程总的建议来。” “诶,别,还是按照向总的意思来。” “你就说哪个好看,”向非晚非要问她,“还是都不好看?” “都挺好看的。”叶桑榆说完,瞥见向非晚嘴角勾起的细微弧度,她在笑,甚至有些满意道:“那就按照程总的方式来,你觉得我好看,是吧,桑榆。” “……” “你觉得我哪里最好看?”向非晚抬起头,大有展示五官的意思,叶桑榆很想提醒她,你电话还没挂,在说什么鬼话。 “向总,那我先挂了。”那边说得很轻,生怕打扰到她们似的,向非晚嗯了一声,那边立马挂了。 向非晚站起身,左右转身展示给她看。 她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简单的西装裙,衬得人高雅又贵气。 “怎么样?”向非晚站在她面前,问:“你觉得怎么样最好看?” 叶桑榆看她自恋的样子,别过头绕过去,无语地回了句:“不穿最好看。” 向非晚噢了一声,笑得意味深长:“那就给你看。” 叶桑榆回头,她的手已经抚上衬衫的扣子解开了。 “你发什么疯啊?”叶桑榆低声吼,向非晚已经解开第二颗扣子,浅笑嫣然:“给你看我最好看的样子。” 她忙不迭往门口跑,无语道:“门都没关。” 再抬头,叶桑榆眼睛都有些直了,听见轻快的笑声,她立即转过身避嫌,骂道:“你有病,脱成这样要干嘛!” 脚步声停在她身后,窸窣声没停。 耳边落下滚烫的呼吸,她脊背窜上一股苏麻。 一句话软得像猫儿似的钻进她耳朵里:“取悦你啊。” 第47章 首都春夜, 明月皎洁,凉风裹挟花香,飘散到房间每个角落。 如此良辰美景, 向非晚得到了人生的一个——过肩摔。 她反应敏捷, 利落翻身, 单膝跪地,白皙如玉的背部,犹如拉满的弯弓, 弧度精绝。 向非晚旋即站起转身,扯开盖在头上的衬衫。 叶桑榆转身避开, 往浴室走,嚷道:“你tm有病就吃药!” 咣的一声, 洗手间门关上了。 向非晚整理领子, 扣子没系,走到浴室前, 问:“不好看吗?” “难看死了。” “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以前是我眼瞎!”叶桑榆脸红, 一阵阵热度往上窜:“工作完事了吧?回你的房间去。” “啊……”向非晚应声,拉长调子:“我还没告诉你,酒店没有空房,只能委屈你,收留我一晚了。” “……” 这招难不住叶桑榆,她勒令向非晚穿好衣服, 开门前反复确认:“真得穿好了?” 她试探推开门缝, 向非晚歪着头, 像一只偷窥主人的大狗。 扣子, 确实是系上了,但扣子被雪山之巅撑出罅隙, 春意可窥,叶桑榆指了指旁边:“转过去。” 向非晚听话转身,叶桑榆手里抓着洗漱用品,扯过衣架的换洗衣服丢到床上。 “你要走?”向非晚转身看她。 “是。”她头也不抬,开始叠衣服,闷头往行李箱里放。 向非晚走到她旁边,蹲在行李箱旁,无奈道:“你至于这么躲着我么?” 她不做声,向非晚凑过来看她:“你是不是怕和我单独在一起?” 她脾气很冲地反问:“我有什么怕的?” “你怕和我一起,你会忍不住。”向非晚腿半弯,细细地盯着她的脸,她被看得生气:“你说什么?”她说着推了一把,向非晚一屁股坐在她的行李箱了。 第98章 向非晚索性蜷缩身体,倒在她的箱子里,慢悠悠道:“走吧,带我一起走,我是你的行李,不用你装。” 不要脸的人,一边说一边扯身下的衣服,念叨着硌得慌。 “你干嘛啊?”叶桑榆好不容易叠好放进去,全部被扯出来,她踢了一脚翘起来的小腿,向非晚诶唷一声,夸张地喊疼,就是不从箱子里出来。 这哪里还有一个总裁的样子?哪里还是高冷端庄的人啊,窝在箱子里,笑吟吟地看着她,幼稚得要死。 向非晚闹腾,她也没法走,一转身看见衣柜里铺散开来的裙摆,她指着柜门:“还有,你把裙子拿走。” “裙子为你量身改制的。”向非晚歪头看她指的方向,抚了抚兄口,“我穿不下。” “你的三观和羞耻心是被狗吃了?” “壮壮没吃。”向非晚坐起身,“我看出你不服气,但是事实胜于雄辩,我兄确实比你的大。” “你是脸大。”叶桑榆跟她说不清,“今晚我睡卧室,你睡沙发。” 向非晚应声,起身开始捡她的衣服,挨个叠好放进箱子里。 “礼服,我让人明天过来帮你整理好邮寄到京州。”向非晚走到柜门旁,扯了扯裙摆:“这裙子,我第一看就相中了,它的上面分明写着你的名字。” 叶桑榆还有工作没处理完,坐在桌边,听她念叨却不应声。 “你看,和你一样,耀眼夺目。”向非晚眼里的她,似乎是世界上最好的她,向非晚说她是一束光,照亮黑暗的人生,但是也是向非晚亲手把她推进深渊里的。 叶桑榆每每想到此,整颗心都被刺痛,于是恼怒地让她闭嘴。 向非晚噢了一声,倒也乖巧,报备似地说:“那我去洗澡了。” 她没出声,洗澡就洗澡,告诉她干嘛? 水流声响起,叶桑榆脑子里渐渐回放和谐画面,她甩了甩头,甩走向非晚和狗狗洗澡的视频,再甩开向非晚在牢笼里自我慰藉的画面……后者看了多次,印象深刻,以至于每隔几秒钟,就会溜号。 昨晚得而未偿的念头,是向非晚自我玩乐时,她恨不能在身边。 现在呢,向非晚就在浴室里,水流声哗哗响,她突然想尿尿……或许也不是。 奇怪的想法,像是弹簧。 她越是压制,越是反弹得更高。 叶桑榆很自然地敲出一行字,回过神再看屏幕上写着:我要草哭她。 她赶紧删掉。 这一晚,如果她留在房间,向非晚要是不安分……她思来想去,收拾东西,拎着向非晚装好的行李箱,连夜跑路。 她下楼的时候,线上重新订了一家酒店,远离这边,坐上车缓口气,不免又有些怒意,弄得她好像在逃难。 车窗搬开,凉风灌进来,吹散燥热,人也平复些了。 繁华夜生活刚刚开始,道路两侧,喧闹声传进来,司机感慨现在年轻人都是夜猫子。 叶桑榆嗯了一声,司机听她应声,絮絮叨叨说起自己年轻那会儿,他是外地的,家在农村,晚上七八点就睡了。 “你知道吗?我们那边儿,夜里天上有星星,夏天还有蛐蛐叫,下了雨还有青蛙呱呱叫。”司机满是怀念的语气,“大城市没有星星,感觉你们这一代孩子可能都没看过漫天繁星,北斗七星啊,北极星啊。” “我见过。”叶桑榆望着灰蒙蒙的天,似乎比白日里低霭很多。 司机笑道:“是嘛?我记得还有哈雷彗星,在我们那叫扫把星,老人说见了那个不好,要死人的。” “那是迷信。”叶桑榆尚未见过,但听说过了,哈雷彗星绕太阳一周需要约76年,大多数人一辈子会看见一次,如果侥幸记事的年龄见过一次,再长命些就能看见第二次。 司机连连附和,笑道:“你看过了?” 叶桑榆摇头,她没看过,但向非晚看过了。 她第一次认真欣赏夏日夜空,就是和向非晚躺在山巅,那是她人生第一次露营,向非晚跟她介绍星宿,介绍它们的由来和寓意,那时她满心仰慕,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漂亮又博学的人呢?简直太完美了。 那时害羞,但不会藏心思,所以后来忍不住告白,是看着北方星空,一颗明亮的北极星,还有北斗七星,她跟向非晚说:“你是我白天黑夜不落的星。” 思绪飘得很远,过去的时光,让她有些难受。 师傅看她脸色不太好,停车时问她有没有事,她摇摇头。 到了酒店,她把自己丢进浴室,下午吃得那顿烤鸭被她吐了个精光。 她趴在马桶上,像是从水里刚出来,她缓了好一会儿,擦擦额头的汗,靠在柜门上休息。 手机在兜里响了几声,是微信的新信息提醒。 她双臂搭在曲起的膝盖,头耷拉着,一呼一吸有些累。 叶桑榆缓了会儿,摸出兜里的手机,是向非晚发来的信息。 第一条:你到底还是跑了。 第二条:早知道不给你收拾行李了。 第三条:你落了东西,我帮你收着,回京州记得找我拿。 她愣是没想起落了什么,回了句:邮寄吧。 向非晚按着屏幕,想了想,回复:行吧,送货上门,你记得领取。 叶桑榆没再回复,向非晚环视空荡荡的房间,长叹口气。 冬青的信息很久后跳进来:关灯了,估计是睡了。 第99章 其实,叶桑榆没睡,她之前寄出秦熙盛的部分罪证,都石沉大海。 这次她想换个方式,发信息给阿pin,问她是否认识媒体圈子里的人。 阿pin反问她:你同学里应该有吧? 说来惭愧,叶桑榆喜欢向非晚,满心满眼都是她,所有时间都给了她,哪怕是用来等她。 这间接导致叶桑榆与曾经的朋友都疏远了,她入狱两年,更是与世隔绝,她现在的微信通讯录,有很多人,但绝大一部分都没了联系。 叶桑榆回复阿pin:我想要主流媒体,实力硬的。 她做好准备,如果阿pin问她,她该如何回答。 阿pin没问,只是给她一个联系方式,能不能为她所用,那就看她本事了。 阿pin倒是提醒她,无论做什么,最忌讳反反复复。 最好是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否则打草惊蛇,功亏一篑。 叶桑榆认同她说的,之前寄信是试探心理,事实证明,秦熙盛确实有本事,一般方法动不了他。 夜里,叶桑榆突然觉得空落落,往常这时间应该是在看壮壮的照片和视频。 她也因此想起今天选照片的尴尬,现在点进相册,点击全选,准备删除。 页面跳出弹框,问她是否全部删除,她指尖摇了摇,最终选了否。 今天的照片,她咔咔咔一顿拍,压根没看。 现在无事做,她索性翻起照片。 向非晚永远都是光鲜靓丽的,她站在镜头前,落落大方,谈吐飞扬。 像是与生俱来的自信与张扬,让向非晚在参加论坛讨论环节,比起其他咄咄逼人的嘴脸,她多一份谦卑与随和。 叶桑榆在网上搜到今天的视频回放,有人明显是准备而来,有的还带着手稿上去。 而向非晚呢,温文尔雅,不徐不疾,音色如玉,就像是大自然的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着,如同夜幕降临烈日西陲。 她一不留神,看完整个视频。 关于今年的经济发展态势,及行业发展环境,向非晚都是其中备受关注的佼佼者。 华信集团在今年加入了geu,这意味着她面临更多的机会和挑战,她整个人信心满满,意气风发的样子,还是曾经的那个她。 似乎只有自己,不再是原来的样子,叶桑榆内心泛起苦涩,划走视频,下方的关联推荐,是她曾经阅读的超话:桑榆非晚。 叶桑榆点进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有人拍了她放到网上,而她当时正在拍向非晚。 镜头里的她,神情专注,仿佛在做一件大事,连续翻了几张,她发现自己的表情是有变化的,有认真、有赞许、还有欣赏……这是她无意识状态下,也是最真实的表情。 她恍然,原来那一刻忘记仇恨的自己,还是会用同样的眼神去看向非晚。 这位网友的名字,让她倍感熟悉,叫:端午白娘子。 叶桑榆点进她的微博一看,果然,是之前写同人文的晋江作者。 难道这位作者也在北京参会了?她的文案写得更是煽情,改编卞之琳的《断章》的经典句子“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改写成:你站在台上看世人,我于世人中间在台下看你。 网络上的叶桑榆被她们描写得鲜活,对向非晚有着至死不渝的爱。 现实的叶桑榆看了只想翻白眼,她点进评论区才是真得吓了一跳,热赞评论第一条,来自向非晚。 她竟然留言了,写着:拍得不错,有意者可以留下联络方式,我愿意买断版权。 @端午白娘子回复向非晚:啊啊啊!我被宠幸了!!!大佬你不用买,我送你啊!!!我还拍了好多!!!大佬喜欢都送你! 向非晚回复:有多少要多少,谢谢了。 叶桑榆无言,几次留言想写什么,但又怕这群粉丝磕疯了,只能作罢。 很久没点进向非晚的微博,她犹豫几秒点进去。 向非晚的围脖,最新一条,刚发没多久,写的是:凡是有她照片的,都可以发我,多多益善,我会给与报酬,谢谢。 这个她,向非晚没点名,但粉丝已经嗨了,都知道是叶桑榆。 幸好她的网名不是真名,而她与向非晚的一切互动,都在2年前被她删除了。 而她的微博,都设为本人可见,她出狱之后到现在从没有翻过。 向非晚的上条微博是,停留在2年前,就几个字:相信我,给我点时间。 其余的微博,不知是删了还是设置了分享范围。 叶桑榆退出微博,丢开手机,闭着眼躺了会儿。 她想起华信集团和光明集团的合作,所有的合同都不翼而飞,大概率可能是在向非晚的办公室。 她拿起手机,在云笔记里写之下来的安排。 夜深人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吓得她差点失手砸鼻梁。 向非晚突然发来视频邀请,她不接,反反复复打过来,更魔障了一样。 叶桑榆拧眉接通,还没张口,那边已经传来细碎的声音,像是在哭,呢喃着:“怎么办?小叶。” 她心弦绷紧:“怎么了?” 那边传来哭腔吐出四个字,她差点原地爆炸。 第48章 回到京州那天, 是周末。 叶桑榆坐高铁独自回来的,路上她闭着眼睛补觉。 睡睡醒醒,做的梦断断续续, 都和向非晚有关。 第100章 说来说去, 都怪向非晚。 昨夜那通电话, 她又是哭腔又是卑微地求。 她说、她说……叶桑榆歪头,把微红的脸埋进座椅和车身的缝隙。 她说,求你, 我到不了。 那是她在监狱里曾经设想过的,向非晚会被她折磨, 最后沦落到卑微哀声恳求。 但她那时会是冷血薄情的人,听到乞求只会兴奋和躁动。 她会看着向非晚深陷玉望交织的囹圄, 痛苦到无法自拔, 而她不仅不会帮忙,还要言语休辱尺笑。 她可真坏啊, 但是她很喜欢, 也很期待。 所以,她昨晚面对向非晚的球欢,她的回答冷漠又绝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向非晚说求她,她笑得更嘲讽肆意:“求我啊?求我什么?” 她逼着向非晚,一步步撕下伪装,所谓高冷禁玉不过是皇帝的新装, 她好笑道:“你不是性子冷清吗?现在这是在干嘛?真像是不要脸的……女人。” 她其实想说的不是女人, 而是比之更甚的休辱之词。 但她到底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幸而是隔着电话, 不必暴露此刻的她,看似冰冷生硬, 其实脸弘心跳,全身的细胞都活泛起来了。 向非晚情难自控,逐步攀登,却又始终无法登顶。 她说过年的2年,每一次都是这样,连自我都无法慰藉自己。 她压抑着呼吸,声音发抖:“真奇怪啊,离开你,我好像活不了。” 叶桑榆怼她:“我在监狱2年,你在外面活得很好,别假惺惺了。” “你不知道。”向非晚哭腔笑着,叶桑榆语气很冷:“别演了,人家都说男人三分醉眼到你流泪,你还没喝酒呢,在这深情给谁看?” 即便她说话再难听,向非晚也没挂电话,断断续续吸气的声音倒真像是在哭,她不耐烦:“没事我挂了。” “小叶。” “闭嘴。”叶桑榆不准向非晚这样叫她,向非晚却像是没听见:“小叶,我难受。” “那是你活该。”叶桑榆恨恨地回答,心里头有种莫名的畅快,尽管挂电话之后,这份畅快只持续了一会儿而已。 叶桑榆的许多人生极限,都是向非晚打破的。 包括这通电话,她说狠话,向非晚那头似乎始终没有停下。 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听得人耳根子发苏,叶桑榆也自我慰藉过,所以很知道那是什么声音。 “你是真不要脸啊。”叶桑榆听着那头的急促的呼吸,仿佛是贴着她耳边吹过来,她头皮也有点麻了,“我这么说你,你还能想着这个。” 向非晚因此笑出声来,呵着气,急促而厚重,低声喃喃道:“傻瓜,我一想到你就会师得好厉害哦,我想……” 她没等向非晚说完,直接挂了电话,不要脸,太tm不要脸了。 电话挂断之后,叶桑榆脸上发烫,洗了个澡,还是很燥。 她说不上哪里闷闷的,不舒服,但又不知如何缓解。 向非晚那个不要脸的还好意思发信息给她说:真可惜,只差一点点,果然还得是你,无法替代。 叶桑榆脑袋浑浊,不知该如何回复。 更休耻的词儿,她没脸说出来,跟向非晚比,她到底还是嫩了些。 直到天明,叶桑榆的身体,处于微微热的状态。 神经似乎是活泼的精灵,在她身体里跳舞,人翻来覆去,困得很精神。 好不容易上车入睡了,在梦里,她还能真切地感受到梦境。 向非晚像佘一样馋着她,呼吸扑在耳廓,潮师闷热。 她的身体易感,向非晚稍微动一下,她就养得不行。 更可怕的,是向非晚突然幻化出九条佘尾,跟触手一样又醋又长,她却被向非晚用触手束付,双腿被强行掰开,佘尾响铃似地抖动着贴近,突然间猛地次入……她一下子惊醒。 隔壁的人,被她扑棱抖动起身的动作吓了一跳。 见她满脸是汗,脸颊很红,主动问:“你没事吧?” 她回过神,松了口气,幸好是梦。 一瓶水被她灌进大半瓶,凉凉的溪流顺着喉咙淌进胃里,她打了个冷战,人彻底清醒了。 这个梦,过于真实,她闭上眼,都是向非晚人身佘尾的模样。 她睁开眼,干脆掏出手机,最新的消息,居然是向非晚发给她的。 这个不要脸的,叶桑榆低低骂了句。 向非晚坐飞机回去的,已经抵达京州,说冬青会在车站等她,不用打车。 冬青紧着发来信息:我在c口等你。 叶桑榆拒绝了,冬青劝道:京州正在下雨,别折腾自己,我保证送你一路安静,你到家我就走。 她点进京州的天气,显示是中雨。 冬青:出租车这里排了好长的队,就让我送你吧,行吗? 叶桑榆没回,刚拎着行李走出闸机,便被人挡住去路。 冬青比她高,她差点撞进怀里,冬青扬起笑:“我来拎。” 她们顺着分流,走向c口。 窗外阴沉,呼呼风响,雨砸在巨大玻璃窗上留下的水痕,像是窗在哭。 车站里人满为患,雨天更甚。 地铁口的队伍排到看不清的尽头,穿梭的人走得匆忙,拥挤狭窄的空间,冬青抬手替她挡开路,遇见人群高声喊:“让一让。” 她一路神情倦恹,挤了十多分钟,才算走到c口。 第101章 “车子在边上,我去拿伞。”冬青让她在原地等着。 一步之遥的位置,雨水噼啪,冬青半个身子在外头,抬手挡着车子上方的棱角,回头说:“来吧。” 叶桑榆看她肩膀失透了,快速矮身坐进去。 冬青坐上车,发动车子,叶桑榆蹙了蹙眉头,掏出包里的纸巾丢到副驾驶:“自己擦擦。” 她面上冷着,冬青还在笑,她无语:“傻笑什么?” 冬青摇摇头,抽出纸巾,擦擦肩膀:“咱们要不先吃饭再回去?” “不吃。”她又困又累,只想睡觉。 “那行。”冬青临走前,发了条语音,跟用对讲机的出租车司机差不多,话要重复两遍:“接到了,接到了,现在回家,现在回家。” 雨天堵车,冬青让她先休息。 车外噼里啪啦的雨声,是很好的催眠神器,叶桑榆闭着眼睛,昏沉沉地睡着了。 冬青停好车,歪头看后面的人,巴掌大的脸一半要挤进缝隙里,另一半被帽子遮住。 休闲服套在她身上,显得太宽松,好像一口能吃一个人的怪兽,冬青偷偷回身拍照发出去。 不一会,向非晚撑着伞,从里面出来。 冬青试探地推开车门,边回头看叶桑榆,生怕吵醒她。 两人完美交接,向非晚侧身靠在椅背上,歪头目不转睛盯着看。 老天垂帘她,小家伙睡了会儿,终于换了个睡姿,外套的帽子也蹭掉大半。 小脸白净,五官精致,是医美都无法达到的程度。 向非晚举着手机,又是拍又是录,听见叶桑榆喃喃地说起了梦话。 可惜,窗外雨声砸在车身上聒噪,她完全听不清。 叶桑榆抬手推搡,眉头皱了皱,似乎做了噩梦。 向非晚起身,慢慢往后面挪,隐约听见她说晚晚不要。 不要什么啊?向非晚狐疑,往跟前凑近,好巧不巧脚被绊住,整个人往前扑,她下意识撑在椅上。 两人几乎零距离,她已经能闻到专属于叶桑榆的清新淡香,生怕吵醒睡着的人,她像是慢动作,撑住上半身,腿缓缓往后面挪。 叶桑榆突然动了下,她猛地往后躲,脑袋撞到车顶,咣当一声,疼得她咬牙憋气。 好不容易坐下,她揉着脑袋,疼得她无声地倒吸气。 叶桑榆又开始说梦话,她慢慢抬手,将人拢到怀里安抚。 只是没几秒,叶桑榆动作大,直接打到玻璃上,自己疼醒了。 她一睁眼,发现自己在人怀里,吓了一跳,猛地挺身,脑瓜顶直接撞上向非晚的下巴。 向非晚差点咬住舌头,下巴要被撞碎了。 叶桑榆一把推开她,嫌弃道:“你干什么?乘人之危是不是!” 她摸摸下巴,问:“你脑袋没事吧?” 叶桑榆慢半拍,捂着脑袋怒斥向非晚:“你还打我头。” “我给你揉揉。”向非晚刚伸手,就被她擒住,反手拧在身后,将人直接摁在玻璃上,动作麻利程度,逗笑向非晚,赞许道:“宝贝,你这动作真帅。” “瞎叫什么?”叶桑榆照着后背来一拳,“谁是你宝贝!” “你是。” “你再说?”她掐向非晚脖子,向非晚不怕养,不仅不躲,反而慢慢拧过身体,丝毫不管手臂被拧得生疼,人面朝着她,露出笑:“这个角度好,我能看见你。” 叶桑榆摁她喉间痣,她难受地干呕,脸都憋红了,但仍然是笑的。 那种笑,叶桑榆在影视剧里看过,女主被心上人杀死,她却因为见到意中人最后一面,笑得心满意足,再无遗憾,充满了破碎的美感。 向非晚面色潮红,眼睛微闭,呼吸困难,偏偏不肯挣扎。 叶桑榆松了手,她本能地大口呼吸,胸口剧烈起伏,脸上是餍足的笑,不知为什么带着一丝邪恶。 “你舍不得杀我。”向非晚笑得恣意开心。 她暗暗咬牙,冷漠地骂道:“你真是有病。” 叶桑榆转身要下车,却被向非晚拽住,直接躺在她怀里。 向非晚抱紧她,深邃眼眸里满是她的倒影,向非晚的脸贴着她的额头,似是恶魔低语:“如果爱你是一种病,我早已病入膏肓。” 第49章 暴雨正酣, 早已不是天气预报所说的中雨。 周围灰蒙蒙的,接近暮色,其实不过是下午3点。 叶桑榆要下车, 愣是被向非晚拽住:“我把车子开进车库。” 她第一次知道, 原来车库在前面拐角, 不过现在属于公用,还没有单独售卖,她们从车库可以直接乘坐电梯上楼。 向非晚在一楼出去, 手撑着电梯门:“等我一下。” 叶桑榆不做声,她转身刚走, 电梯门关上,她一早预料, 无奈地笑。 叶桑榆回到楼上, 刚把自己丢进沙发,门铃声响了。 她猜到是向非晚, 翻了个身不搭理, 手机又响了。 铃声响了一次,她没接。 信息进来了,写着:吃的在门口,记得拿进去。 她躺了一会儿,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唯有外界呼呼的风, 裹挟着雨冲撞到落地窗, 啪啪作响。 忽然间, 隐隐响起轰隆声, 很快闷雷由远及近,在头顶上炸裂, 吓她一跳。 她忙不迭起身拉窗帘,咔嚓一声,不过4月,闪电如金蛇狂舞,照亮黑沉的乌云。 第102章 随之雷声滚滚,仿佛震得玻璃颤抖,楼下不知谁的车滴滴鸣响,她猛然想起向非晚。 叶桑榆拉完窗帘忙跑到门口,向非晚靠着墙壁而站,两手拎得满满登登。 可视屏幕里的人,面目清冷,淡漠疏离,眉眼间漫不经意散发出的,是高级的厌世感。 独自一人的向非晚,她以前见过,和现在相似,向非晚曾经开玩笑,说:“其实我是被写定程序的机器人,只有见到你,才会有喜怒哀乐,才会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她那时总说向非晚是在哄她,向非晚便笑着摸摸她的头,语气宠溺:“真的哦,而且我的程序是写死的,不可更改。” 向非晚在门口,她其实偷偷松了口气,外面的狂风暴雨,向非晚的车技,估计能开成飞艇。 她站了将近10分钟,灯灭了又亮,亮了又灭,门外的向非晚拎着一堆东西,动也不动,连微表情都没有,她不知怎么想起秦始皇陵的兵马俑。 叶桑榆默默地叹口气,刚才向非晚说的那句什么病入膏肓的鬼话,被她用后脑勺给顶回去了。 她撞得脑袋有点疼,向非晚却只是笑,说:“我吃到你的头发了,是香的。” 这人,真是病得不轻啊。 下一秒,叶桑榆苦笑,自己又何尝不是。 早在出狱前,林映棠和她聊过,出狱后做什么。 林映棠建议她离开现在的地方,找个喜欢的城市,重新开始生活。 她偏不,她想报复,她想看向非晚跌入深渊,她想看向非晚为此付出代价,她不甘心直接离开。 林映棠当时问她:“报复之后呢?” 她其实没细想,她在监狱里两年,所有的计划止步于毁掉向非晚,之后又该是怎样,她没想过,也没兴趣。 林映棠当时没说什么,等她出狱前一天,林映棠说:“你应该有个新的目标,否则报仇之后的空虚感,足以吞噬你。” 她笑了笑,点点头,说:“我会的。” 其实都是自欺欺人,她根本找不到其他目标了,她曾经所有的美好设想里,都有向非晚的存在。 她在成年那一天,规划两人的余生,细致到每天的生活,每周的计划,每月必须要做的浪漫小事,甚至于每年都要去旅游的国家。 可天不遂人愿,2年前,那辆通往幸福的列车,被按下暂停键,她被迫提前下车,而向非晚决定送她入狱那刻起,也已经放弃与她同行。 叶桑榆站在门口,胡思乱想了很多。 门外的向非晚,一动不动。 叶桑榆开灯,握住门把轻拧,门外的人像是被激活的机器人,浅笑凝眸,整个人突然鲜活起来。 她打开门,向非晚扬起更灿烂的笑:“吃的给你,用木盒装的,应该还不凉。” 窗边传来电闪雷鸣,她吓得回头看,向非晚问:“我能进去吗?” “我说不能呢?” “好的,谢谢。”人直接抬腿进来了,叶桑榆嗤了一声:“那还问我干嘛?” “这是礼貌。” “那种东西,你没有。”叶桑榆看她放着拎袋到桌上,掌心的勒痕很深,无语道:“你就一直拎着,不会放地上?” “地上有灰。” 也是,向非晚的洁癖,在奇奇怪怪的很多方面,她坐在桌边,打了个呵欠。 向非晚逐一摆出来,去厨房拿出碗筷,轻车熟路。 “你比我还熟。”叶桑榆懒散地嘲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你家。” 向非晚眉眼弯着,笑意很淡,但从未消失,和刚才门外那个冷清的人截然相反:“你在我家就好了。” 窗外暴雨如注,狂风雷鸣,她们坐在桌边,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她几次抬头,都瞥见向非晚黑亮的眼睛,似乎有话要说。 “干嘛?”她冷着脸。 “好吃吗?”向非晚淡笑问。 “还可以。”其实口味和以往吃的不大相同,但也算不错,叶桑榆瞥见她若有所思的表情,第一反应是她家换厨师了,但下一秒意识到什么,随口问:“不会是你做的吧?” “是我做的。” 八个菜,四荤四素,另配一个营养汤,里头放的珍贵药材,她在书上见过。 这得准备多久啊?叶桑榆是个没耐心的人,想想都倦了。 或许是向非晚在,她的注意力分散,没有留意外面的天气。 等向非晚收拾完东西去厨房,她站在窗边,才再次看见窗帘上的光影,闪电像是链式的烟花秀,漂亮但声音骇人。 向非晚在厨房里很久都没出来,水流声,碟子碰撞的声音,之后是开关冰箱门的声音。 时间渐晚,雨意正浓。 仇恨的火苗,被暴雨短暂地浇熄,爱意在雨夜里开始汹涌。 她在这一刻,似乎是完整的,她似乎还有一丝力气爱这泥泞破碎的人间。 叶桑榆趴在窗边,失神地盯着窗外。 路灯下雨幕涟涟,偶有一辆车驶过,雷炸响,车子滴滴鸣叫。 厨房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下的,她许久后透过玻璃,看见身后的向非晚。 目光在雨蒙的玻璃中碰撞,谁也没说话。 向非晚走到她身边,静静地望着雨夜,玻璃倒映的表情淡淡的,但看得出她眉眼浅浅地弯着。 这曾是她们的日常,后来也成为她的妄想。 第103章 她站在高墙里,听着窗外雨声噼啪,好似砸在她的心上。 她听得见,却摸不到,就像是脑海里的向非晚,她想得起,却无法触碰。 每每这时,她的情绪都会斗转直下,从美好的旧时光跌回到现实,继而生出对向非晚无比的恨意。 叶桑榆仇恨的种子冒出火星,她突然伸手推窗,向非晚挡住她:“我来。” 窗子推开,雨后的潮湿和清新,沁润心脾,扑面而来的凉意,伴随着雨点迸溅到脸上。 她伸手接雨,滴答滴答,顷刻间打湿了掌心。 恨意的火星再次被浇灭,跌宕的情绪也渐渐平复,叶桑榆歪头看向非晚:“看我干嘛?” 向非晚笑了笑,她朝着白净的脸上弹了一下,雨水溅到脸上,向非晚象征躲了两下,褪下外套给她披上。 她不领情,抖肩膀,衣服往下滑,向非晚抓住衣服又给她披好:“别冻着。” 说着,向非晚也伸出手,接到湿漉雨水,摊在她面前,说:“你看,这雨水真脏,不像是小时候,我记得以前小时候廊檐下接的雨水,很干净。” 她瞟了一眼,继续接水玩,忘记要抖掉身上的衣服。 向非晚趴在窗边,歪头看着她玩。 半晌,向非晚突然说:“你喜欢晴天是对的。” “嘁。” “其实天空一直都是蓝的。”向非晚说了句没头没尾的,她手臂挥来挥去,听见向非晚轻声说:“天空像是你的心,一直都是蓝的,乌云也好,下雨也罢,那都是外在的感觉,就像我们坐飞机,雨层之上,永远都是晴天,所以你要相信自己的心,让自己一直在云端之上,别被乌云蒙蔽了双眼。” 叶桑榆双手捧水,假意往她身上泼,她甚至没躲,笑吟吟的。 “说你是唐僧,你还真是。”叶桑榆甩了甩手,衣服掉了,她转身往浴室去了。 向非晚捡起衣服丢在沙发上,浴室很快有水流声响起,她回到窗边伸了个懒腰,缓缓呼口气,喃喃地念叨了一首《春夜喜雨》。 尽管杜甫写的是成都的雨,但此刻京州的雨,也是应时应景。 她感谢这场雨,感谢这天气异常突然而来的电闪雷鸣,要不然她没有机会留下来。 手机响得很突然,在她兜里震动,是一封来自国外的邮件。 她正要点进去,浴室的水流声停了,她揣好手机,不一会门开了。 她关上窗户,站在原地,扬声道:“我给你吹头发。” “不用。” 她预料之中的,继续问:“那你能帮我吹吗?” “想得美。” 也在她意料之内,坚持不懈道:“我的手,做菜时拉伸到了,有点疼,帮我吹一下下吧?” 叶桑榆还是拒绝,她洗完湿漉漉地出来,直接躺在沙发上。 夜深,只剩下风雨声。 卧室里响起脚步声,之后往洗手间去了,再由近及远,最后停在她身边。 嗡—— 吹风机响了,照着她的发丝狂吹。 她脖子枕在沙发扶手,头微仰着悬空,叶桑榆起初弯着腰,目光正好对得上。 叶桑榆蹲下,晃着吹风机,全程没碰她,帮她吹干头发。 向非晚全身暖烘烘的,挺舒服。 她看得专注,但后仰定睛看人,实在和恐怖片有几分相似。 叶桑榆吹她的眼睛,她不得不闭眼,吹风机停下,叶桑榆不满道:“这是还你的这顿饭,不欠你的了。” “谢谢哦。”向非晚捋顺发丝,重新躺好,脚步声又停在旁边。 枕头、被子,接连被叶桑榆丢过来,最后卧室的门关上了,向非晚抱起枕头闻了闻,是熟悉的味道,摆放在一头。 叶桑榆想起那个被子可能有点薄,她拉开门,眼前变态的一幕,让她和她的小舌尖都惊呆了。 第50章 叶桑榆入睡前, 满脑子都是向非晚埋进被子深呼吸的样子,让她想起日剧里的痴汉。 接着记忆回转,她想起原来的自己, 向非晚不在家, 她抱着人家的衣服睡觉……好吧, 她也没什么资格说人家。 睡前,她在脑子里整理接下来的思路。 她发现自己依旧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最初进去她恨向非晚恨得要死, 甚至想过拼个你死我活。 2年时间,她以恨的方式, 恶狠狠地“思念”向非晚两年。 她预先设定的报仇计划,在向非晚过分主动的情况下越走越偏。 烦心无处诉说, 她第二天去第一女监申请探视, 林映棠状态好了些,说是最近又减刑了。 转而谈及叶桑榆的报复, 她愁眉不展, 林映棠写下一句:你不是早就制定好了计划吗?而且依照我对pin的了解,她提供给你的帮助,应该是非常实用有效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她说起和那个代号为0的坏人,说起0对她的示好,以及她无意中发现的一些情况, 都显示着0很在意她。 林映棠写下:桑榆, 我早就说, 你很心软。 她怔了怔, 不愿承认,但……叶桑榆垂着头不做声, 林映棠继续写:其实你都明白,你现在心软,但你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你不报复她,仇恨的根永远扎在你心底。 她们朝夕相处2年,有着比寻常人更坚固的友谊,而林映棠足够细心,也比任何人都了解她。 林映棠建议她,不要偏颇,不要联想,你所看到0的任何行为,就单纯是0的行为,不必去发散思维,想着0有多在意她。 第104章 林映棠在纸上反复写:别忘了,她把你送进来,你说过,无论什么原因,你都无法原谅她。 做一个坏人,远没有想得那么简单。 林映棠问她心软的原因,她想了很久,虽然没说出口,但她内心有答案。 入狱之前,她们过着世界上最幸福的日子。 向非晚对她无条件的好,她也把这份爱刻进骨子里,可是向非晚过去一万个好,都无法抹去这两年牢狱生活给她带来的改变。 林映棠宽慰过她,这两年,叶桑榆在监狱里失去相对的自由,但没有堕落,反而是积极学习,掌握很多技能,也算是一种成长。 她看着林映棠奋笔疾书,只是为了安慰她,自嘲地笑:“我也是够没出息的,是不是?” 她对向非晚的失望和恨意,比作冰山的话,向非晚每次的主动和示好,或许就是透过罅隙的一线光,微热,但没有灭。 林映棠:其实你内心还是渴望光,渴望温暖的,但恨得太久,也恨得太浓,你没办法和过去的自己和解,所以这个仇还是得报,pin帮你,你别拒绝,或者你干脆让pin帮你,她很厉害。 她不做声,眉头微微皱着。 林映棠:你恨她吗? 她点头,林映棠:那就够了,取悦一个人很难,伤害一个人还不容易吗?哪疼往哪扎。 叶桑榆说起pin给她的资料,其中关于0的部分,如果真实性是100%,那0的余生,可能也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林映棠听笑了,写:那不是正好,让0尝尝你的苦。 叶桑榆笑不出:“我想报复她,没想她死,现在她悬崖勒马应该来得及。” 林映棠摇摇头,写:这样的人,很有主见,不会听你的。 确实,叶桑榆重重地叹口气,林映棠:你现在还不相信0是坏人的样子。 2年前,对她百依百顺,千般万般好的人,难道过去一切都是伪装?伪装一时容易,但是她们在一起多少个日日夜夜啊。 回来已经是傍晚,路上接到孙思思的微信。 她看名字愣了几秒,想起这人是公司心理咨询室的心理医生。 孙思思让她明天,务必来咨询室一趟,向非晚已经来过了,就差她了。 叶桑榆进了小区,没走几步,矮树丛里传来哗啦声。 不一会,苏稚牵着叮叮从里面绕出来,她挥了挥手,叮叮热情地扑过来。 按理说,壮壮该体检了,但是狗还在向非晚那里。 苏稚听了直笑:“她是不想还你吧?” 叶桑榆没做声,跟她一起往家溜达,聊起日常。 大多时都是苏稚在说,说起最近看经济新闻,华信集团和geu出现频率特别高。 “geu这几年在医学研发这方面很有成效,投入资金也多,听说有望能治愈癌症。”苏稚说得挺来劲儿,叶桑榆兴致缺缺,听到治愈癌症,她恍惚了一下,反问:“真的吗?” “有可能,正在临床试验阶段。” “你关注的还挺多。”叶桑榆随口回,苏稚笑:“我是宠物医生,也是医生呀。” 叶桑榆点点头,苏稚又说起上次北京开会,纳闷怎么今年好多大企业都转风向,朝着海洋产业发展。 她不做评价,只说会议主题是保护海洋,调侃人类终于觉醒,意识到自身对海洋的伤害了。 到家门口,叶桑榆拒绝她做客的邀请,直接回家了。 她坐在沙发上休息,点进微博逛了会儿“桑榆非晚”的超话,还有粉丝为爱发电,写不少颜色超标的福利文。 她二十几岁,时常觉得,现在的小孩子思想成熟,在生命大和谐的方式方法上,这帮小崽子花样儿可真多,每次都有新收获。 评论区也是必看的,叶桑榆每次从不留痕,但是有时会看见粉丝贴的截图,截图是向非晚点赞的某些福利文。 那些文大多是主题火爆,而且都把向非晚写成大总攻,如何拿捏她这只傲娇受……难怪粉丝爱写,正主发癫。 叶桑榆点进站她攻的福利文,她穿戴腺体标记向非晚,前戏很撩人,看得她有点热,马上就要迫入标记时,手机突然响了。 她吓了一跳,兴致全无。 董正廷打来的电话,打了第三次,她接通,开了免提。 他对那日在北京的行为道了歉,言语诚恳,态度很低。 “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董正廷说起对她的喜欢和心动,说起那日和她聊天之所以打电话给向非晚,也是希望向非晚不要再缠着她,“我真的喜欢你,想和你好好在一起,再给我追求你的机会,可以吗?” “凭什么?”叶桑榆懒懒地冷声道:“我跟你说了,别骗我,我对你的信任没了。” “就一次机会,让我重塑信任,你希望我怎么样都可以。”董正廷的语气急切,“向非晚真的,她真的很危险。” 董正廷想博美女的欢心,但也要看叶桑榆是否愿意给机会。 “再说吧。”叶桑榆挂了电话,还没从沉思里抽离出来,门铃响了,向非晚拎着行李箱,主动汇报:“我把婚纱,还有你落在酒店的东西拿过来了。” “我家没地方,婚纱放你那吧。”她挡在门口,不让人进来,摊手:“落的东西是什么?” 向非晚把手放在她手心:“我。” “……” 叶桑榆直接送她一道菜,名曰:闭门羹。 第105章 这次她没心软开门,上班前,她在门口看了一眼,可视电视里没人了。 叶桑榆松口气,打开门,吓了一跳。 向非晚居然靠着靠着行李,睡着了。 门声惊醒了她,她迷蒙地睁开眼,继而露出笑。 叶桑榆无言,这不是长久的办法,踢了一脚行李箱:“找时间聊聊吧。” 她去上班了,没管向非晚。 一路大概分了神,胡思乱想到了办公室才想起,她早饭还没吃。 叶桑榆来得太早,清洁阿姨还在打扫。 她简单收拾桌面,一部分丢进垃圾桶,一部分放进抽屉。 抽屉角落躺着那只熟悉的哈士奇小狗,是她曾经丢进垃圾桶的,清洁阿姨瞟见,连忙说:“我看见掉垃圾桶了,捡起来帮您放进去了。” 叶桑榆嗯了一声,阿姨感觉不对,歉意道:“是不是你不要的啊?不好意思,需要清理吗?” 叶桑榆怔了几秒,关上抽屉,笑了笑:“就是掉的,谢谢。” 她去楼下吃早饭,好巧不巧碰上孙思思。 “叶部,今天有时间见我不?”孙思思每次都这么称呼她,好像她是个大领导忙得很,叶桑榆躲不过,无奈道:“您可真是尽职尽责。” 孙思思饭后等着一起上楼,似乎怕她又找借口溜走。 她们的电梯门刚关上,又被人按开,冬青手挡着,向非晚先进来,她随后。 几人简单寒暄,叶桑榆没做声。 公司有的规定,比如说主动和领导打招呼,于她而言,似乎不存在。 向非晚不挑她的理,也没人敢说她的不是。 孙思思和向非晚不见外,说起下次预约的时间,让她按时过来:“一个是你,一个是叶部,我得盯着,要不然你们是真不来啊。” 向非晚倒退两步,和叶桑榆站在一处。 叶桑榆跟见了鬼似的,立刻站到角落去。 她跟着往角落站,叶桑榆没地方躲了,她还偏头盯着看,目不转睛的。 冬青低头,内心os:向总,你倒是避点人啊。 孙思思透过明亮照人的电梯,大大方方回头看了一眼,说:“向总,我发现你对桑榆很特别啊。” 这家伙真敢说,冬青假装鸵鸟,听不见,看不到。 “特别吗?”向非晚又往旁边凑了一步,和叶桑榆挨着,叶桑榆脸沉着:“你往旁边点,我这都没地方了。” “特别。”孙思思定睛观察,“而且桑榆对向总,也很……”她很了半天,一时没想好措辞,叶桑榆侧身上前站在门口,淡声道:“到了。” 心理咨询室在18层,孙思思随着叶桑榆出去,电梯门关上前,她看了一眼向非晚。 向非晚抬手摆了摆,她小跑步跟上叶桑榆,先一步打开办公室的门。 18层是华信集团的医疗室是某医院的分支,简单日常的检查,不用排队直接就能做。 叶桑榆进门就被要求填写一堆表,又做了几个记不住名字的检查。 之后是聊天环节,她几乎没怎么说话,孙思思看出她的抵抗情绪:“为什么抵抗心理医生呢?” “我没病。”叶桑榆拍了拍桌上一沓资料:“都快把我家祖宗十八代写出来了,我个人也没什么可说的,任务我也完成了,之后别找我了。” 叶桑榆顺手带上门,直接走了。 孙思思拨了个电话出去,无奈地笑:“不能说一无所获,但是任何心理疾病,和棘手问题一样,都要先承认才有直面的可能,她现在很抗拒。” 回到办公室,叶桑榆关上门,翻起之前pin给她的资料照片。 之前她处于求证阶段,或者说还不够信任pin,但接连查了几个都是真的,她甚至觉得没有必要查,直接和向非晚聊天时核实真假。 叶桑榆性子急,等不了更久,拎着资料上楼才发现向非晚不在办公室。 她悬着的情绪,跟此刻下行的电梯一样,直挺挺地往下沉。 她回到办公室继续工作,发现群里在讨论geu的项目,大方向是与海洋产业开发有关,而向非晚极力争取下,获得与光明集团同等竞争的资格。 群里纷纷恭喜向非晚,geu这个词,初次提是2年前,几个月前加入,虽然说还在审核阶段,但是不影响项目竞标,这是史上头一遭。 有人捧着聊,夸赞向非晚能与海洋环保局联合,这是一种实力的象征,geu也不傻,现在我国海域获利,自然得有靠山。 叶桑榆倒是因此想起鲸鱼岛,秦熙盛开发鲸鱼岛,也是为了geu的项目吧? 她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下。 秦熙盛发来一个地址,随后跳进来一句:要来吗? 叶桑榆低低地骂了一句有病,随后秦熙盛又发来一句:向非晚也会过来。 她的手定在那,简单收拾完,拎着包往指定的位置去了。 一个西装男提前在门口等她,她环视一圈,对方很懂,指了指旁边:“向总的车在那。” 向非晚的奔驰,停在最边上。 她跟在西壮男身后,摸出兜里的手机摆弄几下,又放回兜里。 让她意外的是,西装男领她去了一个雅致奢华的茶室。 他拿起桌上遥控器,扬手朝着大屏幕按了下,镜头下赫然出现一张方桌,两侧坐着的是向非晚和秦熙盛。 西装男退出去,她绷紧的身体却无法放松,随后从兜里掏出手机,摆弄好立在一旁。 第106章 画面里秦熙盛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说:“向总,有话直说吧,你找我来,是因为我和叶桑榆要私下单独见面的事吧?” “是。” “呵。”秦熙盛似笑非笑道:“突然想起2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了。” 向非晚拿起桌上的白色温热毛巾擦手,垂眸淡声道:“确实,那次见面记忆深刻,我终生都难忘呢。” 秦熙盛闻言笑得更肆意:“那岂不是我的荣幸,能被你记一辈子。” 向非晚冷清地笑了笑,继续擦着手背的棱角,头也不抬地问:“说吧,你想找她聊什么?” “你果然是在担心吗?”秦熙盛敲了敲桌面,当当声响,“嗯?向总?” 向非晚睫羽低垂,开始擦拭左手,从掌心的伤疤开始。 画面清晰,叶桑榆看得很清楚,那条疤横贯掌心,是在纽约过新年留下来的。 尽管向非晚当时说是意外,可她怎么看都像是人为的,疤很深,像是趴着一条虫子。 秦熙盛站起身,走到她身后,眉眼高傲,恩赐的语气道:“你放心,2年前,你选择站在我这边,这两年合作也算愉快,如果geu的项目,你能退出那就更好了,不过这种小事所以你真没必要单独约我,我很忙的。” 他双手背到身后,俯身凑到向非晚耳边,贴得很近,看得叶桑榆生理不适。 他笑得戏谑,语气轻佻:“还是你太想我了啊,嗯?” 向非晚没躲,湿毛巾从疤痕擦到手背的棱角后,慢慢往右手上缠一圈,左手扽了扽。 她略微歪头扬起下巴,眉眼斜眺,两个人几乎要唇碰唇,叶桑榆看得拳头都硬了。 “你想多了。”向非晚泰然自若道:“见面单纯是因为这件事很重要,所以我要当面告诉你,我不允许你和桑榆单独见面。” 秦熙盛盯着精致的侧脸,哼笑道:“你在教我做事?” 他凑得很近,深吸口气,闭上眼睛陶醉似地说:“你的香水2年都没换过,还是那么好闻。” 向非晚肩膀微微撑开,两手扽得毛巾绷直,淡淡道:“我知道,以你的性子,得给你点颜色看看。” 下一秒,向非晚霍然起身,嗖地抬起双手,扽紧的毛巾猛地勾住秦熙盛的后颈往下拽,他脑袋咣当一声撞在桌面上。 秦熙盛疼得骂脏话,刚要挣扎,向非晚转身翻到他的背上,双手向后,扽紧毛巾,死死地勒住。 喉咙瞬间被遏制住,呼吸也快断了,秦熙盛转身想甩开她。 奈何向非晚双脚勾住厚重的木桌,他呼吸困难,用不上力气,人也扑通一声跪地。 向非晚利索翻身落地站稳,手里扽着的毛巾往上拎,手拽着他的头发往后拽。 秦熙盛被迫仰着头,脸色通红,眼底有了红血丝,眼神都有点涣散,但又留着残余的狠。 向非晚缓缓舒口气,略微歪头,俯瞰着她,淡声道:“秦总,我不允许你单独见叶桑榆,”她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警告道:“过去不行,现在不行,未来更不行,听清楚了么?” 第51章 秦熙盛呼吸粗重, 点头时扯得头皮生疼,身体本能反应,眼圈都红了, 泪水打转。 向非晚一把推开他, 抖了抖毛巾, 丢到地上。 秦熙盛瘫软倒地,手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 她重新拿起一块新毛巾擦手,走到门口站定回身说:“报仇找我, ”她指了指自己:“我随时奉陪,但是, ”她勾起笑,漫不经心道:你要敢找叶桑榆, 明天和意外, 你知道哪个会先来。” 叶桑榆看了个目瞪口呆,过于震惊, 回不过神。 手机突然响了, 她吓了一跳,向非晚打来的,她冷淡地问:“干嘛?” 那边声线平稳,语气是熟悉的温软,且不正经:“真是小乖乖,上次秒接还是2016年11月8号的居然秒接, 给你个奖励。” 她的记忆猛地拉回到那天, 是向非晚的生日, 门突然被推开, 叶桑榆吓了一跳,几个西装男冲过来摁住她。 秦熙盛怒气腾腾, 一把夺过叶桑榆的手机,那头向非晚正在问怎么了,他咬牙冷笑道:“向非晚。” “秦熙盛,放了她。” 秦熙盛阴郁发狠,笑得猖狂:“想救她啊,那你得跪着来求我。” 京州4月,路边的桃花开得正盛。 窗边留了一条缝,叶桑榆被蒙住眼睛,但闻到了桃花香。 嘈杂喧闹声里,夹杂着熟悉的促销活动叫卖声,她就端坐着,听着两侧的动静。 有人突然抓住她的头发向后拽,传来秦熙盛的怒声:“出息了啊,现在都不怕了。” 2年前,她可是遇见事情慌乱得红了眼,差点哭出来。 现在,叶桑榆猛地歪头,咣的一声,正好准到秦熙盛的脑袋上。 车内狭窄,秦熙盛往后躲撞到车顶,疼得她捂脑袋,嘴里爆粗口。 他伸手拽领带,松口气,一把拽过叶桑榆箍在怀里,捏着她的下巴,冷笑道:“还敢动手了,看我待会把你制得服服帖帖。” 挣扎间,叶桑榆蒙在眼睛上的布料歪了点,她眯着眼,模糊看见加油站的标志。 她记得这个加油站,以前和向非晚不止一次来这边加油。 车子转弯,她的眼睛又被蒙住,秦熙盛捏着她的下巴贴过来,她顺着车子甩尾的惯性,猛地往后靠。 咣当一声,秦熙盛撞得头晕,捂着脑袋又骂她。 第107章 “你tm有种,就给我放开,咱们一对一,”叶桑榆靠向车的另一侧,脚朝着秦熙盛的地方,骂道:“但你是个胆小的狗杂种,你根本不敢。” 这一片安静,身后的窗,只有风吹进来,突然传来鸣笛声,似乎有辆车赶超了他们。 车里有人的手机响了,是雨滴提示音,大概是信息。 秦熙盛看了一眼,是董正廷发过来的,他恨恨地骂道:“操。” 秦熙盛没再过来,叶桑榆的脸朝着车窗外,她能感觉到光越来越少,周围越来越黑。 车子最后停下,她被拽着走,脚底多了台阶绊了一下,踉踉跄跄进了一个更黑的地方,里面有股刺鼻的怪味,像是发霉了,又像是药味。 有人按了开关,周围亮了些。 叶桑榆锁定光源,在她斜前方。 秦熙盛一把推开她,她趔趄着倒退,险些摔倒。 她竖起耳朵,听着风从哪个方向来,判断窗的高度。 她也听见脚步声,粗略估计有四五个人,叶桑榆在悄悄获取一切能掌控的信息。 又有人的手机响铃响了,是一首重金属的音乐。 随后传来秦熙盛的声音:“想救她啊?就按照我说的做,你今天惹到我了,臭娘们!” 他暴怒的嘶吼,回荡在空间里,足以判断这个地方很大,而且很空旷。 秦熙盛回头盯着叶桑榆,冷笑着和向非晚道:“两年前你怎么求我的,还记得吧?我很喜欢那个姿势,我只给你半小时。” 他盯着叶桑榆曼妙的身姿,恶魔般低语:“她长大了呢,身材丰满,性格够味儿,半小时后看不到我想看的,我就好好来一发,送她上路。” 叶桑榆身体摇晃,似乎有些站不住,双膝发软,跪在了地上。 秦熙盛拍下一张,发给向非晚,嚣张地笑:“看到她的姿势了吗?喜欢么?” 叶桑榆跪着,头耷拉着,双臂被绑在身后,身体不稳。 秦熙盛已经开始倒计时:“臭娘们,我等你,你一个人来知道吧?” “秦熙盛,你敢碰她,我敢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挂断电话,秦熙盛慢慢走到叶桑榆附近,叶桑榆抬起头:“秦熙盛,敢和我一对一的打一架吗?” 他笑得讥讽,一把扯开蒙住她眼睛的布料,她眯着眼适应周围的环境,空旷、窗子一人高,现场五个人,四个站在门口正在来回走,秦熙盛在她面前。 所有的一切,和她预判的相似。 秦熙盛蹲下身看着她:“你还真以为自己能打过我?” 他拍了拍叶桑榆的脸:“别做梦了,我压根不屑跟你动手,你就是我折磨向非晚的工具,前提是……”他笑得晦暗不明:“前提是她真的在意你,让我们看看,她半小时能不能来。” 叶桑榆双手背在身后,冷冷地盯着他:“那你想多了,我不在意她,她在意我也只是假象而已,否则当初也不会把我送进去。” 她提及当年,秦熙盛站起身,点了根烟,哼笑道:“是么?” “是。”叶桑榆扬起下巴,抬头看着他,眼含恨意:“当年的事,你我比谁都清楚,该进去的是你,不是我。” “可她为了你,还真是折了一身傲骨呢,你好奇她怎么求我的吗?”秦熙盛朝着她的头顶抖烟灰,笑得恶心。 她偏头躲开,秦熙盛再次蹲下,朝着她的脸吹了口烟,她咳嗽得眼尾泛红。 他很低声地说:“是我干的又怎么样?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警察抓不了我啊,而且我还告诉你,向非晚现在也有份儿,和我一条船,想不到吧?” 他很满意从叶桑榆眼里看到吃惊和错愕,秦熙盛眯着眼道:“你不在的这2年,向非晚做过什么,你知道吗?” 秦熙盛知道她恨他,也知道她会报复,他凑到叶桑榆的耳边说:“你放心,我手里一堆料呢,我真有进去那天,向非晚也会是我的垫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秦熙盛的手机没消停过。 他不接,但却愈发暴躁,尤其叶桑榆提起她查到的那些恶性事件,新华区光明俱乐部的恶性群架、demon酒吧的失踪不见的小姐、钻石ktv的贩毒□□团伙、保利蔷薇楼盘的坠楼事件……一桩桩,一件件,背后的凶手都直指秦熙盛。 秦熙盛左右歪了歪脖子,冷笑道:“你挺有本事啊,查了这么多。” 他一把揪起叶桑榆,薅她的衣领质问:“你那些资料没个屁用,没人敢抓我,懂?” “是么?”叶桑榆微扬着头,淡声道:“要是我有证据呢?你心里清楚,都是你做的。” 秦熙盛嘶了一声,很是不耐烦:“md,你写信举报我,我没找你。” 他揪着衣领薅得她双脚离地,满脸怒不可遏道:“你把李家那两个烂人藏起来,我也没追究,你tm没完了是不是?” 叶桑榆苍凉一笑:“害怕了是吗?” “操。”秦熙盛挥拳就要砸出去,叶桑榆的双手突然抓着他的肩膀,双腿往他身上蹬,骑在他的脖子上,用整个人的力量压倒他。 秦熙盛万万没想到,叶桑榆的双手挣脱了。 她的手里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猛地扎下去,秦熙盛惊叫着躲开,门口的四个人冲过来。 叶桑榆的匕首抵在秦熙盛脖子上的大动脉,低垂着地盯着他:“叫他们别动,否则我宰了你。” 第108章 那四个人冲到跟前,她抬起眼,漆黑的瞳仁狠狠地盯着他们。 秦熙盛挣扎,骂道:“你敢动我,今天你就没法活着离开,你敢……啊!” 一道扎在他的肩膀上,秦熙盛惨叫,叶桑榆咬牙怒道:“让他们滚出去!” 她拔出匕首,血迸溅出来,悬在他的脖子上:“让他们滚,要不然我现在就割断你的大动脉。” 秦熙盛疼得倒吸气:“你要杀我,你的一辈子也完了。” “呵。”叶桑榆眼底通红,笑得邪气:“从我蒙冤入狱那天起,我的目标就只剩下报仇,警方抓不了你,那我就杀了你。” 那几个人跃跃欲试,将他们团团围住。 叶桑榆身体压得很低,匕首紧挨着秦熙盛的大动脉。 秦熙盛生怕她手抖,让他们几个出去,吼道:“你们赤手空拳,站在这里有个屁用!” 几个人慢慢退出去,叶桑榆紧握匕首:“我再问你一遍,2年前,到底谁先动的手?” 叶桑榆红了眼,比手压在脖子上往里摁,血渗出来,问:“我要你大声地说出来,当年的真相,不说就一起死,说!” 秦熙盛被她吓了一跳,咬着牙,慢吞吞地说:“当年,是你先坏了我的事……” “放屁。”叶桑榆往里切割,“当年是你打女人在先,我上前制止是不是?你再狡辩!” “是是是。”秦熙盛歪脖子躲避:“你的刀子别tm乱动。” “你把她打得满脸是血,抢她手里的东西是不是?” 门口传来脚步声,有人举着枪进来:“放下刀子。” 秦熙盛骂道:“操!你们拿个烟火炮要这么久?” “还给枪起了代名词是嘛?”叶桑榆冷笑道:“你还持枪,真是神通广大啊?” 秦熙盛有恃无恐:“你猜我点火快,还是你杀我比较快?” “那就试试?”叶桑榆抬盯着他们,西装男慢慢走近吼道:“我让你放下匕首!” 秦熙盛趁势,抓着她的腕子,她的力气抵不过一个男人。 叶桑榆猛地挣脱开,握着匕首倒退。 秦熙盛终于站起身,猛地挥出拳,她躲闪开。 “看什么?把她给我摁住!”秦熙盛气死了,一人举枪威胁,三人上前,叶桑榆被彻底制服。 秦熙盛挥手狠狠打了她一把掌,叶桑榆嘴角见了血,但眼神灼灼,丝毫不惧怕。 “你他妈还敢瞪我!”秦熙盛掐她的脖子,“我早就该弄死你!” 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众人齐刷刷回头,秦熙盛也回头看了一眼。 董正廷站在门口,气喘吁吁道:“秦熙盛,你tm干嘛呢?” 他冲过来时,腿有点瘸,猛地推开秦熙盛,将叶桑榆护在身后:“谁他妈允许你碰她!” 秦熙盛歪着脖子,给他看血淋淋的伤口:“看到没?她差点杀了我,我不打她,我怒气难消。” “你打我。”董正廷挺身站出来:“我让你打三拳,你不能再追究这件事,你要知道,你可以和她谈,但这种方式绝对不可取。” 秦熙盛绕着他们走了一圈,上下打量:“没看出来啊,董正廷,你还真对她动心了。” “是又怎么样?” “我的拳头,你未必承受得住。” “你打我三拳,我不还手,你要是打她,我跟你没完。”董正廷指着外面,“而且我的人马上就到。” 秦熙盛冷笑:“你不计较有屁用,你让她先把嘴巴闭上,要不然你们都别走。” 董正廷走到叶桑榆跟前,低声劝解,来日方长,让她先顾好自己再报仇,他会帮她:“所以先别追究这个,你应该知道,他上面还有人,有人在护着他,不能一招击败,只会反噬你。” 她虎视眈眈却没有做声,董正廷走过来:“来吧,今天的事,她接受和解,你赔钱,我带她去医院,你和向非晚的仇,你找她!” 秦熙盛照着他的肚子,狠狠地打了三拳。 董正廷捂着肚子,咳嗽好几声,啐了口唾沫有血,眼睛也猩红:“现在可以了吧?我要带她走了。” 门外传来更多的脚步声,向非晚走在前头,身后跟着顾所长和一帮人。 顾所长让他们都别动,向非晚疾步到叶桑榆跟前。 叶桑榆满脸冷漠地望着她,往后退了一步。 董正廷站在她们中间:“向非晚,你要什么?” “让开。” “你害得桑榆还不够惨吗?”董正廷回身问:“桑榆,你要坐我的车,还是坐她的车?” 向非晚伸手要拉她:“桑榆,你怎么样?” 她后退两步,冷漠道:“离我远点。” 叶桑榆转身走了,董正廷跟在后面,关切地问:“要不要扶你?” “我还好,”叶桑榆偏头看他,“你怎么样?” “有点疼。”董正廷看清她眼里真切的关心,笑了笑,“但是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待会我们一起去医院检查吧?” 向非晚在背后叫她,叶桑榆头也没回,董正廷回头深深看她一眼。 车子一路回到市区,向非晚的车子开得飞快,似乎充满怒气。 顾所长给她打电话:“向总,你要超速了。” 向非晚没做声,顾所长扬声道:“向总,你克制下,跟在我后面。” 顾所长滴滴两声,又叫她:“向总!桑榆没事,只是轻伤,跟在我后面!” 第109章 顾所长加速超过他,向非晚被迫减缓车速,一前一后回到派出所。 秦熙盛说是误会,去那个地方,只是和叶桑榆聊聊天,至于脖子上的伤,他摸了一把,嘶了一声倒吸气:“我不小心弄的。” 顾所长回头看叶桑榆,她表情漠然,唇角的伤痕斑驳,半边脸都是肿的。 向非晚一旁提醒她:“桑榆,你有话可以直说,这里是派出所。” 董正廷低声安抚她:“桑榆,我站在你这边,你记得。” 顾所长又问她一遍,她抚了抚唇角的伤口,疼得她呼吸颤抖,上扬的睫羽下,黑漆的瞳仁狠狠地盯着秦熙盛。 他歪头,嘴里叼着一根烟,浑身无不散发嚣张的气息。 “桑榆你说,我给你做主。”顾所长站在他们中间,挡住他们烈火碰撞的视线,她一字一顿道:“我自己弄伤的。” “桑榆!”向非晚似乎很意外,也很不解,“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她瞥了一眼,哂笑道:“关你屁事。” “不许说脏话。”顾所长再次跟他们确认,双方口供一致,他瞟向非晚,扬声道:“没有异议,那就在口供上签字,双方就此和解。” 秦熙盛叼着烟,拿过纸笔签完,笔递给叶桑榆,斜着眼痞气的笑。 叶桑榆的手背沾染血迹,用力握笔,指节泛白。 签完字,就此散开。 秦熙盛走在头里,在派出所门口点了烟,扬起下巴,朝天吐出那口烟雾,歪头看着他们,笑得阴冷:“这事儿还没完。” 他上了车,车子绝尘而去。 向非晚挡住叶桑榆的去路:“我带你去检查。” 叶桑榆和董正廷并行,董正廷看她态度:“你想跟她去,我也尊重你的意见,只要你去检查就行。” 向非晚倾身要牵她的手,她猛地打开,冷声道:“别碰我。” “先去医院检查,处理伤口。”向非晚挡住去路,叶桑榆恼火:“再不让开,别怪我揍你。” 她往左走,向非晚走到左边,她走右边,向非晚换到右边。 叶桑双眸阖上深吸口气,再次抬起眼帘,她紧握的拳头,猛地挥出去。 第52章 午夜的京州市医院, 泛着阴森的白光。 叶桑榆还没进正门,已经闻到浓浓的烟味。 这里最不缺悲伤和痛苦,燃着的烟, 火星在夜里细微地闪, 像是将熄的生命。 他们或是站着满腹愁容, 望天呼出烟雾,亦或是蹲着耷着脑袋,手臂搭在膝盖上, 烟雾袅袅。 还有阴暗处看不清的人影晃动,伴随着阵阵哭声。 这地方, 她真是一辈子都不愿来。 董正廷去拍片,她去简单处理伤口, 拿冰袋敷红肿的脸。 凉透骨头, 人打了个冷战,冰袋挪开, 又是一阵灼烧感。 急诊室门口人流穿梭, 她站在角落。 陪病人的、专门缴费的、抱在怀里安慰的……只有她是一个人。 叶桑榆默默收回视线,低头盯着脚面,白色灯光明晃晃的,呼吸间都是医院的苦味儿。 她皱眉闭上眼睛,脸颊一阵阵跳着刺痛。 急诊室门口太吵了。 她敷着冰袋,往门口走。 夜里起风, 吹在身上, 有点舒服。 只是夹杂烟味, 有些刺鼻, 她坐在旁边的台阶上,回董正廷的消息。 董正廷已经检查完一项了, 现在准备去做胸片。 她在外面等,失神地盯着门口蹲着的人,烟一颗接一颗。 叶桑榆揉了揉太阳穴,回想今晚发生的事,心有余悸。 她从兜里掏出录音笔,调低音量在耳边放,声音听得很清楚。 风从背后吹来,烟味散尽,有一股淡淡的香。 樱花被风吹落,刮到她脚下,花坛边上积了一层花瓣,香味愈发浓郁。 叶桑榆疲倦地垂着头,闭着眼睛,呼吸慢慢平缓。 馥郁气息中,似是夹杂一丝淡淡的冷香,她拧眉细嗅,是熟悉的味道。 叶桑榆没动,等董正廷从里面出来,她起身一起往门口走时,回身瞥一眼树丛中,恍惚有一个人影。 她拒绝董正廷的护送,一个人打车回家了。 家门口的烟酒超市还开着,第一次买烟,不知区别,她跟老板说:“要味道好点的。” 老板拿了盒爱喜,说是外国的牌子,薄荷味的。 她走出门才想起没有火机,又折回来,老板上下打量她,问:“第一次抽?” 她没做声,老板长辈似地宽慰道:“抽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上瘾,伤身体。” 叶桑榆点点头,抓过打火机转头出去了。 小区里安静下来,只有风声,偶尔有几只蛐蛐在叫。 她坐在树荫长凳下,撕开烟盒,烟身纤细通白,像是素昧蒙面的白衣美人。 叶桑榆咬着烟没点,打火机按得咔咔响,火苗随风摇曳,像极了热烈燃烧的青春。 火苗被吹灭,她摁亮,又被吹灭,反反复复,和她2年前也一样,希望和失望反复横跳,最后跌进绝望。 她握了握拳头,有点疼。 不知是打秦熙盛打的,还是打向非晚打的。 她向着曾经心爱的人挥拳头,这事儿听起来像是梦。 而且是噩梦。 月光皎洁,照在白色花瓣上,周围很亮。 她歪头正要点烟,看见旁边站着的人影,即便离得远,甚至模糊得看不清脸,她却能一眼认出来。 第110章 那是向非晚。 向非晚走过来,站在她旁边,手里也夹着一根烟:“借个火。” 她低头摁着打火机,一言不发。 风口被向非晚挡住,火苗跳动发出轻轻的呼声,没有熄灭。 向非晚单膝跪下,咬着烟凑近,她松了手,火苗倏地灭了。 向非晚抬头,眸光漆黑,看不出情绪。 嘴角的伤没处理,所以血肉斑驳,冷白的肤色沾血,格外惹眼。 她低着头不动,向非晚单膝跪着,指间夹着烟,淡声道:“你可以打我,直到你消气为止。” 向非晚刚要碰她的手,她不耐烦嘶了一声,眉头拧着冷漠道:“你在教我做事?” 深夜凉风,扬起乌黑的发丝,有一小绺散落在叶桑榆的手背,有点痒。 向非晚扬起头,仰望着她:“那我不说,任凭你来。” 那缕头发,扰得她心烦。 她一把扯过发丝缠在手里,向非晚吃疼,歪头靠近她。 她薅头发往后拽,向非晚被迫扬起头,黑亮的眸子里有月的倒影,像是尚未熄灭的火苗。 “别跟着我。”叶桑榆一字一顿,说得很用力,“要不然我发现一次,打一次,听见了么?” 往日里高高在上的人,此刻跪在她面前,没有半点的火气,平和道:“听见了。” 她正欲放手,下一秒却又听见向非晚说:“但是我做不到。” 叶桑榆霍然起身,绕到她身后,左手向后拽紧头发,右手推她的背,摁着她脑袋压在刚刚坐过的位置。 “做不到,那就是打得轻。” “你可以用力打。” 叶桑榆的火气往上窜,拽着头发薅起来,低头盯着她苍白的脸:“你以为我不敢?” 向非晚勾起一丝笑,樱唇沾血,整个人烈焰嚣张。 她偏生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你敢?” 叶桑榆抓着她的脑袋就要往椅子上撞,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哭喊声,一直喊着不要。 她猛地推开向非晚,疾步绕过花坛和树丛往前面跑。 林荫深处,小区的角落,路灯坏了,有人站在那晃动,叶桑榆跑近看见他在解腰带,传来一串钥匙碰撞声。 女生哭腔喊着不要,那人却嬉笑着往跟前凑。 叶桑榆一个箭步冲到跟前,扯着他的衣领往旁边甩。 男人破衣烂衫,浑身酒气,见了她狞笑道:“你、你也一起啊。” 他手还往下抖着裤子,叶桑榆挪两步挡在女生跟前,歪头看着男人嘲笑道:“蚯蚓都比你粗,你怎么好意思啊?” 男人恼怒,骂着脏话往前扑,叶桑榆抬脚照着他的命根子猛踹:“骂你妈呢!” 男人被踹得惨叫,抄起一旁的木棍刚举起来,就被人从后面抽走,他倒退两步险些摔倒。 人还没来得及转身,膝弯被向非晚踹,他扑通一声趴在地上。 向非晚踩着他的后背,棍子杵在他的腮帮子上:“再骂?” “我tm唔。”棍子怼进他的嘴里,他痛苦地挣扎,唔唔地惨叫,向非晚撬着他的嘴,问:“怎么不骂了?” 血从嘴里冒出来,男人咳嗽着动弹不得,只等含糊不清地求饶。 叶桑榆帮女生整理好衣服,发现她擦伤了手臂。 她缩在叶桑榆怀里浑身发抖,站都站不起来。 叶桑榆俯身要抱她,却被向非晚一把紧紧抓住手腕,像是钳子一般,弄得她有点疼。 “我来。”向非晚扯开她,抱起女生走几步,才问:“你住哪?” 女生哭着断断续续吐字不清,叶桑榆模糊辨认,走在前头:“跟我走。” 她们一起送女生回家,经过大门口方向,他们先跟物业说了这件事,负责人的反应出奇的平静,表示会记录查一下。 叶桑榆要去买药,向非晚索性抱着女生去诊所处理。 说起那个流浪汉,诊所医生说:“也不知道从哪钻进来的,你不是第一个,之前也有个女生被吓得够呛,后面那排路灯坏了,监控还坏了一个。” 处理完伤口,女生情绪平复,道谢后,说:“我自己回去就行,真得太谢谢你们了,你们住在这个小区吗?我一定当面答谢。” 叶桑榆扶着她:“走吧,送你回去。” 她们在前头,向非晚跟在后面,女生期间回过头:“她是你朋友吗?” 叶桑榆冷淡回了句:“不是。” 风裹挟着冰冷的两个字往后飘,向非晚听见了。 她左右张望,最后停在楼下。 女生要了叶桑榆的微信,又看了眼冷清的向非晚:“我们可以加个好友吗?改天请你们来家里做客。” 留了联系方式,女生上了楼,站在窗边往下看。 两抹身影一前一后,被月光拉得老长,像是两条相交的线,最后并拢到一起。 叶桑榆还是绕到物业,得知后面的监控居然坏了,负责人态度敷衍,看得她来火:“那就报警处理。” “那就报。”负责人耸肩。 她直接回了家,向非晚自动停在楼下。 她站在漆黑的客厅,视线落在明亮的窗镜上,她静默地看了半晌,去了浴室。 从浴室出来,叶桑榆站在门口,揉了揉散乱的发丝,心口的郁结似乎散了些。 只是脸疼得厉害,她又忍不住地冒火。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又落在窗镜上,瞬也不瞬地看几秒,转身回了卧室。 第111章 人疲惫得好像被谁打了一顿,晚上也确实被打了。 她侧身躺着,脑袋里轰隆隆的,闪过今晚的诸多片段,秦熙盛打她巴掌、她用刀子压在他的动脉、她给了向非晚一拳、她拽了那头漂亮的头发……过去她连抚摸都不舍得。 人啊,或许真的会变。 主动也好,被动也罢,向非晚变了,她也变了,只是她被迫变化,说不出的痛苦。 躺了一会儿口渴,叶桑榆起来喝水,从厨房端着水杯,她扫了眼落地窗,最终走过去。 楼下路灯坏了一盏,她以前都没注意。 葱郁的树影,与夜色融为一体,像是厚重的乌云,黑压压的。 透过交叠的枝叶,隐约看得见绿荫下的长凳,她刚刚坐在那里来着。 叶桑榆喝完水,回房躺下。 人昏沉沉地睡着,一翻身,脸疼得她直接醒来。 天微微亮,她内急去了趟厕所。 叶桑榆去厨房倒杯水,慢慢喝着,人清醒了点。 她踱步到窗前,楼下已经有老人在遛狗了,远眺到树下的长凳,那里赫然坐着一个人。 距离很远,远到看不清完整的脸,但依旧可以一眼认出。 那是向非晚。 叶桑榆失神地盯着她,她像是入定一般,一动不动。 夜里好不容易散去的烦乱,像是藤蔓爬到心尖,她拧眉回卧室补觉。 只是她再也没能睡着,等她再起来,楼下热闹了些。 长凳那里坐了两个人,都不是向非晚。 脸依旧肿得厉害,她今天索性请了假。 只是待得也不安生,她从网上看到了热搜。 她在派出所门口打向非晚一拳,被人拍到了,一部分人疯狂骂她有病;一部分磕起疯批的爱情;还有一部分猜测缘由。 热搜没人压,就那么放着,晚上叶桑榆刷微博,话题已经红色“爆”。 有热心网友,要替向非晚伸张正义,组队来讨公平。 她的微博,不出意外被攻陷,也不知从哪里摸来的,先问一句:你是叶桑榆吧? 之后爹长妈短是轻的,骂她祖宗十八代,让她赶紧去死。 叶桑榆晚上没事,挨个截图,累得不轻。 等她重新刷微博,热搜第一变了。 #向非晚护妻狂魔# 桑榆非晚超话第一条,就是向非晚最新微博的截图。 她写:等律师函吧。 向非晚微博里截图很多,都是骂叶桑榆的,当然也有嚷嚷要替向非晚伸张正义其实蹭热度的营销号。 这一波笑死cp粉。 “向总:我的老婆我来宠,你们别说碰她,嘴她一句都不行。” “向总真爱了,桑榆下次轻点打啊!” “这霸道专宠的爱,让我来承受吧!” “家人们,谁懂啊?她们两个都好疯批,我爱死了!” “疯批一恋爱,全世界都得让路!” “呜呜,咱就是说,下次能不能别打脸,向总美翻了,怎么忍心扇巴掌,你生气被窝里咬两口,床头打架床位和嘛!” …… 叶桑榆无语,什么都可磕,只会害了你们啊。 她收集的那波造谣辱骂的网友,都在向非晚的起诉名单里,她倒省事了,丢开手机,终于有点饿了。 外卖点完,她站在窗边眺望。 暮色降临,路灯未亮,白日里明亮的绿色转为暗沉。 下班的人三三两两,隐约的说笑声飘进来,不知谁家炖鱼,浓郁的香味让她肚子咕咕叫。 沿街的路灯,突然像是光的传递者,一盏接着一盏,亮色蔓延到远方。 昏暗的城,一瞬间被点亮。 京州的夜生活,灯红酒绿,流光溢彩。 西子湾的路灯,像是火炬手终于迎来那一棒,由远及近,一盏盏灯连成线,穿过她家楼下,延伸到远方。 昨夜未亮的灯,今晚成了最亮的那一盏。 外卖打来电话说是西子湾有专业人员送上门,拜托她给五星好评。 很快传来门铃声,她走到门口,愣住了。 向非晚站在门口,拎着她的外卖,抱着她的狗子。 壮壮脖子上带了个新颈圈,下面垂着一颗爱心,前面还挂着小布兜,很像是憨憨小狗cosplay小厨娘的感觉。 狗子很没出息地蹭着向非晚的脸,向非晚扬着头,巴掌大的脸,黑眸里透着一股子兴奋,嘴角的伤痕结痂,有点野。 门铃又响了一次,似乎在催促她快点开门。 叶桑榆双手捂脸,骂了个脏字。 暗夜里的门铃声,催得人心烦,她对着外面说:“狗和外卖放下。” 向非晚明显愣了下,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眸底的光暗沉,也只是一瞬。 她听话地先放下壮壮,紧着从兜里掏出一张干净的纸巾抖落开,外卖放上去。 向非晚扬着头,冲她挥了挥手,她看见小范围腕处一大片乌青。 人转身走了,壮壮立刻冲她叫,向非晚回头摆摆手,壮壮跑过去。 她蹲在地上,摸了摸壮壮的脑袋:“回去吧,壮壮,主人会抱你回家的。” 壮壮不肯,倒在她脚边,她给狗子做思想教育课:“你要知足啊,壮壮,我也很想抱你进去,但是你的主人不喜欢我,她不让我进去。” 叶桑榆透过门缝,隐约听得见。 壮壮似乎闻到主人的气味,它跑回来,向非晚要走,它又跑回去。 第112章 叶桑榆干脆打开门:“壮壮回来。” 壮壮左看看,右瞧瞧,都不舍得,狗头都快左右晃晕了。 “壮壮!”她只恨这狗没出息。 向非晚摆手:“壮壮回去吧。” 壮壮跑到她脚边,咬着向非晚的裤腿,摇着尾巴往家里拽。 向非晚看她,抱起壮壮,面露为难:“这几天跟我呆惯了,我先送它进去?” 叶桑榆哪是惯狗子的家长,一把夺过壮壮回房间,关门。 门铃又响了,可视屏幕了,向非晚手里拎着外卖晃了晃,她着急忘记拿了。 叶桑榆开门,拽了下外卖没拽过来。 向非晚抓着不放,问得有点可怜巴巴:“我真的不能进去吗?” “你要进来?”她反问,向非晚眨眨眼,一片至诚:“是的。” “那我和女朋友谈谈吧。”叶桑榆话音落下,向非晚的脸色倏地变了,眸光狠厉:“你有女朋友了?” 第53章 她们之间, 大概还是有些代沟的。 叶桑榆看她脸色忽变,有点可笑,懒散道:“没有啊。” 向非晚有点蒙蒙的, 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得谈的意思。”她一把夺回外卖, 咣当关上门, 望着屏幕里的人,向非晚长舒口气,紧皱的眉头舒展开。 向非晚转身走的时候, 叶桑榆从她脖子上看见微微凸起的青筋,像是暴怒的火气, 气死她得了。 叶桑榆的外卖,从粥铺点的, 桂圆红枣薏米粥、煎饺、虾饺和蟹黄包, 外加四只鸡爪,一对鸡翅。 翻外卖的时候胃口大开, 但吃得时候, 胃口小很多,被打的位置,咀嚼也会疼,她又烦又躁。 为找下饭的剧,她咬着筷子翻平板,经典的老片子《新白娘子传奇》的前奏《千年等一回》一响, 她的心都跟着怦怦跳。 赵雅芝漂亮, 但比不过向非晚在她心里的地位, 以前不仅自己爱看, 还拉着向非晚看。 向非晚见她迷赵雅芝吃醋,非掰着她的脸, 问谁更漂亮。 她迟疑一秒,就被舀了一口,向非晚喜欢舀她,尤其喜欢在能看见的地方留下痕迹,似乎比她还幼稚。 思绪飞远了,叶桑榆吃完饭才发现,这一集演的什么都没看,不过整部剧的剧情都熟记于心,不碍事。 空气中残留着食物香气,她开窗换气,瞥了眼楼下,意外看见向非晚在楼下,正对着她这边,和苏稚在说话。 苏稚只有背影,但嗓音偏高,隐约听得见她在说什么有病。 反观向非晚,冷清寡淡的样子,漫不经心的语气,却总能刺得人跳脚。 向非晚递过一个袋子,苏稚打开拿出来,叶桑榆看清了,是颈圈,好像和壮壮脖子上的是同款。 苏稚掏出手机,屏幕亮着,很快叶桑榆的手机响了,语音电话。 “桑榆,壮壮带新颈圈了?”苏稚显然不信,回头往楼上看,叶桑榆退后两步,“你想说什么?” “我在你家楼下碰见向非晚,她说买了两个,情侣的,壮壮一个,叮叮一个,壮壮带了吗?”苏稚抖了抖手里的颈圈,“有个装饰的爱心毛绒球那种。” 壮壮就在叶桑榆脚下,她低头看着:“嗯,带了。” 苏稚这才收下礼物,反问:“你一向看我不顺眼,怎么好心送礼物?” “狗是无辜的。”向非晚淡声道:“而且比你可爱。” “……” 向非晚走出很远,回头看了一眼,叶桑榆并不在窗口。 她又去长凳下坐着,收到一条新信息,半夏:向总,我自罚过了,这次是我失职,让她受伤,请您责罚我。 随后跳进几张照片,拳头,手臂,膝盖都是血迹斑驳。 向非晚回复: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夜深了,叶桑榆洗漱出来,壮壮绕着她的腿来回跑,差点绊倒她。 她蹲下身,弹它的脑门:“下次别蹭她,听见没?” 壮壮挨着她的腿蹭,她一路用脚给推回到狗窝边上,里面有什么东西泛着银色。 开了灯才看见是一管药膏,估计是放在前面布兜里带回来的。 药膏用来消除红肿效果很好,以前向非晚用过,她帮着上药,眼看着思绪又要飞远……壮壮这时趴着小腿往她身上爬,哼哼唧唧的。 “这是药,不是你的玩具。”叶桑榆拿着去了洗手间,脸消肿了些,唇角有些疼。 药膏涂在脸上,微凉,挺舒服的。 她关了卧室的灯,准备睡觉,冥冥中有种预感,向非晚还会在长凳那里。 她站在窗边,望见交错的绿叶后,是一道身影,果然还在那。 叶桑榆长出口气,回房,躺下,睁着眼,琢磨事情到犯困才昏沉沉睡去。 翌日,她去上班。 节前最后一次全体大会,据说本该在昨天开,但守时的向总却把会议推迟。 也没说推迟到哪天,早上突然发布会议通知。 吴怀仁特意从叶桑榆的办公室门前经过,人来了,会议就开了,就是为了等叶桑榆吧。 会上,向非晚嘴角和叶桑榆的嘴角都有伤,叶桑榆的脸颊还微微肿着。 不少人心里猜测,偷偷脑补各种戏码。 各部门做汇报,叶桑榆催收数据不错,超额完成,进度60%。 吴怀仁给与极大的赞赏,直说没看错她,她却在领导们静下来时,说:“节前清手里的账都清了,节后想调岗,请向总批准。” 第113章 国家有制度,公司有流程,但叶桑榆的存在,似乎就是例外。 向非晚从不允许别人忤逆她的命令,严厉禁止一切越级操作,但叶桑榆偏偏敢为大家先。 向总建议晚点去公室谈私下谈,那等于领导要求你这样做,但叶桑榆拒绝:“向总,这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觉得当着大家的面谈更好。” “那你调岗,想去什么岗位?”向非晚的声音,冷冷清清。 会议室里噤若寒蝉,只有浮尘萦绕。 “总裁助理。”叶桑榆的声音偏柔些,严肃时会有些生硬。 向非晚挑眉:“理由?” “我想。” “你有信心做好?” “我轮岗,最后一个岗位就是担任向总的助理,您给我的成绩满分,您说我能不能做好?” 向非晚拒绝她,等于打自己的脸。 向非晚同意她,无异于是光明正大的偏爱。 公司是我家,我想咋着就咋着。 会后大家偷偷流这句话,从她空降,到向总亲自安排领导带着轮岗,再到岗位任挑……都说明叶桑榆的特殊性,以至于后来她刮奖刮出豪车豪宅,以及刮出向总本人,大家都觉得很正常。 关于她们关系的猜测暗中升级,从友情到亲情,再到爱情都不足以满足大家的想象,最新版本是叶桑榆是向总细心养护的金丝雀。 叶桑榆肤白貌美大长腿,审美品味很出众,学历能力更是没得挑,这说明她具备金丝雀的条件。 但是,她不缺钱,也不谋求晋升空间,为什么选择成为向总的金丝雀?向总又是为什么非她不可? 小群里猜来猜去,破案了。 一定是那方面工技术了得,伺候得向总服服帖帖。 那叶桑榆图什么呢?她没把向非晚放在眼里,都不藏着掖着,大概就是恃宠而骄吧? 至于两人脸上的伤,已经是爱情战争的勋章,肯定是床上打斗过于激烈所致。 叶桑榆全然不知,她在群里被人写成小说人设。 既然她要做总裁助理,那就得和冬青交接。 冬青可不敢贸然开口,带着她去向非晚的办公室,当面问向总的意思。 “这有什么疑问?”向非晚慢条斯理的语气,冬青听得懂其中的意味,她可不是办事不利,转而问叶桑榆:“向总日程繁忙,你一个人短时间内忙不过来,你看你想从偏内勤事务性的开始,还是对外社交性的工作开始?” “内勤吧。”叶桑榆懒懒道:“我暂时不想跑外。” 冬青看向非晚,意思是领导你看呢? 向非晚斜眺一眼:“看我干嘛?你辅助她。” 冬青连忙点头,继续问:“那桑榆的位置?” 向非晚低头翻合同,握着笔的手摆了摆:“问她。” 叶桑榆要求有两个工作的地方,一个是独立的办公室,一个是在向非晚办公室角落的那个方桌:“我之前在角落那桌,感觉挺舒服的。” 向非晚都答应她:“正好我右边的办公室是空的,你去用,我办公室嘛……” “向总。”冬青支吾,为难道:“按照公司章程来说,您的办公室,是不允许其他人办公的,短暂的还可以,长时间是不是不太方便?” 向非晚挑眉:“哪个章程?” “就是股东章程,第5条里第七款。”冬青流畅地说了一遍,这是出于保密和隐私性,毕竟向非晚是大老板,“桑榆在您这工作,上次其实就有大股东跟我念叨过,但是那时我说轮岗时间短,后续才没人说。” 向非晚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谁有意见,让她找我。” 冬青默默无言,叶桑榆点头:“那就谢谢向总了,我先去收拾东西。” 叶桑榆走了,冬青才斗胆道:“向总,她以前都躲着您,现在这么主动,我总感觉不太对。” “那你觉得,我和桑榆对抗的话,谁更胜一筹?”向非晚盯着她,她眸光闪了闪,最后低头说:“您要是不爱她,肯定您厉害,但是您那么爱她,我觉得……” “你觉得爱可以赢万难?” “是。”她说完又觉不对,“能赢万难,未必能赢桑榆的心。” 见向非晚沉了脸色,她连忙解释,说得更乱,最后有点自我放弃的意思:“向总,您生气罚我,我也要说,我就是感觉,桑榆对您的恨,现在是个小火苗,她确实时常心软,但总有一天,这熊熊大火会烧起来,会烧毁所有。” 向非晚听了反而笑得清冷:“人都要死的,真有那天,你的任务就是别让她烧着自己,记住了么?” 完蛋了,冬青绝望,向总怎么是个十足的恋爱脑啊?!! 回家路上,冬青怕自己掌握不好分寸,在lt问向非晚:向总,您说让我辅助桑榆,初期我辅助到什么程度比较妥当? 向非晚:她想干的,让她干,她不想干的,你干。 冬青唉声,向总陷入恋爱时,真的很危险。 她能做的,乖乖发送向非晚所有行程,让叶桑榆看。 叶桑榆第一次看见她的日程表,一周时间拍的密密麻麻,但5月5日那天却是空的。 她特意翻日历,5号,劳动节假期后复工第一天,是工作日。 冬青:“那天是初一,向总头一天可能就要去青檀寺,非重大问题,不要安排任何事务性的活动,正常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都是,以及佛教重大的日子,比如说,这个月的8号,12号,19号都是特殊日期,尽量不要在这样的日子打扰向总。 第114章 叶桑榆:放心吧,我对你全心呵护的向总,一点兴趣都没有。 冬青删了写,写了删,最终很理智地删掉,那是向总心尖上的人啊。 于是,转过来跟半夏发疯,发了一堆表情包和好多条60秒语音轰炸。 叶桑榆还在办公室,翻着向非晚的日程表,单是看看都会头疼的程度,密密麻麻,白天没有半点休息的时间。 至于早上和晚上,还在西子湾小区,叶桑榆扶额,这人精力可真旺盛。 晚上,董正廷给她发微信。 互相问了彼此的伤势,董正廷问她未来的打算,毕竟她身在华信集团,离向非晚很近。 董正廷:这两人都变态,一个比一个丧心病狂,你在她身边太危险了。 叶桑榆:我要留下来报仇。 董正廷:我帮你,不是开玩笑的。 两人聊了很久,围绕着报复向非晚。 叶桑榆:我还要报复秦熙盛。 董正廷:这话你撤回,我们见面谈,他的圈子很广,你在这里说,也有可能泄露出去。 叶桑榆撤回,两人约定五一见面。 晚上8点,叶桑榆带着壮壮下楼,偶遇了苏稚,她带着叮叮。 “你五一带着壮壮来做个体检。”苏稚看着两只狗狗的颈圈,红蓝配色,她笑着说:“自古红蓝出cp,汪汪大队里也是这样的。” 两人沿着林荫路往前走,最终停在长凳旁边。 她坐在熟悉的位置,苏稚站在她身后,说起颈圈礼物,又说到向非晚。 “我挺好奇,你们怎么认识的,她和你,”苏稚顿了顿,“是两个世界的人。” 叶桑榆反问:“你了解她?” 苏稚双臂抱膀,视线落在茂密的枝叶上,淡笑道:“我以前在咱们市医院精神科工作,后来又给一部分知名人士做心理疏导,而他们绝大多数都与向非晚交集,很奇怪的是,他们的精神压力因素里,都有向非晚的存在,还有一个差点被她逼疯的。” 叶桑榆眉目敛着,望着深沉夜色出神。 壮壮和叮叮跑来跑去,在草丛里穿梭,有时又跑到主人身边乱蹭。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苏稚歉意道。 叶桑榆回头看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苏稚绕过凳子坐下,听见叶桑榆低沉的声音透着隐约的失望和低落道:“不是不该说,而是你说的这一面,我很陌生,她是坏人么?” 叶桑榆歪头看她,黑而深邃的眼睛,像是渊底,藏匿了所有。 “坏不坏我不评价,但是近两年,你稍微查一查就知道她做过什么事,”苏稚端坐,身姿笔挺,盯着远处一格格的灯火,缓声道:“她能走到今天,确实够狠,但是也有奇怪的地方。” 苏稚淡笑道:“她的风评两级反转,有人因为她得了病,有的人却能与她化敌为友。” “比如呢?”叶桑榆循着不远处传来的咚咚声,男孩子嬉笑声,还有青涩的声音喊:“nice shot!” “比如秦熙盛,他在京州是个大名人,两人斗得死去活来,最后却成了盟友,厉害吧?”苏稚也看见那群男孩,他们踢着球,往这边来了。 晚春夜里凉,散步遛弯的人都走了,这边的公园面积大,适合踢球。 叶桑榆嗯了一声:“听你的意思,她好像正在走向一条不归路。” 苏稚摆手,连忙说:“我可没说,我只是比较无聊关注了下,她以前几乎不在公众面前露面,更无心经商,但是好像有那么一瞬间,她就突然逆反,站在镜头下,和那些年长的老狐狸们初入,看着青涩稚嫩,但城府谋略这方面丝毫不输他们。” 叶桑榆静静听着,突然间惊叫声,她没回过神,苏稚已经挥手打开球。 几个男生过来道歉,苏稚让他们小心点,她怔怔地看着苏稚的背影,站得笔挺,像是生在北方的小白杨。 她们聊了很晚,她意犹未尽,让苏稚有机会多说说那些事儿。 “你好奇,应该问向非晚啊,你们关系不错,她应该会告诉你吧?”苏稚笑得无奈,低声道:“她要是知道我背后说她坏话,估计得宰了我,感觉她很疯,建议你劝她看心理医生。” 两人站起身,回眸那一瞬,都愣住了。 向非晚缓缓从黑暗中走来,她几乎与暗夜融为一体。 距离近了,向非晚身上那种杀伐凌厉的狠劲儿,让苏稚心口骤缩。 叶桑榆挡在两人中间,头也不回道:“苏稚,你先回去。” “不行,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苏稚的视线,越过叶桑榆的肩膀,看见向非晚阴沉的脸色,她扬声道:“向非晚,你用不着那么大敌意,我要是说错了,你可以反驳我,我说的哪里不对?” 她们几乎擦肩时,叶桑榆挡住向非晚。 她往前走一步,撞叶桑榆身上。 叶桑榆双手往后推她的肩膀,语气沉了些:“苏稚,我说了你先走!” 向非晚低头看她,压抑道:“你知道的,我最厌恶的,就是有人背后说我。” 叶桑榆回头,不耐烦道:“你走啊!” “我不……” “你打不过她的。”她嚷。 苏稚倒退着往回走,向非晚想绕过她,她一把扯住,向非晚反手擒住她的腕子:“你要阻拦我?” 她的腕子被攥得生疼,被向非晚拽到怀里,掌心箍着她的后颈。 第115章 叶桑榆也不示弱,揪她领口,拽得向非晚低头,视线平行,黑眸里倒映着彼此的脸。 叶桑榆缓缓呼出一口气,一字一顿:“我知道你锱铢必较,是我问她的,你冲我来。” 向非晚略微屈膝,摁在后颈的手,抚上她的后背往怀里带,抱得很紧。 温暖紧致的怀抱让人有种窒息感,叶桑榆极力控制,也无法克制身体本能性的反应。 比如说:颤抖。 “你在害怕?”向非晚明亮的眼里都是叶桑榆,她呢喃的语气透着不可思议:“以为我要打你?” “你想多了,我只是兴奋,”叶桑榆凉凉地笑,突然抱紧向非晚往后推,用身体的力量冲击撞倒向非晚,将人狠狠地摁在身下:“我刚刚发现,我现在可以干翻你。” 第54章 深夜朦胧, 打架的两个人,更像是某种暧昧不清的纠缠。 但伴随着隐隐传来的嚷声,确实是在打架, 叶桑榆几乎差点就要赢了, 但最后被向非晚翻身擒住, 她骂骂咧咧。 向非晚反倒笑出来,从地上把她拉起来,又被叶桑榆补捶一拳。 她捂肚子, 站在原地弯腰喘口气,嗔笑道:“别跑!你个小崽子, 搞偷袭。” 叶桑榆甩了甩手,跑出一段距离, 才回头骂她:“放屁!你都快把老娘的手捏断了!” “那你过来。”向非晚直起腰:“我给你揉揉。” 叶桑榆嫌弃地呸了一口, 转身跑了。 枝繁叶茂,挡住她的身影, 只有她的声音传来:“这事儿就算了了。” 向非晚没动静, 那边又传来愠怒地质问:“听见没有!” 她慢慢走到路上,望见前方路灯拉长的身影,叶桑榆又吼了一句:“别让我重复!” “听见了。”声音从叶桑榆后面传来,分明带着笑意。 斜斜的影子,在树影斑驳的路面跳动,向非晚歪头看着, 叶桑榆拐出来探头看了个正着。 她警告:“别跟着我。” 向非晚没动, 暖黄路灯下叶桑榆朦胧的脸隐去。 细长的影子寸步不离, 只是几秒, 影子定在那,像是试探的猫儿, 慢慢地往回爬,大概想看看她在不在。 向非晚闪身躲进树后,那道笔挺的身影晃动几次,最终往反方向去了,直到消失在她的视野。 叶桑榆一口气跑到家楼下,苏稚正在等她,两只狗犯困地趴在地上打瞌睡。 “你没事吧?”苏稚打量她身上的灰土,上前要帮忙,她摇头,自己拍了拍衣服和裤子,叫了声壮壮。 壮壮耳朵扑棱两下,摇摇晃晃奔向她。 “她真的会打我?”苏稚问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真是无语,这可是法治社会,她就那么嚣张。” 叶桑榆上了台阶,回身看她:“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她很能打?”苏稚扬起下巴,眼神里一闪而过的轻蔑,被叶桑榆捕捉到,反问:“你很能打?再者打架又不是什么好事。” “那你还打?”苏稚勾起笑,“你不会是舍不得她挨打吧?” 叶桑榆有些无语,哼笑了声:“她估计还没走,你想打,我不拦着。” 苏稚察觉到她生气,追上去要道歉,门已经关上了。 她透过玻璃往里看,叶桑榆牵着壮壮头也没回,等人拐进电梯方向,苏稚勾起一丝冷笑。 叶桑榆借着电梯的灯光,看清手腕上的红痕,她的力气还是差了些。 也说不上是生气,还是惋惜,她差一点就能打败向非晚,这股气闷在胸口。 晚上,她洗漱完躺在床上,给手机换了个运动的壁纸,警醒自己不能偷懒。 睡前她翻微博,一堆@她的,点进去才知道是道歉。 向非晚又上热搜,词条是#没关系,向总会出手# 网友们称赞向非晚速度快,说发律师函,已经有人吓得尿裤子,赶紧@她道歉。 想蹭热度的营销号没蹭上,反而惹上麻烦,赶紧删了微博道歉。 还有一部心不甘,暗搓搓地私下说向非晚活该,难怪叶桑榆揍她,那就是欠揍。 聊天截图流出去了,向非晚这次没动静。 没人骂叶桑榆,她本人也单纯围观。 大家总结:向总做人有准则,本人随你骂,但叶桑榆金贵,谁都别碰,说一嘴都不行。 睡前,叶桑榆去倒水,习惯性地走到窗边,长凳上没人,她莫名地松口气。 翌日是五一假期。 叶桑榆晨起跑步,满头大汗回来,在公园里拉筋,一扭身,叮叮冲她叫。 苏稚刚要抬手打招呼,叶桑榆扭身,原地跳两下,转身跑了。 不知是没看见她,还是故意躲开她跑了。 叶桑榆绕了一圈跑回到楼下,苏稚站在路灯下等她。 苏稚主动道歉,昨晚她不该阴阳怪气:“我被气昏头了,你别气了好不好?” 叶桑榆摇头,苏稚牵着叮叮过来:“叮叮,快哄哄桑榆姐姐。” 叮叮倒像是听得懂人话,歪脑袋蹭叶桑榆示好。 她摸了两把狗头,苏稚趁机说起给壮壮检查:“你有时间就一起,没时间就交给我。” 两人约定一小时后见面,叶桑榆带着壮壮,坐上苏稚的车往她的宠物医院去了。 说起有车方便,苏稚挺纳闷,看叶桑榆不像是缺钱,也看她开过车,但是大部分时间她都没有车,或是打车回来。 第116章 “我懒得开车。”叶桑榆低头揉着壮壮的脑袋,“壮壮检查,我正常给钱哈,要不然下次我不去了。” 苏稚说不过她,转而提议:“那你请我吃顿饭嘛,我一个人吃饭无聊,一起吃饭就行。” 叶桑榆却要算得很分明,上午检查完,不仅给了检查的费用,还按照同期市场价格,把壮壮的身价一并算了给她。 “你这好像要和我划分界限,你还是在生气?”苏稚露出几分难过,叶桑榆抱起壮壮笑:“真没,我就是不喜欢欠人,先走了。” 叶桑榆打车走的,送壮壮回家后,她去了趟公司抱着收拾好的纸箱上楼。 冬青提醒她小点声,说向非晚刚睡。 她自顾去旁边的秘书室收拾,擦桌子、摆放物品、抽屉里也得规整,最后站在窗边,伸了个懒腰,嗯嗯啊啊得挺舒服。 背后突然有一种灼人的视线,她猛地回头,和向非晚办公室隔着的那道门开了,向非晚站在门口,睡眼惺忪,迷茫的样子像是失去方向的小鹿,难得一见的纯良。 “今天不是放假吗?”向非晚掩唇打了个呵欠,叶桑榆反问:“你不也来了么?” 叶桑榆的意思是你少管我,向非晚却理解偏颇,勾起笑,有点温柔:“你是特意来陪我的?” 叶桑榆默默转头,淡漠眺她一眼回头继续收拾,没有只言片语,但否认的声音震耳欲聋。 她走到桌边,叶桑榆正在擦桌角看不见的灰。 所有备品,分文别类放好,她看着赏心悦目,但看了一眼却发现少了什么。 “那只哈士奇玩偶呢?” “丢了。” 向非晚绕着桌子走一圈,确实没了。 “你真丢了?” “不行么?” 向非晚没说话,但眼底闪过一丝失落:“那是我亲手做的。” 叶桑榆倒是真没想到,那只哈士奇做工精良,材质和外形都很不错,她以为是买的。 “你做的就不能扔?”叶桑榆故意挑理:“送给我,就是我的了,你管我怎么处理。” 办公室里静谧得针落可闻,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叶桑榆即便不回头,也知道向非晚是脸色紧绷,眸光暗沉,接下来说话的语气也会低沉。 “那你扔哪了?”果然,向非晚的情绪低落下来。 她忽然想起丢掉的五毛硬币,都被她找回来了,真是有够发疯,随口回:“忘了。” 向非晚抿紧唇,瞬也不瞬地望着她。 平静的外表下,是汹涌的浪潮。 “那你想想。” “想不起来。” 向非晚慢慢走近她,随之而来的是强大的气场,尤其那双眼锐利,紧紧盯着她:“你根本没想。” 她索性摆烂,淡声道:“那又怎么样?” 她说这话时,视线落在向非晚的喉间痣,随着主人吞咽情绪起伏,向非晚沉默半晌,沉声道:“下次不要扔,给我。” 叶桑榆抬手推开向非晚,眼神冷淡,语气更没有温度:“那以后就别给我。” 她转身往门口走,手被向非晚抓住,向非晚深吸口气,平复些许,无奈道:“我说的是,已经给你的。” 叶桑榆低头看了一眼,她刚好抓住腕上的绞丝镯。 “哦。”叶桑榆甩开她的手,往下拧绞丝镯,淡声道:“那就都还你吧。” 向非晚紧抓她的手,刚平复的情绪起波澜,压抑道:“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放开。”她抬头,撞见微微泛红的眼尾,她平静道:“你弄疼我了。” 向非晚不准她还,她“得寸进尺”道:“那你自己选,要不然现在全部还你,要不然我以后都可能丢掉。” “那你扔。”向非晚垂头,放开手,带着几分恳求:“但是这个绞丝镯能不能别扔?那是住持给你的。” “少管我。”叶桑榆一把推开她,拉开门,冬青正在门口,眸光闪烁不敢看她。 叶桑榆刚走,冬青探头进去看,小声叫道:“向总。” “把那只哈士奇玩偶找到。”向非晚走到中间那道门,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别问她。” 冬青捂着脑袋,这个五一,头疼啊。 向非晚站在窗边,不一会儿看见那抹纤瘦的身影。 她打着电话往街边走,拦了辆出租车走了。 天边的浮云,像是棉花糖,和记忆中一样。 只是那个乖小孩,已经不在了,向非晚轻轻叹口气,在房间里踱步。 走着走着,她又去了叶桑榆的秘书室。 四处环顾,最后走到桌边,她盯着抽屉看了几秒,拉开第一层,第二层,最后一层,那只哈士奇玩偶趴在文件夹上。 向非晚长舒口气,慢慢关上抽屉。 冬青找了一圈,在保洁阿姨里问到了,她简直惊喜极了,赶紧向非晚汇报。 只不过收到一条冷淡的回复,就三字:我知道。 冬青默默叹气,五一不仅头疼,还心疼。 她很快收到向非晚的信息,说饿了,她立刻又来了活力,太难得了,向总居然能想着主动吃饭。 向非晚心情好了些,点进上午收到的邮件,来自geu。 今年geu几个大项目,都是在亚洲,且都围绕海洋产业,至于落在哪家,得靠争取。 华信集团和光明集团希望最大,她和海洋环保局联合是增信,而秦熙盛已经在鲸鱼岛打下基础。 第117章 按照往年经验来看,光明集团希望更大。 向非晚最近所有精力都在这件事上,千呼万唤的项目资料都发来了,她全部打印出来慢慢看。 没一会儿,手机响了,顾所长打来电话,说起那天叶桑榆和秦熙盛闹误会那天…… “那不是误会。”向非晚打断他,顾所长啊了一声,解释道:“这不是双方都选择和解了,说是误会。” “但你很清楚,我也清楚,那不是误会,如果法律最后真的管不了他,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 顾所长叹口气,向非晚眉头敛着,沉声道:“我不是针对你,你继续说。” 顾所长那晚就告诉向非晚,除了她还有人报警。 号码不是本地的,也没实名,警方没查到。 “没查到,”向非晚重复一遍,那话里的意味彼此都懂,警方真得想查,不可能查不到,但是,她理解:“行,警方人力有限,你还是把号码给我,我自己来。” 挂断电话,半夏发来信息:向总,秦熙盛的位置,锁定了。 向非晚从楼上下来,正好遇见拎着饭盒的冬青。 饭只能晚点吃了,冬青朝着背影喊:“真的不用我跟着么?” 向非晚抬起手挥了挥,人转身消失在门口。 暮色降临,空气里都是饭菜香,点点灯火亮起,京州市充满烟火气。 叶桑榆仰头看路灯,这片的路灯,统一更换过,很亮。 这一看,冷不丁发现摄像头好像也比之前多了。 她看了眼手机,叫的快车还有10分钟,她慢慢往门口走。 门口围了一群人,吵吵嚷嚷,走近听清说的是流浪汉终于被抓了。 然而不是警察抓的人,也不是物业保安,居民指责他们拿钱不办事。 负责人摆手,让大家安静:“别管谁抓的,抓住就行了。” 继而又有人说起监控坏了,大洞也不知谁挖的,群情激愤,负责人拍拍掌:“大家,大家听我说,监控已经查缺补漏,大洞明天晚上之前肯定堵上。” 叶桑榆了然,难怪多了监控。 她打车去了武馆,教练要检查她在家自己锻炼的结果。 叶桑榆是有天赋的,在监狱里有个狱警,人高马大,教她工夫,她每次记住要领回寝室琢磨,休息时间练习。 武馆教练也夸她,核心力量不错,敏捷度也很高。 “最关键的问题,你知道什么吗?”教练卖关子,她想了想,摇摇头,毕竟当局者迷。 教练擦擦额头的汗,拍拍长凳让她坐下:“你下手,稳准都够,但不够狠。” 出拳迟疑,会丢了先机。 下手不狠,每招的效果都会大大减少,叶桑榆想起昨晚和向非晚动手,好像确实是这个原因。 两人聊了下,叶桑榆有这种问题,一是本身性格的原因,天性善良,不敢下手;二是对自己的能力不够了解,所以掌握不好尺度。 为了让她更好的体验出差别,教练分别找高高壮壮的男生,让她想象成最恨的人;再找一个跟她相似的女生,让她想象成最好的朋友。 前者,叶桑榆使出浑身解数,招招狠厉。 她越来越兴奋,越来越有劲儿,战斗力指数飙升。 有几次,她攻击到男生的要害,打得对方无法还手,只能防护。 换了女生,她的风格果然变得犹豫,好几次快要打到人都下意识往回收,最后为了不打到对方,自己险些摔倒。 她大汗淋漓,仰头灌水,教练说她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教练支招,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就是别管眼前的人是谁,在心里想出一个固定的人,这人是愤怒值的代表,想着这个人再打。 “有没有杀伤力更强更快的,就是比如人多,我怎么快速突围?” 教练想了想:“下次你来,我送你一个礼物,到时候一起说。” 她还在武馆,准备冲个澡再回去。 手机却突然响了,是向非晚的电话,她扫了一眼没接。 铃声一直响,她心烦地蹙眉,认命地接通,听见那头传来秦熙盛暴怒的那句“向非晚!老子弄死你”。 她心脏狂跳,刚想说话,那边却断了。 叶桑榆逼迫自己冷静,立即打给pin:“能帮我锁定一个人,向非晚,她的位置,就现在。” “给我1分钟。”pin挂断电话。 叶桑榆赶紧打给秦熙盛,那边懒洋洋地喂了一声,她恶狠狠地怒道:“秦熙盛,你真是猖狂啊,你要敢动她,今晚你也别想活。” 说话间,pin发来位置信息,她回:帮我报警,现在。 周围却没有一辆出租车,她跑出很远才拦到一辆车,直奔京州大戏院的后身。 一路上,她和秦熙盛拉扯,拖延时间。 司机怕挨罚,她甩出1000块,他把车子开成火箭。 大戏院废弃,两侧在修路,侧面的巷子本就窄,还堆放杂物。 叶桑榆抄起一根钢管,抽出兜里备用的匕首,一路跑过去。 整段路只有一个破旧的老路灯,像是暮色晚景的老人,耗尽余热却只能照亮方寸之地。 路灯下,停着两辆车,站着八个男的,边上废弃的路灯杆绑着的人,正是向非晚,低着头,像是晕过去了。 秦熙盛捏着她的下巴,手里拿的好像是皮带,叶桑榆挺直腰背,脑子里想着今晚武馆教练说的话,她拇指和食指放在手里,吹了个响亮悠长的哨声。 第118章 所有人齐刷刷回头,钢管摩擦地面的声,在夜里有点刺耳。 她稳了稳气息,不紧不慢走到近前,气定神闲道:“一群垃圾,敢不敢单挑?” 秦熙盛满脸是血,肉皮翻翘,可见是刚刚经历一番厮杀,他上下打量她:“你有种啊,还敢来。” 向非晚一动不动,像是没了气儿,侧脸只能看见斑驳的深色,应该是血,叶桑榆看得怒火往上烧:“放开她。” 他叼着烟,呼出烟雾,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血,冷笑道:“她把你送进去,老子帮你教训她,你不谢我?” 她拎起钢管,指着秦熙盛,一字一顿道:“今晚你敢动她,咱们两,就得有人把命撂在这儿。” 第55章 警笛声, 穿破长空。 秦熙盛脸色忽然阴沉,骂道:“向非晚,你tm故意的!” 他骂了句脏话, 手一挥, 示意他们赶紧走。 临上车, 他回头恶狠狠道:“臭娘们,你给老子等着。” 叶桑榆没搭理他,上前给向非晚解开, 叫了一声:“向非晚。” 人软软地靠在她怀里,心跳砰砰响, 呼吸温热,气息扑在脖子上, 她抱紧向非晚, 叫了几声都没动静。 警局来的很及时,正好把秦熙盛他们堵在巷口。 警车车子停在大戏院前面, 顾所长带着几个民警从巷子里跑过来。 怀里的人动了下, 她歪头看了眼,不是错觉,向非晚眯着眼睛,喃喃道:“小叶。” “……” “你抱我了,真好。”向非晚额头蹭她脖子,她略微歪头, 拧眉道:“别乱动。” 警察询问, 向非晚说秦熙盛绑了她, 秦熙盛暴躁地朝远处喊:“是向非晚先找茬的!没看见老子也一身伤吗?” “向总你们先包扎伤口, 然后抽空去所里录口供。”顾所长回头喊了一声,“秦熙盛, 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录口供,当然你要先处理伤口,我们也可以跟你一起去。” 她们和警方一起出巷口,秦熙盛坐在自己车里,恶狠狠地盯着向非晚,阴厉道:“你故意激怒我,是吧?你等着。” 警车就近送她们到医院,叶桑榆带她去急诊室。 她越讨厌的地方,越是避不开。 换了家医院,规模小了些,急诊室的人也少。 她要去交钱,向非晚抓着她的手不放,可怜巴巴地求她:“别走。” “我去交钱。”她耐着性子安抚:“你先跟医生进去处理伤口。” 向非晚恋恋不舍放手,潮湿的目光一直望着她:“那你快点。” 医生看着病弱美人的可怜样儿,不忍心地劝:“要不然你在门口等会儿?” 叶桑榆推她进去,摁在椅子上,向非晚又抓住她的衣角:“你会回来的,是么?” 那双眼里的渴望,还有不安,都似曾相识。 她想起大雪天那晚,如果照镜子的话,她的眼睛里或许也是这般。 “放心吧,我不会像你一样,”她注意到向非晚眸底一闪而过的苍凉,她心底隐隐作痛,更刻薄的话,她还是说出来了,“至少今晚这一刻,我不会抛弃你。” 向非晚慢慢放开手,头也垂下去,血迹粘连发丝,在白炽灯下刺眼。 她转身走了,房间里只剩下医生和向非晚。 医生带着手套,撕开袋子,拿出消毒用品:“稍微抬点头,可能有点疼。” 四目相对,医生赫然发现,刚刚看似柔弱的人,黑眸亮且坚定,处理伤口全程连眉头都没皱下。 “我以为你怕疼呢。”漂亮的病人,男医生格外热情,“你还挺坚强的。” 她眸光很淡,也没回应。 医生自说自话几句,不死心地提议加联系方式,便于后续处理伤口之类。 向非晚淡淡眺他一眼,直白道:“我对你没兴趣。” 医生也笑了,笑得自负又得意,挺直腰身说:“那可能你没看清。” 他说着摘下口罩,面相普通到随便去大街上拉一个人进来,都比他帅气,他昂首挺胸:“我身高180,家在京州有套全款的房,还有一辆30w的豪车,父母都是公务员,标准高干家庭。” 向非晚淡漠地望着他,四目相对,一个眸光冷冽,直穿灵魂,一个目光渐渐闪躲,最后男医生干咳两声戴上口罩。 外面传来急救车的声音,楼道里很快传来急促嘈杂声,叶桑榆让开,贴着墙边走。 衣服蹭到墙上,她下意识抬手拍灰,瞟见肩膀沾染的血迹,形状像是一片花瓣,红得鲜艳。 叶桑榆站在门口,时不时翻手机,冬青回了一条:堵车。 她费解: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冬青:真的堵车。 叶桑榆没再回,冬青趴在方向盘上,脑门当当当砸几下,喃喃道:“我撒谎我有罪,但我为了向总我还会。” 医生先推门出来叫家属,叶桑榆拐进来。 血迹被处理了,向非晚白净的脸,右侧有点肿,嘴角又破了,眼尾也有一道口子。 她默默叹口气,问:“怎么样?” 向非晚向她伸手,喃喃可怜道:“我难受。” 叶桑榆走过去,问她怎么个难受法,向非晚抱住她的腰,脸埋在小腹,闷声道:“头晕。” 医生是眼看着她从高冷范儿,转为小女人,就在朋友面前,他无法理解,尤其被叶桑榆问为什么会头晕,他笑得干瘪,阴阳怪气道:“那我怎么知道,你自己问她。” 第119章 叶桑榆腾地来了火气:“你怎么说话呢?” 医生也是没想到,看着瘦削文静的人,还是个暴脾气。 他自认倒霉,摊手无奈解释:“正常来说不会头晕,你要非说头晕我就开单子你们拍片,拍么?” 叶桑榆推开向非晚,一把扯过他的名签看了一眼:“要么你道歉,要么我投诉你。” “我道歉,我道歉,行了吧?”医生很无语地躲出去了。 向非晚还在那哼唧叫她:“桑榆我难受,你快过来让我靠会儿。” 叶桑榆真想给她两拳,但毕竟是伤了,只能嫌弃地抬起手,让她抱着自己。 “我以为你不会管我,”向非晚埋在叶桑榆小腹,能闻到她衣服上洗衣液的天然花香,“毕竟你那么恨我。” 她低头看见发丝的血迹还没擦去,有点碍眼,手几乎是下意识要伸兜掏出湿巾,但又忍住了。 “我恨你也好,报复你也罢,那都是我的事,不需要任何人来插手。”叶桑榆的严词厉色,换来的却是依偎似的蹭了蹭,向非晚抱紧她:“那就好。” 那,就,好……叶桑榆无语,有病,有大病。 向非晚待了会儿,坚持要回家。 她想等冬青过来,向非晚倚在她身上,半是撒娇半是恳求地磨她:“我就要回去,我在这里浑身不舒服,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叶桑榆也不喜欢医院啊,被她磨得没耐性,暴躁道:“好好好。” 回去路上,叶桑榆问起今晚的事,向非晚说她大意了,今晚本来是要找秦熙盛报仇的,反被他暗算了。 叶桑榆扯扯唇角,盯着前面的红灯,笑得凉薄:“你找他报什么仇?你和他有仇么?你们不是合作伙伴吗?一起我送进去,合作得多好啊。” 每次提起这个,向非晚都不做声。 似乎也不是每次,之前向非晚说过,你相信我。 我信你个鬼,叶桑榆心里愤愤然,一脚油门踩出去,车子飞驰而去。 路上,叶桑榆给冬青打电话,让她直接来向非晚家里照顾。 她送人到家,坚持要回家,冬青刚进门歇口气,就被向非晚赶出门:“你送她回去。” 冬青双眼泪儿心里流,她多余上来。 回西子湾路上,叶桑榆问冬青关于今晚的事 冬青更委屈:“就是那会儿在办公室,向总让我买饭,我买饭回来,她也不吃就出来了,向总出门都不带我了。” 叶桑榆也没兴致再问,靠着椅背眯着眼,光拉成一条线,滑过眼睑,飞驰向后。 她歪头避开明亮的光,闭着眼不再说话,到楼下,冬青特意熄火没动,她睁开眼道谢下车。 冬青忙下车,要送她上去。 她摆了摆手:“赶紧回去照顾你心爱的向总吧。” 这话听着,不知还以为在吃醋。 冬青忙澄清:“我们都是过客,你才是向总最爱的人啊。” 叶桑榆拉着们把的手顿住,回头瞪她,低声道:“大晚上你吼什么?” 冬青捂住嘴巴,缩着脖子,也不敢反驳。 看着叶桑榆上去,冬青松口气,歪头网上看了一眼,整栋楼都熄灯,只有一家亮着灯。 刚才窗边好像有个人影,现在只有风吹帘动,她可能是看错了。 冬青这回聪明了,提前跟向非晚报备要去那边细心照顾,不出她所料,被拒绝了。 回家路上,冬青收到向非晚的信息,安排她出差,明天一早。 她到家想明白了,这是要把她支出去,她真是……没人爱的小白菜。 翌日,叶桑榆早起跑步。 结束时在小区公园吹会风,她翻着苏稚发来的照片,苏稚正在遛狗,就在小区里。 壮壮检查结果没问题,苏稚今天要给她送回来。 她索性拨了个电话过去,约定在楼下见面。 苏稚远远看她跑过来,步伐矫健,很漂亮的跑姿。 叶桑榆脸色潮红,眸光水润明亮,抱起壮壮时,手臂线条紧致流畅。 苏稚淡笑道:“你身材不错。” 她揉揉壮壮脑袋,气息微急,缓口气说:“待会一起吃早饭,算是谢你给壮壮检查,你不吃饭,下次我可不去你那检查了。” 苏稚笑着点头,摸摸壮壮的脑袋:“我托你的福哦。” 两人最终选了一家室外的早餐铺子,苏稚占了个位置,叶桑榆站在门口点餐。 五月早上的树荫下微凉,绿荫交叠,光碎成片,洒落在叶桑榆的身上,她像是会发光,很漂亮。 苏稚举起手机准备偷拍一张,一辆车突然从后面驶来。 叶桑榆听见鸣笛声声,回头看见黑色奔驰,苏稚动作敏捷,就地滚了一圈起身,单膝跪地。 黑色奔驰停在小板凳后面,向非晚下车。 苏稚火大,问:“向非晚,你刚才这是在做什么?想撞死我?” 向非晚没给她眼神,挠了挠眼尾的疤,叶桑榆也过来了,问她:“你干嘛?” “桑榆,你也看见了吧?”苏稚脸色微红,看样子是刚才被吓到,此刻眼圈也泛起红:“我刚才不躲,是不是就被撞上了?” “你道歉。”叶桑榆冷着脸,“你差点撞到人家。” “你也说了差点。”向非晚跟她说话,语气温和,满眼都是她,“我不是没撞上么?” 苏稚更恼怒地拍桌子:“向非晚!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我,到底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要不然这事没完。” 第120章 “抱歉。”她敷衍的态度太过明显,别说苏稚同不同意,叶桑榆不答应:“你诚恳点,看着人家眼睛,认真说对不起,这不是你教我的?” 向非晚勾起笑:“你还记得呢。” “道歉!”叶桑榆严厉道。 向非晚这才转头看了眼苏稚,抽出一张纸巾在手里抖了抖:“你这干打雷不下雨,我还以为哭出来了,演技也不行啊。” “向非晚。”叶桑榆严肃地叫她名字。 向非晚淡淡地望着苏稚,叶桑榆听见她问了句没头脑的话:“镜头下的我,没有本人好看吧?” 苏稚低头揉了揉眼睛,吸吸鼻子:“向非晚,你吓到我了,我要是身体出现问题,我可以告你,桑榆你给我作证。” 向非晚是不会认真道歉的,叶桑榆一早就知道。 她向来是要么不做,做了就认,不会为此道歉或者后悔。 这也是叶桑榆恨她的原因,向非晚把她送进去,没诚心说过对不起,更没有表现出后悔。 那意味着向非晚认为她2年前,就该去坐牢,她真是想着想着就恨,亏得她昨晚还去救人。 “向非晚,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永远都对?”叶桑榆语气里透着失望,向非晚正色道:“我没有那样想。” “没有?”叶桑榆咄咄逼人,“如果你没这样想,那就是你明知道是错的,但还是做了。” 向非晚平静地回:“有的时候,不是因为一件事对才去做,而有的时候,也不能因为一件事不对就不做。” “哦,所以昨晚你也去了,然后把自己搞成这德行?”叶桑榆看她脸上的红痕和伤疤就刺眼,怎么看都不爽。 “我下次会小心。”向非晚垂眸。 论口才和诡辩,叶桑榆说不过她,转头告诉苏稚正常去检查,有问题她会作证。 苏稚摔了筷子站起身:“我要走了,你走吗?” 叶桑榆站起身,向非晚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神跟钉子一样。 她们走出没多远,苏稚回头看,向非晚站在原地,直直地望着她们。 苏稚认为向非晚对她绝对怀有恶意:“她为什么这样?” “因为她有病。” 苏稚埋头走半晌,突然看着她,问:“她是不是喜欢你?” “谁知道。”叶桑榆有些烦躁,苏稚反问:“那你喜欢她么?” “我没病。” 红灯变了,叶桑榆牵着壮壮往前走。 “所以,你真会给我作证么?” “会的。”叶桑榆顿了顿,说:“她车技很稳,就是有时候很幼稚,故意吓唬你,她不会真的撞你。” “我和她都不熟,都是因为你才认识她本人的。”苏稚回来路上还是挺委屈,直说刚才差点吓死她。 两人到楼下,很意外地发现,向非晚造早她们一步到了。 苏稚敌意满满地盯着她,向非晚却只看叶桑榆,走到她跟前,巴巴地上说:“我还伤着,不能一个人在家。” “冬青呢?” “她出差了。” “我凭什么收留你?”叶桑榆怀疑她是故意的,向非晚眨眨眼,无辜纯良道:“你是我的助理,你得照顾我。” “你再说?”叶桑榆戳她心窝,“你在威胁我?” 向非晚拉她衣角,明眸星辉,笑得正灿,柔声道:“我在求你。” “有你这样求人的?”叶桑榆打她的手,向非晚突然抱住她撒娇:“你收留我一晚嘛,求求你了,好不好嘛……” 苏稚无语地吐槽:“你怎么那么恶心?” 向非晚的视线,掠过叶桑榆的肩膀:“就五一这几天,你最好了。”她声音带着温柔,但看向苏稚的眸光凌厉。 向非晚食指和中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苏稚,警告的意味明显。 叶桑榆给冬青打视频电话,冬青已经在高铁上了。 她作为助理,只能先把向非晚带回家里,壮壮比她兴奋多了,往向非晚身上扑。 叶桑榆转身换了套衣服,看样子要出门。 向非晚问她去哪,她也不说,先去了趟4s店,订了一辆保时捷跑车,之后打车去见董正廷。 两人约在半岛咖啡厅,户外的座位,靠着古树旁。 绿荫葳蕤,暖风微醺,咖啡浓香,叶桑榆惬意地舒口气。 董正廷穿了套撞色西装,问叶桑榆感觉如何。 她随口说了句挺好,董正廷笑了笑:“你喜欢我就开心。” 他放下咖啡杯,切入正题:“那我们就说说如何报复向非晚的事吧。” 叶桑榆啜饮,放下咖啡杯,眼睛瞪大。 董正廷显然也察觉到,回头一看,向非晚抱着一只萨摩耶,不知何时出现的。 “你跟踪我?”叶桑榆差点呛到,向非晚看她的眼神有点无辜:“我来遛狗。” 董正廷眸光闪烁,似是心虚。 向非晚绕到桌边,在叶桑榆诧异的目光下,端起她的咖啡杯轻轻摇晃,淡淡望着董正廷,问:“就你还想报复我?” 他被惹怒,黑着脸质问:“我怎么了?” 她淡淡地勾起笑,指尖勾起他前胸衣兜,杯口倾斜,棕色咖啡如瀑布似地泄落进去。 叶桑榆都惊呆了,连忙起身抽纸,让董正廷赶紧脱外套。 董正廷被烫得跳了脚,脖子上青筋暴起,怒道:“你脑子有病吧?你tm几个意思!” 第121章 “意思就是,”她一把拽住叶桑榆挡在身后,斜眼眺他,漫不经心道:“你不配。” 第56章 5月的风, 吹散体表的热度。 浸润到衣服里的咖啡,也早已变凉,留下一团棕色污渍。 现场混乱, 惊动老板, 叶桑榆也本以为会发生一场剧烈的争吵, 但向非晚凑到董正廷耳边说了什么。 董正廷余怒难消,却选择息事宁人。 老板求之不得,这几位她都不想惹。 向非晚没道歉, 她也不会道歉。 人家泼了咖啡,抱着壮壮, 临走前看叶桑榆,淡声道:“报复我, 你一个人就够了, 别在垃圾桶里找帮手,不嫌脏吗?” 叶桑榆被她搅和得头疼, 一时什么都不想说。 向非晚上了不远处的车, 走了。 周遭的咖啡气尚未散去,董正廷拎起衣服抖了抖,丢在旁边座位。 他的白衬衫,一样被咖啡涂抹成棕色,又气又恼还得保持绅士风度:“没想到,最终还是以这样狼狈的姿态, 你介意我就去换, 不介意就这样聊天吧。” 叶桑榆摇摇头, 抽出纸巾递过去, 问:“你为什么不追究?” 董正廷擦手,低埋的头, 藏住狰狞的眉眼,沉声道:“我是男人,不拘小节,也不想在小事上浪费时间。” 至于向非晚说了什么,叶桑榆没问出来,也在她预料之内。 她也提出疑问:“为什么你也想报仇?还是只是单纯帮我?” 董正廷想了想,表示一开始确实是恻隐之心,但后来因为喜欢她,惹得向非晚不满,所以他也开始计较了。 他也问叶桑榆同样的问题,她是否喜欢向非晚,而他确实能感觉到,向非晚对她有一种很毒的占有欲。 “这种占有,不像是友情该有的。”董正廷也没听说过她们有亲戚,“总之同性恋在我国是违法的,希望你不要被她带偏。” 关于<a href=https:///tuijian/fuchou/ target=_blank >复仇,董正廷还有第二个原因,那就是向非晚和秦熙盛合作的机会,原本是属于北斗集团的。 “如果我们结婚了,一家人了,我也不计较了,但是我们不可能步入婚姻了。”董正廷想得很明白,“所以我不甘心就把这个机会给她了。” 叶桑榆提醒他,秦熙盛是个垃圾,“垃圾”这个词,像是一根刺,扎在董正廷的心上,刚刚向非晚也是这么说他的。 “我不是说你,也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但秦熙盛……” “我懂。”董正廷打断她,“我原本也不喜欢他,而且他那天还打了我,但是我们两家在鲸鱼岛有项目开发,所有投资都是光明集团出资,我就算和他闹翻,也得等到项尾款全部到账。” 说到底,都是利益纠葛,像是叶桑榆纯粹为了复仇的人,不多了。 董正廷给她画了一张大饼,虽然她也确实想过,比如说夺走向非晚的一切,把她拉下神坛,看着昔日尊贵的人跪地求饶……但她心里清楚,她要的不是物质本身,她只是想羞辱折磨向非晚而已。 “我还想问,就是为什么你会出现在仓库救我?”叶桑榆不解,“那里偏僻。” 董正廷无奈地叹气,“因为鲸鱼岛项目,我和他不得不保持联系,言谈间我感觉他对你有恶意,所以特别留意,跟踪他了。” 叶桑榆淡声道:“是吗?” 董正廷点头,叶桑榆淡笑:“那谢谢你费心,我这怀疑你骗我,反倒是我的不对了,你也见谅,我对骗我的人实在厌恶至极,忍不住想报复。” 他眸底闪过一丝情绪,笑着应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两人在树荫下,继续他们的对话。 向非晚已经在派出所了,怀里抱着壮壮,简单说起昨晚的事。 她本意是想找秦熙盛了解那晚仓库的事,但惹怒了秦熙盛,她被偷袭就被绑了,而她是肯定要追究秦熙盛责任,所以人暂时不能放。 “但秦熙盛的手下人证明,是你先挑衅的。” “他们一伙,肯定会这么说。” 顾所长唉声道:“而且,你把秦熙盛打得也很重,咱们不是说好,尽量不用暴力的方式解决吗?” “那如果我也有证据,证明他先动手的,你能先关着他不放吗?” 顾所长面露难色,他不是不帮忙,但市里打来电话,说是要开什么会,必须让秦熙盛去参加,所以…… 向非晚淡淡道:“所以,人已经放了,是吗?” 顾所长为难地叹气:“我就一个小片区的所长,领导说得也没错,以大局为重,招商引资,人家看的都是秦熙盛,他不见了,这项目黄了,影响京州市发展,我哪里担得起责任啊。” 好大一顶帽子,向非晚靠着椅背,揉着壮壮的脑袋,淡声道:“从过去到现在,我和秦熙盛之间,那么多次纷争,我一次都没能得到公平的对待,我且如此,换了别人会怎么样?” 顾所长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给向非晚的思路,要不然就是积少成多,让秦熙盛的罪恶看起来很大,要不然就是单独挑一件大事,总之要足够大,才会引起重视。 “呵。”向非晚冷笑,“人命还不够大吗?” 她盯着顾所长涨红的脸,有点咄咄逼人:“那些伤残工人饭都吃不上,不够大吗?” 顾所长低着头,擦着桌子,向非晚质问道:“有的人都因为他精神失常了,不够大吗?” 第122章 …… 最后,向非晚不做声,顾所长抖了抖抹布,垂头说:“你说的这些,要有关键性指向性的证据,就之前的证据来看,都没办法形成闭环,能形成闭环的犯人也不是他,公安机关要站在客观事实的角度办事的。” “所以,即便我这次追究……” “就算不接受和解,顶多就是双方律师过场,对本人来说,没有什么影响,”顾所长挠挠头,皱眉道:“即便最后判了,也就是赔钱,你看他缺钱吗?” 向非晚不难为顾所长了,临走前说:“我希望,有一天,有足够大足够重要的案子汇到一起,但只要疑点够多,你也能硬气一回,别再把他放走了。” 她抱着壮壮走出派出所,顾所长跟出来,两鬓头发泛白,阳光一照白花花的,好像苍老了很多。 “你注意安全。”顾所长提醒,她嗯了一声,眉眼低垂道:“刚才也不是故意针对你,你也注重身体吧,才刚过50,头发白成这样,像话吗?” 顾所长挠挠头,笑了,打趣她:“你还说我,你才30就白头发。” 她怅然叹道:“我这是伤着了,血液不通。” “那也是累的。”顾所长催着她也去看看,别只顾忙工作,“你爹活着那会儿,就老是跟我说,你这孩子干什么都一门心思,有点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犟劲,这容易吃亏的。” 正午暖风,吹得人有点热,心情也浮躁。 向非晚坐在车里,壮壮乖乖在副驾驶趴着。 她们从咖啡厅那条路绕回去的,叶桑榆和董正廷刚要走,向非晚淡淡地瞟了一眼,跟壮壮念叨:“你看看这个傻小孩儿,白白浪费一上午的时间,可是能怎么办呢?该走的路,都走一遍才能甘心吧?” 叶桑榆出了门才看见她的车,董正廷也愣了一下,眉头紧蹙。 “上车。”向非晚下车,主动打开车门。 董正廷抖了抖西装:“她还真是阴魂不散。” “我坐董正廷的车走。” “可是壮壮想你了诶。”向非晚从车里抱出壮壮,“它一直在哼哼,壮壮,你哼哼。” 壮壮可真听话,哼哼唧唧的,小尾巴摇得欢。 “你抱着狗坐别人的车,弄得都是狗毛也不妥。”向非晚把理由安排的明明白白,尽管董正廷说没关系,叶桑榆还是谢绝:“董先生,你先走吧,我自己想办法。” 董正廷临走前,冷森的眼神看了一眼向非晚,可惜,向非晚压根没给他半点注意力,还在和叶桑榆说:“这边的方向要绕远,司机调头不方便,要过去打车还得走天桥,你实在不愿意,你开车,我走着。” “……” 向非晚精准拿捏她,叶桑榆很不爽:“好啊。” 她抱着壮壮放到副驾驶,真得发动车子要走,向非晚站在车边,探头说:“那你能不能捎我一段,到天桥那就行。” 向非晚手臂搭在车窗上,昨晚绑过的手腕,红痕斑斑,故意给她看的。 见她没拒绝,向非晚从前面绕过去,坐上副驾驶:“壮壮还小,不能一个人坐车。” 叶桑榆无语地看她,她眨眨眼:“一只狗也不安全。” 人不要脸,才能活得好吧?叶桑榆瞟了一眼旁边的人,捏着壮壮的爪子玩,丝毫不受任何事情影响。 董正廷看她们走了,拿起副驾驶的西装,从胸前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精巧的小方管,是一个全新的录音笔。 向非晚凑到他耳边,说得恰好是:“想窃听设备就藏好点,垃圾。” 他不知向非晚怎么发现的,倒了一杯咖啡,进了水,现在长按没反应,试了几次都是如此,气得他狠狠捶了一下方向盘,骂了句“操”。 秦熙盛的电话很快打过来,懒洋洋地问结果,董正廷的答案,他丝毫不意外,不冷不热道:“果然不出我预料啊,你还真是什么都办不成。” 董正廷眉头紧皱,拳头握紧,反问道:“你办成了?你昨晚要是办成了,向非晚今天还会出现吗?” 秦熙盛嘶了一声,极度不耐烦地提醒董正廷,注意说话的态度。 “我注意什么?”董正廷冷笑道:“你秦大少的传闻都是假的吧,不是说人见人怕吗?我看叶桑榆和向非晚,一个敢拿刀捅你,一个敢约你挑事,哪个也不怕你,你也没把她们怎么样啊。” 这话等于扎到秦熙盛的肺管子上,他咬牙冷声道:“你懂个屁,时候一到,谁tm也别想好。” 董正廷不知道他所谓的时候,具体是什么时间,他现在是看着向非晚六窍生烟,气的。 向非晚自然没有中途下车,一路回到西子湾。 车子进地下车库,叶桑榆瞅准的位置,刚拐进去,一辆路虎直冲冲往里卡。 各不相让,路虎车主一路凶相,红色大波浪卷,见叶桑榆年纪不大,黑着脸就开怼,噼里啪啦一顿输出:“这是我的车位!” “哪里写你名字了?”叶桑榆冷着脸。 “我天天停这里,这就是我的,”大波浪指着她,“你快开走,要不然可别怪我骂你。” 向非晚推开车门,抱着壮壮放到车盖上,摸摸它的后背,说:“凶一个。” 大波浪出口成脏,这边狗吠不止,有路人经过,边围观边偷笑。 大波浪更加愤怒,扬言要摔死畜生,向非晚绕车走过去,她比女人高一头,身姿笔挺,低头淡声道:“你摔死一个,我看看。” 第123章 女人被她冷冽的眼神吓住,后退两步,指着她:“你还想打人咋的?你打我一个试试?” 叶桑榆歪头看向非晚,摆了摆手,向非晚让开,她扬声道:“凡是先来后到,你好好说,我让给你未必不可,但是你卡我车,下来骂人,还威胁我摔我的狗,那我真就得跟你较真了,你现在不让开,我直接撞进去。” “老娘新买的车?”大波浪手叉腰:“你撞一个试试?” 叶桑榆真得一转方向盘,大波浪立刻举起手机,大声吵吵:“快来看啊,现在的小年轻太不要脸了,抢我的车位,撞我的新车。” 向非晚抬手指了指,意思是:你撞她丫的。 叶桑榆咣当一声撞上去,大波浪坐地上开始哭:“我要报警,就要报警。” 围观群众有来拉架的,说叶桑榆不该抢人家的,她家总停这里,他可以作证。 另外一个说,咱们小区车位还没卖,按理说应该是公共车位啊。 还有人说,谁先来就是谁的,大波浪立刻哭着说自己先来的。 最后有个年轻的大哥说:“关键是咱们这边还没装监控,你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回头看了眼叶桑榆,“你这小姑娘脾气也是暴,也不能撞啊,你这赔钱犯不上啊。” 不知谁找来了物业,物业摆摆手:“别吵吵,这边有录像,有的。” 大家都纳闷什么时候装的,负责人嚷:“就前几天装的,看监控一清二楚。” 负责人问当事人是谁,人群散开,他一眼看见向非晚,哎呀一声,热切道:“向总,怎么是您啊?你这没事吧?” “我没事,麻烦你先处理。”向非晚回头看了一眼车里的叶桑榆,意思让她不用下来了,向非晚回头看了一眼大波浪:“责任划分清楚,是我们的错,我们认赔,但不是我们的错,你得给我们家壮壮道歉。” 一听说有监控,大波浪不吵了。 负责人眼尖看出问题来,低头跟大波浪说别把事情闹大,她本来就理亏,向非晚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最好不要找麻烦。 “壮壮是嘛,不就道个歉,多大个事。”负责人走到车边,都准备让大老板跟叶桑榆道歉,叶桑榆把壮壮推到车窗前:“道歉吧。” 大波浪一生的屈辱估计都在这里了,低头跟狗说对不起,引来周围人笑声。 “车位的事,大家也别吵了,马上咱们就有新东家入驻,车位就可以卖了,有想法的提前计划着点。”负责人撂下话忙去向非晚说话去了,叶桑榆也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见负责人笑得满脸都是褶子。 一场闹剧收尾,叶桑榆抱着壮壮,坐电梯,跟向非晚说:“车子破损,该多少,我赔。” “我有保险。”向非晚眉眼带笑,满目温柔,叶桑榆瞪她:“看我干嘛?” “就刚才。” “刚才怎么了?”她摸摸壮壮,向非晚噙着笑,说:“刚才帅死了。” 略带娇羞磁性嗓音,软得带着钩儿,听得叶桑榆头皮有点麻:“你好好说话。” 到家,叶桑榆去洗漱,向非晚在阳台打电话:“快点办,今天办完。” 等叶桑榆出来,向非晚已经在厨房做饭。 她站在门口探头看了一眼,向非晚穿了粉色的围裙,里面是简单的t恤,衬得肤色更白。 炒菜时小臂紧绷,肌肉线条流畅,视线落在腕子上的伤痕,她心里像是长了根倒刺,刺得她不舒服。 于是,最后她把向非晚赶出去,自己上阵做菜。 向非晚站在门口盯着看,她不爽地指了指旁边:“哪凉快哪呆着去。” 叶桑榆好几次转头,看见门框边上撤回慢几秒的发丝。 她慢慢走到门口,正赶上向非晚要偷看,差点撞上她,向非晚难得露出讪讪的笑。 叶桑榆面无表情,从里面把门带上了。 向非晚把门打开:“关门热,我不看了。” 之后,门敞着,叶桑榆炒完菜。 两人围在桌边吃饭,向非晚给她夹菜,她捧着饭碗躲开。 她几乎没开口说话,唯独说的两句还是和壮壮说的,向非晚也闷头吃饭,吃得比她还多。 “我吃撑了。”向非晚靠着椅背,摸了摸小腹,“你做的很好吃,谢谢。” 她不做声,起身收拾碗筷。 向非晚要帮忙又被赶出来:“别到时候伤口严重赖上我。” 叶桑榆拾掇完,已经是下午,向非晚的电脑摆在客厅,她站在窗边低声打电话,壮壮趴在桌边睡觉。 窗半敞,一缕春风拂过向非晚的发丝,兜绕着转到叶桑榆身上,调皮地撩起她的衣角。 同一缕风,温柔地抚摸过房间每一寸,又从窗口溜走。 午后的阳光耀眼,连同天上的云,也被照得又白又亮。 光线斜斜地落在向非晚手臂上,红痕像是渗出血似得,叶桑榆不由得挠了挠自己掌心和手臂的伤疤,那是在监狱里留下来的,一到夏天就会痒。 五月一过,可不是初夏就要来了吗? 叶桑榆收回视线,慢慢往房间走。 向非晚回眸,望着她的背影消失。 片刻后,向非晚去卧室,偷偷帮她盖好毯子。 人索性坐在床边,双臂交叠,下巴垫在手背上,欣赏一会儿睡美人。 叶桑榆做梦了,梦见年少时的她们,她缠着向非晚索吻,向非晚不给她。 第124章 也不知哪里射来一束光,向非晚站在那光中间,明亮得耀眼,她闭着眼想抱住向非晚,但只能摸到光,摸不到向非晚,她心急得不行。 这种强烈的感觉,促使她想醒来,但又实在太困,于是她在中间拉扯,处于半睡半醒,睡得不顺心。 叶桑榆眉头皱起,小嘴巴也被咬红。 向非晚凑近,看着红润润的唇,莹润亮泽,像是有一种魔力在召唤她。 她越凑越近,近到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心中有一股强烈的念头,催促她不管不顾亲下去,但理智的弦绷得很紧。 这时,她手机响了,在兜里嗡的一声震动,伴随着响铃。 叶桑榆被吵得睁开眼,迷瞪望见真切熟悉的脸,她下意识抬手勾住向非晚的脖子,终于抱住了。 她把人拉下来,唇迎上去。 吻了个结结实实。 突然而来的热情,瞬间烧毁理智的弦,向非晚深入温暖的世界不到两秒,她的舌尖被利齿封印,叶桑榆下了狠劲咬的。 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味,叶桑榆是在发泄,以示惩罚。 然而等待叶桑榆的,更加热烈的暴风骤雨,密不透风的稳,让她她无法呼吸,下意识吞咽,喉间也都是血腥味。 更要命的,是叶桑榆耳边传来的声音很不对劲。 急促呼吸,低婉的银声,还有那句极近羞耻的轻声细语:“我想要。” 她脑海中设想过的画面,正在发生,所以叶桑榆本能性地翻身将人压住,连嘴角轻佻凉薄的笑都一瞬展现,凑到向非晚耳边,恶魔般低语:“那就跪下来求我啊。” 第57章 晚春的京州, 夜微寒。 已然盛放的群芳,不畏凉风,反而开得愈发娇艳。 犹如此刻的向非晚, 追逐春天的脚步, 一直奔向尽头, 哪怕尽头是南墙。 然而,叶桑榆是诚心不如她的意。 所以即便她真的像是提线木偶,完全遵循操纵者的指令, 她也无法得到她想要的。 更何况,向非晚跪下却未能如愿后, 她双眸里的星星燎原,燃成熊熊大火。 她跪在地上, 仰头望着端坐的人, 带着脾气笃定道:“你是故意的。” 叶桑榆端坐,翘着腿, 高高在上地俯视她。 向非晚是天生的冷白皮, 是暴晒都无法改变的白皙,这是叶桑榆曾经最羡慕的。 犹记得初次去海滩,她抹了一堆防晒,非要摁着向非晚给她擦,当然也顺便为了吃点豆腐。 向非晚抱着她笑,也不点破她, 反正由着她到处涂防晒。 她那时找了诸多理由, 给锁骨, 兄口和小腹, 乃至于腿根都要抹上防晒。 爪子乱划拉,最后是向非晚摁着她的手, 下巴垫在她的肩膀,呵着热气道:“再不停下,我就要兽性大发了。” 那次海滩行,叶桑榆黑了起码两个色号,而向非晚呢,肤色冷白似雪,气得她耍赖,非要在向非晚的脑门画月亮。 她用的眉笔,画了个黑月亮,翻版白面包青天,当然她也没能安全脱身,被向非晚抱在怀里涂口红。 向非晚比她大,有很多成年大姐姐才知道的小情趣。 她以为涂口红是用唇膏,淡淡的水蜜桃味,向非晚最爱的。 现实却是,向非晚涂在自己唇上,然后覆盖上去。 那次涂口红,涂得叶桑榆晕天晕地,她舌根儿疼,迷瞪眼看见向非晚的脸红了,白皙似雪的肌肤,染成一层淡红,格外的好看。 不可否认,这一刻的向非晚,依旧美丽。 尤其是惯常冷清寡淡的人,一旦沾了情涩,眉眼间便显露出女人特有的妩昧。 所以即便叶桑榆会避开,但眼神时不时还是会瞥见迷人的椿色,比如敞开的领口,比如微扬下巴露出的鹅颈,还有那颗喉间痣,此刻都被涂上一层亮色,极具冲击力。 叶桑榆慢慢靠着椅背,双臂交叠环抱于兄,懒散地淡声道:“你可以不跪。” 向非晚用膝盖向前走两步,手搭在她的腿上,她嘶了一声,眉目凌厉,冷声呵斥:“拿开。” 手,慢慢挪到椅子两侧,撑起跪坐的身体,向非晚靠近她,黑亮的眼底满是赤诚的渴求:“可是我跪了。” 那语气一丝委屈,像是乖乖的大狗听从主人指令,但却没换来奖励,所以眼眸潮诗地望着她,控诉她。 叶桑榆内心动了恻隐,面上却还是冷淡,嗤笑一声:“那又怎么样?” “你得说到做到。”向非晚这话,牵扯出叶桑榆过去最不快的时光,那个风雪天之前,向非晚说会保护她,最后却送她进去了。 刚滋生的那点心软,直接被她扼杀,她俯身揪住向非晚的衣领,拽到眼前,一字一顿地说:“你再说一遍?” “我说……” “你好意思再说?”叶桑榆冷漠地打断,“你做过什么事,用我提醒你么?” 向非晚没挣脱,微扬着头,眼尾泛起红,半晌吐出一句话:“所以,我过去所有的好,你都不记得了。” 这话,其实早在她说之前,在叶桑榆心里徘徊千百回了,这也是叶桑榆一直会心软的原因。 730天之外,她和向非晚的每天,都无比充实快乐。 所以她才会坚定地认为,她的余生,死也要和向非晚一起。 也正因此,被抛弃那一刻,她痛不欲生,她恨,但她也是懂得感恩的人,她不是没尝试过,用过去所有爱的总和,去抵消恨。 第125章 可是,叶桑榆做不到,她双手抓着向非晚的衣领摇晃:“你信佛,你应该知道,功过不相抵。” 向非晚眼底明亮的光,有那么一刻,涣散了。 无法聚焦的眼神,不知落在哪,随着叶桑榆摇晃的动作,身体也像是海上孤独的浮萍,再无处栖息。 叶桑榆说:“佛尚且如此,我不是佛。” 向非晚睫羽低垂,覆盖住黑眸,藏起所有的星光。 她撩起眼帘,眼底复又氤氲出熟悉的厌世感,还有漫不经心的随性:“那你想怎么样呢?”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微微颔首道:“也是,我应该换个方式问你。” 向非晚像是疯长的蔓藤,突然爬到她身上,馋住了她。 她被紧紧地抱住,挣扎时,被向非晚捧住脸,逼迫她直视那双黑而深邃的眼睛,那里面有她的倒影,或许有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一丝慌乱,毕竟她第一次这样对向非晚。 向非晚的掌心滚烫,箍着她脸颊的骨头有些疼,她蹙眉不耐烦道:“在我发火之前,放开我!” 这只换来恣意的笑,向非晚趴在她身上,双手固定住她的脸,盯着那双水润的眼睛,气息厚重,压抑道:“别急,我的宝贝,我还没问你呢,不可以急的哦。” 是熟悉的语气,以前向非晚总是宠着她哄着,现在她听出那话里隐含着威慑。 换了以前,她以前肯定放软态度,现在叶桑榆浑身的逆骨,双手握住向非晚的手腕,紧紧地向外掰。 向非晚猩红的眼仰望着她,像是虔诚的教徒,阴郁地笑着说:“我应该问,你和董正廷商量好怎么报复我了吗?” 叶桑榆猛地用力掰开她的双手,抬腿朝着她的兄口踹去。 向非晚向后仰,撞在床上,脑袋撞得咚的一声。 像是不知疼,向非晚迅速起身,重新爬到她身边,抓紧她的双腕,一字一顿道:“需要我告诉你,我的软肋么?” 叶桑榆挣扎,冷声道:“我不需要。” 她挣脱不开,索性整个人向前扑去,用身体将向非晚压倒,双肘拄地,死死地压制住向非晚:“我会靠我自己,夺走你的一切,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向非晚眼底再次焕发出光辉,双眸猩红却很明亮,语气甚至有些兴奋地发抖:“我的宝贝这么厉害的么?” 急促的呼吸缠绕,向非晚的夸奖听起来渗人,她说:“你要是这么说,那我真得很期待了。” 这世界上,疯的人,又何止是她。 向非晚,疯得比她更厉害。 于她而言,这更像是一种挑衅。 曾经柔软的心,在爱与恨之前摇摆,现在天秤渐渐已经明显倾向恨的这一侧。 叶桑榆分神这一瞬,向非晚突然挣脱双手,勾着她的脖子往下拉。 她们几乎零距离,乱而热的呼吸喷薄在肌肤上,一阵阵的热度往上窜,向非晚笑得邪气,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亲爱的宝贝,我必须要提醒你,我没你们想象中那么容易对付,所以你要小心,不要被我反噬掉。” 叶桑榆双手撑地,挺直腰背,拉开几厘米的距离。 彼此的脸都红得厉害,知道的是两个人在较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害羞。 “我现在可不怕,”叶桑榆咬牙试图挣脱,“你的狗屁反噬。” 向非晚眸光灼灼,突然笑得娇媚,反问道:“真的吗?” “当唔。” “你说什么?” “我唔。” “没听懂哦。” “你唔。” …… 叶桑榆连续三次说话,都被封口,她气恼到极点,拿脑门当武器,照着向非晚脑袋撞上去,咣当一声。 向非晚吃疼放了手,叶桑榆彻底恼火,随手扯过床下的绳子,三两下就把人给绑了。 速度之快,向非晚都没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在床底下放的绳子?” “从我搬过来那天起。” 向非晚忍俊不禁,牵扯到额头的筋,有点疼,不由得皱起眉:“你怎么笃定我们是在这里?” “呵,”叶桑榆指尖挑起她的下巴,旋即死死地捏住,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在其他地方藏绳子呢?” 向非晚脑袋疼,下巴也疼,但此刻确实在笑。 她眉眼锋利,但眸底是笑,是宠,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夹杂着原始的野性。 叶桑榆嘲讽地戳穿:“你很喜欢,是吧?” 她的惩罚手段,被向非晚当做兴奋剂。 “谁让你是我的宝贝呢,”向非晚盈盈浅笑,双眸灿若星辉,语气也是温柔地溺出水来,“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叶桑榆幸而是脸红,所以即便再添几分红,也不明显。 向非晚躺在地上,手腕原本就有红痕,绳子又粗糙,这会儿一折腾,结痂的地方脱落,有血渗出来。 她该死的本性善良,思考着要不要给向非晚松开,却又那人挑衅叫嚣:“不过我还是要说,宝贝这么要强,肯定不喜欢被我谦让,所以我们要各凭本事,被我抓住,可不要哭哦。” 叶桑榆眺她一眼,冷漠道:“那你就躺在这,流血过多而死吧。” “死在你身边,”向非晚认真想了想,露出的笑透着几分病态,“我做鬼也会缠着你的。” 无药可救,叶桑榆摇头:“你就在这等死吧。” 第126章 她满身的汗,实在难受,冲了个凉水澡,扯过睡袍又给丢了,换了套家居服。 之后去厨房倒水喝,再回到洗手间吹头发,吹风机呼呼声响,冷不丁停下来,世界突然安静得可怕。 她走出浴室,发现卧室的门虚掩,灯不知何时关了。 竖起耳朵,她听不见半点动静。 叶桑榆试探着推开卧室的门,客厅的风从背后吹来,有点凉快。 她伸手要开灯,却突然被滚烫的热度抓住,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撂倒,向非晚压在她身后,笑得狡黠邪气,沉郁的嗓音道:“抓到你了。” 第58章 深夜打斗, 一身热汗。 叶桑榆的澡白洗了,很是恼火。 处于劣势,愤怒值飙升。 她想起武馆教练教导的方法, 将向非晚想象成最恨的人。 如果眼前的人, 是秦熙盛, 她会怎样的歇斯底里? 两人拉扯,叶桑榆片刻不消停,绳子愣是没机会困住她。 她反倒捞过向非晚的手臂, 搭在肩膀,整个人用身体往后撞。 向非晚大概也是折腾太久, 加之生理需求被唤醒,腿阮手也阮, 所以叶桑榆最后占了上风。 她将人摁在地上, 质问:“服不服?” 不服不放手,不服还得捆, 向非晚长舒口气, 闭着眼睛,躺在那不动。 无声,也是一种臣服吧? 叶桑榆捏着她的下巴来回摇晃:“别装。” 借着洗手间的光,能隐约看见她的脸潮红,额头一片湿意。 向非晚好像真得晕了,叶桑榆刚才确实用了全力, 当下有点慌, 手拍了拍向非晚的脸:“喂!喂!” 向非晚的脑袋歪了歪, 无力地摇, 叶桑榆探手试探鼻息。 没气了! 她登时心慌手麻,呼吸急促, 整个人顿时有些眩晕。 该死的感觉又来了,叶桑榆深呼吸,强忍那种不适,凑过耳朵去听她的心跳,却突然被一双手抱住。 她猛地坐起身,瞧见向非晚眉眼间绽放的笑意,很灿烂。 于她而言,有种被戏耍的耻辱感,一惊一吓再加上窘迫,她恼怒至极,泪水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 向非晚连忙坐起身抱她:“不哭不哭,我故意闹你的。” 她推搡,反而被向非晚抱得更紧,温热的呼吸落在耳畔,向非晚喃喃道:“我就是想看看你在不在意我,不是故意吓你的。” 叶桑榆推不开,捶她的肩膀,她的后背,最后气不过埋在她的肩窝狠狠地舀。 向非晚像是哄着暴怒的幼崽,轻轻拍她后背,柔声道:“不气不气。” 这口咬得很,嘴里有了血腥味,她松口猛地推开向非晚,很像是影视剧里的吸血鬼,吸完人工血袋嫌弃地丢掉。 向非晚被她推倒在地,再没动。 叶桑榆又回到浴室,水流声好一会才响起。 卧室里的黑暗透着压抑,向非晚慢慢地深呼吸,眉头也跟着皱起来。 缓了好一会儿,向非晚肘部支地,再利用肩关节力量撑起身体,稍微呼吸快或者呼吸深些,都感觉疼得厉害。 单是坐起来已经是满头汗,她强忍着找来手机,时间不早了,犹豫之下拨给好久未曾联系的医生。 医生当即建议她立即去医院检查,怀疑肋骨伤到了。 她不愿,医生无奈,教她自检。 比如轻微的按压肋骨,又或是深呼吸,她都说疼。 “晚晚,你听我的,赶紧去医院。”医生是父亲的朋友,也算是她的私人医生,尽职尽责,这会儿已经准备出门了,“我去接你,你这个不是小问题,很有可能是肋骨断了。” 浴室的水流哗哗响,向非晚扶着门框缓口气,捂着肋骨慢慢出了门。 幸亏有电梯,她靠在角落,擦擦额头的汗。 出了门风一吹,热汗倏地转冷,她打了个冷战,牵扯到骨头疼。 最要命的是突然喉咙养,向非晚掩唇强忍,但最终忍不住咳嗽一声。 她仿佛听见肋骨咔嚓一声,震动兄腔都疼,向非晚按压着肋骨,靠在路灯下大口地呼气。 路灯很亮,反衬得夜空灰蒙蒙,她失神地盯着天空一闪一闪的东西,像是星星,又像是飞机。 她突然很想念北极星,也想念北斗星,更想念那个夜里的她们,那个小孩说她是白天黑夜不落的星。 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一阵阵的疼,让她有些站不住。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她闭着眼睛等了很久,一睁眼才过了2分钟。 向非晚轻呵着气,靠理智压制的阴暗时光,像是一座待喷发的休眠火山。 那种该死的痛苦和窒息感,好久没有过了,这会儿她身体里仿佛住着另一个她,邪恶地试图侵占本体。 她身体慢慢往下滑,最后靠着路灯杆子,坐在软蓬的草坪上。 有什么东西硌得慌,她却动弹不得,呼吸间越来越疼,好像有一阵钢针刺穿了她的肺。 深夜,晴空。 凉风,花香。 这一刻,所有的美好,只会加剧痛苦,尤其是对叶桑榆的思念。 她微仰着头,深邃幽蓝的天空,让她又是一阵眩晕。 窗子亮起的格子,像是一盏方正的灯。 叶桑榆洗完澡出来,这次点亮客厅的灯,防备地往卧室去。 她探头看半天,确认周边没人才点灯。 第127章 向非晚不在了,手机只有一条信息:我有事先走了,别气,以后让你还回来,好不好? 她嘁了一声丢开手机,裹着浴巾去厨房倒水喝,习惯性地走到窗边,眺望绿荫罅隙的长凳,那里没有人。 叶桑榆悬着那口气刚放下,却瞥见楼下路灯坐着的人。 不是向非晚还会是谁? 她看了好一会儿,向非晚都坐在那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叶桑榆看着心烦,索性拉上窗帘,回房间缩进被窝里。 柔软的被子让人放松,紧绷的神经开始放松。 叶桑榆很疲惫,累得瘫成一滩泥,大脑却不肯停止工作。 越是刻意避免,越是往上弹跳,向非晚的一切,几乎把她的世界塞得满满登登。 最后的画面,是向非晚坐在路灯下,她为什么要坐在那?坐……叶桑榆的身体弹起来,下床跑到客厅,楼下已经没人了。 是啊,她迟钝的大脑,顺藤摸瓜,摸到一个疑点。 向非晚洁癖,怎么会坐在那?真奇怪。 后半夜,向非晚在医院做检查,被医生说中。 肋骨撕裂,差点就断了,断了极有可能伤及肺部。 按理来说,是全麻做手术比较稳妥,但向非晚一个人,她不肯叫任何亲属过来,只接受局麻。 医生双臂抱膀,一副教导主任的语气:“晚晚,你家老爷子把你交给我,我是有责任的,你跟我说实话,你这伤到底怎么来的?” “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怎么不小心?” “就撞墙。” “你自己撞墙?”医生比她年长,辈分也高,说她像是说小孩子,“我看你长了几岁,就开始没谱了,你这性子,到底谁能把你伤成这样?” 向非晚不做声了,医生左右问不出,急道:“祖宗,那你告诉我,是好人,是坏人,有没有下回啊?下回万一肋骨断了,万一肺扎个大窟窿,你怎么办啊?这可是第二回了,你到底还有几根好肋骨啊!” 她垂着头,低声道:“不会的。”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有主意呢?”医生替她处理伤口,边唠叨她,“以前就嘴严,现在更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你是嫌弃我们这些老家伙碍手碍脚是吧?” 医生训归训,但关心没落下,缠胸带时问她疼不疼。 她抬眼,眼尾很红:“太紧。” “肋骨都要断了,还不得缠紧点?”医生心疼地嗔道:“你最少给我养3个月,要不然留下病根,你看看你对不对得起你爹,你们家就你一根独苗。” 向非晚后面几乎没说话,医生怎么说怎么是。 缴费、拿药,都有人代劳,医生让她今天住院,怕她不听话没给好脸色:“晚晚,我给你说,这病房,别人想住都住不进来,这是高干病房,现在空着特例给你住几天。” 当晚,医生就给冬青打电话,让她赶紧回来。 冬青接到电话时,正从睡梦中醒来,脑袋几根炸毛跟着她一起抖:“我现在就回!” “你办完事了吗?”向非晚还在旁边插嘴,医生瞪她:“什么事比你重要?” “向总,我办完了,早办完了!”冬青一早就想回来,就怕给向非晚添乱没敢买票:“我现在就回去,您可别乱跑,就在医院待着,行不行?” 看在冬青态度确实是真心关切,医生没计较,数落几句:“不是我说你们姐俩,老爷子当初拿命救你们,你们不得舍出命来保护她?她一共多少根肋骨,禁得住这么碎啊?啊?” 冬青也怕这位医生,在向家见过,只能憋着气听着。 那边还在训她:“她上次碎了三根肋骨,这次又碎,你们在这里碎碎平安呢?” 冬青傻眼,下意识想问什么,但没敢多问,一个劲儿地说:“您说得都对,我立马回去。” 向非晚几次想插嘴,都被医生给瞪回去了。 “你这丫头,我也得说你,你就一个身体,一条命,你要是不要命地拼,拼到最后,你的一切都是给别人拼的。”医生说的是实例,一个朋友就是如此打拼,拼到最后,“钱啊,房子啊,车啊,都成别人的了。” “成就成呗。”她低声嘟囔,医生不轻不重地拍桌子,她别过头不冷不热道:“反正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那老婆孩子热炕头呢?”医生坐到床边歪头看她,“你、你家人……” 医生词穷,转移话题批评道:“不说这个我都忘了,你和董正廷的婚事到底怎么回事?这还有没有后续了?你要孤家寡人一辈子?” 她听着聒噪,但碍着是长辈又不能顶嘴。 医生灵魂追问:“你看看你这么野,有这么厉害,都没人敢要你……” “谁说的?”向非晚恼火,眉头拧着:“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以为我想管?”医生说着说着红了眼圈,质问她:“你爹走了,我管过你吗?还不是你打电话给我说你肋骨好像断了,我才来的吗?” “那我以后不找你!” “你再说!”医生都快被向非晚气哭,她无奈道:“我都这样了,你还跟我吵,我是病人,跟你吵架我肋骨疼,能不能等我好了再说?” “疼死你。”医生说狠话,但还是站起身,放好枕头,调整床的高度,向非晚半躺着,半晌说:“我这不是想着你是骨科出身才打给你,要是别的方面我就不打给你。” 第128章 医生不理她了,她睡不着,闭着眼,体验呼吸都是一种痛。 大脑稍微闲下来,便有无数个叶桑榆冒出来,她拧着眉头,好一会医生问她:“疼不疼?” “不疼。” “疼你也说不疼。”医生了解她的性子,“幸好伤得不重,这两天好好休息,会缓解很多。” 冬青是快天亮到的京州,一路赶去医院。 医生彻夜未眠,她来换岗,医生打量她一眼:“你们都怎么回事,都瘦了这么多,没钱吃饭?” 冬青讪讪地笑,忙摇头,医生嘱咐她注意事项,她一直点头:“我都会的,我学过。” 医生临走前,交给冬青一个任务,每天跟她报备向非晚的情况。 “切记,不允许她出院,听见没?”医生很有先见之明,堵死了这个缺口,冬青回头看面无表情的向非晚,又看看医生:“我会好好照顾向总的。” 医生走了,冬青赶紧过来询问情况。 幸好伤得不重,轻微程度撕裂,冬青听得也是心颤:“向总,医生说你之前碎了三根肋骨,是什么时候?我怎么都不知道,您是不是不信任我了?我哪里做得不好,您告诉我,我改。” “你做的挺好。”向非晚躺不住想下来,冬青连忙趴在她的被子上:“向总,您可多休息会,咱忍两天,就两天,稍微好点就让你下地。” 向非晚无奈,只能摆弄手机,视频声音不大,但听得出有叶桑榆的声音。 冬青瞄她几眼,欲言又止,向非晚头也不抬:“有话就说,没事别看我。” “您这次肋骨撕裂,是不是桑榆造成的?”冬青盯着向非晚的脸,没看出异样来,但心底已经开始心疼:“她怎么可以……” 向非晚抬眼,眸光冷锐,冬青抿抿唇,向非晚淡声道:“是我自己活该。” 冬青听得难受,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假期好度日,向非晚突然消失了一样,叶桑榆难得落个清静。 她4号提了车,换上车牌,开着黑色保时捷驰骋在平坦的街道上,开着窗,空气中有微凉的花香,那一瞬让她想起向非晚身上的冷香。 向非晚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叶桑榆心里空落落的。 她总是会想起昨晚靠在路灯下,那个纤瘦的背影,似乎是佝偻着身体,垂着头,她从没见过垂头丧气的向非晚,更没见过会直接坐草地上的洁癖。 叶桑榆开车顺道去旅馆看了李母,带着她一起去医院看她女儿。 陈芳芳在医院主要是先休养身体,专人照顾,环境优越,生活质量上来了,瘦削的脸颊有了点肉,皮肤也有些色泽了。 只是她现在身体太弱,治疗方面很谨慎,医生倒是对她充满希望:“她比刚来时好多了,现在不闹着要自杀了。” 叶桑榆坐到床边,陈芳芳眼神虽然还有些呆,但知道随着她移动了。 “她有没有想起过去的事呢?”叶桑榆当初去探望她们,一是收集秦熙盛作恶的证据,二是当年她帮助过的姑娘姜黎,和陈芳芳认识。 叶桑榆因为救她,惹上秦熙盛后,姜黎曾经给她打过一次电话,说有重要的东西给她。 然而,那时她赴约,姜黎却没来。 至今姜黎也没任何下落,昔日的家早已空荡荡。 叶桑榆去陈芳芳家那天,一见陈芳芳精神被折磨到不正常,也只能放弃多问的念头。 如今,医生试着帮她问陈芳芳:“芳芳啊,你认识姜黎吗?” 陈芳芳愣愣地看着她们,眼神空洞,直勾勾的,叶桑榆循循善诱道:“就是你的闺蜜,姜黎,曾经在光明俱乐部上班的。” 陈芳芳蹙了下眉头,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叶桑榆继续提醒她:“那时候你们都在俱乐部夜场上班,姜黎长得漂亮,被秦熙盛……” 她一说出“秦熙盛”,陈芳芳眼神闪烁惊慌,下意识要躲。 医生连忙安抚陈芳芳,叶桑榆只能退出来,之后,医生发信息给她:急不来,慢慢来吧,以后我会时不时和她聊一聊的。 李母从医院出来,跟叶桑榆请示,能不能每天过来看看女儿。 她保证会小心,不暴露行踪,叶桑榆看她爱女心切的模样,也不忍心说别的:“那你尽量傍晚来,白天到底是人多眼杂。” 李母连连道谢,非要带她去吃饭,像是对待自己女儿一般。 两人的关系,在一次次电话联系中也亲近不少,李母主动问起她父母的情况。 叶桑榆放下筷子,淡淡道:“我父母出车祸死了。” 那时她还是个住校生,父母在国外出车祸,向非晚一手处理的。 李母无意冒昧但想去扫墓,她凉凉一笑:“那不用,车冲到悬崖下,尸骨无存。” 李母听得直叹气,嘴笨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说:“以后有我能帮忙的地方,我一定无条件帮你。” 饭后,叶桑榆开车送李母回去,回家路上,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说是西子湾物业,最近正计划公开售卖地下车库,她是预报名里的用户,排在第一位,所以有资格选车位,且不限量。 叶桑榆挺纳闷,她都没报名,哪来的预报名。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物业人员穿着崭新的工作服,后面写着“华信安家”,她愣了愣,居然被华信集团给收购了? 预报名,是向非晚替她报名的,帮她选了10个车位。 第129章 “我就一辆车。”叶桑榆凑过来看屏幕,负责人直白道:“这个需要考虑上向总的车,她用车比较多,可能需要借用下你的。” “……” 她选了一个最喜欢的,也就是那晚被大波浪占用的那个。 向非晚大概是有意的,把周边几个都占了,她掏出手机:“怎么付款?交定金?还是?” 负责人摆摆手,让她不要操心,这边全权处理,她今天就可以停在10个车位里的任意一个。 好巧不巧,叶桑榆又看见那辆路虎,停的位置正好在今天的范围。 她直接叫来物业,物业负责人打电话给大波浪,大波浪骂骂咧咧下来,一看是她,脸上都是愤怒。 “别瞪了,这是私家车位。”负责人出面,“赶紧挪走,要不然拖车拖走。” “昨天还是公共的,今天就是个人的?”大波浪脸色涨红,“你们是不是串通一气骗我?” 叶桑榆站在旁边,物业跟她沟通,三言两语问出来,原来大波浪是在这边租的房子,所以不在业主群,也不知道关于车位出售的信息。 “你都不是这里的户主,你还这么凶,赶紧挪车。”负责人催促,大波浪把车子挪到旁边,负责人又撵人:“这也是人家的车位。” 接连挪了几个都是如此,大波浪骂道:“这里都tm是她私人的?” “你别张嘴闭嘴骂人,这边10个都是人家的。” “那我怎么听说,她也是租的?”大波浪明显也做过调查,负责人音调比她还高:“你和人家一样吗?你们家房东买车位了吗?” “那我停哪?这里还有空车位吗!”大波浪气得脸红脖子粗,负责人不管这一套:“私人车位,你问人家房主,人家同意你就停。” 大波浪开车走了,边走边骂,叶桑榆淡笑,挺爽。 回到家,已经是傍晚,她简单做了面,绿叶菜眼瞅蔫巴巴,她不爱吃也违心地丢进锅里。 饭后,窗外暮色深沉,路灯亮起。 她站在窗边,望见远远的长凳上,坐着一个人。 离得很远,直觉告诉她不是向非晚,她失神地看了会儿,壮壮汪汪叫几声。 叶桑榆回过神,捞起狗子抖了抖:“壮壮,今天还没带你出去呢,是不是?” 壮壮很喜欢出门,别名:撒手没。 这次叶桑榆牵着狗子,慢慢溜达,三绕两绕,绕到长凳附近,确实不是向非晚。 回到家,已经不早,她在书房梳理近期的安排。 后半夜躺下,迷迷糊糊做梦,睡睡醒醒。 6点20,她醒了,老日程跑步,阴天昏暗,天好像还没亮,加上假期,行人也不多。 这次她跑出小区,沿着主干道一路向前。 不知穿过多少个路口,前方是医院,人群拥挤。 她原地跳脚,犹豫换个方向,一转身瞟见医院门口有熟悉的身影。 一个戴帽子的人从后面抱住向非晚,两人拉扯,向非晚眼睛都红了,正冲她招手,好像在呼救! 第59章 叶桑榆热血青年, 路见不平一声吼。 她火气腾地冒上来,穿过人群冲过去,越身飞起, 就差大叫一声“啊哒——”, 总之稳准地踹在那人身上。 那人直接趴在地上, 捂着腰,半天动弹不动。 叶桑榆扯下帽子,是冬青, 一脸要哭的表情,可怜巴巴地说:“我的腰子好像碎了。” 天暗心急, 叶桑榆确实没认出来。 她拉起人,要问怎么回事, 却见叶桑榆指着不远处:“诶诶!向总别跑!你快抓住她!” 叶桑榆完全不知两人在搞什么, 转身去堵已经晚了,车子开走了。 她折回来, 冬青一脸欲哭的表情:“完蛋, 我要被骂死了。” 冬青不能和她说向总肋骨撕裂,整件事只能隐瞒,但面对叶桑榆考究的眼神,又不能什么都不说。 “她最近身体不好,医生让她休养,她非要出门。”冬青说完扶着腰往医院里面走, 走出几步回头看她, 说:“我没事, 你不用自责哈。” 叶桑榆看她一瘸一拐, 也知道自己下脚重了。 她追上去,扶着冬青:“你最爱的向总, 身体不是一向不错么?” 冬青只能苦笑,叶桑榆让她检查,医疗费自己出,冬青哪里敢麻烦她:“我得去拿车钥匙,然后找向总去。” “你知道她去哪?”叶桑榆问完就意识到了,有点无语:“她就是去个寺庙,又不是去打仗。” 叶桑榆心想,那是你不知道她肋骨都要断了,还要去拜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迷信分子,只有她们知道向非晚的“固执”。 冬青小脸垮着,谢绝叶桑榆的帮忙,自己走了。 叶桑榆纳闷,不就是个寺庙,难不成有妖魔鬼怪? 叶桑榆打车回家,换了套素雅的休闲服,卫衣帽往头上一扣,再带个口罩,开车直奔青檀寺去了。 她抄近路,到达寺庙门口,香火气浓郁,飘散到高墙之外。 车子停好,她溜了一圈,没发现向非晚的车。 正纳闷,听见后面车辙声,她躲在树后。 向非晚的奔驰,不偏不倚,正好停在她的车旁边。 值得庆幸的,是向非晚不知道她买车,她没暴露,一路跟在向非晚身后。 向非晚换了套新衣服,看样子也是先回了趟家。 第130章 黑色长衫衬衣,宽松肥大程度,被风吹得鼓起,像是战袍。 下面是修身仔裤和一双平底鞋,大长腿笔挺,堪比模特,这也是叶桑榆羡慕的,遇见向非晚之后没少补营养,可惜身高还是没超过170。 她胡思乱想跟着向非晚绕到大雄宝殿,看向非晚一路又去拜弥勒佛、观音菩萨和地藏王菩萨,每次拜都姿势都很僵硬,好像有什么力量在强迫她。 最后,向非晚从后面偏僻的拱形门绕进去,她也顺势溜进去,瞬间安静许多。 古树参天,葳蕤馥郁的植物香气与焚香味糅合,沁人心脾,舒缓神经。 喧闹褪去,叶桑榆的燥意也淡了,她贴着墙根往前走,慢慢探头往里看。 向非晚进了一个房间,再没出来。 她探头观察,房间有玻璃窗,不大,斑驳泛黄,她费劲也看不清里面。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连忙假装要出去,一个小沙弥见了她,提醒她:“这里不允许外人擅自进入。” 她指了指旁边的房间:“我能问下,这里面几排房子都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沙弥略微躬身,如实告知,这里面都是功德坊,有为在世活人祈福的,也有为往生灵魂超度的。 “那我能问问需要怎么做吗?”叶桑榆倒也不是拖延找借口,她是真有心为父母超度亡魂,只是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她几乎没了一条命,也无心其他。 小沙弥指路,她去找专门负责的人问了下流程。 首先是需要请牌位,有为活人请的延生牌位,也有往生牌位是给去世的人请的。 请了牌位之后,需要每年缴纳费用,也需要初一、十五以及佛家节日吃斋,有时间最好是亲自过来念佛诵经。 有条件的,会单独买下一间功德坊,里面供奉的都是自家人,没有条件的就是共用的。 叶桑榆从寺庙出来,坐在车里,得出一个结论,别管天上人间,亦或是阴曹地府,没钱都不行。 她短时间都要忙,只能暂时放弃这念头,她在微信里家族群“人间不值得”里写:爸妈,你们别急,等我了却心头事,我就去请往生牌位,别说吃斋念佛,我都可以出家,反正我一个人嘛。 叶桑榆趁向非晚出来前,她调整好座椅,平躺,静待。 只不过,临近中午,她没等到向非晚,倒是透过前挡风玻璃瞧见冬青带着一个高瘦的女人,鬓角发丝有些白,走路生风,看样子也是个急脾气。 叶桑榆偷偷落下车窗,听见女人在数落冬青,跟骂孙子一样。 她暗暗佩服,冬青脾气真好,向非晚到底怎么了,至于这么骂人? 冬青一个劲儿道歉,她真的阻拦过:“她有伤,我不敢用劲儿,才让她逃脱的。” “你还知道她有伤?”女人中气十足,冬青耷拉着脑袋,来来回回打很多电话,似乎都没打通:“向总每次来这里,都是要一天一夜的,她肯定不会接。” “她那个身子骨,你觉得在这里一天一夜能行?”女人声音更高,“你是要把她撂在这,直接超度是不是?” 冬青没辙,只能打给半夏,让她想办法。 半夏轻描淡写:咱们能有啥办法? 冬青:我要被骂死了呜呜。 半夏:蠢蛋,她最在意谁你不知道? 冬青想了半天,她想到了叶桑榆,跟医生保证:“我给一个朋友打电话,让她帮忙找,肯定能找到,就是您先回去行不行?” 冬青商量半天,女人才转身走了,没走多远回头催道:“快点!磨磨唧唧的!” 叶桑榆正在偷窥,手机震动,吓她一跳。 她接起来,冬青在那头寒暄几句废话,她直接问:“到底什么事?” “就是,”冬青顿了顿,半晌说:“我本想找些几口,但我觉得不好,我直接跟你说实话。” 实话就是向非晚现在有伤,不宜在外面停留,需要去住院。 但是向非晚现在谁的电话都不接,她希望叶桑榆能给向非晚打电话,把她骗出来,她把人带回去。 “她又不是小孩子,你们至于这样吗?”叶桑榆费解,叶桑榆唉声,“其实她有时比小孩子还固执,她一门心思想做什么,谁都无法阻拦她。” “你都说谁都不能……” “你是例外。”她又补充:“也是偏爱。” “……” 叶桑榆沉默,冬青如实说,过去的2年时间里,每逢初一十五,亦或是重大佛教节日,向非晚几乎都是这样度过的。 “她在功德坊里做什么,我没见过,但大概猜得到。”冬青很坦诚,之前向非晚从不信这些,是叶桑榆进去之后,她才开始去寺庙的,“她做的肯定和你有关。” 叶桑榆乍一听是有些几分感动,但转而想到什么,冷笑道:“她是心虚,自知有罪。” 冬青不得不承认,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更容易。 现在向总做什么,都无法弥补叶桑榆,她只能卑微恳求:“那向总的身体不好,你肯定也不想这样吧?你还没报复,她就病倒,你的报复会落空,不如现在让我把她带回去,先养伤。” 冬青劝半天都没成功,但叶桑榆没挂电话,她已经庆幸了。 她偷偷换套路,默默地叹口气:“其实我现在说实话,依照我对向总的了解,现在除非天塌了,她能出来,你要是没什么大事,你给她打电话,她也不会出来。” 第131章 这是拂起她的逆鳞,叶桑榆反问:“我要是能让她从出来呢?” “那、那我……”她想了想,一咬牙:“以后我不仅听向总的,也听你的。” “我和向总一起呢?” “真的吗?”冬青兴奋地原地跳脚,显然是误会了,她无语道:“我是说,我和向总,同时要求你一件事,而且是相反的,你听谁的?” “……” 冬青决定赌一把:“听你的。” “你要是敢骗我。” “我不敢,但是,我有个小小小小的请求。”冬青希望,万一向总要责罚她,叶桑榆能替她说话。 两人达成协议,冬青打算去找她,她的车突然滴滴两声,吓得冬青一哆嗦。 “你吓死我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冬青捂着心口要上车,“你什么时候买的车啊?”她拉了一下车门,没拉开,叶桑榆靠在车窗边:“我车上不欢迎任何人。” “……” 冬青站在旁边,叶桑榆歪头看她:“真得很难叫出来?” 冬青点点头,举例道:“我这样说,可能便于理解。” 有一次,正赶上四月初八,是释迦牟尼佛的诞辰。 从北京来的大领导,很大很大的领导,别的单位求爷爷告奶奶都请不来的,大领导有意向来华信集团,向非晚当时在青檀寺,根本不回来接见。 还有一次,腊月初八,释迦摩尼佛成道日,也是华信集团年度以来最大项目的竞标日,别家都是大领导出阵挂帅,向非晚呢,一个人在寺庙里敲钟念佛。 “最搞笑的是,是竞争对手不信,派人去寺庙打探,叨扰向总修禅,第二天都被揍进医院了。”冬青低眉顺眼,“这些事不胜枚举,所以你也别抱太希望,万一不行别生气。” 叶桑榆最听不得别人说她不行,她直接打给向非晚。 那边秒接,冬青惊得张大嘴巴,这就是传说中区别待遇吗? 叶桑榆开了免提,向非晚温润的声音传来:“我在呢,怎么了?” “你出来一趟。”叶桑榆简单粗暴。 “现在么?” “对。” “好。” 这就行了?冬青表情都要扭曲了,这哪是差别待遇,这是天差地别啊! 第60章 冬青跑过去堵在门口, 向非晚一出来,她直接从后面挡住去路。 叶桑榆也下车了,慢慢走过来, 表情淡淡的。 向非晚了然, 无奈地看着她, 又回头瞥了一眼冬青,透着严厉。 “向总,你怎么训我, 我都要带你走。”冬青准备上前,“你有伤口, 不要挣扎行不行?” “我看你敢。”向非晚沉下脸色,眉目冷锐。 冬青瑟缩了下,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 本能的惧怕。 叶桑榆走到跟前,挡在门口, 淡声道:“你怕她干嘛?抓住。” “向总。” 向非晚嘶了一声, 严厉道:“冬青,你听谁的?” 叶桑榆双臂抱膀,微扬着下巴,自有一分傲气散漫:“冬青,你说吧,听谁的。” 冬青一咬牙, 蹭到叶桑榆身边, 站位明确, 但眼神闪烁, 偷偷打量向非晚。 “桑榆,你能帮我一个忙不?”冬青刚凑到她耳边, 眼见着向非晚脸色彻底冷成霜,她赶紧后退几步,从后面小声说:“向总的伤,在上半身,咱们两一人一个手臂,把她搀住,送回车里。” 叶桑榆回头看她,意思是:我凭什么帮你? 她上前一步,低声:“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关于向总的秘密。” 向非晚眸光凛冽,周围气压骤低,冬青赶紧躲出一米距离:“向总,我是为了您好。” “桑榆。”冬青双手拜了拜:“成交么?” “成交。”叶桑榆可不像她唯唯诺诺,哆哆嗦嗦,叶桑榆直接上手,挽住向非晚的手臂:“跟我走。” “干嘛去?”她嘴上问着,步子已经跟着叶桑榆去了,边走边忍痛回头盯着冬青:“冬青,你跟她说什么了?” 冬青不敢吭声,跟在后面欣赏奇观。 叶桑榆居然轻而易举做到了,那是大领导都无法到达的高度。 向非晚低头看她挽着的手臂,身体挨着彼此,最难得的,这是叶桑榆主动的。 向非晚脸颊微红,偏头看她,不解道:“你突然这么热情主动,我有点不适应,你到底要干嘛?” “上车。”叶桑榆拉着人到车边,向非晚看了一眼,黑色保时捷跑车,车窗还开着,她闻到熟悉的清新气息:“你买车了?” 于是,刚刚说不拉人的叶桑榆,看着向非晚打开车门。 那个说天大的事都不能打扰的向总,此刻主动坐进车里,像是这辈子第一次看见新车,还凑到座位上嗅了嗅,很是满意餍足地说:“这副驾驶,我是第一个坐的。” 叶桑榆冷声:“算你运气好。” 她勾勾手指,冬青跑过来,凑近道:“我跟你说个秘密。” 叶桑榆歪头躲开,秘密她不听,她淡淡地问:“我问你,向非晚的伤怎么来的?” 向非晚正摸车子的手顿了下,歪头冷霜的眼神盯着冬青。 冬青缩脖子,避开一点,低声道:“我、我……” “冬青,你别忘了你说的。”叶桑榆提醒她,向非晚端坐,探头看她:“冬青,你出息了,连我都敢出卖。” 第132章 向非晚要推车门下来,咔哒一声,冬青忙叫道:“诶诶!” 叶桑榆眼疾手快,侧着身子倾过去,拉上车门,直接落了车锁。 眼看着向非晚脸色阴沉,冬青脖子一梗,拿出视死如归的神情:“向总的伤,具体怎么伤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肯定和你有关。” “你还诬赖我?”叶桑榆挑眉,向非晚也冷声:“冬青,你找死。” “因为我了解向总,别人把她弄成这样,她早把人家给炸了,”冬青望天,看不见向总如剑的眼神,她就不害怕了,“也只有你,能让向总吃了苦头还能毫无怨言,而且生怕你知道。” 叶桑榆冷不丁想起昨晚,路灯下耷拉着脑袋坐在草坪的人。 “是我把你弄伤的?”叶桑榆转头看向非晚,眼神凌厉,“你要是敢跟我撒谎,我保证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我。” 冬青眼见着饿狼眼神的向总,慢慢变成温柔的绵羊,语气也温和道:“其实是那晚撞了那一下撞的,我、我可能是缺钙了,你知道的,人老了,骨头会变脆……” 冬青一旁扶额,向总,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叶桑榆脸色沉了沉,没好气道:“你别在那摆造型了,送她去哪?” “去医院,医生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冬青余光自然看见向非晚冷却的眼神,她举手投降:“向总,我会自罚的,只要你去养伤就行。” 叶桑榆把车开成火箭,但见向非晚端坐,双手紧紧扶着把手。 她想起什么,减缓车速,向非晚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偷偷瞟了她好几眼,最后小声说:“你别气,我没事的,我就是……” “闭嘴。” “好。” 一路到医院,医生果然在门口,没给她们任何人一个好脸色。 最后医生目光落在叶桑榆身上:“是你?” 她以前就知道向非晚和叶桑榆关系极好,横眉立目训叶桑榆:“你知不知道,她的骨头都快碎没了?你……” 向非晚挡在中间:“你不能说她。” “我怎么不能说?” “就是不行!”向非晚把人挡在身后,拧眉更大声地吼:“谁都不能说她!” “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没大没小?”医生也凶,叶桑榆无语:“行了,都不许吵了!” 她指着向非晚:“你,跟医生回去。” 她又指着冬青:“你,把她给我看住了,再出来就告诉我!” “还有……”她的手晃了晃,没指,毕竟是长辈,两鬓头发都白了,“还有您,不要凶了,她人不是在这里吗?吼什么?怕她肋骨碎得慢,你干脆给她一脚!” 叶桑榆说完,气鼓鼓地走了。 剩下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冬青趁着两人发火,赶紧扶着向非晚往里走。 医生当然还是把两人训了一顿,让冬青把叶桑榆叫过来:“她也有份,是她把晚晚肋骨弄碎得吧?我就该想到,能让她这么没骨气的,就只有她了。” 冬青心想,您说的可真对,苦楚道:“您也知道。” “我能不知道?”医生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有次叶桑榆被树上掉下来的虫子吓到,她开直升机撒药,把家里的树都给喷药了,差点没把她爹药死。” 冬青听着想笑,向总以前真是小憨憨。 听从医生指令,她只能打给叶桑榆,意思是两人换班行不行。 虽然她恨向非晚,但是没想是这样弄伤她,万一残废更糟了。 她不想欠人情,答应晚点过来守夜,冬青因此被向非晚豁免,不用自罚了。 冬青在微信上问叶桑榆:你说的晚点是几点啊,向总现在看我的眼神已经很有杀气了,你回家再过来应该挺快吧? 叶桑榆:等着吧。 叶桑榆压根没回家,直接往青檀寺去了。 她循着之前的路,又回到偏僻的小门,和小沙弥说帮向非晚取东西,小沙弥帮忙开了门。 叶桑榆拉开房门,有一股浓郁的焚香味道,暮色照进来,房间的一切被涂成暗红,威严肃穆中透着悲壮。 香几乎燃尽,只剩下点点星星在闪,她环顾四周,最直观的,是红黄两种颜色。 红色是给在世活人的延生牌位,黄色的给过去祖先的往生牌位。 叶桑榆内心有种预感,往前走看到自己名字,她的猜测被印证,再往前看是许云苓的,估计是向非晚的母亲。 她记得向非晚面上每次淡漠的反应,但内心其实还是希冀母亲活着。 再往前向秋水的,之后是半夏和冬青,之后…… 叶桑榆愣在那,为什么没有向非晚自己? 她又回到红色往生牌位那边,不出意外看到向家的的祖先,以及两年前离世的向叔华。 再往前她看见叶家爷爷奶奶的名字,没有爸爸妈妈的,她愣愣站在原地半晌,给功德坊里上了一炷香。 离开之前,叶桑榆正赶上负责人要下班,她特意问了向非晚那间功德坊。 负责人念叨:“按理来说,是要保密的,但是她本人交代过,你等同于她,所以告诉你也无妨,等我来查一查。” 延生牌位,一般一年换一次,往生牌位,终身存放。 “从2016年开始供养的,”负责人眯着眼翻看着纸质记录,缓缓道:“她这边做了特殊处理,延生牌位供养30年,但是商定每年元旦会过来更换,她没来的话就由我们住持代为更换,同时也说了……” 第133章 负责人顿了顿继续说:“如果延生牌位供养的人发生重大变故,由住持代为供养终身的往生牌位。” 至于价格,总数高达上百万,叶桑榆诧异:“这么贵吗?” “嗯,所有的都是最好的。” 叶桑榆若有所思,又问:“那我现在想单独请一个延生牌位,可以吗?” 负责人摇摇头,现在已经没有位置了,他想起什么提醒道:“您可以直接与向非晚商量,在她请的功德坊里供养一个延生牌位。” 叶桑榆道谢出门,从青檀寺一路出来,天边只剩下隐约的一条红线。 晚霞余晖散尽,周围黑压压的,她心口也闷闷的。 从不信佛的人,在那一年选择走进寺庙,请了延生牌位。 向非晚一次性缴纳30年,也提前预设了多种可能……可是为什么不给自己请延生牌位?为什么没有她父亲和母亲的往生牌位呢?这不像是遗落,难道是车祸属于横死,不能供养吗? 叶桑榆站在树下,晚风吹得树叶哗哗响,风钻过门缝,像是谁的呜咽。 她半晌没敢眨眼睛,但泪水还是氤氲了眼眶。 向非晚在医院也不闲着,geu的项目竞争正在紧锣密鼓进行,她已经把秦熙盛在国内可能惹上的麻烦报上去,一旦涉及到法律纠纷,geu就会非常谨慎。 所以,秦熙盛一看geu领导对他吞吞吐吐,他就大概猜到,是向非晚搞得鬼,毕竟国内就他们两家。 “这个机会必须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向非晚那边我会和她沟通,让她放弃的。”秦熙盛挂断电话,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仰头喝掉最后一口咖啡,叫上人开车去医院汇合。 此刻的向非晚正坐着,冬青回家帮叶桑榆拿过夜的用品,叶桑榆在洗手间投毛巾,完全整理好情绪。 擦脸时,向非晚扬起下巴,乖巧得不行。 叶桑榆被她直勾勾盯着,不大爽:“闭眼睛。” 向非晚眨眨眼,眯着眼睛糊弄她,她嘶了一声:“闭上。” “我就想看看你嘛。”向非晚低声嘟囔,叶桑榆懒得给她好脸色,直白道:“向非晚,我留下来照顾你,仅仅是不想欠你人情债,并不是我想对你好。” 向非晚笑吟吟,也不恼,眉眼弯弯道:“都一样。” 她较真,向非晚让步:“你说不一样,那就不一样,但是我觉得挺好。” 叶桑榆看她睫毛颤颤,抖得厉害,她想起自己生病时被向非晚照顾,也是这样……记忆倒流,她不由得心情沉下去,每当这时,总是忍不住想,如果当初……要是当时…… 可人生没有后悔药,人生也再回不到过去。 “向非晚,你用不着这样。”她说的是撞伤之后试图隐瞒的事,“我不会领你的情,我一点都不需要这样的好,我宁愿你说明白。” 就像两年前的事,到现在向非晚都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730天的牢狱之灾,不是轻描淡写就能略过的。 相信我。 给我时间。 这都是向非晚说的。 叶桑榆也想,但是做不到,她所有的忍耐和信任,早就消失殆尽。 她有时盯着漂亮的红唇,都在纳闷,这张嘴说不出她想听的话,还只知道气她,要来何用? “我知道你恨我。”向非晚突然说。 “不恨你才不正常。” “嗯。”向非晚慢慢睁开眼睛,“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对你的爱,死亡都无法改变,而时间会证明一切。” 叶桑榆冷笑:“自己感动坏了吧?” 向非晚没再说话,擦完脸,她慢慢躺下,叶桑榆去走廊的水房接热水。 走廊里有嘈杂的脚步声,她喃喃吐槽没素质,在医院走路这么大声。 紧着是咣当一声的关门,仿佛震得楼道玻璃都颤了。 她接完水出去,只看见几个黑色身影消失在拐角。 叶桑榆端着水杯,拎着暖水瓶,慢慢走回到门口,眼前的一幕让她手抖,水杯啪的一声掉地,玻璃碎得到处都是,热水洒了一地。 向非晚不见了。 第61章 京州的夜晚, 繁华喧闹,流光溢彩。 然而阴暗的角落,似乎永远蛰伏着一只怪物, 伺机而动。 罪恶, 也往往于此无声无息的发芽。 叶桑榆站在原地惊呆几秒, 她实在想不到,有人敢在医院动手。 她回过神,立刻往电梯的方向跑, 按了两下电梯,她又想起什么, 直接走楼梯。 她边跑边给冬青打电话,冬青听完也震惊, 骂骂咧咧, 让她别慌,注意安全:“我立刻派人过去。” 叶桑榆跑了两层, 探头看了一眼窗户, 外面停着几辆黑车,打着双闪。 她跑下去肯定来不及了,左瞧右看,楼体侧面有铁杆,生了锈,但胜在没有大障碍, 能一直滑到底。 万一掉下去……她有些怕, 但只给自己三秒时间。 希望向非晚死么?不希望。 即便折磨报复, 也不希望她有生命危险。 于是, 她爬上窗台,抱着铁管往下滑。 铁管相接处微微凸起, 好像把她衣服蹭破了,她顾不得其他一滑到底。 手臂火辣辣,落地时脚心也震麻了。 车门敞着,只有司机在主驾驶,很显然是那波人还没出来。 叶桑榆立刻进门,从里面把门人为上锁,之后大喊着火了,并顺便按了墙上火警电话。 第134章 大厅里那边的家属,大嗓门喊保安,楼梯上的脚步声急促往下,走廊的保安冲过来:“哪着火?哪?” 紧着外面也响起火警救援的鸣笛,叶桑榆感叹,来得真及时,她本没有抱希望。 楼梯上的拐下来的人,看到楼梯口堵了一堆人,吓了一跳,人也往前摔。 被人扛在肩上的向非晚直接被折下来,叶桑榆下意识侧身躺下去,咣当一声,她后背被台阶棱角硌得生疼。 向非晚直接砸在她肚子上,她大概理解冬青说腰子碎了是什么感觉,她的五脏六腑好像也碎了。 秦熙盛是紧随其后下来的,消防队员已经冲进来确认警情,秦熙盛坚持声称,只是想和向非晚聊天。 “秦熙盛,带着他的手下,把向非晚从楼上强行带走了。”叶桑榆提出查看监控。 医院夜班一个领导过来查看情况,表示需要警方出示调查函才能查看。 这意味着走完流程要等明天,一天晚上可以发生太多的事情,叶桑榆不肯让步,冬青带着人也马上过来了:“警方出函是吧?等着。” 冬青打电话给顾所长,向非晚胸腔疼得厉害,这会儿招了招手,冬青连忙把电话递给她。 向非晚争取下,顾所长所在辖区派出所出调查函。 消防和公安对叶桑榆这种虚假报警行为,给与批评,但念在是救人心切的份上,不予追责。 其他人退了,顾所长带人在来的路上。 秦熙盛不慌不忙,站在门口抽烟,痞气地笑,脸上的伤疤斑驳深红。 向非晚被安置在冬青推来的轮椅上,脸色苍白,估计是疼得厉害。 叶桑榆让冬青带向非晚回去,她又不肯,叶桑榆懒得再多说,直直地盯着秦熙盛。 她讨厌死秦熙盛痞气嚣张的样子,那是被强权维护已久才有的骄纵,浑身上下爱散发的都是:老子不怕,你能拿老子怎么样? 事实上,看了监控之后,也没办法拿秦熙盛怎么样。 因为监控拍到的人,是秦熙盛的手下,他本人没出镜。 面对顾所长的盘问,他懒洋洋地回:“老顾啊,我手下人都年轻,不懂规矩,着急就有点不注意方式方法,您看要是不消气就把他们关几天,是该管管,有的人不管就皮痒,欠揍是小事,哪天惹了大麻烦,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话里话外透着的威胁,说给谁听的,叶桑榆不会听不出来。 “秦熙盛,你不会永远都这么嚣张,你不会每次都能逃脱,”她双手握拳,阴郁地盯着他:“法律制裁不了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秦熙盛故意诶呦两声,让顾所长替他做主。 顾所长看了一眼向非晚,问她的意思,向非晚淡声道:“顾所长都说没有直接证据,法律上无法追责,那只能和往次一样,我们私下解决。” 秦熙盛笑得更加猖狂,向非晚抬眼道:“不过,有一点。” 向非晚当着所有人的面,表态:“关于geu的项目,我是不会让给你的,你在国内做了太多的事,每次侥幸逃脱,但那些都是悬而未落的闸刀,总有一天,你会难逃这一劫。” 秦熙盛冷哼一声,笑得阴森:“那咱们就拭目以待了。” “秦总,仓库伤人,街头伤人的事还没了,您别忘了。”顾所长提醒,他摊手耸肩,“我都说了,前者是误会,后者我才是无辜的诶,是向总故意陷害我。” “我们会调查清楚的。”一部分人被顾所长带回去思想教育,秦熙盛上车,引擎轰鸣,车窗落下,得意地看着她们,飞驰而去。 顾所长临走前过来看了一眼向非晚,叹气道:“用不用警方派人守着点?” “有那工夫,不如把秦熙盛抓了。”向非晚不冷不热,顾所长只能先走了。 冬青松口气,擦了一把汗,连连说:“向总,还是派人守在您门口吧?” “不用。” 冬青立刻看向叶桑榆,果然脸色铁青:“什么不用?你以为次次都那么幸运?快把我肠子压碎了,这回肋骨的债,我也还了。” 她气势汹汹数落完,回头看着冬青:“还有你,她这两年坏事干尽,惹了一堆仇人,你心里没个谱,不知道派人看着点?” 冬青可委屈,她当然想派人,是向总说不同意。 她当然不敢还嘴,抓着叶桑榆的话茬往下说:“向总,您看,桑榆都这么说了,我得听她的。” 这个锅,冬青甩得明明白白,那意思:你不想派人看着,那就和叶桑榆商量吧。 叶桑榆发泄完要走,向非晚叫住她,她眼睛一瞪,眼尾都有点红。 “你去检查下身体。”向非晚下令,冬青意会,赶紧安排人和叶桑榆一起检查。 叶桑榆拒绝,也有人跟在后头。 朦胧夜色下,叶桑榆纤瘦的身影渐渐隐去。 直到周围安静下来,冬青单膝跪地,仰头问:“向总,您也去检查下身体吧。” 叶桑榆幸好是有些摔的经验,没摔坏,但后背磕得青紫,医生叮嘱她上药。 在医院门口,她三令五申,那帮人不敢跟着了。 叶桑榆坐回车里,长舒口气,人静下来才感觉到身体微微发抖。 幸好是虚惊一场,可也是今晚,叶桑榆再次看见秦熙盛嚣张的表情,比起2年前,更深更嚣张。 她恨得牙痒痒,秦熙盛一天不进去,她一天不死心。 第135章 回家路上,她还一阵阵后怕,万一她没及时发现,万一她那一下没接住……她握紧方向盘,狠狠地捶了一拳,这个秦熙盛! 叶桑榆回家休息没一会儿,门铃响了。 她从沙发上强撑着起来,竟然是冬青带着向非晚过来了。 向非晚不想在医院,也不想回家,在医院闹腾好一会。 人呢,此刻靠着轮椅昏沉沉,似乎是睡了。 冬青垂头丧气:“你走了没多久,她就难受得直吐,人都快虚脱了,医生给她打了镇定的药才睡着,但一直念叨你,你看看这眼睛肿的,边睡边哭。” 叶桑榆当真是没力气再折腾,疲惫地让开路,让她们自便。 冬青憋得尿急,让她帮忙看几分钟,她坐在沙发边上,看睡着的人,哭得梨花带雨,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她摊手,泪水砸在手心,温热到灼痛。 向非晚真得很少哭,2年前,就见过一次,是她进去之前,向非晚有天晚上抱着她,后来她感觉不对,掰过向非晚的脸,看见潮湿的眼眸,把她心疼得够呛。 那晚向非晚好像是跟她说了对不起,她记得不大清楚,只是被向非晚突然落泪的行为吓到了。 叶桑榆轻叹口气,抽出纸巾给她擦脸。 向非晚靠着椅背,头歪向她这边,眉头皱着,满脸得痛苦。 知道的是睡觉,不知道的以为在遭罪,叶桑榆看得心里憋屈,干脆转移目光。 冬青出来,问她哪条毛巾能用:“我想给向总擦擦脸。” 可惜,向非晚也不配合,冬青的毛巾擦了一把,她就躲。 冬青稍微摁住向非晚的肩膀,被叶桑榆打开:“哪有你那么擦的,你倒是从上往下顺着来啊,乱擦一通你画画呢?” 她站在旁边,看着叶桑榆小心翼翼给向非晚擦脸,偷偷拍照给半夏:我现在聪明多了吧?都知道故意使坏了。 半夏:嗯。 冬青说起今晚的凶险,半夏却像是没事人,她不由得批判:你现在怎么这么冷血?那可是向总,没有她哪有咱们两个?你对得起她吗? 半夏:我只负责服从命令。 冬青跟她辩论,领导的命令不尽然全对,半夏不跟她吵,直说她对对对,气得冬青威胁她:你就没心没肺去吧,以后让向总开除你! 叶桑榆伺候完向非晚累得一身汗,回头叫冬青:“你明天给你们主子说,我付出了劳动,肋骨的债,已经加倍偿还了。” 冬青嗯嗯两声,乖巧得很。 向非晚是病人,睡在轮椅上一晚肯定不行,卧室呢又只有一个,按理来说,是应该给病人住。 但叶桑榆也是病人,她今天摔得不轻,冬青通情达理,表示要给向非晚打地铺。 叶桑榆摇摇头:“算我欠你们的,真的,你把她抱我床上去吧。” “我不敢,她明天醒了肯定骂我。”冬青小声嘀咕,“床那么大,你们一起睡就行了嘛,大不了中间放个被子,反正你对她也没什么想法,怕什么嘛?” 叶桑榆最受不了别人激将:“怕什么?我怕她对我有想法。” “向总都这样了,你还打不过她,我会笑话你的。”冬青倒是越来越知道怎么拿捏叶桑榆了,她回房间冷着脸:“那你就放床上,半夜被我踹下去,我可不管。” 第62章 历经今晚一遭, 冬青也算是看透了,这俩人都是护犊子。 她们怎么折腾对方都行,但外人碰不得一下, 这和以前一样, 冬青偷偷松口气, 叶桑榆内底还是那个心软的姑娘。 冬青干脆睡在床边,就算向非晚掉下来,也只会砸在她身上。 药物作用, 向非晚睡得最熟,只是睡得不安稳, 眼泪打湿脸颊,浸透枕头。 剩下的两人, 都很累, 但今晚折腾过的身体,还有紧绷的神经, 短时间内无法放松, 都有些睡不着。 床头小夜灯开着,冬青又起来帮向非晚擦眼泪,叶桑榆正好歪头看她。 “吵到你了吗?”冬青趴在床边,眼睛以下被床挡住,一双清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担心都写在里头。 “没。”她收回视线, 好一会故意问冬青:“你恨我吧?” “没有。” “你不觉得我折磨你们向总吗?”叶桑榆其实知道她心里怎么想, 冬青不是那种城府深的姑娘, 每次也没藏。 冬青噢了一声, 慢吞吞地说起半夏曾经说过的话,未经她人苦, 莫劝她人善。 她自知作为助理,对向非晚是极度的偏爱,所以很难公正客观地看待事实。 “其实向总比我想得透彻。”冬青说起之前,向非晚说过的一些话。 比如她说报仇是一场熊熊大火,而向非晚说的却是:让她保护叶桑榆不要被烧到; 又或是那晚她心疼向非晚的遭遇,向非晚说自己肋骨撕裂是活该; 还有那次她说到死,向非晚说人早晚都要死……叶桑榆又忽然想起青檀寺,向非晚没给自己请延生牌位。 “我这样说,你可能觉得我在偏袒向总,但是向总给我的感觉,是清醒的……”冬青措辞很久,用了“堕落”这个词,“而且是她一个人堕落,很多场合和事情,她都不让我插手,我怀疑她都是找半夏,她们有事情瞒着我,我猜测是为了我好,但是我还是挺难过的。” 冬青把自己看成向非晚生命的一部分:“就是她不带我,我觉得被抛弃了,我为她死都愿意,但是她却把我拉得远远的,让我和小孩一桌,根本不带我。” 第136章 叶桑榆有时觉得,向非晚挺有能力,能让周边人对她死心塌地。 好像只有她,曾经被向非晚厚爱,但现在她也最恨这个人,好似她无情冷漠不懂感恩。 “所以你也知道,向非晚可能真的做了一些不合法的事?” “嗯,我一直都在担心。” 叶桑榆现在是带着一种矛盾心情往前走,她搜集的秦熙盛的证据越多,越会担心向非晚,她个人无法把向非晚抽离出来:“那你不阻拦,想看她进去?” 冬青坐起身,趴在床边,叶桑榆后背疼,只能趴着,歪头看她。 冬青眉头皱成一团,叹气道:“桑榆,你了解向总,也了解我,你觉得我能阻止得了吗?她都不带我,她毕竟是我的上级。” 见叶桑榆沉默失神,她试探地问:“你都查到了什么?有关向总的部分,有证据吗?如果有,能不能劝向总悬崖勒马,我也去找半夏问问看,半夏那个狗东西什么都不告诉我。” 叶桑榆趴得脖子酸,她把下巴垫在交叠的手臂上,喃喃道:“奇怪的地方就是,图文证据都有她,但我找到当事人,当事人都否认,都说她的好话,她到底花了多少钱摆平的?” 一想到向非晚将来可能要去坐牢,冬青眼眶泛酸,眼睛都红了。 叶桑榆无言:“你哭啥?她还没进去呢?” “我很担心。”冬青抹抹眼泪,“她没过几天好日子,这要进去了,那更完了,不行,我现在就得给半夏打电话。” 叶桑榆没拦住,冬青去客厅打电话,门关着,但偶尔能听见她的吼声。 哎,叶桑榆叹气,歪头看着向非晚。 她想做的事,没人能阻拦,就像当初她要送自己进去,叶桑榆最终还是着了道。 叶桑榆听外面有了哭腔,她连忙出去看看。 冬青靠着阳台坐着,壮壮大概被吓醒了,站在狗窝里歪头看人类的悲与苦。 半夏什么都不肯说,让她少管。 冬青气到质问:“要是向总进去了怎么办?” “那你去问向总。”半夏一再提醒她管好自己,冬青哭出来:“你没有心!你不管,我自己想办法!” “哭也没用啊。”叶桑榆递过纸巾,冬青擤鼻涕,擦擦眼泪:“桑榆,你再怎么恨她,肯定也不想她一辈子坐牢吧?” 叶桑榆没做声,冬青抓着她的手,跪在地上:“咱们两个一起,把事情查清楚收集所有证据,万一向总真有危险,让她去自首,最大程度减轻罪责,怎么样?” 能怎么样,叶桑榆也想过这个办法,她头号目标是秦熙盛,对向非晚的报复,更倾向于情感上的。 这一晚,冬青再次表明忠心,她会和叶桑榆一队。 叶桑榆无奈地笑:“你不怕她?” “我怕,但我是更怕她进去。”冬青回想这两年,她帮向非晚处理的都是基础事务性的,但凡特殊情况,都轮不到她来处理,“半夏那个傻逼,我见了她,捶死她,冷血动物。” 既然组队,冬青得展示诚意。 比如说:将这两年关于向非晚的情况都说一遍,好的坏的,只要知道的,都要说一遍。 冬青点点头,低声说:“我有写日记,偷偷发你看,你看完记得删除。” 她们更大的目标,是秦熙盛。 冬青补充道:“还有董正廷,我不得不提醒你,他真的是个烂人,你要小心。” 叶桑榆嗯了一声,让冬青发完日记休息。 她像是读小说一样,看了个通宵,哭哭笑笑天都亮了,最后的记录,是向非晚肋骨断裂。 冬青写道:向总肋骨撕裂,我难受死了,不如让我断肋骨。 我知道肯定和桑榆有关系,能让她这样没脾气的,从来都只有桑榆一个人。 呜呜,桑榆怎么那么狠心啊,把肋骨都给干断了。 更让我心痛的是,我那天从医生口中听说,向总以前就断过三根肋骨,而我作为秘书,却毫不知情,我是不是应该去死一下? 桑榆什么时候才能原谅向总呢?向总为什么不和她心贴心地聊一聊呢? 向总和半夏都很讨厌,遇事就往心里搁,让我感觉自己像个白痴!烦死了…… 最后叶桑榆百感交集盯着向非晚,越看越来气,她坐起身,照着脸蛋拧了一把,哪知道向非晚直接醒了,一脸迷蒙,泪汪汪地看着她:“好疼~” “疼死你。” 向非晚哭得更可怜,抓她的手往脸上放:“你给我揉揉。” 她随便胡乱划拉两把,猛地起身要去运动,后背疼得她又趴下,趴得很不是位置,正对着向非晚的腿间。 她明显感觉向非晚的身体抖了,叶桑榆手忙脚乱起来:“疼了?” 向非晚歪头,耳朵有点红,叶桑榆歪头凑过去看她的脸,红得不像话:“你脸红什么?” 她脸红红地望着叶桑榆,呼吸有点急:“有感觉了,能不能……” “你要点脸。”叶桑榆咬牙忍着后背的疼,走了。 向非晚忍痛起来,才发现地上蜷缩着一直大虾米——冬青。 灵魂对视几秒,冬青默默爬起来,出去了。 转而,向非晚发了条语音出去:“你给我打的剂量多了,我睡了一夜,下次少打点。” 那边回得很快: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是你八百年不睡觉,身体需要睡呢? 第137章 向非晚:你还顶嘴? 那边不敢回别的,发了个躲在墙角的表情包。 向非晚:你骨科不精,再学学,要不然我以后还得麻烦老教授,她又得批评我。 那边好一会才回:已经再给你配药了,我跪着求老泰斗,能加速恢复的,但是你也得注意休息,要把人说不准,我哪天会突然出现在你家里…… 向非晚:你敢?上次你这么一搞,我吃了一嘴的生米。 那边发来一排哈哈哈哈,笑得开心。 向非晚坐在床边缓了会儿,查阅邮件,半夏发来的,其中囊括冬青大半夜哭唧唧骂咧咧那段。 向非晚下了床,冬青在做饭,叶桑榆出去跑步了。 她左右瞅瞅,叫了声壮壮,冬青憋了半天,看她慢吞吞换衣服,心疼道:“向总,您还要出去遛狗吗?” “嗯。” “那带着点热水杯,您现在需要多喝水。”冬青随身带着水杯,现在装好让她拎着。 她嫌烦,冬青垂眸道:“您在楼下可能碰到桑榆,她昨天还说让我多看着您呢。” 一提到叶桑榆,向非晚不吭声,冬青暗暗骂自己蠢蛋,以前就没发现叶桑榆是尚方宝剑吗?拿出来就足够吓唬向总了。 她受伤了,带着壮壮下楼,一路跟它说,不能让麻麻抱,麻麻受伤了。 壮壮倒也懂事,不用主人抱,走几步还知道等她。 到楼下,壮壮到处嗅嗅,大概是闻到熟悉的味道,一路摇着尾巴跑。 跑几步再折回来在向非晚身边转,等她跟上,再往前面跑。 没一会儿,草丛里传来声响,叮叮从里面钻出来和壮壮玩闹。 向非晚一手拎着热水杯,一边沿着墙边往前走。 还没拐过去,就听见有说话声,苏稚正在磕磕巴巴地告白,她站在旁边听着。 叶桑榆认真听完,回答她:“苏稚,谢谢你的喜欢,但是我不喜欢你。” 苏稚吸吸鼻子,似乎在忍泪。 之后响起窸窣声,似乎往她这边来,向非晚默默拧水杯盖子。 苏稚看到她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叶桑榆探头看了一眼,向非晚正在往地上倒水。 “你干嘛?”叶桑榆无语。 向非晚淡淡瞟了一眼苏稚,面无表情:“纪念你死去的爱情。” “……” 叶桑榆白了她一眼,转身没走出多远,壮壮从草丛里冒出来,她逗着玩。 苏稚要跟过去,向非晚侧身挡住,她敌意满满:“你又想干嘛?” 向非晚淡漠地笑:“你演技太差。” “你什么意思?” “第一层意思就是,壮壮的右眼是假的;第二层意思我那天没撞到你,是我手下留情,而你也有点底子在身上;第三层意思你那个宠物医院挂羊头卖狗肉,还用我再说么?”向非晚轻描淡写,但字字很重,“你的目标从来都是我,少在她那绕弯子。” 苏稚面色沉着,没有任何表情,但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慌乱,还是被捕捉到了。 向非晚扬起最灿烂的笑,说着最狠的话:“我最讨厌,有人背后说我,再有下次,她也救不了你。” 苏稚脸色愈发难看,压低声音,少有的恶意语气:“向非晚,你也少惹我,”她凑近,冷冷地笑:“别哪天被人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呵。”向非晚清冷地笑,略微侧身靠得更近,“你为人卖命才是要小心。” 一瞬,有什么东西顶上苏稚的小腹,她低头吓了一跳,鹰爪刀的柄对着她,她居然完全没有察觉。 “除了她,”向非晚握着刀刃,说这话时,偏头看蹲在路边和壮壮玩耍的叶桑榆,“没人能让我死。” 她漫不经心地笑,小巧精悍的鹰爪刀不知何时利刃对着苏稚,晃了晃,语气带着凛冽狠厉:“你活够了,可以试试。” “喂!”叶桑榆喊了一声,走过来。 苏稚一分神,再低头,那把鹰爪刀不见踪影。 “你们聊什么呢?”叶桑榆看她们凑得很近,上下打量。 向非晚淡淡地笑,刚才的戾气散尽,柔声道:“在聊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能不能说一下?” 叶桑榆送她一个白眼,嫌弃道:“反正不会喜欢你。” 向非晚露出受伤的神色,悲戚道:“苏稚,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叶桑榆竖起耳朵,左右看看,寻找声音来源。 “心碎也没用,”苏稚夺过她手里的水杯,往地上倒水,学她的口气:“纪念你死去的爱情。” 叶桑榆心中闪过一排省略号,这两人幼稚死了,扭身走了。 向非晚歪头看了眼叶桑榆的背影,直白地提醒苏稚,别打叶桑榆的主意。 苏稚眸光沉沉,没做声。 向非晚指尖一下一下狠狠地戳她的心口,笑得冷清,又透着狠伐,警告道:“你那点小把戏都是我玩剩下的,识趣就回你主子,要考核就冲我本人来,要不然……” “还不回家?”叶桑榆突然喊了一声。 她扬声道:“来了。” “我说狗呢。”叶桑榆瞪她,向非晚歪头笑吟吟看着楼下的人:“想养我当宠物就直说嘛,主人。” “……” 苏稚发现,这人空有一副美丽的皮囊,人前斯文,私下就是个十足的败类。 向非晚回眸看她,笑里藏着明晃晃的刀,提醒道:“我比她更危险。” 第138章 “你威胁我?”苏稚愠怒。 “谁敢动她分毫,别说你,就算是你主子,”向非晚侧身向着叶桑榆走去,笑意带冷,阴郁低声道:“那就……”她手比在喉间,像是刚才的鹰爪刀慢慢割破肌肤。 意味着:死路一条。 第63章 五一假期结束, 叶桑榆正式担任总裁助理的职位。 她坚持要去办公室工作,向非晚因为肋骨撕裂只能留在家里。 “你是我的助理,我在家, 你也应该在家。”向非晚挡在门口, 叶桑榆穿鞋, 头也不抬:“冬青会在家,是吧?” 向非晚回头看厨房门口的冬青,暗示道:“冬青你今天不是有别的事吗?” 看冬青一脸木讷, 她眸光一沉,明示道:“而且你还要外出吧?” 冬青摇摇头, 不知情的样子:“我今天没有啊,向总, ”继而扬起笑跟叶桑榆说:“桑榆, 你去吧,我留在家里照顾向总, 有事我们再联系。” 向非晚上下打量她, 眼神锐利如鹰,她心虚忙躲进厨房。 “那你中午回来吃饭吗?”向非晚不死心,“我想吃你做的面。” “我是助理,不是保姆。”叶桑榆指尖抬了抬,让她躲到一边去,她靠着门框, 可怜巴巴道:“助理就不能给总裁做一碗面条吗?” 叶桑榆扬声叫冬青:“能不能给你们向总做碗面?” “能!” “你做的我不爱吃。”向非晚直白地嫌弃, 冬青受伤地叹口气, “您不喜欢的话, 那只能……” 向非晚眼神示意她继续说,说你只能去上班, 让桑榆留下来,冬青热忱地看着叶桑榆:“桑榆。” 叶桑榆已经扒拉开向非晚的手,拉开门,冬青一脸振奋道:“只能由你来教我了,今晚我跟你学,可以吗?” 叶桑榆嗯了一声,推门走了。 向非晚嘶了一声,嗔怪地看着她。 冬青连忙躲回厨房洗碗,听见向非晚凉凉地问:“你故意的,是不是?” 她头也不回,语气无辜:“没有啊,我就是想好好照顾向总,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这语气,也不知哪点儿,有点像叶桑榆,向非晚正琢磨,手机响了,冬青偷偷松口气。 叶桑榆来总裁办公室,第一件事是先四处看一圈,没有监控。 她放心地锁上门,挨个柜子翻,翻了不少资料,但最核心的,放在靠墙边的木柜里,带锁的。 她猜测里面是华信集团和光明集团合作的合同,锁在里面更说明有问题。 叶桑榆拍下锁的型号,发给阿pin。 阿pin:能开是能开,但是我不能亲自去开,这玩意擦边。 叶桑榆没有向非晚那么熟练的开锁技能,阿pin给她一个电话,以维修名义上门帮她开,但后续责任,她得担下来。 两人一拍即合,维修师傅午休时间到了,她下去接。 师傅居然是个女的,背个黑包,戴着帽子和口罩,脚下一双皮靴。 瘦高身材,比她还高半头,越看越像特工,不像维修的。 叶桑榆寒暄几句,师傅冷淡得很,伸手示意带路。 她尴尬,也不多说,要往电梯跟前带,被师傅拽了下,指了指楼梯。 叶桑榆明了,带她走楼梯,避免减少被监控拍到的机会。 两人一起爬楼梯,不一会就出了汗,相对封闭空间,叶桑榆闻到一个淡淡的苦味,好像是药味。 对方走得很快很稳,叶桑榆爬到18层,扬声道:“休息下吧。” 师傅站在缓台,双手背在身后,站得很直,很像是当兵的,看样子气息很稳。 最后到达顶层,叶桑榆长出口气:“你都不累吗?” 师傅嗯了一声,径直走到柜门前,叶桑榆好奇地跟到旁边。 “咳。”师傅清了下嗓子,抬手挥了挥,意思是不能看。 “……” 好吧,叶桑榆去给她倒杯水。 等她端水杯回来,锁已经开了。 “没破坏吧?”叶桑榆探头看,“是不是还能正常锁上?” 师傅点点头,叶桑榆竖起拇指,夸赞她厉害。 “喝口水再走。”叶桑榆端过水,师傅摇摇头,她索性仰头自己喝了,“那酬劳呢?怎么给?” 师傅还是摇摇头,往门口走,叶桑榆叫住她:“我送你下去。” 师傅摆摆手,出了门,顺着楼梯下去了。 叶桑榆感叹,真是一个又冷又酷的厉害家伙。 她特意站在窗边往下看,半天也没看见那个人影,不知从哪走的。 叶桑榆给pin发信息道谢,真心赞赏,pin:你我之间,不用客气。 这人太好了,叶桑榆问她是不是林映棠的原因,她才这样无条件地善待和支持……pin:是。 是个实在的家伙,叶桑榆想着想着,感觉pin和开锁师傅有点相似,闷头干大事。 叶桑榆连午饭都没吃,在向非晚的柜子里找资料,和她预料的差不多,合同都是都问题的。 直白来说,向非晚以合作名义,给秦熙盛很多钱。 这么吃亏的事,向非晚能答应,必定是别的地方有回报。 她偷偷拍下合同,重新把资料放回原位,锁上柜门,恢复原样。 下午,她简单吃个饭。 吃到一半摸兜,手机没带。 吃完回到楼上,她继续翻,办公室能找的地方都找了。 第139章 最后的位置,是向非晚的办公桌,以及旁边专门用来休息的套间。 套间暂时没想法,她拉开抽屉。 里面的资料和用品摆放得工整,一眼就非常熟悉,她也是这样摆放的。 她的习惯,很大一部分都是向非晚给她养成的,莫名的相似感,让她有点不爽,仿佛她身上留着那个人的影子。 除去大部分工作相关的物品,最右侧的抽屉下面摆放的是私人物品。 她蹲在那,居然翻到一个复古的铁盒,是她小时候第一次吃比利时巧克力的盒子。 巧克力是她在电视里看见的,她随口说看起来好吃,向非晚后来买回来,说是出差顺便买的。 巧克力挺好吃,漂亮的盒子,她留下来装共同的回忆。 在别人眼里看来是垃圾的糖纸、雪糕棒、游乐园门票……她打开铁盒,里面的东西,居然都还在。 大白兔奶糖的糖纸,金丝猴的糖纸、还有最老牌的梅花鹿奶糖等等,糖纸舒展平整被夹成一叠。 她依稀记得,梅花鹿奶糖在她长大后很少见,向非晚出差,从北方的城市给她带回来,带着冬天的寒气,放在她温暖手心里。 她剥了一颗放在嘴里说很好吃,向非晚说要尝尝,她剥了一颗,向非晚点了点她的唇角,抹去残余的奶渍,腆了腆指尖,噙着笑说:“小叶说好吃,果然好吃。”她当时脸红得不行。 印象深刻的还有雪糕刺客的雪糕棒,她当时在超市挑着好看拿的,没想到要35元一支,她不好意思放回去。 向非晚买了两支,味道其实很一般,她后悔心疼钱。 “我觉得挺好吃的。”向非晚这样说,她也跟着开心:“那我以后赚钱给你买。” 后来,她用压岁钱给向非晚买雪糕,吃得时候好好的,就是后来向非晚不大舒服,她那时候还不知道生理期会疼。 最下面放着漂亮的小石子,她喜欢漂亮的石头,向非晚出差,从世界各地带回色彩斑斓的石头。 父母直说向非晚太宠她了,叶桑榆靠在向非晚怀里,听着漂亮姐姐说:“这有什么的,我打算以后专门给她弄个房间装石头。” 她那时是幸福的小孩,父母不说她贪玩,提前给她弄了个小玻璃柜放石头,每晚睡前她都要看几眼。 …… 记忆如流水,看得叶桑榆心里沉甸甸。 滴答,泪水砸在铁盒上,她才注意到自己哭了。 如果……可这世界没有假设。 2年前,叶桑榆丢掉了很多东西,像是丢掉对向非晚的爱一样。 东西确实都扔了,但爱情生根,还留在心底。 她在监狱730天,无数次尝试硬生生地连根挖掉,很疼,出狱后走到现在,说明她没有做到。 她扔的东西,向非晚都捡回来了。 她记得当时仍在垃圾桶里,很臭很脏,她难以现象高贵的人蹲在那翻垃圾。 手机响了几次,她才听见。 冬青打来的,汇报情况:“有人太想你,找借口去公司,我拦不住,已经到楼下了。” 叶桑榆看地上摆放的一堆东西,她连忙赶紧收拾。 一着急就来不及放回最初的位置,叶桑榆只能先胡乱往里放,隐约听见脚步声,她赶紧关上抽屉,门开了。 向非晚站在门口,略微歪头看她:“你怎么在我的位置上?” 她当然是没来得及跑,但是理直气壮道:“不行吗?” “行啊。”向非晚勾起笑,“是不是想念我的味道了?我的位置肯定最浓了。” 叶桑榆以前真没发现,向非晚是恋爱脑,而且是超级恋爱脑。 她嘁了一声,冷着脸:“你不在家好好养伤,跑过来干嘛?” “我过来拿东西。”向非晚往办公桌边走,叶桑榆看她拉抽屉,心悬起来。 一个强迫症和完美主义者,对所有的一切都要掌控。 所以向非晚也不逊色,她几乎会记得每个物品摆放的位置。 向非晚翻了第一个抽屉,叶桑榆不经意挪过去,故作随意道:“什么东西不能让冬青过来取?” “我不喜欢别人动我东西。” 她看着向非晚拉开第二个抽屉,心都悬到嗓子眼,面上还得平静地阴阳怪气道:“哟,难怪都不让我帮忙,”她幽怨道:“也是,我也是别人。” 向非晚的手摸到第三个抽屉,听她这么说,抬起头笑:“你不是别人。” 她计较地挡开向非晚,站在桌边:“我不是别人,你为什么不找我?” “我怕你不愿意。”向非晚明眸生辉,一片赤诚,“我还是自己来吧。” 她反倒有些心虚,但坚决不让开,靠桌边纹丝不动,挑理道:“我说不愿意了?什么时候说的?” “我是怕……” “你就是恶意揣测我。”叶桑榆生起气来,一脸我很计较的样子,向非晚上前一步,靠得很近,略微躬身歪头看她的脸,淡笑道:“你在生气吗?” “不行吗?”她一指头戳在向非晚的肩膀,往后推:“被人怀疑,谁能不生气?” 和向非晚斗嘴的工夫,时间被拖延。 向非晚也不恼,嘴角噙着笑,温柔道:“那你说,怎么才能不气?” 叶桑榆指着旁边的位置:“坐下,告诉我,找什么,我来找,拿完东西你回家,不要来回折腾那根肋骨了。” 第140章 向非晚还真就乖乖地坐在旁边的位置上,她蹲在那翻向非晚要找的印章。 然而并没有找到。 “那你翻翻另一侧的柜子。”向非晚端坐,目不转睛盯着她。 叶桑榆在右侧柜子中间抽屉翻到了,捏在手里举起,脸上有找到东西的兴奋感:“是这个吗?” 向非晚点头,慢慢站起身,说着谢谢,从她手里接过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向非晚突然抱住她,在她耳边呢喃道:“我刚刚仿佛看见过去的小朋友,对于我任何一个小需求,都当做神圣的使命,每次完成都会向我索要一个糖果。” “……” 叶桑榆僵在那,脸颊不由得泛起红。 糖果是稳的代名词,她会用这样的方式,从向非晚那里索稳。 她犹豫时,向非晚温热的呼吸落在耳畔:“可是我的傻小孩从来都不知道,那些东西都是我故意放的,又故意让你去找,我很坏是不是?” 她大脑轰地一下,她居然从没有意识到是这样的。 向非晚极轻的声音说:“我真得很喜欢很喜欢看你脸红索稳的样子。” 尾音消失在耳垂。 第64章 窃玉偷香, 是要付出代价的。 尤其当事人还清醒状态,叶桑榆赏她一脚,转过身斥道:“少占我便宜。” 向非晚不恼, 反而笑, 叶桑榆没给她一拳, 已经是考虑到她的伤了。 向非晚最终是被叶桑榆赶走的,她心里一直惦记抽屉里的东西。 等人走了,她赶紧拉开抽屉, 把所有东西,按照原来的位置摆放整齐。 记忆力好, 算是叶桑榆超强的一点。 她对某些方面,可以做到过目不忘, 虽然不能面面俱到, 但只要稍微用心,就比别人记得清楚。 不好的地方是, 很容易记仇, 账本很厚。 叶桑榆收拾完抽屉,脑门出了一层汗。 她望着窗外昏暗天色,夜幕开始降临,她起身到窗边吹风。 暮色晚风,一阵清凉。 远处路灯下渺小的人,像是一只只看不清的蚂蚁, 树干摇晃, 风突然猛烈。 她脑子里闪过高处不胜寒, 突然有点感触, 站在一定高处,尤其是旁人不能企及的高度, 那确实要迎接更烈的风。 窗外喧闹声隐隐传来,反衬得她背后的巨大的空间无比安静。 她失神地望着如梭的车流,脑子里想的都是今天整理出来的合同,华信集团和光明集团肯定有问题,向非晚和秦熙盛也一定有问题。 手机突然响了,冬青打电话,问她几点回来吃饭。 “我……”她无甚胃口,旁边插进来一道冷清的声音:“我想吃桃子,桑榆,那种黄的桃子,就是你以前常给我买的那种。” 冬青催她早点回来,叶桑榆嗯了一声,回家路上,琢磨着,还是把车停在超市。 别的水果她不懂,但尤其会挑桃子,那种黄色带一点红,手感稍微有点软,尖尖位置歪一点的。 最后别挑傻大个儿,中等大小,口感脆中带软,果肉弹牙,向非晚每次都能一口气吃两个。 上次买桃子,还是2年前向非晚的生日。 她特意手工做的蜜桃蛋糕,那时心中甜蜜雀跃,现在呢?叶桑榆苦笑一声,拎着一袋桃子往门口走。 拐到另一侧,新鲜的丹东草莓,红彤彤的,像是小灯笼。 她挑了盒草莓,拎着去买单,一出潮湿的门愣住了。 向非晚站在路灯下,笑意盈盈。 冬青走过来,无奈低声道:“一定要来,也不知怎么那么会算,笃定你在这,盯得紧没办法给你打电话。” 见到草莓,冬青感动够呛:“呜呜,你心里有我。” 下一秒就被向非晚抢走,面无表情:“都是给我买的。” 叶桑榆面前的向非晚,灵魂有趣,生命有活力,冬青忍不住偷笑。 回家路上,冬青开车,她们坐后排。 向非晚着急吃桃子,叶桑榆打她的手:“还没洗,吃什么。” “我有湿巾。”向非晚让冬青丢过来。 叶桑榆湿巾擦桃子,她眼巴巴地看着,像是很馋的小孩儿。 “好了好了。”向非晚拿过来舀一口,惬意地唔了一声,点头赞赏道:“还得是你买的桃子。” 冬青回头看见向非晚餍足的笑,附和道:“确实,我买的水果都随机的,桑榆也教教我怎么挑桃子吧?” 一路,叶桑榆话不多。 车里只有向非晚吃桃子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偷吃。 她吃完还把手递过来:“桑榆,我要擦手。” 叶桑榆瞪她一眼:“我不是你妈。” “我妈失踪很多年了,你知道的。”向非晚每次都会用认真的语气回答,像是第一次回答。 母亲失踪多年,父亲也去世了,和亲戚走得也不近,叶桑榆突然觉得,向非晚也挺可怜,只能在青檀寺供养延生牌位,以此祈祷母亲还活着。 所以,手还是给她擦了。 到家开饭,壮壮见到主人乐坏了。 仨人吃饭,壮壮在桌底来回绕,向非晚偶尔喂它一小块肉。 让坐,让蹲,让躺……壮壮反应都挺快,向非晚相当满意:“喜欢麻麻不?喜欢就叫一声。” “汪!”壮壮叫完,叶桑榆才咂摸过味道:“这是我的狗,你是它麻麻?那我是谁?” 第141章 “你是它的主人啊。”向非晚笑着问:“是不是壮壮?” 壮壮又汪一声,叶桑榆效仿,自称麻麻,壮壮不配合,也不叫。 最后,叶桑榆有点生气,这狗白养了。 向非晚让壮壮去哄:“壮壮,桑榆是主人哦,主人最大,比麻麻还大,麻麻也听主人的,你得哄她。” 壮壮趴在叶桑榆叫上哼唧,小肚皮蹭来蹭去,软软的,绒绒的,很难真生气。 冬青捧着饭碗,埋头干饭,心里念叨:这奇怪的三口之家。 饭后,冬青收拾完厨房,向非晚耍赖不成,只能独自去洗澡。 叶桑榆冲冬青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下去遛狗。 她聊到今天的发现,冬青扼腕叹息:“我就说,很奇怪。” “具体是指?” 事实上,华信集团和光明集团2年前毫无关联。 光明集团作为龙头企业,看不上华信集团,但2年前,也就是叶桑榆进去之后,冬青从国外回到公司,曾经多次安排秦熙盛和向非晚见面。 “那时我挺纳闷,因为就我观察,我出去进修之前,向总对秦熙盛都是极度的厌恶,甚至听到他的名字都会不爽。”冬青事后问过向非晚,向非晚让她少管闲事,她又问半夏,问得多了,半夏才回她:“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叶桑榆没做声,所以利益和她,向非晚选择利益了? “但是我不理解,向总不缺钱,她之前对经商也没兴趣,这个你和她走得近,你应该知道。”冬青提醒,叶桑榆倒是想起这茬,向非晚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一日两人三餐四季。 为此,向叔华曾经说过,白白浪费她的头脑和能力。 “总之,”冬青总结,叶桑榆进去之后,向非晚变了一个人,“我不是替她说好话,或者偏袒她,你不在这两年,我日记里有写,她很少笑,做梦也是哭,一个人像是行尸走肉,活得很麻木。” 叶桑榆好奇的那两年,想知道,但从日记本里看到,或者听冬青说,她心情也没因此变好。 “但是你回来,哪怕你凶她,她还是会笑。”冬青轻轻叹口气,不可否认的是,叶桑榆回来了,向非晚的魂儿好像也回来了,她有血有肉很鲜活。 “我不想说向总有什么难言之隐,非让她你理解她,其实我也讨厌这样,半夏也是这个死德行。”冬青说起姐姐,又是恨叨叨的,“但是我比你好的一点,不是好,就是不那么痛苦一点的理由,是我完全信任她们。” 叶桑榆歪头看她:“你好像刚刚和我说要合作,听我的。” 她有些心虚,低头说:“我对她们的信任,是你回来后渐渐土崩瓦解的。” 冬青一个人搜寻的,可能出错,但叶桑榆也搜集到类似的信息,而半夏隐瞒的越来越多,冬青也开始担心:“与其说我怀疑,是我真的惶恐,我不希望她们进去,她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她们散步,交换彼此的信息,重新梳理各自阵营的人。 冬青这边,掌握着绝大部分的资源:“我的资源,其实主要是向总和半夏的,只要不是过分的,或者只需要利用一次的,我们都可以用。” 叶桑榆的资源很少,能确定的,一是pin;二是林映棠。 “林映棠快出狱了。”叶桑榆特意看冬青的脸,果然有点不自在,她故意问:“你如果介意……” 冬青立刻否认,她不是介意,她是不想叶桑榆和监狱里的人扯上联系:“我信你是清白的,一定是秦熙盛那个狗东西的问题。” 世间三种情相对牢靠,一是战友情;二是同窗情;三也是同窗情。 二是同学之间,三是铁窗泪里的两主角。 叶桑榆对于pin也不了解,冬青担心,这两人等于都是林映棠,只要其中一个有问题,另一个必然有问题。 她说起从出狱后到现在,pin提供的帮助,冬青还是持怀疑态度:“你没把苏稚和董正廷放在你阵营里,我松口气。” 叶桑榆笑了笑,嗔道:“我看起来很傻吗?” 冬青脑袋摇成拨浪鼓:“太重感情的人,都很容易吃亏,半夏说我也是这样。” 或许也正是如此,所以向非晚没把重大事情交给她:“我姐,就是半夏,她是人间清醒,对向总都很理智,我不行,我看向总难受,我比自己遭罪还难受。” 叶桑榆想见见半夏,冬青又摇头:“不可能,她除了向总,谁都不会见。” 她挑眉表示吃惊,冬青以为她不信,举手保证:“我姐,除了向总,只见我,不瞒你说,别人都以为我姐死了,因为她切断了所有的联系。” 两人聊着天,往回走,快到楼下,看清路灯下的人。 向非晚像是无家可归的人,坐在路灯下,耷拉着脑袋,和那晚很像。 冬青连忙跑过去,被向非晚挡开。 她毫无防备,直接摔倒在地。 叶桑榆扶起冬青,责备道:“人家好心扶你,你这是干嘛?” 叶桑榆张罗回家,冬青站在旁边没敢动。 向非晚果然不肯走,壮壮哼唧叼她裤子,她一动不动,始终垂着头。 冬青往旁边躲,眼神示意叶桑榆哄。 叶桑榆可没那个好心情,一把捞起壮壮,顺势伸出手:“就问一次,走不走?” 向非晚抬眼看她,眼尾有点红。 第142章 路灯下明眸潮湿,水润润的,能溺死人。 她勾了勾手指:“走。” 向非晚握住她的手,她拽起来,特意没敢用力,但向非晚还是摇晃地靠在她身上。 壮壮被夹在中间,哼唧一声,她刚要推开,向非晚头埋在她肩膀,呢喃道:“疼~” 可怜巴巴的一个字,叶桑榆余光看见冬青,双手合十正冲她拜。 向非晚还没哭,冬青的眼睛都红了,她最是看不得尊贵的人如此。 回家,叶桑榆数落向非晚一通,伤口疼就不要折腾。 等她去洗澡,冬青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压降低了,她躲在狗窝旁假装和壮壮玩,壮壮困得迷瞪瞪,尾巴都懒得动。 向非晚站在她背后,昏暗的影子挡在头顶,她想回头看,没蹲稳一屁股坐向非晚脚上了。 “向总。” “……” 向非晚居高临下的角度,让她实在有压力,缩着脖子可怜道:“我哪里做得不好,向总您说。” 她心里已经在盘算,如果向总严刑拷打,问起最近的事,她是死也不能说的。 向非晚看了眼浴室,垂眸淡声道:“你喜欢她?” “单纯的欣赏。” “除了她,你喜欢谁,我都可以撮合。” 冬青低头,心疼向总又想笑,是不是向总眼底一切和叶桑榆有关系的都是情敌啊? “别再让我看见你和她单独出去。”她顿了顿,“尤其是没有事先告知我。” 冬青连连答应,冷汗都要下来了。 浴室的水流声停下,叶桑榆拉开门那一瞬,向非晚从她面前走开。 “桑榆,能帮我个忙吗?” “冬青!”叶桑榆喊她。 我聋了,别叫我,冬青听见脚步声,躺下就睡。 “她累了。”向非晚拉她浴袍,她诶了一声,“别扯。” 向非晚不知从哪拿来的药膏,让她帮着抹,嘴上还挺委屈:“我自己看不见,抹不到。” 叶桑榆扫了一眼地上的冬青,故意阴阳怪气:“年轻人真是好,倒下就睡。” 她只能拿着药膏回房,向非晚去了趟厨房,进卧室顺便把门关上。 冬青僵着的身体才放松,电视剧里演尸体的人也是不容易呢。 叶桑榆一回身,吓一跳:“你怎么没个动静?” 向非晚跟在后面:“是你铺床太认真。” 叶桑榆闻到一股子药味,还挺浓郁,随口问了一嘴。 向非晚说是从朋友那里开的药,利于她恢复的,叶桑榆扯过一个干净的浴巾铺上:“过来。” 再回身,向非晚差点撞她怀里:“我让你躺下,你站那么近干嘛?” 向非晚噢了一声,叶桑榆低头拉抽屉:“脱衣服。” 她拧开药膏,带好手套,透明的药膏带着一股子药香,挺好闻的。 “好了。”向非晚说。 她抬起头,都惊呆了,立即转身,脸泛起红,无语几秒咬牙道:“穿上。” “没关系啊。”向非晚绕到她正面,背对着她,骨感漂亮的背部,凝白细腻,暖灯下像是会发光,“你又不是没看过,我不在意。” 曼妙的线条婀娜,很难不注意。 尤其向非晚还在她面前“起舞弄清影”,身姿宛如南方春柳,摇摆生曳。 她泛起一股奇异的感觉,有点心痒,又有点说不出的破坏感,想狠狠地…… “别逼我。”她深吸口气警告:“我可以比你更变态。” 向非晚大方转身,笑得张扬放肆,媚意横生道:“那你过来啊。” 第65章 五月的京州, 夜里开窗凉风宜人。 偏偏这间卧室热度不减,不管是被打的向非晚,还是打人的叶桑榆。 而立之年, 像是不听话的孩子, 要被家长体伐。 叶桑榆起初不好意思的, 休得很,但手感和她曾经设想的差不多。 说来这还得怪向非晚,她从小到大都备受父母宠爱, 她也乖巧,没受过罚。 但认识向非晚后, 她的“错”只多不少,还屡教不改, 于是各式各样的体罚都来了。 其中最让她羞耻的, 就是打辟鼓。 第一次被打,疼倒不疼, 但趴在姐姐腿上被打, 她修尺地哭了。 哭完之后,又被姐姐抱在怀里哄,那感觉不是一般的反差。 与其说给一巴掌,再给红枣,她后来想,更贴切的描述, 好像是给她一点毒药, 又给她蜜糖, 总之让她上瘾。 叶桑榆那会儿就想过“师姐长技以制姐”, 但完美的向非晚根本不会犯错,她又天性害羞些, 如何也做不出打姐姐屯部这种行为。 谁能想到,现在居然实现了。 尤其,以现在的姿势。 向非晚被她摁在桌上,本意是为了方便上药,但现在更方便惩伐。 她起初也想就打一次,但是手感这东西,真得难以描述,总之是她喜欢的,撬且廷,弹性十足。 “能不能好好穿衣服?”叶桑榆其实还是不大好意思,但一想到向非晚平常那么离谱,她吃了那么多“亏”,便越发狠心质问他。 伤口在肋骨,她特意避开了伤口,不会让伤口加重:“下次能不能老实一点?” 向非晚唔唔两声,不知是在抗议,还是在说什么。 她回头看叶桑榆,叶桑榆才看见小脸弘扑扑。 头一遭,叶桑榆真是第一次见她脸弘成这样。 第143章 叶桑榆怕的就是她胡说八道,说出更多不要脸的话,于是把她嘴巴也给堵上了。 她唔唔着,却没有反抗,而是眼底水意氤氲,像是要哭,眼尾也有点弘,叶桑榆看得骨子里生出狠劲儿来。 冬青这时候推门进来,因为向非晚手机响了。 哪知眼前这一幕,直接把她大脑的电路烧坏了。 冬青落荒而逃,卧室的氛围被打断,叶桑榆脸也烧得厉害,将人摁在那:“别动,我上药。” 客厅的冬青,热度上脸,像是要自燃。 她开窗吹风都不管用,干脆打开冰箱,把脸凑过来,才感觉一阵凉意。 后来,冬青晚上做梦,梦见的叶桑榆给向非晚上药,虽然是单纯的上药,但因为伤的位置很容易引起一些人的恶意揣测,进而会让人觉得上药的方式不那么和谐,她不敢细致地描述出来,只是觉得喜欢的人给自己上药,似乎也是不错的……梦里奇幻横生,人也猛地坐起身。 人醒了,大口呼吸,身心都残留着小电流。 她活了20多年,第一次有了真切的实感,那就是她有点想谈恋爱了。 然而她是母胎单身,巨大的空虚感袭来,她有些难受,给半夏发信息,聊恋爱的问题。 半夏似乎脱离了“低级”趣味,对恋爱和世俗的玉望都没想法。 半夏还提醒她:你也是个恋爱脑,要谈必须得让我面试,别把你卖了还替你数钱。 夜深,冬青喝水,竖起耳朵听卧室的动静。 她逃出来之后,房间再没别的声音,似乎都睡下了。 门是虚掩着的,冬青偷偷趴在门缝往里看。 小夜灯亮着,向非晚趴在床上睡,腿上被压着一床被子。 叶桑榆打地铺,靠着床边蜷缩成虾米。 冬青备受感动,叶桑榆嘴上凶,心里过不去,但对向总其实始终念着情分。 要说两人的区别,那大概是向非晚睡得很清凉,叶桑榆穿得很多,现在大概是热了,时不时会扯扣子。 她正偷窥,见睡着的向总突然起来,慢慢地蹭到床边。 看向总挪得那么费劲,她都想去帮忙,肋骨撕裂大半夜就别挪了…… 向非晚歪头看了好一会儿,偷偷下了床。 她替叶桑榆摆好枕头,捋顺好发丝掖到耳后,再帮人家解开睡衣的上两颗扣子。 最后她贴在叶桑榆身后,把人拢到怀里,不知怎么的,冬青看出几分老母亲护崽的意思,抱这么紧不热吗?那两颗扣子解开的目的是什么? 卧室终于安静,冬青默默回到客厅。 她再没睡着,想着搜集向总和半夏的证据是一方面,也得阻止这两人继续错下去。 然而强大完美的向总和高智商人间清醒姐姐,不是她能阻止的,她烦心趴在沙发上挠头,头发一早乱得像鸟窝,她顶着两个黑眼圈做饭,打着哈欠很挫败。 叶桑榆早起运动,她打了个招呼,送到门口,低声说出自己的想法。 她想过的,叶桑榆早就想过,现在难处在于,秦熙盛狡猾,而且替身很多,他看着好像处处踩着法律那条线,但真凭实据很少。 而向非晚,在那些恶性案件中都有名字,可那些受害人出奇的一致好评,像是被下了蛊。 所以现在搜集证据难,阻止向非晚更难。 因为向非晚在做什么,她们作为下属无法干涉。 “除非我把她拉下来,我登上那个位置。”叶桑榆说出这句话时,冬青的脑瓜像是被雷神之锤,给狠狠捶了一拳,嘴巴抖了抖,说:“你、你要篡位啊?” 叶桑榆憋不住笑出来:“你这种说法,太搞笑了吧?她又不是皇帝。” 冬青难为情地红了脸,向非晚在她心中的地位,就是至高无上的人。 叶桑榆穿鞋,推开门,边低声说:“反正我暂时只想到这个办法,这也是我为什么想做她助理,一是找证据,二是尽快把她搞下来。” 冬青探头趴在门口,看原地拉筋的叶桑榆,低声说:“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从总裁助理开始啊,做那几个月销售和催收,多浪费时间。” 事实上,叶桑榆并非想做销售,而是为了找与光明集团有关的合作信息,而销售也是最大限度能接近华信集团的合作对象和竞争对手的岗位。 叶桑榆现在已经找到部分证据,足可以证明,他们打着合作的名义,通过金钱交易,以恶性竞争的方式拿到京州市几个大项目。 向非晚靠这个飞速跃升,而秦熙盛以此敛财。 冬青隐忧,这要是把秦熙盛告发,向总也得进去,她愁眉不展地叹口气。 “行了,我去运动了,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就这样吧。”叶桑榆下去跑步,冬青关门,一回身吓了她一跳,“向总,你怎么这么早?” 向非晚眸光幽幽,丝毫不像是刚醒。 冬青心虚地绕过她去厨房,身后传来略微沙哑的声音:“冬青,你最近小心点。” 她身子一抖,小心什么?她没敢问。 冬青几次出来,都能看见向非晚站在窗边,不知在看什么。 过了会儿,见她开始换衣服,看样子是准备下楼,冬青凑过去问:“用不用我去溜壮壮?” 向非晚给她一记飞刀眼神,冬青立刻缩回脑袋。 她听见关门声,给叶桑榆发信息:最近和你走得太近,向总每次的眼神都好像要刀我。 第144章 叶桑榆跑到楼下,见一人一狗在草坪旁边溜达,好像无家可归。 壮壮率先跑过来,没跑几步,见向非晚没动,它颠颠折回去,咬着向非晚的裤腿往她这边拽。 谁能想到,一只狗还要找个伴儿,不肯单独行动。 向非晚递过一瓶水,她正好口渴,仰头咕咚咕咚喝。 喉间的线条起伏,汗意潮红的脸,像是脆生生的红苹果,看得向非晚嘴里泛甜。 叶桑榆余光扫了一眼,撞见浓郁深情眼神,她差点呛到。 “看什么?”叶桑榆语气是冷的,但脸是红的,这话更像是娇嗔,向非晚笑了笑:“看你。” “付费。”她话音落下,向非晚把手机给她:“给我办个会员,终身要多少钱?” 不缺钱的人,大概就是这样,花钱从来不犹豫。 叶桑榆站在楼下拉筋,随口问起华信集团,向非晚不缺钱,也不爱经商,为什么偏偏经商,还把华信做大做强了? 向非晚目不转睛盯着她,慢悠悠地回:“我确实不缺钱,不喜欢经商,但是我有最想做的事,为此我需要具备一些条件,那样我才有选择的权利。” 叶桑榆回头,余光看见她的脸,在晨曦薄雾下,五官朦胧,一种婉约的美。 关于最想做的事,向非晚回头笑着说:“我和你说过的,一日两人三餐四季。” “是嘛?”叶桑榆故意怪里怪气,“那也不难啊,这世上很多人都愿意和你这样的。” 向非晚走到她身边,靠得很近,眸光灼灼道:“我只要你。” 她嘁了一声,转过身叫壮壮:“壮壮,听见没?有人一大早发疯胡言乱语,快把她舀醒。” 向非晚站在原地,金色阳光爬过楼顶,照在她的脸上,像是一朵金光绽放,笑意也被涂上亮色。 向非晚扬声道:“壮壮,咱们三口之家未来日子旺不旺?” “汪!” “我的旺妻运,旺不旺?” “汪汪!” “主人和我一起,旺不旺?” “汪汪汪。” “……” 无聊,叶桑榆往家走,一人一狗跟在后头。 向非晚念叨有点累,她不接话,人往她身上靠。 她嘶了一声,向非晚换了个位置,脑袋压在她头顶:“还是这个身高差,正好。” 她回头,眸光冷着,向非晚笑吟吟,这人对着她,就好像没脾气。 也不对……叶桑榆转身出楼梯,到门口突然问:“下次股东大会什么时候开?” “6月末。”向非晚问:“怎么了?” “那你好好享受当总裁的滋味吧。”叶桑榆进屋去洗澡,向非晚给壮壮倒狗粮。 冬青忙活几个人的早餐,正在桌边盛粥,向非晚落座,淡声道:“你手里有多少股份?” “3%。” “半夏那里呢?” “那我不知道,她不告诉我。” “之前许诺跟我10年要给到多少?” “5到10之间。”冬青不明所以,“怎么了?向总。” “到现在你跟我几年了?”向非晚端起甜品芒果西米露放到叶桑榆该坐的位置,冬青脱口答:“我跟着您,已经有15年8个月零7天了。” 向非晚搅弄粥碗的动作顿了顿,随口道:“记得这么清楚。” “嗯,我姐跟着您有18年3个月零15天了。”冬青颇为感慨地说:“要不是老爷子和您,我们两这辈子可能都不知道,我们还有对方。” 向非晚垂眸,嗯了一声,冬青回想起当初,眼眶有点酸:“我真的是特别幸运,老爷子再晚点来,我可能都熬不过那个冬天。” 她跟着向非晚已久,鲜少再说那些煽情报恩的话,现在有点憋不住,低声说:“反正我对向总没私心,做什么都是为了向总好,向总不理解我,怨恨我,我也不在意。” 向非晚靠着椅背,淡淡道:“你这话,不觉得很熟悉么?” 冬青恍然,犹记得这是向总跟她说过的话,那时她和半夏闹别扭,她不理解姐姐的某些做法,向非晚就是这样跟她说的。 当她终于有了自己的不可说,她有些理解向总和半夏了。 她居然正在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冬青一时愣在那,半晌说:“为什么就不能坦诚地说开呢?” “因为事以密成,语以泄败。”向非晚听见浴室水流声停了,她站起身端杯水去了浴室门口。 “喝水。”向非晚递给叶桑榆,她正好口渴,咕咚咚喝完,畅快地舒口气,“谢了。” 饭后,照例是向非晚留在家,叶桑榆去上班。 路上,叶桑榆收到冬青的信息,她和向非晚的谈话,包括那句出自《韩非子·说难》里的那句话。 叶桑榆无所谓的笑,好像只有她有秘密,谁还没个秘密?叶桑榆下车后才回复冬青:那就对她保密呗。 冬青跟她商量几天后的行程,她和半夏的生日快到了,她想趁机灌醉半夏,套取信息。 叶桑榆反问她酒量,冬青发了个表情,很是骄傲:不瞒你说,我酒量no1,以前向总的酒,都是我挡的。 紧着她发了一句:我就说,为什么我这么白痴,还把我放在向总身边,一定是因为我酒量好! 最后她提起让叶桑榆帮忙照顾向总,叶桑榆回: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冬青:谁让咱是盟友,我就信你。 第145章 两人各自行动,向非晚也没闲着。 伤口纱布一周后拆除,重新去医院做检查,恢复的效果相当不错。 基本的运动都没问题,向非晚问了一嘴:“那下海呢?” 医生登时炸毛,浮潜不行,向非晚无奈:“就是天气暖和了,我想出去玩玩。” 医生只允许她在陆地折腾,向非晚嘴上答应,私下去找游泳教练。 教练评估之后,说要想下水,最好穿好的设备,设备本身就能替她承担水下压力。 秦熙盛自然也没闲着,他想拿到geu项目的绝对控制权,向非晚不让步,他和董正廷已经想好对策。 董正廷在车里,秦熙盛的车子就在旁边,两人都在等红灯。 董正廷递给他一张名片:“她游泳教练,是个gay,就喜欢你这款,你想想法子,拿到向非晚下海的日期,她肋骨都要断了还要去海里折腾,那就不如直接让她彻底留在海底。” 阴沉的天,却也比不过人心的黑暗。 叶桑榆很快找上董正廷,想买他手里所有关于华信集团的股份,难得叶桑榆还愿意找他,而且目的是为了把向非晚拉下来。 董正廷不仅愿意把自己那份给他,还把私下能拿到的股份,都单独做了份名单给她:“这几个人,都是华信集团股东,当初作为联姻的条件,是我安排人进去的,所以这几位的股权,相当于我所有。” 叶桑榆坐在他车里,问起他和秦熙盛,董正廷嗤了一声:“我不屑于与他为伍,他和向非晚都是疯子,我又没疯。” 她低头盯着车座下方,埋头重新系了鞋带,应声说:“你和我合作了,那就不能和其他人合作了。” 董正廷回头笑着看她:“放心吧,不过你能不能重新给我追求你的机会。” “看你表现吧。”叶桑榆准备下车,被董正廷叫住:“那今晚一起吃饭吧。” 吃饭地点,大概董正廷是诚心找茬的,选在华信集团的餐厅,半开玩笑地问:“你会不会不敢啊?向非晚那么疯。” 叶桑榆淡漠道:“有什么不敢的,我跟谁吃饭,是我的自由。” 他们落座没多久,向非晚就从楼上下来了。 满桌菜色刚上来,叶桑榆旁边落了一小碗蟹黄面。 向非晚直接坐在叶桑榆身边,明媚的笑里暗藏着一道锋利的刀子,半是夸奖半是讽刺:“你们两个,是真敢啊。” 就在叶桑榆认为这饭局已经够味儿时,秦熙盛也从门口走来,直接坐在向非晚和董正廷中间。 周遭气氛更怪异了,秦熙盛抬手箍着董正廷的后颈,摁着他低头,懒散道:“有聚会不带我一起玩,不够意思啊?” 叶桑榆搅弄碗里的面,这哪里是蟹黄面,这是仇人见面。 第66章 这顿饭, 吃得极尽火辣。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阴阳怪气,夹枪带棒, 这都是开胃小菜。 四个人, 八百个心眼子不够分。 叶桑榆还得应付桌下的地鼠, 向非晚的手,突然握住她的腕子,她吓了一跳, 汤差点洒了。 偏偏有人面上云淡风轻,叶桑榆狠狠踩了一脚, 不成想秦熙盛的长腿越界,一脚踩在黑亮的皮鞋上。 秦熙盛跺跺脚, 歪头看桌底下:“玩阴的是吧?” 叶桑榆才知踩到他, 讽刺道:“有的人就是没有分寸感,不要脸。” 这话也不知在说向非晚, 还是在说秦熙盛。 秦熙盛只当说他呢, 冷哼道:“这不是你家地盘。” “这不是向总的地盘吗?”叶桑榆故作纯良无辜,向非晚附和道:“是的,我的地盘,也相当于你的地盘,你是我的助理。” 董正廷皮笑肉不笑:“这是升职了啊,不过我说下, 这是我和桑榆的饭局, 你们要是没兴趣可以单独组局, 别在我们的局上吵架。” “关你屁事。”秦熙盛痞气地笑, 手搭在董正廷的后颈,暗中发力捏得近, 董正廷猛地挡开他,恼火道:“秦熙盛,你别老动手动脚的。” 秦熙盛笑得阴森,直说他脾气见长,转而去挑向非晚的火:“我说,向总,人家董总说你碍事呢,你这叫我来,是不是不大合适啊?” 向非晚的手,被叶桑榆掐了一下,有点疼,蹙了下眉头,看起来像是不耐烦:“董总来我这吃饭,专门找我助理,我作为直属领导来关心下属,有什么不合适的?”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叶桑榆心里吐槽。 “董总,我可以理解成,你在挑衅我么?”向非晚似笑非笑,她疯起来不要命,下手又狠,他内心多少有点抗拒,笑得僵硬道:“你想多了,我只是单纯听说你们这里美食多,想着离桑榆也近,方便些。” 向非晚故作了然,歪头看叶桑榆:“你也觉得咱们餐厅味道不错吗?” 叶桑榆手心都要出汗了,懒得跟她讨论这些:“我去个洗手间。” 向非晚余光瞥着,叶桑榆拐进去之后,她站起身淡淡地笑:“你们这个同盟关系看起来可不大坚固,秦总小心点吧,董总出了名的吃里扒外。” 秦熙盛翘着二郎腿,斜眼看董正廷,哼笑了一声。 向非晚去洗手间了,秦熙盛回头看她走远,突然伸手勾着董正廷的脖子,压低声音发狠道:“老子给你机会,你别tm不中用。” 董正廷脸色微微涨红,挣扎两次才挣脱,整理衣领道:“秦熙盛,你要是不信任我,就别跟我合作。” 第146章 秦熙盛一把揪住他的领带拽到眼前,漆黑锋利的眼神盯着他,一字一顿道:“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心里对姓叶的那娘们有想法,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出卖我,”他凑近耳边,低语道:“我会让你死得很惨。” 包房里是明争,洗手间里是暗斗。 向非晚关上门,锁上,等着。 叶桑榆从隔间出来看见她,丝毫不意外,也没打算理她。 洗完手,叶桑榆站在门口:“好狗……” “我是恶犬。”向非晚看她有点气呼呼,扬起笑,哄道:“好了,别气,我跟到这就是想说,你怎么着都行,但是以后和他一起吃饭,要留个心眼。” “你说我缺心眼?” “你太善良……” “所以才会被你们欺负。”叶桑榆冷着脸:“让开。” 她动作慢了点,水已经甩她脸上,向非晚无奈道:“你怎么欺负我都行,我没脾气,但是他们不一样。” 叶桑榆把她扒拉开,留下一句“没一个好东西”,当然也没有很用力,顾及她的伤。 回到原位,四个人,又是以一种奇怪的热闹方式结束这顿饭局。 向非晚蹭她的车一起回家,她走到半路就饿了,因为晚上压根没怎么吃东西。 等红灯,肚子咕咕叫。 叶桑榆打开广播掩饰肚子叫,向非晚已经给冬青发信息,让她做点吃的。 晚上,叶桑榆这回学聪明了,床可以让给向非晚,为了防止她睡着又被向非晚贴着,她干脆在书房忙碌。 一个在书房,一个在卧室,她选择发微信说事。 眼看着向非晚恢复,她让向非晚尽早带着冬青搬走,她这里不是收容所。 意外的是,这次向非晚答应得很爽快。 爽快干脆的程度大概是,叶桑榆早上6点20一睁眼,房间里除了一只狗,没有出气的了。 冬青给她发了信息,大意是向总有点奇怪,早上急匆匆地走了,都没让她送。 叶桑榆拉开客厅窗帘,灰蒙蒙的天,玻璃窗上小雨点汇成小溪往下淌。 她只能暂时放弃出去跑步的念头,在家踩跑步机,边回冬青信息。 冬青直言,现在有种,助理越多,向非晚反而越忙的感觉:你发现没,她现在凡事亲力亲为,压根不找我,也不找你,我已经快失去存在的意义了。 叶桑榆猜想向非晚肯定是在家憋了一周,跑到公司去了。 然而,她到公司推开门缝,空荡荡的,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香,但也夹杂着一丝怪味,分明是几天没待人蒙了灰尘的味道。 冬青正好探头往里看,两人隔空对视,最后索性大大方方站到一起研究,向总到底做什么去了? 研究自然无果,叶桑榆故意问:“你们都不给向总配个监控,她仇人那么多。” 冬青苦笑,岂是不配,是向非晚随身带有一种反监控的装备,只要周围有监控,她都会发现。 叶桑榆挑眉,有点不太相信。 冬青暗暗叹口气,直说:“算了算了,我打算去找半夏,这家伙说一直很忙,生日那天也没时间,我提前过去。” “你也放心向总?” “她也不是小孩子,她一般不想别人知道的,要是被发现我在查她,或是跟踪她,她都会批评我的。”冬青耷拉着脑袋出去,临关门又探头说了一句:“这两天我不在,你多照顾点哈,咱们生气归生气,你随便欺负向总,但不能让别人欺负她。” 叶桑榆才不信向非晚身上有什么监控设备,她一早出狱没多久就在向非晚车里安装设备,还是最先进的那种,靠阳光、风和车行驶的动能发电,基本上只要经常开的车,都不用更换设备。 设备装了几个月,她从没看过。 今天早上心里莫名躁得慌,尤其昨晚那顿饭,叶桑榆犹豫几秒,还是从手机上打开设备。 向非晚的车子,还在行驶中,看方向,尽头是鲸鱼岛。 她悬着一口气,切换另外一台设备。 那是她初次坐董正廷的车,就放到车后座的。 诡异的是,董正廷的车,已经停在鲸鱼岛,她心里咯噔一下,继而切换第三个设备,是在秦熙盛车上的。 秦熙盛车上的,是最难安装的,她没机会坐车里,是去光明集团那次高价钱收买地下车库管理员粘贴到底部的。 秦熙盛的车,定位也在鲸鱼岛。 她赶紧打给向非晚,但是没人接。 叶桑榆抓起车钥匙赶紧下楼,打给冬青,竟然也是没人接。 她有些火大,暴躁地发了条语音给冬青,她直接往鲸鱼岛去了。 一路上,叶桑榆几次打电话给向非晚,都没人接。 冬青倒是在她开到半路接电话了,比她还震惊:“tmd,这两人肯定想对向总下手,我们要不然报警吧?” 没有人能比警方速度更快,冬青报警给顾所长。 顾所长听完却没有立即响应,反问她是不是过于敏感了。 “敏感也不能让向总有危险啊,顾所长,秦熙盛和董正廷可都在那呢。”冬青一再恳求出警,顾所长却迟疑:“我知道了,但是局里现在没人,我跟上面报告下再说。” 之后,电话就挂了。 冬青早就调转车头往鲸鱼岛去了,路上给半夏打电话,听她说完这事,半夏直接挂了,让她别乱跑。 第147章 冬青再打电话没人接,叶桑榆指望不上他们,偏偏雨天堵车,她心焦,脑子里闪过很多。 最关键的,她不能让向非晚死,决不能。 等车子拐过十字路口,雨开始大了,闪电银蛇,雷声滚滚,吓得她心哆嗦。 她原来喜欢雨天,但前提是春风细雨,或者她在家,有向非晚陪着,那样电闪雷鸣可以光明正大钻她被窝。 现在天边紫色的闪电,只会让她紧张。 一个大雷从头顶炸裂,惊慌之下,她的灵魂像是会心一击,她一下子想到什么,连忙拨通电话给董正廷。 她说话之前,说明先决条件:“我接下来问你的问题,你不能骗我,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再原谅你了。” 她问董正廷在哪,董正廷那边也有雨声,哗哗直响很嘈杂。 “桑榆,你想做什么,你直说吧。”董正廷等于间接的默认,她长舒口气,一字一顿道:“你别犯傻,你和秦熙盛不一样。” 董正廷意外地笑,喃喃道:“我以为你会说向非晚。” “他是烂命一条,早晚的事,你不一样。”叶桑榆压着心底涌动的情绪,压抑道:“你要是真对我有那么一丁点的想法,都不该这么做。” “你不是想报复她吗?”董正廷低低地笑:“她要是真出事,你该开心。” “董正廷。” “好了,你放心。”董正廷笑得轻快些,“我来这,只是例行巡查,秦熙盛的开发项目,我得盯着点,毕竟投入那么大。” 他开始转移话题,叶桑榆打断他:“董正廷,你真是一次次让我失望啊。” “我真的没有……” 她挂段电话,又打给向非晚,这次还是没通。 主干道的车都堵死了,她只能干着急。 一辆送外卖的电动车停在旁边,她灵光一闪,下车沟通几分钟,钱给够,留下联系方式,车子让外卖师傅开。 师傅都傻眼:“你真信得着我?” “人命关天。”叶桑榆骑着电动车,等红灯工夫,她打给pin求助,pin那边也很吵,分不清是雨声还是什么。 “好。”pin说完,没像以往那样麻利挂掉,而是提醒她:“注意安全。” 叶桑榆愣了下,那边挂了,她等红灯一变,拐进小路,风驰电掣,驶向鲸鱼岛。 一路手机屏幕模糊,雨水打在脸上,模糊了视线。 她赶到鲸鱼岛时,整个人都被冻麻了,风吹加上冷水,但锁定向非晚的车子在附近行驶时,她还是松了口气。 沙滩不好骑车,叶桑榆撒丫子往前跑。 海边空无一人,沙滩踩一脚都要陷进去,她跑得又累又喘,但又不敢停下来。 远远地看见向非晚的车子,她鼓起劲儿冲过去。 她几乎是踉跄着摔趴在车上,也看清车里,没人。 向非晚不在,草他妈的! 不好的预感从心头升起,紧张、恐慌、不安……整个人开始头痛眩晕,那种该死的感觉又来了。 她捂着脑袋,歇斯底里喊向非晚的名字,泪水夹杂着雨水滑落。 海浪拍打海岸,卷来水雾湿汽。 呼啸的风,裹挟密集雨扑面而来。 天苍地阔,万物萧索,这一刻,世间仿佛只剩她一人。 向非晚,我好像又一次被你抛弃了! 第67章 漫天雨幕, 波涛滚滚。 叶桑榆沿着沙滩往鲸鱼岛上去,雨天施工暂停,但有人守着不让进。 她隐约看见里面停着秦熙盛的车, 她最后选择打给他。 不一会, 秦熙盛过来了, 有人身后撑伞,黑亮的皮鞋沾染水迹。 她全身湿透,像是落汤鸡, 秦熙盛站在雨伞,咬着烟, 笑得恣意。 他站在栏杆里,雨声把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但叶桑榆听见了, 他说想进来, 那就跪着爬进来。 至于向非晚,他只说不知情, 并表示合作期间, 这边的使用权都归他,向非晚的车停在这边,那是擅自闯入施工场地,有任何危险需要自己负责。 “不爬进来我走了。”秦熙盛呼口烟雾,被风吹散。 他转身那一瞬,叶桑榆用尽所有力气, 飞奔上前, 跨过栏杆, 从后面扑上去。 雨声掩盖了一切, 保镖没反应过来,秦熙盛被扑得踉跄, 摔了个狗啃食。 她的刀刃压在秦熙盛的脖子上,怒吼道:“都tm不许动!” 保镖伸手,刀刃切近肌肤,秦熙盛疼地大叫:“草!不许动!” 那刀子离大动脉很近,一旦破了,就等于暴血喷泉。 叶桑榆让他交出向非晚,秦熙盛说不知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董正廷在密谋什么,”叶桑榆手臂摁他的脑袋,手撕扯他的耳朵,刀贴着脖子,“你们想她死,她要死了,我要你们赔命。” 董正廷被扯得龇牙咧嘴,骂她有病。 她可能确实有病,向非晚陷她于不义,让她吃牢饭,她恨死,但又看不得任何人欺负这个人。 曾经日夜的甜蜜很真实,高墙里的苦涩也很真实,理智和情感拉扯,几乎要把她撕裂。 这一刻,叶桑榆很倦怠,如果向非晚死了,她当下唯一活着的念头——报复,这个目标将不复存在,她只要杀死秦熙盛就足够,至于他背后的那些罪恶,她可以不管的。 叶桑榆给秦熙盛最后一次机会,他不承认。 第148章 她的刀子,刺进他的肩膀,疼得秦熙盛惨叫。 保镖惊慌之下,立刻掏出手机,叶桑榆歇斯底里:“把手机给我丢了!” 第二刀扎在手臂上,秦熙盛疼得咒骂,保镖丢了手机。 三人僵持,秦熙盛直骂她是疯子,叶桑榆冷笑,红了眼,压抑道:“最后一次机会,再不交出向非晚,我就割破你的大动脉!” 她话落到刀起,秦熙盛挣扎喊道:“等一下!” 他歪头往后看,说不上是疼的泪水,还是雨水,眼睛猩红,断断续续地说:“她确实来这里了,但是下水了,我不知道她去哪了,你问问董正廷吧。” “我不问!”叶桑榆的刀子要落下,秦熙盛恶兽一般挺起,保镖趁机上来帮忙。 叶桑榆的刀子挥出去,割破保镖的额头,血迷住眼睛,他连连倒退几步,一下子栽到桥下。 秦熙盛试图甩开叶桑榆,但她整个人牢牢挂在他身上,刀子再次刺进他的手臂,疼得秦熙盛弯腰,松了手。 她双腿夹紧秦熙盛腰腹,向后倒挂,一刀扎在他的膝盖。 秦熙盛直接跪地,叶桑榆猛地抬手肘,用刀柄猛地磕秦熙盛的脑袋,他扑通一声倒在泥水里。 叶桑榆骑在他的后背,手抓着他的头发向后薅,刀尖比在动脉上,嗓音嘶哑地吼:“把她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啊!” 她几乎是哭喊着,撕心裂肺,刀子刺穿秦熙盛的手背,深深扎进泥土里。 秦熙盛直到今天才发现,被他低估的,不是向非晚,而是叶桑榆这个疯女人。 他浑身疼得要裂开,感觉刀子往脖子里割,残喘道:“我带你去!我带你去,你个疯子别tm乱动!” 秦熙盛腿瘸了,眼睛看不清,后背还背着个大活人。 他拖着沉重步伐,踉跄地往里面走,门口守卫的人都看傻了。 之前就被警告过,鲸鱼岛上发生任何事都不允许擅自报警,守卫只能躲在房间里,生怕叶桑榆一生气把他也宰了。 秦熙盛血肉模糊出现在鲸鱼岛的指挥室,门口的保镖一度围过来要攻击叶桑榆。 叶桑榆杀红了眼,狠道:“让他们都滚!” 秦熙盛也不知是自己太紧张,还是全身太疼,他感觉大动脉已经被割破,也有点怕了,吼道:“都tm别乱动。” 指挥室门一开,董正廷吓了一跳。 大屏幕是深海里的画面,一群人搅和在一起,水呈现浅红色,像是有人流血了。 “是不是在攻击她?让他们停下,快!”叶桑榆吼,秦熙盛怒火都发在董正廷身上:“md,你看你麻痹,停下啊!” 董正廷回了头看了一眼,有人已经把向非晚擒住,就差一点点,他故作惊慌道:“不是,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们别吓我啊,我就是来看项目。” 秦熙盛大骂脏话:“你tm想杀死向非晚,你还在那装!”他上前,扯过话筒发令:“都给我停下,别动向非晚!” 他连吼三遍,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蓝色的血管鼓鼓的,皮肤爆红,血像是燃料,弄的到处都是。 水下那群人终于散去,露出两个人,设备颜色与海蓝色相近。 其中一个明显有点体力不支,另外一个从后面抱着她往上游,镜头随着她们往上去,显然她们一入海就被锁定了。 秦熙盛气息厚重,手撑在指挥台,哑着嗓子,声嘶力竭:“你tm怎么不找董正廷?” 被叶桑榆通红的眼睛盯着,董正廷浑身一抖,他发现,他对叶桑榆的了解似乎是片面的,他从没看出,她有如此狂野桀骜的一面,疯起来的程度比向非晚似乎更甚。 “秦熙盛,你别冤枉我,我就是过来看项目,你让我帮你看会指挥台,我都不知道里面在干嘛。”秦熙盛歪头,刀子一样的眼神盯着董正廷,“你tm是在找死,你知道吧?” 叶桑榆挂在秦熙盛身上,压根没听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盯着画面里的人。 那个高个子,帮助向非晚一起往上游,两人露出水面,向非晚靠在那个人身上半晌没动。 那人拖着她往岸边走,叶桑榆逼着秦熙盛再出去,秦熙盛已经没力气了,有几分商量的意思,叶桑榆吼他:“我让你走!” 一开门,果然一群秦熙盛的人围在门口。 外层是冬青带着人,她见了叶桑榆吓了一跳,浑身是血,乌黑长发贴着苍白的脸颊,眼睛通红,眼神跟要吃人一样。 冬青一群人手里抄着铁棍,断绝秦熙盛的后路,指着他的人:“都别动,我们的人安全,自然会放开秦熙盛,你们要是乱来,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秦熙盛背着叶桑榆往沙滩里走,一脚一个脚印,走得踉跄,脖子上有什么往下淌,他不知是血,还是雨水。 冬青的人跟在他们后面,秦熙盛的人在最后。 远处岸边躺着一个人,另外一个已经不见了。 几步之遥,呼吸厚重到快要断气,他哑着嗓子:“还tm不下来?” 叶桑榆的刀压在他的脖子上,埋头压在他的耳边,一字一顿道:“秦熙盛,恨我吗?” 他身体摇晃,没做声,但眉头皱得很紧。 “你有多恨我,我就有多恨你,”她冷笑,笑得有些丧心病狂,“你想杀死我,我也一样,我现在就可以。” “那你一辈子就彻底完了。”秦熙盛胸口起伏,叶桑榆低声细语,像是恶魔:“向非晚没事,我就暂时留你一条狗命,她要是有事,我第一个宰了你。” 第149章 叶桑榆咬着刀刃,手搭在他的肩膀,借力往下跳,顺势猛地踹他后背。 秦熙盛体力不支,扑通趴在地上,叶桑榆双腿紧绷用力太久,腿软地倒退几步,最后被冬青扶住。 手下的人,各自救自己的主子去了。 秦熙盛要强,不让碰,摇摇晃晃往前走,走出几步回头,眉目生冷地盯着叶桑榆。 叶桑榆舔舐刀尖的血,分明是在向他挑衅。 这一刻,秦熙盛真真切切地开始后悔,他当初不该贪图利益,留了一条疯狗的命。 向非晚也已经站起来,被脱下设备,大口地呼吸,摇摇晃晃地往叶桑榆跟前走。 冬青眼看着叶桑榆眼底的光亮,在触碰到向非晚时灼灼燃烧成熊熊大火。 她刚刚从叶桑榆拼命的样子里看到了担心,而危险解除那一刻,仇恨和怒火会从新以血脉压制的力度,压制住那份担忧。 所以现在的叶桑榆,浑身是血,杀气腾腾,大有佛挡杀佛,魔挡杀魔的气势。 冬青愣是没敢说什么,想借着搀扶叶桑榆的机会,便于控制接下来的局面。 但叶桑榆甩开了她,她毫无防备,被甩得倒退几步。 向非晚踉跄地走到叶桑榆跟前,看见她满身血,也看见她红肿的眼睛,更看见眼眸深处来不及完全散尽的担心。 向非晚伸出手来,想去拥抱她。 叶桑榆却满腔的怒火,踩着发软的沙子,急冲冲往前闯。 有人要拦住,向非晚喝住他们,一个人走向她。 叶桑榆双眼通红,用尽残存的力气跑着,跃身而起,狠狠地挥出拳头。 一拳结实稳准狠地打在向非晚的脸上,她承受不住,踉跄倒退倒地。 叶桑榆也颓然跪地,跪在湿软的沙滩,扬起头克制着汹涌而来的情绪。 雨水砸在脸上,她终于感觉到一丝疼,悬浮的灵魂归位,她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万般情绪冲撞泪水闸门,她捂着脸,嚎啕大哭,仿佛天再也不会亮,雨永远也不会停,而她这辈子也无法忘记向非晚。 真tm叫人绝望啊。 第68章 5月, 晚春,其实尚未到阵雨连绵的时节。 今天的京州,却像是被谁捅个大窟窿, 雨幕密集, 城市排水系统不佳, 已然出现积水。 很巧的是,回京州市里,秦熙盛和向非晚的车刚好并排, 都被堵着。 秦熙盛伤得不轻,往医院赶的路上, 医生也在往这边来。 向非晚多亏有潜水设备,受了轻伤, 主要是体力不支。 叶桑榆的电动车, 没电了,只能塞到后备箱, 车盖子都盖不上。 两辆车并行, 叶桑榆虎视眈眈盯着隔壁车。 秦熙盛现在看见她头疼,恨得牙痒痒,索性收回视线,瞧见旁边坐着的董正廷,他又气不打一处来。 董正廷再多的解释,在秦熙盛听来都是辩解, 他心中满是怒火, 奈何伤口疼, 只能先忍着。 十字路口, 冬青抄小路,驶入水流中。 相对偏僻, 但很顺畅,叶桑榆感觉像是坐在船上,听着外面水流撞击起的浪花声。 冬青偶尔会低声说话,似乎在和谁确认路况。 叶桑榆闭着眼睛,再没力气动,瘫软的身体忍不住哆嗦。 手突然被碰了下,她立刻受惊似地缩回手,向非晚歪头一直看着她,她或许真累了,所以再难起波澜,一丝涟漪都不曾有。 向非晚的手摊在座位上,车子拐弯,或者上下坡,她的手轻轻摇晃,指尖都会碰到叶桑榆的手。 叶桑榆微蹙眉头,手缩回来,和向非晚彻底保持距离。 向非晚之前没少在雨天出行,或许是肋骨撕裂,给她带来的影响,她后劲不足,再加上被围攻……她累得精疲力竭。 叶桑榆的意思是直接回家,向非晚要求去医院。 她气得要半路下车,向非晚让步,那就去公司的医务室。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等向非晚和叶桑榆一出现,立刻有专人带着去检查。 叶桑榆没力多走一步,坐在轮椅上轮着,她歪着头,昏昏欲睡。 向非晚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也坐在轮椅上,要跟在叶桑榆后面。 冬青劝她先检查,自己可以随时报备叶桑榆的情况,她不依,冬青只能推着向非晚在每个科室门口等。 专人专项检查,大多数结果都能很快出来,整体问题不大,但现在是神经紧绷用力过度,大概会昏昏沉沉睡上几天,睡饱了就好了。 向非晚这才放心,亲眼看着叶桑榆躺在轮椅上睡着,小脑袋歪了歪,晃着磕到轮椅上。 向非晚登时脸色阴沉,趁她暴怒之前,冬青先开口:“诶,你们扶着点,别磕碰着,向总,先给她送到您办公室的套间休息,在这边有医务人员,随时照看方便。” 向非晚沉了沉脸,嗯了一声,冬青摆摆手,医务人员大气不敢出,忙推着人往楼上去。 向非晚的轮椅紧跟其后,一个小护士着急按了关闭键,差点把向非晚关在电梯外面。 冬青伸手拦住,稳住情绪道:“都别急,办事稳着点。” 向非晚平日里脸色冷清,但鲜少会发火。 她一般带着火气,大家都能感觉到,那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场,给人以压迫感,让周遭氧气稀薄。 顶层,叶桑榆浑身还潮湿,大家都知道她向非晚有洁癖,抱着人不知该放哪里,怕弄脏床,又怕向总发火。 第150章 冬青眼疾手快,先一步吩咐:“扯条浴巾,放床上,待会我给特助简单清洗下。” 一番忙活,医护人员退下,留下药和体温计。 冬青劝向非晚先检查,但见大领导脸色沉着,她只能转身先去投毛巾。 冬青把毛巾交给向非晚,躲在洗手间投第二条毛巾。 她和叶桑榆建立同盟以后,脑袋像是突然灵光,比如知道现在最好不要打扰向总。 叶桑榆的脸色,从冷白变为潮红。 眼睛红肿,擦拭时大概有点疼,她下意识地往旁边躲。 向非晚放轻动作,从上到下,一寸一寸,爱如珍宝似地轻柔擦拭。 冬青适时递过一条新毛巾替换,再躲到洗手间,她时不时踮着脚歪头往卧室看情况,隐约听到鼻子吸气声,不知是向总还是叶桑榆,好像是在哭。 向非晚将叶桑榆诗透的外套褪下,本人不是很配合,手无力地推搡。 她在叶桑榆耳边低声哄道:“小叶,是我,我是晚晚,衣服诗透了,脱掉才舒服。” 她一遍遍重复自己是谁,叶桑榆慢慢放弃抵抗,手落在她的腕子上,只有偶尔不舒服,才会轻轻抓挠她一下,像是猫儿。 擦好的位置用毛巾盖好,换条毛巾擦小腹,再往下……向非晚看见她身上一条条红道子,显然是打斗时留下来的。 她心疼地又酸了眼眶,吸吸鼻子喃喃道:“小叶,我的小叶。” 一方面是对叶桑榆的心疼,另一面必然是无尽的恨,她边擦拭修长的腿,边喃喃道:“你放心,小叶,你往日所受的,他日必将有人代偿,这世间是有因果报应的。” 此刻,面对一片赤诚的叶桑榆,向非晚只有疼惜,再无其他。 擦到哪里疼了,叶桑榆本就发抖的身体,会抖得更加厉害,像是不受控制的抽搐,向非晚擦到脚踝被踹了一脚。 她毫无防备,体力不支,咣当一声倒地。 冬青吓了一跳,连忙冲进来,特意低着头,怕看不到不该看见的。 向非晚摆手,让她出去,她只能留下那条新毛巾又出去。 这次向非晚轻柔地安抚,再慢慢擦,叶桑榆的身体抖动像是累过度不受控制,牙齿碰撞会咯吱吱的响。 眼看着叶桑榆皱起眉头,试图抓点什么,她靠过去轻轻抱住。 温暖的怀抱,向非晚用尽全力回抱,叶桑榆的身体宛如浮萍,这一刻总算是被什么勾住,她只觉得很熟悉,很安心,所以便紧紧贴着那块浮木。 哆嗦的人,像是受惊的小动物,有时会发出低低的呜咽。 向非晚抱着她,轻抚她的后背,一直低低地说着什么哄人的话,冬青离得远听不见,她恨不能代劳,但又确实没那个能耐。 两人平常怎么斗得凶,一旦迷糊恢复到本性状态,像是一块吸铁石,紧紧贴着彼此,也只渴望彼此。 冬青站在门口,看不见,但听得见。 叶桑榆做梦,叶桑榆呓语,叶桑榆哭了…… 向总哄着,向总哼着催眠曲,向总也哭了…… 冬青抹把泪,默默掏出手机,才想起给半夏发信息。 她自责,也责备半夏,她们要是不提前过那个狗屁生日,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至少,有半夏陪在向总身边,冬青会觉得比自己在向总身边更稳妥。 半夏只回复一次:没必要,这是向总的选择,什么结果她理应承受。 瞧瞧这是人类能说出的话吗?冬青说她冷血无情,她也不反驳,更像是在默认:对,我就是冷血动物。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冬青去餐厅打饭。 她遇见销售和运营两位总监也在吃饭,大概因为工作,吵得有点激烈。 这个点大家都在上班,餐厅人少,冬青一现身,两人立刻齐刷刷看向她,同时勾起礼貌的笑。 外界尚不知今天发生怎样的事,秦熙盛去医院处理伤口,倒是有媒体拍了,但是不敢发。 还有一个倒霉蛋,拍的时候被发现,相机被人砸了。 冬青临走时过来打招呼,两位总监都问她:“向总今天什么时候来?项目上有个关键问题,我们两也摸不准,得问问向总,但是手机打不通。” 向非晚和叶桑榆的手机早就关机了,冬青让他们先发邮件,她会提醒向总看邮件。 她回到楼上,向非晚已经抱着叶桑榆睡着了。 冬青看她们摇摇晃晃,不忍心叫醒,但向非晚身上的衣服还没干,她又不敢给大老板宽衣……穿湿衣服睡觉,没病也得弄出病来,该作的检查一个没做,冬青犯愁直挠头。 她没辙,只能发信息问半夏的意见。 半夏让她帮向非晚褪去外套,要是人没醒,就给擦擦脸。 冬青心悬着:要是醒了呢? 半夏:被臭骂一顿。 权衡利弊,向总最重要。 冬青紧张手抖,刚碰到扣子,不小心戳到向非晚。 人一下子醒了,向非晚下意识抱紧怀里的叶桑榆,恶狠狠地盯着冬青。 冬青小声说明情况,大老板还是黑着脸。 她不怕死地提醒:“您得去做检查,然后再换身干净的衣服再睡,要不然都病倒了,就没人照顾桑榆了。” 提起叶桑榆,向非晚眼神瞬间温柔许多。 冬青忙溜出去,躲在门口偷看,向非晚脸颊贴着叶桑榆的脑门蹭了蹭,又拿出温度计给她夹在腋窝。 第151章 冒雨打斗,不发烧才奇怪。 于是叫来医生,给叶桑榆扎上吊瓶,医生和冬青一起劝说,向非晚下去简单查了下肋骨,幸好没有造成二次伤害。 她忙不迭回到楼上,冬青征用吹风机最低档,给叶桑榆吹头发。 “我刚刚用湿毛巾重新擦了一遍,现在吹干,能舒服点。”冬青劝向非晚去洗澡,一再保证自己会寸步不离地照顾。 向非晚简单洗漱,冬青要给她吹头发被拒绝,她虽然心疼但也习惯了,毕竟在向非晚身边10多年,从不被允许这样做。 向非晚自己吹的头发,要钻被窝。 冬青捧着饭盒,低声道:“桑榆有葡萄糖,您得吃饭,要不然后半夜没体力照顾她,这都是清淡的,您少吃点。” 向非晚喝了一份粥,漱口之后躺进被窝,轻轻把人拢到怀里。 冬青让她先睡,吊瓶她会看着,向非晚嗯了一声,但时不时还是睁眼看看瓶子里的药水。 叶桑榆始终睡得不大安稳,说梦话还有动作,很是激烈,估计在梦里也是打架。 向非晚隔段时间起来一次,给叶桑榆测体温。 人难受也不爱配合,闹脾气地推搡,向非晚都压着手臂,几乎将整个人拢在怀里哄。 冬青跟在她身边10多年,只觉得向总所有的宠爱和耐心,以及所有的所有,都给与了叶桑榆。 所以她以前时常替向总抱不平,可现如今,看见叶桑榆为向非晚拼命,哪怕她恨着,也要保护向非晚。 冬青作为旁观者,又觉得叶桑榆的爱,并不比向总的浅薄。 爱情,真叫人难以折磨。 折磨着,痛苦着,却又无法割舍。 夜色降临,叶桑榆的打吊瓶挂完了。 冬青坚持帮忙拔针,在向非晚笔直严厉的视线下,她有点哆嗦。 拔完针,针眼稍微有点青紫,向非晚抬头看她一眼,所有的嗔怪的意思已经在里头。 “我下次小心点。”冬青懂事地拿来毛巾,落在手背上敷一敷,倒也不是大问题,但有人疼爱的小孩,哪怕是摔倒一下,都是天大的事,都要抱在怀里哄一哄的。 叶桑榆的烧退了,向非晚终于能抱着叶桑榆睡觉。 临睡前,她简单处理公司要紧的事,连同市场和销售两位总监探讨的海洋产业链课题,都一并回复了。 她躺下抱住叶桑榆,跟冬青交代:天塌了也不准过来打扰。 “那万一……” “没有万一,”向非晚用着相当严厉不耐烦的语气说:“谁要把我吵醒,我弄死谁。” 这话大概说了不到几分钟,向非晚头一次超快入睡。 或许是累了,或许是在叶桑榆在身边。 冬青蹑手蹑脚收拾地面,听见身后翻腾声也没在意,然后就听见啪的一声,很响亮的巴掌声。 她赶紧弯腰蹲下去藏起来,偷窥到叶桑榆醒了,一巴掌把刚睡着的向非晚扇醒了。 紧着是两人拉扯的声音,叶桑榆嘶哑怒声吼:“滚啊!” 之前向总恶狠狠的警告天塌了都不可以打扰……这话犹在冬青耳边,但虎口拔毛的人,是叶桑榆。 这下可怎么办? 第69章 伤员最大。 虽然她们都是伤员, 显然叶桑榆比向非晚要大。 所以,向非晚下了床,趴在床边, 叶桑榆还是让她滚。 向非晚一步一步向后退, 离叶桑榆越来越远。 冬青原本蹲着藏得挺好, 向非晚一退再退,她也暴露了,麻溜闪出去保命去了。 最后, 向非晚退到门口,探头才能看见叶桑榆。 叶桑榆撑着那口气才放下, 人也躺下了。 向非晚在门口一动不动,冬青默默拿来被子和枕头, 她像是守卫, 挡在门口。 卧室传来厚重的呼吸声,人渐渐睡熟, 向非晚爬起身, 摇摇晃晃地往里走。 冬青有心代劳,但也只能是心里想想。 向非晚替叶桑榆测体温,轻轻抚摸额头,叶桑榆的体温又升上去了。 医生的意思,吊针打完6小时内,不建议服用同类的退烧药, 可以尝试物理降温。 向非晚每次去洗手间投毛巾, 冬青都不远不近地跟着, 探头往里看, 生怕她晕倒在里头。 她和叶桑榆一样,有倔强和固执, 冬青心疼她们两个,却又无能为力。 一晚上,叶桑榆烧得难受,胡话说了一堆。 几乎都和向非晚有关,一半以上是骂她的。 向非晚一夜没睡,冬青躺着,但也没睡着。 她早上起来做饭,看见向非晚的眼睛,红得好像要变成吸血鬼了。 “向总,您休息吧。”冬青恳求道,“我保证会全心全意照顾桑榆的。” 向非晚没做声,慢慢回到房间,探手摸摸叶桑榆的体温,物理降温效果不错,体温又下来了。 叶桑榆沉睡时,向非晚守在床边,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大狗。 房间安静,她趴久了,迷糊糊地打起瞌睡。 冬青透过门缝往里看,刚有几分欣慰,小祖宗又醒了,照着向非晚的脑袋,啪叽来了一下。 向非晚被打得有点蒙,摸摸脑袋,哑着嗓子说:“喝点水吗?” 幸好叶桑榆伤病状态,打人没力气,提到水口渴的劲儿也来了。 她不打人,但也不说喝水,但眼神盯着水,向非晚端水凑到跟前,哄道:“乖,先喝水,喝完随便你怎么样。” 第152章 叶桑榆推搡,向非晚搂住她的肩膀,揽进怀里。 她小脸红着,眉头皱着,扭过脸不看向非晚,一看就是闹脾气的样儿。 向非晚不恼,温声细语哄着,水凑到唇前,哄道:“这水是甜的,你喝喝看,甜度怎么样?是不是跟你做的一样。” 叶桑榆这才喝了一口,不大满意嘟囔:“不一样。” “果然还是小叶最会调蜂蜜水,我喝着你做的还有点酸酸的,那是什么呀?”向非晚哄宝宝一样,叶桑榆又喝一口,埋头道:“那是柠檬,这你都不知道!” 向非晚夸赞她厉害,要向她学习,哄着喝一小杯水。 最后一口呛到,她咳嗽得厉害,粉拳无力,也要捶两拳,边捶边委屈巴巴:“都是你,咳咳,我都咳咳,呛到了。” 叶桑榆说什么都是对的,向非晚抚顺她后背,抱在怀里轻轻摇晃:“喝完闭眼休息会。” 她还是困的,这一晃,晃得舒服,后背轻轻拍着,她迷瞪瞪地闭上眼,最后两人倒在床上一起睡着了。 冬青谢天谢地,她把早餐做好,给半夏发信息:你去桑榆家,溜一下壮壮,喂点狗粮,不许乱看,不许乱摸,她记忆力超好,你动了她就会知道。 半夏:人家查监控一样会知道。 这世上,除了向非晚,还能随意使唤半夏的人,也只有冬青了。 冬青:也对,反正你不要乱动。 两人极度疲惫,看起来睡得昏天黑地。 但冬青每次进去看她们的体温,向非晚都会醒来,她下意识的动作都是抱紧叶桑榆,迷瞪瞪的,还不忘护崽。 冬青都会低声说:“向总,是我,我来测个体温。” 向非晚迷瞪瞪地看着她,直到她测完体温,报出度数,她才会重新倒回去继续睡。 向非晚的体温,始终是比正常体温低一度,她不吃药,也不让冬青叫医生来。 如此一天一夜,翌日天再亮,叶桑榆的体温才算是彻底退下去。 向非晚放宽心的后果,紧绷的免疫体统崩盘,整个人烧得精神恍惚。 叶桑榆起初发现她在床上,试图推下去。 但一碰到她的体温,竟然是灼灼的烫手。 她的脸色红透,喉间痣也被浸成一颗朱砂痣,配上凌乱的发,有一丝决绝的凄美。 叶桑榆拧眉,探手摸向非晚的体温,烫手。 她哑着嗓子叫了一声,没发出声音来,喉咙还有疼。 叶桑榆指尖摁着喉咙,叫冬青过来,冬青差点吓尿:“我明明半小时前刚测过。” 叶桑榆蹙眉,让她赶紧叫医生过来。 这次来的还是老教授,一看向非晚烧得43°,差点没把她气过去。 “你们一个两个,平日里关系都那么近了,都不知道她的体质吗?”医生半是责备半是心疼地数落她们,向非晚的体质,和别人不一样,“她一般心里有事放不下,身体就会紊乱,发烧也会延迟,但是这发烧躲不过。” 所以,基本等到向非晚的事儿解决了,免提系统彻底瘫痪,发烧就跟海啸般汹涌,稍不留意就同意烧坏脑子。 “桑榆病了,那你干嘛的?”幸好医生有经验,立刻调配好专门的退烧药,先打一个小针,再挂上吊瓶,“冬青,你给她测体温,没发现她体温偏低吗?” 冬青想起低一度的体温,埋头跟医生道歉。 “道歉有用?”医生黑着脸,“烧坏了,我看你们怎么办?” 医生已经安排人,抬着向非晚下楼,送去医院检查。 叶桑榆愣是被冬青留在办公室,求爷爷告奶奶地求她:“你要是再病倒了,向总就好不了了。” 有人撞见向非晚被抬出去,吓得不轻。 很快网络上就有了传言,说向非晚疑似死亡。 其实是为了不露脸,医生盖了一层布,偏偏是白的…… 网上顿时炸锅,热搜榜一也是向非晚的话题,还有人发布照片。 冬青气得不轻,打电话给半夏,让她赶紧处理,这次半夏不听她的,直言:“关于向总,我只听向总的。” “向总现在都烧迷糊了!” “那就等醒了再说。” “我草……” “咱两一个妈。” 冬青咬牙,骂道:“你个混球,你给我等着。” 秦熙盛和董正廷自然也都看见热搜了。 秦熙盛一方面派人去求证信息真实性,一方面抓住机会联系geu,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向非晚极为不可靠,建议把所有后续的项目和合作都交给他一个人。 geu领导当即反问:既然你如此不看好向非晚,为什么当初要推荐她呢? geu没有推荐是进不去的,秦熙盛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他总不能说是一时贪财,只能窝着火气回邮件:当初推荐,是本着为geu谋求更多利益,所以只是给她一个机会,但后续考核是geu在做,考核官并没有尽责。 双方在邮件里言辞激烈。 秦熙盛以自己为例,当时为geu创造诸多价值,提供无数便利,才换来一丁点合作的机会。 他在邮件里提到:我们秦家跟geu多少年了?我一工作就和geu一起,至今我还是只能啃骨头,顶多喝带点油星的肉汤,当时你们可是许诺我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然而你们怎么做的?把刚进geu的向非晚,列到和我同等位置竞争?公平吗? 第153章 geu最后只回他:秦熙盛,你要知道,谁是big boss。 这是变相的威胁,气得秦熙盛伤口疼,geu最后还发了一封邮件写:关于向非晚的考核,一直都有在进行,你不知道,并不代表没有发生,所有geu成员都是终身接受考核的,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截止到现在,综合考核结果来看,向非晚的成绩比你高,所以你要是不努把力,最后被淘汰的可能是你,每个区域只有一个名额,你比我清楚。 秦熙盛扬手掀了床上的电脑,打出去一个电话,质问道:“向非晚都tm要死了,还说我不努力?知不知道她怎么受伤的?你们知不知道她过去曾经多次借着浮潜和深潜的名义,去打探消息,我怀疑她根本和我们不是一伙的,是不是只有我把她弄死,才能拿回本就属于我的机会是不是?”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他太阳穴和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伤口再度开始流血。 保镖叫来医生,却没人敢进来。 秦熙盛最后狠狠地摔了手机,骂了一句操,抬腿猛踹床上的折叠床,咣当一声,折叠床歪扭,断了一根桌腿。 比起他的暴躁,董正廷反倒是平静很多。 从鲸鱼岛回来那天,董正廷提前布置人在医院。 不出他预料,秦熙盛的火气撒到他头上,骂他,他忍了,但动手打他,他忍不了。 他的腿伤,不仅是残疾,更是一种屈辱,那是向非晚和秦熙盛留给他的。 双方的人,在急诊室门口对峙。 保安在现场维护秩序,表示如果有人闹事会报警,而警局就在医院附近。 这场架没打起来,但导火索已经埋下来了。 秦熙盛的手指,几乎点到董正廷的鼻梁上,狠道:“你tm给我等着。” 董正廷慢慢挡开他的手,眸光也是凶狠,一字一顿道:“有种你就来,谁躲谁是孙子。” 董正廷看到热搜,正在大街上,他的第一反应是笑。 周围人来人往,看到北斗集团的总裁,穿得斯文得体,但却笑得丧心病狂,好像是疯了。 他几乎笑到眼泪出来,甚至喃喃自语道:“死了好,死了好,早tm该死。” 身后的保镖不远不近地跟着,看董正廷笑成这样,都默默地低下头。 秦熙盛和向非晚,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这是要把董总折磨疯了。 向非晚的检查做完,效果不大乐观。 她以前脑袋碰过的位置,又有点出血的迹象,但现在出血量极小,不适合做开颅手术。 现在只能祈祷,出血点会慢慢闭合,而已经渗出的血,能慢慢地随着血液和生理循环被吸收。 向非晚晕着,医生盘问到底怎么回事,冬青只能说实话。 她被骂得狗血喷头,咽下委屈等医生走了,一个人蹲在角落抹眼泪。 叶桑榆打电话过来,她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沉默半晌没敢说,支吾道:“我也不知道,你到时候直接问医生吧。” “你在撒谎。” “……” “那我们解除合作关系。” “别!”冬青只能如实说,但没说得那么严重,“就是医生让注意头部原来的旧伤,免得有后遗症。” 叶桑榆没做声,冬青也不知她是否相信。 她挂了电话,从沙发上起身,摇摇晃晃又只能坐下。 烧退了,但人还很虚弱,叶桑榆哪都去不了,最后倒在沙发上,挫败地想:叶桑榆,你可真是烂透了。 办公室,实在让她没有安全感。 外面天色渐渐黑了,卧室里暗得压抑。 她再也躺不下去,扶着墙,摸索下楼,走到大街上拦了辆车。 期间她摔倒几次,但趴在地上歇了会又爬起来。 到了家,壮壮扑到她身上。 她也说不上是哪里疼,可能是胃,也可能是头。 也是这时候,叶桑榆再次发现,她除了自己,除了壮壮,谁都没有。 心底莫名的委屈,她点进微信,在家族群里敲字,敲着敲着,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写: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 她写:如果当初知道,那次出国,会夺走你们的性命,我就跟你们一起去了。 她写:一家人整整齐齐,团团圆圆多好。 现在只留我一个人,要叫我怎么办呢? 我其实也会累,也想体验依靠的滋味,家的港湾,真的是温暖得么? 叶桑榆趴在沙发上,哭得不能自已,壮壮蹭着她呜咽,似乎感知到她心情不好。 电话响过,苏稚打来的,她没接,发信息也没看。 后来,人躺在沙发上睡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手机突然响了,吓了她一跳。 冬青惊慌失措的声音问:“向总去找你了吗?” 她躺在黑暗中,头脑轰鸣,半晌反应过来,冬青说的是什么。 向非晚本来输着液,冬青去了趟洗手间,再出来床上没人了,吊瓶的针被扯下来,还带着血。 向非晚不见了。 叶桑榆的心,失重一般,扑通扑通,跳得难受。 她踉跄起身,浑身都在发抖,心慌得不受控制,紧咬牙关发出咯吱吱的声响。 她恨,但此刻却更怕。 怕向非晚出事,怕她被人抓走,怕她真像是网上说的那样,一层白布,阴阳两隔。 她不知怎么开的门,壮壮率先挤出门,汪汪两声,楼道里的灯亮了。 第154章 壮壮跑到电梯门前,汪汪直叫,叶桑榆扶着墙,头晕目眩,站在原地剧烈的呼吸着。 壮壮过来咬她裤腿,往前拽她。 她几乎身体贴着墙往前蹭,蹭到拐角,瞧见角落依靠着一个人,脸色潮红,像是濒死一般大口地呼吸,黑曜石似的双眸浸润着潮湿的水汽,仿佛就要哭出来。 向非晚指着周围,吼着让他们滚,都滚开,她试图站起来,几次失败后,恼怒得用身体、拳头,死命地往墙上撞。 叶桑榆泪眼朦胧地往前走,趔趄着扑倒在向非晚身上。 随之而来的,是紧到窒息的怀抱,还有滚烫的体温,向非晚像是难受似得,蹭着她的脸,痛苦地低哼:“让他们闭嘴,让他们滚,你不会不要我的,不会的。” 良久,她垂眸,哑着嗓子说:“他们说的没错。” 向非晚浑身哆嗦,黑亮的眼睛满是痛苦绝望,喃喃道:“你、你说……” “我不要你了,向非晚,”叶桑榆冷漠又绝情道:“我早就不要你了。” 向非晚直愣愣地盯着虚空,半晌像是反应过来,发疯一般,恶狠狠道:“都是你们的错!我要把你们都宰了!” 第70章 夜深, 叶桑榆终于躺在沙发上休息。 卧室里仍有动静,是冬青和后赶来的医生,正在给向非晚继续挂吊瓶。 她疲惫不堪, 闭着眼睛, 大脑昏沉沉。 恍惚间, 听见医生和冬青在说话,听得见每个字,组合到一起却不知什么意思。 她翻了个身, 脸埋进沙发。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门开了又关。 之后, 有人拿着毛毯往她身上盖。 叶桑榆迷茫中睁开眼,是冬青, 眼睛很红, 面容也有些憔悴。 冬青心有余悸,她刚刚赶来, 看见向非晚正在“打架”, 只是打架对象,是她看不见的魑魅魍魉。 而叶桑榆缩在角落,眼睛红肿,壮壮围着她们绕来绕去,一直叫,简直是大型撞鬼现场。 “别担心, 就是向总烧迷糊了, 估计是梦见你, 自己跑过来了, 刚才没有伤到你吧?”冬青蹲下低声说:“抱歉,是我没看好。” 其实也不怪不得冬青, 这几天来她也没休息,换旁人她不放心。 叶桑榆摆了摆手,让她去休息会,劝道:“你还是找人,帮你一起照顾吧。” 冬青摇头,向非晚对于外人一向排斥,除非那个人是叶桑榆。 叶桑榆听完,半晌笑出来,有点冷淡,有点苦涩:“那个人是谁都不会是我,我已经反复告诉她了,我不要她。” 向非晚不止一次问她,她的答复都一样,她双手紧紧箍紧向非晚的双颊,一字一顿道:“只要你问我,我的答案永远不会变,我不要你了,别再问了。” 冬青大概知道,为什么向总刚刚气得发疯,发狠地和空气对打,被叶桑榆抛弃,那是天大的事。 叶桑榆翻过身不再说话,冬青默默替她扯过毯子盖好,低声说:“你气归气,罚归罚,怎么折腾都行,要是不要她,”她声音低下去,“我真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事。” “那又关我什么事?”叶桑榆拧身回眸,泛红的眼,是血色的冷,淡漠道:“你可以退出,我不是非要和你合作。” 冬青蹲在原地,好一会都不知该说什么。 见叶桑榆转过身,背对着她,她只能起身回房照顾向非晚。 向非晚生病的状态,和叶桑榆有得一拼。 她也做了很多梦,梦里都是叶桑榆,比起叶桑榆都是骂她的,向非晚都是在道歉和认错。 最让冬青心酸的,是向非晚一直翻腾,她以为是姿势不对帮着翻身,却见向非晚趴在那,慢吞吞地往后缩,最后几乎是半爬的姿势,跪在那给叶桑榆道歉。 冬青把人放倒,向非晚又会挣扎爬起来。 一晚上,几乎都是这个姿势,时不时嘟囔几句我错了。 冬青揉揉眼睛,难受地叹口气,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黎明,冬青拔针,向非晚迷迷瞪瞪又睁开眼,眼底红血丝像是藤蔓缠绕,有点吓人。 她喃喃地叫着小叶,挣扎着要下去,冬青拦不住,只能扶着人往客厅去。 向非晚见了人,便跪在沙发边,脸枕上去,不再动。 叶桑榆难得入睡,感觉腰上多了份重量,将漂浮不定的身体定在某处,她慌乱的心稳了稳,人又沉沉地入睡。 冬青实在看着心疼,试探着把向非晚抱起放到沙发上。 叶桑榆感知到有点挤,往里面凑,向非晚紧贴着她,也往里面挪。 感知到熟悉的气息,叶桑榆翻身,翻进向非晚怀里,向非晚抱住,埋头蹭了蹭,两人宛如连体婴。 冬青眼里的爱情,曾经是虚幻又漂浮,宛如梦里花,水中月。 当她亲眼看见眼前这对,爱得死去活来,她又觉得爱情是魔鬼,让人类迷失自我。 她们像是在地狱里赤脚行走,哪怕烈火灼烧,粉身碎骨,深陷其中的人却无法自拔。 冬青坐在旁边,终于有工夫打瞌睡,迷迷瞪瞪地望着她们,不敢睡得太实。 早上6点20,叶桑榆短暂地醒了一次。 她身后是一片炙热,像是有火炉在烘烤,紧绷的身体慢慢松软成棉花糖,她彻底放松下来。 两人睡得很沉,冬青每隔一段时间测体温,叶桑榆没问题,向非晚的体温忽高忽低。 第155章 医生天亮后过来了一趟,瞥见冬青的黑眼圈,跟大熊猫有的一批。 “你姐呢?” “除了向总,没人能叫她过来。” 医生抬手看看时间,推了一把冬青,催促道:“你睡会儿,我待到下午,你再继续。” 冬青遛了狗,打包吃喝回来,她吃早饭时差点睡着。 医生给两人喂水,偶尔听见呓语,两人叽叽咕咕,各说各的。 搞笑一面也有,比如两人在睡梦中,梦话竟然对得上。 叶桑榆抓着向非晚的手,问她:“你为什么要这样?” 向非晚长长叹口气:“我没办法。” “你怎么可以这样?”单纯质问还不够,叶桑榆往嘴里塞她的手指头,把向非晚舀得哼唧唧,直说我错了。 医生拽了两次,愣是没拽开。 叶桑榆使劲儿舀,看上去她似乎在睡梦中难受又生气,向非晚也是真得疼了,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 医生这次捏叶桑榆的牙关,她这才松了口。 这次,医生给两人分开点距离,只是没一会就又凑到一起,重蹈覆辙。 医生也放弃了,看着两个孩子,自言自语道:“叔华啊,你也没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吧?唉。” 日升又日落,日落又日升,叶桑榆终于有种睡饱的感觉。 整个人活过来,身体重新属于自己,她可以操控支配,心情也舒服不少。 只是一转头,就看见向非晚凑得近,睡着也是可怜巴巴的样儿,好像谁在梦里欺负她。 睫毛纤长交错,轻颤时像是振翅的蝴蝶,叶桑榆嫌弃地推开。 向非晚正睡得迷糊,被她了一把,身体失重往下掉,她下意识伸手抱,正好抱住刚坐起身的叶桑榆。 叶桑榆拿起抱枕就要砸一下,冬青忙伸手拦住:“诶唷!她还迷糊呢,别给砸傻了。” 冬青掰开向非晚的手,把抱枕塞进去,向非晚抱着抱枕摩挲,嗅了嗅,似乎嗅到熟悉的味道,她又睡过去了。 叶桑榆起来吃了点粥,简单洗漱,出来后又吃了些主食。 人有力气换上外套出门办事,先是和外卖小哥换车,她多给5000块当做酬谢。 外卖小哥意外又惊喜,一再跟她道谢。 之后叶桑榆给pin打电话,核实当日在海边出现的人是不是她,阿pin回: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你的朋友,以后不能冲动行事。 叶桑榆跟她道谢,pin没回。 最后,叶桑榆打了个举报电话。 回家之前,她去洗车,在外面等时,她翻微博热搜。 这几天向非晚昏睡,关于她死亡的事,还在持续发酵中。 最直接影响,是华信集团的股票跌到低谷,她顺势抄底,直接将股市所有华信集团的股票全部收入囊中。 她粗略计算,算上之前公司给她的1%,她现在自己持有10%。 另外一个影响是华信集团内部出现动荡。 冬青这边接到一个电话,核实向非晚的情况,在她明确表态只是生病在休息时,股东们要求向总接电话。 然而向非晚仍在昏睡中,根本没办法接电话,冬青气恼之下斥责他们:“各位领导到底在想什么?需要我用视频的方式,证明向总还活着?你们宁可相信媒体造谣,也不相信我的话?” 股东们还是私下召开了一次会议,会议主题与向非晚有关。 但具体内容,只有出席会议的那部分股东知情。 周副总等其他人,忠于向非晚,没有她发通知,他们都没有出席会议。 叶桑榆也偷偷问了销售总监吴怀仁和运营部总监程总,两人均听到风声,股东们似乎有意要弹劾向非晚,至于什么名义还不知道。 “他们还能有什么名义?”冬青在电话里气冲冲地跟叶桑榆抱怨:“肯定是拿这次股市下跌说事儿。” 股海沉浮是正常的,但冬青翻出一封邮件截图发给叶桑榆,写道:这是向总上任前签署的协议,股市跌幅要在一个数值内。 很显然,优秀的向非晚,在过去几年都保持优秀战绩,但这几天跌破数值以下,按理说股东们是有权力提出弹劾的。 “不过你放心,一般这类弹劾,都会和本人先联系。”冬青偷偷瞟一眼刚醒的向非晚,正和壮壮玩,低声道:“向总醒了,不会任由他们这样的。” 向非晚终于醒了,烧也彻底退了。 叶桑榆不愿承认,但心里确实松了口气。 冬青难得机灵一回,故意问:“放心了是不?” “我是怕她死了,我的复仇之剑没有施展之地,”她说得似假似真,“我还要手刃坏人呢。” 冬青扶额,默默叹口气,压低声说:“你几点回来?” “怎么?”叶桑榆警觉,“她醒来之后难道有异常?” 能有什么异常?向非晚的异常,都与叶桑榆有关。 人醒了,第一件事是四处走一圈,最后是趴在叶桑榆床上,好像在寻求灵魂的抚慰。 冬青做好的饭,她也不吃,冬青试探问过要吃什么,向非晚也没理她。 “反正醒来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冬青掩唇轻声说:“你快回来吧,我觉得她应该很饿了,我做的她不吃。” “饿死。” “……” 话是这么说,叶桑榆打包吃喝回来的。 第156章 听见门锁转动声,狗先抬起头,往门口去了。 向非晚慢慢起身望着,门被推开一条缝,没有人进来。 壮壮心急挤出门去,哼哼唧唧地叫。 向非晚打开门,叶桑榆正好摘掉墨镜,四目相对,一个眸光冷澈,一个目光澄明。 前者是叶桑榆,被向非晚直勾勾的延伸盯得不自在,冷声道:“看我干嘛?” 向非晚也不恼,眉眼弯弯扬起笑。 冬青过来帮忙拎走吃喝,三个人围在桌边吃饭。 期间,叶桑榆总觉得哪里怪,不是向非晚直视的眼神怪,也不是明眸生辉的笑意,更不是她偶尔怅然若失的神色…… 饭后,叶桑榆总算察觉到了,她和冬青有过短暂的聊天,但向非晚始终没开口。 叶桑榆主动叫她,向非晚回眸浅笑,还是不说话。 “你还难受么?”她故意问的,向非晚摇摇头。 “那就是好了?”叶桑榆问什么,向非晚都是点头或者摇头,就是不说话。 叶桑榆给冬青发信息:她怎么不说话? 冬青:你也发现了,醒了就这样,你回来她还知道笑,你回来之前,她一直一个表情,我担心…… 叶桑榆几次偷瞄向非晚,都被抓了个正着。 她转身去卧室,给医生打电话,问起向非晚大脑旧伤的情况。 现实远比冬青描述的严重,有个复杂专业的名字,是大脑里的某个位置,已经极其细微的伤口,但那是大脑啊。 医生反问她怎么回事,她犹豫半晌,低声说:“她醒来一直不说话。” 医生是个急性子,打电话给向非晚,然而她手机还是关机中。 医生又打给冬青,让她转接给向非晚,向非晚听着电话,急性子的人急吼吼地说:“你可真沉得住气,赶紧把手机开机。” 无论说什么,向非晚都没有太大表情,也没有只言片语。 医生问到最后有些担心,还有些绝望:“晚晚,你是不是真病了?” 冬青一直旁观,心也悬着。 这次醒来,向总好像又变得不一样。 第一次变化,是父亲向叔华过世,她开始主动走进公众视野,像是生意场上的弄潮儿,比谁都玩得溜,很快就崭露头角; 再上次变化,是叶桑榆入狱,冬青能感觉到她心绪不宁,情绪隐忍低落,之后冬青外派出去,再回来见到她,她冷漠寡言,酗酒抽烟,好一段时间都是别人眼里堕落模样。 这次变化,更加明显。 除了叶桑榆面前尚有表情变化,其他时候,都像是被掏空了灵魂,眼神空洞。 冬青有说不清的担心和后怕,尤其被向非晚黑亮眼神直视时,她有种灵魂被穿透的刺痛感。 她捏着手机,犹豫良久给向非晚发了条信息:向总,如果您只是不想说话,那我就不打扰您,但如果是其他原因,我需要带您去看医生,医生在问我了。 向非晚只回了两字:不去。 冬青自知劝不动,偷偷跟叶桑榆商量该怎么办,话里话外,她希望叶桑榆能劝一劝向非晚。 叶桑榆在卧室里,躺在床上,呼吸间有熟悉的冷香,那是来自向非晚身上的。 她翻来覆去躺了很久,眉头蹙起,鲤鱼打挺起身,开门叫道:“向非晚。” 正在沙发上摆弄手机的向非晚,像是设定好的机器一样,秒速起身回眸看向她。 “你还记得吧,我们说过要聊一聊的。”叶桑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怎么样?” 向非晚点头,叶桑榆扬声道:“说话,点头算什么意思?” 向非晚低头,摆弄手机,叶桑榆的手机很快响了,来自向非晚的信息,写着:你说哪天就哪天。 冬青一旁瞄着,难道叶桑榆都没办法让向总开口了?到底是疾病还是心理障碍啊?她直着急。 叶桑榆走到沙发后,两人隔着沙发背相立。 四目相对,向非晚眸光温软,颇为乖巧,叶桑榆眼神淡漠,语气也是如此:“向非晚,所以,你现在是一个哑巴了。” 冬青听到“哑巴”两个字,有点刺耳,皱了皱眉,但又不好打断她们。 向非晚点了点头,眼底还是有笑意,在叶桑榆看来刺眼。 “不要以为你是一个哑巴,我就会留情,”叶桑榆语气比眼神更冷性,“我还是会报仇,该付出的代价,一点都不会少。” 向非晚低头在手机上敲字,叶桑榆突然冷笑一声:“幸亏我早就决定不要你了。” 话音落下,向非晚的手明显抖了一下,手机掉了。 冬青示意叶桑榆,别那么狠心。 向非晚俯捞起手机,继续敲着屏幕。 叶桑榆的手机又响了,这次的内容,让她低头半晌,久久回不过神。 第71章 我会成为你无坚不摧的利刃, 曾经伤害你的,都会被我毁灭。 这段文字,一晚上都在叶桑榆的脑袋里盘旋, 她像是中了毒。 亦或是, 中毒的是向非晚, 一次深潜死里逃生,一次发烧之后,她的灵魂被谁偷偷动了手脚。 那天出海的目的, 最终也没能问出来。 叶桑榆也只问了一次,冬青自知问不出, 问了一次也只能放弃。 至于检查,向非晚还是不肯去。 叶桑榆深吸口气, 耐着性子, 问:“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想说, 还是不能说?” 第157章 向非晚回复:不想。 她想了想补充一句:我喉咙很疼。 她们都疏忽了, 冬青得知真相偷偷抹眼泪,庆幸不是心理疾病亦或是高烧烧坏了哪里。 冬青买了喉咙发炎的药,向非晚看都不看。 她只能私下求助叶桑榆,叶桑榆一把夺过药盒,恨道:“我真是欠你们的。” 叶桑榆的方式简单粗暴,向非晚要是还想在这待几天, 那就乖乖吃药, 否则立刻滚出去。 于是冬青瞧见敬爱的向总, 默默地抠了两粒药, 往嘴里丢。 晚上,还有喷雾, 喷在喉咙上止痛。 冬青两手举着,跟上贡似地,交给叶桑榆。 叶桑榆脸色冷着,却还是拿过药,叫向非晚过来。 “张嘴。” 向非晚愣了愣,叶桑榆上手捏她的牙关,久违的肌肤接触,白皙肌肤染上一层红。 “脸红什么?”叶桑榆瞪眼很凶,“张嘴,啊。” 向非晚配合张嘴,叶桑榆歪头往里看,找角度,可惜太暗了。 “到洗手间来。”叶桑榆打开浴霸的灯,指尖挑向非晚的下巴,“抬起来,说啊。” 向非晚仰头啊了一声,叶桑榆踮脚都看不着,该死的身高差。 最后冬青搬来个凳子,向非晚坐好,张嘴,像是乖宝宝,等着医生检查牙齿一般。 “嚯。”叶桑榆简直被她喉咙的惨状吓到,红色血肉模糊,肿得只有窄窄的口,小舌头也跟泡了水的胖大海一样,堵在喉间,“你都不觉得憋得慌吗?” 向非晚眨眨眼,脸很红,眼底水润润,有点潮湿。 叶桑榆朝着空气喷了一下,之后对准她的喉咙,专注道:“我要喷了,说是剂量要酌情,我看你这个,得喷6下。” 向非晚微扬着头,眸光深处都是这个人。 她挡住头顶大片的光,每根发丝都是亮色的,垂下来的两绺发丝晃悠,像是被春风拂动的心。 卷翘的睫羽低垂,盖住往日的冷漠,向非晚就这样仰头看着她,直到那第一下药剂喷下来…… “你舀我干嘛?”叶桑榆抖了抖手指,向非晚有些难为情地别过头,脸颊更红了。 冬青看了个满眼,这就是传说中的欲语还休吧?向总害羞的样子原来是这样。 向非晚余光扫过来,眸底羞意里显出几分厉色,冬青连忙躲开。 叶桑榆第二次喷药,严厉地警告:“你不可以舀我,听见没?” 她无辜纯良地眨眨眼,黑眸明亮,还有点委屈在里头,叶桑榆冷漠道:“少装可怜,别以为生病就可以舀我,你再舀我,我就舀回去。” 然后就是第二回,她又被舀了。 她也确实不客气,捞起向非晚的手臂,吭哧留了个牙印。 “看你再舀我!”叶桑榆扯过她手臂,给她看齿痕,肤色白的人红得要渗血似的,还沾着她的口水,“看到没?” 向非晚点点头。 “不可以再舀我,听见没?” 向非晚又点点头,门口偷窥的冬青,感觉向总在叶桑榆面前太乖了,让人很想欺负。 上完药,叶桑榆把人赶出去,她准备直接洗澡。 万事俱备,她想起内裤没拿,一推门,都愣在那了。 向非晚正在……琴自己的手臂?本人也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来,脸瞬间有些红,立刻转过头。 这是向非晚害羞的动作,会别过头不看她。 叶桑榆回房间翻内裤时,突然意识到,向非晚哪里是在琴手臂,是在琴她舀过的齿痕。 果然是变态。 夜深,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 病号向非晚还睡在床上,叶桑榆睡在沙发上,卧室的地铺留给冬青。 叶桑榆翻看手机的信息,逐一回复。 其中苏稚发的信息最多,她隐约记得刚回家那天,人难受得直迷糊,苏稚好像打电话过来。 叶桑榆回复过去,苏稚立刻打过来:“你终于有动静了,你没事吧?” 叶桑榆嗯了一声,苏稚听出她病恹恹,张罗明天给她做点好吃的补一补。 “明天,明天我还得上班呢。”她闭着眼喃喃道。 “明天周末,上什么班啊?”苏稚叹口气,语气透着难过:“是不是因为之前我跟你表白,你躲着我?” 事实上,叶桑榆最近过得“风生水起”,早把这茬忘了。 她说不过苏稚,敷衍回了两句挂断电话。 其余的信息,都是来自公司,有关心她的,也有通过她试图问问向非晚的动态。 她挑几个简单回复,退出微信点进微博。 许是最近折腾,她对什么都兴致缺缺。 最后丢开手机,闭着眼睛蜷缩身体,酝酿着慢慢入睡。 没多久,她感觉身后有点热,还有熟悉的香。 理智在提醒她,可能是向非晚,但瞌睡虫很快包裹住理智,她想着也许只是梦。 困倦和清醒拉扯,最后被温暖的香包围住,叶桑榆放弃抵抗。 冬青捂着肚子,蹲在门口等半天,确定叶桑榆没有突然啪叽打向非晚,也没有推人下来,她松口气。 肚子刚才被向非晚踩了一脚,也怪她躺的位置不好,正好是向非晚下床那一侧,她揉揉肚子,回到地上躺着。 末了,冬青盯着床,无奈地笑,好好的床没人睡。 两人最近都很嗜睡,医生说是好现象,在微信上和冬青说:“她们两个严重缺觉,以后多督促点。” 第158章 冬青也缺睡眠,这会儿迷迷糊糊地很快睡着。 等冬青再醒来,向非晚已经回到床上了。 她起床做饭,蹑手蹑脚关上厨房的门,叶桑榆在6点20短暂地醒来,又睡过去。 天色大亮,向非晚先起来了。 她简单洗漱,抱着电脑坐在沙发边上处理工作。 冬青倒了杯水过来,低声提醒她要多注意休息。 门铃响的时候,向非晚犹如弦上的箭,飞速到门口。 苏稚一手扯着狗绳,一手拎着……保温壶? 开门的人,是向非晚,苏稚是万万没想到的。 她明显愣了下,后退一步,上下打量,穿得是居家服饰,那说明昨在这里过夜了。 苏稚的眉头皱起来:“桑榆呢?” 冬青很快赶过来,低声说:“桑榆还在睡,你有什么事?” 苏稚要进来,但向非晚挡在门口不动。 冬青只能厚着脸皮说:“你的营养汤,我帮你转交一下。” “你们两个真的是……”苏稚一时不知如何吐槽,扯着狗绳往里进:“这是叶桑榆的家,你们没资格阻拦我。” 向非晚挡住去路,冬青站在中间:“我们向总还病着呢,你别撞她。” 居然还碰瓷,苏稚无语:“她挡我的时候劲儿可不小,我没看出病来。” 冬青再次重申,可以帮她转交。 苏稚这才不情愿地交出去,临走前还瞪了一眼向非晚。 向非晚拎过保温壶,闻了闻,一股鲜香的味道,实事求是闻起来还不错。 她拿手机给冬青发了个信息:订个汤,比这个好喝有营养的。 冬青庆幸,向总没让她现在熬汤,这种汤品基本都是按小时算的。 她叫大酒店师傅加早班熬汤,送过来的时候刚刚好,叶桑榆也醒了。 冬青出去遛狗,她们两吃饭喝汤。 汤品入喉温凉,有一股淡淡药香,酸酸甜甜开胃,叶桑榆难得有点胃口,喝了个饱。 向非晚看她撂筷子,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拎来保温壶。 叶桑榆拧开一看,是热乎的鲜鸡汤,然而她现在饱得什么都吃不下了。 向非晚手机凑过来,上面写着:苏稚送来的,冬青还没吃饭,一会给她吃吧,别浪费。 她还挺好心,叶桑榆怎么会不知道她心思,好歹人家送的,她盛出来拍照,发给苏稚。 苏稚说起早上向非晚的无礼行为,叶桑榆冲她招招手,指了指屏幕:“你这么干了?” 向非晚摇摇头,很无辜。 “我是一家之主,你搞清楚。”叶桑榆揪她衣服领子,她乖乖点点头,这事儿就这么过去。 苏稚的汤,都被冬青喝了,差点撑死。 面对探寻的眼神,她还得说难喝,但事实味道不错。 向非晚冷冷哼了一声,分明是:难喝你还都喝了。 一整天,大家都没再出门。 向非晚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在茶几上办公。 尽管这次出海出了点意外,但收获颇丰,她在海底发现了部分海鱼身体出现了病变,而且主要是鲸鱼岛附近。 周遭海域的颜色更浑浊些,被偷袭时,她隐约看见鲸鱼岛海下深处有被人工动过的痕迹,她一一写好发送出去。 最后写到:现在不能确定具体是什么,但秦熙盛选择鲸鱼岛,大概率还是会选择这里□□,毕竟当初他举报过鲸鱼岛藏有毒品,之后扫毒小组查过之后,鲸鱼岛从最危险的地方变成最安全的地方,我会找机会再去的。 冬青在餐桌的位置,叶桑榆在书房,各自看似忙碌不同的事,其实都有交集,其中涉及到geu、秦熙盛和董正廷等。 向非晚忙累了,望着书房的门出神,冬青余光瞟见,只觉得向总见了叶桑榆就是可怜小狗崽。 可惜,主人不疼不爱。 向非晚坐了会,站起身,去厨房洗了水果,削皮、切块、剥皮…… 她端着果盘敲门,里面没动静,她推开门风探头看,叶桑榆正淡淡地望着她。 向非晚勾起笑,把果盘端进去,指了指水果,又指了指嘴巴,意思是让她吃。 也没等叶桑榆说话,人便转身出去了。 似乎自从向非晚不说话之后,叶桑榆“生气”的时间少了。 人很乖,不粘她,每次都眉目噙着笑,让她没办法发脾气,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伸手不打笑脸人。 果盘里的橙子、梨子、芒果、车厘子,还有向非晚喜欢的蜜桃,都被切好摆放成爱心状,正中间放了个大草莓。 叶桑榆看半晌,默默叹口气。 转眼周一到了。 向非晚和叶桑榆都去上班了,关于她疑似死亡的消息不攻自破。 最让网友们意外的,是向非晚并没有处理热搜,也没有追责,她因此上了个热搜。 标签是:#大佬脾气真好# 有细心网友总结向非晚过往面对谣言、流言等反应,之前基本都是置之不理,好像从去年开始,她就是清一色雷霆手段严厉打击。 然而这一次,又是极为大度,众人不解,大佬发脾气的原因根源是什么? 超话“桑榆非晚”的主持人一针见血,指出根源在叶桑榆。 主持人是一位叫“端午白娘子”的博主,是两位的忠实粉丝,每个关于她们的话题和热搜都研究过。 第159章 但凡涉及到叶桑榆的,向非晚的反应都很激烈,反观对自己,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这位博主,带着一众cp粉嗑生嗑死,这不就是标准的霸道总裁护妻的名场面吗? 对此,向非晚也不回应,看得叶桑榆无语。 她不信邪地翻了端午白娘子的爆料,全部翻完发现还真的是一点不差。 当然也有部分网友表示:博主这是脑补过度,选中自己想看的点逐渐放大,事实根本不是这样,除非向总亲自承认。 叶桑榆点点头,深表认同。 她有自己的事要忙,比如说,联系到董正廷,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到底要不要主动坦白? 董正廷很意外,直言:“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见我了。” “我只告诉你,我的目标是秦熙盛。”叶桑榆给他5分钟考虑时间,“想好了,秦熙盛才是真正的疯狗,他想拿你出气根本不需要理由,然而向非晚,你扪心自问,你确实惹到了她,她才会这样。” 董正廷苦笑,有朝一日,他要在疯狗和野狗之间去比较,谁更好一点? 男人天生都有着迷之自信,就像董正廷,认为叶桑榆主动联系,对他割舍不下,所以他约定今晚见面。 冬青好心提醒她,作为总裁助理,必须汇报自己的行程。 汇报对象,自然是向非晚。 叶桑榆收拾东西,随口回:“汇报可以啊,你不怕她气死就行。” “……” 叶桑榆敲开门,眺了一眼端坐的人,淡声道:“向总,我晚上和董正廷一起吃饭。” “站住。”身后突然传来低沉性感两个字,嗓音不同于往日的温润干净,“你为什么和他吃饭?” 一旁偷窥的冬青,直摇头,这把向总气得都直接开口了。 叶桑榆淡淡回眸眺了一眼,冷漠道:“向总,作为助理,我可以向你汇报,但你无权干涉。”尾音伴随着咣当的关门声,向非晚怔怔地站在原地。 第72章 五月下旬, 京州的天气忽而炎热,好似暑期已到。 正值下班,路两侧的饭馆人来茶往, 食物香气四散, 叶桑榆车里也钻进烤肉的焦香味。 她歪头托腮瞟了一眼, 一家烧烤店把桌子支起到树荫下,一群人吆五喝六,很是热闹。 苦了她, 此刻饿肚子,却只能堵在路上。 人闲了, 脑子里不由自主跳出些许画面,脑海是临走前向非晚墨黑的眼睛, 深邃神秘, 仿佛藏了很多情绪。 声音犹存在耳边,不是往日的温润干净, 如此一折腾, 变成低沉性感的烟嗓,仿佛换了个人。 这种感觉,尤其接电话时明显,恍惚间,那头似乎是一个陌生人。 叶桑榆抵达西餐厅,董正廷怀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 门口过往的人, 无不打量, 继而流露出艳羡的眼神来。 那一刻她有点不想下车, 讨厌玫瑰花, 讨厌这一切。 董正廷先一步看见她,主动走过来, 在路人围观打量拍照的情况下,她接过了鲜花。 照片要是曝到网上,有人估计要气死,叶桑榆如此想着,也没去阻止。 外人拍到的画面,是他们两人说笑,好似很热络。 其实他们只是在寒暄,说话的内容甚至算不上和谐。 董正廷送花表示歉意,她笑得冷清:“一束花,可抵不了什么,否则世间所有都可以用一束花来顶替。” 她较真,董正廷夸她可爱,他们落座,董正廷点餐时,让餐厅的气氛乐队来一个温柔抒情的。 叶桑榆面无表情听完:“拉得不错,但我喜欢安静,你下去吧。” 最后落了个尴尬,小提琴家连忙离开,董正廷笑了笑,问:“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她反问:“你觉得呢?” 董正廷深吸气,还没等他叹气,叶桑榆抢先道:“叹气解决不了问题,不用跟我悲伤春秋,你骗了我几次,你心里清楚,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但凡还想往正路上走,就别再妄想秦熙盛会帮你。” “说到底,你还是担心我。”董正廷一副惭愧的表情,低头切牛排,缓缓道:“过去是我急功近利……” 他说了一堆,叶桑榆没打断,他切好牛排推过来,叶桑榆也没动,只是问:“所以,那天海边的事?” 董正廷把责任都推给秦熙盛,这在叶桑榆的意料之中。 撒谎会上瘾,尤其以为撒谎不被发现,还可以侥幸逃脱责任。 叶桑榆也没追问,转了话题,聊起华信集团的股票。 董正廷放下刀叉,端起果饮喝了一口,清清嗓子:“这件事,我考虑过了。” 他可以让华信集团的几位高层,把股票短暂地授权给叶桑榆。 但是叶桑榆夺权之后,需要重新分配回去,简单来说,权力只是暂借叶桑榆用,最后要归还。 “如果你同意,我和他们沟通,咱们当面签协议。”董正廷让她仔细想想,毕竟她现在是向非晚的助理,“你夺权,这件事会很轰动,尤其向非晚的性子,一般人惹不起的。” “不用你操心。”叶桑榆的语气,顺了董正廷的心思,夸奖道:“我就喜欢你自信的样子,你放心,只要你的心在我身上,我一定会帮你,秦熙盛那种人,我最多是利用利用,我不会和他交心的。” 后续的话题,基本围绕接下来几位高层和叶桑榆的见面。 第160章 叶桑榆简单吃了几口饭,撂筷子准备走,董正廷不徐不疾,聊起鲸鱼岛那天的事,他好奇的是:叶桑榆是怎么知道自己在那的,她去鲸鱼岛是不是为了救向非晚…… 她知道他的意思,直白道:“我恨的人,我自己会处理,在我没有报复前,不准别人伤害她。” 说到此,董正廷佩服起她的闯劲:“你能把秦熙盛打成那样真的很厉害,你是练过还是?” 唯手熟尔罢了,这是叶桑榆无数次在脑海里模拟的实战,当然最重要的一条,她和秦熙盛打架时,是真得不要命。 她至今没有杀死秦熙盛,内心其实对法律武器还是抱有希望,希望将他绳之以法,给更多受害者一个结果,也想查出向叔华死亡的真相,从pin给的资料来看,都和秦熙盛有关。 秦熙盛的背后,有一个庞大的集团背景,她如果豁出一条命,能把整个集团拉下水,她死也值得。 这个念头,大概是监狱里就有的。 报复向非晚,只是情感上,但报复秦熙盛,她会拿命磕。 今天这顿饭接近尾声,董正廷已经约好几位高层,转战到下一场所,北斗集团旗下的咖啡厅包房。 顾名思义,想要进入咖啡厅,需要是北斗集团的员工,或是由北斗集团的随行人员。 叶桑榆临进门前,回头往外张望几秒。 咖啡厅周围的路灯精心设计过,昏暗暖黄簇拥下的咖啡厅,犹如一座古朴的城堡。 外围是木质栅栏,从大门口就有服务人员接待,也算是另一种把关,没有相关证件,大门也进不来。 叶桑榆的视线定在琉璃彩灯下,恍惚有个人影。 她从很小练就出来的本领,于万千人里认出向非晚。 就像是在家,隔着层叠交错的树叶,也能认出长凳上的向非晚。 可也只限于向非晚,换了个人,她也只能看见一抹黑影。 叶桑榆驻足那几秒,董正廷也回头望,走过来问:“怎么了?” 她回过神,不动声色道:“这边是繁华地段,怎么唯独这里冷清,好像没什么人。” 董正廷闻言笑出来,这是他的设计:“我不喜欢人多,所以重金买下这一块地,按照喜好来的。” 叶桑榆嗯了一声:“这块地皮,我记得是向家的。” 董正廷愣了愣,反问:“你怎么知道的?”继而自顾说:“确实是向家,这也是我们联姻的条件之一。” 叶桑榆粗略算了算,过去两年,向非晚以合作名义给秦熙盛送钱;又以联姻名义,给董正廷送地,她问:“那你出的条件是什么?她不会做赔本生意吧?” “别的不说,能嫁给我就已经很幸运了吧?我父母双全,家境优渥,是书香门第,尤其我们北斗集团在海洋产业方面,是佼佼者,是国家扶持的重点苗子。”他洋洋得意,透着骄傲。 叶桑榆也没打断他,听他滔滔不绝,末了董正廷意犹未尽道:“向非晚当然不傻,上次进京开会能有她的份,靠的是我们北斗集团之前的铺垫,要不然海洋产业这块轮不到她。” 叶桑榆点头,又说起向非晚和秦熙盛。 董正廷言语中多了鄙夷,轻蔑道:“他们两个还不是为了利益结合,向非晚想进geu,那是个暴利,也是暴力的黑色组织,折腾两年才进来。” 他想到什么,冷冷地笑,讥讽道:“所以啊,你看向非晚现在,终于进了geu,对秦熙盛也不像是过去那样哄着来,她敢直接去鲸鱼岛,那就是和秦熙盛对着干。” 两人聊了一会,股东们陆续到齐。 叶桑榆深感意外,她记得华信集团股东一共35人,而今天到场的居然有15位。 董正廷颇为自负道:“没想到吧?” 接近半数的人,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叶桑榆确实意外。 股东们几乎都是年长的,见了她,都未露声色。 董正廷坐在中间的位置,给她介绍,初始进入华信集团的一共5人,后续10个,是被北斗集团的企业理念所打动,彼此成为了朋友。 叶桑榆和他们聊完已经是深夜,大致合作模式已经确定。 目标也已经敲定,他们协助叶桑榆上位,扳倒向非晚,而他们将在叶桑榆上位后,从董正廷那里获得相应的好处。 从咖啡厅出来,叶桑榆和董正廷在门口寒暄告别。 风从背后吹来,她闻到淡淡的冷香,夹杂在晚春盛放的万紫千红里。 他们挥手告别,她站在原地没动,董正廷走出几步,回头问:“你不走吗?” 没等叶桑榆说话,他意识到什么,扬起笑:“想看着我离开?” “……” 董正廷走到车边,望着方形琉璃灯下的叶桑榆,她长发飘逸,随风轻舞,淡妆轻巧,一身浅色翻领小西装,衬得精致又高贵。 他仿佛看见她眼底百般不舍,要不然怎么会一直往着他离去的方向?他又折回去,走到她面前,心跳得很快,气息急促道:“那束玫瑰你不喜欢,下次我送你别的,我是真的喜欢你,之前是我不对,总以为你只是想利用我,但一次次的接触,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确实动了感情,我会抓住最后这次机会,再给我追求你的机会,你不会后悔的。” 也没等叶桑榆说话,他又转身走了,走得急,腿微微有点跛。 叶桑榆站在原地没动,董正廷挥了挥手,看着车镜里青春靓丽的风景线,一直在凝望他,他的心久违地怦然强劲。 第161章 周围再次陷入安静,她慢慢往走前,走到矮栅栏旁边的树丛旁边,淡声道:“我是不是说过,不要跟踪我?” 树丛后面传来窸窣声响,向非晚从后面慢慢走出来,发丝沾着两片枯叶,她浑然味觉,走到叶桑榆面前,半晌道:“回家么?” 回家路上,车窗半敞,叶桑榆瞟见她头顶那两片叶,碍眼得很。 她伸手打了一下,向非晚受惊似地往后躲,她心里扑腾加速一拍,这好像是向非晚第一次躲避的动作。 她们之间,正在裂纹,那罅隙终于越来越大。 “树叶。”她面无表情。 向非晚恍然意识到,摘掉树叶顺风丢进大自然。 红灯,绿灯。 车子走走停停,到西子湾楼下,叶桑榆开车锁,意思是让她先下去。 向非晚却没动,转头看她,她自岿然不动,不给半分脸色:“有话就说,没话下车。” “我听见董正廷对你说的话了。” “那又怎么样?”她傲慢又轻蔑,“这和你无关,向非晚。” “你不能牺牲自己……” “嘶,”她倒吸口气,嘶了一声,挑眉不耐烦道:“关你屁事啊,我让你下车。” 向非晚略微歪着头,喉间痣正好在明暗交界处,凝白肌肤处格外显眼。 她眸光很深,也很碎,满是苦楚和酸涩的语气道:“有什么东西,是他能给你,我不能给你的?” 叶桑榆嗤笑,歪头玩味地笑:“你能给我什么啊?” “所有。”向非晚转过身,郑重地看她:“金钱、权力,只要我有,你别和他为伍,我都可以给你。” “是么?” “但是需要你等一等。”向非晚认真道:“时间会给与一切你想要的。” 又是让她等,叶桑榆厌烦这个字,厌烦极了。 “我不仅我不会等,”叶桑榆指尖挑起她的下巴,盯着那双黑亮的眼睛,笑得轻佻道:“我还会很快,我会在万众瞩目之下,摘你桂冠,折你腰肢,毁你清誉。” 她清冷笑意渐渐隐去,宛如露出獠牙的恶魔,有几分病态的疯狂若有若现。 叶桑榆红唇抵到耳边,低语道:“我要践踏你的尊严,让你颜面尽失,再无翻身之日。” 第73章 天, 日渐蓝得刺眼。 白昼,也一日长过一日。 18点已过,天色大亮着, 华信集团大部分人都还在岗位上, 叶桑榆也是如此。 一部分人是早上来得晚, 打卡晚,还不够八小时。 一部分是留在公司加班,此刻已经下楼去吃晚饭。 叶桑榆属于后者, 此刻站在窗边眺望远方,休息一下眼睛。 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三下, 是冬青过来找她。 冬青明天请假,向非晚已经批了, 她不放心叶桑榆:“工作上的是不急的话, 你就等我回来处理。” 叶桑榆回头看她:“和半夏过生日?” 冬青点头,眼神坚定, 握拳道:“我觉得我能把她灌醉, 你觉得呢?” “这很难讲,祝你成功吧。”叶桑榆背对着她,不冷不热,似乎不抱希望。 冬青最后的落脚点,自然还是在向非晚身上。 自从向非晚搬离叶桑榆家之后,她察觉到两人好像闹了别扭, 但是工作对接方面又没问题。 “向总这身体其实也没恢复多好, 你多提醒她休息。”冬青又叮嘱她提醒向非晚吃药, “向总的嗓子一直都没回复, 我提了几次她也不答应,你多劝劝她, 去看看医生,要不然拖久了就真的成烟嗓了。” 叶桑榆头也不回,摆摆手:“我是助理,不是亲妈,也不是保姆,不管那个。” “唉。”冬青默默叹气,“那你这几天吃饭叫着她总行吧?” “行啊。” 叶桑榆说叫向非晚吃饭,也真叫她,不过是在lt软件上发一句:向总,吃饭了。 第一次发的时候,向非晚收到信息挺意外,回了一连串消息,叶桑榆都没动静。 她推开隔壁秘书室的门,叶桑榆已经不在工位上了。 向非晚坐电梯下去,两人在门口遇见。 “你叫我吃饭,不等我。”向非晚认认真真地挑理,她哦了一声,反问:“公司规定,助理和总裁必须一起吃饭?” “那没有。”向非晚说完,叶桑榆已经进电梯,按了关闭键。 淡淡的目光,看都不看她,向非晚看着铁门关上,切断她冰冷的视线,只能轻轻叹口气。 叶桑榆的职位变成总裁助理,对于上级,有尊敬,但不多。 她之前负责的末位淘汰,已经淘汰了一批人,甚至把关系户都给清理了,然而关系户仍然出现在会议上。 叶桑榆当着全公司的面,也当着几位股东的面,对向非晚的处理提出异议,表示要么所有没达标的人都淘汰,要么就干脆取消末位淘汰,光明正大搞形/式/主、义,拿人当傻子玩,她极力反对。 整个会议室,当时是噤若寒蝉,只有脸色冷清的向非晚说:“这个会后再说。” 叶桑榆不怕大老板,大家都知道,但是今天部分股东们在场,她甚至敢挑破关系户这事,有人说她傻,这次撞墙上了;有人夸她勇,整理职场来了。 叶桑榆的态度坚决,不肯让步半点。 关系户眼神跟钉子似的盯着她,股东们脸色阴沉看着向非晚,向非晚则是望着叶桑榆,重申:“桑榆,这件事的结果不会改,会后我单独跟你讲。” 第162章 所有人都以为,大老板都已经让步了,叶桑榆也会适当让步。 可惜,她没有。 她转身看向几位股东,对向非晚担任总裁这一职位有异议,安排关系户进来本身就已经是违背公司人事的管理制度,现在还公然包庇能力极差的关系户,而且据说这位关系户工资堪比管理层…… “你怎么会知道她的工资?”向非晚脸色阴沉了几分。 “那无需向总操心。”叶桑榆其实是通过财务那个姑娘知道的,“你连最基本的公平都做不到,德不配位,我诚恳地请求各位股东,能慎重处理这件事,否则对不起在座每一位兢兢业业的华信人。” 这场会议,开到最后,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 除了叶桑榆,没人敢说话,几位股东倒是表态,之后的股东会议上,会重新讨论此事。 会议室里人陆续往外走,叶桑榆收拾物品,关系户坐在原位没动,冷冷地盯着她。 她自顾收拾完转身就走,向非晚叫住她:“桑榆,你留下。” 叶桑榆站在门口,等所有人都走光,关系户站起身,嚣张道:“姓叶的,你还真当自己了不起呢?” 她扬起下巴,骄傲地讥讽她,笑道:“我上面有人,你动不了我,你……” “你先出去。”向非晚打断她的猖狂,她咬了咬牙关,抓起桌上的本子气冲冲的。 临走,她跟叶桑榆叫板:“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门被关得很响,向非晚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极为郑重地问:“这就是你们的计划?” 你们,特指谁,叶桑榆懒得问,只是说:“向总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她的腕子,被向非晚紧紧抓住,滚烫的热度瞬间渗入她的肌肤。 她整个人也燥热起来,叶桑榆抬起手,淡声道:“放开。” “桑榆。” 叶桑榆略微歪头,眼神冰冷,松散的掌心握成拳头,“我说了让你放开。” 她猛地搡了一下,向非晚却没放手。 惯性使然,向非晚整个人撞到她身上,她倒退两步,撞到墙上,向非晚将她压在墙壁上,眸光深沉,压抑道:“桑榆,不要和我站在对立面。” 叶桑榆冷笑,甩手丢了纸笔,连同公司新配的轻薄笔记本,一同丢在椅子上。 她一根一根掰开紧握的手指,向非晚过于用力,指节泛起青白色。 叶桑榆掰开她的手,攥紧,用力推她的肩膀,将人死死地摁在墙上。 距离近到呼吸缠绕彼此,她凑到向非晚的耳边,低低的笑:“我还站定了,你可千万别大意,因为我不会手下留情。” 叶桑榆拉开距离,看见向非晚眼底,似是对她有那么一丝迷茫和陌生。 她不轻不重地拍了怕向非晚的脸,一把扯着人拽到跟前,扬起一抹笑:“下次挨打要立正。” 她挑着眉头,笑得有点痞:“我从里面学来的,免费教你的,不听话只会被揍得更狠呢。” 叶桑榆一把推开她,捞起椅子上的电脑和本子,推门出去了。 向非晚重新靠在墙上,半晌抚着胸口,按压着那根肋骨,缓缓舒口气,才算缓过劲来。 叶桑榆中午去餐厅吃饭,打招呼的同事,带着一份敬畏。 她一个人坐在窗边吃饭,太阳照在身上,她咀嚼的动作很机械。 下午回到办公室,她在lt软件上收到向非晚的信息。 问她是不是投诉顾所长了,顾所长从上级那里听说时,都有点蒙,虽然没说具体是谁,但出于多年的合作关系,给了提示。 顾所长猜到是叶桑榆,私下来问向非晚,向非晚继续发来一行信息:你这样,我会以为你还在意我。 叶桑榆没回复,又发来一条,桑榆非晚:但是,没必要投诉顾所长,他年纪一把,警情又多,那天海边的情况,他不能及时处理很正常。 她懒得回,关掉对话框。 可惜,这该死的对话框老是往外弹。 她扯着嘴角笑,笑某些领导很有自知之明,要不是弹出来,她才懒得看。 向非晚之后交代几句,也没说别的,仿佛上午会议室的闹剧,压根没发生过。 叶桑榆佩服她不要脸的劲儿,跟着向非晚学,她也能渐渐做到不动声色了。 两人工作上照常对接,不冷不热,不远不近。 翌日傍晚,向非晚有应酬,让叶桑榆开车送她去,晚上10点再过来接她。 目的地是光明俱乐部。 前几天鲸鱼岛海边打得要死要活,这又开始聚会了,叶桑榆笑得嘲讽。 车子停稳,向非晚歪头看她:“我看起来怎么样?” 她看都不看,回了句:“难看。” “我是代表华信集团,这也是你的工作。”向非晚扳着她的肩膀,似乎非要她看一眼。 事实上,发丝微卷,淡妆精致,五官衬得清秀隽丽。 尤其那一抹红唇,恰到好处,让整个妆容明亮夺目。 她的视线,最后落在那颗痣上,似是雪里落下的一滴墨,浓妆重彩的一笔,与一般的美女很容易区分出来。 她就淡淡地打量着,向非晚也不躲不闪。 “挺好的。”她话音落下,向非晚眼底流露出意外,“你居然会这样说。” 她收回视线,望着窗外熙攘的人群,淡声哼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第163章 向非晚默默推开车门,头也不回道:“10点我没出来,你就可以走了。” 傍晚的俱乐部开始营业没多久,人来人往正是热闹的时候。 大部分都是男人居多,向非晚高挑瘦削的身形,在其中很显眼。 她正出神地望着,向非晚突然回眸,四目相对,向非晚扬起笑,她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叶桑榆先回了趟家,简单煮了个面吃,带着壮壮下楼。 苏稚不一会也出来,纳闷她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她随口道:“你今天回来的也挺早。” 苏稚愣了愣,啊了一声:“确实,不过我自己嘛,工作自由。” “壮壮这两天该打疫苗了。”叶桑榆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道:“今天有时间吗?” 两人遛完狗,开车去苏稚的宠物医院。 苏稚抱着壮壮去里面,她看着笼子里的小狗,已经不是五月初那批了。 里面传来壮壮的叫声,之后是苏稚严厉似教导主任的训诫:“不许叫。” 她听得眉头一皱,壮壮一出来,冲着她使劲儿。 叶桑榆抱起壮壮摸摸脑袋:“之前那批小狗都送人了?” 苏稚嗯了一声,随口道:“有的送人,有的生病死掉了。” 叶桑榆带着壮壮回家,盯着它的右眼,摸了摸耳朵,说:“苏稚以前对你都很严格吗?” 壮壮脑袋往她怀里扎,哼哼唧唧的。 回家,叶桑榆换衣服,翻出一件衬衫,瞥见肩头隐约的红印子。 她恍惚记起,是之前送向非晚去医院沾上的,丢进洗衣机也没洗掉,她盯盯着半晌,揉了揉丢进衣柜里。 叶桑榆换套休闲的运动装,开车往俱乐部去了。 21点左右,车子停在路对面,叶桑榆下车,站在俱乐部前面的树干背后。 京州市的夜生活向来热闹,此刻俱乐部门前停满豪车,吵嚷嬉笑,传出很远。 时间一分一秒溜走,直到22点,向非晚没出来。 她摸着兜里的手机,捏得很紧,半晌掏出来打给向非晚。 那边挂断,回她:你走吧。 叶桑榆头也不回,上了车,车子驰骋在夜色里。 她憋着拿一口气,遇红灯就转弯,最后开到偏僻路段,车少红灯也少,她一路压着限速的阈值开得飞快。 夜风顺着窗户往里灌,吹得她发丝乱舞。 风一阵猛烈,她有些透不过气,最后一脚刹车,停在路边树荫下。 前后路灯相聚很远,中间区域昏暗。 她靠着椅背,盯着远处影绰的光影,抚顺胸口那股郁结之气。 凉风拂去热度,她渐渐冷静下来,调转车头回到光明俱乐部门前。 她衣服上别着之前pin给她弄来的vip徽章,侧身挤过人群走进喧闹,五光十色的彩灯,晃得人眼晕。 叶桑榆跟前台打听向非晚,前台看见她胸前的徽章,这是内部人员才有的,便热情地要带她上去。 她摆摆手,自己乘电梯上顶层找到包房,贴着玻璃往里看。 中间主位的人,叶桑榆看着眼熟,是市里某位领导家的秘书。 周围依次排开的男人,都是京州市有头有脸的老总,而向非晚是唯一一个女人,坐在秘书旁边。 秦熙盛不在,董正廷也不在,但局设在了光明俱乐部。 一群人看似谈笑风生,但脸上尽是恭维和谄媚,秘书提杯敬向非晚,她没犹豫仰头喝掉。 男人们鼓着掌,秘书有些醉意,揽着向非晚的肩膀,低声说什么。 这就是白日里那群道貌岸然的精英们,夜里褪去人皮,各个嘴脸丑恶,她看得有些恶心,尤其秘书的那只手,十分刺眼。 向非晚推脱过几次,秘书都抓着不放,她不知说了什么,摇晃起身往门口来。 叶桑榆站在暗处,看她捂着胸口往洗手间走。 她走几步停下,扶着墙干呕,瘦削的肩在暗光廊道里,像是随时要被黑暗猛兽吞噬掉。 洗手间的门,雕花的红木,厚重难推。 她用身体的力量推开,一道光射出来,照亮她的侧脸,泛着红,表情有些苦楚。 门关上那一刻,隔绝了那道光,叶桑榆跟进洗手间,听见里面隔间的呕吐声。 虚掩的门缝,将向非晚裁剪得愈发瘦削脆弱,她扶着明亮照人的墙壁,弓着腰身,像是把内脏都要呕出来。 叶桑榆蹙起眉头,深吸气时,向非晚忽然直起腰身,抬手擦了下唇角,猛地回眸,眸底藏着的精锐和戾气尽显。 四目相对,向非晚明显怔了一下,眼底的敌意散尽。 她像是慢半拍反应过来,重新背对着叶桑榆,摁了冲水的按键。 叶桑榆拉开门,向非晚声音嘶哑:“别进来。” 她偏要进来,扳住向非晚的肩膀拧过来,向非晚抬手挡在她的眼睛前面,酒气浓郁道:“别看。” 她擒住滚烫的手腕挡开,直直地望着向非晚,那双漂亮干净的眼睛满是破碎的潮湿。 向非晚低头喃喃道:“不好看。” 她眉头皱紧,问:“喝了吐,吐了再回去喝,好玩吗?” 向非晚使劲儿摇头,见了叶桑榆,那根紧绷的弦莫名地松了,人也有些站不稳,醉意往上翻涌。 向非晚摇晃着撞到她身上,呼出的酒气打在她的脖子上,一阵阵的潮热,耳边是醉意的呢喃:“不好玩儿,这里肮脏恶浊,一点都不好玩儿,你别来。” 第164章 她这人监狱两年,没长别的,偏生逆骨:“少管我。” 向非晚反倒哧哧地笑,笑过后抬起头,含情脉脉望着她几秒,绕过她慢慢往门口走,喃喃道:“管不了多久了。” 她透过镜子,看着向非晚出了门。 她站在走廊里,看着向非晚往走廊深处走去。 人又走到那个门前,偏头冲她挥了挥手,朦胧的身影隐没在门口。 叶桑榆大步跟上去,一把推开门,在场的人都愣了,尤其是向非晚,正端着一杯酒。 她伸手夺过酒杯拍到桌上,扯过向非晚往外推,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秘书靠着椅背淡声道:“她走了,她的酒怎么办?” 向非晚到底是喝了酒,撑不住叶桑榆,被推到门外,踉跄撞到墙上。 叶桑榆关门上锁,端起刚才那杯酒:“我来喝。” 第74章 窗外蒙蒙亮, 室内窗帘半拉,叶桑榆迷瞪瞪地揉着脑袋,一时分不清是黎明还是黄昏。 她的身体像是被人暴打一顿, 脑袋也似乎被门夹过, 喉咙冒了烟, 干燥的唇动了动,像是干裂的大地。 房间是熟悉的气味,但不是她的家, 还处在酒精麻痹状态的大脑,好一会反应过来, 这是向非晚的家。 紧着,醉倒前发生的一幕幕, 犹如乱了帧的电影画面, 争先恐后往上跳。 她喝了很多酒,周围男人在欢呼, 秘书一直饶有趣味地盯着她, 仿佛她是一道美食,那眼神让她觉得恶心。 她不知道向非晚过去应酬了多少次,但只这一次,男人们只是露骨的眼神,尚未付诸于行动,已经让她想戳瞎他们的眼睛。 那些男人都想趁机灌醉她频频敬酒, 她全部挡开拒绝, 只喝了秘书的酒, 秘书冷淡的笑里, 带着一丝成功的征服欲。 还有一个男人,试图搂抱她喂酒, 被她一把推开。 她喝得很急很快,没多久,门就从外面打开。 确切地说,门是被踹开的,咣当一声,包房里就像是被消音,瞬间安静。 向非晚脸色阴沉,在众人诧异眼神下走向她。 她躲开向非晚的手,身体摇晃,不慎倒进了秘书的怀里。 秘书低头噙着笑:“我欣赏你的爽快劲儿,有机会再喝,今天先和向总走吧,咱们留个联系方式。” 叶桑榆后来被抱着出了门,借着路灯才看见向非晚脸色有多难看,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来了。 向非晚凶,别人都怕,叶桑榆可不怕,她胃里烧得难受人也燥,挣扎间打到她的脸,向非晚没有半点的火气,只是隐忍道:“别乱动。” 叶桑榆是被她塞进车里的,喝了酒自然力气涣散,她摇摇晃晃从车座上起来时,向非晚已经往药店去了。 她推门推不开,敲了敲玻璃,车门站着几个人,似乎是看着她的。 再之后是喝药,她不配合,被向非晚抱在怀里箍紧,她越是动弹不得越是挣扎,但下巴被人家捏住,有什么液体往嘴巴里流淌…… 她咂咂嘴,当时只觉得清凉的甜,熟悉的丝滑口感,正好灭了胃肠里那片燃着的火,舒服了,也就忘记挣扎了。 叶桑榆揉揉脑袋,再后来她好像在车里闹腾了一阵,之后就不记得了,好像是车子开得飞快,她好像坐在宇宙飞船里,眼帘上星光闪耀,照得她睡不安宁。 醒来,就是这里了。 叶桑榆费劲地坐起身,周围静悄悄的,外面天色愈发暗下来。 啊,是黄昏,天要黑了,叶桑榆晃了晃昏沉的头,她居然睡了一天吗? 人往床边挪,一低头吓了一跳。 向非晚躺在床下,睁着眼正在看她。 她下意识缩回腿,想说你有病啊,但嗓子干哑没说出来。 向非晚坐起身,眸光与夜色般浓稠,看不出任何情绪,唯有冷清的声音:“醒了?” 她清了清嗓子:“废话。” 向非晚起身给她倒水,她不客气,仰头全喝了。 喝得猛打嗝儿,安静的环境里格外明显,她脸上一阵热,向非晚沉沉的脸色似乎缓解了几分,轻叹道:“感觉怎么样?” “没事。”她嘴硬,自己喝的酒,跪着也得说没事。 向非晚随手摁亮床头灯,盘腿坐在地毯,仰头看她:“饿不饿?” “不饿。”叶桑榆站起身,“我要走了。” 她的腿被揽住,向非晚双臂圈紧她,扬起头:“不准走。” 叶桑榆本就酒后没缓过来,被她一晃,人又跌坐到床上,冷着脸问:“干嘛?” “昨晚的事,你没什么想说的?” 她就知道,向非晚不会轻易略过昨晚的事,她面无表情:“没有。” 房间里,长达几分钟的寂静,像是无声的较量。 向非晚最后站起身出去了,叶桑榆微微偏头,看着地上被拉长的身影最后被夜色吞噬。 叶桑榆浑身酸痛,赶紧躺下歇口气。 她翻了半天找到手机,强撑着身体慢慢往门口走,听见厨房的水流声,向非晚已经在做饭了。 正常来说,识趣的人,是会选择留下来的,尤其是昨晚硬刚向非晚,但叶桑榆非一般的人,她往门口走,决定溜掉。 然而,门拧了又拧,身后传来淡淡的话:“反锁了,只有我能打开,等吃完饭再说。” 她回头恶狠狠的小眼神落了空,厨房很快响起切菜声。 第165章 叶桑榆索性放赖,躺在沙发上。 冬青接连发了一堆消息,一是说和半夏过生日整体不错,也套到一些消息,等见面再说。 之后又说她见面把半夏爆捶一顿,半夏没还手,她打得一点都不爽,嘴硬冷血的人,说下次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叶桑榆简单回几个字,冬青发了个鬼鬼祟祟的表情包:我说完了,到你了。 冬青不知从哪听说昨晚的事,说是向非晚气得不轻,大发雷霆。 叶桑榆不冷不热回:我可没气她,我是她助理,我不得挡酒么?再者也没等到她发火,我们就散了。 冬青:你真不知道啊? 叶桑榆从冬青口中得知,昨晚参加酒局的人,除了王秘书暂时平安无事,其他几个人要么是名下的店有人闹事了,要么就是和人发生争执,还有一个最惨的,据说是抱了她,手臂摔断了…… 她的大脑短暂地停滞,难以相信这都是向非晚做的事。 叶桑榆:你怎么知道?她这样不犯法么? 冬青:我就是知道啊,犯法是没有的,那几个人渣本就不是善茬儿,仇人不少,轮不到向总亲自动手。 叶桑榆又问起王秘书,这位秘书大有来头,是另外一市领导的亲属,在京州市从政,时常借着领导的名义拉拢一些人脉。 向非晚之所以拉拢王秘书,也是因为他和海洋环保局的领导认识,今年华信集团和海洋环保局合作,算是王秘书搭桥,不过向非晚也帮他安排亲戚在公司上班。 叶桑榆心里一阵打鼓,该不会那么巧吧? 事实上,还真就那么巧,王秘书的亲戚,正是被叶桑榆淘汰掉的那位。 两人聊着,客厅的灯亮起,向非晚淡淡的声音温柔:“吃饭了。” 向非晚做得偏清淡,很明显是考虑到她酒后的原因。 餐前,向非晚递给她半碗蜂蜜水,她喝了润润喉咙。 粥微热,有一股鲜味,清新爽口。 凉菜里的木耳和海蜇丝,她都挺喜欢。 只是热菜基本都以青菜为主,她挑肉丝吃,向非晚看在眼里,拿公筷给她夹菜:“要注意营养均衡。” 她捧着碗,反应慢,绿叶菜飘在粥里,像是白茫茫水面上一叶扁舟,倒挺好看。 叶桑榆分神的工夫,向非晚又夹了一筷子的菜,她赶紧几口喝完粥,连同绿叶菜一起吃掉放下碗:“我要走了。” 向非晚还端着碗,葱白似的手指,有一处殷红。 她凑近一看,手被切破了,她无奈地摇摇头:“你不是做菜的命,下次可别做了。” “我就喜欢给你做。” “又没有多好吃。” 向非晚抬头看她,她摆出人畜无害的表情:“当然,也没有很难吃。” 她转身往门口走,身后传来饭碗和桌面碰撞的声,之后是向非晚的脚步声,停在她身后:“帮我贴个创可贴,行么?” 创可贴可能过期了,叶桑榆撕了一下,直接坏掉。 向非晚回房间又找两个,一个沾不上,另一个只有一边沾。 叶桑榆的暴脾气,哪里受得了这个,非要下去重新买。 向非晚跟她一起去了药店,终于买了新的创可贴贴好,叶桑榆长出口气。 “我送你回去吧。”向非晚晃了晃手上的创可贴,算是答谢,她瞥了一眼,淡淡道:“原来你来这套,谢来谢去不嫌麻烦,我用不着你送,我自己打车回去。” “我不放心,你不让我送,我在后面跟着总行吧?” “……” 叶桑榆懒得再多说,上车眯着眼,下车向非晚陪她往小区里走。 走到林荫路,叮叮从草丛里钻出来冲她摇尾巴,苏稚随后从旁边拐出来,只和叶桑榆打招呼,向非晚也没搭理。 上次两人在楼下暗暗地较劲后,这次是头一次正面碰见,向非晚低头逗着叮叮玩。 往回走的路上,叶桑榆走中间,她们在两侧。 苏稚说起给狗打疫苗,她想等有时间再说,向非晚接话道:“我带壮壮去吧。” “麻烦您多不好。”叶桑榆阴阳怪气,向非晚丝毫不计较,“这哪里是麻烦,是我应该做的。” 苏稚余光瞟着她们,有时真挺佩服向非晚的,那么有脾气的人,被一怼再怼,愣是没半点火气。 “你要不愿意麻烦她,就交给我,我顺便的事。”苏稚淡淡提醒,向非晚抢先一步:“那怎么行?我们家壮壮必须得有家长陪同。” “……” “……” 两人都一时语塞,到家壮壮见了向非晚,永远都很热情。 最明显的,是她们一起出现,壮壮一定是扭着小屁股往向非晚跟前走。 叶桑榆很是费解,绕过没出息的一人一狗进去了。 向非晚偷偷从兜里掏出常备的狗粮,塞到壮壮嘴里,直夸好狗好狗。 人送到家,狗也贿赂完毕,向非晚自觉地站在门口,脚下陪狗狗玩,眼睛却是始终定在叶桑榆身上:“今晚早点休息,明天难受可以不去,有事随时打电话,跟我较劲,但是别和自己身体较劲。” 她摆了摆手,意思是快走吧。 壮壮不舍得,缠着向非晚转圈圈,叶桑榆也不知脑抽还是怎么的,脑子里冒出来一句:狗都比她深情。 向非晚几乎要关门那一瞬,叶桑榆突然叫住她,问起关系户的事。 第166章 “到底怎么处理?” “你非叫这个劲干嘛?” “怎么的,不能淘汰?”叶桑榆笃定道:“你向总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 “哪有。”向非晚扶着门框,认认真真道:“我最怕我喜欢的人。” 她眼神直直的,叶桑榆几乎下意识要回避,这是长久以来的习惯,面对心上人的墨色双眸,她会抵挡不住。 这次,她双手背在身后,定定地望着向非晚,紧了紧牙关,淡声道:“我说了,这套对我没用。” 向非晚只是笑了笑:“这是我心里话。” 至于那个关系户,向非晚给出折中的意见,再给关系户一个月时间,叶桑榆冷笑:“怎么着?你想帮她扛业绩啊?” “居然被你发现了。”向非晚摇摇头,直夸她现在厉害了,“不过现在确实不能开除,有个项目,和她的背景有很深的关系。” “王秘书嘛,我知道。” “谁跟你说的?”向非晚下一秒就想到了,“冬青是吧?” 她没给叶桑榆反驳的机会,直接走了。 叶桑榆出于好心,准备给冬青打个电话,但是打过去,是正在通话中。 这家伙……动作真快。 叶桑榆只能给冬青发了信息,直接去洗澡。 等她从浴室出来,冬青回她一个哭哭表情包。 她打电话过去,冬青鼻音有点重。 “你不会真的哭了吧?” “向总好凶。”冬青可怜巴巴,叶桑榆想起她确实比较感性,那晚两人聊天说到向非晚可能进去,冬青也是泪汪汪的,爱哭的女孩子,莫名让人觉得有点可爱,“我下次小心点。” 翌日,叶桑榆刷到了热搜新闻,其中几条确实和那晚参加宴会的男人有关。 她坐在角落,偷偷打量向非晚,难道真是这家伙干的? “有事?”向非晚突然抬头,叶桑榆立刻收回视线,“谁看你了?” 向非晚只是笑了笑,低头继续忙碌,叶桑榆托腮梳理最近的音频文件,放到一个压缩包发到自己邮箱。 那边向非晚又开始接电话,提到的内容多半与华信集团的海洋开发主题od有关。 据说光明集团和北斗集团,也都有参与竞争,现在三家需要结合当下的环保主题,出一套可行性方案。 光明集团优势最明显,资力雄厚,背景硬,且现在已经有鲸鱼岛开发项目再进行,实操性最高,暂时没有太大的缺陷; 北斗集团主流产业就是与海洋开发有关,也就是经验最丰富,但公司实力相对弱一些; 华信集团,实力介于两者之间,亮点是已经和海洋环保局有基础的合作框架,按理说只要问题不大,那希望也很大。 三家各自紧锣密鼓偷偷准备方案,向非晚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叶桑榆下午请假,向非晚没问具体的,让她路上注意安全。 傍晚时,叶桑榆和冬青在云林寺门口汇合。 她提议分开行动节省时间,冬青去请护身符,叶桑榆在小沙弥带领下找到住持,表明来意:“我想给我的父母和向非晚请一个供养的位置就行。” 无论价格多少,她按照青檀寺的方式跟主持商量:“万一以后我元旦不能及时过来,就麻烦您代为效劳,我愿意多奉上香火钱。” 然而,位置有限,只能供养一个人,她最后选了向非晚,活着的人更重要。 住持颔首,算是应下了。 叶桑榆这次特意带卡过来的,唯一的先进设备是刷卡机,可以刷卡。 她的黑卡,今天一次性刷完上百万,叶桑榆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切安妥,叶桑榆净手上香,看着焚香炉后面向非晚的名字,她莫名地松了口气。 她默默在心里诵经,祈求佛祖护向非晚周全,灾难横祸一切统统远离。 她关上功德坊的门,天边日落,一抹血红色勾勒出交接分界线。 一架飞机刚好沿着分界线往前飞,留下一条白色的尾巴,红里落了白,少了几分悲壮的凄凉。 叶桑榆盯着那架飞机,不知怎么联想到自己。 她看似一直往前走,但身后带着小尾巴,她没办法断的干净,一想到那730天,她就说不出的难受。 说到底,爱与恨,是同根生。 她若不爱向非晚,自然也没这般深深的恨意了。 回京州的路上,向非晚打电话过来,叶桑榆没接。 冬青一听是向非晚,心都跟着抖:“我有种预感。……” 叮铃叮铃,冬青的手机响了。 向非晚打来的。 视频邀请。 第75章 撒谎, 是无底洞。 一个又一个谎言编织的危楼,最终会坍塌。 冬青敢装傻,但无法明目张胆地欺骗向非晚。 她求助地看叶桑榆, 叶桑榆摇摇头, 找了个窝囊废队友。 她把视频接通, 向非晚笃定的语气:“果然在一起。” “有事就说。”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没听见。”叶桑榆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下班时间,不受理对公业务。” 向非晚到也没别的大事, 打电话查岗,顺便看看她的状态。 得知她外出, 有心多问两句,叶桑榆懒得理她:“你管我去哪?有事没事?没事我挂了。” 然后, 视频就此挂断。 第167章 冬青感慨地叹口气, 叶桑榆手机放到旁边:“别叹了,跟我说说, 你这次有什么收获。” 话还得从叶桑榆入狱的事说起, 当年叶桑榆的案件原本是在另一个区法院处理,后来转了一次,转到女子第一女监。 “你知道为什么转吗?”冬青突然问,叶桑榆摇头,纳闷地反问:“我怎么会知道?我都不知道转过,以为本来就是要去那里。” 冬青摇摇头, 目光笔挺, 缓缓道:“听说是向总找人转的, 你进去之后, 向总尝试找过当时你帮忙那女的,叫什么黎……” “姜黎。” “对。”冬青附和。 就是这位姜黎, 在光明集团俱乐部里外貌出众,成了一张招牌,也因此和秦熙盛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 姜黎是奔着嫁给他,但秦熙盛的家庭背景,母亲秦斐然根本不可能接纳她,两人因此吵过不少次架。 而他们之所以会打起来,是姜黎收集了很多与秦熙盛有关的证据,冬青听半夏的推测,那证据的分量,大概是足以能把秦熙盛彻底送进去的分量。 “但是秦熙盛多狡猾多狠啊。”冬青不由得为接下来要说的内容叹口气,“听说姜黎怀孕,秦熙盛口头答应让她生下来,但又找人暗中使坏,让姜黎流产,因为他根本不想要孩子。” 姜黎起初不知道是秦熙盛搞得鬼,面对秦熙盛的呵护,依然相信他,直到有次意外听见他和别人的通话…… 秦熙盛承认了,也叫嚣地告诉她,就算告到哪里都没用。 姜黎这时亮出证据的一部分,扬言与他同归于尽,就在两人动手时,被叶桑榆撞见了。 叶桑榆才了解事情的大概,冬青一脚刹车等着红灯,颇为感慨道:“这份证据,随着姜黎的消失也消失了,她在秦熙盛身边,肯定掌握了最关键的证据。” 叶桑榆其实挺不理解,按照秦熙盛的条件和家境,女友随便挑,但是他偏偏不找女朋友,也不找情人,却偏偏和一个俱乐部的服务生发生关系。 冬青摆摆手:“不不不,桑榆,有一点你大概不知道。” 那就是秦熙盛曾经有过心头好,有过一个白月光,得了重病,据说他曾经想尽办法给她治病,但最后还是阴阳相隔。 “白月光和姜黎很像?”叶桑榆反问,冬青点头:“不仅长得像,而且名字还一样,所以嘛。” 所以,狼心狗肺的人,居然也会深情。 叶桑榆听着有种离谱狗血爱情剧的错觉:“然后呢?” 然后,秦熙盛对于神似白月光的人,又爱又恨。 那天叶桑榆不出手,秦熙盛就会拿到证据,但因为她出手,姜黎再一次逃跑,证据也被转移。 “所以,秦熙盛恨你,恨得要死。”冬青说起半夏口中的秦熙盛,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足够狠,有足够多的替身和金钱,替他摆平一切。 叶桑榆渐渐听出滋味来了,默默听到最后,反问:“所以,你的意思,是向非晚为了救我,不得不把我送进去?” 冬青拐弯,驶进西子湾小区,认真道:“应该是是这样。” “那我是不是得谢谢她?”叶桑榆的阴阳怪气很明显了,冬青察觉到异样,连忙补救:“桑榆,你别误会我,我是把我听到的,告诉你,不是要毁了我们统一战线联盟。” 叶桑榆冷哼一声,嘴上没再说,但心里在琢磨。 她很早之前就用过类似的想法安慰自己,向非晚一定是为了保护她,但保护人的方式千万条,非要把她送进监狱里?那tm可是监狱。 冬青把车子停在车库,熄火,解开安全带,转身道:“我大概知道你在想什么,因为我也不理解,所以我问半夏。” 既然向总那么爱意叶桑榆,怎么会忍心把她送进监狱呢?再不济弄个小房子或者送到国外,总该可以吧? 叶桑榆眼睛闪了下,又有了兴趣,她确实想过这种最糟糕的办法,比如她只在一个固定范围活动,失去相对自由,但至少不是真的监狱。 “你知道半夏怎么说吗?” “……” 冬青试图来个互动,被叶桑榆无语的小眼神看得心虚。 “答案其实很简单,在这之前,向总尝试过用我们想到的这种方法,但是她保护的那个人还是死了,最后不了了之。”冬青长叹口气,“秦熙盛的背后,不只是他,还有别的势力,不管国内外,他要是动了杀你的心,你在哪都没办法幸免于难。” 叶桑榆没做声,冬青继续往下说,说叶桑榆被送进去之后,向非晚主动找到秦熙盛。 “向总啥性子你知道,你进去了,父亲突然去世,她受的打击很大,但是没办法,她又不能放弃,她当年求过秦熙盛,据说被……”冬青支吾,措辞几番,大意是向非晚的尊严被撕碎,被秦熙盛踩在脚底下。 这是叶桑榆想要的真相吗?她也不知道。 她和冬青告别,回到家里,整个人心口闷闷的。 叶桑榆捶胸也不得缓解,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凉的啤酒。 瓶身贴着太阳穴,冷得她打了个冷战,短暂的理智让她为刚才一路听到的情节而难受,像是有人在心口压了块石头,沉得透不过气。 后来冬青还说起向叔华,应该是死于非自然。 向非晚似乎知道凶手是谁,但还在等时机。 叶桑榆反驳过,既然向非晚在外面都能活着,她凭什么不能? 第168章 冬青也问了,半夏反问:“她能吗?你确定她能吗?” 叶桑榆心里不服气,躺到半夜从床上起来,越想越气愤,和空气对话:“我凭什么不能?她又凭什么替我做主?凭什么啊?” 门吱呀一声响了,吓得她立刻抱枕头往旁边躲。 壮壮小脑袋挤进来,摇摇晃晃地走向她,她松口气,转而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的枕头,默默地丢到旁边,趴在那再没动静。 原来的叶桑榆,是个怎么样的人,她作为本人,比谁都了解。 她胆小,打个雷都要哆嗦; 她也善良,一次次被别人骗下次还是会好心帮助人; 她体弱,被人家推个跟头都起不来; 她重感情,幼儿园毕业和朋友分开,她哭了几天绝食不吃饭,导致父母都不敢给她转学,从小学到初中,乃至高中都是和原来那批同学…… 即便如此脆弱的她,因为有父母爱护,有向非晚保护,她过得无忧无虑,她以为会幸福一辈子的。 叶桑榆第二天洗漱,站在镜子前,苦大仇深地看着自己。 说得再多都不如做到,她在监狱里练出了胆量,也练出体力,唯独心软和重感情,与生俱来的还是不受控制。 她喂了壮壮,开车去上班。 刚到单位,碰到冬青外出。 “我去处理个叛徒。”冬青说的是出卖向非晚的游泳教练,“要不说这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向总和他认识那么久,他被秦熙盛一勾搭就全交代了,真tm恶心。” “要怎么处理?”叶桑榆还没处理过这类,也不知道是什么手法,冬青目光闪烁,“就教育教育。” “怎么教育的?”叶桑榆抬手看看时间,“我跟你一起去。” 冬青开出条件:“那你先跟向总请假。” 同盟归同盟,有的事,她可不敢擅自做主。 叶桑榆在lt上请假外出,手机下一秒响了。 冬青瞟见是向非晚,吓得缩脖子,低声嘀咕:“你要撒谎吗?” 叶桑榆不仅没撒谎,还实话实说了。 她认为作为向非晚的助理,有必要学习下。 最离谱的,是向非晚也同意了。 叶桑榆指指前面,意思是你可以开车了。 车子最终停在京州市最大的游泳健身馆,街对面停了四辆车,车边都站着一个西装男。 冬青和叶桑榆从车里下来,西装男领着一伙人过来,低头冲冬青鞠躬。 “向总让你们来的?”冬青就知道,叶桑榆在这,向总不会那么放心,“先进来四个,别都进去,好像咱们去闹事一样。” 叶桑榆一看这架势,这不就是要去找茬吗? 然而她们扑了个空。 冬青让她上车,往另一处去了。 叶桑榆淡声道:“躲了也正常,谁能在这里等着挨打?” “背叛向总的人,一个都逃不掉。”冬青的车子开得快吃,引擎轰轰,叶桑榆提醒她:“你慢点,再快点都起飞了。” 车子最后停在一个酒店的后门。 冬青关上车门:“你就坐里面看看得了。” 冬青去了里面,不一会又出来,站在台阶旁边。 没一会儿,一个肌肉男从里面走出来,高高壮壮。 叶桑榆不由得提着一口气,冬青这小体格……她显然忘记自己和秦熙盛对战的画面。 男人走出来,冬青跃身而起,一脚正中他的膝弯。 扑通一声,男人跪在水泥地上,听动静都疼。 男人刚直起身,冬青照着他的另一个膝弯踹了一脚,双膝跪地,后背又踹一脚。 之后随行的西装男上前,直接把人摁住,塞进后面的车里。 整个过程,非常的流畅,不超过三分钟。 叶桑榆歪头向后看,刚要推车门,旁边的保镖摇摇头:“叶小姐,不可以,危险。” “可我想看。”她来的目的就是想亲眼看看,保镖挡住车门,“那我来请示一下。” 保镖扭过头,低声说话,似乎怕她听见。 很快,保镖低头恭敬道:“我可以给您录像,您在这里等行吗?” 总之,就是不让叶桑榆过去。 叶桑榆也不为难他,摆摆手,让他去了。 横竖不过是分钟,冬青从车上下来,甩了甩手腕,保镖递过纸,她擦了擦手上的血。 回去路上,叶桑榆看到了录像。 上车后,男人不承认,还要动手打人,被冬青暴揍一顿。 直到冬青亮出他和秦熙盛一起喝酒的画面,以及两人独处时的录像,他才垂头说知道错了。 男人事后知道秦熙盛的利用,为时已晚。 冬青给他将功补过的机会,让他以后只能听从于向非晚的命令。 “就这样,你还信任他?”叶桑榆被向非晚骗过一次耿耿于怀,冬青摇头:“不会完全信任,但留着他可能还有用。” 视频里的大块头被冬青打服了,叶桑榆看她的身手,分明是练过。 冬青应声道:“对啊,我和半夏都专门学过。” 回到单位,已经是下午。 叶桑榆刚要回到自己办公室,向非晚叫住她。 “干嘛?”她其实有点困,想回自己的小房间眯一会,向非晚指尖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详细说下,今天都做什么了?” “日报还不够你看。”叶桑榆吐槽,不情愿,倒也坐到旁边,将今天的事原委说了一遍。 第169章 向非晚一边听她说话,一边盯着电脑屏幕。 叶桑榆说完起身,向非晚抬手,指尖压了压:“先坐下。” 她刚才走到桌边,低头看着向非晚,问:“向总到底要干嘛?一而再地叫住我。” “想你不行吗?”向非晚脸不红心不跳的,“跟着冬青一起去看,感觉如何?” “感觉你随时都可能压线,”叶桑榆不冷不热道,“小心被送进去吃牢饭。” 向非晚的视线从屏幕移开,饶有趣味地问:“你好像是在担心我?” 叶桑榆冷嗤一声:“我有什么担心的,你进去,送牢饭的人也不是我。” 向非晚笑了笑,淡声道:“听你这意思,未来见不到我的日子,你会很开心。” 她没做声,向非晚双手托腮看她,眼神颇为纯澈,继续问:“是不是见不到我的时间,真得会让你更开心一点呢?” 叶桑榆皱眉,语气冷淡:“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是想知道,我的存在是不是真得成了你的困扰,假如我消失了,你是不是会比我预想中过得更好……”话语最后,向非晚笑意有些散,像是在自言自语,也有几分不确定和茫然在里头。 “你还知道你是我的困扰?”叶桑榆不冷不热,笑意有讥讽字在里头,“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既然知道,就该别烦我。” 向非晚回过神,闪亮的明眸里有一丝情绪闪过,她怅然道:“我也想,可我爱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做不到。” 那句“爱我还把我送进去”在叶桑榆喉间打转,转了又转,几欲脱口而出,却最终咽了回去。 这是第一次没有说出口,叶桑榆不知自己什么心理,一股莫名的燥意往上冒,她转身要走。 “桑榆。”向非晚突然叫住她,走到跟前,黝黑深邃的眼眸望着她,祈求道:“我有几件事想拜托你,只要你答应,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请求。” “任何?” “是的。” “哪怕在你看来是无礼的。” “是。”向非晚眼神明亮许多,“那我现在说……” “别。”叶桑榆打断她,淡声道:“我先说我的要求,你能做到再说你的事吧。” 向非晚愣了愣,问:“是关于关系户的事吗?” 她冷笑:“那点小事,不足挂齿。” 向非晚饶有趣味,示意她继续。 6月即将到来,月底将会召开季度的股东大会,按照往常惯例,只有股东可以出席,而叶桑榆现在持有的份额,如果有意向,可以参会,她的要求是:“这次股东大会,我希望可以和全公司的年度大会合并,所有人都可以参加,而我会记录那一天会上发生所有的事。” 向非晚挑眉:“那天会发生什么?” 叶桑榆笑得温婉,却又暗含着一丝兴奋,凑到她耳边,宛如恶魔低语:“会发生让你终生难忘的事。” 第76章 初夏傍晚的风, 轻柔的慵懒。 车窗敞着,余晖和晚风洒进来。 叶桑榆向后瞟了一眼,她故意甩了几次都没甩掉, 奔驰紧紧跟在车屁股后面。 手机突然震动, 她瞟了一眼导航的界面, 是冬青发来的信息。 隐约看见儿童节三个字,她以为看错了,红灯时她拿下手机, 原来是公司在六一儿童节组织密室逃脱的活动。 “咱们公司都多大了,还过儿童节?而且是密室逃脱?”叶桑榆回语音, 冬青紧跟着回复一条:“那有什么办法呢,大老板想过, 咱们都得过哈哈。” 冬青的声音听起来挺兴奋, 连着发来几条。 等车子停在照相馆,她先点开链接说明。 这次活动, 包下了全京州市排名前十的密室逃脱, 从npc到体验者,都是公司的人。 再点冬青的语音。 “我觉得挺有意思,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抱冤,反正我胆大。” “我听说向总当npc,哈哈, 我好期待她吓我。” “你想当npc, 还是想当玩家啊?” 叶桑榆胆子比以前大了些, 但黑乎乎的地方, 也挺渗人。 “全公司都去玩?胆小的呢?吓出病来公司负责?”叶桑榆歪头往后看,向非晚的车子停在后面, 还没从车上下来。 “你想多了哈哈,不是所有的都吓人,有的拼智力,有的拼体力,都不一样的。”冬青这态度,看样子是胆不小,紧着又发来一句:“你是不是没看到最下面?下面有奖励的,非常丰厚!” 叶桑榆摁着屏幕没来得及往下滑,冬青的新信息跳进来:“咱们公司活动都上热搜了,一看你这孩子就是没关注,全程直播的,现在热度超高。” 叶桑榆点进去,从头到尾看一遍,不得不说,向非晚不是一般的疯。 华信集团京州所有员工,六一当天沉浸式密室逃脱,全程直播多种类密室,可以满足所有网友观看的需求。 最让网友羡慕的,是华信集团提供的奖金,凡是通过公司的游戏规则最终胜利者,奖励有房有车有电脑有奖金……网友纷纷表示想和华信集团一起玩密室,不为别的,主打的就是一个陪玩。 叶桑榆退出链接,发微信给冬青:既然你这么大胆,我跟你一组,你保护我一下。 冬青:ok! 叶桑榆率先下车,向非晚也跟着推开车门。 照相馆是京州市的老牌子,店面不大,工作人员也不多。 第170章 老板是个阿姨,两鬓头发微白,带着一副银边眼镜,挺斯文的,拍照技术没得说。 叶桑榆最喜欢的,是她家拍的黑白照很漂亮。 老板见了她,先是一惊,而后认出来,连忙迎上来:“诶唷诶唷,还真是你啊!” 叶桑榆上前抱住老板,老板感慨地地拍拍她的后背,嘴上一直诶唷诶唷。 向非晚主动自我介绍:“您好,我是向非晚。” 老板点点头,回头看叶桑榆,又笑着看她:“我知道你,听这孩子说过。” 叶桑榆恍然记起,她以前在这边拍照,老板看见她手机里照片,里面有向非晚的照片,那时她满眼满心的喜欢,把向非晚夸成人间仙女。 “聂姐。”她急忙打断两人对话,聂姐颇有眼力,便转头问她:“今天过来还是老样子?” 叶桑榆摆摆手,指了指向非晚:“今天我和她想拍个合照,一张就行。” “想拍哪种?”老板直说,现在年轻人,智能手机拍照更多,很少会有人专门来照相馆。 叶桑榆昂了昂下巴,问向非晚:“问你呢,想拍什么样子的,我都可以。” 向非晚眼睛亮了亮,主动说:“就是我们两个都穿婚纱那种。” 叶桑榆心里咯噔一下,千想万想,没想到向非晚要拍这种。 老板倒是见多识广,脸上照旧是笑着,好心提醒她们,店里的款式有限:“只拍一张,是不是要穿你们最想穿的,破例一回,我可以跟你们出外景,拍一套,算是咱们久别重逢的礼物送你。” 叶桑榆不好再拒绝,但也不想太折腾,尤其是拍婚纱照。 向非晚抢先开了口:“老板,谢谢您的好意,就在您店里拍摄,婚纱我可以去选一下吗?” 老板点头,向非晚回眸浅笑问:“你不介意的话,我也帮你选一套。” 她说不出的别扭,转过头嗯了一声。 向非晚去里面挑婚纱,老板陪在身后,她轻声问:“您和桑榆早就认识了?” “对。”老板淡淡地笑。 “她之前是一个人来的吗?” “嗯。” “可以问,来拍什么样的照片吗?” 向非晚有一连串的问题,老板看了一眼虚掩的门,温和道:“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关于她们的关系,老板问得很小心,也表明不愿回答也没事。 “我们……”向非晚撩起婚纱的裙摆,“我一直都喜欢她。” “她也喜欢你。”老板顺着她的话回答,“但是你们好像有了隔阂,这孩子之前每年都来,只有过去的2年,她没有一点动静,这次重逢,感觉她心事又重了。” 老板也诚实地回答,叶桑榆之前来,都是一个人,每次只拍黑白照。 照片上会印上日期,每次也打印一张,至于用处,叶桑榆和她熟悉才说出口:“她父母过世了,她每年都会拍一张照片烧过去。” 房门这时候被轻轻推开,叶桑榆探头往里看:“选好了吗?” “马上。”向非晚很快选了一套,她是一套白色抹胸拖地长裙,叶桑榆是一套漂亮的金色公主裙。 老板先后帮两个人穿好婚纱,询问是否需要化妆。 向非晚扯着裙摆问老板:“她化妆吗?” 老板摇摇头,向非晚点点头:“好,那我也不化妆了。” “外面正在布景,稍等一下。”老板退出去,她们各自待在自己的试衣间,似是新娘等待心上人来接亲。 老板倒了杯水送进去,叶桑榆还在镜子前,问:“我看着别扭不?” “不别扭,很漂亮。”老板提醒她,想补妆随时可以叫她,作为朋友,她免费帮忙。 叶桑榆摇摇头,心有戚戚,她曾经最向往的,就是和向非晚一起拍婚纱照。 如今谁又知道,是在此情此景下实现,她心底升起物是人非事事休的苍凉和悲戚感。 老板塞给她一个遥控器:“按最边上红色按钮,能看到隔壁房间,你的……”她老板顿了顿,说:“你的朋友,穿婚纱也很漂亮。” 叶桑榆下意识握紧遥控器,猛然想起什么,问:“她的房间里也有吗?” 老板摇摇头:“这是主房,只有这个房间有。” 房门重新关上,叶桑榆毫不犹豫,按了红色按钮。 墙上悬挂的led屏幕亮起,向非晚正在摆弄裙摆,最后微微侧身,似乎在寻找漂亮的角度。 白玉似的手臂抬起,挽起发丝重新绑好,露出优美的鹅颈和小巧的耳朵。 向非晚和她刚才一样,像是小时候换上新衣服,总要站在镜子前左右瞧瞧,儿时会因为漂亮衣服满脸是笑,现在呢? 现在的向非晚,坐在镜子前出神地盯着虚空,整个人陷入自我世界里一般,浑身散发着高级的疏离感。 精致的眉眼足够漂亮,但也足够冷得锋利,是向非晚提议拍合照,但叶桑榆此刻没从她眼中看出半分的期待。 叶桑榆抬手摸摸自己的眉心,又何尝不是皱起纹路呢? 可即便是被淡漠和清冷包围,实事求是来说,向非晚依旧是漂亮的。 房间的暖灯,斜斜地照在她的脸上,镀了层亮光,让她像是打了一层金色的散粉,分明是素颜的人却更加精致夺目。 那是她年少时无数次幻想的画面,向非晚穿着漂亮的婚纱,从人群深处,从昏暗的阴影,走向灯光下的她。 第171章 她们会拥抱,琴稳,接受世人的祝福,她们会长长久久。 向非晚突然垂下头,指尖搅弄着婚纱,半晌都没有再抬头。 那曾是她高贵骄傲的公主,她内心无数次宣誓,她会爱公主一生一世,然而尊贵的公主此刻垂下高傲的头颅,像是战败的俘虏。 叶桑榆的心,突然被什么刺痛,疼得她眼眶和鼻尖泛酸,她微微扬起头,咬着唇克制着汹涌的情绪。 记忆如潮水翻涌而来,关于向非晚的好,还有她的“坏”,拼命地挤出记忆的闸门。 曾经疼爱、呵护、拥抱、琴稳……所有的好瞬间长成了参天大树,那份坏,像是大树面前的蚍蜉,无比渺小。 叶桑榆双手紧紧掐着腿,不眨眼,用嘴巴呼吸,直到脖子酸痛,她的泪水才渐渐倒控回去。 叶桑榆缓缓舒口气,慢慢低头,却看见屏幕里的向非晚,双手掩面,肩膀耸动,顺着指缝往下滴答的是泪水吗? 这一瞬,强行压制的所有情绪翻江倒海,顷刻间掀起一场海啸。 泪水涌动着,似乎要冲出眼眶。 叶桑榆狠狠地舀住自己的手,疼痛让理智略胜情感。 她转过头,摸到桌上的监控器,按了红色按钮,关闭led屏幕。 不敢,也不愿再看一眼,她缓缓呼气,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片刻后,房门外,传来老板的敲门声,可以拍摄了。 向非晚化了淡淡的眼妆遮盖哭红的眼,脸颊也挑着一抹红,像是在害羞。 潮湿褪去心底,露出灿烂的笑意,似乎见她时,向非晚永远都是笑着的。 她眼里的叶桑榆,矜贵克制,高不可攀,她的人长大了,再不是那个扯着她衣角粘人的小女孩。 叶桑榆勾起唇,酸涩往上涌,泪水充盈眼眶,她下意识克制所有的情绪,连同最浅显的笑,都一并冰封。 老板指引他们站在铺满花瓣的礼台,协助她们找到彼此都中意的姿势,眉目流转间,叶桑榆不可避免地看见惊世的美貌。 那是初见就让她深陷的人,活到现在也只有这么一个人,让她怦然心动,与世无双,所以当初爱之切,现在恨入骨。 向非晚希望相对而站,四目相对。 叶桑榆希望并排而站,互相挽着。 老板笑着提议:“那就各拍一张,算我送的。” 叶桑榆不肯对视,她怕做不到,泪水一忍再忍,不能在这一刻落下。 最后,她们挽着手而站。 “左边,头往右歪一点,右边的,往左歪一点。”老板指导着,“再靠近点,亲密点,别不好意思,人生很多事情,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珍惜每一次,以后才会不后悔。” 这话简直扎心,叶桑榆僵着身子,还是往旁边靠了几分。 向非晚直接抬手揽住她的腰肢,歪头靠着绽放明媚张扬的笑,老板扬声道:“桑榆,笑一下,像你朋友一样,难过时大哭,开心时大笑。” 叶桑榆被她说得心尖刺痛酸麻,好像是有人在凌迟她,她更是半分不敢有情绪波动,绷着脸,沉声道:“就这样吧。” 咔嚓,这一瞬间定格。 叶桑榆听说好了,转身就去试衣间脱裙子,没等向非晚直接走了。 向非晚出来时,眼尾很红,却还是扬着笑。 老板低头装作没瞧见,随口闲聊着,要不要一起吃晚饭这类的。 她笑着拒绝,老板默默叹口气,低声道:“笑也会累的,她已经走了,你可以做自己。” 向非晚怔了怔,垂下头,半晌没任何动静。 老板把纸巾拿来放到桌边,绕到后面去打印照片。 向非晚偷偷抹去眼角的泪,长舒口气,呆坐了几分钟,老板拿来两个信封:“左边,是桑榆的,只有合照,右边的,是你的,里面还有我抓拍的几张,你看看喜欢的话就留着,不喜欢……” “我喜欢。”她接过来捏在手里,“谢谢。” “你刚才说留下还有事,”老板走到店门前,把正在营业的牌子翻过来,“除了取照片,还有别的事吗?” “有,”向非晚站起身,“我想拍一组黑白照。” 老板握着门把手,幽幽回眸道:“年轻人拍什么黑白照,听我的,拍彩色的,好看。” 向非晚想了想,点点头:“那就拍彩色的,稍等下,我拍一张发给她。” 窗外起了风,飘起了细雨。 照相馆前厅的灯熄了,里侧朦胧却又泛着流光色彩,宛如在细雨夜里点亮了一盏灯。 叶桑榆坐在车里,看到了婚纱照,向非晚笑意灿烂的背后却隐隐有着悲伤,眸底闪亮的似乎是泪水。 她的表情,紧绷僵硬,很痛苦。 此刻昏暗将她包围,窗户只留一条缝隙,心底的潮湿,终于被簌簌雨声引得化泪潸然落下。 她脑海里尽是向非晚掩面哭泣的样子,这一刻,她无法否认,她也爱向非晚,她在意这个人。 厚重的门被推开,向非晚冲里面鞠躬,转身走进雨幕。 她下意识发动车子,在与向非晚相对的街缓缓行驶,她看着高贵的人被雨水打湿,一步一擦眼泪,哭得像个小孩子。 可她放不下前仇,也忘不了旧恨,所以只能在夜雨中悲鸣。 第77章 雨后的夜, 冷清寂静。 偶尔风声簌簌,雨点滴滴答答从浓密的枝叶往下掉。 第172章 叶桑榆牵着壮壮,沿着林荫小路往前走, 大半夜遛狗的, 估计就她一个。 手机在兜里响了几次, 她的手探进兜里又缩回来,换手牵狗绳抖了抖:“壮壮,不许踩水。” 小动物似乎和小孩子一样, 专喜欢往有水的地方跑,壮壮听懂她的话, 擦着身边走,偶尔调皮, 趁她不注意往水坑里踩。 “诶?壮壮。”叶桑榆拽住狗绳, “再玩水,我就带你回去了。” 壮壮跳过积水, 尾巴摇啊摇, 抬起腿照着一簇花播撒肥料。 叶桑榆突然想起很早之前,她还蹲在路边闻花香,于是抖绳子:“不许往花上尿尿。” 一人一狗沿着雾蒙蒙的路往前走,风凉吹得有些冷,叶桑榆混沌的大脑清明些,哭红的眼也不怎么疼了。 她们绕到小公园附近, 悠闲的壮壮突然兴奋, 一直往里面窜。 叶桑榆被它牵引着, 拐到花园里面, 意外发现那里站着……向非晚。 她还是之前在照相馆那身,衣服湿透紧贴着身体, 发丝湿漉漉地贴着脸颊,叶桑榆不由得火气往上冒。 壮壮热情地扑到向非晚身上,她慢慢抬头,昏暗乌蒙的夜色下,眼眸黑得深邃,反衬得脸色苍白得吓人。 叶桑榆深吸口气,咬了咬牙,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还有事情没说完,我想当面跟你说。”向非晚的声音发颤,牙齿碰撞发出咯吱声。 “不会发信息?不会打电话?”叶桑榆拽住壮壮往回拉,质问道:“这样淋雨有意思吗?生病很好玩是不是?” 向非晚垂头,像是做错了事,没吭声。 叶桑榆紧紧拉住试图扑过去的壮壮,壮壮前爪扬起,哼哼唧唧地委屈,不知怎么的,和眼前的向非晚很像。 “别摆出那副委屈的样子,”午夜冷漠的话,裹着雨后潮湿,比利器刺人更痛,叶桑榆明知这话很伤人,“更别想生病了,趁机住进我家里。” 向非晚勾起笑,冷白肌肤透着一丝病态:“被你发现了。” 手机在兜里又响了几次,叶桑榆没看,只说:“说吧,剩下的两件事是什么?” 这是她和向非晚交换的条件,向非晚把股东大会和全体大会合并,而她需要帮向非晚完成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拍照,向非晚说出第二件:“我妹妹,秋水。” 叶桑榆听说向秋水出国留学去了,再其他的信息,她全然不知:“她怎么了?” “我妹妹留学包括未来工作,紧急联系人都需要写两个,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所以可不可以让她写上你的电话号码,我保证,”她急切道:“我保证她第一时间都会找到我,除非有特殊情况联系不到我,才可能联系你,但是更大的可能是,我会让人照顾好她的一切,尽量不麻烦你。” 乍一听,倒也不难。 叶桑榆点头答应,向非晚迟疑道:“那在此基础上,能不能请你和我妹妹做个意定监护……” “打住。”叶桑榆万万没想到,后续还跟着意定监护,“她不是我妹妹,我做不了她的监护人。” 她转而又想起什么,说:“向家也算家大业大,亲戚不也行吗?” 向非晚摇摇头,声音沙哑冷凉:“有件事,一直没和你说过。” 向秋水并不是向非晚的亲妹妹,而是叔叔家的孩子。 叶桑榆怔住,难以置信道:“她和你那么像……” “我父亲和我叔叔是双胞胎,叔叔老来得了这个女儿却没命养她,父亲抱过来养着的。”深夜的风更冷,吹得向非晚身体发抖,打了个喷嚏。 叶桑榆心绪不宁,却也转身:“算了,先回家再说,我冷了。” 回到家,向非晚瑟缩地站在门口,似乎怕弄湿她的地板。 “站那干什么,去洗澡。”叶桑榆抱着壮壮放到笼子里,向非晚应声,往浴室去了。 浴室里又响起喷嚏声,叶桑榆蹲在笼子边帮壮壮擦爪子,喃喃道:“那么大的人了,都不知道照顾自己,还站在外面淋雨。” 壮壮的脑袋蹭蹭她,她弹它脑门,数落道:“还有你啊,别每次见她都往身上扑,听见没?” 浴室水流声哗哗响,向非晚看这种镜子里狼狈不堪的人,她恍惚间有些陌生。 头部的伤口隐隐作疼,不知是不是淋雨的原因,她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房间里飘散着淡淡的姜味。 叶桑榆端着碗正在喝红糖姜水,翻着手机,头也不回道:“厨房里还有,要喝自己弄。” 她嗯了一声,往厨房去了。 叶桑榆翻着向非晚的对话框,公园相遇之前,她发了信息,说到剩下的两件事,她当时没看,也没回。 之后,冬青也发来信息,说向非晚不肯回家,一直在公园等她回复,求她行行好,给向总一个答复。 这个死心眼,叶桑榆丢开手机。 向非晚盛了一碗姜汤坐在叶桑榆对面,试探地问:“我们还能继续刚才的话题吗?” 关于向秋水的意定监护,向非晚给出深入的理由,秋水身体不好,时不时就要去医院,靠药物维持,偶尔也会做些小手术:“我怕有时我不在身边,来不及签字,又耽误她病情,那些亲戚我实在信不着。” “她不是在国外吗?” “夏天可能就回来了。” “……” 向非晚捧着姜碗,呼呼吹气,喝一小口,辛辣入喉,她直皱眉,咳嗽两声。 第173章 上次海边出事,向非晚的嗓子没恢复到最初,现在也是沙哑的烟嗓。 夜深人静,灯影朦胧,听着有种深夜广播的错觉。 向非晚一再表明,不需要叶桑榆负担其他,她这样是为了以防万一。 “我恨你,你把你妹妹交给我,你觉得合适吗?”叶桑榆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她,“我不是以前又傻又善良的人。” “这世上,除了我,我只相信你。”向非晚诚恳道,“我也想过了,等秋水恋爱结婚,她的另一半就是监护人,到时候你们随时可以取消意定监护。” 叶桑榆喝了一碗姜汤,去厨房重新盛一碗,边盛边想,向非晚凭什么这么笃定?难道她的恨不够明显?她就不怕自己对她妹妹不利? 叶桑榆自然不会这样做,正因如此,她被向非晚吃定。 她之前答应向非晚在先,所以这条勉强通过,叶桑榆的条件是:不到万不得已,向秋水的事她不管,涉及向秋水生死大事的,她不签字。 “最后的事,是什么?”叶桑榆端着碗,比起向非晚小口吞咽,她咕咚咕咚大口喝。 “就是希望我们可以做一次。” “咳咳咳咳。”叶桑榆呛得咳嗽,姜水辛辣,即便有红糖缓和,那股子辣味还是直往天灵盖和肺管子穿,她捂着胸口,咳嗽得眼泪都出来了。 向非晚抬手帮她抚背顺气,刚碰到她脊梁骨,她跟炸了毛猫的似的,弹跳着躲开。 “你有病吗?”叶桑榆和她中间隔着桌子,向非晚脸色微微泛红,但无比认真:“不可以吗?” 叶桑榆捂住喉咙,辛辣感残留着腔子里,辣得她难受,缓口气才反问:“你觉得可以?” 向非晚点点头,丝毫看不出是在开玩笑,想起什么提醒道:“我说的是你要我,我在下面。” “……” 叶桑榆骂她有病,转身去浴室洗澡了。 向非晚摸摸鼻梁,有点无辜,望着浴室的门,她轻轻叹了口气。 叶桑榆打开花洒,人却是站在镜子前,脸红得要滴血了。 她用掌心按压缓解喉咙的不适,口腔里弥漫着姜味,从鼻腔到食道都被呛得难受。 整个洗澡过程,叶桑榆都没想明白,向非晚的脑回路。 她到底在想什么,才能提出如此变态要求? 转而她安慰自己,她不是变态,理解不了向非晚很正常。 她故意在浴室里磨蹭半天,哪知道,向非晚还坐在原来的位置。 抬头时,向非晚像是还没从情绪中抽离出来,表情寡淡冷漠,目光碰上才露出的浅浅的笑。 叶桑榆别过头,往卧室里去,心里惴惴着。 “桑榆。” 她站在门口,头也不回,语气里带着不耐烦:“干嘛?” “真的不可以吗?” “……” “一次都不行吗?” 她怎么好意思啊?叶桑榆洗澡的水特意调低些,刚出来时神清气爽很凉快,现在又跟热锅上的蟹子,又红又热。 叶桑榆拧眉,为微扬着下巴反问:“向非晚,你到底是什么心里才说出这种话的?” 向非晚走近,目不转睛盯着她:“我的心里很简单,我喜欢你,我爱你,所以我日日夜夜都渴望被你抚摸,哪怕想到你,都会让我有感觉。” 她慢慢垂下头,大概也有不好意思的成分在里头,却还是带着一丝委屈,执着道:“可我等了这么多年,依旧没有等到,我等不及了,我感觉自己是一口井,你再不进来,我就要干枯了。” 叶桑榆是咬着牙听完,才能面上做到无动于衷。 大脑里有什么正在打结,她无法捋顺清晰的思路,只有那段高墙里养成的习惯性思考和反应,讥讽的语气近似嘲讽:“你就这么饥渴?” “是。” “我那么恨你,恨不能虐你千万遍,你却还在想着我给你带来快感?” “我只对你有感觉。”她眼底的笑氤氲开来,眼尾微挑,带着一丝柔媚,“哪怕你骂我,打我,我也一样有感觉。” “你是真的很不要脸。” 她笑意明艳张扬,似是要抓住最后的晚春,绽放到极致的花朵,向非晚的双手搭在她的肩膀,盈盈浅笑道:“世间万物于我,皆是尘土,我只想要你。” 叶桑榆推开,她倒退两步,叶桑榆嗤笑她:“不就是不要脸,乱发情,说得那么动听骗谁呢?” 向非晚脸颊那抹红,蔓延到耳根,连漂亮的鹅颈也跟着泛着一层薄薄的红,笑得恣意道:“你怎么说都可以,只要你能要我一次就行。” 人不要脸,果然天下无敌。 叶桑榆的心跳得很快,怒其中带着一丝兴奋,而那其中又隐含着狠意和凌虐,一股邪气的冲动在身体里叫嚣着。 “就一次。”向非晚再次走过来,“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你愿意,我都愿意躺在你身下。” 叶桑榆脑子里的撒旦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雾气昭昭的黑暗,将心底的清明包裹住。 一个邪恶的年头在心底盘旋升起,她笑得又坏又野,指尖挑起向非晚的下巴,凑近道:“要你一次也行啊,不过你得付出代价。” 向非晚双手抱住她的细腰,往怀里一带,抱得紧紧的。 叶桑榆挣扎推她的手,却反被向非晚握住腕子束缚压在身后,身体被迫向前,雪峦巅峰高耸。 第174章 向非晚眸光如火,轻扫一眼都像是落下的点点火星,烧得她浑身发烫。 她有些恼怒:“向非晚,别逼我打断你所有的肋骨。” 向非晚反倒勾起笑,突然凑近在她唇角落下一稳。 叶桑榆惊愕愤怒的眼神下,向非晚指尖点了点她的唇角,笑吟吟道:“这是我们约定的预付款,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但你要一次彻底地占有我。” 那语气轻佻,仿佛她们之间在进行一场情涩交易。 事实上,也确实是一种交易。 昔日的她们,如今走到这一步,让人觉得嘲讽和难堪。 她猛地挣脱开,伸手要推搡,却又被向非晚握住手,掌心被迫贴着滚烫的脸颊。 那双狭长的眼眸,魅惑横生,媚眼如丝,轻不可闻的语气带着一丝颤抖,呢喃道:“如果你不打算现在要我,就不要做让我兴奋的事。” 向非晚擒住她的腕子,脸颊贴着小臂轻轻蹭着,厚重的呼吸喷洒在肌肤上,像是有火炉在炙烤叶桑榆的身体。 多种情绪糅合到一处,叶桑榆说不上是气,还是恨,又或是不甘心看到昔日矜持儒雅的人,为了求欢而堕落至此……她突然伸手掐住她的脖子,顺带着右手往身边拽,向非晚撞到她身上。 叶桑榆眼底泛起红:“看看现在你成什么样子了?就那么想被我草,是么?” 向非晚眼底都是她,低头瞬也不瞬地看着她:“是,我就想要你……” 她发狠掐向非晚的喉咙,人咳嗽得红了眼,楚楚可怜中更透着一丝破碎的脆弱感,这却让她心底的虐意更甚,甚至有些忍不住现在就想做些什么。 但残存的理智,让叶桑榆守着最后那道线,掐着她的喉间痣,指尖稍微用力,看着她微微扬起配合的样子,看她即便抬头却还贪婪地低头注视着,看她欲语还休眼眶水光潋滟的晃动…… 叶桑榆用力吞咽因为兴奋而产生的津液,克制住要发抖的身体,笑得阴森又凶狠,一字一顿道:“向非晚,真有那天,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怎么会后悔,你不知道我有期待了多久,”向非晚脸色涨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猩红的眼里有一丝变态的餍足,喃喃地笑着喟叹道:“我真爱你啊,我的小叶,我愿意为你去死。” 第78章 保罗·萨特说:“人间就是地狱。” 进入高墙前, 叶桑榆无法认同这句话;失去自由之后,她深以为然。 如今她重获自由之身,她本该快乐, 但是她无法从仇恨的怒火里爬出来, 所以她每日如热锅里的鱼, 翻来覆去地被煎炸。 痛苦,难熬。 今天之前,叶桑榆想的都是自己。 过去两年, 也让她习惯如此,从自己角度出发。 她因为向非晚失去自由, 虽然根源在秦熙盛,但是她恨爱人在关键时刻放弃了她, 她考虑的一切都以“我”字开头。 然而从出狱到现在, 她亲眼看见的向非晚,也在这两年间堕落了, 似乎在监狱里的她反而身心更纯洁, 向非晚被花花世界染成黑色。 这一晚,她考虑事情的角度,多了一个“她”。 这个“她”是向非晚,她恨不彻底,无法深爱,仿佛卡在喉咙的鱼刺, 拔不出咽不下, 喉咙开始发炎, 她愈发的难受。 未来要做的每件事都列好了, 期待中却带着道不明的不安,她不知自己在怕什么, 所以也无法驱散恐惧。 叶桑榆胡思乱想中入睡,久违地梦见那个雪夜,向非晚还是站在路灯下,脸色晦暗不明。 她被人掳走,挣扎着呼喊晚晚,向非晚真得从雪深处走向她。 向非晚把她抢回来,拉着她一路的奔跑,身后只留下一串脚印。 她们躲在巷子里,躲避那些人的追赶。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巷子深处突然变成漂亮的房间。 她们正在床上,抱着彼此,向非晚热情似火地燃烧着她。 她颤抖着迎接爱人的到来,但是房间突然被怪兽叼走,她们又回到那个堆满风雪的角落。 那帮人拽着她,捂住她的嘴巴,他们当着她的面,拳打脚踢向非晚,她的爱人体力不支倒在雪地里,血很快染红了白雪。 她极力挣扎,却无法动弹。 她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奄奄一息,鲜红的血,像是春日开化的泉眼,如溪水汩汩而流,蔓延到她的脚下。 她浑身疼痛欲裂,泪水噼里啪啦往下掉,内心有歇斯底里的声音响起,叶桑榆用尽全身力气哭喊着…… 她哀求,她愿意跟他们走,只要她们放过她的爱人,她什么都愿意。 那帮人终于放开她,她扑到向非晚身边。 向非晚沾满血迹的手落在她脸颊,血腥味的抚摸,让她一阵阵的恶心,人也跟着干呕,泪水往下掉。 叶桑榆咳嗽着,从睡梦中醒来。 向非晚正抱着她,哄道:“没事没事,都是噩梦。” 她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泪眼朦胧问:“你没事吧?” 向非晚低低嗯了一声,叶桑榆怔怔地看着她,泪水扑簌簌落下,哭了一阵儿,人才算是彻底清醒。 她很久没有做过如此清晰真实的梦,以至于她无法忘记梦境里的选择,如果当初不进去的代价,是向非晚出事呢? 她心跳得厉害,人也一阵阵眩晕。 该死的虚无感又来了,叶桑榆越是抗拒,反应越强烈。 第175章 她心脏狂跳,头昏目眩,呼吸急促,整个人一阵阵的发冷,身体也开始发抖。 向非晚抱住她靠在肩膀上,手抚着后背,轻而缓地一下一下抚顺她的气息:“跟着我的手,深呼吸,慢慢的,慢慢来。” 手向上,吸气;手向下,呼气。 一呼一吸间,她战栗的身体,从抽搐紧绷的状态渐渐舒缓。 她数次体验濒死感,这是第一次有人在身边安慰。 偏偏这人是向非晚,温暖馨香的怀抱,是她骨子里喜欢的。 所以身体本能地从中汲取到安定,尤其身体抖到不能控制,向非晚也没放开接近抽搐的她。 那种虚无抽离的漂浮状态,被紧致的怀抱所打破,叶桑榆也是头一次感受到,灵魂被赋予重量,沉甸甸的,很踏实的感觉。 身后的抚摸愈发真切,说明她又熬过去了。 不可否认,有向非晚在,比她一个人硬撑好太多。 只是她们今天发生诸多事,让叶桑榆再次处于不上不下的位置。 她恨不能直接装死搪塞过去,向非晚这时候主动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怕是惊扰到她一般:“你先躺下,我去给你倒杯水。” 正好,叶桑榆索性躺下假寐。 向非晚端水回来,人已经缩进被子里,隆起一个小包,一动不动。 她放下水,声音依旧很轻:“桑榆,我把水放桌边了,你渴了就喝点,我就在外面,别担心。” 被子里闷热,向非晚的声音听起来也闷闷的。 呼吸间的热气,让她出了汗,眼眶也湿热起来。 向非晚扯开被子,替她留出一个洞口,喃喃道:“闷在被子里,呼吸不舒服的,我这就出去了。” 叶桑榆听着动静,人还在床边忙活什么,隐约有动静。 “我把纸巾和水都放在桌边,手机也放在桌上了。”向非晚似乎蹲下来了,声音与床的高度相似。 她轻声说:“桑榆,你刚才的感觉,我大概知道,平常看起来像是正常人,但难受时会有濒死感,也可以说是一种情绪上的疾病引起的躯体症状,这时候一般医生介入比较好。” 向非晚最终的转向,提起华信集团心理咨询室的孙思思,建议她有时间可以去聊聊天。 “我很希望能成为你的倾听者,但我知道你不愿,那就换个倾诉对象,能让你肆无忌惮,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向非晚深呼吸,最后叹了口气,“就是千万别压着,全部说出来,对你的身体才好。” 叶桑榆顺着向非晚支起的小洞,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但脸上潮热,发丝贴在脸上不舒服。 向非晚还没走的意思,继续说:“做人太善良,过于重感情,就是会这样,我以前跟你分享过毛姆的话,‘心软和不好意思,只会杀死自己。理性的薄情和无情,才是生存利器’,这话是真的,我希望你做个自私冷血的人,只为你自己而活,所以让你不快乐的,你都可以抹杀掉……” 她声音低下去,拉长音儿,坚定地说出最后一句:“那其中包括给你带来不幸的我。” 脚步声向着门口,之后是轻轻的关门声,叶桑榆缩在被子里,透过窄小的洞口呼吸。 很累,很难,却又只能继续往前走。 就像是作茧自缚的春蚕,她的路,是她自己选择的。 即便越走越窄,甚至走到绝境,她也不想回头,也无法回头。 叶桑榆再没睡着,天亮,本想冷血赶客,奈何这客人,已经自觉地做好早餐,她又确实饿了。 “浪费食物不好。”向非晚擦了擦手,“你慢慢吃,我带壮壮去打疫苗,我先走了。” 叶桑榆回过神时,向非晚已经拉开门,她想起什么,回眸浅笑提醒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 门关上,房间里突然只有她一个活口,死气沉沉的。 她拿着三明治,站在窗边,边吃边探头往下看。 不一会,向非晚的身影出现在楼下,怀里抱着壮壮。 她突然回头往上看,叶桑榆立刻缩回头,躲在窗边偷瞄。 向非晚在楼下站了会儿,苏稚和她在楼下汇合,两人一起走了。 叶桑榆不得不佩服向非晚的社交能力,别管暗斗如何凶,明面都跟朋友似的,这是她欠缺的。 向非晚拉开后门,苏稚瞟她一眼,话里有话:“你还真是有胆坐我的车。” “怕什么,”向非晚坐在后排,漫不经心道:“要死一起死。” “……” 一路开车到宠物医院,几乎无话。 苏稚开口一次,向非晚嘘了一声,低声道:“别吵到我家壮壮。” “……” 车子停在宠物医院,门口站着一个破衣褴褛的男人。 他刚笑嘻嘻凑过来,苏稚摆了摆手:“你晚点再来,我有客人在。” 男人愣了愣,点点头,却又凑到苏稚跟前嘀咕什么。 向非晚抱着壮壮,不动声色地留意着,隐约听见了关于钱的话题。 苏稚嫌弃地往后躲,声音也高了些,愠怒道:“听不懂人话?等我报警么?” 男人怨念地瞪了眼向非晚,拉着狗绳往回走,狗不配合,被他踹了一脚,硬生生拖拽过了马路。 “真是无语。”苏稚抱怨,向非晚没接话,看她开门时,回头瞟两眼,男人站在两栋楼之间,不死心地看着她们。 第176章 她指了指前面的巷口,男人似乎懂了,指了指前面的巷口,向非晚点点头。 男人牵着狗往旁边巷口去,向非晚抱着壮壮,进去先转了一圈:“你这规模不算小,说是医院,但又收养那么多流浪狗,你怎么不雇人?” “没必要。”苏稚换上工作服,给先给壮壮体检,瞥到她眼里的意味深长,“之前不是挺直白么,现在兜兜绕绕做什么?” 向非晚淡笑一声:“你们这帮人真是无趣,我说的还不够直接么?” “你可以更直接一点。”苏稚不冷不热的,向非晚站在体重秤前,壮壮跟她闹着玩,被苏稚叱了一句,壮壮立即缩脑袋不敢乱动了。 “你的狗之前比这个多,突然少了这么多。”向非晚话音落下,苏稚刚好俯身抱起壮壮,“你还是在绕圈子。” “你之前美国,曾经在geu成员企业工作过,你学过心理学,但也学过药剂学,现在开了宠物医院,但我看你医院的供电设备都是大功率的,而且好巧不巧也是geu成员企业提供的。” 苏稚没做声,开始给壮壮抽血。 向非晚继续说:“你一个宠物医院,看着是两层,但还有地下室,这边的楼都是这样设计的。” 壮壮被扎,呜咽一声。 向非晚摸摸狗头,环顾一圈:“你每周都会开车去远行,至于干什么,你自己清楚。” 苏稚冷清地笑了一声,开始检查壮壮的被毛情况,阴阳怪气道:“你查的那么清楚,想说明什么?” “我知道你的所有。”向非晚巡视似的,看着她柜台上摆满的兽用医药,“但是那晚在仓库,你主动打电话报警,在叶桑榆有情况时,你的第一反应是帮忙,别管真心还是假意,至少你还没有伤害她。” 苏稚垂着头,开始配药给壮壮打疫苗。 向非晚站在她对面,很熟练地抱住壮壮,晃了晃:“壮壮乖,麻麻抱着打针,不怕疼。” 壮壮的脑袋埋在她的肘弯,才敢哼哼唧唧的。 向非晚盯着微微颤抖的手:“待会打完针,还有个事得麻烦你。” 苏稚抬头看她一眼,口罩罩住大半个脸,眼睛又黑又深:“什么事?” 向非晚的双手撑在桌子上,略微歪头,定定地望着她,一字一顿道:“你也该把壮壮眼睛里的监听设备取出来了。” 苏稚转身,将针管丢进医用垃圾桶:“我不知道你说的那种东西。” “你不知道没关系,你家我也无声无息放了些东西。”向非晚眼见着苏稚的手握成拳头,苏稚的大脑里最先跳出来的,是叮叮的颈圈,但是…… 向非晚偏偏这时继续刺激道:“你肯定想到叮叮的颈圈是吧?你以为自己动过手脚就万事大吉了,但是现在技术先进到你不得不接受,我能通过某些手段,看见你家和桑榆家几乎一模一样的布局,想来当初你费了不少心思效仿,但是你卧室的白色被子实在有种医院的既视感……” 苏稚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盯着向非晚:“你到底想怎么样?” 向非晚抚了抚怀里受到惊吓的壮壮,慢条斯理道:“别生气啊,不是你先用这种方式对待桑榆的吗?她善良信任你,喜欢你送她的壮壮,你这样对她,良心真是坏得很啊。” 苏稚气急,脸色阴沉,咬牙切齿道:“向非晚,关上门,你未必打得过我!” 向非晚哑然失笑:“我知道你就盼着这天,那天我开车从后面开过来,你闪躲的动作有点意思,听说你是被送到西式军校培训过,可惜,比不过中国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 苏稚是万万没想到,向非晚调查得如此透彻:“那你敢和我打么?” “打可以,输了,听我的。” “我赢了呢?” “呵,”向非晚淡淡地笑:“放心,你赢不了。” 苏稚关上门,脱下工作服,正准备鞠躬走光仪式。 向非晚抬腿直接踢飞,苏稚踉跄靠着墙壁,捂着嗡嗡的脑袋:“你怎么不打招呼?” “打什么招呼?”向非晚欺身上前,她还没反应过来,鹰爪刀已经压在她的脖子上,速度快得她看不清,“你不讲武德。” “嘁。”向非晚冷笑,“我就是来打架的,少玩那些虚的。” 刀子压在脖子上,锋利无比,苏稚已经能感觉到疼。 向非晚的速度和瞬间爆发力,显然比她高出太多,最终只能认输让步,心有余悸地捂着脖子退后道:“平常虚弱都是装出来的吧?你还真是个演技派。” 苏稚自然没办法真的听从向非晚的,向非晚也没强迫她,掸了掸灰尘,淡声道:“我对你没兴趣,对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考核也不关心,我只想知道x先生什么时候能和我亲自通话,你的任务就是替我传话,再就是把壮壮眼睛里的东西取出来。” 一朝被蛇咬,苏稚很戒备,和她保持距离:“我会传达,但能不能传到我不敢保证。” “我知道你可以。”向非晚把壮壮抱过来放到桌上,苏稚让她退后,给壮壮注入麻醉,开始拆卸右眼,余光时刻盯着向非晚:“你既然早知道还装什么,干嘛不告诉桑榆,不说出来?” “她喜欢壮壮,我不想剥夺她仅有的快乐。”向非晚靠着墙壁,更多的话没有说出来,有的事,时间也差不多了,多拖无益。 苏稚取出设备,捏在手里。 第177章 向非晚挑明,设备她一早做了干扰,除了刚送来那天她没来得及,之后的一切信息都做了处理:“不信你可以听听。” “……” 苏稚内心直骂她,恨恨地将设备丢进垃圾桶。 向非晚更是直白地说:“心里骂我随便,反正骂我的人很多,不差你一个,但是我临走前,要多叮嘱一句,桑榆拿你当朋友,这很难得,你要是敢伤害她,你小心点。” 最后四个字,透着刺骨的恶寒,向非晚抱着迷糊醒来的壮壮出门时,回头定定地看着她,苏稚无语:“又干嘛?” “你对小动物好点,那么凶干嘛?” “你管得可真宽。” 向非晚抱着壮壮绕了一圈,去了街对面的巷口,那个破衣烂衫的人果然在。 据他说,每次找到流浪狗,都会来苏稚这里来卖。 “你买吗?”流浪汉眼含期待,向非晚却摇摇头,见他龇牙咧嘴不乐意,向非晚掏出一百块:“算是补偿你等我的时间。” 向非晚抱着壮壮回家时,叶桑榆正在书房忙碌。 门虚掩着,有交谈声从里面传来,正在讲电话。 向非晚故意弄出动静,书房的声音果然戛然而止。 叶桑榆探头出来,见壮壮窝在向非晚怀里,小舌头还在最外面耷拉着:“这是怎么了?” “顺便检查了下眼睛,就打麻药了。”向非晚歪头往里面看:“和谁打电话呢,是不是我情敌?” 叶桑榆瞪她,她扭身把壮壮窝里放,很是不要脸地说:“我折腾一趟都出汗了,是不是该有点奖励?” “奖励?”叶桑榆冷淡得很,“你想要什么奖励?” “你又不草我。” 直白的话,惹得叶桑榆脸通红,扭身就走:“你要点脸。” 向非晚连忙拉住她,急不可耐地凑到她唇间,像是琴,又像是腆了一口。 她还没反应过来,向非晚已经溜到洗手间,门都锁上,扬声道:“我出了一身汗,味道不大好,你不要介意。” 这是味道的问题吗?叶桑榆抹了抹唇角,居然有点失润。 她使劲儿抹了两把,恨恨道:“下次不许腆我。” 她气冲冲走到洗手间门前,“好的好的。”向非晚略带笑意的声音传来,随后是低声的窃喜道:“还有下次真好啊。” “……” 翌日,是六一儿童节,华信集团的密室主题直播也开播了。 一大早上,登上热搜,直播人气榜第一。 叶桑榆换了身轻便的休闲服,在镜头前偷偷叮嘱冬青,进去之后要互相照看。 “向非晚真得去当npc了?” “对。” 不同类型的密室主题,奖励不同,难度也大,危险越高,奖品越丰厚。 冬青奔着别墅来的,选择的恐怖系数、危险系数、竞技系数等等都是最难的,主题叫作:九死一生。 最直观的区别,“九死一生”直播间,观看人数最多,直播间稍有卡顿。 华信集团技术部立刻在线升级,保证直播的质量。 “进去之后,你一定等等我。”入场时,叶桑榆提醒。 冬青手机震了一下,向非晚发来了微信,内容让她惊呆了。 叶桑榆进去后,一回身,嗯?冬青怎么不见了! 靠! 第79章 黑暗如墨, 叶桑榆举起手,看不见。 原来伸手不见五指是这种感觉。 叶桑榆不死心,叫了声冬青, 没人应。 她暗暗骂了一句, 靠!无情无义不讲诚信的家伙。 她转身往回走, 门关上了,中间上了一把锁…… 横竖只能往前走,叶桑榆记起直播这茬, 打起精神,拿出12分勇气, 循着前方的光亮往前走。 第一个地点,有武器可以选, 光剑和机关枪, 佩戴好,破旧的篮子里还有一本求生手册。 她瞪大眼睛, 借着朦胧的光, 小而密的字体模糊一片。 她想起什么,拿起光剑照亮研究手册,一共分四个关卡,丛林野战、丧尸危机、亡魂索命和勇闯天涯。 叶桑榆不知道,她借着光剑照亮这一细节,已经被网友截图发到网上热议。 #光剑手电筒# 她一身装备也挺帅气, 头发扎好, 干脆飒爽的模样帅气, 网友直呼性取向开始不稳定了。 丛林野战有人追击, 是她预想范围内的,基本全部全部被她扫射。 每次扫射成功, 广播里都会传来声音,某某某出局。 最吓人的,是突然窜出一条蛇,吓得她半条命都没了,她举着枪把子猛砸。 蛇是电脑操控的,蛇信子几乎贴到叶桑榆脸上。 周围太黑,蛇是白色的,眼睛还绿幽幽的。 她砸了几把没砸到,倒退时不知撞到了谁,那人抱住她一瞬,她闻到熟悉的香,是向非晚。 原来还真在这当npc,她翻身时被蛇的脑袋撞击,头往下磕,不偏不倚,嘴巴正对向非晚的唇上。 直播的网友看嗨了,尤其桑榆非晚的cp粉,纷纷高呼:亲了亲了! 叶桑榆羞恼,气不过抡起长枪,差点转成风火轮,把蛇脑袋打得邦邦响。 蛇眼睛都开始转圈,意味着要晕了,她又抽出光剑,一顿狂砍,蛇最终没动静了。 叶桑榆摸了一把汗,感觉谁抓她脚踝,猛地一踢,听见惨叫声,好像是向非晚…… 第178章 草丛里有什么在穿梭,她不知怎么的想起蜈蚣,赶忙爬上树,回头往下看,黑乎乎的,只能看见一个长长的黑影蠕动过去。 她躲在树上半晌没动,一是休息恢复体力,二是顺便击毙npc。 向非晚刚才被踹了一脚直发蒙,刚爬起来,后背就中了一枪。 她的衣服亮起红色,意味着这一关被淘汰,回眸往树上看时,叶桑榆看见她血红的脸,好像惨死鬼,吓得她赶紧转头不看了。 紧着,广播里传来声响:丛林野战,向非晚出局。 叶桑榆一路上蹿下跳,爬树,爬草,一顿折腾累得半死才过第一关。 第二关的丧尸很好理解,她有了子弹补给,以及一个医药包,里面有喝的,她立刻干掉一瓶水。 两边铁丝网被丧尸撞得摇晃,她一路赶紧往前跑,只是跑出没多远,传来坍塌声。 叶桑榆边跑边擦汗,纳闷这tm哪里是过六一,这是要逃命啊!她为什么要受这种罪,都怪冬青! 还得怪向非晚,刚才还tm琴了一口,她心跳得很快。 后面的脚步声近了,前面出现城墙,有绳索,她赶紧揪住拼命往上爬。 丧尸拽住她的脚,她一顿猛踹,好不容易爬上去,也有丧尸爬上来。 她拿着枪啪啪啪一顿扫射,丧尸越来越多,她边跑边回头爆头,凡是被射中的npc都会应声倒下。 前面赫然出现一个悬崖,底部是湍急的河流,中间有个斜斜的洞口,洞口前面有块凸出来的平地。 平底旁边是瀑布,哗哗声响震耳。 叶桑榆看着眼晕,一阵凉风,裹着浪花扑到脸上。 她摸了摸脸,当真有水,这效果也太逼真了。 丧尸越来越近,叶桑榆倒退几步,运势跑到门口,只是到了悬崖边,心发慌,根本不敢跳。 耳边不断传来更多人出局的广播,叶桑榆回头看近在眼前的丧尸,各个血肉模糊,张着血盆大口,走姿乱七八糟,还有在地上爬的……做得太逼真了。 叶桑榆看得恶心,倒退助跑,这次临界点,她想着前方有一个秦熙盛,是终极大怪兽,她必须成功。 跳跃那一瞬,她身体失重往下掉,睁开眼一瞬,目测离平地有距离,她心都凉了。 然而下一秒,她掉在了一张网上。 呼,叶桑榆长舒口气,整个人都软了。 丧尸在悬崖边上跃跃欲试,有一个被挤下来的,叶桑榆赶紧爬起来往洞口跑。 她听到了第一关死掉的人,在第二关出现,那不就是…… 她正想着,突然从正上方掉下来一个丧尸,她吓了一跳,气得她抬腿踹了一脚。 这个丧尸是假的,摇摇晃晃,她绕过继续往前跑。 前面出现独木桥,而桥下全是丧尸,峭壁两侧的灯照得通亮,丧尸表情诡异,血肉模糊,还有虫子从身体里往外爬,恶心得叶桑榆想吐。 她抬起头深呼吸,稳住发抖的腿,慢慢踩上独木桥。 又窄又长的一座桥,叶桑榆走到一半,突然鼻子痒想打喷嚏,她来不及作反应,已经打了个喷嚏,人也摇晃地往下掉,她立刻双手双脚勾住木头。 下面的丧尸疯了一般兴奋,她不得不使出全身力气,一点点往前挪。 手臂绷直,几乎要抱不住木头,她双腿用力勾住,稍微单手活动下。 整个人几乎要累抽了,人才爬到对岸倒在地上起不来。 网友看得屏气凝神,这家伙玩得也太真实,拿命玩啊。 陆续有人淘汰,叶桑榆始终没听见向非晚的名字。 她的子弹快没了,再次爬起来她抽出了剑,一方面照亮,一方面防身。 前面临近终点,但是三个出口,分别站着三个人。 第一个是高大的健硕肌肉<a href=https:///tags_nan/jiangshi.html target=_blank >僵尸男,第二个头矮了些,也挺壮实,第三个离得远,但朦胧中,她有种莫名的预感,那个人是向非晚。 没等她反应过来,第一个男人扑过来。 她想象着那是秦熙盛,也当手里的光剑是她的匕首。 前两个人几乎耗尽她的力气,最后的女人走过来。 虽然有很浓的妆容,还有刺鼻的味道,但她笃定这个人是向非晚。 “不能让我过去吗?”叶桑榆真没力气了,那个人压根没回答,直接扑过来,她被扑倒在地,好巧不巧又琴到一起。 这个特效妆容,叶桑榆被琴一口,恶心得想吐。 生气恼火让她再度站起来,厮打着到了悬崖边,好几次有机会,她只要把丧尸推进去就可以了。 然而想到那是向非晚,她不忍心。 直到向非晚得到机会,把她摁倒在悬崖边,她的头被迫仰过去,望见底下的深渊,和呼呼的冷风声。 向非晚埋头下来,作势要舀她的脖子。 她闻到熟悉浓郁的香,确实是向非晚,演戏演全套,真得在她脖子上舀了一口,疼得她叫出声,也顺势掐住向非晚的脖子往下拽。 向非晚折下去,她第一反应,是翻身抓住她的脚踝。 深渊像是藏着野兽,正在将向非晚拽走,她死死地抓着,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你倒是往上爬啊。” 向非晚双手撑着墙壁,卷腹起身,抓住叶桑榆的手,第一个是舀她。 叶桑榆疼得松了手,向非晚直接坠落,她的心一下子空了。 她气喘吁吁盯着,却没见到无形的网,过度的劳累和惊慌,让她整个人发抖。 第179章 直到耳边传来,向非晚出局,并提示剩下的四名玩家继续。 叶桑榆才惊觉,她过于投入认真,心口那一瞬疼得好像真得失去了向非晚。 她躺了会儿,浑身失透,发丝湿漉漉贴着耳鬓。 这会儿叶桑榆已经顾不得形象,她不知道,她眼底的泪水被拍得真切。 有的网友开玩笑,这是入戏了。 桑榆非晚的cp却说:“我们桑榆闹归闹,斗归斗,但心底最疼的还是心里那个人。” 也有人骂向非晚,明明就是娱乐,还真下口咬,看看把叶桑榆的脖子和手舀得都出血了。 自然也有人骂向非晚无情冷血,叶桑榆明明想救她,她居然反舀一口,掉下去活该,也表示这种队友,要是在现实里真坑死了。 也有人说叶桑榆玩得太认真。 立刻有人反驳:拜托,人家玩游戏认真,这种态度很好啊,不管做什么都全力以赴,跟这样的朋友出去玩,才会开心吧? 网友热议,叶桑榆已经往第三关跑去。 这局,主要是吓人,突然冒出个鬼,又或是掉进地狱。 经过前面两轮,叶桑榆胆子大多了,光剑照亮,有的鬼故意吓唬她,都快怼到她脸上了,她毫无反应。 还有个鬼,慢慢吞吞跟在她后面。 距离不算远,奈何光线昏暗,她只能看见个影子。 奇特之处在于,她靠影子也能辨认出向非晚,能跟着说明刚才没摔坏,她倒是松了口气。 快到后面,阴森声音太大,而且过道太窄。 叶桑榆走得慢了,后面的小鬼追上,披头散发的。 小鬼也不吓唬她,就默默跟着。 爬墙的时候,她累得休息会,小鬼也休息会。 她无语,哑着嗓子问:“向非晚,你是不是闲的?” 小鬼不说话,继续跟着,两人刚从棺材上面爬过去,突然窜出来个鬼影。 小鬼吓得叫出来,听音儿就是向非晚。 人更是下意识往她这边跳,她也是本能地伸手接。 叶桑榆直接来了个公主抱,向非晚紧紧贴着她,身体都在发抖。 她无奈又好笑:“你就说你活不活该?” 这一幕,掀起直播的高朝。 玩家抱着npc,叶桑榆抱着向非晚。 无数女粉纷纷喊叶桑榆老攻,之前站向非晚攻的粉丝们惨嚎:我的大猛攻啊,我的向总你这是怎么了,啊?老攻!你说话呀! 走过这段路,叶桑榆把她放下:“别跟着我了。” “你不把我淘汰,我就会阻止你。”向非晚鬼妆画得不错,这边位置亮了些,能看见她的轮廓了。 叶桑榆扯了一把她的头套:“鬼大姐,有时间洗洗头吧。” 向非晚扑哧一声笑出来,被她逗得,伸手亮出人工利爪,晃了晃:“杀了我吧,要不然我就要攻击你了。” 叶桑榆无语,光剑抵着她的喉咙。 蓝色的光,照得向非晚的脸阴郁悲伤,她们都很累了,都有些气脉不足。 耳边陆续传来淘汰广播:“冬青,出局。” 向非晚扬起笑,颇为赞赏道:“你很棒,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了,你要好好走下去。” 这话说得像是临终遗言,叶桑榆听得蹙眉,向非晚握着她的光剑,往身上的特制服装上放:“刺穿就可以了。” 刺穿,就意味着淘汰。 “如果我用力过度,会刺伤你。” “没关系。” 网友们也开始真情实感起来,唯美破碎的画面,好像是影视剧里悲伤镜头。 叶桑榆的利刃,戳在她的心口,只要稍微用力就可以,但对上那双幽暗深邃的眼眸,她却有些下不了手。 “最后的机会,我倒数3个数。”向非晚笑意褪去,淡薄冷漠道:“倒数之后,你就会重新多一个强劲的敌人,我可没消耗那么多体力,你会死在黎明前。” “来啊。”向非晚开始倒数,“3,2……” 1还没出口,叶桑榆向前刺,没刺破,向非晚喊了1,握住剑身似乎要反击,她下意识用力,而向非晚双手用力其实是刺向自己,双重的力量刺穿防护服,她应声倒地。 广播响起提醒:向非晚,出局。 最后一关,是欧美节目里常有的闯关游戏。 她在开始前,喝水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所有人被淘汰,站在两侧围观。 她站在光亮下,被万众瞩目着。 叶桑榆确实疲软乏力,她心有余力不足,手还有点微微发抖。 周围人替她加油,她鼓起几分勇气,但还没勇气助跑,因为知道肯定会输。 第一关淘汰也就所谓了,走到走一步,不为了奖品,为了那口气,她也不想放弃。 休息限时,她看着一分一秒溜走,信心却愈发不足。 哪怕现在她把最后的目标,想象成秦熙盛,效果也不如最初了。 这时候身后人群骚动,她慢慢回头,是向非晚,拿着她的手机。 “刚才响过一次。”向非晚递过来,她费劲地抬手解锁手机,居然是pin发来的信息,写着:赢了送你份大礼,差不多能送他进去,限时半小时,过期不候哦。 叶桑榆猛然起身,草!拼了! 第80章 叶桑榆再醒来, 已经是两天后。 她浑身疼痛欲裂,呼吸间是药味,夹杂着她熟悉的香。 第180章 叶桑榆缓慢地转转眼, 耳边传来轻声:“还难受吗?” 向非晚摸她的额头, 手有点凉, 她因此蹙眉,半晌大脑都做不出反应。 向非晚端来水,用调羹喂她喝水。 咳嗽时, 浑身好像都要散架了,温水滋润下, 意识开始回流。 那天,她为了pin说的神秘大礼, 用尽所有力气才闯过最后一关。 尤其是最后的爬坡, 她像是被吹下来的蜗牛,爬上去, 掉下来, 反反复复不知多少次,人倒在地上,意识都有些迷离。 pin的那条信息,她一遍遍在心里重复,所以一次次地爬起来。 最后一博,她狠狠地咬破自己的手臂, 这会让她攀爬时疼痛, 进而保持一丝清醒。 最后一次攀爬, 身体因为耗尽体力本能想要放弃, 咬痕的疼痛让她浑身逆鳞拂起。 她愣是咬着牙爬到顶峰,伸手去摁顶端的按钮, 身体却失去控制,整个人压上去。 全场响起呜呜的叫声,预示着她取得最终胜利。 人也彻底累昏,之后再发生就不知道了。 向非晚替她补充完整:“之后我上去抱你下来送医院,你几乎吐了一路,医生给你检查,打针,问题不大,主要是累的,之后你一直睡觉,睡到了现在。” 叶桑榆怔怔地望着白色的棚顶,向非晚喂她多喝几口水,打电话让冬青去买粥。 冬青回来时很心虚,叶桑榆半靠在床头,淡淡地打量她。 她垂头认错:“我那时进去就走偏了,走到旁边的密室去了。” 叶桑榆明显不信,可冬青也不能当着向非晚的面说,这都是向总的主意,她非让我抛弃你,非让我走旁边的小门。 冬青当时也不理解,既然是玩,又何必那么认真,把叶桑榆累得昏迷,人吐得一塌糊涂,也不知这玩得什么,分明是遭罪。 叶桑榆手腕无力,喂粥也只能向非晚代劳。 她稍微有点力气,长长地吸口气,哑着嗓子问:“你故意的是不是?” 向非晚疑惑地啊了一声,她冷冷地笑:“还装?故意折腾我,是吧?” 向非晚摇头,表示这次奖品真的很丰厚。 “我不缺钱,也不缺房子,不缺车。”叶桑榆扭头不喝粥了,向非晚端水给她漱口,附和道:“确实不缺,但谁会嫌钱多,钱多想干嘛都可以,做公益也不错,你以前不是一直很想做的吗?” 叶桑榆喝了水,靠在床头歇口气,浑身还跟散了架似的。 她沉默半晌,问:“我手机呢?” “这里。”向非晚从桌边拿给她,没解锁前心悬着,点进去看到pin的信息:醒了联系我。 她下意识要回复,注意到向非晚歪头看她,她抬手指了指门。 “醒了就赶我走。”向非晚巴巴地眨眨眼,“我也不说话,不会影响你的。” 她懒得说话,又指了指门,向非晚站起身:“那你快点,医生说了你的身体乏着呢,需要休息为主。” 叶桑榆瞪她,没好气:“我为什么会这么累,到底是因为谁?” 向非晚勾起笑:“是我,是我。”她夸赞叶桑榆的力气,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叶桑榆打给pin,直奔主题问神秘大礼是什么在哪里,pin让她休息好了再说。 “我现在就想拿到。” “你的体力,你确定你一个人可以?” 叶桑榆垂下头,她现在手机都是撂在肩膀上,没力气拿。 “那你跟我说说,你怎么知道我在参加比赛,你为什么要给我神秘大礼,为什么现在才给我,之前为什么不给我呢?为什么……” “你好多为什么。”pin打断她,“我没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决绝冷漠的话,让叶桑榆有点受挫,颇有一丝委屈:“这次不是我找你,是你找的我。” “听你这意思,那我不该给你?” “不行,得给我。”她抢先道:“你说话算数才行。” 临挂电话,叶桑榆吐槽现在的人都是忍着神龟,一个比一个能忍,干脆烂在心里头得了。 “你没有隐瞒什么吗?”pin反问,叶桑榆想了想,她其实也有秘密,“我以前没有,后来别人都有了,我才有的。” “这么说,你变成你最讨厌的人了。”pin说完挂了,她愣是没来得及补刀呛回去,狠狠地抖了下肩膀,手机掉床上了。 没一会,响起敲门声,她没搭理。 门慢慢被推开,向非晚露出巴掌大的脸,小声说:“我可以进来么?” “不可以。”叶桑榆拒绝她的,向非晚还是推门进来,“你打完都不叫我进来。” 她没力气吵嘴,靠在床头,闭着眼再没做声。 偶尔叶桑榆偷偷眯着眼观察,向非晚坐在旁边,有时会摆弄手机,有时则是静静陪她坐着。 更多时候,向非晚会看她,似乎怕她发现,看几眼会移开,再很快移回来。 叶桑榆心里默默地叹气,叹了半晌,反问自己:你叹气干嘛? 下午苏稚过来探望叶桑榆:“你可终于醒了。” 她以为是担心,哪知苏稚下一句是:“你不醒,我都进不来。” 苏稚意有所指,瞥了瞥眼,意思是向非晚:“这家伙,看门比监狱都严。” 一句无心的话,戳到叶桑榆的伤疤上。 向非晚淡淡眺了一眼,苏稚似乎也意识到什么,放下营养品转移话题,聊起她那天的帅气表现。 第181章 “我看了直播,真佩服你,看你瘦巴巴的,还有劲儿的,”苏稚站在床头,扯了下被子,“手臂怎么样了?” 手臂自然也被包扎上了,来到医院,医生都诧异,一度以为咬痕是自虐倾向造成的。 后来得知是玩密室逃脱,医生更费解,现在年轻人玩游戏这么拼? 向非晚几乎全程没说话,默默地给叶桑榆削水果皮,切好小丁放到碗里。 苏稚余光时常看向向非晚,看她切水果的动作,熟练已经不能形容,切丁的时候更像是在做手术,手法游刃有余。 苏稚聊着聊着,把话题扯到读书时,先问叶桑榆大学在哪读的,读的什么专业,之后又问向非晚。 向非晚淡淡抬眸:“你不知道?” 苏稚知道她的意思,话里有话道:“你直接说,免得我浪费时间啊。”不用她调查。 叶桑榆如此一想,也瞪大眼睛,她也没问过向非晚的大学在哪里读的,只知道硕博连读。 “你浪费时间,跟我没关系。”向非晚递过小碗,“桑榆,你吃点水果,还有你,探视时间到了。” 向非晚下逐客令,苏稚嘁了一声,起身道别走了。 叶桑榆扎着芒果丁吃,甜爽可口,头也不抬地说:“我也不知道你在哪里读的本科。” “在国防科技大学。”没有片刻的犹豫,向非晚指了指旁边的梨子:“梨子也吃一点。” 傍晚,叶桑榆吃了点粥,昏沉沉又睡着。 等她能从床上下来,是又过了两天,走路还是腿抖,浑身发酸。 叶桑榆坚持出院,向非晚只能依了她,回家她钻进书房,忙起工作上的事。 她现在的工作,名义挂着向总的助理,实际上干的事情,在外人看来,是身在曹营心不知在哪的事。 6月底的股东大会,对叶桑榆至关重要,她不敢掉以轻心。 周日叶桑榆的体力终于恢复大半,她赶紧和pin联系,pin这次把大礼包放在相邻的市——津川市,具体地点是一家咖啡厅。 叶桑榆虽然不理解,也没细问,开车准备去津川市。 去之前,她从包里掏出个小盒子,按开之后射出绿色伞状光束,她冲着车身扫描。 扫描到副驾驶时,嗡嗡嗡小盒子震动,最终她从手套箱里摸出个智能设备,不知是跟踪的,还是监视的。 叶桑榆扫完之后,黑着脸回到车里,副驾驶只有向非晚可以坐,一定是她装的。 她出门时,向非晚正好去公司了,冬青在楼下,看她脸色不悦,问怎么了,她没做声,给向非晚发了个信息:以后再敢往我车上装东西,你试试看。 向非晚没承认,也没否认,只发来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包。 冬青央求她,非要跟着她一起。 “不许泄密,要不然……”她做了个封喉的动作,冬青赶紧点头,等车子开出市区,聊起密室逃脱那天的事,冬青说了实话:“是向总让我离你远点的。” 果然!叶桑榆哼了一声。 叶桑榆这几天没上班,关于她的话题热度不低,网上也是,公司也是,都在讨论她的爆发力惊人:“咱们单位那么多男同事,不乏长泡健身房的,都没干过你啊。” 叶桑榆靠着椅背,扶额感慨:“我能说我也没想到吗?我感觉自己都要死了。” 历经这一遭,叶桑榆重新认识了自己,她的体能远比自我认知还要强。 “这几天公司还有什么事么?”叶桑榆眯着眼,看着窗外一缕缕绿色飞驰而过,风穿过她的指尖,呼呼的风裹挟着冬青的声音,“事儿倒没有,就是这几天你没来,向总也没来,大家都知道她在你这。” “嘛意思?”叶桑榆坐起身,扳着她的椅背,“有人说闲话?” 事实上,可不是说闲话那么简单。 冬青反问她:“你知道向总今天为什么突然回公司了吗?” “你赶紧直说。”叶桑榆急性子,照着椅背给一拳,“少跟我玩文字游戏。” “唉。”冬青本不想说,但思来想去,主动说:“咱们公司和北斗集团,还有光明集团不是一起在竞标嘛,不知道怎么回事,咱们的方案提前泄露了,向总作为主要执行人,被叫回去问责了。” 冬青越说越不乐观,推测股东们会利用这次机会弹劾向非晚,连同之前股市下跌的账一起算。 叶桑榆没太大反应,冬青反倒纳闷,回头瞟了一眼:“你怎么没反应?” “你想看什么反应?”她望着窗外,心里想的却是,这大概是天助她,这能在她夺权的路上再加一个砝码。 不过会是谁呢?叶桑榆也没分析出来,这个项目,只有部分高层知道。 叶桑榆进而想到向非晚上次深潜,特意去鲸鱼岛附近,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她翻出手机发信息给pin,pin一点也不意外,回了句:你现在才问。 pin给出的答复,与她猜想的相似。 鲸鱼岛被秦熙盛租下,10年间的开发和使用权都归他所有。 那是秦熙盛最初举报扫毒的地方,他最终选择那里,能做什么呢? pin让她大胆猜猜,她顺着毒品的线索,问:□□?还是制毒? 信息发过去,她心里想的是,不会吧…… pin:对。 车子驶入津川市,她跟pin说了一声,pin反问她: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把地点设置在津川市吗? 第182章 她当然好奇,只是委屈地表示:你不是说我是十万个为什么,不想让我问么? pin爽快地回答:秦熙盛的初恋,因他而死,他作为补偿,给她父母开了三家店,咖啡厅,花店和蛋糕店。 叶桑榆和pin聊天,每次都能开启新大陆。 她很想亲眼见她一面,pin:不见。 之后,pin不回复了。 车子停在咖啡厅么口,叶桑榆没动,也拦住冬青。 她以腿脚不便,让路人帮忙取了纸箱,她们在附近观察了一会,店面生意不错,客来客往,估计收益相当不错。 “这是繁华地段,肯定赚钱。”冬青回头问她打算怎么办,她没做声,看着店里的工作人员。 没多久,一对老人,领着一个小男孩,看年龄大概10岁左右,三人一起往里走,店员热情打招呼。 叶桑榆借着店里的灯光,看孩子的眉眼,和秦熙盛有点相似。 “这不会是秦熙盛的孩子吧?”冬青也看出来了,叶桑榆拍了拍她的椅背,“找人,盯着。” 她们赶回到京州市,已经是傍晚。 冬青有心跟着一起,顺便看看她纸箱里的秘密。 “等我先看完再说。”叶桑榆抱着纸箱上楼,冬青只能先回去了。 叶桑榆心急,一路加快步伐,没想到拐过墙角,看见高挑的身影立在门口。 向非晚听见动静回过头,眉眼间的倦怠还没散,扬起的笑,底色仍是疲倦和劳累。 她拒绝向非晚帮忙拿箱子的提议,单手抱着,指纹解锁,门开了,她挡在门口,问:“你来做什么?车里装监视还不够吗?” 向非晚眨眨眼,敞开拎袋的封口,露出酒瓶:“晚饭待会儿到,这酒是自家酿的,最后一批,想给你尝尝。” 她不接监视的话茬,那基本上就是实锤了,叶桑榆回头警告她:“不准再往我车里装东西,听见没有?” “好。”向非晚乖乖道:“我也是怕你有危险,不能第一时间发现。” “那你可以提前告诉我啊。” “告诉你,你还让我装吗?” “不让!”她很凶地回,明明她也在向非晚车上装了设备,而且是出狱没多久就装了…… 说话间,向非晚贴着她后背,她下意识往前走两步,人跟着她进来了。 叶桑榆累得没力气和她争论,壮壮乐颠颠地围着她们。 向非晚从兜里掏出狗粮,趁着叶桑榆回卧室喂给它,摸摸狗头夸奖:“好狗好狗。” 叶桑榆拿着剪刀准备开箱,注意到门缝的阴影,她回头看了一眼,向非晚果然站在门口:“什么东西那么神秘?” 她索性把箱子放床下,冲向非晚摆手:“去,不许堵在这。” “不会是情趣玩具吧?”向非晚靠着门框,恹恹的样子,似乎很累,“我不比小玩具好玩吗?还不用充电?” “你要点脸。”叶桑榆洗完手,坐在桌边休息。 冬青很快过来送吃喝,不忘问叶桑榆看了没,她也挺好奇那箱子里到底是什么。 门突然被拉开,向非晚探头看了眼,淡声道:“看什么?” 冬青连忙找借口溜了,她们两围在桌边开始吃饭,向非晚去厨房拿来两杯子。 “我不喝。”叶桑榆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你最好不要喝醉,吃完饭赶紧走。” “那我自己喝。”向非晚自斟自饮,一口饭没吃,连干了三杯酒。 酒色殷红,像是陈酿佳酿,酒香浓郁,闻着很舒坦。 席间,向非晚吃得少,喝得多,叶桑榆夺过她酒杯:“你别在我这里喝多了,我可不伺候你。” “不会醉的。”向非晚笑了笑,眉宇间锁着愁云。 叶桑榆观察半天,发现她死气沉沉的,很明显是有心事,问:“泄密的事,怎么样了?” 向非晚的手,明显顿了下,继而又要喝一杯,她抬手给压住:“跟你说话呢。” “嗯。”向非晚盯着被她压住的手腕,肌肤相接,抬起头时,淡淡的笑道:“就不太好。” 至于怎么个不太好,她又是逼着又是吓唬,向非晚才跟她说。 这事儿已经惊动geu,也惊动了海洋环保局,下午向非晚接受高层的询问。 连带着之前股市下跌,还有之前一些叶桑榆不知道的事,总归是任职总裁期间得罪不少人,这次大家都站在对立面。 “大家?”叶桑榆想起董正手下的15个高层,“那么多股东都认为是你泄露的?他们没脑子吗?你泄露这个对你有什么好处?” 向非晚抿嘴笑,托腮歪头看她:“你相信我。” “别笑嘻嘻的,说正事。” 向非晚点点头,脸颊微红,眸光也有些迷离。 现在的结果就是,高层正在核实,核实期间,她的决策权失去绝对主动权,重大事宜需要由所有股东投票决定,换言之,她被削减权力。 叶桑榆噢了一声,淡声道:“那等核实完不就好了?” 向非晚浅笑,略有一丝怅然道:“结果并不重要,很多时候,大家就是需要找一根鸡毛当令箭。” 叶桑榆问她打算怎么办,她笑呵呵地说:“我要是有天真的穷途末路,居无定所,你能收留我不?” “你觉得呢?”她反问时想的是,向非晚不可能会有那一天。 假如说真有那天,她的性子必定会收留。 第183章 向非晚眨眨眼,认真地想了想,说:“你会的。” 被说中想法,叶桑榆内心非常不爽,板着脸否认道:“你想多了,我不会。” 向非晚也没流露出失望,只是笑了笑,自嘲道:“那我真得完蛋咯,这次的事还真得很严重,你不收留我,我也没脸再来找你了,那样看来,我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以前论天,现在论秒……” 叶桑榆瞪她一眼,打断她:“少在那胡说八道。” “是真的呢,”向非晚拿过她的杯子,给她倒酒,埋头说:“有好多事想和你做呢,趁着我还没下台,趁着我还有钱,我们一起做一做吧?” “不做。” “那我只能以公司名义举行,让他们都来。” “……” 向非晚把酒递给她,眼尾有些红,喃喃道:“就跟我喝一杯,行吗?算是提前饯别的酒。” “什么饯别?”她压着心里的酸涩,明明什么都还没发生,这样悲观的态度,真的不像是向非晚,难道这次真的很严重? “就是,”向非晚顿了顿,举杯的手,抵着额头,垂眸措辞着:“就是等那日到来,我可能会彻底从你的生活中消失。” “然后,”复又抬起头的人,眸光潋滟,泪水氤氲眼眶,声音有些哽咽,分明是要哭,却又笑着说:“然后彻底还你一个自由的空间,再也不纠缠你了。” 只不过几句话,叶桑榆的心像是被谁剜了一刀,疼得心口悸动。 她仰头灌掉满杯的酒,酒气直冲天灵盖,啪的一声把酒杯拍在桌上,起身盯着向非晚打的眼睛,恶狠狠道:“向非晚,你tm给我记住,这辈子,除非我不要你。” 她脸颊爆红,像是害羞,但语气凌厉道:“你要是敢自己走,我就打断你的腿,丢进笼子里,听见了么?” 第81章 翌日, 叶桑榆是被闹钟叫醒的。 她迷瞪睁开眼,揉揉发沉的脑袋,一偏头瞟见近在咫尺的美人脸, 吓得她立刻弹起来。 第一反应, 她看看自己, 只脱了外套。 再看旁边的向非晚,锁骨外露大片,她轻手轻脚扯开被子往里看, 没穿…… 叶桑榆脑袋嗡地一下,一着急更想不起昨晚发生的事。 该不会是做了吧?叶桑榆慢慢把向非晚的手挪开, 下了床。 叶桑榆绕到床尾掀开被子,玉足白净, 小腿精致。 草, 更不好的预感,她继续往上扯, 这下面也没穿吗? 叶桑榆两手扯被子, 露出黑色的小裤裤,她长松口气。 靠,吓死她了。 叶桑榆刚想放下,脑袋里咯噔一下,会不会是隔着内裤做的? 她凑近一看究竟,哪知道向非晚突然翻身, 她差点没撞到那里…… 小裤裤是干爽的, 她彻底松口气, 连忙溜出去洗漱。 向非晚扯过她的枕头, 抱在怀里,深深的呼吸。 叶桑榆洗澡时, 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 酒味道确实不错,刚入口清爽润甜,越喝越上瘾,她多喝了几杯。 一开始都是向非晚在说话,记忆仿佛和大脑隔了层纱,隐约有点印象,但又想不起。 这个澡,洗的叶桑榆闹心,她好像是答应向非晚什么事儿了,但不记得具体的事。 她若有所思地搓洗着身体,想起什么低头看了看,身上没痕迹。 向非晚身上也没有,那估计是没做过,她们原来相处时,虽然没做过,但琴琴抱抱时都喜欢往对方身上留痕迹。 叶桑榆再次松口气,换上衣裤出来,向非晚坐在客厅正喝水。 “早上好。”向非晚主动打招呼,刚起来的人,说话有一丝慵懒,眼神也柔柔的。 叶桑榆板着小脸:“不好,谁让你睡我的床?” “你让的。”向非晚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你果然忘了。” 向非晚拿起手机,晃了晃,问:“要听证据么?” “你还录音?”叶桑榆沉着脸,向非晚无辜地眨眨眼,“是你同意我才录的。” 叶桑榆听见昨晚她们醉熏的对话,对话开头,向非晚确实问她了:“你同意让我录的,是不是?” “录录录。”叶桑榆顶不耐烦,“你怎么那么啰嗦?” “那我录了哦。”向非晚喝多了酒,说话速度慢了些,“你答应我的,会陪我去做很多个第一次,你答应我了,是不是?” “是是是。”叶桑榆嘁了一声,嘲笑道:“我可不像你,说话不算话。” 她口齿不清,还有点较劲,嗓门也高……这都说明她喝多了。 “那你、那你明天不记得,我放给你听哦。” “谁说我不记得!”她不知干了什么,紧着向非晚呜呜两声,直喊疼。 “疼死你。”叶桑榆听着自己气哼哼的声音,与其说是生气,更像是撒娇,tmd喝酒坏事,“谁让你让我伤心,我也要伤你的心。” “嗯,给你伤。”向非晚似乎也做了什么,她大叫着:“你干嘛?” “给你伤我的心。”向非晚喃喃道:“我白不白?” 叶桑榆清晰地听见吸口水的声音,噢噢两声,像是欢呼一样感慨,“真白。” 她还说了句“怎么可以这么白”,费解的语气带着探究,嘀咕道:“好像牛奶哦。” “我可能就是牛奶。”向非晚的语气和话语听起来确实也醉了,“你尝尝我,我是不是一瓶牛奶?” 第184章 向非晚之后的声音明显抖了一下,哼哼唧唧的,叶桑榆简直听不下去,她一定是对人家动口了。 向非晚呼吸很急,语气很软地问:“我是牛奶吗?” “我没尝出来。”叶桑榆回答的顶认真,“我再尝尝。” 之后是不堪入耳的奇怪声音,她要不是想听听后续,肯定就要跑了。 她背对着向非晚,脸都开始红了,后面她不要脸地表示,没尝出牛奶味,可能需要换个位置。 “可我好累,我想躺着。”这是向非晚呵着气说的,现在听耳根子都有些养,之后她跟坏人哄良家女一样,“去床上,去卧室,现在去……” 所以,为什么向非晚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小裤裤,原因在这里。 “后面我也醉得厉害,就没录了。”向非晚声音又轻又软,她推门进了卧室,想把自己撞死,喝醉之后都干了什么啊? 今天该上班了。 叶桑榆特意和向非晚分开走的。 她到公司,被叫去领密室逃脱的奖,一套房。 任谁看了都羡慕,这次虽然也有人说向非晚是故意给福利,但叶桑榆也确实靠实力拿到的,议论的声音比之前那次小。 “可以折现么?”叶桑榆对房子,没有特别的欲望,不如折现随便花,负责人直言:“向总提前说过,可以是可以,但是需要您提前去验房,验房之后还是决定要折现,会按照市面价格来。” “行,那我中午去,地址给我吧。”叶桑榆回楼上,在自己的小房间,还是向非晚房间的小桌子徘徊,最终她选择小房间。 两个房间的门,虚掩着,她偶尔能听见向非晚那边的动静。 时不时有客人过来,估计都是冬青提前接待的,她这个助理,拿着高薪,坐着反叛的事。 董正廷很快联系她,说的正是向非晚泄露方案的事。 他让叶桑榆抓好机会,收集好这些信息,于她而言,这是有利的武器。 叶桑榆只回一个字:嗯。 中午一到点,叶桑榆推开门就要走,却见向非晚已经站在门口。 向非晚问她:“用不用我陪你去?” 叶桑榆摇摇头,向非晚有些笑意淡了淡:“好吧。” 她回身叫冬青,最后冬青陪叶桑榆去的。 楼下的车里,叶桑榆收到向非晚的信息:你宁可和冬青去,也不愿意和我去。 她像是个委屈的小孩,不被疼爱的那个,叶桑榆没回。 去看房的路上,冬青连连叹了几次气。 叶桑榆细问才知道,今天来的客人,表面上是关心方案泄密的事,实际都是来落井下石的。 “向总未来的日子不会好过。”冬青的难过,肉眼可见。 叶桑榆偏头看着窗外盎然的绿色,淡声道:“她权力被削弱,能减少她干坏事的几率,这么想,也不错啊。” 冬青唉了一声:“话是这么说,但是看她被人踩着,我真是……” 叶桑榆脑子里闪过向非晚被千人所指的画面……嘴里突然有些发苦,将车窗完全落下,凉风灌进身体里,人还是有些燥。 房子是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冬青下了车,仰头环视一圈,纳闷道:“这边我来过一回,原来还真是这里。” “怎么了?” “这边都是别墅区,而且都是知名设计师设计的,但是……”冬青迟疑,叶桑榆胳膊肘推她一下,“说啊。” 但是,向非晚买了整栋别墅区视野、采光、位置等等最好的那栋,然后扒了。 “扒了?” “嗯,重新装修了,说是不喜欢现在的风格。”冬青指着大花园后面那一幢,“就是那一栋,我有次办事顺路跟在她后面,看见她进来,还纳闷呢。” 冬青是从半夏问到的,向总不仅重装,而且亲自督工。 “总之这一来回,估计花了好多钱,不知改成什么样儿了。”冬青环顾一圈,青山绿水,鸟语花香,俨然世间桃花源,“这里真漂亮,把我卖了也买不起。” 叶桑榆没做声,两人一前一后进到庭院,茶座休憩的位置、游泳区,旁边还有人工草坪,另一侧有户外健身设备…… 冬青一路感慨,装修得真漂亮。 再往里,突然换了风格,玻璃球型房的设计,周边也是搭配冰雪主题,叶桑榆一下子就像是回到了冰岛那段时间。 冬青啧啧两声,显然也意识到了。 整栋别墅,一层主要是接待会客和衣物柜,二层是球形玻璃房的休息区,三层是图书区和健身区,中间还搭配一个茶餐区,货架上已经摆放了各式各样的茶饮和咖啡,还有一些精致的糕点盒子。 四层是休闲娱乐区,看电影、唱歌、运动健身统统都有。 冬青连连感慨,回头和叶桑榆说:“装修完的风格,很符合向总的风格,简单精致,实用性很强,而且色系都是你喜欢的,不过二层的卧室为什么要弄得那么特别啊?” 叶桑榆重回到二楼,冬青站在门口,她进入到玻璃房里面,和冰岛的一模一样,连头顶都设计了仿星空和极光设计。 她脱下外套,坐在床上,摸着柔软的被子,心跟着一软。 冬青笑着说:“你躺下试试。” 叶桑榆躺下,柔软舒适,紧绷疲惫的人身体一下子放松。 她恍惚嗅到熟悉的味道,歪头贴着被子嗅了嗅,极淡的冷香,来自向非晚。 第185章 这家伙……还专门来躺过吗? 她闭着眼睛,向非晚的脸,在她脑海里跳出来。 这房子,花了很多心思,也花了很多钱,说是公司游戏奖励,可谁不知道,这是向非晚掏腰包的。 这人傻得可以,万一她没能赢呢?那这栋房子要给别人吗? 来之前,她不想要,可若是要到别人手里,她也没办法欣然接受。 这房子,给谁都会乐疯了,她从中感觉到向非晚的心意,开心吗?确实有开心的,但又不敢全然的开心,压抑着,有点透不过气。 她胡思乱想着犯了困,迷迷糊糊睡着了。 冬青一直在外面等着,中途上来一次看她睡着偷偷告诉向非晚。 没多久,向非晚开车也过来了。 冬青站起身,低声说:“那我先走吗?” 向非晚摆了摆手,往楼上走。 步子很轻,生怕吵醒睡美人。 听冬青说,她很快就睡着了。 向非晚颇为欣慰,这个房间改得值了。 叶桑榆翻身趴在被子上,脸颊蹭了蹭柔软的被子,或许是睡得舒服,或许是做了个美梦,她的嘴角微微地翘着。 她笑了,向非晚也跟着浅浅的笑。 叶桑榆最后是被手机吵醒的,董正廷打来的。 她迷瞪眼看见向非晚,一时有点蒙,向非晚说:“这里是你的新家,我过来看看,顺便说点事,你先接电话。” 向非晚主动退出去,叶桑榆接通,董正廷让她晚上来北斗集团的咖啡厅吃饭。 “我邀请那几位股东过来了,针对向非晚泄密的事,聊一下对策。”董正廷的语气兴奋又得意,叶桑榆嗯了一声。 她坐在床边,伸了个懒腰,打呵欠,难以置信,她居然睡着了。 她出了门,向非晚站在门口,笑着问:“睡得好么?” 叶桑榆恍然间就意识到什么,似乎之前在冰岛,她容易入睡,且睡得很好。 “可能的话,这房子就留着吧,可以吗?”向非晚诚挚地恳求,叶桑榆掩唇又打个呵欠:“你何必这样?”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哪样,但我做的,都是我想做的,我喜欢做的。”向非晚跟在她后面,望着窈窕背影,认真道:“我很开心可以做这些。” “即便我恨你?” “你恨我是正常的呀。”向非晚指了指旁边的廊道,示意她跟着一起,继续说:“换了谁都会恨的,可能换了别人,比你更甚。” 叶桑榆跟在她后面,看着她细致的腰身和紧致白皙的小腿,她比之前更瘦了。 向非晚忽然回眸,扬起笑:“这里可以录入你的个人信息。” 她的脸颊过于瘦削,像是多了两个酒窝,都说骨感美,她却觉得太病弱,不够健康。 叶桑榆站在门口,还在犹豫。 向非晚上前轻轻拉住她的衣袖,垂眸恳求道:“先录一下信息,以后你不想要,想怎么处理都随你,可以吗?” 她还是站在那,向非晚轻轻用力拉她进去:“这是公司名义采购的奖励,你不要,也没办法把钱退到我的账户了,来嘛来嘛。” 向非晚突然撒娇,还用身体蹭她。 她躲闪开,脸颊微红:“别乱蹭。” 信息录入完,已经是下午4点。 叶桑榆想起茶餐厅那些食物,担心浪费,向非晚宽慰:“别担心,我会定期更换,不会等到过期的。” “那现在这批呢?” “会捐给<a href=https:///tags_nan/guer.html target=_blank >孤儿院。” 想得还挺周到,叶桑榆站在门口,向非晚让她试了下。 只要她站在门口,设备就能自动监测出来,大门缓缓打开。 日头斜照,照在她的脸上,泛起暖色。 向非晚看得出神,以至于叶桑榆转头,她没来得及避开。 “看什么?” “你越来越漂亮了。”向非晚笑了笑。 “没你漂亮。”叶桑榆转身往门口走,向非晚笑意更深:“你夸我漂亮。” 叶桑榆问起她来的目的,向非晚噢了一声:“秋水回来了,回来办意定监护。” “这么急?”她还以为向非晚胡诌,没想到还真有事,向非晚替她拉开车门,“也不是急,正好她有时间,早点办完早省心。” 向非晚轻轻关上车门,坐在她的副驾驶。 她的保时捷,副驾驶现在只有向非晚坐过,她盯着歪头扣安全带的人,向非晚低头边说:“还有个事要拜托你。” 叶桑榆正看她的手,白皙,修长,很漂亮的手。 向非晚突然抬手,目光撞上,她咳咳两声转移目光:“说。” 向秋水还不知道自己不是向叔华亲生的,向非晚拜托她保密。 叶桑榆半路接上向秋水,她变化挺大,烫了大波浪,染了黄毛。 眉眼,与向非晚只有形似,气质大相径庭,但足够漂亮的脸蛋。 她依然是姐控,见面就控诉她:“我姐姐瘦了这么多,是不是你欺负的?” 向非晚轻轻拍她肩膀,嘶了一声:“不准和桑榆这样说话。” “本来就是,”向秋水说着红了眼,“你老让我做自己,你做自己了吗?” “我怎么没做?” “你什么性格,我不知道吗?”向秋水愤恨地瞪叶桑榆,“你那么厉害,一到她跟前,就像老鼠见了猫,你怕她什么?” 第186章 “这不是怕。” “那是什么?”向秋水眼泪飚飞,“我就这么一个姐姐,她对你不是很好吗?你干嘛老欺负她,还不给她好脸色,你要真讨厌我姐,就离她远点,干嘛互相折磨?” 叶桑榆不做声,向非晚回头拧眉道:“你的这些问题,我会回答你,你不要对着无辜的人发脾气。” “我要听她说,她怎么就那么没良心!” “向秋水!”向非晚的语气终于冷了,向秋水抹抹眼泪,望着窗外,抽抽搭搭不说话了。 叶桑榆不知道向非晚怎么劝的,向秋水明显讨厌她,却还同意她做意定监护。 资料早已准备齐全,公证处的正等着她们,处理速度很快,公证书需要等:“留个地址,公证书我给你邮寄过去。” 从公证处出来,向非晚主动替叶桑榆拉开车门,向秋水哭红的眼,跟刀子似地盯着她。 “还有事么?没事我要走了。”叶桑榆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向非晚回头跟向秋水说:“跟桑榆说谢谢。” “谢谢!”向秋水吼着说的。 “对不起,我会好好跟她沟通的。”向非晚道歉,听得向秋水更气了。 “叶桑榆!我姐到底怎么对不起你!” “你姐就是对不起我!”叶桑榆忍了一路,火大道:“你一个小孩子,你懂什么?” “我怎么不懂!”向秋水不顾向非晚的拉扯,扒着她的车门嚷嚷:“你现在抱怨愤怒当初的选择,你信了我姐,你就以为那是我姐造成的!” 她拍着车身,怒道:“但是我告诉你,人生就跟tm婚姻一样,结不结婚最后都会后悔,你当初如果走了另外一条路,你也不会完全满意。” 不等叶桑榆回答,她抢先说:“人就是这样,总以为如果当初怎么样,总去美化那条没走的路,你也是个高材生,书没少读,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当初真得走了那条路,结果你就一定喜欢吗?”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哪怕向非晚发火,她也骂叶桑榆:“你就是个白眼狼,我姐对你,比对我都好,但是你根本不懂她,你不配得到她的好!” 向非晚扯着她的衣领推到旁边,低头跟脸色阴沉的叶桑榆说:“桑榆,你走吧,我再联系你。” 向秋水蹲在路边大哭,仰头泪汪汪的。 叶桑榆车子轰然离去前,向秋水冲着她歇斯底里地吼:“你毁了我姐姐!我不会放过你!” 叶桑榆的车子开出很远,最终停在路边。 她憋着的那口气,慢慢呼出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手机这时候响了,第三次她接起来,是向非晚打来的。 她说:“我替秋水道歉,你别气,开车一定要注意安全。” 向非晚低沉卑微的声音,刺得她心尖痛。 她扬着头,深吸口气,叫她名字,向非晚嗯了一声,很是乖巧:“你说。” “是我毁了你吗?” “不是。” “我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么?” “没有。” “那我该离你远点么?” “不要,请不要离开我。” “那你怕我么?” “不是怕,是爱,我爱你。” 叶桑榆的泪水无声地往下淌,她缓缓深呼吸:“那你说,你到底有没有对不起我?” “有。” “那你后悔么?” 向非晚没做声,叶桑榆泪水滚落更多,像是在问向非晚,也像是在问自己:“如果当初,我们选择了另一条路,结果又会是怎样?” 第82章 外面喧闹嚷嚷, 咖啡厅静谧流香。 咖啡甘苦味浓郁,叶桑榆闻着像中药,最终只要了一杯果饮。 长条桌, 董正廷与她遥遥相对。 两侧是之前来这里参会的股东, 仍然是那15位。 各个面色深沉, 未露半分心思。 董正廷咳嗽一声,状似为难道:“桑榆,会议开始前, 有事要和你商量,按理说咱们已经是一个队伍的人, 不该再有想法……” “董总,你直接说吧。”叶桑榆抬手看了看时间, 懒懒道:“我今天也累, 早点完事,早点回去。” 她顿了顿又说:“包括在座的各位也是, 有什么想说的, 不妨直接说。” 说话间便有人针对她戴墨镜提意见:“室内戴墨镜,未免太不尊敬人了。” “赵总,尊敬与否在心里,我不搞表面工夫。”她靠着椅背,淡声道:“没有哪条法律,又或是公司章程, 规定我不能室内戴墨镜, 您也不必多想, 那么敏感, 累得是你自己。” 赵总略显不爽,瞥见董正廷严肃的眼神, 便也不再开口。 其实今天来的目的,概括起来很简单。 在座的每一位,时刻关注向非晚动态,对于向非晚和叶桑榆频繁出现在网络上,且话题风格和走向都不太正常。 “简单来说,就是各位股东,希望你能表个态,和向非晚彻底划分界限。”换句话说,他们对叶桑榆不够信任。 口头上的话,叶桑榆说说也无妨,但各位股东也不傻。 空口无凭,他们需要实际的,墨镜下的漂亮眼睛,翻了白眼送他们:“所以我让你们各位直说,你们期望到底是什么?” 叶桑榆环视一圈,没人发言。 他们都知道叶桑榆是向非晚的助理,关于她们之前早就认识,以及向非晚逢年过节私掏腰包送福利,表面是送全公司,但最终大奖都流向了叶桑榆,他们不得不多怀疑。 第187章 “最好是你和向非晚彻底划清界限,让公众都知道。”董正廷的意思,叶桑榆猜测到大半的意思,但佯装不懂,继续问:“我还是不懂,我希望各位能说得细致一点,别到时候我按照自己理解的意思付诸于实践了,你们又觉得不达标,反反复复的很烦。” 她结尾两字带着吐槽的意思,股东们互相看一眼,最终都看向董正廷。 董正廷索性也大方摊牌,在一个公共的视野下,和向非晚彻底闹僵,不可调和的程度。 “这就够了?”叶桑榆看董正廷眼底的兴奋和躁动,远不止于此,董正廷眉眼压低,扬眸盯着她:“既然闹掰了,不如彻底点,把她踩在脚下,让她不能翻身才好。” 叶桑榆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董正廷故作善解人意:“这不也是你想要的吗?我觉得这次合作,算是双方互利,双方共赢。” 她没打岔,环视一圈:“其他各位呢,还有么?一次说完。” 墨镜下的双眸,重新描摹每张脸印在脑海,也重新将名字与他们每个人对号入座。 “你先完成这个再说吧。”那位赵总不冷不热,叶桑榆偏头看着他,“你对我没信心。” 她说的是陈述句,赵总反问:“是又怎么样?” “我要是做到了呢?”叶桑榆不怒自威的语气质问道:“你敢和我打赌吗?” 在座唯一一个女人,挑衅他男人的尊严,尤其还是一个黄毛丫头,赵总嘲讽道:“小姑娘,我劝你别太拿自己当回事。” “别废话,敢不敢赌?” 所有人都看向赵总,包括董正廷,赵总只当是大家都在期待他叫板,便应下赌约:“输赢怎么算?” 我输了,我听你的,你输了,你听我的。”这赌约,所有人都来了兴趣,赵总上下打量她,笑眯眯的眼神里透着意味深长,也透着一丝色气,“行啊,在座的帮忙做个证。” 众人见叶桑榆敢拿自己打赌,大多都是看热闹,也有几个有点钦佩。 董正廷也有些担忧,重新跟叶桑榆确定:“其实你没必要打赌,你真的要这样?” 叶桑榆的嗯了一声:“现在轮到我了。” 所有人又是一愣,她本是弱势者的地位,没有资格和权力提出要求。 大家看在董正廷的面子,示意她继续说。 “如果我今天不答应各位的要求,那是不是之前签的合同就要作废了?那我们签那份合同还有什么意义?”叶桑榆冷笑道:“你们信任我,我还不信任你们呢。” 这话引得他们不满,赵总更是直接问她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叶桑榆站起身,手搭在椅背上,一个一个从他们身后绕过去,挨个说出他们的名字,最终站在董正廷身后,说:“董总,你看看这些人,他们今天可以为了你背叛向非晚,明天也可以为了别人背叛你。” 董正廷早就想过这一茬,但叶桑榆单独拎出来,大大方方摆在台面上,所有人都有些难堪。 他脸色沉了沉,其他人连忙表忠心。 “所以,董总,这次我若是没有公开和向非晚划分界限,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叶桑榆双手撑在桌上,略微歪头看他。 淡淡的植物天然香萦绕在周围,棚顶中间的灯光洒落在她的脸上,整个人很亮,很惹眼,他抬头望着她,说:“其实不能说是怎么办,是大家商量着来,如果你不能彻底和向非晚分开,他们无法完全信任你,大概会推选一位新的总裁。” 横竖看来,他们的心意已决,要将向非晚从总裁的位置上拉下来。 “我可以做到,但是我也有条件,”叶桑榆的话,惹得他们愈发不满,赵总嘟囔了句:“你要求怎么那么多?你考虑过自己的处境么?” 叶桑榆拍了拍董正廷的椅背:“这里到底谁说的算?” 董正廷瞪了一眼赵总,会议室里重新安静,叶桑榆挑明道:“你们拿我当棋子,打算是用完就丢,我都没和你们计较,你们也差不多适可而止。” 言外之意,大家都彼此的想法都是心知肚明。 “我的要求也不难,向非晚从总裁的位置下来,后续怎么处理她,任何人都不能过问。” “你当我们乐意问?”赵总嗤了一声,“她在职时,排挤打压,玩尽手段,看她不顺眼的人多了,轮不到……” “你可以闭嘴了吗?”叶桑榆打断她,眉头挑起,“怎么就你话多?到底能不能谈?你们不需要我这颗棋子,你们直说。” 董正廷从中打圆场,叶桑榆直起身,双臂抱膀环视一圈,直白道:“你们为什么找我,你们心里清楚得很,我都已经让步了,差不多得了。” “赵总,你今天有点过分了。”董正廷适时站在叶桑榆这边,“桑榆,你别气,既然你也答应了,希望你能出一个方案……” “没方案。”她也来了火气,“信得着,就月底大会见分晓,不信现在就拜拜。” 她转身要走,董正廷起身追出去,临关门,瞪了一眼赵总。 董正廷刚要碰到叶桑榆的手,她后退避开,冷声道:“董正廷,我够给你面子了。” “我知道,我知道,赵总我会处理的。”他压低声音道:“等咱们事成,合不来的人可以踢出去,你别气,要不然我心疼。” 董正廷再次要拉她的手,叶桑榆拧眉拉开距离,他又是商量,又是恳求,最后答应叶桑榆,今天合作会议的最后一次,不会再变动。 第188章 叶桑榆回到房间,听他们说了后续的计划。 大家达成一致,在6月底的大会上,将向非晚从华信集团领导层除名。 在此之前,部分股东已找向非晚经谈过一次话,后面还会二次谈话,最好是向非晚自动退出。 不过大家都了解,向非晚不会认输,也不会轻易退出。 那叶桑榆便是最有力的一张牌,也是唯一能牵动向非晚筋骨的人,所以叶桑榆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而叶桑榆在这期间要做什么,有人本想好心提出建议,叶桑榆不给好脸色:“不用你们教,我很懂得把人捧到高处再摔下来是什么感觉。” 她说完起身,走到门口转身警告道:“我再提醒各位一次,你们谁敢私下打向非晚的主意要谨慎,我烂命一条,我记得你们每个人,你们小心一点。” 众人被她刚才那话里的凌厉和阴狠震了一下。 董正廷回头看了一眼,确定人走了,才低声说:“你们别以为她是善茬儿,向非晚身边就没一个好惹的。” 他点名批评赵总:“我知道你看不起女人,但是没必要那么明显,而且真论起来,你未必比桑榆强,别自己往死胡同里走,又说我不救你。” 叶桑榆坐在车里,窝着火气。 她余光瞟见路边抽烟的人,也突然想来一根,她有点理解为什么压力大时想抽烟喝酒了。 她情绪缓了缓,平复下来准备要走。 董正廷从上面下来,敲她的车窗,笑道:“能不能送我一程?” 叶桑榆淡淡嗯了一声,董正廷拉开副驾驶的门,她指了指后面:“请坐后面。” “让你当我司机不好吧?” “后面。” 车子一路奔着董正廷家里去,快到家门口,他提议去家里坐坐,顺便见见父母。 “顺便?”叶桑榆回头瞟了一眼,“咱们什么关系,我见你父母?” “我喜欢你,想让他们见见你,”董正廷声音有些激动,夹杂着兴奋,“我想着等向非晚的事处理完,我们可以好好相处,合适的话就早点结婚。” “改日再说吧,”叶桑榆的墨镜,挡住她眼底的厌恶,“我没做准备,而且也太晚了,太冒失了。” 董正廷想了想也是,附和道:“你说的是,是我心急了。” 下车前,董正廷就今晚的会议跟叶桑榆表示歉意,他也是被这帮老家伙压着,没办法才如此。 “没办法?”叶桑榆笑得阴阳怪气,“你倒也不必藏,不就是秦熙盛找过你,你们在这方面是一致的,希望把向非晚彻底踩在脚底下。” 按照董正廷的话来说,向非晚2年间得罪很多人。 “她落到你手里,大概是最好的结局,要是落入秦熙盛手里,会被弄死。” “落你手里呢?”叶桑榆回眸故意问,董正廷看不清她最真切的表情,只能看清她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推开车门道:“如果我们在一起了,我让你处理,如果我们没在一起,那就各位股东一起处理。” “你也想她死。”叶桑榆盯着他的眼睛,瞬也不瞬,董正廷被看得眼神闪烁,摇头否认,叶桑榆淡笑:“你真怂,还不如秦熙盛,好歹他敢承认,下车。” 董正廷登时脸色难堪:“桑榆。” “怂点好,怂的人才知道惜命。”叶桑榆催促他下车,他还想解释,叶桑榆下车,打开后门,语气冷了些:“下车。” “你生气了。” “我说了下车。”叶桑榆语气透着不耐烦,他只能下车,低头道:“可能你不信,但我确实对你有喜欢。” “但是你不信任我。”叶桑榆算是戳穿董正廷的心病,他查过两个人,她们曾经关系极好,后来涉及到秦熙盛的事,叶桑榆被送进去了。 她再出来,向非晚对她依旧是缠着不放,他长长地叹口气:“我是现在怕了,等你6月底和她彻底决裂,我才能彻底相信你。” 叶桑榆开车走了,董正廷发来一堆消息,她也没看。 回到西子湾,她乘坐电梯上楼,脑子里下意识的念头是:向非晚会不会在门口? 习惯真可怕。 她放慢脚步,心悬着,拐过去,高挑的身影站在门口。 她的心,缓缓飘忽落地,向非晚扬起笑。 向非晚知道密码,每次却还是等她回来跟着进去。 壮壮的狗尾巴摇成风火轮,趁叶桑榆洗手,向非晚掏出狗粮贿赂它,摸摸狗头:“好狗好狗。” 向非晚逗着壮壮玩,到了门口,头也不抬地问:“我打算煮点面,你要来点吗?” 不说没感觉,一说还真有点饿了,她甩了甩手,说:“你干嘛不回自己家?” 逗狗的人靠着门口,露出巴掌大的脸,有点可怜:“我一个人不想吃。” “冬青呢?” “我不喜欢她。”向非晚指尖摩挲门框,略带委屈道:“现在她跟你更亲。” “我去做吧。”叶桑榆往厨房走,被向非晚推开:“我来做,你在门口陪我聊天。” “不陪。” “你答应陪我做很多个第一次。” 叶桑榆身子一僵,站在原地,双臂抱膀,靠着门框,道:“我们没有这样过么?” “在这个家里还真没有。”向非晚主动说起下午的事,她已经和向秋水沟通过了。 至于如何沟通,向非晚没细说,她示意叶桑榆从兜里掏手机:“你用我手机,给她打过去。” 第189章 叶桑榆懒懒地过来,歪头看:“哪个兜?” “裤子,右侧。” 叶桑榆刚伸手,向非晚吃养身体一抖。 她往里兜里摸,隔着薄薄得一层布料,近似直接肌肤相接,向非晚身体绷紧。 叶桑榆摸到手机,余光扫到她泛红的耳垂,略微歪头看见她贝齿舀着唇,灯光从斜侧洒过来,落在她的低垂轻颤的睫羽上……一副欲拒还迎的表情。 她掏出手机,靠着橱柜,轻佻的语气道:“就那么有感觉?” 向非晚垂眸抿唇,点了点头。 “你也太敏感了吧?”叶桑榆是嘲讽的语气,向非晚却还是垂头乖巧的模样:“我和我的身体,对你永远都是诚实的。” 她低头盯着手机,压着心底那股碰撞的激流,轻舒口气:“密码。” “你生日和我生日数字组合。” 叶桑榆指尖比大脑更快,输入密码,屏幕亮了。 这说明她熟记向非晚的生日,抬眼一看,向非晚果然有一丝餍足的笑。 “不许笑。” “好。” 向非晚洗菜叶,叶桑榆皱眉:“少放点。” “好。” 叶桑榆拨通向秋水的电话,向秋水先是跟她道歉,说自己下午脑袋被门夹了,叶桑榆听她丧里丧气的道歉,猜到估计是被向非晚逼的。 “不是我姐逼的,是我自己认识到错误了。”向秋水语气乖得不行,“为了表示歉意,我能不能明天请你吃顿饭。” “我明天……” “我后天回美国的飞机。” 这小崽子故意的,跟她姐学的,学会卡时间逼她就范了。 那边已经一口一个好姐姐叫起来了,听得叶桑榆后脊梁冒凉风:“可别,我受不起,明天我请你,地点你定。” 挂断电话,叶桑榆用手机戳她细腰,向非晚养得笑出来:“你也别气了好不好?” “你怎么跟她说的?该不会是实话实说了吧?”叶桑榆把手机揣回她兜,碰到滚烫的肌肤,她立刻缩回手。 向非晚摇摇头,表示其实很简单,就是把自己做过的过分的事,用另一种形式表达出来。 “所以她不知道我坐过牢。” “不知道。” 叶桑榆曾经心底放不下,总担心别人用有色眼镜看她,但周围的人好像都不知道,董正廷那边还是她说的。 “那都有谁知道?” “嗯……”向非晚想了想,“我这边,你,我,冬青,半夏。” 当时事情闹得很大,按理说影响范围不会小,向非晚似乎看穿她,说:“当时非公开形式审理的,处理过程很快,并没有扩散。” 叶桑榆噢了一声,转身要走,向非晚叫住她:“那天拍的照片,给你预留了一份,你要吗?” 她手扶着门框,背对着厨房,掌心摁了摁门框的棱角,像是下定决心,嫌弃道:“我可不要。” 向非晚在厨房做面,她关上卧室的门,偷偷打开床下的纸箱。 里面的证据用密封塑料袋封存,上面有用铅字打印写的提醒: 一、建议查阅时戴手套,尽量不要留下你的指纹; 二、曝光方式,建议多渠道,媒体尽量选择主流媒体,背景雄厚扛得住压力。此处,给另外的建议,不要给京州市及临边省市寄送,尽量选择其他市区;【最后的方式:是联系国外媒体,确保一定能够曝光出来】 三、曝光时机至关重要可以考虑在即将到来的7月商会,先后曝光,尽量制造不确定因素,让事件越扩越大; 四、尽量不要你本人出面,找一个你信任,且无条件听从你的人,在这里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即将出狱的林映棠; 五、在曝光之前,请绝对的保密,因为其中涉及众多社会名流,一旦被察觉,你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 pin贴心到给她制作计划,提醒她要避开的坑。 她正准备戴手套查看,床突然塌陷,没等她反应过来,向非晚翻身过来,抢走了她的箱子。 “还我。” 向非晚低头看了一眼,后退一步:“不还。” 叶桑榆缓缓站起身,跃身翻过床,将门踹上。 “不给我,”她摊开的手握成拳头,冷声道:“你今天就不能走出这道门。” 第83章 要不是冬青的电话打来的及时, 两个人可能已经动手了。 叶桑榆接着电话,语气很冲喂了一声,冬青听出不对, 有意逗她, 瓮声瓮气道:“叶女士, 您的外卖到了。” “等着吧。” “别啊,可重了,我们老板不让放地上, 让我进去吧。” 叶桑榆回头瞪向非晚,她抱着纸箱拧着身子, 无奈道:“咱们两聊聊,你先给冬青开门。” “你等着。”叶桑榆恨恨道。 冬青直呼手臂疼, 继而压低声音:“向总惹你啦?” 叶桑榆没理她, 扭身回卧室,冬青跳着脚过去, 余光看见向非晚抱着纸箱靠在窗边, 有种要慷慨就义的既视感。 她耳边最后听见的,是叶桑榆的愠怒:“姓向的!你给我滚过来!” 门咣当关上,冬青叹口气。 以前都是姐姐长姐姐短,最差也是晚晚,开心时还要起甜腻的称呼,晚晚姐姐, 姐姐大人之类的, 现在呢?向非晚, 姓向的…… 冬青耳朵贴在门上, 听里面的动静。 第190章 隔音太好,完全听不见, 她不放心,也不敢走。 其实不怪她听不见,是因为压根没说话,向非晚抱着箱子打斗不便,只能放到一旁,缠着叶桑榆。 从地板打到床上,向非晚被叶桑榆给摁在那,叶桑榆掐着她的脖子:“你再抢?” 向非晚脸色涨红,不知是累的,还是被她掐脖子气的,咳嗽着说:“我说过,我可以做你的剑。”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嘛?” “我看见秦熙盛的名字了。” “你以为秦熙盛进去,你能全身而退?”叶桑榆想起这茬更气了,向非晚眼底有点红,像是充血,哧哧地笑有些病态:“你在担心我?” 她的关注点,似乎永远都在这方面,叶桑榆懒得再费口舌:“放了你,不能再动我东西,听见没?” “你不能自己出面。” “我没那么蠢。”叶桑榆松了手,到窗边抱回箱子,向非晚捂着喉咙咳嗽着起身:“看来你的计划很周密。” “那当然。”叶桑榆背对着她,昂了昂下巴:“出去。” 向非晚到了门口,靠着门框,缓了口气,哑着嗓子说:“你的计划里,我的结局是什么?” “你自己不知道?”叶桑榆抬眼,见她笑得灿烂,向非晚歪头看她,笑吟吟道:“我自己当然安排了一个结局,但万一你安排的结局更好呢,我可以选择一下。” 叶桑榆不给她好脸色,让她先交代所有的事,否则别想获取半点信息。 向非晚唉了一声:“你不是都知道了嘛。” “出去。”叶桑榆不跟她废话,向非晚不甘心:“那给我看看你箱子里的东西,我再跟你说行不?” “说话不算数怎么办?” “不算数一辈子得不到高朝?” “……” 冬青在外面左等右等,里面过于安静。 她最后忍不住敲门:“两位老板,再不出来,面条和配菜都要凉了。” 片刻后,房门开了,叶桑榆先出来,有点气呼呼,嘴上骂着我tm就知道,和向非晚耍心眼她就没赢过! 向非晚跟在后面,语气委屈,但脸上的笑意有点坏:“我明明跟你说了嘛。” “我诅咒你一辈子没有高……”叶桑榆回身正准备诅咒她,见冬青一双纯情大眼眨了眨,“高啥?” 向非晚抿唇,笑得肩膀都在发抖。 叶桑榆到底做不到向非晚那么不要脸,愤愤道:“高达,行了吗?小孩子瞎问什么。” 冬青无辜摸摸脑袋,高达? 她被叶桑榆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对面的大领导眼神如飞刀,她只能埋头干饭。 饭后,叶桑榆也是不客气,把两人一起赶走了。 冬青站在门口无辜脸:“我做错什么了吗?” “见你,就想起她,都给我消失。”叶桑榆关门,听见向非晚说了句:“茶几。” 她从茶几上翻到一个复古暗黄的信封,里面装的是两张照片。 一张是她们的婚纱合照,她的表情僵硬,逼婚也不过如此吧。 向非晚眉眼弯着,嘴角翘着,分明是笑着,但整张脸却透着悲凉和凄苦,仿佛那深邃眼眸里的深潭将要满溢,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她的心下沉,便拿起另一张照片,她没见过的,看样子也是在那个照相馆拍的。 向非晚穿了旗袍,复古国风设计,整张照片犹如画家笔下的水墨巨作。 立领盘扣,衬得她鹅颈修长漂亮,层叠相接的裙摆,用竹子装饰,多了一分清高纯粹气质。 而上身则是黑墨色,与凝白肤色相映,黑如曜石,白似冬雪。 最为有灵气的,还是点漆似的双眸,深邃迷人,仿佛要看穿她的心。 叶桑榆不知自己看了多久,只是泪水滴在照片上,轻轻滴答一声,她才幡然醒过神。 第一反应是甩照片上的泪水,抽出纸巾吸走水渍,最后对着照片吹了吹,距离极近时,像是要琴稳……她嘟着嘴,心跳得很快,最后选择甩了甩,收起照片放进书房。 洗澡时的温暖水流,像是温柔的抚摸,身心升起巨大失落感和虚无感,脆弱娇柔的劲儿涌上来,她没克制,扬起头迎着花洒的水流,泪水混合着往下淌。 成年人可以发泄的方式,愈来愈少。 尤其叶桑榆没朋友,没家人,更没爱人……她越想越苦情,压抑的哭声渐渐放肆,学着小孩子那样肆无忌惮地大哭。 只是没人会哄她,也没有拥抱,更没有谁可以依靠,她靠着微凉的墙壁,哭红了双眼。 哭了一通,眼睛有些痛,鼻子不通气。 唯一好的地方,是胸口不那么闷了,她吹干头发回卧室,重新翻起纸箱。 所有的证据,她已经看过一遍,pin搜集的证据详实,且根据案子大小分文别类。 她唯一缺漏的,是直接与秦熙盛有关的命案的录音,也就是当年姜黎手持的录音笔。 叶桑榆拍证据发到邮箱,先后用几个硬盘备份。 深夜,她对pin的感谢之情无法言说,所以写了个小作文表达谢意。 pin回答冷漠:这些证据其实费些时间和精力都能收集整齐,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等你成功那日,你可以谢谢真正该感谢的人。至于为什么给你,大概是我感觉到,你对这件事的执着和坚持,我相信你不会半途而废,我也相信,这件事了却,你和过去也会告一段落,如此才能重新开始新生活。 第191章 叶桑榆猜测是林映棠的原因,否则pin怎么说得那么中肯? 她表示到时候会亲自接林映棠出来,并且给她安排住处。 pin:那敢情好,反正我闲云野鹤惯了,也居无定所,让她在你那过点安生日子不错,而且她有点能力的,跟你做个伴,保护你也不成问题。 夜深人静,叶桑榆下来遛狗。 壮壮到处钻,望着公园那边去了。 长凳上空空如也,她站在林荫道上,心里好像缺了一块。 习惯的可怕之处正在于此,习惯某个人在某个地方出现,那个人不在,预期的位置空落落,无人能填满。 翌日,叶桑榆抽空先去了趟旅馆,接上李母一起去医院。 李母拉开副驾驶,她手撑在座位上,矮下肩膀歪头看李母,歉意道:“阿姨,您坐后面吧。” 车子一路往医院去,寒暄过后,李母忍不住分享陈芳芳的近况。 陈芳芳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再加上规律服药,整体状态都很好,已经记起大部分过去的事。 叶桑榆大喜,到医院先找主治医师了解陈芳芳的病情。 如李母所说,陈芳芳情绪稳定时,可以想起大部分回忆:“其中包括你提到的姜黎。” 她们一起去病房找陈芳芳,母女两正拉着手聊天。 见了叶桑榆,李母忙让陈芳芳道谢,叶桑榆摆手:“不必客气。” 简单聊过近况后,她试探着问起姜黎,陈芳芳反应迟缓,但却慢慢给出答复。 她记得姜黎,是她的朋友,她们一起在光明俱乐部上班:“我当初,就是她,介绍去的。” 陈芳芳愣愣地盯着虚空,陷入回忆似的,喃喃道:“她本来很好,但后来变了。” 认识秦熙盛之后,姜黎动了真感情。 陈芳芳劝过,他们之间相差太多,姜黎会吃亏。 那时的姜黎并没有对她和盘托出,其实他们早就发生关系,所以身心也早已沦陷。 陈芳芳劝过几次,惹恼姜黎,两人因此还吵过架。 攀上高枝的姜黎,不再是最基层的服务员,她每天跟在秦熙盛身后。 至于忙什么,她不了解,但姜黎跟她炫耀过一次,说是现在赚钱跟流水一样,还把之前欠陈芳芳的钱一起都还了。 姜黎也搬出多人宿舍,陈芳芳不知她去哪住了。 偶尔回来几次,姜黎都是一身名牌,出手大方。 “直到有一次……”陈芳芳停顿了好一会儿,揉了揉太阳穴,李母低声安慰:“不急,想不起来就不想。” “有一次,”陈芳芳重复道:“她喝醉,摇摇晃晃往楼上走。” 陈芳芳担心她摔倒,一路跟着意外发现,顶层还有一道神奇大门,推开之前完全看不出是一道门。 门里是另外一个世界,彩灯流转,人声鼎沸,烟雾缭绕,游戏机声震耳,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嗨。 “我看到有人那样,”陈芳芳慢慢地模仿,用手捂着鼻子,用另一个鼻孔吸了一下,李母接话道:“就像电视演的那样。” 很显然,姜黎跟着秦熙盛混之后,开始吸毒。 陈芳芳出于之前的情谊问过一次,被姜黎骂过,让她少管闲事。 她当时刚接过姜黎家里的电话,姜黎和家里断绝往来,她气愤姜黎居然不孝顺,两人打起来,拉扯时姜黎包里面的东西掉出来了…… “她应该不只是吸毒。”陈芳芳有些木讷,“她帮着贩毒,而且听说她总出差,可能也□□吧。” 说到最后,陈芳芳双手捂着脑袋:“到后来,她找过我,告诉我有一个录音笔。” 叶桑榆心都跟着一跳:“你记得放哪了吗?” “你让我想想。”陈芳芳最近一直尝试,但每次都像是隔着一层窗户纸,“我在努力。” 想多了,陈芳芳头痛,整个人精神也开始不稳定。 医生连忙过来安抚,叶桑榆及时从医院出来,李母道歉:“没能帮上你的忙,你别急,我会慢慢引导她想起来的。” 照例,李母要请她吃面,像是母亲带着女儿。 李母挨个问她要吃什么,看见好的要给她点上,她想着替李母改善伙食,也就同意了。 饭后,叶桑榆回到公司,刚到顶层,就听见隐约的吵架声。 门虚掩着,距离近了声音也真切了,是赵总在发飙,向非晚没音儿。 叶桑榆正偷听,冬青突然探头出来,冲她勾了勾手指。 她在冬青的办公室,了解了大概,赵总是过来找茬的。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泄密事件之后,之前对向非晚不满的,都趁机出来搞事情。 叶桑榆站到门边,透过门缝听着,赵总越说越过分,开始人身攻击。 冬青咬牙切齿:“要不是怕向总骂我,我进去捶死他!” 她尾音落下,叶桑榆已经一把推开门,咣当一声,吓得赵总一哆嗦。 向非晚握着笔乱画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她,水润润的双眸泛着一丝委屈。 赵总见她,只当是自己人,继续大放厥词:“特助你来了正好,你评评理,现在泄密的事人尽皆知,向总作为华信集团的形象不妥当,现在我是出于好心代表部分股东,建议她最近先去休息旅游一段时间,她在公司里干什么,你看看!” 叶桑榆走过去瞟了一眼,向非晚献宝似地,举起来给她看。 第192章 那是一幅画,斜斜的一束光穿透海平面,直射海底深处,那两条笔挺的光线,像是勾勒出一个奇妙的幻境。 在那抹幽蓝色的光束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向下潜入,头发长度与她相似,泳衣的颜色也是她喜欢的粉色,但是双腿的位置,却人为将潜水设备改为鱼尾。 赵总见她们竟然赏画,高声道:“特助。” 叶桑榆头也没抬,淡声道:“画得挺好。” “还没画完呢。”向非晚指着海水深处,“这里还要画个人的。” “所以她下去救人?”她指着水光里的人,向非晚点头,笔触落下画的人,模糊但轮廓已经能看出来是向非晚,她就是这么厉害的眼神,向非晚喃喃道:“一束光里,有一条鱼,鱼却是她的救赎者。” 叶桑榆心口被什么击中,有点痛,跳得也有点快。 赵总清了清嗓子,故意弄出动静,叶桑榆淡淡抬眸,拧眉看他,不耐烦道:“你在这里狗叫什么?” 第84章 正午阳光直射, 办公室被照得通亮。 赵总的脸被气得通红,碍着男人的面子,又顾及到董正廷, 他的火气硬生生压下来:“没人教你好好说人话?” 向非晚此时才淡淡抬眸, 眸光闪过凌厉, 气势逼人,赵总下意识后退一步。 叶桑榆身体挺拔,眼光同样锋利如剑, 轻描淡写道:“你刚才不也冲着向总狂吠半天吗?” 向非晚嘴角露出玩味的笑,仍未做声。 “你和向总真是一条心。”赵总说得咬牙切齿, 那话里的话,叶桑榆自然知道什么意思, 鼻子出气哼了一声, “这么说,赵总现在不和向总一条心, 打算胳膊肘往外拐了?” 赵总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叶桑榆给他台阶:“向总现在还是华信集团的执行总裁,按照公司规章的制度,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开除都不为过,你想好了再张口。” 他横竖被挡住话茬儿,咽不下这口气, 不接她的话。 给脸不要脸的人, 叶桑榆又补了一刀:“刚才你说代表部分股东来的, 哪一部分?名单呢?拿来给向总看看, 不想干的都滚蛋!” 向非晚也不说话,拿着笔刷刷刷画画。 赵总瞪着大眼看她, 有警告的意思,也有提醒她,你不要忘了,你是哪个阵营的意思。 “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叶桑榆的话,在赵总听来,也是一种提醒,时机未到,她冷淡地笑:“你到底在急什么啊,赵总,别让人拿你当枪使了。” 他窝着火气,摆了摆手:“得,我好心办坏事,我不跟你们费口舌。” “这话说的,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赵总很怕输给我啊?”叶桑榆话音落下,向非晚笔尖一顿,抬起头,淡声道:“还有输赢?” 赵总脸色都变黑了,生怕叶桑榆现在说出来。 叶桑榆靠着桌边,随口道:“对啊,就是有那么个赌约,男人怕输也正常,”她回眸,阴郁悱恻道:“可惜,怕也没有用。” 那眼神里有挑衅,也有叫嚣,叶桑榆笑得愈发冷:“以后别来招惹向总,我现在是她的助理,我这人比较疯,疯起来会做出什么事我可不知道。” 向非晚一改先前淡漠的态度,丢了笔,站起身,说:“什么赌约,说来我听听。” 赵总两手直挥,嘴上连连说“惹不起惹不起”,转身就走。 向非晚扬手丢了什么东西,咻地一下,啪的一声,一把美工刀扎在了门上。 速度快得叶桑榆都没看清,赵总更是惊得躲开,面色从红转白,吓得一身汗,火气爆发:“向非晚,你还想杀人怎么着?” 向非晚淡淡地笑:“小点声,这里就三人,我两都不聋。” 叶桑榆挨在桌边,姿态悠闲观望。 向非晚冲他勾了勾手指,像是在叫一只狗。 赵总拧眉盯着她,眼神像钉子:“我不过去,你能拿我怎么样?” “呵。”向非晚语气平和,安之若素,她指了指门上的挂着的中国结吊坠,转头看叶桑榆:“那个吊坠好看么?” 叶桑榆扭头看了一眼:“还行。” “送你?”向非晚顺手拉开抽屉,拿出的是扑克牌,叶桑榆啧啧两声:“向总上班时间打扑克,不好吧?” 赵总有种被她们戏耍的羞辱感,转身就要拉门。 咻地一下,又是啪的一声,赵总没敢动,看着门把手旁边切入木质门的扑克,整个人都惊了。 叶桑榆头回见,也很惊讶,这不单单是技巧的问题,还有足够的瞬间爆发力等因素。 “向非晚,你要是弄伤我,你试试!”赵总嘴上叫嚣,却不敢再碰门。 向非晚笑意淡去,“别急啊,你刚才骂我那么半天,我不也洗耳恭听了吗?” 赵总盯着她手里的扑克牌,心里发慌,慢慢挪到离她远一点的位置,问:“你到底要干嘛?” “那得问你啊,你来找我,好心给我放假,我不接纳张口骂人,骂爽了就走了?”向非晚目光定定地落在他身上,“作为你的领导,我没让你走,你擅自要走,我招手让你过来,你还是要走。” 她故意挑理,看了一眼叶桑榆:“还当着我助理的面,我多没面子啊,”她勾起笑,相当的好脾气,“不只是你们男人有面子,我们女人也有。” “那你有事就说,没事我当然要走。”赵总时刻戒备地盯着她的手,“我也没有骂你,只是你作为总裁,上班时间不务正业,这本就是不对的。” 第193章 “那就是你没错?”向非晚修长漂亮的指尖夹着扑克牌,赵总的心提起来,叶桑榆一旁似笑非笑,调侃道:“赵总千万别认怂,我等下想看看向总的扑克牌,能不能穿透你的衣服。” 赵总心里气得骂娘,吓得惨白的脸,又憋成猪肝色。 向非晚闻言轻笑,语气宠溺:“想看还用等吗?” 她指尖的扑克牌晃了晃,提醒道:“赵总,你最好别动。” 赵总哪里敢动,扑克牌刷地一下,擦着他的衣服,如离弦的箭。 衣服被割破一个口子,啪的一声,扑克牌穿透墙上的白板。 叶桑榆呜呼一声,夸赞漂亮,向非晚眉眼弯了弯:“你夸我了。” 赵总站在那,身体微微发抖,很快有水淌到下来,打湿了地板。 因为那张扑克牌,同样割伤了他的手臂,现在才感觉到疼。 叶桑榆扭过身,站到向非晚旁边,两人都是同样淡漠的眼神,盯着此刻出糗到极致的他。 他被吓尿了,这一刻,他不想活了。 赵总发疯地冲过来,叶桑榆挡开向非晚的手臂,手撑着桌面,借力跃身跳到桌上,下一秒起身飞踹。 咣当一声,赵总被踹倒,而且还倒在自己那滩尿上。 向非晚鼓了鼓掌,一如刚才叶桑榆夸赞她的语气:“漂亮。” 赵总终于认清现实,他此刻占不到便宜,爬起身,狼狈地离开,但那份屈辱,印在了他的骨子里。 门关上,叶桑榆咦了一声,捂着鼻子赶紧往自己的会议室躲:“你这里脏了。” 向非晚跟着往她房间挤,扬声道:“冬青!” “来啦!”冬青看戏看得爽,笑得开心,打得解气,她叫来清洁工,把向非晚的办公室全部重新打扫一次。 向非晚下午坐在叶桑榆的对面画画,叶桑榆忙碌自己的事。 她时不时抬头看几眼,叶桑榆权当没发现。 最后,是向非晚忍不住,倾身探头看她:“到底什么赌约?” 距离近得,再近点就能亲上了,叶桑榆往后躲,五指摊开推她的脸,往后推:“不要靠得那么近,我不聋。” “到底什么赌约?” “第568次了,你真的很闲,要问这么多遍。” “你还数着呢,”向非晚双臂交叠,下巴垫在手背上,笑道:“你好宠我呀。” “……” 最后是向非晚耍无赖,不说就要琴她,而且真的要付诸于实践。 叶桑榆绕着桌子跑:“停!” 向非晚当真站在那,乖巧得好像小狗,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主人。 “那你再展示下你那个扑克牌。”叶桑榆下午偷偷搜过,看起来容易,操作起来难。 向非晚拿起扑克牌,看似随手一甩,扑克牌啪的一声,切入到白板里。 她抽出扑克牌,用了相当大的力气,她喃喃道:“居然这么深。” “想学?”向非晚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扑克牌塞进她手里,教她如何捏住,又该以哪种姿势丢出去,以及该用哪里发力…… 向教练言传身教,肌肤相接,灼人热度源源不断传过来,渗入到她身体里,她也有点热了。 “握住,手腕向里,”向非晚站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她甩开,冷脸:“往哪里摸。” 向非晚无奈地笑:“好嘛,你自己来。” 叶桑榆甩了一下,连白板都没碰到,嘁了一声:“不学了。” “那赌约到底什么?”向非晚跟复读机一样追着问,让她想起自己以前也是这样,她会挂在向非晚身上,非要问出来。 “其实很简单吗,赌约就是我会彻底把你踩在脚下,你会恨我,然后……” “我不会恨你。” “我折磨你。” “我不会恨你。” “我蹂/躏你。” “我不会恨你。” “我会让你当众颜面尽失……” “无论你对我做什么,”向非晚姑勾起笑,淡淡的,软软的眼神,看得她心也有点软,但向非晚的语气却又无比认真,“我永远都不会恨你。” 叶桑榆一时无言,半晌转过身不再看她:“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向非晚走到她身后,轻轻环抱住她,下巴落在她的肩膀上,喃喃道:“我也无条件信任你。” 叶桑榆身体僵着,但那两团柔阮抵在后背,她的身体过电似的,心跳有点快:“你不怕我会让去你跳火坑?” “跳就跳呗。” “让你去送死,你也去?”叶桑榆问出这话时,莫名有些恼火,向非晚嗯了一声,“死又何妨,人本来就要死。” 叶桑榆猛地转身推开她,无名之火燃烧地很旺:“向非晚,你的命是你爹妈的,你这样是不负责任。” 向非晚勾起笑,抬手示意她别急,道:“可我父亲已经过世,母亲早就不要我了,我有权利决定,把我的命给你。” “我不要!”叶桑榆气不过,又重复一次,“我不要你的命!” 向非晚唇角动了动,她上前推着人,推回到办公室:“回你自己办公室去!” 随后咣的一声,关上门,向非晚勾起笑,摇了摇头。 叶桑榆紧紧握着门把,心口闷闷的,说不出的难受。 傍晚,叶桑榆准点下班。 她在约好的铜锅涮肉店见到了向秋水,人站在门口,耷拉着脑袋,就差直接写上“不高兴”三个字了。 第194章 叶桑榆站在她面前,她抬头,叶桑榆看见红肿的眼睛。 向秋水哭过了,叶桑榆没问她理由,只是说:“你想说我可以听,不想说也没关系。” 她不说,点了肉片、海鲜和蔬菜,主打一个营养均衡。 叶桑榆兴致缺缺,偶尔涮两个肉片。 向秋水拼命吃,好像这是最后的晚餐。 直到她吃得噎住,叶桑榆轻叹口气,拉着椅子做到她旁边,拉住她的手,说:“要不然还是先聊……” 叶桑榆看着一颗颗泪珠滚落到酱料碗,刚才锅子挡着,她都没注意到:“向秋水。” 向秋水丢下筷子,别过头,哭得抽抽搭搭,肩膀耸动。 叶桑榆抽过纸巾,从后面递过去,她不客气地扯过去,擦眼泪擤鼻涕。 叶桑榆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信息。 她能理解泪失禁体质,她以前也是这样,被人说没出息。 一来一往信息交流,叶桑榆大概知道她们姐妹两聊的内容了。 向非晚跟向秋水出柜了,她坦诚地承认,她爱叶桑榆,她说:“这是不可抗力都无法改变的爱,所以你不要纠结于我怎么才能不喜欢她。” 向非晚的重点,是说了她对叶桑榆的伤害。 她从没有骗过向秋水,这一次她也是这样开头:“我从没骗过你,我爱她,但也确实做了伤害她很深的事,我不希望更多人知道这件事,所以暂时不能告诉你全部,但是你要相信我,我确实对不起她,所以你不可以再对叶桑榆那样。” 叶桑榆看她哒哒哒敲字,恨不能把屏幕戳穿的感觉。 向秋水:我信她,她伤害你了,我不知你怎么想,如果你想报复,我也无法阻拦,因为她又把我赶出国了。 向秋水:我现在是想透了,她一定在计划什么,所以才会坚持让我出国,我每次说要回来看她,她都不肯,这次让我办理意定监护,也只给我3天时间。 向秋水:她就是这样的人,把周围亲近的人都支开,只剩下她一个,她发起疯来不要命,也不用顾及什么了,就像前两年,非让我去封闭式院校,我像是被关在监狱里。 …… 向秋水发了一串又一串信息,她说向非晚给她准备了一封信,但是这封信设置了定时,未来她才会收到。 她恨不能现在就破解了的电脑,现在就去看向非晚到底写了什么,向秋水的哭声传过来,泪水砸在屏幕上,她模糊地敲下一行字,发给了叶桑榆,写着:我有不好的预感,她给我写的,可能是遗书。 叶桑榆的心,猛然收缩刺痛,呼吸都有些困难。 鼻尖和眼眶酸涩,泪水终于有些忍不住,充盈了眼眶。 向秋水写不下去了,双手捂着脸呜呜地痛哭着。 叶桑榆咬牙扬起头,将泪水倒控回去,从身后轻轻抱了抱向秋水,低声道:“那封信,我来帮你看,可以么?” 向秋水身子僵住,猛然回头,泪眼朦胧地望着她,嘶哑地问:“真的吗?” 她点头,“那什么时候?”向秋水抹眼泪,“我明天就要走了。” “那就今晚。” 第85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叶桑榆突然张罗大家一起吃饭, 理由是为向秋水饯行。 向非晚撇下客厅的冬青和向秋水,去厨房找叶桑榆:“那么多酒,你确定是饯行?” “你不想参加, 可以离开。”叶桑榆亲自下厨做下酒菜, 向非晚很久没有此等待遇, 哼哼唧唧不满意地嘟囔:“都没给我做过这么多吃的。” “吃你妹的醋?”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骂人,但向非晚确实在吃醋。 门口偷听的冬青,偷偷跟向秋水说:“你可小心点, 向总是万物皆可醋的。” 向秋水听到姐姐撒娇的语气,内心高冷端庄的形象崩塌, 这娇里娇气的小女人是谁啊? 6月初的夜,开窗纳凉刚刚好, 所以餐桌也支在阳台上了。 仰头满船星河, 低头万家灯火,平视心上人正在笑, 向非晚在妹妹面前端着架子, 笑得很内敛,但手指头不闲着,给叶桑榆发信息:秋水下次走,还能这样送吗? 叶桑榆问她什么意思,她直白:这样的饯行,每周来一次真不错。 叶桑榆暗暗瞪她一眼, 想得美。 叶桑榆落座, 冬青和向秋水麻利地各占两侧, 向非晚慢了一步而已, 她左瞧瞧右看看,指了指冬青:“你起来。” 冬青无辜大眼看叶桑榆, “起什么起?”叶桑榆出面,表示爱坐不坐,不坐走人。 向非晚斜斜地眺了一眼冬青,冬青在三人小群里发信息:我感觉自己被凌迟了。 向秋水:你别看她,有桑榆在,她就是纸老虎。 叶桑榆倒是挺佩服向秋水的眼力,果然是妹妹比较了解姐姐。 按理说,夏季烧烤小啤酒最搭配,可惜时间太赶,叶桑榆的烤串,只能点现成的。 她自己做的,蒜蓉小龙虾,炒田螺,红油钵钵鸡,炒方便面,最后是卤鸭货。 向非晚看着满满一桌子,刚要戴手套,叶桑榆拎起酒:“谁要?” 冬青和向秋水一人拎一瓶,叶桑榆自己也咬开一瓶,三人齐刷刷看向非晚,她伸手:“那我也要。” 要的就是这个。 三打一,尤其有冬青主力在,叶桑榆不担心喝不倒她。 开场,叶桑榆提酒举瓶:“秋水,今天咱们姐俩,吃过饭,就算是姐妹了,以后有事你找我,管用。” 第195章 “谢谢姐。”向秋水碰她瓶口,向非晚纳闷道:“你们这什么辈分?” “桑榆比秋水大,她喊声姐不过分。”冬青一旁捧哏的,向非晚拎着酒瓶晃了晃,淡声道:“那这么说,桑榆也是我妹妹了,你要管我叫姐姐吗?” “想得美。”叶桑榆嗤了一声,“这是我和秋水妹妹的事,跟你无关。” 冬青:“各论各的。” 向秋水靠过去,叶桑榆倾身,她靠在瘦削的肩头,叶桑榆抬手勾着她的脖子:“以后咱姐俩好,不跟她玩。” 向秋水居然点头,向非晚摇摇头:“我怀疑你被秋水下蛊了,昨天打得上下翻飞,现在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冬青偷偷抿嘴乐,向总吃醋还挑拨离间的表情,有点可爱。 这场灌酒大会,叶桑榆主办,冬青和向秋水协办,主打灌醉向非晚。 这是目的之一,第二点确实为向秋水送别,她尚不知真正的身世,她们各有不幸,叶桑榆也挺心疼她。 再就是向秋水对向非晚这个姐姐的关心是实打实的,她对同性感情抗拒,很早之前见她们一起都担心她们真的是同性恋。 现在向非晚出柜,她完全忘记抗拒同性感情,只剩下担心,她担心向非晚做了不好的打算。 叶桑榆时不时提酒,冬青找机会敬酒,向秋水向姐姐表达感谢……向非晚照单全收,喝酒不忘剥小龙虾。 向秋水张着嘴巴等着,冬青双手捧着凑过去等投喂,向非晚剥完一碟子,放到叶桑榆跟前。 “姐!”向秋水气得跺脚,“你这也太偏心了。” “我不是你姐。”向秋水继续戳海螺,淡淡道:“你有工夫也给你姐剥点虾吧。” 冬青可怜巴巴:“向总都不能赏我一个吗?” “给你。”说一个就一个,向非晚多一个都不给。 叶桑榆也不像以往拒绝,夹起剥好的虾肉,一口好几个:“味道真不错,我是不是也给你剥几个才像回事?” 向非晚眼睛亮了,明眸眼底皆是笑,不敢相信地问:“真的吗?” 叶桑榆嗯了一声,低头帮忙剥小龙虾,剥了五颗抬起头,撞见向非晚顾盼生辉的双眸。 “就几只虾而已。”叶桑榆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做了什么惊天大事。 “这可是小叶给我剥的虾。”向非晚“斗胆”叫昵称,叶桑榆也没反对,递过碟子,“你先吃,喜欢吃,我再给你剥。” 向非晚低头吃虾,叶桑榆低头剥虾,突然听见向秋水难以置信地问:“你真得哭了吗?” 冬青看得心酸,叶桑榆随手剥了几颗虾,都把向总给感动哭了,这平常也是虐得太多。 向秋水心底更不是滋味,向非晚是她姐,但她更是华信集团的总裁,也是很多人眼里的女神。 她的姐姐一直被奉在神坛,高贵不可攀。 别说剥虾,她想要天上的月亮,都有人为她摘。 而叶桑榆面前,她面前成熟稳重的姐姐,却变成了小女人。 她会吃醋,会撒娇,会因为心上人剥的几只虾而落泪……向秋水没办法不心疼。 可也正是叶桑榆面前的姐姐,喜怒哀乐都被激发,而不只是人前优雅矜贵的模样。 是鲜活的灵魂,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向秋水百感交集,酸了鼻子,冬青偷偷在桌下踢了她一下,冲她使眼色,意思是:别忘了今天的正事。 “我去个洗手间。”向秋水再不走,眼泪就要崩了。 冬青起身跟着:“我正好也洗个手。” 阳台,只剩下她们,还有夏夜徐徐凉风。 叶桑榆边剥虾,边用余光瞄着她,轻快的语气说:“你想哭就说想哭,还非要借着我剥的几只虾,不知道以为我虐你呢。” 向非晚抽出纸巾,擦了擦眼角。 叶桑榆问她:“海螺吃吗?” “吃。” “串儿呢?” “吃。” “酒呢?” “喝。” 叶桑榆拎起酒瓶,晃了晃:“走一个。” 向非晚跟她碰杯,仰头瓶身一扬,叶桑榆喝了一口:“你不用都喝。” 一瓶酒,眨眼间见底。 向非晚呼口气,歪头托腮勾起笑:“上次我们碰杯,还是我生日的时候。” 叶桑榆手一抖,嗯了一声,唇角动了动,后续的话没说出来。 向非晚继续念叨:“那天晚上,你喝了好多酒,喝多了过来扒我衣服……” 叶桑榆咳嗽一声,抬头瞪她:“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许说过去。” 人笑着应声,面颊桃粉色,眸光潋滟,夏夜里好一片旖旎春色,就在眼前,叶桑榆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向非晚很美,无论多么挑剔的人,都挑不出瑕疵。 曾经有次她们走在路上,被一个星探发现,要挖掘向非晚当明星。 还有次是做医美的医生,愿意付费邀请她做脸部模特,通俗来说,就是别人喜欢向非晚五官,可以按照她的脸去微调。 那会儿叶桑榆心里醋意浓浓,拉着向非晚跑了,那是她女朋友的脸,世界上独有的绝等姿色,只要她能睁眼就能看见,这是何等的幸福?断不能让别人整成女朋友的样子。 “吃你的。”叶桑榆举起碟子,挡住那张美人脸。 向非晚道谢,接过来宝贝似地放面前了。 第196章 洗手间里,冬青又劝又哄又鼓劲儿,向秋水才关上泪闸,洗了把冷水脸出来再战。 向秋水的头发湿了,眼睛微红,向非晚看了几眼,学她刚才语气:“你真得哭了?” “我这是不舍的眼泪,不行吗?”向秋水气鼓鼓,向非晚没多问,起身去洗手间了。 三人正好商量对策,接下来避免出现意外情况,尽量少打感情牌,容易把大家的泪腺攻陷。 “她对你那么好,”向秋水委屈巴巴,“她不是我亲姐。” 叶桑榆心想,她还真不是你亲姐…… 向秋水趁向非晚不在,偷她一颗虾吃:“让她不给我剥虾吃,我偷吃她的。” 冬青和叶桑榆都冲她摇头,她:“怎么了嘛?” “桑榆,你赶紧再剥一个。”冬青笃定向非晚会发现,向秋水不信:“这一堆小龙虾,谁会数啊?我要再吃一颗螺肉。” 向非晚回到桌边,落座,并无其他动静。 向秋水得意地冲冬青使眼色:看吧看吧,没发现吧。 “你吃的?”向非晚突然问,向秋水差点呛着:“什么?” “就这一次,”向非晚少有的严肃,“那是小叶给我的,只有我可以吃。” 向秋水也不知她怎么发现的,哼了一声:“小气,让桑榆姐再给你剥不就行了?” “上次是两年前我生日,下次不知什么时候,”向非晚护食似的,把碟子挪到跟前,“你们吃虾自己剥,不要让她剥,她只能给我剥虾。” 向秋水心里闪过一排省略号,这醋吃的,明明白白。 既然如此,向秋水也没什么不舍了,练出的酒量,加上冬青的无底洞大酒缸,向非晚渐渐有了醉意。 冬青继续加码,让向非晚醉意更深,直到她双手托腮,直勾勾盯着叶桑榆。 微醺的冬青和醉意浓的向秋水,终于找机会躲开。 叶桑榆站起身,向非晚扬起下巴,喉间那颗痣也醉成红色。 她走到向非晚旁边,向非晚的目光黏在她身上,瞬也不瞬地盯着。 “傻笑什么?”叶桑榆低头,正好能看见醉意朦胧的双眸,似水柔情,如墨般浓,向非晚咧嘴笑,笑得开心:“我好喜欢你哦。” 人确实是醉了,叶桑榆见过她喝醉的样子,说话憨憨傻傻慢悠悠,还有点咬字不清。 “喜欢我什么?”叶桑榆看见她眼底的倒影,她眼里都是自己,向非晚慢慢抬手圈起她的细腰,慢吞吞道:“我爱你。” 这也是醉的征兆,不会好好回答问题,只说自己想说的。 叶桑榆摸了摸她的发丝:“我带你回房间。” 她唔了一声,靠着叶桑榆,慢慢往卧室走。 人倒在床上,也拽倒了叶桑榆。 小夜灯亮起,向非晚脸颊的绯红又被覆盖一层暖黄,朦胧得不真实。 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盯着她,时不时喃喃一句“我爱你”。 “我是谁?”叶桑榆趴在床上,歪头看她,她眨眼的动作都慢了,眯了眯眼,半晌说:“我爱你。” “我是谁?”叶桑榆掌心贴着滚烫的脸,轻轻拍了拍,“嗯?向非晚,我是谁?” 她问了几次,向非晚缓缓道:“小叶,我的。”说着,人挣扎起身往她身上爬。 叶桑榆摁住她,不准她乱动,故意板着脸:“要听话。” 向非晚直勾勾盯着她,突然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嘟囔道:“脸红红。” 她也喝了不少酒,不仅脸红,而且近距离被水润润的眸子勾着,她有点口渴。 怕再看下去坏了事,叶桑榆用手捂住她的眼睛,让她睡觉。 向非晚的睫毛眨动,剐蹭着她的掌心,有点养,忍不住笑出声。 她一笑,向非晚也跟着哧哧地笑,嘴角翘着,露出白白的贝齿,很可爱。 向非晚捂着她的手掌,脸蹭来蹭来,跟她闹着玩。 她笑意更深,向非晚突然把手掰下来,露出明亮醉意的眸子,一闪一闪,像是白日黑夜不落的星。 她下意识俯身凑过去,唇几乎要碰到,她才恍然,自己刚刚居然冒出想琴琴的念头。 可恶!叶桑榆正这样想时,嘴角被轻轻碰了下。 向非晚抬头琴她了,她下意识地迎上去,唇被吮的那一秒,她醒过神,可恶可恶! 叶桑榆弹她脑门:“睡觉。” 要不是她早见过醉酒后的向非晚,真要怀疑这家伙是装醉,但现实是,向非晚醉了在这方面尤其粘人,还特别会撩,稍不留神就会被俘获,所以赶紧蒙住漂亮的眼睛:“不许乱来。” “唔。”向非晚委屈巴巴哼一声。 叶桑榆让她睡觉,又不能让她真睡着,半睡不醒时提问最好。 “你是谁?”她趴在床上,离她耳边挺近,喃喃地问:“嗯?你是哪个?” 向非晚嘟囔几次我爱你才回答:“我是、我是小叶的晚晚。” 柔顺乖巧的样子,惹得叶桑榆内心兽性大发,好想rua一把,她以前就喜欢向非晚喝醉的样子,奈何她酒量好,自己每次都先喝倒了。 隔一会儿,叶桑榆问一个。 问题基本都是围绕她们的。 “你的初恋是谁?嗯?” “小叶。” “你真得那么喜欢叶桑榆哦?” “嗯。” “那你……”叶桑榆心思一转,问:“那你为什么要把叶桑榆送进监狱?” 第197章 叶桑榆这次问了好几次,她好一会才喃喃道:“因为没办法。” “什么没……”叶桑榆没问完,掌心被泪水打湿,她始料未及,心口骤然疼痛,哄道:“不哭不哭,我不问了,好不好?” 向非晚双手覆盖在她的掌心,不让她挪开,泪水无声地流淌,愣是没有哭出声。 叶桑榆的心揪痛,她最是知道无声的哭,有多压抑,胸口会闷得喘不过气。 她只能用头轻轻地蹭向非晚的发丝,不再说话,就这一刻,她短暂地成为向非晚的依靠,泪水也打湿了她的眼眶。 两个人,像是两只小动物,依偎到一处相互慰藉。 叶桑榆的心沉甸甸往下坠,她提着那口气,硬生生地把话题拐回来:“那我们不聊那个好不好?” 向非晚好一会才慢吞吞地点了点头,她聊到公司,聊到她的电脑,聊到她的密码:“你那么爱我,你的电脑密码不会也是我们的生日组合吧?” 她以此开场切入,没想到切入正处,向非晚嗯了一声。 “630118?” “嗯。” 叶桑榆心跳得很快,声音低了很多,喃喃着说些话不再提问,向非晚渐渐没了动静。 她悄悄起身出来,靠在墙壁上的冬青直起身,她点点头。 “秋水睡了。”冬青地意思是她去最为合理,“家里肯定得留一个人,向总醉了,我搞不定。” “她睡了。” “万一醒了呢?” “乌鸦嘴,呸呸呸。”叶桑榆打她肩膀,冬青呸了三下,商量道:“我保证,我第一时间给你给你看,我不会看。” 叶桑榆不同意,她一定要亲眼看见:“还是我去。” “理由呢?” “万一被抓,我比你容易脱身。” “呸呸呸。” 叶桑榆也呸了三次,最后两人石头剪子布,叶桑榆赢了。 冬青扼腕,靠,这倒霉运气! 叶桑榆连夜打车去华信集团,后半夜,整座大厦都熄了灯。 反观周围其他几家公司,亮着灯熬夜加班的人不少。 叶桑榆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紧张,一路上总觉得有人跟踪自己。 她谎称加班需要用些资料,保安点点头,让她别熬太晚,注意身体。 她进了电梯,探头看了看,大厅只有保安,还有壁灯亮着。 电梯门合上,她终于离顶层越来越近,呼吸也有些急促,人在干坏事时,似乎本能的反应都是紧张害怕,哪怕现在没人。 叶桑榆甚至都没敢点灯,她站在向非晚的办公桌前,良心谴责,让她半天没动。 她握着手机,打给冬青,那边好一会才接,声音低沉:“桑榆。” “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她本性善良,一步步被逼着走到今天,但骨子里的善良和道德感还是时刻提醒她,偷看别人的电脑这种行为很无耻。 “那……”冬青顿了顿,“那你和秋水,还看吗?” “她这人也真是,”叶桑榆酒劲儿往上涌,一股股的燥意,“什么都喜欢藏着,写封信还得定时,未来才发,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她说着气就上来了,不满道:“不管了,她把我送进去时可没想着不好,我现在不需要考虑她,是吧?” 那边,几秒种后传来一个字:“嗯。” 叶桑榆挂断电话,摁亮向非晚的电脑。 她几乎不会关机,叶桑榆留意过的,要用的软件都开着,包括公司邮箱,还有她的个人邮箱。 叶桑榆猫着腰蹲在那,身心不由得紧张,隐约听见脚步声,她以为自己产生幻觉,立刻竖起耳朵听动静。 果然有脚步声,被酒精迷醉的大脑反应很慢,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门已经被推开了。 她下意识往桌子底下藏,手机也扣在地上,黑暗中看见一双休闲的帆布鞋,双腿修长……她慢半拍反应过来,是冬青。 她钻出来站起身,灯突然被摁亮,冬青脸色僵硬,微微闪身,露出后面的身影。 不是向非晚,还会是谁? 第86章 初夏的夜, 竟然有些冷。 冬青抱着臂膀,坐在台阶上,呆愣愣地盯着街上偶尔驶过的车子。 夜已深, 蛐蛐儿都睡了, 她的身体还没缓过来。 从向非晚说“你被开除了”那一刻, 后面的话,冬青听见了,但没听清, 她不知向非晚在说什么。 她满脑子只有这一句:向总不要她了。 最后,她是被叶桑榆推搡到办公室的门口, 她才回过神。 叶桑榆让她先回家,她不知怎么下的楼, 飘飘忽忽到楼底下, 下了几个台阶,腿有点软。 这一坐, 就再没力气起来。 风吹拂面, 额头汗津津的,浑身泛起潮湿,说不出的难受。 冬青双臂抱紧自己,扬着头,和自己的眼泪较劲儿,她不想哭, 哭也没用。 她回身歪头看顶层, 灯亮着。 向非晚还是醉得厉害, 走曲线到桌边坐下, 她的个人邮箱被点开了。 叶桑榆站在桌边,唇抿着, 一言不发。 像是无声的较量,谁也没开口,但谁也不退让。 向非晚靠着椅背,脸红得厉害,她扶着额头,喃喃道:“我想喝水。” 叶桑榆悬着的心翻腾一下,转身去给她倒水。 向非晚连水都拿不稳,杯子一抖,水洒到身上。 第198章 衣服仅贴身体,勾勒出山峦朱果的形状,叶桑榆别过头,抽出纸巾丢到她身上。 向非晚没动,靠着椅背:“我想喝水。” 叶桑榆没辙,认命似地端起水杯,抵到她唇边,跟喂小孩喝水一样。 向非晚喝了两大杯水,终于长出口气。 但人还是疲倦,眼睛眯着,喃喃地问:“你没什么想说的?” 说就说,叶桑榆坦白,就是想看她邮箱里定时的那封信。 说是帮向秋水看的,其实也是在帮自己看,谁让向非晚是个闷葫芦,什么话都不肯说。 “你私自打开我的电脑。” “违法是吧?”叶桑榆拿出破罐破摔的气势,双手递过去,“那你报警啊。” 向非晚的头,隐隐作疼。 酒气一阵阵上涌,她反应得也慢,垂眸似是失望道:“你不觉得自己错了。” 叶桑榆懒得跟她费口舌:“我个人觉得错与对不重要,问题是你怎么想。” 向非晚喃喃着“我怎么想”,念叨即便,脾气也上来了:“我能怎么想?我该怎么想?” 她声音大了些,看起来现实在发火,但又像是委屈。 “你不能开除冬青,这是我张罗的。”叶桑榆端着水杯,晃了晃,“还喝不喝?” “喝。” 醉酒的人,容易口渴,贪凉。 叶桑榆不依她:“喝什么凉水?就喝温的。” 被人伺候着,没得挑。 一边喂水,一边聊事,先前刚被抓包的剑拔弩张气氛也被化解了。 叶桑榆的要求就一个,不能开除冬青。 向非晚酒劲儿还在,闹着小性子,头一撇,哼道:“她早就是你的人了。” “什么我的人?”叶桑榆反驳她:“冬青心里对你不知多好呢,当着我的面就说了多少回,为了你都愿意去死,你还想怎么的?” “我还愿意为你死呢。” “死什么死?”她最听不得向非晚说死,她没了父母之后,唯一的依靠就是向非晚,所以那时被她抛弃,天都塌了。 叶桑榆叭叭叭训了一通,眼见着向非晚越来越委屈,她一瞬恍然想到,是她闯人家办公室在先……相当于被告比原告还嚣张。 “反正说了这么多,就是你不能开除冬青。” “我说开除,也不是让她离开公司,”向非晚指了指水杯,继续说:“你不舍得,放她在你身边吧。” “我是不舍得吗?”叶桑榆的唾沫星子白费了,她其实也有所预料,当初送她进去都没反悔,更何况冬青,“冬青那么好的人,不用是你的可惜。” “是,大家都是好人,”向非晚语气计较,别过头,有些生气,“就我是坏人。” “我说你是坏人了?”叶桑榆比她音儿还高,也愠怒道:“你以为你不是坏人?你自己干过啥事不知道?” “那你们都离我远点。”向非晚脸通红,不知还以为是害羞,她气呼呼,“我就是天生坏种,挨着我都没好下场。” 向非晚越说越气,叶桑榆听她说酒话气人,气不过拧她耳朵:“你嚷嚷什么?” 她下狠劲儿拧的,向非晚桀骜不驯的小眼神,跟个逆子似的,直勾勾盯着她。 “还瞪我?”叶桑榆也瞪她,“你再瞪?” 更多凶人的话都堵在叶桑榆喉咙那,因为向非晚墨色双眸蒙上一层水雾,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叶桑榆放了手,退后两步:“行,我怕你了,我离你远点,行吧?” 她站在门口,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呜咽的哭声。 眼前昏暗压抑空间,像是她的世界,任凭她怎么挣,都看不到一丝亮光。 没了冬青,能保护的向非晚人又少了一个。 她站在门口许久,直到里面哭声消失,手几次抬起,快要碰到门又落下。 她下楼时,一直在分神,未来将要发生的事,在脑子里挤成一团。 台阶的尽头,坐着一个瘦削的背影,双臂拄在并拢的膝盖上,冬青捂着脸,好一会儿呜呜地哭出声。 她迈下一个台阶,轻轻碰了碰冬青的脑袋,冬青歪头依着她,哭得直抽抽:“向总不要我了。” “她说的是气话。”叶桑榆宽慰她:“我会劝劝她的,她现在醉酒,说得都是胡话。” 冬青哭了一会,站起身,擦擦眼泪,高高的个子低头看她:“我现在上去求她行吗?” “明天再聊,你今天就在门口看着点,”叶桑榆说着叹气,“她也哭了好久。” 冬青抽抽搭搭,哽咽道:“对不起,是我比较没用。” 冬青也不知向非晚怎么发现的,反正人起来就奔着公司来的,还不让她打电话。 “我也够笨的。”叶桑榆扶额,敲了敲肿胀的太阳穴,“我都没意识到。” 她们一同往大厅里走,讨论向非晚是真的醉了还是装醉。 按照叶桑榆以前的经验确实是醉了,冬青惆怅道:“向总具体多少量我也不确定,不过晚上那阵儿我觉得量差不多了。” 顶层,灯熄了。 冬青守在门外,叶桑榆竖着耳朵,听不到任何动静。 她轻轻推开门,人还在椅子上,她开灯。 向非晚微微偏了偏头,眉头蹙紧,睫毛颤了颤。 叶桑榆望闻半晌,确定人睡着了。 脸色潮红,泪痕未干,睫毛挂着晶莹,睡着的样子,楚楚可怜,仿佛被淋过暴雨的娇花。 第199章 她轻轻叹口气,抽出纸巾,帮着擦去泪水。 向非晚歪头躲着,哼哼唧唧,似乎睡得不舒服。 人眼看着往下滑,叶桑榆眼疾手快捞起来,向非晚缩在她怀里,乖巧得很。 叶桑榆把人放到卧室床上,向非晚不放手,勾着她的脖子,跟小狗似的到处闻。 向非晚的酒劲野蛮,叶桑榆弯腰不便用力,扬起下巴躲着她呼出的热气。 最后也不知是什么高级动物的标记行为,抱着她蹭了又蹭,她越推被抱得越紧,蹭得都要冒火星子,人才安分地埋在她的心口睡了。 叶桑榆保持僵硬的姿势,中途几次试图抽离,都被向非晚一把拉回去。 要不是呼吸厚重匀称,她都要怀疑向非晚装睡了。 叶桑榆狐疑地盯着看,看得眼睛酸,也没看出她是装睡。 她故意用手在向非晚眼前晃了晃,再用指肚轻触长睫毛,睫毛抖了抖,人也哼唧一声,像是个小可怜。 明明醉得厉害,但摇摇晃晃还撑着来公司,这放在革命<a href=https:///tuijian/niandaiwen/ target=_blank >年代,也是我党的好同志。 她低头看着熟睡的人,仿佛回到过去,只不过是位置互换。 父母去世时,她根本无法睡觉,向非晚都是这样的姿势庇护她,她闻着熟悉的味道,偶尔进入浅眠,噩梦醒来就能看见向非晚,她慌乱的心有所依附。 那时的她,像是菟丝草,离开向非晚活不了。 如今……叶桑榆心口阵痛,逼迫自己停止回忆。 只是,她这个姿势,抬头久了会累,低头不免就要看着向非晚……眉山远黛,睫羽浓密,高挺鼻梁的弧度很优越,听说这类人玉望会更强些,目光落到饱满的唇,莹润亮泽,像是熟透的果子。 在邪祟的念头冒尖时,她转过头避开。 天色渐明,叶桑榆的腰已经没知觉了,全靠手撑着。 她试探抽离,又被抓住,叶桑榆喃喃道:“你到底睡没睡啊你?” 冬青打来早餐,两人都没机会吃。 冬青打来午餐,也没机会吃。 下午,向非晚梦见兄口压了块大石头,压得她透不过气。 她迷瞪瞪睁开眼,摸到一绺头发,呼吸间闻到了熟悉的清新香气,独属于叶桑榆的。 叶桑榆趴在她身上睡着了,她慢慢抱住人往床上挪。 她直起腰身,发现衣服被拽着,她拎着衣服抖了抖,叶桑榆的手晃了晃,不放开。 她满眼喜欢,凑过去稳了稳白皙的手背,她像是回到过去,那时小家伙很依赖她,在她的世界里才能安然入睡。 往事让人唏嘘,向非晚轻轻叹口气。 直到傍晚,叶桑榆醒了,看见身上横着一个人,吓得她瞪大眼睛。 “你干嘛?” “你抓我衣服。”向非晚扯起衣服给她看,她像是被烫到手立刻松开,“是你先抓着我不放,我都走不掉,一直等到睡着。” 向非晚也不反驳,嗯了一声,反衬得她太激动。 两人终于醒来,这一天从傍晚开始。 冬青打包了饭菜上来,低头送进来,转身要走,又被叶桑榆叫住一起吃饭。 向非晚没做声,捧着碗慢吞吞喝粥,叶桑榆主动问起向秋水,冬青低声道:“秋水中午就走了,我问过了。” 冬青时不时瞟几眼向非晚,向非晚斜她一眼,她立刻低头。 “你真不用冬青了?”叶桑榆当着冬青的面问,冬青仿佛站在审判席上,等待法官宣判,向非晚淡淡应声:“冬青,你愿意,就跟着桑榆,不愿意,公司岗位随你挑。” 冬青埋头好一会,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 叶桑榆给向非晚一杵子,意思是你看你看,你把人家弄哭了。 向非晚扯过纸巾放到冬青旁边,沉声道:“就是一份工作,桑榆比我好伺候,这不是挺好么?” 冬青吸吸鼻子,说不出话来,叶桑榆瞪向非晚一眼:“哪有你这么说的?人家冬青有情有义,当然不舍得你,谁像你?” “我也有不舍的人啊。”向非晚努努嘴,还挺不乐意的,叶桑榆顺势问:“你在意谁啊你……” “你啊。”向非晚吹了吹粥,淡淡道:“我就在意你。” 她总是大胆直接的表达,叶桑榆心尖跳了一下,脸颊有点烫,吐槽道:“说得好听。” 饭后,向非晚叫过冬青到阳台,跟她把事情摆清楚。 从冬青决定和叶桑榆一队时,冬青就不再完全属于她了,但是这也没什么不好,叶桑榆是她在意的人,冬青能把叶桑榆照顾好,也算是功德一件。 “所以您不是不要我,是嘛?” “什么要不要?”向非晚斜斜眺她一眼,淡漠道:“我只要叶桑榆,你们没主的,自己找主儿去。” “人家说的不是那种……” “还人家……”向非晚歪头看她,“以后估计也是个妻奴。” 冬青抹抹眼角:“妻奴挺好,我自己个儿满意。” “冬青。” “嗯。” “你和半夏对我够意思了。”向非晚拍了拍她肩膀,“这么多年真的够了,你们姐妹讲情义一直留在我身边,但是你们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同样的话,我也跟半夏说过。” 冬青鼻尖和眼眶发酸,又想哭。 “但是一码归一码,你和叶桑榆之间达成什么协议我没问过,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但昨晚的事确实过了,明目张胆串通骗我,”她深吸口气,隐忍道:“你了解我的脾气,我不追究,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第200章 向非晚也没别的要求,如果冬青真心跟着叶桑榆,那就忠心耿耿,不要再变心。 “向总,我和桑榆是有原因的。” “我没兴趣知道。”向非晚做的决定不会改,当晚华信集团作出人事调整,冬青将不再任职向非晚的特助。 此事在商界颇为轰动,那可是冬青,从向非晚进入华信集团就开始陪伴在她身边,相当于左膀右臂。 冬青的去处,没具体写。 华信集团的人看了都懵,因为他们也是看热搜才知道。 冬青看到热搜,正在自己办公室里收拾东西,眼泪汪汪的。 叶桑榆在向非晚的办公室,状似随意聊起她的酒量:“你之前醉倒可就是醉倒了,现在醉了还能撑到公司啊。” 向非晚抬起头看她:“你不在的时间,我酗酒严重,但又不能耽误工作,就是从那时锻炼出来的,即便喝再多的酒,只要我心里有事,我都可以起来。” 叶桑榆给她竖起两个拇指:“你棒棒。”带着一丝夸张,向非晚笑意里透着宠溺:“这调皮样儿,倒是和之前一样。” 她收起笑,转身帮冬青收拾东西。 她们已经偷偷商量过,冬青以后就在暗中的位置,尽量不露面了。 冬青拾掇完,叶桑榆帮着打扫。 她敲开向非晚的门,深深地鞠躬:“谢谢向总,请您一定照顾好自己。” 两人一起走的,办公室里忽然空荡荡,向非晚怔怔地失神半晌。 她去窗边,看到两个小小的影子,她们回头往楼上看,她退回到墙边。 很不巧,叶桑榆下楼碰见了关系户,敌意满满地看她。 她懒得搭理,关系户在她身后挑衅:“你不是要开除我吗?怎么还不开除,是不想开除了,还是没有你喜欢的日子?” “你别猖狂。”叶桑榆捧着冬青的纸箱,回身淡淡道:“没几天了,好好珍惜吧。” 夜色降临,叶桑榆开车载着冬青回家。 路上,她接到陈芳芳的电话,陈芳芳断断续续说半天,她才弄清楚,陈芳芳是想起来一点信息。 “跟一首诗有关。” “诗?” “有山有水的。” “这……还有别的吗?” 陈芳芳支吾,想不起来了。 冬青蔫蔫的,给半夏发信息,说自己被开了。 半夏:然后呢? 冬青看她冷漠的语气,更想哭了,这什么狗姐姐! 诗词,有山有水的,一抓一大把,叶桑榆宿醉的脑袋根本想不起来。 家楼下,冬青不想上楼:“我胸口闷,想在楼下透透气。” 叶桑榆让她等着,她带壮壮下楼,两人在小区里溜达。 她看不得冬青蔫巴巴的,故意扯了个话题:“怎么都不见苏稚溜叮叮呢?” 冬青慢半拍,啊了一声,说:“她可能是搬家了。” 之前在楼下看见过苏稚拎着行李箱,还以为要出门,但之后她晚上过来都没看见那扇窗亮过。 “你知道她住哪个房间?” “啊?” “别啊了,魂儿还在不?” 冬青挠挠头,闷头叹口气:“我还没适应过来。” 晚上,回到家,冬青跟在叶桑榆身后:“那我接下来干嘛呢?” “先写封匿名信。” “啊?” “不许啊。” “噢,”冬青被叶桑榆看得不自然,“我不噢了,你说,要举报谁吗?” 叶桑榆把她电脑放在茶几上,嗯了一声:“举报你的前任老板。” “啊?”冬青傻眼,闭了闭嘴,又问:“举报向总?” “不可以吗?” “可以,”冬青挠挠头,半晌来了句:“你可真野。” 这封信,是在21点发送出去的。 21点半,有敲门声,冬青吓了一跳,跑到门口一看,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她连忙敲浴室的门:“桑榆桑榆!” 叶桑榆的声音穿过水流:“等一下!” “等不了!”她连续拍门,叶桑榆无奈,裹着浴巾探头:“房子着火了怎么的?” “比房子着火还可怕。”她抓着叶桑榆的肩膀,推到门口,“你开门吧,我不想死。” 噢,原来是向非晚来了。 第87章 做贼心虚, 说的就是冬青。 叶桑榆把她拉到身后,随口说“多大点事儿”,她打开门问:“向总有何贵干?” “我饿了。” “我这又不是饭馆。” “我饿了。” “跟我什么关系?” “我饿了。” “……” 冬青躲在门后, 难道不是举报的事? 她偷偷拉扯叶桑榆的睡袍, 意思是通融通融。 “看在冬青的面子, 你进来吧。”叶桑榆闪身,露出身后的冬青。 冬青刚鞠躬告别的大领导,她就在半小时前写了封匿名举报信举报大领导……她低头问好, 躲到厨房去了。 叶桑榆从冰箱拿出黄瓜、胡萝卜,又拿出芝麻花生酱。 冬青刚要接过来, 瞥见向非晚刀子一样的眼神,连忙闪到一边。 “往哪躲, 洗菜。”叶桑榆叫冬青, 向非晚夺过来:“我来。” “干活儿还争,”叶桑榆故意的, “向总真爱干活。” 冬青转身想躲出低气压范围, 不料向非晚突然叫住她:“冬青,你就没什么事儿想跟我坦白?” 第201章 坦白?! 冬青脊背冒凉风,僵在那不敢转身,她这张脸不太会演戏,转过去就得暴露。 “桑榆,救救我啊。”冬青内心哀嚎, 叶桑榆似乎听见了, 走到冰箱旁边又去拿东西, 挡在两人中间, “向总,人家不是你的下属了, 你语气这么吓人干嘛?” “吓人么?”向非晚淡声道:“冬青?” “不吓人。”冬青慢慢转过身,冲叶桑榆使眼色,意思:是不是露馅儿了?说好的匿名举报,向总的手段想知道肯定不难。 “没话说?”向非晚甩了甩手上的水,她垂着头,跟做错事了一样,“我不知道向总具体说的什么,要不然您明示一下?” “还跟我装。”向非晚眺了一眼叶桑榆,叶桑榆推了一把冬青,“别站在这,怪碍事的。” 冬青麻溜跑了,向非晚冷哼一声:“果然是听你的了。” 谁都可能怕向非晚,叶桑榆断然不会怕,批评她作风语气太有领导范儿,让冬青压力太大了。 “我怎么不见你有压力?”向非晚开始切黄瓜丝,刀工利落,丝丝似翡翠。 最漂亮的自然还是手,修长骨感,以前她不知道女女之间那些事,最喜欢玩向非晚的手指,尤其喜欢玩中指…… “好看么?”向非晚笑着问的,叶桑榆回过神,脸一红,嗤了一声:“谁看你的手了?” “呵。”向非晚笑意横生,“我可没说你看我的手。” 她又输了一局,手上的水朝向非晚脸上甩:“少在那自作多情,谁还没个手!” 她的手也是顶漂亮的,指尖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平整,每根手指头都跟葱白似的。 以前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但遇见向非晚,小小年纪发愤图强非要学习做饭。 理由是: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抓住一个人的胃。 手艺不算好,亏得是向非晚很欣赏,多难吃都会吃下去,回家吐了个精光那是另外一码事。 最搞笑的,莫过于那时冬青傻愣愣,不知道她们的关系,一脸耿直地跟医生说:“叶桑榆可能给我们老大下毒了,每次去她那吃饭,都会吐。” 那时候向非晚还不是向总,冬青称呼她为老大。 向非晚吐得快昏迷,愣是撑着一口气坐起身澄清:“胡说八道,小叶没有给我下毒,是我自己吃别的吃不对了。” 反正横竖不能是她们家小叶的问题,冬青一度以为向非晚有什么把柄落在小孩伢子手上了。 向非晚眼里,叶桑榆哪哪都好。 半夏告诉冬青:情人眼里出西施。 她后知后觉,终于明白那个意思了。 如今的向非晚,眼里的叶桑榆依旧是最好的。 她夸赞叶桑榆手:“真是漂亮,你可得好好保护。” “那是,我的手我当然……” “那可是我的幸福。”至于是幸福,还是□□,叶桑榆哪有那个脸跟她细讨论,骂了句不要脸,“切你妹的胡萝卜。” “你骂秋水。” “这就是秋水买来的胡萝卜。” “我还没给她打电话呢,”向非晚淡淡的语气,带着长姐的威严,“跟你们一起胡闹。” 叶桑榆往锅里下面条,转头看她:“她也是担心你,你别说她了。” “冬青不让辞,秋水不让说,”向非晚低头切着胡萝卜丝,醋意浓浓地说:“就是不管我。” 叶桑榆抽出一根挂面条,戳她的脸:“良心被狗吃了?这面有没有你的?” “壮壮可不吃我的心。”向非晚切好胡萝卜,洗上了香菜,“我的心早就保存在你那,你可不能给狗吃。” 每当向非晚脸不红心不跳说情话,她都纳闷,以前那个高冷端庄的家伙去哪了?那时她想听句情话,又得撒娇又得磨人,有时候还得被向非晚“欺负”,当然她也喜欢那种欺负。 “你又没给保管费,我可不管。”叶桑榆搅动锅里的面条,挑出来一根夹了夹,有点硬,“再者你现在说某些话章口就来,在哪练习的?” 向非晚切香菜,叶桑榆瞟见,诶诶两声:“你少切点香菜。” 任何菜类她都不喜欢,嗔道:“你把卖香菜的打死了,切这么多。” “给你少放点。”向非晚继续剥蒜去了,接着她刚才的话茬,“保管费会给的,你放心。” “嘁。” “说情话,我没练习过,”向非晚没指甲,蒜皮剥半天都剥不掉,看得叶桑榆着急,她倒是稳稳的,“我现在都是怎么想怎么说。” “那就是以前不这么想。”叶桑榆夺过她手里的蒜,菜刀平放啪的一声拍得蒜汁飞溅,蒜碎裂,皮自然脱落。 向非晚噢噢两声:“剥蒜小叶果然厉害。” 她捞出面条过凉水,向非晚边拍蒜边说:“以前也是这么想,但头次谈恋爱,还跟个孩子谈的,我不好意思说,总想着等你再大点,别被我带坏了。” 她们头次聊得如此和谐,也是第一次聊关于情话,叶桑榆给面条过第二遍凉水,听向非晚叹气,低落道:“可是人生如白驹过隙,禁不起等待。” 叶桑榆很少听她剖析内心,听得心口酸麻,故意怼了一句:“禁不起等待就别等。” “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向非晚语气温润,“我对你的爱,就是可以穿越千山万水的风。” 叶桑榆的心,比本人的理智诚实。 第202章 心悸动,甚至有些要痉挛,跳得太快,呼吸急,脸也发烫,偏偏被向非晚看见:“脸红了。” “要你管?”叶桑榆站在窗边,“我这是热的。” 夏日微凉,空气中充满花香绿意,仍有人在散步。 她当即转了话题:“苏稚可能搬走了。” “我知道。”向非晚谈及到别人,语气里的冷漠分明,“搬走了,连狗都不养了。” “为什么呢?” “你可以问问。”向非晚心知肚明,苏稚是怕了,怕她真得在房间里安装了监控,怕任何活的生物都可以被她安插智能机器,“你还挺关心她。”结尾又是醋味儿。 叶桑榆从冰箱里拿出一罐花生,分别倒三个碗里。 她调好的麻酱,放上老抽、耗油、芝麻等调味品,最后淋上热油。 三人坐到一起吃饭,冬青全程埋头大吃,吃完就主动请缨下去遛狗。 壮壮黏在向非晚腿边,向非晚抬头看她一眼:“那你等我,待会我跟你一起遛狗。” 冬青求助地看向叶桑榆,叶桑榆接话:“一会一起去吧。” 向非晚吃到一半,捧着碗递到叶桑榆旁边:“小叶,再给我点酱料,你调制得很好吃。” 她最近真是给好脸了,板着脸:“叫桑榆。” “桑榆。” 冬青埋头吃面,心里感慨:一物降一物,桑榆面前的向总是小乖乖,以后她在对象面前也得乖乖。 饭后,冬青很有眼力地表示,她留下来洗碗,先不下楼了。 向非晚抱着壮壮在门口等,叶桑榆在厨房门口批判她:“我为了你才下去的,你居然不去?” 冬青凑过来,低声说:“我估计向总未来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孤单,现在她身边连我都没有了,就孤家寡人一个了,你心疼心疼她吧。” 叶桑榆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向非晚在门口提醒她穿长袖,有蚊虫。 她说喷了药,向非晚也要喷,她嘴上不乐意,但让向非晚转过来转过去,抬起手臂,扬起头,闭上眼,别张嘴…… 她们心里不仅都有对方,而且是只有对方。 冬青上次跟半夏喝酒聊天,半夏跟她说的。 她们注定是要在一起,只是这条路本就没那么好走,她们本人比谁都清楚。 半夏远比冬青看得透彻,问她:“为什么叶桑榆出狱就去华信集团了?” 她当然理解是为了报仇,半夏又问她:“那叶桑榆做的事,是在伤害向总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她和叶桑榆达成同盟的前提就是:她们都想保护向非晚。 半夏喝了一口酒,呼出那口辛辣气,过来人的语气说:“就像磁铁的两极,注定互相吸引,叶桑榆恨向总,但那恨都是来自于爱,她离不开向总,可心里又不甘,所以就要折腾。” 冬青直呼她是洗脑大师,因为听着听着就认为半夏说得很对。 至于这事儿什么时候才能算完?半夏推测,得有那么一次生活的巨变,生离死别的程度,才能灭了地狱之火。 冬青半信半疑,爱情真的无坚不摧么? 万一她们任何一方先放手了呢?半夏笑话她傻:“要放手早就放了,桑榆坐牢都放不下,向总为她付出的,她终有一天会知道。” 再细问关于向非晚的付出,半夏不说了。 现如今看来,她们两的相处模式,确实异于常人,有点相爱相杀的意思。 她们相爱,也只有她们可以相杀。 她们在这方面出奇的一致,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另外一方。 冬青关于恋爱的雏形,都是跟她们学来的,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冬青听着关门声响起,她才长长地松口气,转而又心疼起向非晚,她还不知道自己被举报了。 她们很有默契,谁也没开口,壮壮鼻子拱拱这,身子蹭蹭树枝,颇有“一家三口”的风格。 她们又去了小公园的长凳,叶桑榆坐下,向非晚挨着她坐下。 凉风习习,偶有蛐蛐鸣叫。 天色方晴,深蓝色高而悠远,几颗星星镶嵌在夜幕上,一闪一闪亮晶晶。 叶桑榆心底闪过那句“你是我白天黑夜不落的星”,向非晚突然说:“我记得你的表白。” 就那么恰好,她们想到了同一句话。 叶桑榆微微扬起头,没做声,向非晚试探着似的,往她这边靠了靠,再靠近一点,最后轻轻靠在她的肩膀,轻声呢喃:“这也是第一次。” 她生怕被拒绝,叶桑榆却没动,由着她依靠,肩膀略沉,但也很踏实。 许久后,向非晚都没动静,叶桑榆听见她淡淡的呼吸声,匀称舒缓。 她低低叫了一声“向非晚”,人没动静,她歪头看着精致的五官,夜色镀上一层朦胧,也无法掩盖她半分的美。 这是长在她点上的颜值,无论何时,在哪里遇见,都会一眼万年。 看似放松的人,灵魂被宿命捆绑着,极力挣扎也未必不能挣脱。 可即便藤条带着刺,爱得鲜血淋漓,也没人想过放弃。 她推开过,她羞辱过,她折磨过的人,如今依旧靠在她的肩膀。 她的肩膀温热,不知是谁的热度传给了谁。 或许,灵魂早已背着她们融为一体。 除了彻底与向非晚割裂这件事,叶桑榆做的其实都算不错,一切都在朝着预期的发展。 第203章 所有的事,她都积极主动在做,也唯独这件事,她是被推着往前走的,走得很难,因为向非晚总是会往回拉扯她。 她还没从没有彻彻底底地对向非晚狠心过,所以一路走,也一路回头张望。 只是那日终究会到来,她不知自己会表现如何。 叶桑榆会因此心焦,手机响得很突然,是旅馆老板的电话。 向非晚迷茫地看着她,她接着电话往回跑,跑了几步说:“你把狗送回去。” “怎么了?”向非晚叫着壮壮,一人一狗追上叶桑榆。 叶桑榆开车门,一人一狗比她动作还麻利,齐刷刷上了车。 “下车,我有事!” “什么事?”向非晚看她手有点抖,“要不我来开车?” 叶桑榆等不及,一脚油门驶出去:“陈芳芳的母亲不见了。” 她打电话没打通,陈芳芳的主治医生才接起电话:“我正要给你打电话,陈芳芳被强行带走了,说是她的亲戚。” 向非晚发了条信息出去,嘴上安慰叶桑榆道:“别急,应该不会走远。” “大概率是秦熙盛干的。”叶桑榆拧眉,想起什么,打给阿pin:“还得麻烦你,帮我找人。” 阿pin向来不啰嗦,问清基本信息挂了电话。 叶桑榆又打给冬青:“津川市那边是不是一直有着盯着呢?” 冬青嗯了一声:“一直有人看着,你之前安排的服务生,和小孩子混得很熟。” 叶桑榆让她把人给看好,今晚可能要有用。 向非晚坐在旁边,看着她似是慌乱,但又很稳地安排着。 “果然是长大了不少。”向非晚感慨道,叶桑榆瞪她一眼,不领情。 很快,向非晚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机警地问:“谁?” “我也安排人在找。” 叶桑榆的手机也来信息了,pin查出来,是秦熙盛安排人干的,已经把两人往荒山野岭带去了。 冬青也从家里出来,奔着荒山野岭去了。 她半路打给半夏:“你也去吧,向总在她车上,我怕出事。” “我比你快,傻蛋。”半夏说完就挂了,冬青一脚油门踩得车子轰轰直响。 叶桑榆打给秦熙盛,他起初矢口否认,被揭穿后冷笑道:“想要人啊,你一个人来,你敢带人来,我可不知道这一路上会不会出意外,毕竟山路崎岖,车祸死人很常见。” 她心里咯噔一下,猛然想起父母的死。 “那确实,”叶桑榆冷森地笑着:“津川市也有偏僻的地儿,小孩子走夜路也挺危险。” 秦熙盛狠狠地骂了一声操,怒吼冲天:“那可是个孩子,你敢伤他性命……” “你在说什么啊?”叶桑榆脸色阴郁,冷笑着发狠道,“他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向非晚第一次见这样的叶桑榆,也被震了一下,那是她陌生的一面。 叶桑榆半边脸都笼罩在阴影里,晦暗不明的表情,车内气氛陡然紧绷。 叶桑榆笑得有些阴狠:“今晚你敢动李家母女俩,我就同样方式回敬你,听懂听不懂?” 那边的秦熙盛暴跳如雷,歇斯底里地吼着,却只能压下怒火:“你tm到底想怎么样?” “姑奶奶现在说的话,你听好了。”叶桑榆踩了一脚刹车,停在路边,旁边一人一狗被安全带勒住,壮壮叫了一声,向非晚摸摸狗头嘘了一声。 叶桑榆的要求很简单,秦熙盛现在把李家母女送到酒厂街。 “那边都废弃了,你去那什么意思?” “不敢去?”叶桑榆嘲笑道:“你秦大少爷还有不敢去的地方?” “你……” “半小时之内,我要看到她们在我面前。” “我tm在郊区……” 叶桑榆直接挂了,对上旁边向非晚大大的眼睛,她瞪了一眼:“看啥?” 向非晚抱着壮壮,瑟缩一下:“壮壮不怕,麻麻不是针对我们。” “……” 他们最终在酒厂街前面汇合,李母脸上都是血,陈芳芳昏过去了。 “立刻让你的人滚蛋!”秦熙盛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拳头紧握。 “你还打人是吧?”叶桑榆走到李母旁边,问:“他都对你们做了什么?” 李母泪汪汪的,哆哆嗦嗦地说:“他对我拳打脚踢,还打我女儿巴掌,我……”她哭得说不了话。 叶桑榆冷冷看了一眼秦熙盛,秦熙盛怒道:“我再说一遍,让你的人从津川滚!” 冬青随后也赶了过来,带着一批人站在旁边。 秦熙盛那伙人也不远不近地站着那,叶桑榆让冬青过来,把李家母女保护好,她回身道:“我这人锱铢必较,你打了她们多少下,按理说我该还多少,但是今天我懒得跟计较,所以暂时就还你10拳。” 秦熙盛的怒目而视,处于爆发的边缘。 叶桑榆丝毫不怕:“你看这拳头落在谁身上比较合适,我个人建议,你一个大男人,应该担下这份责任,毕竟小朋友是无辜的。” 秦熙盛拳头握得咯吱吱响,咬牙切齿道:“行,老子让你打10拳。” “秦总一言九鼎,”叶桑榆却往车边走,让向非晚打开储物盒:“向总,把我的指虎拿出来。” 秦熙盛这才发现,向非晚也在车上。 他看着叶桑榆带上指虎,那是格斗拳术里最为常用的,上面缠了一层布,她握紧指虎,走到秦熙盛面前,不冷不热道:“你要是敢还手,我可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第204章 “你敢动那个孩子,你就是在犯法。” “哈,”叶桑榆听到了笑话一般,“你跟我讲法律?” “我……啊!”秦熙盛突然被打脸,血溅出来,啐了一口血沫子,骂道:“我草……” “这是当年还你打我的第一拳,”叶桑榆扬起的笑,有些丧心病狂,用尽全力挥出拳头:“这是第二拳。” 那日她被打了很多下,几乎要被打晕。 “剩下的,是替李家母女打的。”她连环拳,打了四拳,最后一拳,跃起猛击头部,高壮的块头岿然倒地,咣当一声。 秦熙盛的人,被冬青和向非晚的人挡住。 他鼻青脸肿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眼神迷离涣散,头微扬着,模糊中看见向非晚的脸,眸光淡漠,冷眼旁观着。 死一般寂静的夜,被秦熙盛厚重呼吸声打破。 血从她的指尖往下滴,浸红地面,叶桑榆踩在他的胸口,笑得邪气恣意,一字一顿道:“秦熙盛,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88章 夜深人静大多地方都歇业, 医院却总是个例外。 叶桑榆再次站在急诊室门口,正巧碰见之前的男医生。 他看了一眼向非晚,以为自己看错, 再瞅一眼, 还真是……那晚高调炫耀自己的“高干”家庭后, 他没多久就知道,他炫耀的对象是向非晚,是华信集团的总裁, 拔下一根毛都比他富足。 医生窘迫地跟叶桑榆点个头,让李母推着陈芳芳进来检查身体。 向非晚冲她招手, 拍了拍长凳,冬青也过来叫她:“坐会吧。” 叶桑榆坐下, 身体轻微地发抖, 比上次动手后的身体反应轻得多。 她坐中间,向非晚和叶桑榆坐两边, 壮壮趴在向非晚腿上呼呼睡着。 走廊里人来人往, 热闹得像是菜市场。 有人陪在身边,她的灵魂有了伴,心更安稳些。 冬青偷偷夸赞一句:“你今晚太厉害了,超级帅。” 声音不高不低,叶桑榆没反应,冬青又倾身跟向非晚说:“是吧, 向总。” “嗯。”向非晚扭头瞟她的手, “手疼不疼?” 指虎对于一般人来说, 光带上就硌手, 即便缠着布,用力打人也会硌得骨节生疼。 她摇摇头, 想起什么凑到冬青耳边说了什么,冬青看着向非晚刀子一样的眼神,又不好躲开,但回答的声音大了些:“小孩没事,已经回家了。” 向非晚淡漠地垂下眼帘,抚着壮壮的毛,没再做声。 秦熙盛也是等她们走了打电话问了才知道,小孩子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说是和店里的一个姐姐去附近吃烧烤。 他松口气,恶狠狠地捶车座,手下人赶紧送他去医院。 时间奔着后半夜去了,医生从里面出来。 李母皮外伤问题不大,陈芳芳伤势较重,本就精神不稳定,头部又被撞击过,出现淤血,但又不至于做开颅手术的程度,他咳咳两声:“所以我的建议是,先观察一下,看她醒后的情况再说。” 陈芳芳被推进icu,李母泪流满面,踉踉跄跄跟在后面,一度念叨着放弃,不想治疗了。 叶桑榆拉她坐在椅子上,宽慰道:“钱我已经交了,我不差钱,所以没事,咱们尽管治。” 李母垂着头,哭得泣不成声,最后累得靠着座位睡着。 冬青趁机偷偷凑到叶桑榆身边,蹲下身说:“这边会派人看着,我晚上留在这,你先回去休息,怎么样?” 叶桑榆扫了一眼另一排长凳上的向非晚,故意问:“她派的人?” “不是。” “真的?” 冬青点头:“我派的,我也是有点势力的人。” 叶桑榆扑哧一声笑出来,起身准备回去,临走前叮嘱冬青:“小心每一个人,所有涉及陈芳芳的医生、护士,记住他们的名字和脸,每次进去之前必须确认。” 冬青点头,决不能让向总在医院遭遇那档子事再出现。 “那拜访的人?”冬青瞟一眼李母,低声说:“这个我和老人家确认吧,我刚才在酒店对面定了个房间,你带她过去休息。” 一切安排妥当,叶桑榆叫醒李母,李母说什么不肯去:“你们都为花了那么多钱,我真的……” 叶桑榆一再强调钱已经花了,房子也订了,不住就会浪费。 李母抹眼泪,冲冬青鞠躬,冲叶桑榆鞠躬,又要冲向非晚行礼,向非晚微微侧身躲开:“别谢我,我什么都没做。” 叶桑榆扶着李母往前走,向非晚站在原地。 她回头问:“不走吗?” “你没叫我。”一人一狗,人比狗委屈,狗睡得呼呼香。 “你还真是……”叶桑榆无奈,“幼儿园小朋友吗?还得叫你,快跟上。” 两人先把李母送到酒店安顿后,李母神色有些恍惚。 叶桑榆敲了敲对面的门,门没关,四个壮男一起冲她低头。 “阿姨,你放心休息,这边有人守着呢。”叶桑榆给李母一颗定心丸,李母颤抖地抓着她的手,膝盖一弯跪下来,她连忙蹲下抱起来:“别这样,阿姨,好好的,咱们养足精神,才能打败坏人。” 从酒店离开,叶桑榆开车,向非晚抱着狗子坐在副驾驶。 开到半路又碰上红灯时,她瞄了一眼向非晚,头歪着靠在车窗上,似乎睡着了。 第205章 “向非晚。”她叫了一声,没动静。 “别装睡。”她歪头看了眼,面色沉静,呼吸平稳,还真睡着了。 到了西子湾,向非晚还没醒,叶桑榆停车熄火,靠着椅背长舒口气。 这一晚,过得跟梦似的,还是那种打斗激烈的梦,身体稍微缓过来些,有点酸痛。 地下车库,周围沉寂一片。 她给冬青发信息,说到家了。 冬青:好,这边没问题。 冬青很快又发来一条:有的话可能不太妥当,但我想说。 叶桑榆:【白眼】 冬青:感觉你真的长大了好多,而且…… 叶桑榆不回她,冬青:你怎么不问我? 叶桑榆对故弄玄虚这套没兴趣,冬青主动发:而且你比以前“厉害”了很多。 “厉害”加了双引号,冬青措辞概括,大概就是全方面都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善良,是无条件的善良,所以容易自己吃亏;现在善良是有成本和条件的,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以前乖巧可爱小猫咪;现在是凶狠残暴大狼狗,格斗拳术干脆利落很漂亮,肌肉线条特别野。 以前遇见问题,紧张慌乱哭唧唧;现在冷静分析布局,有成年人该有的样子了。 以前一腔热血,想到哪做到哪;现在提前谋划,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 总归是被冬青夸了一顿,叶桑榆边看边想,这家伙能跟在向非晚身边,估计条件之一是会说漂亮话。 最大的变化,冬青放在最后: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这次你处理问题,向总全程没说话,没表态,没干涉,全由你安排,这很难得啊,你要知道向总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尤其对于在意的人,都是全程包办,但这次她居然没出声。这里打个补丁:控制欲不含有贬义,是那种强势把控手段很强很厉害的意思…… 叶桑榆憋不住乐,这家伙,还带打补丁的。 这一笑,把向非晚笑醒了,壮壮也哼唧了一声。 “你都不回家吗?”叶桑榆问了也白问,叶桑榆跟在她后面,门一开,一人一狗挤进来…… 天依然蒙蒙亮,叶桑榆洗澡出来,向非晚抱着壮壮,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侧着身子,手搭在壮壮身上,壮壮睡得乱七八糟,四脚朝天,露出小肚皮,身子拧着靠向非晚身上。 那几只小腿时不时抽搐两下,看起来像是做梦。 搞笑的是,向非晚也做梦了,她哼哼,壮壮也哼哼,她们可能在同一个梦里。 一人一狗很和谐,各有各的可爱,叶桑榆看了好一会儿,意识到自己看着看着笑出来,心也有点软,她赶紧绷起脸。 她投了毛巾,胡乱给向非晚擦了两把,向非晚哼哼唧唧,抓着她的腕子,喃喃着小叶小叶。 起初她没当回事,哪知道向非晚抓着她的手,嘴巴凑过来了,她照着脑门弹了一下,人老实了。 叶桑榆躺下没多久,闹钟就响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嗅到空气中有米香味。 向非晚比她更早起来煮粥,叶桑榆迷瞪眼过来拿蒸笼。 向非晚推她出去,柔声道:“你再睡会。” 人被向非晚摁倒在沙发上,她困得睁不开眼,趴在向非晚的位置,呼吸间有熟悉的冷香,很快再次入睡。 壮壮照例盘在她身边,脑袋拱了拱,让她给腾个位置。 叶桑榆迷糊中往里面凑,壮壮小下巴往她小腹上一垫,呼呼睡着了。 一人一狗睡得都很放肆,叶桑榆大概是热了,小肚皮露出来。 壮壮浑身都是毛,热烘烘的,叶桑榆扯开衣服也不管用。 向非晚好心帮忙,扣子解到一半,叶桑榆警觉,直接踹了一脚。 咣当一声,向非晚倒地,叶桑榆也吓醒了,刚苏醒的人,冷漠的理智还未完全上线,她本能拉起人抱到怀里问怎么样。 向非晚脑袋撞地板,幸亏有底子在身上,撞得不轻。 她不说疼,反而关心叶桑榆:“你没事吧?” 叶桑榆嗯了一声,道歉到一半,脱口的话是:“我在里面的时候……” 她再瞅瞅两人搂搂抱抱的姿势,实为不妥,便僵硬地把人推到沙发边上:“这都多亏你,我在里面,有的人想啪啪啪想疯了,半夜爬我床……” 向非晚眸光登时冷锐,脸色凝重:“什么时候的事?那个人是谁?后来怎么处理的?” 叶桑榆不领她的情,让她别装蒜:“把我送进去,你就没想过,女监里什么人都有。” 向非晚这一早上,脸色沉得厉害,再没说话。 饭吃完,她没粘着叶桑榆,主动到门口道别:“我有事先走了,李家母女我抽空过去看看,你自己上班注意安全。” 也不等她搭话,向非晚开门走了。 叶桑榆头一次有种,孩子长大了,居然不粘人的感觉,转而无语地翻白眼,翻给自己的,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向非晚出了门,都没等到进电梯,她从兜里掏出一部破旧的老手机,开机,拨通电话,近似暴怒的语气:“在里面有人半夜爬她的床,为什么我不知道?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充分的合理的解释,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她进了电梯,听见开门声,深吸口气压住火气,低声道:“我待会打给你。” 向非晚挂断电话,叶桑榆从拐角过来,看见她眼底尚未散尽的戾气。 第206章 电梯缓缓下降,偌大的空间气氛沉闷,叶桑榆微微侧头瞟了眼,向非晚低着头,侧脸线条紧绷,看样子很生气。 向非晚不开口,她也懒得说话。 电梯快到1楼,向非晚像是才想到,摁了一层。 叶桑榆唇角动了动,看着电梯开了,没说出来。 向非晚倒是回头跟她道别,脸上又是熟悉的脸,她就像是有两副面孔,面对叶桑榆和颜悦色,面对其他人都是冷冰冰的。 叶桑榆开车从地库出来,左右都能走,左边是向非晚走过的,右边是她常走的。 她的手直接向左转方向盘,没开出多远,望见高挑的背影。 树荫浓密,阳光穿透枝叶,碎碎点点的光洒在向非晚身上。 她正在打电话,近了一点听得见她语气不善,在谴责对方撒谎。 大概是听见动静,向非晚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定了定,很快又挂了电话。 “捎你一段?”叶桑榆看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好像气得不轻。 向非晚坐上车,也是少有的沉闷,一直在摆弄手机,手指灵活,哒哒哒敲着屏幕,看起来也像是在吵架…… 叶桑榆边开车边琢磨,这家伙也不说去哪里,她要直接开到医院了。 她余光观察,向非晚脸颊都红了,一大早肯定不是害羞,难道是气的? 谁这么厉害?能把向非晚气成这德行,敲字的手指上下翻飞,好像在练神功。 她为自己的猜测笑场,嘴角刚翘起来,只听一声喝道“停车”。 向非晚突然出声,她吓了一跳,停在路边,下一秒向非晚推开车门,扳着车门的手指,骨节泛白,很用力。 叶桑榆歪头看着,车门都要推上了,向非晚像是从愤怒中短暂地抽离,勾起笑:“你开车慢点哈。” 车门,轻轻关上的。 人疾步往回走,她没动,一直盯着后车镜。 向非晚走到人行横道旁边,等绿灯,从兜里掏出来……手机?向非晚还有个手机? 距离有些远了,叶桑榆看不清她的表情,但看她走路的步伐,掌跟扶额,以及甩手的动作,都是很用力。 总的来讲,向非晚今天真的很生气。 叶桑榆看她过了人行横道,启动车子慢慢往前走。 没开出几米,她一脚踩了刹车,直直地盯着前面出神。 半晌,她深吸口气,开到前面,停好车子,她穿过马路拦了一辆车。 出租车听她的嘱咐,开得不算快,不一会,她顺着刚才那条路看见熟悉的窈窕身姿。 向非晚站在岔路口,时不时抬手腕,似乎在看时间。 几分钟后,向非晚沿着街道往前走,进了一个偏僻巷子。 出租车司机边开边犯嘀咕:“姑娘,我可是好人,不干违法的事。” “我知道。”叶桑榆盯着向非晚,旁边停了辆黑车。 车上下来个男人,是她见过男人里最高的,估计至少一米九,身形颀长壮硕,司机师傅不敢往里进,停在巷口。 叶桑榆推着车门,蓄势待发。 见男人抬手搭在向非晚的肩膀,她丢下钱,推开车门,助跑跳上墙,一溜烟爬上房顶。 巷口里的房子间距窄,她一跑一跳,身形灵活地在房顶上穿梭,司机都看傻了。 叶桑榆跳到这帮人正上方,听见男人低声嘶哑的声音:“你先上车。” 向非晚冷声拒绝,他抓着她的肩膀,往车里推。 叶桑榆怒火中烧,抓起旁边的转头砸下去,坠地啪的一声碎裂震耳。 所有人吓得往后退,齐刷刷地往上看。 晨曦阳光照耀下,身形瘦削的人却散发着腾腾的怒气,叶桑榆掂着手里的砖头,扬声道:“你们听不懂人话吗?她说了不想上车。” 第89章 明晃晃的大太阳, 清晨就像是火炉炙烤着。 叶桑榆被晒得很热,她站在高墙上,爬上来时没注意, 现在要跳下去才发现墙体很高, 有点打怵。 向非晚扬起头望着她, 双手举高高,安慰道:“别担心,我能接住你。” “我能砸死你。”叶桑榆没好气, 仿佛刚才英勇救人的不是她。 她刚刚拎着砖头跟那几个人对峙,一边准备报警, 一边准备投掷砖头:“你,让她走。” 大块头是个识时务者, 被向非晚推了一把推开后没再纠缠。 向非晚往巷口走, 她从房顶原路返回,视线没离开过他们。 当然, 大块头也一直在看她, 她敌意满满,每次都狠狠盯着他。 “要不然,你踩我肩膀下来。”向非晚站在墙下,叶桑榆心一狠,牙一咬,跃身往下跳。 哪知道向非晚真得伸手过来接她, 她喊着“你让开啊”, 最初设想的落地姿势早忘了, 直接扑到向非晚怀里。 惊慌之下, 她下意识用手兜住向非晚的后脑勺,把人抱进怀里, 翻身打滚,两人骨碌着撞到树才停下。 “你没事吧?”向非晚关切地问。 “你不扑过来,我可能确实没事。”叶桑榆摔得手臂和后背有点疼,暗地里咬着牙,面不改色地站起身,“还不站起来,躺那干嘛?” “我站起不来。”向非晚躺在地上,眉头皱得很紧,伸出手:“小叶,拉我一把。” 叶桑榆猛地一拽,向非晚扑进她怀里,一股冷香扑面而来,她心跳得更快了。 第207章 叶桑榆拦了车,去取自己的车。 向非晚随她一起去医院,路上两人心照不宣似的,谁也说话。 到了医院,叶桑榆被向非晚叫住,她回身,阳光刺眼。 向非晚头顶笼罩彩色的光圈,很像是观音菩萨头顶的大光相,人靠到她眼前,将她推到阴影区,说:“你去检查下。” 她就是摔得疼,没别的问题,也懒得去检查。 向非晚不依她,商量道:“那晚点上药总行吧?” “再说吧。”叶桑榆径直去了icu,冬青正在长凳上打瞌睡,李母泪眼哭红,透着玻璃往里瞧。 叶桑榆见了主治医生问情况,陈芳芳虽然还没醒,但体征比昨晚好。 回到icu,冬青已经醒了,揉揉眼看着她们:“没事的,我在这,你放心。” “不能可你一个人熬。” 冬青摇头:“我安排人了,我一会回去休息。” 向非晚全程没说话,冬青跟她打招呼,她反应冷淡,冬青偷偷给叶桑榆发信息,充满悲伤:向总果然不要我了。【哭】 到公司,向非晚拿来药箱,非要给她上药。 她夺过药水,进了洗手间,背对着镜子撩起上衣,后背一片青紫。 两侧肩胛骨,她用力往后摸,手臂和后背都疼,让她无端恼火,不耐烦地嘶了一声。 敲门声这时响起,向非晚透过门缝往里看,有点可怜巴巴的:“我给你上药,你也给我上一下,行吗?” 向非晚总是好脾气地用询问的句式,搞得她不同意好像就很不道德一样。 她不肯再撩衣服,向非晚哄着说:“嗯,你不用动,我手伸进去。” 温柔轻阮的指肚,让原本的疼上勾起一片涟漪,有点养,叶桑榆不由得绷紧身子,后背也隐隐跟着疼。 “放松。”向非晚轻声,似乎说话大声也会引起疼痛,“我会慢慢来的。” 然后就是上药阶段,把受伤的地方抹了一遍药,伤的是后背,却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伤在后背,后背有肋骨,不小心就碰到了,然后她们就回忆了一下。 关于上药,关于回忆,对于叶桑榆来说,都是极其特别得事,也是值得记住的但是……嗯。 只是她偏瘦,所以每根骨头都摸得清楚,以前她们爱做的事,是数对方的骨头,一根一根地摁着,数到最后,叶桑榆会说:“其实我就是你的肋骨,只是你不知道。” 向非晚会配合地问:“亚当的肋骨吗?” “不是的。”叶桑榆会扬起头笑,隔着衣服落在摩挲的手背,随着她的手轻轻地移动,说:“不是亚当的肋骨,你再说。” “难道是夏娃的肋骨?”向非晚故意的,叶桑榆回摁着她的手不准再乱动,有点气呼呼:“说不对,不准摸我。” “我的肋骨,那就是晚晚的肋骨。”向非晚说完,会反问:“那你是我的第几根肋骨?” 叶桑榆便会跃跃欲试,害羞地红着脸,手伸进衣服:“那我得确定一下才知道。” 那时幸福很简单,哪怕简单的肢体接触,都会让人快乐一整天。 但人也很贪婪,总不满足浅层的触碰,叶桑榆想到那时的自己,会假装无心但实则故意地去往不该去的地方…… 她决定打断向非晚的行为,非常正义凛然地大喝一声:“你在干什么!” 她要消灭一切不纯洁的行为,那首先就得向非晚开刀,虽然向非晚隐忍着垂下头,但弘得要滴血的耳朵足够出卖一切。 叶桑榆不客气地踢她一脚,双手推她,让她出去。 等把人推出去,叶桑榆缩着身子,她也是不争气,她作为和谐社会主义接班人,理应一心报效国家,怎么可以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应该像有的人一样,单看一个字眼,就能看透其本质都是世俗的想法。 可身体终究是自己的,久违的,她产生了奇奇怪怪的念头。 那想法来得又猛又烈,她站在原地深吸口气,慢慢调整舒缓神经,短暂地将身体里的火苗熄得微弱。 她从浴室出来,向非晚站在门口,脸颊还挂着弘,她直接绕过去了。 拐过沙发时,她余光看见向非晚还站在那,直直地望着她。 她出了门,将门虚掩,长舒口气。 城市的喧嚣,隔着玻璃窗隐隐传来,像是谁躁动的心。 叶桑榆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她缓缓重新推开门,洗手间的门虚掩着,从里面传来鸭亿后众的忽西声,还有低低地呢喃。 向非晚在叫她,时而是小叶,时而是我的宝贝,时而又是告白,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有一个叶桑榆,正在与她抵死馋绵。 叶桑榆压着心口,扑通扑通,她心跳快得要跳出来。 她怀揣着一种不确定,但又想一睹究竟的心理,站在门口,听着浴室里传来碗撰低声。 急促、难忍、压抑、厚重……很多词从脑海里往外跳,每跳出一个词,都与向非晚此刻的状态有关。 叶桑榆记得她说过,她不管怎么样,都无法靠自己抵达幸福的港湾。 那意味着,每一次尝试,每一次无限接近,但就是无法拥有。 那种机可会让身体变成龟列的大地,急需暴宇灌溉; 内心深处住着的野兽,像是一堆甘拆,只需风裹挟着一簇火苗便能燃成熊熊大火。 而那个能对向非晚呼风唤雨的人,是叶桑榆,也只能是她。 第208章 这是向非晚赋予她的,只要她愿意,她随时可以,所以叶桑榆听见她最终耗进体力也没能到抵达掂封而痛苦低银时,内心有种酸慡钟帐的快感。 叶桑榆悠哉地回到办公室,她利用一上午的时间,搜集了所有能想到于山水有关的诗。 她和pin也分享了这条线索:很显然,那首诗,一定暗示了某个地方。 pin:如果没有其他线索,那就只能先排除,与场所无关的诗词。 pin大概也有自己的人,她很快帮叶桑榆完成初次筛选。 与场景有关的诗词,还得能与现代对应上的。 能对应上的,还要尽量先考虑京州市内及周边。 叶桑榆另辟蹊径,她翻出姜黎的个人信息,临近中午给pin另外一条线索:这个地方,是一个大家都能去的地方,可能是个公共的景点? pin:而且更有可能是一个人类搭建的场所,且能遮风挡雨,这样她放的东西才能得以保存。 两个人分析到一处,整个脉络愈发清晰,可搜索的范围也在逐渐缩小。 吃午饭前,叶桑榆特意站到门口听隔壁的动静。 她忙得专心,没有留意到向非晚的动态,好奇心作祟,她慢慢推开门……向非晚正在盯着她,眼神里似有哀怨。 她索性大大方方推开门,为自己的偷窥找了个说辞:“别说我没告诉你,午饭时间了。” 叶桑榆满意地去楼下吃饭,刚落座没多久,向非晚端着餐盘过来。 她头也不抬,摆弄手机,难得苏稚主动联系她,聊起搬家的事。 苏稚的理由是那家邻居太吵,她睡不好,所以才搬走。 至于没告诉叶桑榆,也是临时起意,刚好有合适房子就搬过去了,之后一直忙着,也就没提这事。 叶桑榆又问她叮叮的情况,苏稚果然说:我不养狗了,太忙了。 后面又聊到端午节,苏稚发来视频邀请,有意约她一起过端午节。 叶桑榆还没说话,向非晚已经冲她摇头,她偏不答应,故意问:“你打算怎么过?” “包粽子,划龙舟,看表演,有很多节目,你要一起吗?”苏稚笑意的声音,“就怕你不敢来哦。” 向非晚脸色沉了沉,筷子撂下,端端地看着她,她当做没看见,反问:“我有什么不敢的?” “向总像一只疯了的大狼狗,谁敢靠近你,她就咬谁。”苏稚哪里知道,那只大狼狗就在对面,眼神阴郁偏执,已经要疯了。 “呵。”叶桑榆被她的形容逗笑,“那这么说,你应该怕她啊?你还敢约我?” “我可不怕,”苏稚嘁了一声,“只要你同意,她能怎么样?” 向非晚突然站起身,叶桑榆的视线上扬,苏稚机警地问:“有人来了?” 下一秒,向非晚贴着叶桑榆身边坐下,叶桑榆往里躲,她跟着往里坐,直接把人堵在最里头,叶桑榆嗔道:“你别挤我。” 向非晚探头看了一眼,眼神阴沉,略微沙哑的嗓音道:“苏稚,不如端午节,我和小叶……”她被掐了一下。 叶桑榆提醒她:“叫我名字。” “噢。”她有点可怜巴巴,很乖巧地改了称呼:“我和桑榆去你新家,庆祝……” “不必。”苏稚没等她说完直接拒绝,向非晚淡笑:“你不会是在害怕吧?” “谁怕了?” “那你让我们去。” “我不让。” “那就是你不敢。” …… 两人像是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吵架,叶桑榆扭头看窗外,一片茵绿下,不少同事正在谈天说笑。 最偏的位置,树下站着的人像是赵总,他对面的人……叶桑榆微微起身往外看,秦熙盛?果然是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桑榆。”向非晚突然挽起她的手臂,“你自己决定吧?” “什么?”叶桑榆回过神,“你们吵完了?” “桑榆,端午节,你和我过,还是和向非晚啊?”苏稚笃定道:“我说了她不能控制你,不能施压,让你自己选,这样才是对你最好的,你凭着真心选一次,不要受她影响。” 向非晚认认真真地看她,满眼渴望。 镜头里的苏稚,也是一脸期待。 她唇角动了动,向非晚咕噜一声咽口水,神色明显紧张,充满了不自信。 向非晚也会自卑,她真是从未没见过。 向非晚扯了扯她的衣角,眼眸深处的渴望满溢出来。 “桑榆,你别看她,你活得自私点,想怎么选就怎么选。”苏稚及时给她“泼冷水”,向非晚拉着她的手,扬起笑:“选我,选我。” 她内心一阵烦躁,蹙眉道:“你们让我选,我就得选?” 叶桑榆起身,推了推情绪低落的向非晚,苏稚在那边道歉。 向非晚拉着她的手不放,她不太耐烦地甩了一下:“放开。” 她的手却被抓得更紧,像是生命里最后一次牵手,她拧眉回眸:“你弄疼我了。” 向非晚低着头,两只轻抚她的手背,捏着她的手指,低头说:“你想和苏稚过,就和苏稚一起吧。” 她一把手机,视频还没挂,她勾起笑,淡声道:“行啊,苏稚,端午节见。” 叶桑榆回楼上,半天没听见隔壁办公室有动静。 顶层那么大,最终只剩下向非晚和她,冬青被“开除”,向非晚却从没给她安排工作,她这个助理真就挂了个名。 第209章 3点左右,周副总突然叫她去办公室。 敲开门,房间里还有几位副总,各个脸色严肃。 “行了,几位,我先和桑榆了解一下,你们别急,先等等。”周副总送他们出门,关上门问起关系户的事:“淘汰方案是你出的,执行也是你,之前在会上还和向总为此发生点不愉快,我叫你来,是想问问,你的执行报告是完全公开客观,不涉及任何个人因素么?” “是。” “那你对向总呢?” 她面色未动,反问:“周副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副总摆了摆手,安抚道:“你别有情绪,你应该知道,我是向总这边的人,向总现在的处境……”他言语迟疑,叶桑榆耐着性子问:“周总,你有话不妨直说。” 他叹了口气,微微俯身盯着她的眼睛:“你知道向总被举报了吗?” 叶桑榆也没避开他探寻的眼神:“周总,向总被举报,你应该找她核实,而不是来找我。” “我……”周副总面露难色,双手抚了抚裤子上的褶皱,“我就是不理解,我个人感官,包括公司很多同事都觉得向总对你不错,但是你们两个好像又有些不和睦,问题到底出在哪?” 周副总满是匪夷所思的语气,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说给她听:“关于你们的关系,大家猜了很多种,我一直坚信你是向总这边的人,难道是我猜错了?我就是不明白……” “周总。”叶桑榆听他絮絮叨叨,不切正题,反问道:“所以向总被举报了,她到底有没有做过被举报的事,这是公司需要调查的吧?”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以及,您和向总要是想查谁匿名举报,那我觉得你们就去查,以后也不要在公司搞鼓励匿名举报的事了,万一被查出来,岂不是要被针对?” 周副总怔怔地看着她,面色有些失望:“那你和向总的关系,看来真的是我看错了。” “我没有站队,我只站在我认为正确的位置。”叶桑榆站起身准备出去,周副总也站起身跟过来,握着门把,说:“做人得讲良心。” 叶桑榆火气噌地冒上来:“周总,你别阴阳怪气,有种就直说,别在这磨磨唧唧的。” 周副总只见她怼过向非晚,哪知道他也会被怼,怼得他一愣一愣的,强压着火气:“你连最基本的上下级观念都没有么?向总对你好,还好出错来了,你比白眼狼还白眼狼!” “上下级?”叶桑榆抬手拍门,啪的一声,冷笑道:“大清都亡了,你还在这里搞阶级对立呢,公司给我开钱,我打工,你不是我老子,你少在这里吆五喝六的,我敬你,你是我领导,我不敬你,你算老几啊?我和她的事用得着你指手画脚!” 周副总怒目:“你……” 她一把拉开门,直接走了,周副总气得差点拿脑门撞门。 下班出了门,叶桑榆给冬青打了个电话:“你说,咱们匿名举报的事,是不是早就露馅了?” 冬青唉了一声:“你才知道啊?” 冬青已经被半夏骂过了,还点名说叶桑榆想举报,就自己举报,让她别瞎掺和。 “那么说来,向非晚那晚来就是知道了,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叶桑榆盯着红灯喃喃道,冬青又是长叹口气:“那可是你诶。” “我怎么了?” “向总最爱的人啊。” “……” 叶桑榆去武馆找教练,这次她想学飞刀,教练帮她推荐一个飞刀俱乐部,其实也就是飞刀运动场馆,飞刀爱好者必去的地方。 晚上,她在教练的帮忙下,报了个速成班。 “再速成,为了结果,也是需要学时的。”教练提前打好预防针,她点点头:“所以我跟教练沟通了,我会加钱,让教练完全配合我的时间。” 教练先走了,叶桑榆练习到很晚,回家开车手都是软的,后背疼得厉害。 两条手臂摇摇晃晃,一路呵欠往家走,又累又困一身汗,但出了电梯那一刻,她的心还是本能地微微上扬,悬起来了。 这么晚了,总不会……如此想着,她拐过墙角,吓了一跳。 地上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不是向非晚,又会是谁? 第90章 后半夜3点, 客厅亮起暖色壁灯。 叶桑榆倒杯水端过来,边说:“你能在门口睡着,我感觉很不可思议。” 原本看见人倒在地上, 她的心直线下坠, 浑身有种失重感。 她几乎是踉跄地奔过去, 跪在地上抱起人,叫了几声没动静,她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只是报出地址的时候, 向非晚缓缓睁开眼,眼神茫然望着她, 听她说地址,冲她摇头。 她犹豫时, 向非晚握住她的腕子, 那手凉的,让她在大夏天打了个冷战。 “我太困了。”向非晚靠在沙发上, “等你等不到, 就睡着了。” 叶桑榆半信半疑,泛红的眼睛盯着她,她用两只手捧着水杯,手还在微微发抖。 向非晚喝了口水,放下杯子,撞见她探究的眼神, 自然也看见她眼尾的红, 开起玩笑:“不会是因为担心我哭了吧?” 她皱了皱眉头, 反驳道:“我是熬夜累的。” 向非晚笑了笑, 面露失望叹道:“是嘛,又是我自作多情了, 能再帮我倒杯水吗?” 叶桑榆低头接过水杯去去厨房,向非晚掌心摁着头部额骨位置,医生说,这一部分叫做大脑额叶,主要功能是记忆和语言,这也意味着,一旦这个位置损伤,可能会导致失语,或是癫痫。 第210章 “你吃饭了吗?”叶桑榆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不高不低,夜里听得出里面的情绪,低沉却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 她两只手交叠动用力摁着头,余痛未消,让她坐立难安,强忍着恶心和发抖,舒展眉头,用轻快的声音回答:“我不饿,我想睡觉。” 叶桑榆端水杯出来,坐在她面前,看她喝水,眸光沉沉。 “你不去睡吗?”她勾起淡淡的笑,叶桑榆继续直勾勾盯着,她睫羽低垂盖住眸子,杯子挡在脸前,害羞道:“你的眼神有点炙热。” “……” 向非晚又喝了一杯水,手依旧微微发抖,脸色苍白,整个人看上去疲惫。 她突然站起身,探手摸向非晚的额头,向非晚下意识躲开。 她嘶了一声,眉目凛冽,向非晚别过头:“我困了。” “自己转过来,还是我给你掰过来?”叶桑榆捏着她的下巴,左手掌心贴着她的脸,逼迫她和自己对视,“你看着我。” 向非晚垂眸,她捏着下巴抬起来,问:“你哪里不舒服?” “可能睡那里有点着凉,我有点冷。”向非晚看叶桑榆还是将信将疑的表情,“外面真的挺凉的,你下次给我铺个地毯,好不好?”边说边笑,又是那种不正经的样子。 叶桑榆推开她的脸,没好气道:“我可没叫你过来。” “可我感知到了,壮壮想我了。”向非晚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叶桑榆没搭理她,去书房翻来药箱,拿出体温计:“夹上。” 向非晚一再说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叶桑榆二话不说,抬起她的手臂,直接塞到她腋下,掌心撑着她的额头往后推了推,严厉的语气像是大家长:“给我夹住了,听见没?” 叶桑榆扭头往浴室去,头也不回地冷声道:“别让我重复。” “听见了。”向非晚歪头靠在沙发上,看她消失在门口,头疼缓解了些,她一下一下地磕着沙发,身体渐渐回温,没那么冷了,也不那么难受了。 浴室里传来水流声,她靠着椅背听着,脑子里想象的是叶桑榆洗澡画面。 她以此分神转移注意力,想象她亲手给叶桑榆沐浴更衣,手刚摸到扣子,浴室门又开了,叶桑榆肩上搭了一条毛巾出来:“有没有好好夹着?” 她靠在沙发上,半张脸露出来,眨眨眼回答:“有的。” 叶桑榆哼了一声,又进去了,浴室里传来刷刷刷的声音,好像在刷什么。 向非晚闭上眼,开始给幻想中的心上人宽衣,脸红心跳解开最后一颗扣子,正准备大饱眼福,浴室门又开了。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叶桑榆的衣裤失了大半,发丝也失漉漉的,泛红的脸上挂着水珠,她擦了一把汗,说:“好了,时间应该到了。” 她气息有点急,凑过来抽出体温计时,向非晚抬头盯着她的脸,距离很近,那眼光似乎带着炙热的温度。 她看体温计,向非晚看她,比她还专注。 她的脸颊不受控地升温,整个人有些口感燥热,斜眼瞪向非晚,那人咧嘴笑,苍白的脸恢复些许血色。 “没有发烧。”叶桑榆探手摸额头,另外一只手直接箍紧她的后脑勺,她无处可躲,只能由着滚烫的手落在额头。 叶桑榆摸摸她的脑门,再摸摸自己的,反反复复确认几次:“应该是没事,现在去泡澡。” 向非晚懒得动,靠在沙发上放赖:“我又困又累洗不动。” “让你泡。” “万一泡睡着了呢?” “让你去就去。”叶桑榆像是以前严厉的她,管教很严,行事雷厉,于是俯身捞起人直接往浴室抱。 “你的手,抖得好厉害。”向非晚露出受伤的神色,“我很重吗?” “是啊。”叶桑榆的手抖,完全是因为练习飞刀,甩了几个小时,换谁都手软,但嘴上还是嫌弃道:“重死了。” 浴缸一直都有,只是叶桑榆基本不泡澡,几乎没用过。 她刷的崭新亮洁,水也放好了,把人“丢”进去,命令语气:“在里面待着,我说出来再出来。” “衣服怎么办呢?”向非晚坐在水里,有点晕,扶着浴缸,“失乎乎贴着好难受。” “你不能自己来吗?”叶桑榆看了一眼就别过头,因为看见峰顶傲然挺立的两只小士兵,像是在向她招手。 向非晚彻底放赖,直接往后躺。 叶桑榆一把勾着她的脖颈,推她转身背对着自己,语气相当的嫌弃:“我说真的,下次你别来了,我天天伺候你,你好意思吗?” “这是你第一次从背后给我解扣子,也算是你兑现陪我实现多个第一次的梦想。” “梦想……”叶桑榆小心翼翼往下摸扣子,“多大点事,还至于梦想。” “我……”向非晚要回身说话,带动水流哗啦,如数洒在她的身上和腿上,她怒瞪一眼嘶了一声,被大片的椿光晃得迷了眼,呵斥道:“不许动,转回去。” 不过是沐浴更衣,叶桑榆忙活一身汗。 她一闭上眼摸到水,仿佛深陷琅巢漩涡,有点不安心,但瞪大眼看着绝等姿涩在眼前,她内心的邪祟恶念将会彻底暴露。 于是,向非晚余光看见矛盾的人,闭着眼,身体离得老远,手落在她身上摸索,一不留神摸到肌肤,手跟被烫到似的赶紧缩回去,还不忘奶凶奶凶地吼她:“老子数到三,你再乱动,看我不让你喝个水饱。” 第211章 磕磕绊绊总算是完事,叶桑榆全身又热又巢,松了口气抱怨道:“你下次真的别再来了,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她猛地要站起身,腿蹲久了发软,整个人往前摔。 眼睛瞪圆的后果是看了个满眼,一阵血气往上涌,惊慌之下手撑着浴缸,哪知道手阮浴缸沿儿也滑,整个人直接滑到浴缸里…… 向非晚下意识抱住她,刚张嘴要说话,叶桑榆扑棱挣扎起来,水溅了一地,气得嗷嗷叫:“都是你的错。” 她朝着向非晚甩水,向非晚也不躲,嗯了一声:“都是我的错,你要不要一起泡澡?” “我泡你个大头鬼!”叶桑榆扭头拐出去,留下一地的水痕。 向非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躺在那,竖耳朵听旁边喋喋不休的小嘴抱怨她。 说到底,叶桑榆在意她,她想着想着漾出笑来,头似乎好受多了。 叶桑榆换了一套浴袍,拖了洗手间的地,临出去回头看了眼浴室的门,问:“吃面还是馄饨?” “馄饨。”向非晚的声音满含笑意,“谢谢小叶。” 她站在厨房里烧水,才有工夫翻了会手机。 pin那边一番筛选之后,给出的答复是:没有。 叶桑榆挠挠头,费解了。 她从pin那要来最后一波筛选的诗词,一共八首诗词,都和寺庙有关,最近的当属远隔千里的灵隐寺。 pin:死心吧,姜黎没去过杭州的灵隐寺。 叶桑榆:国内有没有第二个灵隐寺? pin:没有,最主要的,她没去过灵隐寺,其他的几个地方也都没去过。 叶桑榆发了个“唉”,手软,身体也累,让pin早点休息。 她想起什么,又发了一句:端午第一个工作日,林映棠就要出来了,她最喜欢吃啥? pin:她最爱烧烤小啤酒。 水开了,叶桑榆放进馄饨,锅里咕嘟嘟冒泡,看起来清汤寡水。 她顺手从冰箱里拿出有点打蔫儿的绿叶菜,刚洗完甩水,壮壮迷瞪眼趴到厨房门口,看意思是要陪她。 壮壮大概是叶桑榆见过最聪明的狗,吃东西干干净净,喝水也是,去洗手间都知道上马桶,冲水她都教过,就是小爪子劲儿不够大,还摁不动。 “壮壮饿不饿?”她走过去,壮壮脑袋枕在她鞋面上,哼唧两声。 叶桑榆下好绿叶菜,撒点紫菜,再丢点香菜,色泽亮了起来。 她到浴室门口叫道:“好了,出来吧。” “我没有衣服。” “……” 叶桑榆翻腾衣柜,先是拿了套居家服,走到门口又折回去,换了套t恤和大裤衩,她夏天最喜欢这种搭配,凉爽舒服。 “我放门口了。”叶桑榆端着馄饨放到桌上,向非晚换上了白t恤和橙色运动裤出来了。 她身材好,体态也是天生的端正,但是站在那,就透着与寻常人不一样的矜贵气。 下一秒,高贵的人,扯着t恤嗅了嗅,餍足地露出笑。 她立刻低头,摇了摇脑袋,没眼看,真是不知道害臊。 向非晚刚坐下,叶桑榆转身走了,她立刻站起来:“你不吃吗?” “我去洗澡,你先吃吧。”叶桑榆关上门,总算洗去一身潮失,浑身轻快不少。 简单吹了头发,她扎着马尾出来,见向非晚站在那望着她,桌上的馄饨没动过。 “你干嘛?”她不大愉悦地问。 “我想跟你一起吃。”向非晚乖乖坐下等她,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向非晚坐姿端正,但今晚尤为板正,叶桑榆看她吃馄饨头也不低,歪头看她:“你这么吃馄饨,不累么?” 她摸了摸后背,垂眸道:“后背很痛。” “……” 早上摔伤的不只是叶桑榆,但是她没给向非晚上药,向非晚自己也没上。 叶桑榆摇头,上辈子欠她的,可能是欠了一条命那么严重吧? 饭后简单洗漱,向非晚听话地趴在床上,叶桑榆拿来药水。 大片的弘痕,有些刺眼,叶桑榆擦药,她乎西有点急,有时还哼出声,但光线昏黄的房间里,极为容易联想到少儿不宜的事。 “不许发出声音。”叶桑榆后背也疼,但她时常有自虐的心理,越疼越是要逆着来,这身逆骨在里面长得是结结实实的。 向非晚张罗给她上药,她不情愿,向非晚抓她手,拉伸到后背,疼得趴在那呜咽。 她也不敢挣扎,凶道:“你能不能老实一会儿?” “我要给你上药。”向非晚爬起来,不遮不掩,叶桑榆赶紧转过身避开,“谁让你把前面也聊起来的,放下。” 最后,到底是给她上了药,向非晚心疼道:“你两侧都肿了,你这几天不能太用力。” 叶桑榆才不管,这几天她都计划好了,都在俱乐部度过。 然而现实很残酷,叶桑榆第二天的小身板儿变成“虎背熊腰”,她趴在床上,起不来了。 房间有药味,还夹杂着向非晚的冷香。 她几次唇角动了动,都张不开嘴叫向非晚,趴在那跟自己较劲,嗯嗯啊啊吃疼往起爬,最后都趴在床上。 歇口气的工夫,旁边露出个小脑袋,她吓了一跳。 向非晚把她扶起来,不准她乱动:“我不是占你便宜,我看看你的后背,我感觉有点严重。” 第212章 “你不是睡客厅了吗?” “可能睡着爬过来的。” “……” 叶桑榆后背灼热,向非晚的手凉凉的,冷热触碰,还挺舒服的。 她想起什么,回头看向非晚的脸,冷白色,还是很苍白。 向非晚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脑门凑到她手背上蹭了蹭:“没发烧。” 叶桑榆没做声,松口气,但还是没办法完全放松下来,向非晚说:“我的建议去医院看下,你这肿得有点厉害,不过你也别担心,我估计是没大问题,我陪你去。” “那去吧。”叶桑榆答应得过于爽快,向非晚愣了愣,立刻点头:“那我们先吃点东西再去。” 她变成半个残废,没办法自己吃饭。 向非晚一口一口喂,怕烫着每次都要吹两口,嘟起的弘唇,真得好像要索稳。 她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立刻移开视线,心里默念大悲咒。 叶桑榆因为后背变厚,走路的样子有点像野兽,充满原始气息。 她透过锃明瓦亮的电梯看见向非晚的表情,一直在笑,于是慢吞吞转过身,上臂做出魁梧有力状,黑着脸:“再笑?” 向非晚抿着唇忍笑,最后破功,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夸赞:“你怎么会一直这么可爱啊。” “少来。” “我记得你之前穿兔子玩偶抱我,因为跑过来太着急,脑袋摔掉了。”向非晚忍俊不禁,叶桑榆抬不了手,只能踢她鞋子:“不许说。” 向非晚嗯嗯点头,指了指电梯门:“到1层了。” 一路上,叶桑榆都是趴在后排,防止撞到后背。 医生还没过来,冬青过来了,看她伤得这么重满脸担心。 “我没事,”叶桑榆昂了昂下巴,“叫你来,是让你带她做检查,昨晚在我家门口躺地上,非说睡着了,我感觉是晕过去了。” 向非晚一脸无奈,难怪来医院这么顺利。 她自然是拒绝检查,叶桑榆不慌不忙,问冬青:“你叫来了吗?” 冬青点头:“我一说向总,她立刻就赶过来了,马上了。” 向非晚正纳闷她们说的谁,只见老教授一脸严肃地过来:“走,检查去。” “你们两个……”向非晚没辙,冬青双手合十拜了拜,“你身体最重要,快去检查,我在这里陪桑榆。” 叶桑榆问了李母和陈芳芳情况,跟冬青说了和pin探讨的结果。 “灵隐寺?”冬青摸摸脑袋,想起什么来,“那个啥,云林寺记得吗?它以前就叫灵隐寺,后来改名的。” 叶桑榆眼睛一亮,赶紧发信息让pin再查查云林寺。 向非晚检查完也不看结果就要走,被教授叫住:“往哪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什么紧急情况了?” 她的旧伤出血点增多,导致脑内积血也增多,这是她头痛晕过去的主要原因:“这大概率是要做开颅手术,我要和院内的专家会诊,最终决定方案,你老实在家待着。” “我不做手术。”她扭头就走,教授连喊两声,嗓子都哑了:“结果出来由不得你不做,你听见没?” 向非晚折回来,教授以为她回心转意,哪知道向非晚脸色肃然:“不允许告诉任何人。” “你怎么跟我说话呢?”教授气炸了,“气死我,没人管你就好了,是不是?” “反正不用你管。”向非晚冷冰冰气人的模样,气得教授连连指着她的脸,“行,你翅膀硬了,我不管你了,等你去地下见了你爹,跟他说一声可别怪我。” “好的。”她这次扭头真走了,“我是认真的,不允许告诉任何人。” 教授气得捶胸顿足,最后眼泪掉下来。 向非晚回去和她们汇合,叶桑榆检查没有大碍,休息就行,外加开了快速消肿的药。 “我也没事。”向非晚语气平淡,“我都说了是睡着,你还不信我,真让我伤心。”那哀怨的小调儿说来就来,叶桑榆却不信她,让冬青打给教授,向非晚抢先说:“教授,你告诉她们,我是不是身体倍棒?” “棒棒棒,棒死了。”教授直接挂了。 “她老人家开不起玩笑,闹两句就生气……”向非晚露出无辜表情,叶桑榆算是稍微放心了,批评她:“人家是长辈,开什么玩笑。” 叶桑榆的手机这时响了,熟悉的号码,从女监打来的。 原来是林映棠在里面打架,延期关押到6月底才能出来,这是狱警代为转达的,叶桑榆难以理解:“这家伙太糊涂了,都要出来了还要打架,唉。” 事已至此,叶桑榆也只能等到6月底再欢迎新战友加入。 向非晚的手机也没消停过,别过身,似乎怕被叶桑榆看到。 教授发来很多条语音,她都是点击转为文字,看到了很多个“死”的字样,她没回复收起手机。 两人今天都在家办公,面对面各忙各的。 晚上,叶桑榆坚持给她上了药,轮到她,她累软了,趴在那一动不动。 良久,啪嗒,有什么滴答掉落在背部。 滴答滴答,砸在同一个位置,她突然转头往后看。 是一张挂着泪痕的脸。 滴答滴答,不是药水,是眼泪。 向非晚哭了。 第91章 端午节, 她们到底还是在一处过的。 苏稚在电话里叹道:“我可不想自讨没趣,就祝你端午快乐吧,粽子我寄了同城, 中午就到。” 第213章 叶桑榆坐在窗边, 望着炎炎烈日, 眯了眯眼,侧躺在藤椅上,后背还有些隐隐作疼。 不一会, 脚步声在她身边停下,眯着眼, 向非晚左右张望,似乎在找什么。 很快, 向非晚搬来小板凳坐好, 轻轻歪头枕在她的腿上。 垂下来的黑色长发宛如瀑布,风一吹, 发梢摇摇晃晃, 像是谁摇摆不定的心。 向非晚说那时落泪,是因为心疼她的伤,伤得那么重。 还有个原因,是真的很想和她一起过端午,但她不愿意,她很难过。 叶桑榆那会儿差点脱口而出“谁说不愿意了”, 但转而咽进肚子, , 她一时想不到该说什么, 那眼泪好像淹死了她所有的冷漠和狠话。 于是,她重新趴在床上, 闷声说:“过就过,有什么好哭的。” 后来,药上完了,叶桑榆趴在那没动过。 她酝酿许久,身体疲乏,但精神清醒。 6点20,她爬起来看见床边地上睡着的向非晚,眉头拧着,睡得不舒坦。 即便如此,也不回家,宁愿在她这里睡地板。 叶桑榆倒在窗边阳台的躺椅上,迷迷糊糊的,总是惊醒。 向非晚枕在腿上,像是加了一颗定心丸,她浮躁的心沉静,昏沉沉也睡过去。 壮壮迷瞪眼,哼哼唧唧地蹭到跟前,一家三口在阳台补觉。 门铃响起时,向非晚扑棱坐起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去开门。 叶桑榆动了动,似乎又睡着了,她拎着粽子礼盒放到厨房去。 向非晚刚坐在叶桑榆身边,手机又响了。 她接通,小声:“喂。” “喂什么喂?”教授语气挺凶,“在哪做贼呢?说话都这么小声。” 向非晚接着电话去厨房,听教授认真又严肃地提醒她,她现在的情况,最好的办法,是立刻住院治疗。 “我不住。”别说向非晚是否有时间,她的计划里从没有住院手术这一条。 “我可不是吓唬你,以你现在的病情,越早治疗约好,越拖延越严重,可不是失语那么简单。”她说她的,向非晚坚持自己的,“我现在很忙,没时间。” 至于什么时候有时间,向非晚也不确定,大概率今年是没时间。 教授气得没辙:“你不来是吧,那我去找桑榆。” 向非晚当即脸色沉下来,生硬道:“我说了,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那你让我眼睁睁看着你等死么?”教授在那头哭出了声,向非晚扶着额头,长叹口气:“我答应你,忙完这阵,我尽量早点,行么?” “你不是为了我治的,向非晚。”教授的话看起来像是赌气,但确实没错,向非晚走到窗边,望着浓郁生机的绿荫,怅然道:“我当然知道,我最近真的没时间,而且请您不要说出去,这对我非常重要,和我的命一样重要。” 教授大概被她气着,直接挂了电话。 向非晚长长叹口气,望着天边的浮云出神,没一会,教授发信息过来:你现在不手术,那就每周都来一次医院检查,我要实时掌握你的病情变化,以及你今天过来一趟,我和院里的各位专家,要当面跟你说一些细节,你有必要了解。 这算是让步,向非晚答应了,不过时间改到端午节后。 她从厨房出来,叶桑榆的睡姿又改成趴着,向非晚轻轻扯开领口看后背上的伤,消肿不少,还是一大片红黄色。 向非晚靠着躺椅,摆弄手机,选了一圈美食。 陆续有人上门,最后一拨是冬青送过来的。 向非晚坐在小板凳,守着虚掩的门,冬青探头往里看,叶桑榆正在阳台睡觉。 她无奈地摇摇头,这是生怕谁摁门铃把心上人吵醒了啊。 冬青送东西进来,顺带把门关上。 向非晚打量她,她低着头解释:“是桑榆早上跟我说的,我可以在这里过端午节。” 向非没做声,洗手去厨房忙活。 冬青偷偷松口气,果然还是拿桑榆说话好用。 向非晚亲手包粽子,头一次实战,前面几个包得歪歪扭扭,憨憨胖胖的形状,很可爱,但也很搞笑。 冬青边备菜,边偷偷抿嘴乐,被向非晚拿叶子抽了一下,她咬唇埋头憋笑。 大部分的原材料已经处理完,向非晚亲自上手,颠勺颠了几下,蹙眉又放下。 冬青过来帮忙,她挥了挥手,意思你远点。 等叶桑榆醒来,粽子已经熟了,散着淡淡的米香。 煎炒烹炸,构成一桌美味的端午佳肴,叶桑榆难以置信地看着满桌子的菜:“都是她做的?” 冬青瞟了一眼浴室,低声道:“可不是嘛,我碰一下都不行,非要亲自给你做,我有时想想,不知道该佩服你魅力太大,还是说向总是个恋爱脑,真的可以……” 她没说完,注意到叶桑榆眼神冷冰,赶紧赔笑道:“你肯定是误会了,这不是贬义的意思。” 冬青掀开蒸锅,指着边角圆鼓鼓的粽子,转移话题说:“这是向总包的粽子,好像小胖墩,太好玩了。” “这也都是她包的?”叶桑榆真佩服,2小时能干这么多事,冬青挨个给她指认。 冬青顺势捞起一个胖墩墩的粽子,被叶桑榆夺走。 “向总包了很多,你吃不了的嘛。”冬青看她小气吧啦的样子,气哼哼:“我是发现了,你和向总一样。” 第214章 “什么一样?”叶桑榆挨个区分,向非晚包的都放到自己这边,冬青的全部移过去。 “只有你们两个,相爱又相杀,一旦涉及到第三方,就会联手一致对外。”冬青看她分得那么细,心想向总知道不得乐坏了。 叶桑榆随口回:“我这单纯是喜欢吃又大又扎实的粽子而已,你的粽子都太瘦了,好像营养不良。” 冬青直呼受伤,居然被同盟给嫌弃了。 向非晚从浴室出来,一身的清爽,她摁了摁额骨,长舒口气。 三个人,加上壮壮,凑到一起过端午节。 向非晚张罗喝点酒,叶桑榆直接否决,不过毕竟是大过节的,所以叶桑榆取来饮料,一人一瓶。 叶桑榆刚喝了一口大窑,向非晚抽出吸管:“我要尝尝你的。” “我的带气儿。”叶桑榆这样说,看她把吸管插进瓶口,红唇嘟着裹了一口,一股甜凉的气儿往上冲,她呼了口气:“有点爽。” “我这个也挺好喝的,你喝不喝?”向非晚把自己的花生露推过去,叶桑榆摇头,捞起一个粽子,剥了大半的荷叶,向非晚把碟子递过去:“谢谢小叶。” 叶桑榆瞪她一眼,抖叶子,圆润的粽子掉到碟子里。 向非晚尝了口,看着叶桑榆也咬了一口,掩唇问:“味道还行么?” 实事求是,口感绵密,黏糯微甜,刚刚好。 她点点头,向非晚心满意足低头继续吃。 饭后,冬青收拾餐桌,叶桑榆换衣服,向非晚抱着壮壮等在旁边。 她拉开抽屉,向非晚一眼看见那盒烟:“我能抽一根么?” “这个?”叶桑榆拿起之前买的那盒烟,“好久了,没准都过期了。” 向非晚摇摇头:“不会的,你给我一根,我好久没抽了。” 叶桑榆嘴上嫌她麻烦,却还是抽出一根,看她红唇白齿舀着烟嘴儿,再配上散落肩头的乌黑发丝,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小区足够大,这会儿日光足,出来的人少。 壮壮一头扎进满地的绿色,迎着风往前跑。 向非晚点了烟,跟在后面,叶桑榆回头,正好看见她扬起头冲着天空吹着烟,喉间那颗痣印在似雪色的肌肤里。 乌黑的发被风扬起,细碎的阳光洒落在脸颊,她像是夏日里的宠儿,沾染了夏的声色,美得像是梦。 她们溜达去了公园,长凳上坐着纳凉的人,旁边放了个音响,老人举着话筒唱歌。 向非晚一路过来,频频回头,叶桑榆瞟了一眼,没做声。 拐到小路上,向非晚拉了拉她的衣角,扬起笑:“我们还没一起唱过歌,今天去吧,这也是第一次呢。” 金色阳光洒进眼底,向非晚的眼睛明亮,她一时分了神,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她们送狗回家,冬青自动退避,声称有事先走了。 ktv装修得富丽堂皇,有种进入宫殿的错觉,跟着服务生往里走,有的包房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歌声。 她们的包房,是向非晚点的,两个人,要了个套房,够奢侈的。 叶桑榆主动听众,向非晚叫她点歌,她摇头,坐在沙发上懒得动。 向非晚点了不少歌,其中不乏情歌,第一首是《偏偏喜欢你》,她粤语比叶桑榆预想的还要精湛,像是个地道的广东人。 老歌经典,确实好听,但主旋律悲戚。 灯光忽明忽暗,配合宛转悠扬的吟唱,听得叶桑榆心往下沉。 每一句歌词都像是对着她唱的,她故意低头摆弄手机,余光却没离开过向非晚,那张冷清绝美的脸庞上散发着悲伤和落寞。 向非晚的嗓子从那次感冒之后,再也没能恢复到最初的温润干净,现在是略显沙哑的烟嗓,低沉更富有磁性。 第二首歌是《没那么简单》,好歹不算太悲伤。 她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听向非晚的嗓音,和黄小琥有几分相似。 她们都一样侧畔千帆历尽人生,唱这类歌曲,尤其能唱出曲中隐含的深意,灵魂从热闹回归孤独,主动享受孤独的滋味。 一下午,几乎都是向非晚在唱,最后唱得嗓子痛,她把话筒递过来:“你就唱一首,我们回家好么?” 她这才接过来,指尖扒拉着屏幕上的热歌榜,不小心触碰到邓紫棋的《泡沫》。 正好她也会,她便清了清嗓子,背对着向非晚,唱出来:“阳光下的泡沫是彩色的,就像被骗的我……” 向非晚在她看不见的位置,微低着头,轻轻摁着额骨,上扬的眸子盯着坐在沙发边上的人。 她们位置离得远,叶桑榆微凉的声音透着悲伤,唱到“你所有承诺,虽然都太脆弱,爱本是泡沫……” 就像是在预示着她们的感情,在叶桑榆眼里或许就是脆弱,易碎,充满了“谎言”和“背叛”,一股强烈的情绪涌上来,向非晚红了眼眶。 她不知道,只看屏幕的叶桑榆,同样悲伤涌上心头,泪水充盈着眼眶。 “当初炽热的心,早已沉默,说什么你爱我……”叶桑榆强放下话筒,强忍泪水,呼吸已经乱了。 向非晚突然站起身走了,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向非晚消失在门口。 她的泪水滑落,紧拉着门把的向非晚,低下头,泪水滴答滴答往下砸。 房间里,是邓紫棋低沉舒缓的干净嗓音,唱着歌词的最后一句。 第215章 如果骗我,我宁愿你沉默。 第92章 落日余晖散尽, 路边一排排霓虹灯亮起。 街头熙攘,京州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她们站在路边, 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我想去坐摩天轮。”向非晚嗓子哑得更厉害, “我还没坐过。” 微凉的晚风, 拂去体表的热度,叶桑榆凉快了些,但刚哭过的眼睛, 被风吹得有点疼。 她没说答不答应,往车那边走, 向非晚跟在后头。 车子奔着京州河边去了,那里有京州的地标建筑:摩天轮。 叶桑榆读书那会听说过, 小情侣一起坐摩天轮, 会浪漫幸福一辈子。 那时向非晚很忙,而她总是乖巧地等, 等到后来进去了, 也没能坐上摩天轮。 “我还想买冰激凌。”向非晚下了车,拉她衣角,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在询问家长,“可以吗?” 叶桑榆扭身看了眼蛋卷机器,微红的眼,上下打量她:“你不是说入了夜不要吃冰激凌吗?” “可是坐摩天轮, 我觉得吃冰激凌会很浪漫。” “……” 叶桑榆到底是给她买了一个, 向非晚拿在手里, 两人站在人群后面排队。 队伍很长, 向非晚扬起头张望,有些失望道:“这么慢, 我们今晚怕是坐不上了。” 叶桑榆余光看见她的落寞,心也跟着往下坠,冷着脸说:“那就下次再坐。” 向非晚挽着她的手臂,她躲了下,向非晚靠近她,喃喃道:“下次不知什么时候,端午之后的假期要等中秋呢。” 叶桑榆瞟了眼她的冰激凌,再不吃就化了。 她有自己的坚持:“我想坐摩天轮上再吃。” 叶桑榆看着长长的队伍,转身要走,向非晚有些茫然,也有些紧张,低声道:“你别气。” 那样小心翼翼的语气,叶桑榆心底不是滋味,拧眉道:“我没有生气,我去前面看看。” 向非晚这才放开她的手臂,巴巴地望着她,说:“你不会丢下我的,是不是?” 那句刺人的话,即将脱口而出,叶桑榆抿了抿,没提起两年前的事,嗯了一声往前去了。 向非晚轻轻按揉额骨,眉头舒展开,叶桑榆从前面一个一个沟通,她愿意出100元换一个位置。 不少人都愿意主动往后退一退,反正也不急,也有人收下钱,主动往后排队去了。 她从人群的最远处,一点点靠近,最后站在向非晚跟前,说:“走吧。” 她们站在最前排,望着摩天轮缓缓下降,身后的人议论声跳进叶桑榆的耳朵里。 “我靠,这不是桑榆非晚吗?” “我磕的cp是真的!” “本人真的太好看了。” “她们两肯定是爱情,一个一个沟通让女朋友排在最前面,真浪漫。” …… 她们坐上摩天轮,包下一个座舱,面对而坐。 摩天轮再次渐渐升起,向非晚伸手递过去:“你吃第一口。” 这是叶桑榆以前会做的事,让向非晚吃第一口,她别过头:“我不想吃。” “就一口。”向非晚坚持,她敷衍地舀了一口。 向非晚从她舀过的位置开始吃,一阵热度爬上叶桑榆的脸颊。 摩天轮升到半空中,京州市的夜景像是一幅卷轴的巨作,正在慢慢舒展开,繁华喧闹,车水马龙,万家灯火,如数进入眼底。 离顶端越来越近,向非晚扬起头望着深蓝的天,指着天上的星星给她看,跟她说每个星座背后的故事。 她们又像是回到过去,一个说得认真,一个听得专注。 向非晚还是那么博学,能说出很多她不懂的天文地理,所以她的眼神里不由得流露出钦佩,从知识的角度来说,向非晚永远值得她仰望。 摩天轮缓缓升到制高点,向非晚收回目光,专注地望着她,浅笑道:“你才是我白天黑夜不落的星啊。” 她心底也刚好闪过这句话,关于告白的记忆涌上来,泪水险些再次夺眶。 “小叶。”向非晚叫她,她依旧望着窗外,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爱你。” 她没做声,向非晚却依旧眸光深情,柔声道:“遇见你的那个夏天,是我人生里独一无二的夏天,再后来的每个夏天,都是那个明亮夜晚的复刻,虽然漂亮,但都抵不过那个仲夏夜,我很感恩,能遇见你。” 叶桑榆不敢眨眼,不敢大声呼吸,怕惊扰到眼底深处的那片海,看似平静的海平面下,早已是呼啸的浪潮。 从摩天轮下来,她们谁也没有说话。 路过人群拥挤的小店,向非晚扯了扯她的衣角,要进去看看。 她这次没有冷嘲热讽,也没有表露任何情绪,径直往里走。 原来是一家明信片的小店,不大,但墙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明信片,不同颜色不同的字迹,有宣泄爱意的,也有发泄仇恨的,也有人送出祝福的。 另外一个热门的活动,是寄给未来的明信片。 向非晚拉她手臂,她站在门口:“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她站在门口,看洁癖的人,避让着挤进人群,免不了被触碰到,向非晚蹙着眉头,站在最里侧。 她背对着叶桑榆,不知在写什么。 一会儿往墙上贴了一张,过了会儿又贴了一张。 这时候有几个男人往角落去了,一个秃头站在向非晚的正后方,直接把人挡住。 第216章 她低沉的心,腾地燃起火,挤过人群,挤开男人。 秃子不死心地后退两步,叶桑榆转过身,阴郁的眼神盯着他。 他被看得不自在,转身走了,叶桑榆侧身歪头看了眼,向非晚正在写明信片…… 向非晚一共寄出四张明信片,其中一张,必定是给她的,那另外三张明信片呢? 从店里出来,已经是晚上10点多,她说了句:“不早了。” 向非晚点点头,两人往家的方向去了。 西子湾,向非晚跟着她进了电梯,又扯她衣角。 她低头看纤细的指尖,复又抬头看向非晚,淡声道:“这是电梯。” 那意思是,你别在这里搞事情。 开门,进屋,关门,冬青已经离开了。 叶桑榆要开灯的手,被向非晚抓住,她拉着叶桑榆往阳台走:“我们再看会星星。” 她被拽到阳台,向非晚搬来两把椅子,并排放着。 “坐下。”向非晚拍了拍身边的椅子,伸手拉起她的手,央求道:“就坐一会儿,我们还没在这个家一起看星星。” “看完星星还有什么?”叶桑榆坐下,望着天,打破静谧的夜。 “你怎么知道还有?”向非晚小心翼翼地靠过来,她不由得挺直腰背,下意识的念头,是希望向非晚靠得舒服些…… 即便不愿承认,有的东西,已经刻在彼此的骨子里。 叶桑榆听见向非晚喃喃道:“我今天睡前,能听你念故事哄我睡觉吗?” 这也是叶桑榆曾经享受过的福利,她睡前故意闹腾,非要向非晚给她读故事。 向非晚的声音,是万千世界里最悦耳的存在,所以一遍遍地央求向非晚,越听越上瘾。 那时的她们,是幸福的代名词,至少叶桑榆这样认为的。 天色深蓝,飞机一闪一闪飞过,像是会移动的星星。 叶桑榆微扬着头,望着闪亮的星星隐没在黑夜里,她的心,像是肩膀的重量,有些沉甸甸。 旧时光翻腾着,从海的深处掀起浪花,潮水打湿了眼眶。 叶桑榆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今天格外敏感脆弱,泪水充沛,随时都要冲出眼眶。 向非晚半晌没动静,像是睡着了。 她尽量克制着汹涌的情绪,向非晚却在这时候坐直,突然说:“我好渴。” 叶桑榆顺势站起身,赶紧去接受,偷偷抹去眼角的泪。 向非晚低头,揉了揉眼角,又摁了摁额骨,呼吸有些发抖。 倒水时的水流声,勾得叶桑榆眼眶又泛酸,她今晚到底是怎么了? 她揉了揉眼角,深吸口气,站在窗边吹凉凉的夜风,右侧肩膀 一阵凉意。 叶桑榆抬手摸了摸,有点湿了。 她怔怔地失神,这是向非晚的眼泪吗? 向非晚喝了水,低着头,主动去洗澡。 等她从浴室出来,向非晚已经窝在她的被窝里,露出微红的眼睛,闷声道:“今晚可以一起睡床吗?我们盖两个被子,我会很老实。” 叶桑榆垂头站在窗边,摆弄着手机,向非晚刚刚发给她一个pdf,写着:这是我从网上找到的,读这个就可以。 她点开文件,向非晚过来拉扯她的衣角:“我真的会老实的,就睡一个床吧。” 叶桑榆坐下,抖了抖衣角:“放开,躺好。” 向非晚神色雀跃,开心溢于言表。 她躺下,叶桑榆后背痛,半坐着,她往跟前凑了凑,扯着被子:“我隔着被子呢,就这样。” 向非晚的脸几乎埋进她的腿和被子的缝隙间,闷闷地说:“今晚可以跟我说晚安吗?” 她低着头,看白皙的脸,红红的耳朵,向非晚蹭了蹭:“可以吗?” “别乱动。”她喝道,“现在开始读,就这一个。” “晚安。”向非晚再没动静,她才工夫细看这封所谓从网上找来的东西,怎么看都像是一封告白信? 她深吸口气:“亲爱的人,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你在想什么呢?你一定没想到我会给你写信吧,俗气又老套,但我却觉得这是最有诚意的表达方式。” 叶桑榆余光瞟了一眼,向非晚闭着眼睛,额头抵着她的腿,闭着眼,一脸乖巧的模样。 她收回目光,继续往下读:“我从未想过,我会遇见你,所以更不曾预料到过,我会爱上你……” 篇幅很长,情话很多,叶桑榆刚开始读的时候,心里别扭,有种她在向向非晚表白的感觉。 后来见向非晚呼吸平稳,一呼一吸,像是小暖炉烘烤她,她也便渐渐沉下心来往下读。 这大概是一个对生活失去希望的人,遇见心爱的姑娘,重新燃起生活的信心。 爱到深处的他们却因为误会生出怨恨,爱情化作利剑刺伤彼此,但因为深爱谁也不舍得放手,所以一直互相折磨着。 直到最后,他们伤痕累累,一起去了寺庙。 一个爱而不得很痛苦,一个深爱却沉浸在过去,无法回到原点重新开始。 这似乎又和她们有点像了,叶桑榆被勾起好奇心,想知道师傅怎么化解的。 师傅对前者的开悟是:不可心急,情爱与病痛相似,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所以需要给对方足够的时间,温和持久的爱,可以融化寒冰的冷山,但需要足够久的时间,也需要能抵得住刺骨的严寒。 第217章 对于后者的建议很简单,叶桑榆迫不及待下滑屏幕,师傅给的开悟是:过去不可追,不要再想着回到过去重新开始,就从这一刻,当下这一秒向前走,不要再回头看,这是其一;其二是,做任何你想做的,不必顾及爱,不必顾及过去的种种,按照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去做,重要的是把心底积压的情绪孽障全部释放出来。 最后,师傅分别送给他们两句话。 送给前者的是:李白《独漉篇》里的“明月直入,无心可猜”,意思也很浅显,若是他问心无愧,光明磊落,那明亮的月光会照进他的室内,让人无法再生疑心。 送给后者的是:《梦芙蓉·本意》那句“不啻微茫,造炬成阳”,不难理解,是让她不要排斥一点点的亮光,聚少成多,最后也能像阳光般明亮。 所有的一切,最后归结到最后,若是斩断情丝,两人也便灵魂自由了,可若是百般缠绕,割舍不下,那理应一起向前走,而不是南辕北辙,互相伤害。 最后,还是告白:雨过天晴,乌云散尽,蓝天烈日,漫山遍野,都是我对你诉不尽的喜欢。 我爱你,直至生命终结。 叶桑榆放下手机,望着窗边的人,杂乱的情绪涌上来,她的心口刺痛,眼眶发酸,她又想哭了。 她扬起头,倒控眼泪。 身边的人,翻了个身,没了动静。 叶桑榆拿起手机,出了卧室,犹豫良久给教授发了个信息:请问您休息了吗? 没想到,老人家秒回:还没,怎么了? 叶桑榆再次问起向非晚的情况,这次好一会才回过来:她的情况,我也是听她说的,建议问她本人好些。 叶桑榆道了谢,收起手机,重新洗了脸,冷静下情绪,回房关灯趴下。 她歪头望着向非晚的背影,还是刚才的姿势,她静静看了一会,闭上眼睛,喃喃道:“晚安。” 夜很安静,叶桑榆睁着眼,望着昏暗的天花板。 向非晚动了下,类似神经抽搐,突然抽动,吓了她一跳。 她正琢磨向非晚是不是做噩梦,人翻过身,翻到她身边,往她怀里挤。 “向非晚。”她低低叫了一声,歪头试图看清向非晚是不是装睡,“你别乱动。” 向非晚脑袋顶着她,时不时拱一下,她推了下,向非晚低哼一声,似乎有点难受。 “你做梦了?”叶桑榆问,向非晚还是没动静,脑袋又来顶她。 她伸出手,犹豫要不要开灯一看究竟,却见向非晚蜷缩身体,半跪着趴在床上,脑袋顶着床,这奇怪的睡姿…… 叶桑榆干脆坐起身,伸手去摁灯开关,身后传来窸窣声,伴随着咣的一声。 她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到令她震惊的又一幕。 第93章 我爱你 后半夜的京州, 隐隐的喧嚣,从半敞的窗口钻进来。 叶桑榆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盯着向非晚, 她仰头灌水, 捧着杯子的双手微微发抖。 温凉的水入喉, 让向非晚彻底醒过神,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低声说:“做了个噩梦。” “然后打自己脑袋?”叶桑榆亲眼看见她握拳砸额骨, 那狠劲儿恨不能把脑袋砸个窟窿出来,“到底什么梦?” “梦见有大蟒蛇咬我的头。”向非晚脸色苍白, 额头很快又渗出冷汗,她用手比划:“嘴巴张开有这么大, 牙齿锋利, 蛇信很长。” 叶桑榆扯过两张纸巾,向非晚摸着额骨给她看:“就是这里, 她舀我这里。” 像是受惊的小孩儿, 战战兢兢,叶桑榆把纸巾塞给她:“没有蛇,是噩梦,梦都是假的。” 两人重新躺下,夜灯开着,叶桑榆趴着, 向非晚往她身边挤, 她也没动。 房间重归安静, 风裹着着夜, 刮进一片清凉。 谁也没动,近在咫尺的两个人, 细听可以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向非晚轻轻叫她一声:“小叶。” 她听见了,却没动,向非晚往她身边蹭了蹭,喃喃地叫道:“小叶,你睡着了么?” 当然没睡着啊,这么热的天,和向非晚睡在一张床上。 刚刚向非晚发狠打自己脑袋,那狠厉的样子,让她心有余悸。 向非晚轻轻扯开她的被角,她闭着眼,微微蹙了下眉头,心里想的是:说什么不乱动,都是狗屁。 然而向非晚确实只扯开被角,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发丝摩擦肌肤,带着一阵细痒。 “小叶。”向非晚又叫她,一遍又一遍,像是在叫魂。 她索性装睡到底,趴久了胸口闷,耐着性子想:向非晚怎么不睡觉呢?或许也是被噩梦吓到了吧? 她曾经在监狱里夜夜难眠,一闭眼都是向非晚抛弃她,绝好的记忆力也意味着她比别人更“记仇”,她又想起晚上读的那封情书……不啻微茫,造炬成阳。 叶桑榆胡思乱想着,向非晚的手突然轻轻落在她的后背上,轻轻地拍着,轻声道:“你真睡了吗?那我要说你坏话了。”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向非晚当然没有说她的坏话,良久后叹口气,轻轻抱住她,喃喃道:“我爱你。” 可笑的是,她们在一起几年,向非晚说的情话,都不如出狱后短短几个月说的多。 叶桑榆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迷糊醒来是6点20,呼吸间是熟悉沉静的冷香,有人轻轻抚摸她的背,她心底踏踏实实,很快又睡过去。 第218章 再醒来,临近中午,向非晚歪头看她,眨眨眼,水汪汪的。 她摸了摸唇角,有点失乎乎的,再看枕头有片水痕,她吸了下口水,擦擦脸坐起身,脸有点红,果然不能趴着睡。 “今天我想放风筝,还想去你的学校转转,可以吗?”向非晚躺在那,手搭在额骨位置,时不时揉两下。 “还有什么,你一起说了吧。”叶桑榆回头看她,“你这日程每天弄得很紧,好像再也不放假了一样。” “可是你很忙。” “你也忙。” “我现在没得忙了。”向非晚笑了笑,凉凉道:“可能6月一过,我就彻底闲下来了。” 叶桑榆没做声,她想起6月底的安排,向非晚说的话会成真。 “走吧,要出门就早点。”叶桑榆趿拉着鞋子,出了卧室,壮壮拧着尾巴贴她腿蹭了蹭,她俯身摸了两把狗头去卫生间了。 壮壮拧着小尾巴,挤进门缝,凑到床边哼哼唧唧。 向非晚趴在那,伸手摸摸它,跟它聊天,睡得好不好,想不想她,以后会不会忘了她……壮壮热情,前爪往床上趴,脑袋蹭她手,算是回答。 “你也长大了不少,要学会保护妈妈了,知不知道?”向非晚一本正经地跟壮壮交流,“麻麻开心了,你陪她一起开心,怎么开心啊?” 壮壮歪了歪脑袋,摇晃尾巴。 向非晚赞赏,继续问:“那如果麻麻难过呢?麻麻难过,你要怎么办?” 壮壮狗爪子扒了扒她,脑袋靠过去蹭蹭。 “真乖,”向非晚摸摸壮壮,“你懂得陪麻麻了。” 叶桑榆一进门,就听到后面这句,她故意站在门口没动。 “麻麻哭了,怎么办?”向非晚抹了抹眼睛,吸吸鼻子,装作哭的样子,壮壮爬到床头桌,叼着纸盒扬起头晃了晃。 叶桑榆咂舌,这都什么时候教的?她怎么不知道? 向非晚冲壮壮招手,壮壮前爪一搭,向非晚凑到狗耳朵跟前嘀咕,叶桑榆听不见她再说什么。 继而向非晚惆怅道:“是我没那个福气,所以我也认了,但是她有,她还有更好的未来,你知道吗?壮壮,你得一直好好陪着她,这是你的任务,听见没?” 壮壮一歪头看见叶桑榆,冲着主人哼哼。 向非晚回过神才看见,爬起身笑道:“壮壮可聪明了,我说啥都听得懂,你……” “我什么?”叶桑榆打断她,不冷不热道:“我的狗子,你还给安排上任务了,经过我允许了吗?” 向非晚不反驳,只是笑。 吃罢早饭,叶桑榆准备下去遛狗,没想到冬青在等候在门口。 冬青体贴入微,表示她们可以尽情出去玩,家里有她,饿不死狗。 告别前,冬青偷偷提醒叶桑榆:“你们上热搜了。” 叶桑榆坐在车里看了微博,有人录了视频,她和排队的人沟通换位置,之后还拍到她们一起坐摩天轮。 本是粉丝发到桑榆非晚超话,之后被各大营销号转发,有人甚至编了唯美的爱情小故事,诉说着她们有多爱彼此。 叶桑榆的手机振动,董正廷的名字跳进来,他发的链接正是热搜,问了一句:我不是故意找茬,但6月底马上就到,你和赵总还有赌约,你和向非晚要彻底划分界限的,你没忘记吧? 叶桑榆拧眉:我当然知道。 董正廷:那你现在和她相处的,好像比之前更好了,你们端午一起挺开心的样子,是在按照你预期发展吗?如果你走偏了,需要帮忙,记得随时找我,月底咱们不能出错。 叶桑榆:你不信任我,现在就可以终止合作。 董正廷打电话过来,向非晚瞟她一眼,她没接,敲字的动作有点用力: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董正廷:那你现在的亲近? 叶桑榆:先捧后杀没听说过? 董正廷之后发来一堆信息,她没回。 她们先去买了风筝,开车往郊区的草坪去了。 远离城市,远离拥挤和喧嚣,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向非晚伸出手去,指尖俘获一缕缕清风。 清新的空气,冲散车里的沉闷,向非晚眉眼带笑,似乎很开心。 叶桑榆的心,不由得轻快了些。 车子驶入林荫路时,向非晚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没接,摁掉,回复信息。 她们驶过一座拱桥,一路向北,开进山里,开进盛夏的绿意,停在一片草地旁。 不远处潺潺流水声,漫山遍野的绿色中一簇簇艳丽的花随风轻摇,花香四溢,车子里也被灌满夏天。 林间的风吹得呼呼声响,叶桑跳下车,抖落开风筝,向非晚开始调□□筝线轮。 “你买的风筝好大啊。”叶桑榆两手居高,风筝上印着可爱的大狗,向非晚倒退,笑着:“大才好玩。” “你会吗?”叶桑榆也开始往后退,两人拉开距离,向非晚兴冲冲,嗯了一声,“我说跑,你就跑。” 她拿着风筝,向非晚拿着线轮,沿着土路迎着风往前跑。 风穿过指尖,风筝被吹得呼哒哒直响,向非晚边跑边回头,扬声道:“放开。” 她站在原地,仰望着风筝,绕着曲线,一路攀弯向上飞。 向非晚边跑边放线,叶桑榆视线落在白色的身影上,风吹得衬衫鼓起,蓬松得像是天边的云,好大一朵棉花糖。 第219章 风筝一顿一顿,被掌控着,越飞越高,向非晚一直倒退,仰头望着天,她嘴角的笑意,还有轻快的笑声,顺着风刮进她的怀里。 “小叶!”向非晚欢快地喊她:“快看!快看!” 一只会飞的小狗,冲向了蓝天,叶桑榆扬起头,慢慢往前走。 “我厉不厉害?”向非晚扬声喊道,叶桑榆听见那声音里笑,心情少有的上扬,与此刻的风筝一样扑向蓝天,“厉害!” “你快来啊!给你玩会儿!” “来了!” 叶桑榆跑过去,接过她手里的风筝。 向非晚站在她身后,告诉她如何驾驭一只风筝:“要小心,这根线很锋利。” 这句话,是贴在耳边说的,风也没能吹散她的热度,她耳朵微微发烫。 向非晚教她,什么时候该放线,什么时候该收钱。 看似自由飞翔的小狗,其实都是在她的操控下,这根线,就像是她和向非晚的爱情线,虽然她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但千丝万缕的联系,早就把她们捆绑在一起。 “诶!”向非晚从后面握住她的手,“要这样。” 她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于是重新聚焦当下这一刻,向非晚贴着她,浑圆挤压着,薄薄的衬衫,挡不住彼此体温的交融。 “我还会用风筝写字呢。”向非晚拿回风筝,给她展示。 一笔一划,写了她的名字,之后又写下我爱你三个字。 向非晚转头看她笑,眉眼弯弯,黑眸明亮,阳光落在向非晚脸上,笑意明媚璀璨。 这一瞬,她阴暗的心被照亮,细微笑意也绽放在山野间。 向非晚扬着头,像是回到鲜衣怒马的年少,高喊着:“叶桑榆!我爱你!” 叶桑榆的心,怦然而跳,一阵热度轰然爬上脸。 她脸颊的红,迅速蔓延到耳朵,脖子也红了一大片。 “啊!你们听见了吗?我爱叶桑榆!”向非晚的声音贯穿整座山林,传来隐隐的回声,向非晚笑着看她,继续喊:“叶桑榆!我爱你!漫山遍野都是我爱你……” 叶桑榆终于忍不住笑出来,轻轻给她一拳。 向非晚站在她身边,双眸生辉,笑意荡漾:“小叶。” 她嗯了一声,向非晚望着天,举起一只手捕捉指尖的风,扬声道:“我喜欢风,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就要变成一缕风。” 那个“死”字,像一把利刃刺穿她,她的笑意瞬间消散,脸色紧绷地盯着向非晚。 向非晚依旧望着蔚蓝的天,风扬起她乌黑的发,落在叶桑榆的肩膀,她听见向非晚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她听。 向非晚说:“当风吹来,你就会知道我来了,我爱你,穿越千山万海也会陪着你的。” 叶桑榆心口骤然紧缩,转身走了。 向非晚叫她,她没应声,回到车里,看见副驾驶的手机,向非晚的。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微信,她犹豫一秒,上面写着:您记得去拿,切不可随意调整数量。 她失神几秒,指腹摁上去,居然解锁了,向非晚还没有删除她的指纹。 向非晚边放风筝,边往这边走,她捶了捶闷闷的胸口,重新下车了。 “你不开心了吗?”向非晚歪头看她,“我错了,不气了,咱们出来玩开心点。” “我只是去喝水。”她别过头,望着天边的浮云,和向非晚身上的衬衫一样白。 向非晚把风筝递给她:“我有点累了。” 她接过来继续放风筝,向非晚也回去喝水,顺便把水杯拿过来。 之后再没怎么说话,叶桑榆也说累,向非晚收了风筝,从车里取出垫子铺在地上,拿的一些小零食掏出来。 叶桑榆纳闷:“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端午节之前就放了。”向非晚笑了笑,“那时候就想着要和你一起出来。” 叶桑榆板着脸问:“我要是不跟你出来呢?” “不会。”向非晚笃定,“小叶那么好,一定会帮我圆梦的。” 她们吃了些东西,喝了水,一起躺在垫子休息。 蓝天高远,阳刚透过层叠的枝叶洒落,耳边是呼呼的声响,吹得人很舒服。 向非晚歪头看她一眼,她故意不去看。 向非晚干脆趴在那,低头看她,露出白白的贝齿,笑得很开心。 她故意冷着脸:“干嘛?” “我有个小小的问题。” “拒绝回答。” “你真的能做到一点都不爱我么?” “……” 叶桑榆没回答,但大脑已经替她作答。 不能。 根本没办法不去爱。 也不知道如何不去爱。 就像是长久以来刻进骨子里的图腾。 所以逆着本性而来,才叫她疼痛难忍。 向非晚似是看穿她,凑近笑道:“我知道了,你不能。” 边说边凑过来,作势要亲她,还故意问:“所以,我能琴你一下吗?” “不……唔。” 第94章 晚安小叶 用掌心覆盖住唇, 那枚糖果印在叶桑榆的脸颊。 两个人,像是在孩子,在草坪上翻滚。 最后躺在阳光下, 叶桑榆骑在她身上, 拧她的脸, 扯她的耳朵,像是回到了年少时的放肆与快活。 向非晚一直笑,笑得叶桑榆愈发红。 第220章 她两手扯向非晚的脸, 问:“还敢乱来么?” “敢。” “好啊你。”叶桑榆使劲儿揉她的脸,她也不恼, 摸了摸叶桑榆的手,说:“你的手现在变得有劲儿多了。” “那是。” 向非晚捏她中指, 似是别有意味。 叶桑榆怎会不知道中指代表着什么, 缩回手,从她身上下去, 说:“去学校吧, 也不早了。” “你在这里等下。”向非晚往车边走,她索性躺在垫子上,翻出手机,居然没信号。 她揪了根草,叼在嘴里,眯着眼晃着脚尖。 风吹过来, 吹得嘴里的草弯了腰, 她脑子里闪过向非晚的话, 她死后会化成风……叶桑榆拧眉, 嘀咕了句:“真是烦人。” 说什么不好,非要说死。 叶桑榆闭眼翻了个身, 小腿晒得暖烘烘。 脑海里却不受控制,父母的车祸,死去的向叔华,总是在隐瞒的向非晚,还有那个不肯说向非晚病情的医生……大家都在隐瞒。 她猛然间发现,她从不能接受隐瞒丝毫,到现在已经全然接纳了。 毕竟,她也隐瞒了很多事。 她胡思乱想着犯了困,迷迷糊糊的,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身边站了个人。 那个人慢慢在她身边躺下,有熟悉的冷香,潜意识里知道是向非晚,她也没睁眼,昏昏沉沉地又睡着了。 向非晚躺在旁边,看叶桑榆翻了个身,手机掉落在草坪上,正好是阳光照射的地方。 她起身捡回手机,不小心碰亮屏幕,手机,还是2年前的那个,那年叶桑榆过生日时她买的,还挺新的。 她试探着,食指摁住识别区域,屏幕亮了,居然真的解锁了,这也是当年一起录入进去的。 界面停留在微信,她发给冬青的,写着:我觉得,她的病情不简单,医生没跟我讲,你想办法去医院看看。 冬青写的是:我就知道你是在意她的。【坏笑】 向非晚歪头,叶桑榆背对着她,还在睡着。 她退出冬青的对话框,下面是董正廷的,她看见了“先捧后杀”,只是抿着唇,无奈地叹了口气。 叶桑榆翻过身,朝着她。 太阳斜斜地照过来,一束光调皮地爬过来,照在卷翘的睫毛。 她放下手机,抬手遮住光,叶桑榆蜷了蜷身体,往她这边靠。 向非晚侧躺着,目不转睛盯着叶桑榆的脸,白皙干净,还是那时年少的模样。 风围绕着她们,卷起乌黑的发馋绕到一处,阳光缓缓爬到饱满的弘唇,色泽亮润,像是熟透的果子,引又着她。 她慢慢凑近,唇稳轻轻印在唇角,叶桑榆吃养,哼了一声,头埋得更低。 没有手机,意味着没有外界的打扰。 周围是风水鸟鸣的协奏曲,向非晚也被晒得有了困意。 只不过刚打起瞌睡,有什么从她身上跑过去,叶桑榆也感觉到,扑棱坐起身,迷茫地张望。 一只小松鼠嗖嗖爬上树,露出个毛茸茸的大尾巴晃来晃去,向非晚也坐起身:“回车上睡吧,我们往市区去。” 叶桑榆正迷糊,上车犯困歪头靠着车窗睡,向非晚放慢速度,沿着绿茵路,从梦境驶回现实。 两侧斑驳光影,飞速地闪过车窗,叶桑榆蹙了眉头,转过头朝着向非晚,随着车身轻柔地颠簸,她睡得很熟。 向非晚时不时看向身边的人,睡得香甜,她心底便会滋生幸福感。 车子驶入市区,向非晚关车窗,隔绝喧闹,打开了空调。 红灯是欣赏睡美人的时间,她抬手轻轻捋顺叶桑榆耳边的碎发,掖到耳后。 下一个红灯,她会像是摸小宠物似的,轻轻摸她的发丝。 下一个红灯,她用指尖轻轻戳额头、脸颊、鼻尖,下巴,最后戳戳红嘟嘟的唇,越看越可爱。 下一个红灯,她轻抚白皙温凉的脸颊,用指尖触碰卷翘睫毛,像是在打招呼。 下一个红灯,还有下一个……直到停在叶桑榆的小学,她解开安全带,轻轻地靠过去,侧头凑过去,轻稳额头、脸颊、鼻尖,下巴,屏着呼吸最后将纯稳印在嘴角。 她久久地不愿离去,唇附着在温热的肌肤上,一处又一处,印上爱的痕迹。 叶桑榆突然动了下,纯稳正好触碰上,她惊慌地僵在那一秒,却感觉到了回应。 叶桑榆迷迷糊糊中,回应了她,甚至在她抽离时,叶桑榆抬手箍住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她启唇迎接叶桑榆的到来,与心上人轻柔地纠馋。 上了色的旧时光滚滚而来,曾经的亲密,牵手、拥抱、琴稳……如同高清的电影,一帧一帧地快速闪过。 就像是她曾经濒临死亡,生前所有的画面如走马灯从眼前闪过,她最喜欢的人,依旧是占据大篇幅那个人。 她不怕死,她却怕再也见不到叶桑榆。 那种恐惧再次盘踞在心头,泪水夺眶而出,她恋恋不舍的拉开距离,叶桑榆下意识追逐而来,她双手抹泪,泪水越擦越多。 最后,向非晚选择下车,关门的动作很轻,但突然而来的风,裹挟着人群喧闹和汽车鸣笛钻进来。 叶桑榆慢慢睁开眼睛,呼吸剧烈。 她刚才做了个真切的梦,摸了摸唇,唇齿间似乎残留着蜜桃味。 恍然间,她透过铁栏杆,望见熟悉的操场。 第221章 叶桑榆下了车,向非晚正在揉眼睛,她歪头看了眼:“怎么了?” 向非晚揉揉眼,可怜道:“迷眼睛了,你给我吹吹。” “别动。”她小心翼翼剥开轻薄的眼帘,颤抖的睫毛碰到指尖,有点养,“没什么东西啊。” 叶桑榆的语气里有费解,不过还是朝着她眼睛吹了吹,向非晚眨眨眼,泪水滑落更多。 “你这样,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叶桑榆无奈道,“难受就回去吧。” “不要。”向非晚往校门口走。 这会儿学生端午放假,按理说不允许外人进入。 叶桑榆去的路上已经做好放弃的准备,但保安<a href=https:///tags_nan/dashuwen.html target=_blank >大叔看了向非晚,露出笑来:“您来了啊。” 她们很顺利地进来,叶桑榆有点蒙,绕到学校的荣誉榜,赫然看见第一个名字是向非晚。 从她们认识时起,向非晚每年都会固定向学校捐款,用以维修校园和体育设施,以及新增一座图书馆。 她回眸时,向非晚正蹲在树下低头看什么,她走过去,见向非晚正在捡树叶,举起来对着太阳照了照:“脉络不清晰,不好看。” 成熟的人,有时候也会幼稚。 就像向非晚,连续捡了很多片叶子,都不满意。 叶桑榆捡起一片递过去,她有模有样地照了照,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好。” 她们之后又去了初中和高中,无一例外的,向非晚都捐了款。 叶桑榆现在才知道,高中新建的羽毛球馆,也是向非晚捐的,她站再羽毛馆前,终于忍不住问:“你当时都在想什么呢?” 向非晚背着手,站在她旁边,望着红砖墙,笑着说:“这样就不用受天气的影响,你想玩就能玩。” 叶桑榆忽然就想起来了,她体育课选的羽毛球,但是冬冷夏热,春秋大风,一年四季没几天能玩的,所以跟向非晚念叨过。 即便过去那么久,她还是会在某个瞬间,感受到向非晚浓烈的爱。 就像这次校园行,又有意外的新发现,她幽幽道:“我就玩了不到一年。” “一天也值得。”向非晚拉着她的手,指着旁边的树林,说:“再帮我挑一片漂亮的叶子吧。” 她们从校园出来,已经是傍晚。 她们站在熙攘热闹的街头,最后一次看向空荡荡的操场,她们曾在那里手牵手,走了一圈又一圈。 那时她叫向非晚姐姐,所有人都羡慕她有个漂亮矜贵的姐姐,她心底生出自豪,像是向非晚属于她私人所有。 落日余晖,透过楼宇缝隙铺满她们的后背。 向非晚看见红砖墙上的倒影,她无声地从兜里摸出手机,略微歪头,仿佛是倚在叶桑榆的肩膀。 之后,她又悄悄伸出手,横在叶桑榆后背,手心微蜷,影子看起来是她在揽着叶桑榆。 向非晚正拍照,叶桑榆轻轻叹口气,说:“走吧。” 晚上,她们在外面吃饭。 叶桑榆说请客:“想吃什么?” “嗯……”向非晚想了想,“吃麻辣烫。” 叶桑榆侧身看她,意思是你确定? “就吃那家。” “哪家?” “就是我说好吃的那家。” 叶桑榆开车,向非晚坐在副驾驶,短暂地打了个盹儿。 红灯时,向非晚身体摇晃,叶桑榆无奈地摇摇头,那么困就不能跟靠着好好睡吗?要是……她正这样想,向非晚的脑袋猛地往窗边倒去,她下意识伸手兜住温热的脸颊,安全带勒得她脖子生疼。 叶桑榆带她去了初中门口附近的麻辣烫,那也是她第一次请向非晚吃饭的地方。 那时并不知道邀请尊贵的人,要吃些贵的,实心眼地认为,好吃的才是最好的,所以她端着一份8元钱的老式麻辣烫,宝贝似地放到向非晚跟前。 那家店重新装修过,但还是只卖老式麻辣烫,涨到12元一碗,蔬菜多了几种,也多了炸串。 饭点客人不少,店内没座位。 叶桑榆回头看她:“坐外面?” “好。”向非晚指了指靠路边的树下的空桌,“那个行么?” 叶桑榆歪头看她的脸,再次确认:“你确定要吃麻辣烫?万一肠胃不适应,我可不管。” “嗯。”向非晚推她,“我还是老样子。” 一碗熟悉的老味道,真让人庆幸。 向非晚喝口汤,又去她碗里盛了一口汤,叶桑榆淡淡地看着她:“一样的。” “你的更好吃。” “那跟你换。” “那我们一起吃。”向非晚搬着小板凳,坐到她旁边,叶桑榆脸颊一阵阵热,这也是当时的对话啊,只不过喝汤的人是她,她和向非晚吃了一碗,又一起吃了另外一碗。 一整天落下帷幕,车子停在西子湾楼下。 照例是向非晚跟在她身后,一起上楼。 叶桑榆指纹解锁,进了门径直往里走,到了洗手间门口,才意识到向非晚没有跟进来。 她站在原地,门,轻轻从外面关上。 她的手机震动,向非晚发来的信息:谢谢你,小叶,晚安。 第95章 时间悄然溜走, 一眨眼已经是六月中旬。 期间,她回了一次老家枫林园,冬天的物品归置回去, 夏天的取出来。 翻来翻去, 翻到自己小时候用的书包, 那只大兔子还挂在边角,眯着眼睛,像是一直在睡觉。 第222章 叶桑榆揉了揉兔子, 手感依旧柔软舒服,这是她第一次买给自己的玩偶, 晚上陪她睡觉,白天陪她上学。 她拿出大兔子在楼道里拍了拍灰尘, 放在客厅阳光区域晒一晒, 锁上门又走了。 叶桑榆在外面吃了个饭,回家已经是晚上, 她溜完壮壮, 顺便把快递取了。 之前和向秋水一起做的意定监护,公证书邮寄到她这,她回家拆封,拍照发到小群里。 向秋水在那边感慨:从此以后我的生死就在你手上了,你好好对我,要不然到老了我拔你氧气管。 冬青:你这孩子, 没大没小。【扶额】 叶桑榆不做无谓的争论, 在群里明确告知向秋水:签了意定监护, 只是以防万一, 我可不管你生死,真有这种事, 我可不管。 这是向非晚说的,她只是“备胎。” 冬青:咱们想点好的,永远用不上这点才好。 向秋水之后发了几条,都是念叨向非晚的,不是说她不爱自己了,就是说姐姐的心被分成100瓣,99.99瓣都给了叶桑榆。 叶桑榆:你可别冤枉我,自打端午节之后,我只在公司见过她。 冬青私下戳叶桑榆:我总感觉不大好。 叶桑榆之前让她查向非晚的病情,她特意跟半夏打探,半夏反应平平:我不知道,向总不说的,我不会去查。 冬青也去医院打探过,出于职业的道德和准则,也没人会告诉她。 最后惊动了教授,冬青直白地表达对向非晚的担心,教授不说向非晚是否有事,只说:“你们这帮不省心的家伙,各个都没良心。” 被骂没良心,冬青不在意,她观察医生的反应,不像是有不好的结果。 至于那晚向非晚在门口告别,像是永久离开似的。 叶桑榆心有好奇却没问过,她们在公司还是会见面,该针锋相对的时候,谁也不退让。 有人看出向非晚比之前更冷清了,偷偷私下议论,叶桑榆终于伤透向总的心。 最夸张的,是这周周一例会,两人因为海洋项目od竞标方案的事,唇枪舌剑。 叶桑榆怼起人来不留情,向非晚也不是善茬儿。 最后偌大的会议室,全体噤声,连个大气不敢喘。 最为大家津津乐道的,是剑拔弩张时,叶桑榆当着所有人的面提醒向非晚:“向总,你现在只是挂名执行总裁,决策权是由股东们投票决定的,你没有权力了。” 这话简直扎心。 方案泄漏,最大怀疑对象是向非晚,但排在第二位的,其实是叶桑榆。 周总就在会议尾声斗胆提问了一句:“我听说特助都在向总的办公室办公,按公司的规章制度来说,是不允许的,而且冬青跟随向总那么多年,也没有和向总同一个办公室工作。” 言外之意很明显,这件事泄露,确实可能与向非晚有关,但叶桑榆与领导共处一室,也无法免责。 周总一心向着提拔他的向非晚,赵总之前被她们怼过,是恨不能两人都赶紧滚,于是见缝插针,补刀道:“居然还有这种事?特助为什么要和向总一个办公室办公?你不是有自己的办公室吗?” 关系户紧着也来凑热闹,靠着市里的背景,在这里玩起了“直言不讳”,状似认真地说:“如果真有这样的事,那特助首先就违反公司规定了,我不能让一个违规人员,对我的来去做出评判。” 一时间,大有墙倒众人推的意味。 向非晚不做声,坐在中间看着叶桑榆,平静冷淡,脸上没有半点波澜。 短短的几秒钟空白,叶桑榆站起身环视一圈:“还有谁对我不满,可以一起说出来。” 其他人要么明哲保身,要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纷纷回应几个人的质疑。 关于说她泄密,拿出真凭实据,否则她不介意报警:“周总,你说我有罪,你得给我证据,而不是我找证据证明我无罪。” 其次,她指出在总裁办公室这项决定,那是向非晚亲自决定的,即便找人负责,那也不是她来负责。 至于关系户所说的不接受评判,叶桑榆淡声道:“对你进行业绩考核时,我还没在总裁办公室担任特助的职位。” 最后,她表明:“该我承担的,我承担,该配合我调查的,我也可以配合,但不是我干的,别想趁机泼脏水。” 叶桑榆语气铿锵,会议室里弥漫着硝烟,向非晚说了散会,叶桑榆第一个离开的。 也是从向非晚不再出现她家门口,她也没有再去总裁办公室工作。 说来也可笑,向非晚被架空,并无具体的事可忙,叶桑榆也因此闲下来,更多时间都拿来筹备月底的大会。 这一周,股东大会,敲定了月底会议的时间,偏偏是6月30日,叶桑榆的生日。 冬青不在公司,许多公司的事,她比谁都清楚。 听说叶桑榆在会议上狂怼向非晚,她明里暗里提醒叶桑榆,别忘了初心,是为了不让向非晚和半夏陷进去。 叶桑榆没回她这事,反问起向非晚去医院检查的结果。 她们已经发现向非晚每周都会去医院检查,每次至少需要两天,冬青以向非晚助理的身份,提前过去打听。 冬青回她信息说:听医生说,比上次检查指标好。 叶桑榆听到隔壁的开门声,向非晚回来了。 向非晚最近时不时外出,冬青偷偷派人跟过一次,被向非晚发现,被严厉警告,她再也不敢了。 第223章 叶桑榆说她完犊子,一吓唬就没胆儿了,冬青苦兮兮:那可是向总,我对她的敬畏是来自骨子里的,她对我真得超凶,你没在现场,我感觉都快吓尿了。 叶桑榆:…… 叶桑榆看看时间,临近下班时间,她去了趟洗手间,顺便约财务的女同事。 听说与小女生已经分开,见了她死气沉沉的,把u盘交给她,沉声道:“我已经提离职了,这是最后一次为你效命,希望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不到万不得已,请您不要暴露我。” 叶桑榆回到办公室,刚要关上门,隔壁的门开了。 她虚掩着门,向非晚的声音传来,不冷不热:“王秘书,我上次就已经说过了。” 叶桑榆大致听出苗头,估计是之前那个衣冠楚楚的家伙,想要通过向非晚约谁吃饭,向非晚这是第二次拒绝了。 “您也说了,是听说,她还在岗,工资照发。”向非晚语气冷了不少,带着一丝不耐烦,冷笑道:“说到食言,上次您才是真的食言,您和您的朋友们,不该灌她的酒。” 叶桑榆听得挑眉,她?难道是? “我可没威胁您,我哪里有那个胆子。”向非晚略显嘲讽的语气,慢慢往窗边走,手撑在落地窗上,垂头淡笑道:“现在是看我被架空了,所以您又说起秦熙盛的好了,那您可以和他合作啊,反正华信集团和海洋环保局已经签约了,板上钉钉的事,变不了,但是秦熙盛什么人品,您比我清楚。”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向非晚笑出声,且愈发笑得厉害。 最后,她扶着额头,感慨道:“您可真是太会说话了,我们本就是互惠互利,为京州谋发展,我参与开发京州市周边海岛,可是没有半点私心呢。” 后面阴阳怪气的话,听得叶桑榆直摇头,这些人,真是喜欢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临下班前,她接到董正廷的电话,说有个饭局,想让她一起去。 “都有谁?” 董正廷最先说的,就是王秘书,她可以确定,王秘书通过向非晚约的人,就是她了。 叶桑榆翻手机,她记得给王秘书留过手机号。 奇怪的是通讯录没有,她想起黑名单,点进去一看,王秘书还真被他拉黑了。 她推开隔壁的门,向非晚正往嘴里塞了什么,端着水杯,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你动过我手机?”叶桑榆站在门口,向非晚喝口水,微微扬起头,蹙着眉头咽下去的,舒口气道:“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手机嘛,端午节时,向非晚确实动过一次叶桑榆的手机。 叶桑榆拿着手机过来,屏幕凑到她眼前:“我之前加的王秘书,你为什么拉黑了?” 向非晚歪头看:“那天你喝了不少,你可能忘了,是你自己拉黑的。” 叶桑榆记忆力虽好,但酒后,加上过去一段时间,而且也没特别留意,眼下半点印象都没有,语塞地站在那。 “怎么突然说到这个?”向非晚探寻地看着她,“王秘书找你了?” “他找我干嘛?”叶桑榆随口回,找她估计也没好事,这帮烂男人。 向非晚嗯了一声:“如果找你了,你别去。” “用你管?”叶桑榆嘴上这样说,实际上也确实拒绝了,她可没兴趣陪人喝酒。 董正廷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希望她从长远角度着想,能够与王秘书建立友好的关系:“你可能不知道,王秘书背景很厉害的,他家亲戚在别的市政府工作,他是为了避嫌才来咱们京州。” 叶桑榆开车往飞到俱乐部去了,随口回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董正廷无语凝噎,叶桑榆懒散道:“没事我挂了。” “别,”董正廷语气低几分,无奈道:“是王秘书想约你一起吃个饭……” 她嗤笑一声,反问:“那你刚才怎么不直接说?” “这不是怕你多想嘛。”董正廷好脾气地商量:“你就过来吧,这是值得你结交的人脉。” “呵呵。”叶桑榆回两字,“不去。” 叶桑榆之后再没接电话,到了俱乐部换好衣服练习射飞刀。 自从向非晚晚上不过来,她晚上的时间几乎都会来这里,起初手腕酸,手臂疼,久了也开始习惯了。 教练开她玩笑,每次看她练习飞刀,都有种她是背负血海深仇的女侠客。 叶桑榆擦了一把汗,笑道:“女侠客混成我这样,估计早被射成筛子了。” 教练夸赞她有天赋,本身力量也够,叶桑榆点点头:“毕竟我之前练习过别的。” “不到危机时刻不要用飞刀,现在你的水准,位置还掌握不准,很容易出人命的。”教练叮嘱一番,她地点点头,凌晨的时候从教练那里买来一套飞刀,随身携带,开车回家了。 西子湾,夜色沉沉。 她刚进电梯,收到冬青的信息:向总又去鲸鱼岛了,这次叫上半夏,问题不大。 叶桑榆失神地盯着信息,电梯停了,门打开,她站在里面没动。 冬青很快发过来信息: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偷偷跟过去,派别人肯定不行,会被向总发现,需要我去吗? 这话里的故意,看得叶桑榆来气,故意回:爱去不去,让她喂鲨鱼去吧。 她摁开电梯,回家了。 壮壮拧着小尾巴,哼哼唧唧的。 第224章 她摸摸壮壮脑袋,小家伙最近似乎有点郁郁寡欢,每次她回来,都往她身后看。 有时半夜叶桑榆起来,壮壮站在门口,像是在等谁。 下楼遛弯也是,壮壮总会冲她叫,似乎在说想念谁。 “你想她了吗?”叶桑榆摸摸壮壮脑袋,“你知道她是谁吗?你就想她。” 壮壮蹭她,像是在回应她,叶桑榆叹口气:“好了好了,麻麻先吃点东西,再带你下楼遛弯,好不好?” 壮壮跟着她往厨房去,她洗了手,打开冰箱,翻来翻去,翻到了粽子,端午节向非晚包的。 她拿出一个粽子放进蒸屉,设定好时间,去浴室冲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从楼上下来,已经是后半夜。 壮壮跑出几步,折回来冲她叫,她嘘了一声,低声说:“壮壮,大家都睡了,不许叫了。” 壮壮蹭着她的腿,让她往公园那边走。 她无奈道:“壮壮,她不在那边。” 壮壮跑出去,再折回来,两人走到公园长凳那。 皓月当空,微凉的风夹杂着夜的芬芳,她坐在老位置,望着远处小小的窗口,她出来时特意留了一盏灯。 壮壮绕来绕去,似乎在寻找熟悉的味道。 叶桑榆靠着椅背,微微扬起头舒口气,脑子里闪过下班时在向非晚办公室的场景。 她往嘴里塞的,是药吗?治疗什么的呢?叶桑榆意识到自己在分析,立刻逼迫自己停下来。 从外面回来,叶桑榆简单洗漱上床,房门没关,方便壮壮出入。 有几次她醒来,壮壮都睡在床边,不知是巧合还是壮壮分辨的出来,它总是会睡在向非晚睡过的那片区域,哪怕她故意在那边堆放点东西,壮壮也会把东西拱开,靠着床边睡。 身体疲倦,精神却抖擞。 她越是压制,想的越是与向非晚有关。 她翻出手机,冬青后面没再发信息。 右上角显示,凌晨2点50分,她丢开手机,抱着被子睡。 许是睡前想了些有的没的,梦里向非晚病重吐血,她没能见上最后一面,只有血痕布满苍白的脸。 那画面过于清晰深刻,仿佛跟真的一样,叶桑榆抓着冰凉的手,哭得不能自已。 直到她从噩梦里醒来,壮壮嘴里叼着抽纸的盒子,嘴里哼唧蹭她。 她要如何忘记向非晚?连她的狗,都是被向非晚驯服的,她抽过纸巾擦眼泪,壮壮前爪趴在床上,脑袋贴着腿蹭蹭安慰她。 叶桑榆重新躺下,壮壮趴在床边。 她开着夜灯,片刻后听见手机响了,冬青发来的信息:向总她们回去了,好梦。 不愿承认,但她确实松了口气。 6点20,天色大亮,她翻来覆去躺不住,爬起身去吃早餐。 路边有人卖花,旁边立着个小牌子,写着父亲节。 她恍然,明天就是父亲节了,她点进久违的家族群,上次发的是母亲节快乐。 吃罢早餐,她站在街边,望着驶来的公交车,心思一动便上了车。 公交车奔着朝阳升起的方向,一路走走停停,大多都是买菜的老人。 她坐在后边第一排,靠窗的位置,当摩天轮闪过时,向非晚的脸,一下子从记忆里跳出来。 叶桑榆就此下了车,步行溜达,去了那家明信片的小店。 老板热情地招呼,她点点头,往里走,站在角落,双手背在身后,视线扫过一张张便签。 奇妙之处在于,她第一眼便看见了向非晚写的便签,一张粉色的,一张红色的。 粉色的上面写着: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红色的上面写着: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那晚她就挺好奇内容的,终于看见了。 她心里悬着的丝丝缕缕,都与向非晚有关,其中也包含这两张便签。 “要写吗?”老板递过便签和笔,笑着问:“您是今天第一位客人,写的话,可以打折。” 她接过来,撕下一张粉色和红色的,刷刷几笔写完,最后贴在向非晚的便签旁边。 回家路上,冬青发来信息:之前你让我查的那个黑车和男人,很奇怪,一点信息都没有,你说的那个车牌号,现在没人用。 她回了句辛苦了,发信息问pin:云林寺那边怎么样了? pin秒回:暂无进展,没发现任何与姜黎有关的。 叶桑榆回家补觉,睡睡醒醒,还没到傍晚就醒了。 她站在床边伸懒腰,望着枝叶缝隙的长凳,那里坐着人,但不是向非晚,她笃定。 一个人懒得做饭,叶桑榆换上t恤和短裤,蹬着一双洞洞鞋,拉开门,愣住了。 第96章 向非晚久违地出现家门口, 问她是否要去一起祭拜。 向叔华的坟,离市区远些,叶桑榆坐向非晚的车一起去的。 一路驶出城市, 眼前大片春意, 宛如碧波江河, 蜿蜒到远方。 叶桑榆落在腿上的指尖,时不时敲两下膝盖。 车内过于安静,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存在, 偶尔看向前方缓解歪头引起的脖子酸痛,余光不经意流向开车的人。 向非晚更消瘦了, 握住方向盘的手,棱骨分明。 指节泛着白, 骨感, 好看,但真的不能太瘦了, 她如此想着, 反而问自己:叶桑榆,关你屁事。 “咳咳。”向非晚突然咳嗽,吓她一跳。 第225章 “不好意思。”向非晚明显注意到了,她撇头看窗外,随口道:“没事。” 车子停在郊外,已经是临近11点。 向非晚从车上拎下吃喝, 外加一束花, 两手满满登登, 头也不回道:“走吧。” 她不做声, 夺过向非晚手里的一个袋子,里面装的是木质餐盒。 “我拎就行。”向非晚话音落下, 叶桑榆又要去拿另外一个袋子,向非晚递给她那束花:“这个。” 两人沿着起伏的路往上走,向非晚在前,她在后。 熟悉的路,上次来还是冬天,路上覆盖着积雪,她真讨厌雪。 “早知道,我该买点东西过来。”叶桑榆跟在后面念叨,向非晚扬声道:“你那份我带出来了。” “那不一样。” “你来,老爷子就很开心了。”向非晚走一段路,气息有些急,反观叶桑榆站得稳稳当当,呼吸平稳,“你这身体可不行,要加强锻炼。” 向非晚不得不站下休息,回眸看她笑:“你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她嘁了一声,抬头入眼的是向非晚潮红的脸,脖子上也红了一大片,额前那绺白头发愈发明显,两侧的鬓角都湿了。 “给我。”她夺过向非晚装酒的拎袋,把向非晚拽一个趔趄,人直接往下滑,她下意识张开双臂接住。 向非晚扑进她怀里,燥热的呼吸落在耳边,被惊吓道:“吓死我了。” 扑通扑通,她的心跳很快,向非晚拉开距离,摸摸她的头,说:“是不是吓到了?” 叶桑榆扭头躲开扑面而来的香气:“你跟在我后面。” 这次她在前,向非晚在后,她一路上到山顶,折回来接向非晚。 向非晚站在原地,脸色红得厉害,不知道的以为是在害羞,但叶桑榆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太虚了。 “手。”叶桑榆伸出手来,向非晚费力地抬起手臂,叶桑榆抓着她的手臂往上拽,就是不肯牵她的手。 她仰望着,记忆中的小姑娘,长成了大人模样。 绿意和阳光映衬下,高挑的身影矫健,手臂的肌肉线条紧绷又漂亮,向非晚倍感欣慰地舒了口气。 “很累?”叶桑榆以为她累得走不动,“要歇会么?” “你拉着我,慢点走。”向非晚抖了抖手臂,“你这样我用不上劲儿,能不能牵我的手呢?” 能不能……牵我的手呢,她也说过同样的话。 她不累,却装作很累,假装走不动,向非晚要打车,她说:“能不能牵我的手呢?” 叶桑榆望着脸色潮红的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她放开手臂,蹙了蹙眉头似是不愿,俯身捞起向非晚的手抓紧。 那一刻,她才察觉到,向非晚的手在微微发抖。 一路牵着手,终于爬到山顶。 向非晚微微俯身,双手拄着膝盖,调整呼吸抬头说:“爸,你看谁来了?” 像上次那样,像每一次那样,向非晚以这样的开场介绍她。 这次叶桑榆主动捡起之前用过的树枝,清理坟包周围的杂草和枯叶。 春夏两季的润色,死亡也有了生机,坟包周围和顶上,贴着地面都长了一层绿草,黝黑的干土,有了绿色的弧形。 向非晚歇了会要去帮忙,叶桑榆挡开她:“你坐那休息会吧。” 她嗯了一声:“那就辛苦你了,爸,你要多保佑小叶。” “不用。”叶桑榆埋头划拉枯草,“向叔叔,你保佑好她们姐妹两就行。” 周围拾掇干净,叶桑榆从她手里接过湿巾擦擦手。 向非晚递过那束花:“你给爸送花吧。” “爸……”叶桑榆张嘴才发现,被向非晚带偏了,脸红了一截,“向叔叔,这花儿,其实也是、也是晚晚买的,我借花献给您,您别见怪。” 父亲面前的她们,尽量维持最初的和谐模样。 向非晚带了纸杯,照例是要和父亲喝几杯,叶桑榆站到一旁,不远不近,但却听不清向非晚在说什么。 她倒是看见向非晚的手微微发抖,体力真是大不如从前了。 叶桑榆趁她喝酒,绕到后面,往她身后凑了凑。 风从坟包的方向出来,偶尔能捎带着几个字过来,叶桑榆隐约听见她在道歉。 再靠近一点点,听得更真切了。 向非晚在说:“我不孝,您见了我,您别气。” 她还说:“您放心,秋水我都安排好了,她好着呢,现在在国外,学习很有进步。” 之后又说:“我和小叶啊,我们两个,哎。” 向非晚叹口气,仰头喝了一杯,重新给自己倒满,端着酒杯,思忖着,沉吟着,喃喃道:“我和她,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尾音是哽咽,听得叶桑榆心尖被针扎一般,眼眶泛酸。 “我们之间,可能横亘着一条鸿沟,无法逾越。”向非晚仰头又干了一杯,低垂着头给自己倒酒,呼了口酒气,清了清嗓子说:“我相信,她会遇见更好的人,她会有更加光明的未来,而她或许会在我们相遇的夏天,亦或是分别的冬天,总之说不上哪一天,遗忘我。” 叶桑榆忽然有些累,心沉甸甸往下坠。 她慢慢坐在草地上,离向非晚很近,几乎背对背。 向非晚花了很大的篇幅,和向叔华夸赞她的好,像是她曾经炫耀姐姐的语气,以她为自豪:“她现在可了不得,可不是那个爱哭的小哭包了,您要是见了,估计都不敢认,比我都厉害了。” 第226章 叶桑榆垂着头,听着她喝酒、倒酒和嘀咕着。 后面,再次说到她们之间,或许是向非晚人生中,无法释怀的事,所以一而再地提起:“我真是个贪心的人,我之前告诉自己,体验过就可以了,但是我又想着独占她,我能感觉到自己强烈的占有欲,几乎会让我发狂,我怕自己爱下去会伤害她。” 她也说:“我要如何才能不爱她呢?我想了很久很久,我都想不出答案来,我的人生,都与她有关,我的命都与她脱不了干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都会爱她的,可是……” 向非晚这次连续喝了几杯,她擦擦唇角,抹了抹眼角,喃喃道:“可是如果我的爱,已经成为她的阻碍和麻烦了呢?我要怎么办呢?她可能根本不需要我,一切只是我自己放不下而已呵呵。” 向非晚又哭又笑,叶桑榆的眼泪,默默滑落,砸在嫩绿的小草上,化成一颗露珠,滚落在尘土里。 后面,叶桑榆只能听见哭声。 向非晚哭得很厉害,像是天再也不会亮,雨再也不会停,或许也如她曾经那般苦恼,根本无法停止爱一个人。 她爱向非晚,亦如向非晚爱她。 如果不曾深爱,也不会恨之入骨。 爱恨交织,无休无止地折磨彼此。 向非晚喝光了一整瓶酒,趴在坟包上哭着叫爸爸,像是她小时候受了委屈一样,回家扑到父母怀里,哭个痛快,明天又是愉快的一天。 然而她们再也没有家,甚至她们连彼此都没有了,叶桑榆也不知怎么就走到这般田地。 向非晚又开始叫她的名字,像是中了邪在说胡话,她心里有些慌,连忙过去抱住人。 哭红的双眼,直直地望着她,似乎真得认不出她来,她叫向非晚,向非晚只是自言自语。 叶桑榆壮起胆子,叫了一声:“向叔叔!你就这么一个女儿,连你都要欺负她吗?” 向非晚在她怀里说胡话,跟中了邪似的,她起先商量,却不见效果,之后便恼火道:“向叔华!我敬你,叫你一声向叔叔,你别不知好歹!” 她这也是跟林映棠学来的,林映棠以前老家撞见过这种事,就是靠骂靠凶才解决。 “你别看她现在身子骨弱,你就缠着她,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你从哪来回哪去,别没皮没脸的!”她用词算客气,但看向非晚哭得都快没了音儿,眼神有些空洞无光,脸色苍白,一摸都冰手,便也彻底撕开脸皮骂起来。 爹长妈短,什么难听骂什么,这辈子最难听的脏话都在今天说了。 叶桑榆一边怒骂,一边捞起向非晚往山下背,一路叫着向非晚的名字,让她和自己回家。 山野林间,除了风声,就是叶桑榆急吼吼的暴脾气。 渐渐下了山,向非晚的身体不怎么抖了,她歪头用脸颊蹭湿漉漉的脑门,有点正常人的体温了。 向非晚像是回过魂来,继续着刚才的话题,跟她道歉。 还是那句:“没办法,我真的是没办法,你别怪我,求你了……” 叶桑榆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拧着劲儿的疼,紧紧抿着的唇,终于松了口,喃喃道:“我不怪你。” “对不起,我真的是没办法。”向非晚的泪水,打湿了她的肩膀,“我是真的爱你,哪怕你不爱我……”她哭得桑心欲绝。 叶桑榆走到山脚下,长舒口气,语气哽咽颤抖,说得有些赌气:“我要是不爱你,又怎么会有今天?我根本没办法,没办法……” 她的没办法后面,跟着的是:没办法不爱你。 向非晚的没办法后面跟着什么,已然不是那么重要。 她其实一直都想着向非晚为了她好,只是那730天积累的怨念太深,她无法放过自己,自然也没办法放过向非晚。 回去的路上,向非晚被她安放在副驾驶。 她哭得眼睛疼,风一吹流眼泪,再看旁边的人,被安全带勒着,呼吸不畅,但迷迷糊糊的,时不时咕哝几句,听不清说什么。 快到市区,天色大黑。 她只能把向非晚带回家,壮壮跟发疯了一样兴奋,围着向非晚转圈圈。 叶桑榆去投毛巾出来,见壮壮叼着纸盒趴在向非晚身边。 她叹了口气,用毛巾给向非晚擦脸,壮壮趴在旁边,乖巧得很。 等收拾完,已经是晚上9点,叶桑榆熬粥,不时过来看看向非晚。 向非晚睡得不安生,一会儿说梦话,一会儿翻腾。 直到叶桑榆熬完粥吃了几口,向非晚还没醒,她索性在沙发边上铺上垫子躺在旁边。 一家三口,终于都安静下来。 向非晚的手垂下来,她看了半晌,抬手轻轻握了握,时不时还是会发抖,严重时会抽搐。 她摸来手机,给冬青发信息:得给她安排个全身体检。 冬青:就怕她不去。 叶桑榆:由不得她不去。 冬青:就喜欢你这股子霸气劲儿,那我先安排,到时候,你把她带过来。 没多久,向非晚似乎又做梦了,呓语呜咽,她抚摸着手背也不管用。 她坐起身,将人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向非晚的后背,人哆嗦着,蜷缩在她怀里,渐渐又平稳下来。 叶桑榆曾经的梦想,就是成为向非晚的依靠,谁能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实现的呢? 她哑然失笑,甚至有些后悔,曾经写过那些破烂愿望,她一点都不喜欢脆弱敏感,向非晚此刻像是易碎品,她都不敢放手。 第227章 对于向非晚的报复,走到现在,是她想要的吗? 叶桑榆也不知道了,走着走着,有什么东西就开始变了。 她以为会越来越恨,但却又像是被潮汐冲去沙土的砾石,露出最原本的样貌。 最初的她,是那样赤诚热恋着怀里的人。 叶桑榆胡思乱想着,向非晚又开始翻腾,脑袋一直顶着她的肩膀。 她抱紧安抚不管用,便用手摸向非晚的头,听见低声的呢喃:“疼。” “哪里疼?”叶桑榆边摁脑袋边问,摁到额骨位置,向非晚会顶她的掌心,低低地哼着。 “这里痛吗?”叶桑榆稍微用力按揉额骨,向非晚窝在她怀里哼哼唧唧,抓着她的手摁脑袋,摁脑门。 叶桑榆揉久了也开始犯困,但渐渐感觉手心里越来越软,耳边传来细碎的声音很不对。 大脑经过几秒钟的延迟,叶桑榆的脸颊被什么温热的东西碰了下,有点潮师,她迷瞪开眼,已经被向非晚压在身下,那张精致的脸被无限放大…… 她恍然醒悟,偏头躲过热切的呼吸,手掐着向非晚的脖子卡着往上推,咬牙道:“你要干嘛?” 向非晚像是不要命,用尽全身力气往下压,脸色涨红,呼吸厚重,哑着嗓子呢喃:“我要淦你。” 第97章 6点20, 叶桑榆习惯性地醒来。 她睁着眼,失神地盯着天花板,还有悬在正上方那只手, 手指修长骨感, 指尖纤细泛白。 她几乎没睡上1小时, 罪魁祸首是沙发上呼呼大睡的家伙。 幸亏是叶桑榆力气比之前大,向非晚不是她的对手。 所以向非晚那些邪恶的念头,被叶桑榆扼杀在摇篮里。 不过这一番折腾, 她帮向非晚褪去长裤,腿间熟悉的一抹阴影, 透过薄薄的布料。 叶桑榆没资格笑向非晚,她也一样, 不得不重新洗澡, 换了套干净的睡衣。 好在是这一顿折腾,叶桑榆把向非晚力气耗尽, 人睡得很熟。 她好像闭眼不过几分钟, 6点20就到了,她躺了一会才起来。 壮壮起得早,围着她乱转,时不时去沙发边上,前爪趴在向非晚身上,脑袋拱拱她。 向非晚迷迷糊糊, 翻了个身继续睡。 叶桑榆带着壮壮下楼, 遛完狗顺便买早餐上来。 她推开门, 先传出哭声, 她吓了一跳,壮壮挤进来汪汪两声, 她随后进来,向非晚正在抹眼泪。 壮壮叼来抽纸盒,叶桑榆拎着早餐俯身歪头看她:“哭什么呢?” “我以为你走了。”向非晚抽抽搭搭,转而瞅了瞅四周,“我怎么会在这里,昨晚没发生什么吧?” “你倒是想发生。”叶桑榆不冷不热哼一声,催促道:“去洗漱,准备吃早餐,还得上班呢。” 向非晚抱着壮壮亲昵一会儿,她去洗漱,壮壮跟屁虫一样,不跟着主人,偏跟着她。 叶桑榆端着碗筷从厨房出来,听见一人一狗聊天。 向非晚说:“你想不想我啊?想我就叫一声。” “汪!” “这么乖,想我了哦,那你的主人想我了吗?” “汪。” “你不要骗人,骗人是小狗。” “汪汪。” 叶桑榆无奈地摇摇头,摆放好早餐,坐在桌边等着。 向非晚瞟见桌边的水杯,露出点笑模样:“给我的吗?” “不喝可以给壮壮。” 壮壮聪明,似是听懂了,立刻举起前爪往上跳。 向非晚揉它脑门,给推开:“这是我的。” 她喝了一大口,温热的蜂蜜水,一股暖流润过,肠胃舒服了点。 饭后,叶桑榆准备上班,见向非晚坐在沙发边没有动身的意思。 “你不上班?” “反正也没什么事,”向非晚打了个呵欠,“再睡会我就走,保证不动你家里东西。” 叶桑榆前脚刚走,向非晚去楼下取来车里的电脑。 她打开邮件,开始写近期的情况,关于夜里深潜,她写得格外详细。 鲸鱼岛周边,人为地用铁丝网圈住,但海岛周围的水质更浑浊,偶尔会发现死去的鱼苗,半夏往更深海底潜入,发现海底的生态环境更差,呈现黑色,海底植被也被破坏。 向非晚虽然还没查到实际证据,但上次秦熙盛对她下死手,以及现在查到的情况来看,秦熙盛一定在鲸鱼岛从事某种污染性极强的生产活动。 至于表面那个度假村,她推测只是幌子而已。 最后,向非晚在邮件里补充:日前我与代号001发生冲突,我就此做出解释,是001一再食言,且被我识破后态度恶劣,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被我发现,我将不会再配合任何工作。 邮件发送出去,向非晚伸了个懒腰,躺在叶桑榆家里发呆。 只是没歇上多久,额骨隐隐作疼,她想起昨晚就没吃药。 等吃了药,教授的电话打来,让她来医院。 “今天还没到复查的日子,”向非晚懒得动,翻了个身喃喃道:“不是周四和周五吗?” 教授非让她去,最后念叨烦了,她只能起身:“好好好,我去,除了我爹,我最怕的就是你了。” 向非晚到医院被教授告知:“从今天开始,你要陆续做全身检查,但考虑你的身体,要分散开进行。” 她倒退两步,抗拒道:“您这是要干嘛?” 第228章 “给你体检。” “我已经每周来做检查了,还想我怎么样?”向非晚又倒退两步,“我很讨厌来医院,但是我也听你的话,一次次来这里了。” “听我的话?”教授露出受伤的神色:“还想我怎么样?” 向非晚叹口气:“我能理解,你为了我,但是我真的不需要,我的脑袋,现在也好了很多,真没必要这样。” 向非晚转身走了,教授没叫她。 冬青不一会探头从旁边看,教授扭头瞅她,眼神锋利。 “您别气,我让桑榆试试。”冬青去外面,给叶桑榆打了个电话,“本来不想麻烦你,但是教授的话,也不管用。” 向非晚越是拒绝,在叶桑榆看来,越是有问题的。 一个健康的人,何必害怕体检?她等到晚上下班,主动打给向非晚。 向非晚意外又惊喜:“咦?今天怎么回事啊?小叶主动给我打电话。” 叶桑榆不跟她贫,问她在哪,过去找她。 “我要哭了,小叶居然要主动来找我。”向非晚言笑晏晏,反问道:“还是我去找你吧。” “啰嗦。”叶桑榆冷淡的语气,“赶紧的。” 向非晚报出地址,居然是在海边。 叶桑榆脱口反问:“你不会又想深潜吧?” “没有。”向非晚长舒口气,轻快道:“这里夜景很漂亮,海风很大,我喜欢这片海,喜欢风。” 叶桑榆在路边打包了汉堡套餐,一路穿过行人车流往海边去了。 6月的京州,白天热得像是蒸笼,夜里纳凉的人不是去公园就是去有水的地方。 叶桑榆远远地望着海岸线边,站了不少人,欢声笑语隐隐传来。 定位显示向非晚离她还有一段距离,她越前开人烟越稀少,周围只有风声和海浪翻滚声。 再往前,路灯间隔拉远。 每盏灯都是高高的个子,像是在低头看着深夜经过这里的路人。 左侧森林阴郁,黑压压的,路越来越窄,周围的树木愈发呈现原生态。 信号不好,断断续续的,她直接关了导航,只能沿着唯一的路往前走。 她终于在路的尽头看见向非晚的车子,莫名地松口气。 不一会,向非晚从昏暗的朦胧深处走出来,她站在光亮下,挥了挥手。 “你怎么跑到这么远?”叶桑榆推开车门,潮湿的海风灌进来,向非晚扬起笑:“这里多好,只有我们两个。” “先吃点东西吧。”叶桑榆叫她上来,“外面风太大,坐车里吃。” 向非晚摸摸肚子:“还真有点饿了,小叶对我太好了,我更爱你了怎么办?” 叶桑榆没理她,撕开包装,把牛肉煲递给她。 之后她把吸管插/进常温的果茶杯,放到中央扶手的位置,头也不抬道:“这是你的。” 她喝可乐,放在自己这边的中央扶手里。 陆续把鸡块、紫薯包和烤翅等等都拿出来放好,她剥开鸡肉堡的包装,一抬头注意到向非晚捏着汉堡没动,问:“怎么不吃?” “等你一起。”向非晚用牛肉煲撞撞她的鸡肉堡:“干杯。” 车窗留了缝隙,风从头顶刮过来,吹乱发丝。 向非晚两手拿着汉堡,唔唔两声,叶桑榆指尖挑起发丝,掖到耳后,随口道:“谁让你不绑头发。” “头绳丢了。” 叶桑榆从手腕上拽下一根头绳:“呶。” “我好饿,腾不开手。”向非晚咬着汉堡,少有的大口吞咽,看起来是真的饿了。 叶桑榆强迫症犯了,放下汉堡,冲她勾勾手指。 向非晚转过身,乌黑秀丽的长发丝滑,在她掌心里留下洗发水的植物香。 “谢谢小叶。”向非晚眉眼弯弯地道谢,抽出自己的吸管,看她询问:“我想喝一口你的可乐,可以吗?” “不可以。” “噢。”向非晚埋头,把吸管插进可乐吸了一大口,打了个气嗝儿,不好意思红了脸。 叶桑榆没忍住笑出来,吐槽道:“你横竖都要喝,还问我干嘛?” “我的给你喝。” “那也是我买的。”叶桑榆故意的,“你有别的,可以给我喝吗?” 向非晚挺胸:“只能喝氖了。” 她差点呛到,掩唇咳嗽两声,脸都红了,无语道:“你都没怀孕,哪来的……那什么!” “可你以前很爱喝的。” 叶桑榆臊得脸通红,以前确实是为了向非晚的豆腐,费尽小心思。 喝氖是她最爱的事,绵绵阮阮,弹性口感,果在嘴里很带劲儿,那时向非晚会抱着她,开玩笑道:“我的小孩儿,我的小宝贝。” 向非晚摁开了收音机,音乐台正在播放老歌《至少还有你》。 车内安静下来,只有林忆莲深情地唱着“直到感觉你的发线,有了白雪的痕迹”,叶桑榆这时候正好抬眼,瞥见向非晚发线的银丝,她的心被刺痛。 她们最爱乌黑的长发,曾经相约一起留长发,如果剪短发,也要对方一起陪着。 但是她入狱,她被迫剪了头发;而向非晚以前有一根白头发都会介意,现在发线雪白一片,世界对她们真的不够友好。 “你说我要不要染黑?”向非晚显然是注意到她的眼神,叶桑榆垂眸:“看你自己。” “我个人无所谓。”她的语气听起来也确实毫不在意,叶桑榆蹙了下眉头,“你现在生活态度怎么这么消极?” 第229章 “呵。”她轻笑,“小叶不要气,我明天就去染黑。” 叶桑榆揉捏手里的汉堡包装纸,吸了口可乐,呼口气说:“明天也去把体检做了。” 向非晚丝毫不意外,反而幽幽叹口气:“我就知道,她们会找你。” 事实上,这次是叶桑榆提起的,她没说明,只是问:“你去不去?” “不去。” “哪怕我希望你去。” 向非晚垂头,不做声了。 “说话。” “我不想去。” “如果我非让你去呢?”叶桑榆掌心落在她的额头,往后推了推她,俯身歪头看她的眼睛,郑重地说,“除非你能给我一个不去的理由。” “我没病。” “谁说体检就是有病?” “我很忙。” “你还有事可忙?” “我……” “必须去。”叶桑榆撑着她的脑门,逼迫她和自己对视,“我不是跟你开玩笑。” “如果……”向非晚看着她少有严厉的模样,心底竟有些隐隐的兴奋,“如果我不去呢?” 叶桑榆的掌心滑到发线,滑落到后面拽住她的马尾,冷着脸色:“那我只能来硬的。” “你知道吗?”向非晚抬手抚上她的腕子,勾起笑,有几分媚意:“你这样讲话,我觉得好有魅力,更喜欢你了。” 叶桑榆脸色阴沉,虎口卡着她的喉咙,严厉道:“我没给你开玩笑,向非晚,你到底去不去?” 向非晚也不挣扎,垂眸叹气:“你知道我有多厌恶去医院,让我想想,可以吗?” “我可以陪你去。” 向非晚眸光扬了扬,绽放流光色彩,有点难以置信。 “你这是什么眼神?”她不爽地拧眉,放开手坐回去,向非晚捞过她的腕子抓住,“谢谢你,小叶,我会去的,但是能不能等到6月底?你知道,公司很多事情,都会在6月底……” 向非晚半是商量办事撒娇,央求叶桑榆答应6月底去做全身检查。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得如实回答。”叶桑榆板着脸,向非晚点头,后面却补充:“我不能保证都回答,但是回答的都是真的。” “……” 叶桑榆一阵烦躁,隐瞒,该死的隐瞒。 她说算了算了,之后推开车门,下车往海边溜达。 向非晚试图牵她的手,她一把甩开。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海滩慢慢往前走。 夜间海风尤为潮湿阴凉,吹得脸颊冷冰,脚下细软的沙,像是谁曾经柔软易碎的心。 向非晚跟在后面,扬声跟她说:“对不起。” 她火气往上冲,自嘲的笑,大声道:“你道歉干嘛?是我犯见啊,到现在还在操心你的事,你的死活,跟我有个屁关系!” 人在生气时,容易说出狠话来。 叶桑榆气向非晚,但更气自己,气自己管不住心,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她狠狠踢了一脚沙子,向非晚从身后抱住,她挣扎却被抱得更紧,向非晚埋在她后背,声音有些哽咽:“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然后又告诉我不能说,是吧?”她怅然苦笑。 “我……”向非晚趴在她后背哭,在夜里更添凄凉,她的心都要被揉碎,痉挛着疼,她深吸口气,尽量心平气和道:“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选择,我们都在做自己想做的,挺好的。” “我爱你。”向非晚抽噎,身体微微发抖,“你不知道……” 一股怒火从下往上蹿,她身心灼热的痛,猛地挣扎甩开人,用力往后推,歇斯底里地嚷:“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的心根本不受我控制!我不想喜欢你,我不想爱你!我一点都不想,但是我tm根本做不到!” 头一次,在彼此清醒时,宣泄出藏在内心的话,那是让她羞耻和愤怒的情绪,她明明被向非晚送进去了,她应该恨,不应该爱,但是她的身心不由自己做主。 向非晚走过来要抱她,她猛地推搡,向非晚踉跄倒地。 她捂着脸,双膝发软,跪在地上呜呜地哭,哽咽道:“为什么?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向非晚,你是不是以为我喜欢这样?” 她痛苦地摇头,喃喃道:“我不喜欢,可我也没办法,我做不到不爱你,也做不到放弃730天的煎熬,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 向非晚半跪着,踉跄爬到她身边,揽入怀里抱紧,轻抚她的后背,轻声道:“我喜欢你,喜欢你的一切,喜欢被你折莫,被你柔吝,所以不要因为爱我,而怜惜我。” 同样哭红的眼尾,向非晚凑到她耳边,笑意透着几分玩世不恭,犹如恶魔低语:“这是我提前给你的生日礼物,把我自己送给你,所以就请你在大会那天,万众瞩目下,放肆地休汝和见沓我的所有吧!” 第98章 我比谁都想恨你, 但是我比任何人都爱你。 一道无解的题目,叶桑榆曾经抗拒承认,今天亲自说出口, 她反倒有些解脱了。 从海边回来, 她半路转弯去了俱乐部。 教练已经在等她, 看看时间,夜里11点。 这一次,叶桑榆练习了一晚上。 教练在旁边打呵欠, 昏沉沉地瞌睡,天蒙蒙亮时, 他伸了个懒腰:“今晚工资别给我了,我睡得不省人事了。” 叶桑榆擦擦额头的汗, 全身也没力气, 坐在椅子上休息,眯着眼说:“速成的代价。” 第230章 “你这不是速成, 是飞升。”教练打了个呵欠, 说:“早上请你吃饭吧,看你一晚上,不要命似的,靶子都被你扎烂了,到底仇人是谁,让你恨成这样?” 叶桑榆拎着飞刀尾巴的红绸, 转着圈地甩:“你确定你想知道?” 教练立刻抬手护住自己:“别, 我不想被自己射出去的飞刀, 射中自己。” 叶桑榆简单洗了个澡, 和教练一起吃了油条和豆腐脑。 金色朝阳,照亮蔚蓝的天, 今天也是个好天气。 她依旧没回家,调转车头,开往云林寺。 上午云林寺门口,香客来往,香火气正旺。 叶桑榆先去功德坊上香,之后去找寺庙的住持,问及寺庙里,能涉及到外人的场所,又或是能寄存物品的地方。 云林寺是座历史悠久的寺庙,也意味着它还没有太多的科技化,很多资料是人工记载,少不了会有些纰漏。 所以想要查和姜黎相关的,还得靠人力,她拜托住持授权:“我不会乱动,只是去看看。” 住持面露为难,她一再央求,他重重叹口气,算是同意了。 一整天时间,叶桑榆在云林寺走走停停,奈何云林寺太大,入了夜还没走完,天也阴沉,刮起大风,仿佛药下一场暴雨。 她求个歇脚的地方,能住一晚就行。 可惜最近住寺的人,供大于求,平日里的居士寮房全满了。 她望着黑沉沉的夜,阴云密布,她不再多说,转身往外走。 夜风很凉,裹挟着香火气,好像有雨点砸到脸上。 昨晚一夜未睡,今天又走了将近一整天,此刻身体疲乏,头脑昏沉,困得厉害,一时分不清方向。 她站在原地发蒙,雨点渐渐密集,云林寺的小沙弥追上来,告知有一间禅房空着。 住持送她到禅房门口,沉声告知,这本属于向非晚的禅房,从不对外,考虑到她们关系甚好,所以让叶桑榆代为跟向非晚说一声再住进去。 叶桑榆道谢:“您放心,有事的话,让她找我。” 她关上房门,编辑信息,删删写写,最后赌气地想:就不告诉她,不是喜欢隐瞒吗? 她太疲倦,好奇心也蔫了,倒在木板床上,就着呼呼风雨声,昏沉入睡。 或许是寺庙的威严和沉静起了作用,这一晚,叶桑榆难得地没做梦,一夜到晨钟敲响,她迷瞪瞪睁开眼,才4点。 她打了个呵欠,闭眼打盹,直到5点半闹铃醒了。 晨斋是6点,叶桑榆简单洗漱,吃了个斋饭。 周围一片清静,这顿素斋吃得也不错,饭后由小沙弥领着,挨个地方走动。 一夜暴雨,路有些泥泞。 她的双脚比昨天疼,走路也慢。 所以原本计划半天走完,愣是又走了一天。 她晚上照例又住在那间禅房,她这次坐在床边休息,环顾一圈,才有心思细细观察。 按理说禅房是不允许休息的,只能用来坐禅,向非晚算是特例,会在这里吃住坐禅。 禅房内部简单,大件是墙边的陈旧木质书柜,里面放的好像都是经书。 她坐了会儿,慢慢起身过去,意外发现有个柜门是锁着的。 方方格子很多,唯独这个锁了。 叶桑榆左右瞅瞅,除了柜子,也就一张方桌,一个蒲团,还有一张木板床。 她蹲在地上,看最下面的柜子,说是锁,其实是最陈旧的老锁,稍微用力好像都能拽开。 叶桑榆左右看看,没看见任何细的东西,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冬青发来信息:秦熙盛和董正廷这两狗东西,又见面了,不知道在密谋什么。 叶桑榆回了个“嗯”字,冬青又发信息:你让我联系的媒体,国外的是最好解决的,国内的话,华信集团本身有合作的主流媒体,但是他们不敢冒那个风险,我在想,实在不行,找相对小一点的媒体,但多找几家。 主流媒体不止华信合作的,她让冬青再找找。 冬青又问:大会那天,全程直播这件事,我觉得你要是有想法,最好提前申请,这是很重要的事,意味着华信要公开很多秘密数据,股东和高层们都未必能同意。 叶桑榆:我知道,已经在沟通了,至少半数的股东已经同意了。 当然,这半数以上,就是董正廷那部分人。 冬青倍感惊讶,连连称赞她厉害。 冬青:你这两天去哪了啊?没来公司,也不回家。 叶桑榆:你还跟踪我? 冬青顾左右而言他,她表现不满,冬青实话实说:我也就派人蹲着公司和家这两个地方,为的也是保护你的安全,等到30号之后,我已经考虑给你安排随身的保镖了。 叶桑榆指尖摁着手机壳,摁了摁去,她想起来,手机壳里放着一枚卡槽针。 她如获至宝,拿着卡槽针,试探着往锁里捅。 从俯身,到蹲着,再到坐地上,她卯上了。 她甚至在网上搜索开锁的方法,巧劲儿最重要。 叶桑榆捅得手都麻了,终于听见咔哒一声,她差点哭出来。 借着手机的亮光,里面放着一个铁盒子。 她很熟悉的苏格兰饼干的铁盒,是她用压岁钱给向非晚买的。 叶桑榆抱着铁盒放到桌子上,又觉得自己偷窥的行为不该放在禅修的桌子上,她跟被烫到似的,连忙抱着铁盒放到木板床。 第231章 她打开之前,喃喃地跟向非晚道歉,跟佛祖道歉。 “我不是为了单纯的偷窥,我是真的怕,这里面还藏着更加罪恶的证据。”叶桑榆走到今天,无法否认向非晚的变化,不管是为了什么,向非晚都不是以前那个温柔爱笑的人,她骨子里的冷和厉,她满腹的心事,她极力遮掩的所有…… 叶桑榆深吸口气,用力打开,啪的一声,铁盒掉床上,里面放着一个文件袋。 里面放着厚厚的一沓纸张,还有一个笔记本和一个u盘。 叶桑榆从头到尾,逐张翻阅,看到最后,她的视线已经模糊。 这里面有向非晚所有不动产的公证书,她也做了所有的财产公证,她更早早地立了遗嘱,而遗嘱的受益人,全部是她。 她还签了器官捐赠和遗体捐献; 她更在遗嘱公证的后面附上了两个信封,一个写着她的名字,一个写着向秋水的名字。 更为离谱的,她还发现了自己从没有签署过的器官捐赠,而最后签字那里写着的竟然是母亲的名字。 后面紧跟着一张她的撤销登记,签字的是她本人。 她脑子有点蒙,怔怔地看了半晌。 她意外地发现,众多资料的时间,都集中在向叔华死亡后。 很显然,向非晚是在那时做了某些决定,近似于付出生命的代价。 所以她也买了高额保险,受益人的名字无一例外都是:叶桑榆。 叶桑榆抹去眼泪,压着心口缓解痉挛的疼痛,又拿起笔记本。 笔记本更像是潘多拉的魔盒,她强忍的泪水,再打开扉页看到夹在其中的照片时,已经泪流不止。 照片一共有三张。 第一张是全家福,穿着警服的向叔华,一身优雅贵气的许云苓,还有尚在襁褓的婴儿,眉眼之间能看得出来是向非晚,打小就很好看。 也是这张唯一的照片,叶桑榆第一次看见许云苓的模样,向非晚很大程度随了她,连同那股子清冷矜贵的气质也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许云苓的眼眸有深邃,看似清醒克制,但又给人一种:谁都可以爱,但又只会浅尝辄止。 她的眼神也有明亮璀璨,有桀骜不驯的野性在里头,哪怕是和丈夫合影,眼眸深处也带着疏离。 反观年轻时的向叔华,一身正气,刚直不阿,单看眼神也看得出是军人才有的坚毅。 叶桑榆头次看他们的合照,怎么看都不搭配,她以前问过向非晚,父母间的爱情,向非晚表情冷漠。 后来再提及母亲,向非晚都是平静到冷漠的语气说:“我妈失踪了,你知道的。” 那是向非晚提都不愿提的人,没有任何情感,似乎这么多年,早已经耗光了。 第二张照片,是一身西装革履的向叔华,他的手搭在年少的向非晚身上,向非晚怀里抱着的是向秋水。 与上一张截然不同,向叔华眼神深暗,仿佛藏了很多东西。 那双黑亮的眼睛没了光,连同眼底深处的坚毅也不见了。 向非晚年少便出的落落大方,眉眼英气俊秀,不似一般女孩的柔情。 那时的人便是肃着一张脸,高冷淡漠,眼尾低垂,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厌世感。 第三张照片,是她和向非晚的合照,她们认识以来,她第一次给向非晚过生日。 她在小小的花园里等来了风尘仆仆的向非晚,她烘焙了小蛋糕,笨拙却也用心地制作了一张手工的贺卡,上面贴满了可爱的胶贴,还有她手工画上去的,贺卡中心是向非晚的脸,她偷偷画了很久,还用母亲的口红涂抹小小的嘴巴,在漂亮的美人脸上印上唇印。 照片里,向非晚搂着她,下巴垫在她的肩膀上,眉眼间是清明媚的笑。 她坐在向非晚的腿上,脸颊红红的,那时是向非晚刚刚亲了她的脸,她心跳得很快,整个人要熟了一样。 而这张照片后面,放着的就是她制作的贺卡,被向非晚用塑封给封存起来了。 唯一不同的,是向非晚在贺卡上贴了她的大头贴,大头贴也有一个鲜红性感的唇印,那必定是来自于向非晚的。 叶桑榆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抱紧怀里的本子,低着头,让泪水砸在地上。 这一晚,她抱着向非晚的笔记本,看到了天亮,也哭到了天亮。 她也终于知道,向非晚藏在心里那些不可言说的事,无论哪一件,单独拎出来,都足以让她痛不欲生。 日记中间夹了为数不多的几张个人照,是向非晚特意拍照留给她的。 面容憔悴,形销骨立,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到,而那双明亮如辉的眼眸,暗沉如深海,没有半点生机。 向非晚最后一张,是端午节之后写的。 写着: 我曾经梦想着,和你生活在一片绿荫和鲜花之中,我们朝夕相对,一日两人三餐四季,共享无尽的清晨与黄昏,但这终究只能是个梦。 分开后的日日夜夜,我终于明白,漫长岁月让人思念成疾,死亡也显得不那么可怕了。 我日思夜想的人,成了我人生的伤口,每次想念你,就像是给我的伤口上药,痛且让我短暂地苟活着。 这两天,是我这两年来最为开心的时光,人生大抵就是度过这些开心幸福的瞬间的,所以我告诉自己,我没有遗憾了。 我做好所有准备,等待死亡的降临。 第232章 我也只愿,我离开后,你重获新生的岁月,能够葳蕤生香。 我爱你啊,我的小叶。 惟愿有来生,我如星来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2019年6月15日向非晚绝笔 向非晚说,我爱你,但是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哭得不能自已的叶桑榆,这一刻,手按压心口,坦坦荡荡地承认了。 叶桑榆,你确实不知道,她有多爱你,也正如向非晚不知道,你有多爱她一样。 这一刻,晨曦穿透薄雾,洒进禅房,也照进她黑暗的心渊。 也从此刻起,黑夜乌云正在飞速向后退去,她清晰地看见那道迈不过的门槛,也像离弦的箭,离她越来越远。 她的世界,开始天光大亮。 第99章 从云林寺返程, 路上积水多,叶桑榆又困又乏,开得缓慢。 尤其是往市区走, 要经过几座桥, 离山体近的那座桥, 水面几乎接近拱桥顶端,水势湍急。 车子行使缓慢,都怕车子熄火。 叶桑榆打了个呵欠, 缓缓跟在后头。 也不知哪个活腻的,车子开得飞快, 她听见轰的一声时,她的车屁股就被怼上了。 连环车祸上了新闻, 也登上热搜, 叶桑榆运气好,最临近拱桥, 也是连环车祸里伤得最轻的一辆。 困顿状态反应慢, 她的额头被撞了下,鼻子也流血了。 救护车统计伤员,连同她算在内。 能叫家属的都叫了,她伤得不重,摆摆手:“我自己可以。” 她的车牌号也被写到新闻报道里,冬青瞅见, 连忙打电话, 居然是关机, 她魂儿都吓飞了。 冬青生怕误了事, 连忙打给向非晚,向非晚的声音透着紧张不安:“我在去医院的路上, 半夏去现场了。” 冬青抚着心口顺口气:“向总,你慢点开车,她肯定没事的。” 向非晚直接挂了,车子几乎被开成火箭。 一夜的狂风暴雨,京州市周边的村镇受灾严重,市区也淹没了大部分,最夸张的是一层的商铺和办公区,都被水淹了。 这会儿路况依旧拥堵,向非晚紧紧握着方向盘,眉头皱得很深。 半夏比她更快一步,发语音汇报:“向总,现场伤员已经全部送往医院,桑榆也在救护车里,她的车子被交警安排的拖车,一起拉回市区了,您先去市医院,我去人民医院的路上了。” 怕向非晚担心,半夏很快补充发了一条:“我询问过了,桑榆应该是伤得最轻的,您别担心,开车务必注意安全。” 向非晚放着广播,听实时播报,很快就有连环车祸死亡的信息传来,截至目前,已经有2人重伤不治身亡。 她心急如焚,对着耳机里的人说:“这条路太堵了,换一条!” “能走的路都堵,不赌的都有积水,深浅不一,万一车子熄火……” “你现在开越野车过来,咱们两换车。”向非晚的焦急没有丝毫的隐藏,那边应下,提醒她开车小心,向非晚只说:“快点,确定她到底送哪个医院了。” 暴雨导致受伤人数激增,医院人满为患,医生24小时连轴转,医院的电话成了热线,打也打不进去。 向非晚连续打了几次,终于打通教授的电话。 “叶桑榆不在市医院。”教授自然听得出她的担心,憋着火气道:“别就知道操心别人,想想你自己吧。” 向非晚道谢,调转车头往人民医院去了。 路上换了越野车,底盘高,不怕熄火,一路风驰电掣,有种海上飞艇的既视感。 叶桑榆站在人群中央,哭声喊声,矛盾的争吵声,临时增添的广播提示和大喇叭声……犹如一锅热粥倾泻,吵得她头疼眼晕。 “让开让开!”身后传来喊声,伴随着推搡。 叶桑榆后背被猛地撞到,她一夜没睡反应慢,踉跄着往前摔。 下一秒,她的手被人拉住,被拽着扑到对方怀里,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似乎在哪里闻过。 那人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口罩盖住大半张脸,她看不清,先点头道谢。 急诊科门口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来不及多想,便随着人流往前去。 叶桑榆伤得不重,鼻子已经止血,额头被撞得有点肿。 医生处理完表面的伤口,安抚道:“你这是轻伤,问题不大,哭得眼睛都肿了,不哭哈。” “啊,”她顿了顿,“不是因为受伤哭的。”她昨晚哭得太厉害,都怪向非晚。 她从急诊室出来,去了趟洗手间,简单洗把脸,镜子里的那双眼,又红又肿,满脸的倦态,掩都掩不住。 与此同时,向非晚正在医院里找车位,问:“见到了?状态怎么样?” “很憔悴,脑门肿了,眼睛又红又肿,好像哭得,鼻子也有点破皮。” 向非晚眉头越皱越紧,没了耐心:“没有车位,你过来。” 她终于有工夫找人,穿过急诊科,往洗手间方向走。 门口围着一堆人,吵吵嚷嚷,像是在吵架。 她问了才知道,这里刚刚发生医闹,一个医生,还有个热心上忙的姑娘都被砍伤了。 听描述,女生的身高、样貌和体态,与叶桑榆相似。 向非晚心生不好的预感:“女生穿的什么?什么颜色?” “一身黑,流了好多血。”周边人心有余悸,“刚才推到急诊室去了,不知道能不能救活,真是作孽啊。” 第233章 她连忙赶过去,边打电话问:“桑榆今天穿的什么?” “一身黑。” 犹如晴天霹雳,霹得她愣在原地。 向非晚不知自己怎么到的急诊室门口,她推开人守在最前面,门一开,她连忙问情况。 医生忙得不可开交,让所有人往后退,她紧着问:“刚才推进来那姑娘呢?人在哪?她怎么样?” 医生上下打量她:“你是家属?”他问话时,人已经从里面推出来,身上盖着白布,沾满血迹的指尖露在外,医生说:“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向非晚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滑落,她上前要扯开白布,被医生拦住:“诶?你是不是家属?你叫什么?” “桑榆!”向非晚哭腔喊出名字,腿软着坐到地上,双手紧紧抓着医用推车的扶手,歇斯底里地喊,“叶桑榆!你起来啊!” “家属,你镇定一下。”医生和护士上前搀扶,她强撑着站起身,额骨位置突然传来剧痛,让她站立不稳,倒退几步,“小叶,小叶。” 围观的人群被推搡开,向非晚被人从后面抱住拖拽,她疯了一般地抓着推车扶手不放,悲痛欲绝:“小叶,我的小叶……” “我在这呢。”叶桑榆出声,向非晚身子像是触电绷直,人还没有点没反应过来。 叶桑榆掰过梨花带雨的一张脸,那眼底的绝望和无助还没散去,看得她心口骤然作疼。 她先跟医生道歉,搀扶向非晚:“先起来,去旁边。” “我、我站不起来。”向非晚抽噎,身体抖得厉害,叶桑榆俯身铆劲儿抱起来,走到角落把人放下,从兜里抽出纸巾,“给。” 向非晚也不接,只是泪眼朦胧的望着她,不敢相信似地,摸摸脸,又摸摸她的头,喃喃道:“小叶。” “我没事。” “让我好好看看。”向非晚摸她的额头,眼睛,鼻子,脸,下巴……最后一把她抱进怀里,哭得停不下来。 她身体僵着,手抬起又放下,最后轻轻拍了拍向非晚的后背:“我没事。” 从这个角度,叶桑榆看见她染过的头发,乌黑发亮。 她说会染,还真的染了,仔细回想,向非晚唯一的食言,就是两年前那件事,那也是第一次说话没算数。 医院太吵,闹得人心烦。 叶桑榆低头说:“我们先出去。” 向非晚抓紧她的手臂,头顶着她的心口,哑着嗓子喃喃道:“让我缓缓。” 叶桑榆以为她是哭得太久,其实是头疼得厉害,向非晚垂眸长舒口气:“能帮我买瓶水吗?我口渴了。” 她去买水,向非晚立刻从兜里掏出药,倒出一粒咬在嘴里。 她买水回来,向非晚唇抿着,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她摸了摸额头,凉得冰手:“你有必要去检查下。” 向非晚仰头喝水,咽下苦涩的药,摇摇头:“我缓会儿就好。” 药效很快,那股痛渐渐消失,她的脸色也开始泛红,体温也开始恢复正常。 她像是重新活过来,两手抓着叶桑榆的手,喃喃道:“你吓死我了。” 叶桑榆幽幽叹口气,扶着向非晚,一路慢慢出了大厅。 周围聚集着家属,穿梭的人流,面色紧张或是沉重,叶桑榆感觉到向非晚得身体依旧在微微发抖:“真得没事?” “嗯。” “能走到大门么?” “能。” 她们终于坐进越野车后排,关上车窗,隔绝噪音,打开空调,车子里渐渐凉快了些。 “先送她回家。”叶桑榆探头看前排的司机,“刚刚在医院扶住我的人是不是你?” “不是我。”男人回头看她,一脸认真。 车子启动,往向非晚家里去了,叶桑榆时不时往前看,向非晚恹恹地靠在她身边,可见刚才吓得不轻。 一路无话,叶桑榆一夜没睡,脑袋实在不清明,转身扶着向非晚上楼了。 两人都累得不轻,进门叶桑榆把人放到沙发上,她站起身又被向非晚抓住,恳求道:“别走。” “我去喝口水,洗个脸。”叶桑榆简单洗漱,回来时端了杯水,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自己能喝吗?” 向非晚垂着头,双手抬起,哑着嗓子颤声道:“我试试。” 叶桑榆听着音儿不对,蹲下仰头看,向非晚躲闪,她也看见布满泪痕的脸,又哭了。 “我喂你。”叶桑榆起身,一手握着她的后颈,一边把杯口抵过去。 向非晚边喝水边哭,叶桑榆笑话她:“照你这么哭下去,会缺水的,补不过来。” 她哭得更厉害,抓着叶桑榆的衣襟,过于用力指节泛白,脸颊很红,眼睛也哭红了,有些闪躲,有不好意思在里头,但实在忍不住,又抽泣着哭开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叶桑榆半开玩笑,向非晚恼怒,突然舀住她的手腕,含糊不清地说:“你再瞎说。” “人都会死的,向非晚,没什么……诶!”叶桑榆被她舀得生疼,推她脑袋,抖了抖手。 向非晚紧舀着不放,更像是小狗了。 那双哭红的眼狠狠地盯着她,叶桑榆戳她脑门,居高临下俯视,淡声道:“瞪我?眼睛瞪飞了人也得死。” 向非晚狠舀一口,深吸口气,双手捂着脸,哭得更大声。 叶桑榆有点想笑,凑到她耳边,恶魔梵音一般地念叨:“我还没死你就这样,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 第234章 向非晚猛地转头,猩红的眼睛盯着她,吓她一跳。 她抓抓耳朵,笑意淡了淡,认真道:“本来就是啊,三皇五帝哪个没……” 她突然被向非晚推倒,那个“死”字被粗暴的动作封在口中。 上次两条小鱼友好交流,还是在向非晚的生日的那天,她坐在向非晚的腿上,主动把自己的小鱼送进向非晚的世界。 向非晚的小鱼热情又主动,纠馋不放,她最后都快窒息了。 不同于那次的温柔戏水,这次有恶意捕捞的嫌疑。 她的小鱼完全被掳走,稍微挣扎,便换来更惨烈的“报复”。 叶桑榆感觉灵魂都要都被注入兴奋剂,她推搡不开,转过头勉强西入一点空气。 向非晚抓着她的手,往生命的源泉送去,她预感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但大脑还是按照流程问出来:“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向非晚像是气急的野兽,贝尺钳制住耳垂冒出血珠,她腆着舀痕,吞噬温热的血,压抑又绝望地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刘。” 她的手被向非晚紧紧擒住,送往它该去的地方,低声道:“我要做个风刘鬼。” 耳边沙哑的声音此刻意外的性感,面色朝红的人,泪痕未干,一副易碎柔弱的模样,唤醒了她过去休眠的火山,那种被称之为不可说的念头,如火山般喷发。 这一刻,叶桑榆想往死里*她。 第100章 这一天, 叶桑榆接纳了一件事。 她们相爱这件事,注定无法改变,那她“报复”这件事, 需要换一种方式。 敞开门, 她们是一体的, 她们一直以来也都是这样做的,一致对外,解决外部矛盾。 关上门, 她们是独立的,她要当家做主, 所有事都不能由着向非晚,内部矛盾内部解决。 向非晚隐瞒诸多事情, 确实为她好, 任谁看了都会感动。 叶桑榆看了也感动,但更生气。 气的是她不够信任自己; 气的是她从没想过依赖自己; 气的是她们明明相爱, 向非晚只想着与她同甘, 从未想过共苦; 最气的,是向非晚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又要留下她一个人。 向非晚之所以如此,这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她们原来一起,都是向非晚做主, 她是乖乖小孩。 后来现她长大了, 她有独立自主的人格和能动性, 向非晚却坚持用原来的方式和她相处, 近似偏执,从未想过改变。 然而为了避免将来在发生类似的事, 也避免她拿命拼的行为,叶桑榆必须让她意识到,这一点得改。 光靠说教很难让成熟睿智的人改变,所以叶桑榆心里已经在谋划,她需要以身示范,给向非晚创造相应的环境。 曾经,向非晚无条件陪她往前走,现在,该轮到她领着向非晚了。 也是这一天,叶桑榆认识到另外一件事。 现在的向非晚,不是她的对手,她的体力以绝对优势取得胜利。 所以,这位想作风流鬼的家伙,被她活捉摁住,质问:“服不服?” 向非晚确实没劲儿了,瘫软在地上,抬起手摆了摆,意思:我服了。 两人都倒在地上休息,叶桑榆眯着眼,脑子里片刻不歇。 耳边渐渐传来舒缓匀称的呼吸声,向非晚睡着了,她歪头看了好一会儿。 向非晚又瘦了,颧骨只剩一层薄薄的皮包裹,但依旧不影响她的美。 她的骨感漂亮,自带高级感,皮肤白皙的人哭红的眼尾格外惹眼,眼角还湿润着,有种破碎的美。 叶桑榆用指腹轻抿向非晚眼角的泪,当她不再与本性抗衡,当她允许爱意释放,当她甘心承认,她爱这个人,所以她的情绪注定要受向非晚的影响…… 当她从云林寺了解并全然接纳一切后,她知道,这730天,她在高墙之内煎熬,向非晚在高墙外,看似身体自由,但灵魂早已同她一同囚禁了。 该感激的,叶桑榆都感激,就像过去向非晚做的每件事,让她无法彻底抹去她的好; 但是该罚的,叶桑榆也没办法略过,她用指尖戳向非晚的脑门,一下一下点着,喃喃道:“我的惩罚就是火焰山,你过得了,那就重修于好,过不了……” 她顿了顿,咬牙切齿道:“过不了也得过,听见没?” 睡着的人哼了一声,像是答应她了。 叶桑榆倒杯水放桌边,从卧室取来毯子给她盖上,然后轻手轻脚关上门,走了。 她困得走路都想闭眼,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强撑着到家,倒在沙发上昏沉沉入睡。 只是没多久,手机嗡嗡震动,她跟触电似的,迷瞪瞪睁开眼。 向非晚打来的。 她接通,听见那头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小叶,小叶,小叶。” “别叫魂。”她哑着嗓子,向非晚抓到救星一般,“小叶,你没事,你不会有事的,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叶桑榆打了个呵欠,侧躺,手机放在耳朵上,闭着眼低声说:“我没事,你睡迷了?” “迷?”向非晚愣了愣,“睡迷了,嗯,肯定是睡迷了,你在接我的电话,这不是梦,你等我验证下,啊!” 向非晚叫了一声,叶桑榆睁开眼:“你干嘛?” “我咬我自己,很疼,这不是梦,梦里不会疼的。” “……” 第235章 叶桑榆依旧很困,偶尔回答几个问题,声音越来越小。 向非晚低低地说:“你今天不大一样。” “嗯。” “对我这么好。” “嗯。” “肯定是你还爱我。” “嗯。” 好一会儿,向非晚听见那头时轻时重的呼吸声,她低低地问:“你睡了么?” “嗯。”很轻很浅的一个字。 “我爱你,你爱我么?”她重复问了两次,那边慢吞吞嗯了一声。 “如果我还有将来,我还能拥有你么?”这次她反反复复问了五次,叶桑榆哼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向非晚之后再没吵她,爬到沙发上,听着她的呼吸声,也跌回到梦里。 刚才梦里血肉模糊的人,现在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冲着她笑,说她看起来傻乎乎的,撒娇忸怩地凶她:“还不过来抱我!” 向非晚扑过去……扑通,人没抱到,扑到地板上,摔得骨头生疼。 她索性躺地上,揉揉闷沉肿胀的脑袋,她重新拿起手机,通话已经断了,但确实有通话记录。 她掐自己的脸,看手腕上的咬痕,不是梦,小叶没事。 冬青接到向非晚的电话,受宠若惊,恨不能拿出接圣旨的架势来接。 向非晚让她做好该做的,冬青秒懂:“您放心,我已经准备好晚饭,就等她醒了回我电话,我直接送过去,您这边……” “我不用你管。”向非晚挂了,冬青激动的心还没平复,就被重新打入冷宫。 叶桑榆一觉睡到晚上10点,肚子饿得咕咕叫。 她躺着缓了好一会,翻了下手机,下床给冬青开门。 冬青上下打量她,脑门红,眼睛红,小脸红,不禁担忧:“你这……” “没事。”叶桑榆闪身,冬青无奈地叹口气:“你这是去哪了,怎么从那边回来的,还遇上车祸,哪个不长眼的。” 冬青絮絮叨叨痛斥一顿,叶桑榆听得倒挺过瘾,半开玩笑:“你可以搞个代骂服务,我听着挺解气的。” 她一本正经:“我只为你服务,其他人算个球?” “那向非晚呢?” “啊,”冬青嘿嘿笑,“向总,向总是金球。” 夜渐渐深了,冬青等她吃完,替她把狗溜了,让她锁好门再睡觉。 “你好像老母亲。”叶桑榆守在门口,打了个呵欠,“要不然你别走,在这睡吧,大晚上来回折腾,也不安全。” 冬青求之不得,她一个人回家冷清又无聊,喜滋滋回来:“那我陪壮壮玩会,它刚回来还精神呢,你先睡。” 后半夜,冬青刚躺下没多久,听见卧室有哭声。 她以为是梦,壮壮已经扑棱跳起来,脑袋拱开门缝。 叶桑榆咬着被子呜咽地哭,光听声音很像是恐怖片里被人勒住喉咙,用力才能发出细如丝的声音。 冬青听得后背冒冷汗,一瞬间让她回想起曾经深夜离家出走,走到乱葬岗,听见哭坟声。 就是这般哀婉断肠,至今她也不知道是人是鬼哭出来的。 冬青硬着头皮进去,撞见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在床头,吓得她魂不附体,倒退撞到门框。 慌乱间,她摁了主动的开关,壮壮趴在床头,叼着纸抽,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叶桑榆本就红肿的眼,红得更加厉害,此刻还在抽泣着。 冬青轻摇肩膀,叫了好几声,用力推了一下,叶桑榆长出口气,终于压抑地哭出声来。 那口憋闷的气,顺过来了,冬青也松口气:“做噩梦了?” 叶桑榆揉了揉眼角的泪,泪汪汪地望着她,怔怔道:“好像是梦魇了。” “好像?”冬青看她脸红得厉害,“我摸摸你额头,感觉你有点发烧。” 冬青又摸摸自己脑门,热归热,好像没发烧。 “桑榆?”冬青看她呆愣愣的,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梦都是假的,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梦见什么了?” 她梦见向非晚死了。 她被追杀,她躲进一个房间里,向非晚来救她。 开门那一瞬,她看见了枪口,随后是枪声,向非晚应声倒地,血流了一地。 向非晚死在她眼前,她眼睁睁看着,根本无力阻拦。 那种无力感让她浑身发软,她想动却又动不了,血泊蔓延到她的身下,她已经感觉到温热湿黏的血,她张嘴呼救也张不开嘴发不出音。 一切都太清晰逼真,她坐在床上,仍觉得在梦里,心有余悸。 那种无力感仍然让她难受,内心失重,空落落的,整个人像是无处附着的浮萍,飘忽摇摆让她难受。 “桑榆?”冬青抬手又挥了挥,“喝点水。” 喝水也没用,她整个人发冷,身体有点哆嗦。 “你的脸色怎么白成这样?”冬青连忙探手摸摸,刚才温热的额头,现在湿冷得吓人,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桑榆,你没事吧?要不咱们去医院吧。” 她捧着杯子,心脏狂跳,熟悉又难熬的感觉又来了。 或许是因为她睡前整理了在云林寺看到的内容,比如说:向非晚当时亲眼看见父亲死在面前,这听起来已经很悲伤了,但更让人痛苦的是,向非晚和向叔华在死亡之前,都预感到危险的存在。 向非晚用尽所有的方式想要保护的父亲,最终倒在她面前。 第236章 她亲眼看见那个人举着枪,也亲耳听到枪声,但一切都太快了,她还没反应过来,父亲已经倒在血血泊里。 就像刚才的梦,向非晚倒在血泊里。 她很怕,现在的一切也是梦,就像向非晚那时无法接受父亲死亡,每次醒来都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但事实却是,父亲已然死亡,她清醒时面对的一切才是真正的地狱。 “我梦见她死了。”叶桑榆半晌吐出这句话,喃喃道:“很真实,很清晰,就像是我在现场一样,会不会……” 会不会一切都是真的,她后怕地想,眼神蒙上一层死灰。 “是梦!”冬青急忙打断她,“桑榆,你看着我,我可以证明一切都是梦。” 冬青说起今天发生的一幕幕,叶桑榆茫然地望着虚空,像是又进入梦魇的空间。 她没办法,掏出手机拨给向非晚,那边秒接。 冬青打开免提,向非晚低沉的嗓音,有些焦急:“喂?怎么了?她出事了?” 叶桑榆立刻扭头看她手机,冬青忙把刚才的梦魇简单说了,向非晚轻轻唤了一声:“桑榆?小叶,我是晚晚,我没事,梦都是假的,我真得的没事。” 叶桑榆盯着手机,眼神有点直,看样子还是不太相信。 “小叶?”向非晚叫她,她不应声,感觉那一声声似乎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冬青边举着手机,边敲字给向非晚:向总,我感觉她状态很不对,有种从梦里抽离不出来的感觉。 “小叶,小叶,只要你能听见我的声音,你就应我一声,你能听见我的声音,是不是?” 她慢慢地点了点头,冬青发信息:她点头了。 “我们一起数100个数,数完你就来开门,我一定在门口。”向非晚和她一起数:“1,2,3……” 叶桑榆没数,但却分明看向门口。 冬青拿来鞋子,轻声道:“桑榆,我们去门口吧。” 她不动,冬青帮她穿好鞋子,扶着她下地,那边向非晚数到了30。 冬青扶着叶桑榆,惊觉她浑身都是凉冰冰的,脸色苍白,时不时会干呕两声。 哎,冬青心疼够呛,她站在叶桑榆前头,拉着她的手慢慢往前走,也以此挡住她的视线:“到门口,我让开,你开门,就能看见向总了。” 冬青对这事儿很熟,向非晚以前没少大半夜在叶桑榆楼下逗留。 向非晚数到50时,冬青听见她那头传来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响。 数到70时,那边安静了,她估计向总已经在门口了。 叶桑榆走得很慢,身体有些不稳,手抖得厉害。 这绝不是单纯梦魇造成的,不过另一个层面也说明叶桑榆足够在意向非晚,冬青暗暗庆幸着。 终于数到100,冬青闪身让开,把叶桑榆的手搭在门把上。 她的手冰凉,没有半点力气,冬青握着她的手,把门打开。 迎着光站在门口的人,确实是向非晚。 叶桑榆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又碰了碰她的肩膀,是真实存在的。 向非晚张开双臂,勾起浅浅的笑:“过来,姐姐抱抱。” 她的腿依旧不怎么听使唤,艰难地迈了一步,被门槛绊到,扑进了向非晚的怀里。 温暖紧致的怀抱,弥散持久的冷香,叶桑榆埋在她的肩头,紧绷着的身体松散开,泪水闸关也松了阀门,呜咽着哭出声来。 冬青听见了叶桑榆的哭声,看见了向非晚的眼泪。 这两人啊,手心手背都是肉,都让她心疼。 她站在旁边,看着向非晚抱起叶桑榆,身体微微摇晃,但还是站稳了。 向非晚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冬青看在眼里,心如刀割。 她看着她们一起进了卧室,她将门虚掩。 透过门缝,她看见她们拥抱彼此,依偎彼此,一瞬仿佛回到旧时光。 冬青泪水充盈眼眶,曙光啊,您姗姗来迟,但终于还是来了。 第101章 6点20, 叶桑榆短暂地醒来。 她翻身,翻到一个人怀里,一只手臂熟络地抬起, 顺势拢了拢她抱进怀里。 叶桑榆迷瞪瞪的, 嗅到熟悉的冷香, 向非晚。 转瞬脑袋里亮起一盏小灯,叮的一声,她睁大眼, 向非晚怎么在她床上? 她连日来睡眠不足,质量也极差, 反应不过来。 之后,她花了几分钟的时间, 从通宵射飞刀到云林寺, 再到连环车祸…… 最后想起,先是向非晚做梦给她打电话, 她也梦魇, 跟魔怔似的,以为自己身处梦境吓得不行。 温暖的怀抱,让她安了心。 瞌睡虫反扑,她很快跌落到梦中。 这次的梦,是在一个花园里,风吹来的香, 正是她喜欢的, 来自于向非晚身上的冷香。 再醒来, 是被向非晚吵醒的。 她迷瞪眼看见漂亮的美人背, 微微佝偻着,脊梁骨像是起伏婀娜的山。 向非晚没察觉, 衣服穿了一半,正在接电话,声音很低,但房间安静,隐约听得见秦熙盛和董正廷的名字。 她漫不经心地笑,道:“他们现在是疯了的狗,你盯紧点,别出差错。”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片刻后,向非晚嗯了一声,扭头往后看,叶桑榆下意识闭眼睛。 转而,她问自己:不是,你心虚什么? 向非晚很快出去了,她躺在床上缓了会儿。 第237章 很累,但还得起床上班。 叶桑榆慢吞吞走出卧室,向非晚刚洗漱出来,肤色白皙水润,眸光黑亮直视她,她的困意褪去一大半。 冬青提早抱着壮壮溜到阳台去玩,餐厅只剩她们。 久违的面对面吃早餐,氛围难得和谐。 叶桑榆拿起碗,向非晚拎起勺替她盛粥。 向非晚拿筷子刚伸过来,她把一整份的去骨凤爪端过去。 她们之间,有着本人不愿承认,旁人却看得清楚的默契在。 临近尾声,向非晚清了清嗓子,说:“我再给你上次药,我看还没消肿呢。” “晚上再说,我自己来就行。”叶桑榆喝口粥咽下去,抬眼瞟她:“你昨晚怎么回事?” “啊?”向非晚眸光闪了闪,顾左右而言他,“我昨晚,昨晚睡得挺好的,你知道的,我在你身边,一向睡得好。” 她瞎说八道,叶桑榆不打断,她被直视灵魂的双眼看得低下头,轻声说:“我昨天白天睡饱了,晚上睡不着,就出来散步。” “来我们小区散步?”叶桑榆咬了口馒头,有点想笑。 “嗯,就走走停停,不知怎么就来到这里了。”向非晚说得有模有样,末了叹口气:“可能我的灵魂听到了你的呼唤。” “我可没呼唤你。”叶桑榆端着粥碗呼噜噜喝几口,向非晚眉目认真:“是你灵魂的呼唤。”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瞎掰?”叶桑榆语气平和,向非晚小心翼翼观察半天,她确实没有恼,也没有凶,心底勾起一丝喜悦,笑着说:“想你时,我可以找无数个理由来见你。” “昨晚我那是做梦,迷糊了,要不然你也见不到我。”叶桑榆喝完最后一口粥,撂下碗转身走了。 向非晚还在捧着碗慢悠悠,叶桑榆收拾完走到门口了。 她赶紧站起身,问:“你不等我吗?” “谁等你。”叶桑榆懒懒回她一句,向非晚忙不迭丢下碗,扬声道:“你等我下,我很快。” 咔哒!回答她的是关门声。 向非晚紧赶慢赶,赶到楼下,可惜没赶上。 冬青抱着壮壮在楼上,幽幽叹口气:“壮啊,你看看你妈妈多可怜,天天被老婆到处丢。” 她这刚感慨完,向非晚回头往上看,目光撞了个正着,冬青赶紧把狗脑袋伸出去,自己缩回头去。 向非晚到公司,站在门口观察半天,最后轻轻推开门,叶桑榆根本没来。 此时的叶桑榆还在路上,器官捐献中心楼离市区偏远,一路堵车,9点半才到门口。 关于她的器官捐献,她跟窗口核实,一番查阅之后,确认是母亲代为做下决定。 按理说她那时尚未成年,父母不具备这个权利,但父母双方都同意,且她本人也签字是可以的。 叶桑榆从不记得签过字,工作人员翻阅当年她签署的文档,确有她的笔迹。 她认识自己的字,且签字喜欢签完之后,在右下角加一个点。 一切都对得上,叶桑榆扶额思考好久,隐约记起,那年是父母为她买保险的那一年,说需要小孩子签字。 父母整理所有需要签字的文档,她看都没看就直接签了,这是夹在其中的一张。 为什么?叶桑榆又问工作人员如何取消器官捐赠。 工作人员又是那套模棱两可的说辞,按理说不可以,但代办人如果拿着本人身份证和代办人身份证来窗口办理,留存影像照片,且签下责任保证书,是可以取消的。 “那就是,向非晚为了取消我父母签订的器官捐赠,她得为我负责,只要我在器官捐赠方面有任何争议和纠纷,都与你们无关,而是她来负责。” “是的。” 叶桑榆听着,感觉像是无稽之谈。 她站在门口,发现这家崭新的大楼,是前几年建成的。 而这家捐献机构的负责人,居然是个m国人,叫查理。 她回到窗口想查看当年的捐赠录像和向非晚撤销捐赠的录像,工作人员拒绝:“必须得有相关的手续才行。” 冬青打电话给冬青,冬青联系顾所长。 手续中午就送到了,冬青气喘吁吁:“你这搞得十万火急,老顾所长差点没歇菜,一口饭都没吃。” 叶桑榆接过来,冬青跟在后面:“你就一直跟在这里了?” “嗯。”叶桑榆压低声音说:“我担心她们有猫腻,搞点特殊手段在把证据弄没了,就没敢走。” 叶桑榆拿来资料,窗口服务人员能领着她和冬青去办公室。 影像里的向非晚,比现在更为青涩消瘦,神情落寞悲伤,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确定父母为她签了器官捐赠,向非晚登时眉目凌厉,手微微发抖看起来像是气的。 向非晚提出撤销器官捐赠被拒,她的表情,看得出变化,从商量、恳求,到怒发冲冠,到最后砸玻璃质问。 对方大概怕了,叫来负责人,又是一番交涉,向非晚膝盖一弯,直接跪在了地上。 这一下,仿佛跪在叶桑榆的心上。 她怒火中烧,质问:“你们可以让她下跪?” “不是我们啊 。”负责人连忙摆手,“她是突然跪下来的,你可以看出来,她要磕头,被我们领导搀扶起来了,就一切很突然。” 负责人或许被她打动,才走了后面的流程。 第238章 为避免后患,所以撤销人,写的是叶桑榆的名字,负责人表示:“按理说,确实只有本人才能取消。” 按理说……又tm是按理说! 叶桑榆心里火烧火燎,她压着怒火,画面切换到父母签字的画面。 那时办公的地方还是在破旧的小房间,地板是掉了漆的红,整个房间被灯光一照血淋淋的。 久违地见到父母,叶桑榆强忍的泪水滑落,冬青悄悄塞纸巾给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 冬青第一次见她的父母,父亲眉目俊朗,五官深刻立体,有混血的气质;母亲打扮时尚,烫着大波浪,涂了艳丽的红指甲。 再看叶桑榆的长相,都没随他们,她很有东方人的气韵,随处一站,落落大方,带着传统复古的干净美。 叶桑榆抹着眼泪,最爱她的父母仅用了几分钟,谈笑风生中,就帮她签订了器官捐赠。 为什么呢?叶桑榆从大楼里出来,冬青偷偷打量一眼,小声说:“可能是他们觉得这很有意义吧……”后面跟了一句,“虽然我不理解。” 确实没人会理解,亲生父母,得有多“无私”的爱,才会在孩子未成年就签订器官捐赠的? 叶桑榆坐在车里,情绪尚未平复,呼吸有些急促。 冬青连忙给她一瓶水:“喝口水,平复下。” 叶桑榆回到单位,已经是下午,她坐在办公室里出神地分析,分析父母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没有结论。 时隔许久,再次看到父母的影像,像是他们还活着,难掩激动,但想到他们已经离世,又是心口闷痛。 再看他们云淡风轻地把自己的器官都给捐了,而且放在优质捐赠名单……她点进微信,想发语音质问,但一张嘴眼泪先掉下来。 为什么啊?向非晚一个外人,为了撤销那份捐赠协议都下跪了,父母不是很爱她吗? 傍晚,董正廷打来电话,约她吃饭,顺便面谈一些事。 她本不想去,董正廷强调与向非晚有关,她收拾东西,一推门,向非晚也从隔壁出来:“哎呀,真巧。” 她扫了一眼纤瘦的脚踝,裙下的小腿线条紧绷漂亮,视线最后落在膝盖,一想到下跪的画面,她心口顿时疼得厉害。 “怎么了?”向非晚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不喜欢?” 她憋着那口气,红了眼别过头继续往前走。 向非晚跟在她身后,稀松平常的语气:“你不喜欢,我就不穿了。” “我不喜欢的多了。”她脑子里都是向非晚红了眼下跪的模样,像是谁在拿刀子割她的肌肤,不致命,但很疼。 她视若神明的人,给别人下跪,又气又疼又暴躁,满腔的情绪挤成一团,最后满溢从眼角往下滑。 “那我都改。”向非晚扳住她的肩膀,她怕暴露掉落的眼泪,深吸口气,冷声道:“不许跟着我,等我走了你再走。” 向非晚跟了一步,她恼火地叫她:“向非晚!” “好,你走。”向非晚站在原地,望着高挑的身影疾步离去。 叶桑榆走进电梯,泪水争先恐后往下掉。 她下跪,她居然下跪,她怎么可以给别人下跪! 向非晚从电梯出来,晚霞红满天,悲壮又震撼。 她拍了一张,发给叶桑榆:很漂亮的夕阳。 叶桑榆坐在车里,抹了一把眼泪,她透过车窗看暮色西陲,她们在同一片天空下,此刻望着同一轮夕阳,这是她暗恋向非晚时最大的慰藉,她们之间虽遥远,但也有上天恩赐的朝阳与落日。 这一刻的她们,像是以另外一种形式的在一起。 她吸吸鼻子,回了个字:嗯。 向非晚的手哆嗦了下,这个“嗯”字,超出她的预料。 她已经习惯没有回应,满屏幕一串串绿色,这次左边冒出一只小小的对话框,像是精心栽培呵护的种子发了芽。 向非晚截图,发了朋友圈,仅限叶桑榆可见。 叶桑榆在北斗餐厅,听董正廷沾沾自喜地说着自己的大计划。 他们的队伍因为秦熙盛的加入扩大了,秦熙盛的加入,意味着光明集团也加入。 北斗集团和光明集团联手,打压的可不止向非晚,还有好不容易成长起来的华信集团。 董正廷替她考虑好后路,光明集团和北斗集团,任意岗位随她挑:“工资,我和秦总达成协议,在你现有基础翻一倍。” 他的如意算盘说完,叶桑榆却反应冷淡。 “你认为我可能去光明集团吗?” “你来我们北斗集团吧,我们一条心,把北斗集团做大做强,”他凑近,压低声音,“或者你卧底在光明集团,我们一起把它吃掉。” 叶桑榆冷清地笑,也微微凑近,犀利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你听说过人心不足蛇吞象么?” “我不会是那条蛇,我有计划。” 叶桑榆讥讽地反问:“你的计划里还有谁?” 董正廷答应,只要她同意加入,他愿意告诉她部分计划。 “部分?”她像是听到笑话一般,“我在你计划里起核心作用,你告诉我一部分?” “那?” “全部,而且就是现在,不说就算了。”叶桑榆起身要走,董正廷伸手拉她,她打开,淡声道:“我不妨泼点冷水给你,你内心的完美计划,可能就是一张到处漏洞的网。” 第239章 董正廷脸色难堪,她继续说:“如果你真有那个实力,也不会走到现在,和打瘸你腿的人合作,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满脑子想得都是利用我,被你喜欢的人可真是倒霉,向非晚如此,我也不例外。” 董正廷脸色涨红:“桑榆,你……” “我说错了么?”叶桑榆退后两步,挑明了说:“你就是个当七品芝麻官的料,就别想着做宰相了。” “你!” “我什么?”叶桑榆冷哼一声,“我是好心才提醒你,你先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守住吧,你惦记光明集团,秦熙盛一样想吞掉你的北斗集团,你以为就我是你的棋子?你才是那颗鸡肋的棋子。” 董正廷气得不轻,叶桑榆最后给他警告:“7月到来之前,咱们的计划不会再有大变化,尤其是人员的变动,否则你就干脆和你喜欢的秦熙盛合作,我退出,要不然你就拒绝他的加入。” 他哑口无言,叶桑榆临走前,捏着门把,旧话重提:“还有,我最后提醒你一次,向非晚之后该怎么处理,是由我来决定,也只能由我来决定,别tm谁都想掺和一脚。” 门,咣当关上。 董正廷那口气半天没顺过来,正好秦熙盛打电话过来。 两人三两句吵起来,董正廷跟他翻了脸,秦熙盛满满的嘲讽:“我算是看清了,你就是一滩烂泥,扶不起来的刘阿斗,你可滚犊子吧。” 他气得骂了三字经,秦熙盛也火了:“你再骂一个试试?” “我说我cnm,秦熙盛,你特么的垃圾玩意……”董正廷从叶桑榆那里受的气,全发泄到这里,秦熙盛冷笑:“你等着,老子不弄死你。” “弄死这个弄死那个,哪个坟包是你弄死的?你那么恨向非晚和叶桑榆,也没见你弄死她们。”董正廷骂完直接挂了,秦熙盛猛地捶桌子。 董正廷戳到他痛处了,他一直后悔当初被向非晚蒙蔽双眼选择放了叶桑榆,如今养虎为患,向非晚成长起来了,他再想动手已经不那么容易了。 夜色渐深,叶桑榆去俱乐部练习了会儿撇飞刀,这次没通宵,教练也不建议她这么拼命。 回家电梯,她脑子里已经习惯性地跳出来一个念头:不知道向非晚在不在门口,应该不在的,毕竟之前都不在,但是楼下也没发现她,所以她肯定不在…… 胡思乱想拐弯过来,门口空空如也,心还是倏地落下。 失望好像也会习惯,日积月累,失望都是短暂地来了一下又走了。 叶桑榆翻出冰箱里的粽子,又熬了点粥。 她坐在客厅,慢吞吞地咀嚼,这本该是晚饭的夜宵。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pin发来的。 一张照片,黑沉沉夜色里有一小块的白。 她纳闷从不闲聊的人怎么突然发照片,点开放大,那一块白色,赫然是块墓碑。 墓碑侧面,跪着一个人,额头抵在墓碑上,像是在哭。 pin:姜黎的墓。 紧着发来一句:看出点什么来? 叶桑榆又放大,跪着的人身形瘦削,看样子是个女人,身上穿的是像是黑色侧长褂。 盛夏的京州夜,穿短袖都热,这一身黑漆,捂得严实,还挑在大半夜去坟地,显然是不愿被人看见。 pin:你猜得对,但不完整,她这套褂子,是出家人穿的便服。 姜黎生前留下与寺庙的诗词,结合到深夜祭拜的黑衣女人,叶桑榆突然有些激动:那拜托你跟紧她,我估计证据和她有关。 pin:她大概察觉了,从另一侧杂草丛生的地方走了,完全没见人影,我正在研究她过来的路线,告诉你是听说你嗅觉特别敏锐,我拿了她放在墓地的花,除了花本身的香,还有别的味道,但我不太闻得出来,你方便的话,我明天让人给你送过去。 叶桑榆哪里能等得到明天,让pin立即送来。 门铃响的时候,她兴冲冲地开门,门一开,外面四个包裹严实的男人都愣了下,大概没想到她这么快开门。 叶桑榆也是愣了,看样子不像是善茬儿。 一群人从后面瞬间涌过来,前面几个带帽子的人猛回头,似乎也吓了一跳。 叶桑榆看了个门儿清,他们不是一起的。 后面一群男的,眨眼间到了叶桑榆跟前,冲她点了点头:“误会误会。” 随后扭身招呼:“带哥几个一起聚聚。” 说话间,叶桑榆赶紧关了门,透过可视屏看几个人被硬推搡走。 虚惊一场,她吓了一跳,冬青很快来了,气喘吁吁的,拎着一个袋子。 “怎么是你送来的?”叶桑榆接过来,里面是一堆资料,“这什么?” “我最近搜集的资料拿给你。” “这么晚?” “啊……” “刚才是你的人?”叶桑榆盯着她的脸,她嘿嘿一笑,继而严肃道:“下次可不敢随便给人开门。” 两人正说话,一个身形高挑,带着帽子和口罩的人,怀里抱着一捧花,涌包装纸包裹着。 冬青戒备地挡在前面,叶桑榆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放下话就走了。 “认识?”冬青问。 “算是。”她刚要过去,又被冬青拦住,“我来。” 她抱起花左右看,不是白就是黄,皱眉道:“这花……谁送你的?”她怎么看都像是祭祀用的。 进了屋,叶桑榆抱着花闻了闻,除了花香,有一股淡淡的寺庙焚香味道,她扯开密封的包装纸,味道更浓郁了些,她去过的青檀寺和云林寺都有类似的味道。 第240章 冬青瞪大眼,看她一脸沉吟状,问:“怎么了?” “没事,放门口去吧。”叶桑榆拿手机在窗边给pin回复:寺庙都是这个味道,分不出来哪个寺庙。 pin:没事,我查。 冬青晚上留宿,叶桑榆回房间休息,想起那几个人,她有点后怕,幸亏冬青安排了人,她不该一兴奋就忘了观察。 她翻了翻手机,翻到向非晚的微信,脑子里闪过下跪的画面。 她叹了口气,点进朋友圈,意外发现向非晚更新了。 啧啧,这都写的什么啊! 向非晚的朋友写着:人还是要怀揣希望的,我以为长眠于地下的种子,冒出爱的枝芽来,果然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笑】 这哪里像是向非晚会发的朋友圈,那是个几乎不发动态的人,她暗恋那会儿,恨不能全世界搜寻关于向非晚的种种信息,但每次都是徒劳。 然而这条动态,没有任何点赞。 这不正常,叶桑榆很快意识到,这条朋友圈,应该是设置仅她可见了。 仅有一条朋友圈,手无意识地上下滑,不留神碰到点赞。 她没留意到,直接退出来。 向非晚发现被点赞,心都跳起来了。 小叶给她点赞了?仅限叶桑榆可见,肯定是叶桑榆点赞,因为难以置信所以点进去看了一遍! 确实是点赞!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有些可爱的! 向非晚激动地退出来,敲一段深情的文字,准备附上点赞的截图发给叶桑榆。 只是等她重新进到朋友圈,那颗爱心不见了。 她退出微信重进,甚至关机再重启,那颗爱心也没有再回来。 向非晚再回到和叶桑榆的对话框,精心敲下那段文字因为开机重启也没了。 她丢开手机,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可爱! 叶桑榆之后再刷信息,都很小心,生怕一不留神给谁点了赞。 重新回到向非晚的朋友圈,她截了张图,这都是证据。 也是从那晚门口出现一堆男人开始,叶桑榆每次睡前都会看一眼门口,有人敲门更是要看见的脸才确定是否要开门。 她在这边熟人不多,苏稚搬走,向非晚和冬青都知道她的密码,以至于深夜有人敲门,她都会吓一跳。 敏感多疑的人,检查完家门口,下楼检查车。 毕竟她也花了大价钱买了几套不易被察觉的监控设备,她在一些人车上,装了监控,但也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叶桑榆特意把车子双镜头记录仪的记录导出来,回家洗完澡开了电脑,从后往前看。 倍速快进,向非晚出现的时候正常速度。 大部分画面,她都有印象,一小部分没印象,是她在车里打瞌睡的时候。 整体录像都没问题,只有其中一天的录像真的太不对劲了! 第102章 向非晚又是摸她, 又是琴她,她完全没有察觉。 她从旁边摸来手机,犹豫要不要兴师问罪, 却见自己勾着的手, 勾着向非晚加深那个稳…… 这是她的手吗?画面构成极其简单, 确实是她的手,她居然搂住向非晚,显得那么急不可耐。 叶桑榆默默捏着手机, 后面向非晚主动拉开距离,眼泪往下掉。 两手也擦不干净汹涌的潮湿, 向非晚开门下车,她这才迷糊醒来。 那天, 是她们去学校转转, 记忆翻江倒海般往上涌,看得叶桑榆轻轻叹口气, 丢开了手机。 入了夜, 叶桑榆准备睡觉,手机嗡嗡响。 冬青给她发来的信息:你睡了没呢?在干吗呢? 看她没回,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冬青很快发来:网上那些东西,你别放在心上,看看向总怎么处理。 叶桑榆茫然, 点进微博, 热搜是关于向非晚的爆料。 热搜话题#向非晚下跪#, 单单这个标题, 让叶桑榆看得来火。 话题配有截图,确实是向非晚下跪的画面, 周围景物粗略地打码,但看衣着并不是在器官捐献中心那一跪。 爆料人称,他今晚还有更多的劲爆资料,之后会陆续放出来,他也表示,不为钱不为利,只为公平和正义,揭露阴暗面。 叶桑榆一晚上没睡,蹲守这位爆料博主的后续。 在凌晨又爆出向非晚的不雅视频,视频里的人,背对着镜头, 正在举着话筒唱歌,后面还有跳舞的视频…… 看角度应该是偷拍,房间昏暗,彩色灯光迷幻,那个背影纤瘦,叶桑榆一眼就能认出来,那确实是向非晚。 向非晚穿得不算多,在一群男人周边,倒酒又是喝酒。 她的长发曾被一个男人拽住,缠绕在指尖;她的手曾被人握在手心里,抚了又抚;她的腰肢被人揽过,几乎坐在男人的怀里…… 叶桑榆听着视频里的嬉笑声,愤怒伴随着恶心,胃里像是有人在搅弄,她忍不住干呕,最后去洗手间吐了个干净。 她简单洗了把脸,镜子里的那双眼睛满是怒火,狠狠地握着拳头,砸了墙壁一拳。 疼痛,让她理智且清醒,光生气是没有用的。 她回到客厅,拿起手机,下载视频不成便录屏。 据博主讲,后续还有更劲爆的。 至于视频里的人物,他表示不知道是谁,不提名字,大家各靠猜测。 网上掀起的话题热议,评论区脏得像是农村的旱厕。 第241章 长得人模人样,抱着键盘发出的评论,却比蛆更恶心人。 泼脏水的人多了,落井下石的人多了,骂向非晚不要脸是轻的……那些脏话和诋毁不堪入目。 桑榆非晚的超话,也被这帮下三滥的人攻陷。 超话里都是骂向非晚的,连带着叶桑榆一起骂。 叶桑榆抓紧时间留存证据,天快亮,博主又爆出一波猛料。 画面里的人似乎是喝醉了,与一个男人纠缠在一起,即便脸部被打码,还是被网友认定,这就是向非晚。 那矫揉造作的声音,听得人反胃,那帮阴沟里的老鼠又跑出来乱窜,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尚未了解真相就已经开始骂向非晚了。 叶桑榆却一眼能认出来,视频里的人,不是向非晚。 她通过打码残留的角落,隐约看桌边隐约的酒店logo。 叶桑榆收集完信息,发送给pin一部分,另一部分发给冬青:联系律师,挨个发律师函。 她脸也不洗,头也不梳下楼。 她坐在车里才恍然意识到这件事,连忙抽出纸巾擦了擦脸,调转车头往那个爆料人家里去了。 网上轩然大波,向非晚没有出面,被大家认定,她是心虚不敢出来,这也恰恰验证,一切都是真的。 冬青气得要炸肺了,却只能用小号回怼,瞬间被淹没。 她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在向非晚楼下,媒体进不来,向非晚也没出去。 冬青敲门,却没人开门,她斗胆输入密码,门从里面反锁着呢。 冬青没辙,架不住担心,打给叶桑榆求助:“这很异常,她的性子不应该是现在这样,你跟她联系过没?” “我没联系过她,”叶桑榆的车子已经离开京州,呼呼风声灌进车窗里,“那么大的人了,不会有事的。” “你开车呢,去哪啊?”冬青多问两句,那边直接挂了。 pin很快锁定爆料人的家庭住址,叶桑榆循着地址找,一路翻山越岭,从白天开到晚上。 后半夜,她开车开得有点麻了,到服务区吃了点东西,上了个厕所。 之后一路沿着偏僻的路往边陲小城去了,天色微微亮,她熬得两眼通红,下了车,摁了摁身上携带的飞刀和鹰爪刀。 下车后,她从后备箱的纸箱里掏出一双手套,捞起旁边竖放的高尔夫球杆。 一切拾掇完,她关上车门,透过车身看见模糊的自己。 清晨的阳光柔和,车镜里映照的人是她,但某个角度,她仿佛看见了向非晚。 就像她此刻带好的手套和握紧的球杆,她最后一次确认pin发送的信息,以及pin友善提醒:别闹出人命来,给你派了几个帮手,万一用得上。 叶桑榆拎着球杆,慢慢往老旧的小区里走。 高尔夫球头钛金属构成,拖在砖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门口站了三男两女,相□□了点头,她进了楼栋的门,顺手关上,上锁,弄得一手灰。 三楼,叶桑榆敲门,里面传来被烟酒浸润过的沙哑嗓子:“谁啊?” “您好,我是新搬来的邻居,想给您送些吃的。”叶桑榆温润嗓音,干净漂亮,温柔娇气,男人立即开了门。 下一秒,男人的□□被踹了一脚,惨叫一声,眼镜差点掉了。 叶桑榆进了屋,随着她上来的一男一女也进来。 男人踉跄跑到里面的小屋,打电话求救,身体倚着卧室的门。 房间破旧简陋,充斥着怪味道,破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打火机和几张纸,纸上有白色的细粉末,怎么看都像是毒品。 叶桑榆猛踹卧室的门,扬起球杆挥砸出去,木门直接被砸个大窟窿。 男人的救兵被挡在门口,门锁了,急得直踹门。 楼上房间,叶桑榆扫了一眼电脑,还停留在微博爆料界面,接口连着一个u盘。 她拿走u盘,男人发过的所有信息,删完最后一条,又点进c盘随手翻,翻出一堆黄片和明星的不雅照。 有的是ai替换,有的是偷拍的,甚至有的已经写好勒索信和爆料的博文。 她冷嗤一声,直接把电脑砸了,使劲儿踹了几脚都不解气。 男人试图从窗口逃走,被门口守着的人给推回来。 叶桑榆几球杆把人砸倒,狠道:“说不说!说不说!说不说!” 男人最后哭着惨嚎:“你倒是问啊,md。” “诶呀?你还敢骂人!我让你骂人!”叶桑榆又连续踹了一脚,“你再骂!” 男人满脸是血,瘫软在地上,不敢动了。 关于这份爆料信息的来源,是朋友给他安排的活。 至于哪个朋友,他支支吾吾,叶桑榆挥舞球杆就砸,男人喊着我说我说,还是被揍了一棍子。 他哪里见过这么嚣张的女人,长得好看,但下手也真狠,他倒在地上疼得直哼哼。 男人被打得交代朋友的手机号,最后又被揍得交代家庭地址,他呜呜地哭着,叶桑榆球杆指着他:“你可以尽管报警,让警察来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不报警。”男人痛哭流涕,被叶桑榆拿高尔夫球头压着脑袋,写了一封很长的道歉信,给向非晚道歉,并公开揭露给他介绍生意的记者朋友。 与此同时,叶桑榆让pin帮忙派两个人先去把那位记者堵住。 男人发送完,又哭又求:“我错了我错了,我就是最近缺钱没办法呜呜。” 第242章 叶桑榆踹他一脚,下楼,让pin找人打电话报警,这人涉嫌吸毒、敲诈勒索等等。 听见警笛声来了,门口聚集的帮手赶紧跑了。 叶桑榆等人躲在角落,确定警察上去,她上车往另外那个地方去了。 所谓的记者,根本就是个假的。 本人交代,只是大学时参加了记者社团,之后想去主流媒体工作,始终考不上,最后就干起来见不得人的勾当。 记者胆子小不敢干,便伙同胆子大的人,顺便捞一笔中介费。 叶桑榆的车,pin安排人帮忙开的,在微信里说她太拼,不惜命。 她黑着脸,眼睛通红,pin半开玩笑:你不是恨向非晚吗?我怎么感觉变味道了。 她回了句:“你也变了,开始跟我八卦了,以前高冷得很。” pin只是笑,不接话茬了。 叶桑榆赶到时,男人早已看见网上的曝光,也看见楼下站着的人,知道自己逃不掉,便找借口躲进邻居家里。 他万万没想到,叶桑榆从楼上到楼下,挨家挨户敲门找。 男人被发现时,躲在邻居家的洗手间,吓得尿裤子。 叶桑榆拎着球杆,回头冲pin的人扬了扬下巴。 男人被薅走,叶桑榆提醒那位邻居:“以后别随便给人开门,你的邻居可能是个人渣。” 邻居头次见这么漂亮的人,但也太凶太狠,看了一眼赶紧低头。 记者被拉回家,关上门,叮叮咣咣的动静传来。 其余随行的人,面朝门而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叶桑榆幸亏来的路上,在外面吞了几个包子,要不然打人都没力气。 记者断然没想到,会有女人这么狠,说打就打,一言不合也打,回答慢了要打,声音大了要打…… 他最后奄奄一息,被叶桑榆薅头发,一字一顿道:“你的那位吸毒朋友我已经报警了,不出意外,他可能会在你之前招供,所以我劝你赶紧坦白,然后我放你去警局自首,这样还能宽大处理,要不然……” “没、没用的。”记者被打得掉了牙,说话漏风,半天挤出机句话,大意思是,他也只是小喽啰,被人使唤的命,而他上头的上头,一直往上最后顶端的人,在京州市能呼风唤雨。 叶桑榆拧眉,不耐烦地嘶了一声:“你是真能废话。” 她耗着他的头发往后拽,质问:“我就问你,是不是秦熙盛?” 泪水混合着血往下淌的那张脸,闪过惊恐,叶桑榆冷笑:“果然是。” “不是我说的。”男人支撑不住趴在地上,直摆手:“我没说啊,我没说。” 叶桑榆这边还没完事,pin那边发来一张照片,是昨晚被他打的男人,从派出所里走出来。 pin:有人给他弄出来了。 叶桑榆这次让pin安排人,把记者带走看着,pin:那可不行,你这是变相囚禁,违法的哦。 紧着pin发来:除非他自己愿意。 记者自然不肯走,叶桑榆拜托pin安排人寸步不离跟着。 他一再保证,自己不会通风报信,也不会报警,叶桑榆冷笑:“报警?你以为报警救得了你?你朋友吸的粉,是从你这里拿来的吧?你在这里等吧,等警察来了,想好怎么说吧。” 记者蹲在角落,不吭声了。 “起来,打开电脑,赶紧写道歉信。”叶桑榆球杆敲着他的背,“要不然我现在就把你送进去。” 写得慢要被打,写得不准要被打,不敢写也被打,记者哭唧唧:“要不然您来写吧,我这手哆嗦得厉害。” “谁给你写?”叶桑榆凶的,“自己写!” 叶桑榆回去时,司机是pin的人,她倒在后排睡觉,睡得昏天暗地。 到京州,已经是深夜,叶桑榆揉揉眼,打开手机翻微博。 之前那些爆料删掉了,律师函发完,那小部分蹭流量的人也赶紧删了。 再之后,是当事人发的道歉函,表示是从记者朋友拿到的爆料,他的目的是赚钱。 记者的道歉,有一部分是叶桑榆措辞的,比如说受人指使,又或者说明此举是为了诋毁向非晚的名声,间接影响华信集团,股票跌得越多,他的酬劳越高…… 这次轰动性的爆料,导致华信集团股市跌破新低。 一时间热搜都是向非晚和华信集团相关,网友吃瓜居多,一方面好奇向非晚为什么从始至终都不出面澄清,难道一切都是真的? 另一方面,有网友则表示:无论真假,向非晚都是受害者,谁要视频谁就该进去吃牢饭。 华信集团的电话快被打爆,公司门口也围了一堆人。 公司股东施压,让冬青尽快联系向非晚出面接受记者采访,冬青站在楼下门口,不允许任何媒体进去,很硬气地回复股东们:凭什么向总澄清!她才是受害者! 冬青时不时给向非晚发几条信息,几天不开门,光是饿也受不了啊,她急得团团转。 直到叶桑榆出现在小区门口,那帮记者没注意到她,凑到一处议论纷纷,有的话说得不堪入耳。 叶桑榆一把摁住那人的摄像机,脸色冷淡地问:“向非晚和人上床,你亲眼看见了?” 媒体知道她和向非晚有些关系,立刻涌过来,抛出一堆问题。 她没搭理,只是冷冷地盯着刚才的男人,淡漠道:“你要是没看见,现在立刻道歉。” 第243章 男人试图闪身躲开,叶桑榆抓着摄像机一拽,他火大,碍着周围人多,忍气道:“既然她没做,那怎么不敢出来?” “凭什么你们让她出来就得出来?”叶桑榆冷漠道:“你算老几?” “反正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她……啊!”他话音未落,巴掌落在他脸上,叶桑榆左手扇一巴掌,反手又来一个,淡声道:“这就是一个巴掌,响不响?” 男人的尊严被挑战,他把摄像机塞给旁边的人,挥拳打叶桑榆。 叶桑榆闪身躲开,三两下便把人打翻在地,周围的人看得目瞪口呆,现在的女人怎么都这么不好惹? 她踩着男人的背,质问:“我再问你,向非晚和别人睡觉你看见了吗?” 男人咬牙切齿,叶桑榆猛地砸下一拳,拳头生风,砸在地面,咚的一声,伴随着她的嘶吼:“说!” 这一拳听着音儿就能感觉到疼,男人被她吓了一跳,浑身哆嗦一下,叶桑榆下一拳往他脸上砸,他吓得喊了一句:“我没看见!” 叶桑榆揪着他的衣领,手背的血蹭在他的衣领,她气息急促,冷笑着警告道:“再敢造向非晚的谣,我豁出命来弄死你!” 她一把推开男人,猛回头,杀气腾腾,围观的人倒退几步,抱紧拍摄设备让开了。 “他,”她指着地上坐着的狼狈男人,血从她的指尖往下滴,“是你们各位造谣的最轻下场,谁要是再敢胡说,别怪我不客气。” 她瘦削的身影,站在一群高大的男人中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6月30日,华信集团的年度大会,集团的官方发言人,会对近期发生的事作出回应,想去现场的,留下名片给我,不想去的也随意,5分钟之后,请你们都离开,不走的,可以排队单挑,可以一起上,随你们选。” 有人试探着递出第一张名片,叶桑榆看了一眼:“好,给你留前排的位置。” 陆续有人递过名片,叶桑榆手里捏着一沓子,举在空中晃了晃:“我有你们每个人的联系方式,请你们在来华信集团参会之前,看看自己现在,以及过往是否发过与向非晚有关的话题,造谣的,请你立刻删除之前的并且公开道歉,没有造谣的,我恭迎你们,30日那天,写一篇公正客观的报道。” 人群散去,地上坐的男人,叶桑榆站在他身边,淡声问:“你要来么?” 男人不敢置信,他慢吞吞拿出一张名片,举高递过去。 叶桑榆反反复复地看,重复着他的名字和所属单位。 她冷笑着撕开两半,再撕成四部分,最后撕成碎片,男人恼怒却不敢言。 叶桑榆指尖撑起他的衣兜,把撕碎的名片放进他兜里,轻轻摁了摁他的心口,双眸深处尽是阴郁和冷森,一字一顿道:“我记住你了,你以后记得夹着尾巴做人。” 后半夜,叶桑榆满身疲惫,摇摇晃晃,终于出现在向非晚家门口。 冬青无助地看着她:“你终于来了。” 叶桑榆呼口气,打给向非晚,那边秒接。 “开门。” “咔哒”一声,门锁开了。 冬青心碎,这就是差别对待的天花板吧? 房间里关着灯,窗帘也拉着,黑漆不见五指。 她拖着疲乏的身体,刚进去就被一把拉住,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扑到她怀里。 她唇角动了动,怀里的人颤抖着,呜咽着,她所有的话,如鲠在喉。 向非晚低低地呢喃:“抱我。” 她僵着身子没动,耳边传来更卑微可怜的恳求:“求你,抱抱我。” 第103章 下一秒, 回答向非晚的,是一个瘫软的身体。 向非晚试图抱住她,但也支撑不住坐下去。 这个季节, 地板微凉, 坐着其实挺舒服。 叶桑榆高度紧绷的身心一旦卸下防备, 便再也起不来,身体一歪,倒在地上。 向非晚爬到她身边, 摸她的脸、额头,潮热, 低声问:“你怎么样?” 她一动不动,舒了口气, 像是在叹气, 吐出一个字:“累。” 连着几日的折腾,不是在打架, 就是在打架的路上。 她和他们对峙, 拿出最狠的样子,耗费了极大的精气神儿。 碰到熟悉的怀抱和冷香,她的身体多撑一秒都吃力,人就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向非晚不放心,又过来摸她的额头,低声道:“真的不是发烧吗?” 她歪头, 眼睛适应黑暗, 看得见向非晚朦胧的轮廓, 像是被涂了一层浓黑的底色, 透着悲凉。 “我没力气抱你了。”叶桑榆深吸口气,眼皮很沉, 喃喃道:“我好久没这么累了。” 向非晚俯身轻轻抱住她,耳朵枕在她心口轻声说:“那我抱你。” 叶桑榆的手被捞起来,放到瘦削的肋骨的上,向非晚声音更轻,生怕唤醒她的理智似的,低声叫她:“小叶。” 她不做声,向非晚又叫她“桑榆”,她的指尖轻轻动了下,轻不可闻道:“说。” 向非晚扯过她的手臂展开,自己躺在她的手臂上,手落在她的心口,腿也压在叶桑榆的身上。 叶桑榆没躲,没推开,更没有不耐烦。 向非晚战战兢兢的身体,贴近她,半晌哽咽道:“你都看见了。” 具体看见什么,叶桑榆不知道,她没问,直挺挺躺在那,回了句:“这一点都不像你。” 第244章 原来的向非晚,风吹雨打都不怕。 在她的世界里,向非晚无坚不摧,总会在第一时间出现,站在她身边。 向非晚从来都不会问她对与错,更不会给她分析大道理,每次都是无条件地相信她。 呜咽的哭声响起,像是悲伤的叹调,在夜里听得叶桑榆心口酸涩发麻。 她的眼眶跟着泛酸,费力地抬起腕子,半搂住向非晚,指尖轻轻点了点向非晚的眉心,最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压抑的哭声渐渐释放出来,像是委屈的小孩,终于回到温暖的港湾,那意味着她可以做自己。 卸下所有防备的向非晚,在她怀里放声大哭,泪水打湿她沾满尘埃与血迹的衣服,伤心因此有了形状,一片片湿痕。 其实,曾经那个被叫小叶的人才是爱哭包,无数次在向非晚的面前落泪。 她的泪水,落在瘦削肩膀,浸润过漂亮的衣服,蹭在白皙的脸颊……向非晚的指腹,一次次帮她拭去泪水;向非晚还会用吻去擦她眼角的泪水,轻轻拍她后背安抚,胜过千言万语。 哭得最凶最久的,自然是父母出车祸那年。 她噩梦连连,哭着睡觉,哭着醒来,向非晚始终在她身边。 她无处发泄的焦虑和抑郁,统统都变成利刃刺向向非晚,她口是心非地说狠话,让漂亮的姐姐滚,她手边的东西被砸碎了很多…… 同一天,失去挚爱的双亲,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那时不想活了。 于是摔碎的青花瓷,心愿瓶、碗碟等等,所有碎片成了她割伤自己的匕首,仅存那点痛感,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没有人敢靠近那时的小哭包,怕被发了疯的人伤到。 唯独向非晚会靠近她,一次次赶走,一次次回来。 向非晚没有夺走她的碎片,也没有听从大家的建议把她送医院。 只是一次叶桑榆割伤自己后,向非晚望着那滩血迹,也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玻璃,在手臂同样的位置,碎玻璃刚扎进去,被叶桑榆打掉。 向非晚白皙紧致的手臂展露在她眼前,血珠从伤口冒出来。 “小叶,不如这样,”向非晚又捡起一块碎玻璃,握着她的手,往自己的腕子上放,笑着说:“我不疼,你想割多少个口子都可以。” 那个冒着血的伤口,像是下了一场血色的雪,红雪蔓延着,覆盖苍白的肌肤。 叶桑榆的心弦,咯噔一下,骤然作疼。 那一刻,她知道向非晚的感觉了,看着喜欢的人自我伤害,比直接伤害自己更疼。 小哭包很长时间不再割伤自己,改成舀。 舀得越来越用力,舀痕越来越深,一片青紫,泛了黄好一些,又添新的舀痕。 每次情绪快要跌入深渊,她都用这样的方法,后来渐渐成了恶习,情绪上来就会忍不住舀自己,而且一定要见了血才会放口。 她渐渐失控,向非晚会把手腕塞进她嘴里。 她像是癫狂入了魔,狠狠舀住纤细的腕子,唇齿间有了血腥味才松口。 向非晚不仅不会说她,反而绽放笑意,腆走伤口的血,手臂横到她面前,笑道:“我的血好像还蛮好喝的,你想试试吗?” 她那阵子的疯野,不是装的,但向非晚嗜血的快感,似乎也不是装的。 当情绪恢复到正常,她看着那些深深浅浅的舀痕,她会难过地落下泪。 向非晚会抱着她,轻声呢喃:“这都是你给我的,这是爱的勋章。” 她因为父母的车祸,麻木机械地伤害自己寻找活着的感觉,看着时刻陪在身边的心上人,她从向非晚的脸上看到喜怒哀乐,她渐渐找回正常的情绪反应。 她看见向非晚不经意流露出的哀伤而心口刺痛,她重新体会到心疼的感觉;她吃到向非晚做的食物,会品尝出食物该有的滋味,她重新喜欢上吃东西;她能嗅到更浓郁的冷香,来自于向非晚的身上,那种味道让她着迷,也让她上瘾,她的心会因此轻快…… 如果没有向非晚,父母死去的那一年,她早就一起死了。 如今,她长成大人模样,却因为恨意,而选择折磨喜欢的人。 眼下,她真的看见痛苦卑微的向非晚,她的心像是被人挖出来丢在冰天雪地里,疼的身体发抖,她比任何人都痛苦。 所以她学着向非晚曾经安慰她的样子,她用尽全力侧身,将人抱在怀里,轻轻拍她的背。 向非晚像是年少的她,有了一次放肆大哭的资格。 母亲失踪,爱人入狱,父亲去世……向非晚所有的住所,那一年,不再是家,而是一座没有温度的房子。 这一刻,叶桑榆慰藉和拥抱,让她又有了家的感觉。 她愈发哭得厉害,瘦削身体和飘荡灵魂重新有了“收容所”。 叶桑榆的泪水落进乌黑的发丝,谁也没有再说话。 最后两个人都哭累了,叶桑榆昏沉沉地瞌睡,迷糊中感觉身体腾空,她变成了一朵云,从地上,飘忽落到沙发上。 向非晚几日没进食,力气也就此用尽,她从后面抱住叶桑榆,头埋在凸起的蝴蝶骨,汲取着安定。 冬青在外面左等右等,人没出来,但是也没动静。 她不放心,偷偷开了门,看见沙发上相拥而眠的两个人,面对面,像是出生的婴儿,头抵着头,手臂弯曲落在胸前交叉相握,她差点落下泪来。 第245章 冬青关上门,先去了趟西子湾,给壮壮喂了狗粮和水。 她连夜又回到向非晚住所,门口安静异常,和前几日形成反比。 冬青颇为感慨,叶桑榆长大了,可以保护向总了,她有种老母亲的欣慰感。 进门,她轻轻打开壁灯,把打包的吃喝放到桌上。 打包袋哗啦一响,向非晚迷瞪瞪睁开眼,有点凶。 冬青双手合十求饶,指了指桌上的打包盒。 叶桑榆的肚子,咕噜噜发出声,倒挺应时的。 向非晚重新躺下,冬青很小声地说:“我今晚能不走吗?” 没得到回应,那就意味着可以不走,冬青去洗手间投来毛巾,向非晚给叶桑榆擦了擦脸。 她瘦了很多,即便睡着也面露倦态,向非晚心疼地琴了一口,正好被冬青看见。 冬青立刻抬头望天,不对,望房顶。 向非晚再粗略擦擦自己的脸,手都要抬不起。 冬青劝她先吃点东西,向非晚抱着叶桑榆不放,她蹲在旁边,冒着被眼神杀的风险,低声说:“你得有力气,才能照顾桑榆,抱她,给她洗澡,是不是?” 向非晚瞪了她几眼,这几句话说到心坎里,于是坐起身,挨着叶桑榆开始喝水吃饭。 叶桑榆太饿了,饿得梦里都在找东西吃。 她闻着香味眯着眼,吃喝竟然就在眼前,可惜浑身无力,想要怒斥吃独食的人,却只能发出像幼崽咆哮的哼唧声。 向非晚突然回头,冬青吓一跳:“怎么了?” “醒了?”向非晚哑着嗓子问。 冬青连忙凑过来查看,担心向非晚产生幻觉了。 叶桑榆险些再度睡过去,但突然头顶多了个阴影,她微微皱起眉头,冬青轻声:“你真醒了啊?” 她还在确定中,向非晚放下碗筷,捞起叶桑榆拢在怀里,端起水杯抵到唇前:“先喝点水。” 冬青看见吞咽的动作,内心连连佩服:向总果真明察秋毫。 叶桑榆喝了水,嗓子能发出音儿来,慢吞吞地吐槽:“你吃独食。” “没。”向非晚扭身,指尖挑着她的下巴往旁边扭,“你的那份,在这里。” 美味在眼前,叶桑榆却连享用食物的力气都没有。 之前跟别人较劲的霸气都没了,无力又委屈,差点哭出来。 幸亏向非晚了解她,也幸好向非晚刚吃了东西有点力气,她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喂。 她不爱吃粥,也不爱吃菜,向非晚喂到嘴边,她扭头,向非晚哄她:“先吃点粥,润润肠胃,吃完五口粥就吃肉。” 她备受屈辱,扭着脖子较着劲儿,向非晚用勺子剥下来一块肉,放到粥里,像是老母亲一样,为了哄孩子吃饭费尽心思。 这顿饭吃完,天快要亮了。 叶桑榆有力气,去洗澡了,向非晚热心要帮忙,被挡在门外。 冬青心虚地站在旁边,嘿嘿笑:“桑榆真好,怕累到你。” 叶桑榆简单收拾完,把自己丢到床上,一睡不醒。 向非晚从浴室出来,一瞬间看到空荡荡的客厅,以为人走了,脸色都变了。 冬青指了指卧室,她疾步过去,轻轻推开门,床上缩着那一团,正是她心尖上的肉。 向非晚爬上床,把叶桑榆抱在怀里,蹭了又蹭,最后叶桑榆被蹭烦了推搡她,她连忙哄着:“不蹭不蹭。” 叶桑榆迷迷糊糊又睡着,向非晚偷偷琴了好多口,有种酒肉和尚被迫吃素许多年,终于被告知可以稍微破戒了。 期间,叶桑榆的手机响过,向非晚都给摁了。 叶桑榆中间醒了一次,被尿憋醒的,她迷瞪瞪地要起来,却有重量压在身上。 她费劲睁开眼,向非晚的脸近在眼前,手臂和腿都在她身上,生怕她跑了似的。 叶桑榆扯开人连忙去洗手间,窗帘没拉开,不知时间。 她回到卧室,向非晚床上胡乱翻腾,她一躺下,向非晚立刻缠上来。 她故意指尖推向非晚脑门,向非晚歪了歪头,手脚并用抱住她。 她故意捏向非晚的鼻子,不让她出气,向非晚甩了甩头,发现甩不开,往她怀里埋,总之就是不放开她。 叶桑榆歪头看了眼时间,看到上面写着6月28日都惊呆了。 这几天过得不知日期,一眨眼大会就要来了,她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良久叹了口气。 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 既然躲不开,那就只能全面武装迎接暴风雨。 于是,叶桑榆觉也不睡,把枕头塞给向非晚,她在客厅进行最终的确认。 冬青坐在旁边看她忙碌,欲言又止。 叶桑榆歪头看她:“说。” “我感觉你们刚好点,好像又要不好了。” 叶桑榆盯着屏幕,淡声道:“把‘好像’去掉。” 冬青被叶桑榆派到西子湾看壮壮,她趁机联系pin,那个深夜祭拜的女人有线索了,但还需要时间确认。 “林映棠30号出狱,你有时间接吗?我看你们华信集团那天动静很大。”pin可以帮她接,叶桑榆连忙回绝:“不用你,我答应林映棠了,我们开会是从中午开始的,上午没事。” 叶桑榆要临时调整会议,新增多家媒体,股东们有反对的,有赞成的,架不住董正廷这边人多,所以最终方案通过。 等待一切搞定工作,又给向非晚写了张便签,压在她枕头边。 第246章 叶桑榆临走前,她站在床边端详半晌,最后轻轻摸了摸向非晚的发丝,转身走了。 向非晚醒来时,迷迷糊糊摸半天,没摸到人,心里酸楚,翻身抱着沾染过叶桑榆气息的被子和枕头。 手碰到便签,她打开灯,凑到灯下,是熟悉的笔体。 写着: 你可是向非晚, 现在不能,也不可以垮下去。 2年前,因为你,我主动走进高墙;2年后,你也只能被我打败。 好戏即将开场,你是主角,岂能缺席? 我希望,你能盛装出席。 我等你,和过去说再见。 第104章 6月29日, 暴风雨的前夕。 39°,暴热无风,街上行人几乎都撑着一把伞, 更多人躲在房间里吹空调。 此刻的叶桑榆, 刚看完从眼镜男那里抢回来的u盘, 她打个呵欠,洗了个脸,下楼吃饭, 开车叫上冬青一起去市中心的s酒店。 这也是爆料视频里的酒店,叶桑榆通过logo锁定, 酒店负责人支吾搪塞,不是说设备坏了, 就是录像没了。 她们早就准备好手续, 从顾所长那里取得合规流程可以查看监控以及入住信息。 顾所长专门派了警员过来,酒店负责人还在找借口, 说是要和上级沟通, 警员带着他们直接往监控室进。 有人坐在电脑前,正在改代码,声称是系统出现问题,冬青一把扯住他:“删也没用,我能恢复。” 被删除的监控被恢复,负责人灰头土脸认错, 登进酒店系统, 配合检查。 叶桑榆很快锁定有秦熙盛和向非晚共同出现的日期, 她在监狱那两年, 他们在这酒店见过三次。 爆料内容几乎监控一致,第一次有向非晚下跪的画面, 完整的视频里能看见向非晚下跪的对象是秦熙盛。 叶桑榆脸色阴沉地攥着一支笔,指节泛白,手背筋脉凸起。 第二个监控,正是眼镜男0点曝光的饭局,每个人的脸都看得很清楚。 那个缠绕向非晚长发的是王秘书,那个轻抚向非晚手心的,是上任商会会长,那个揽过向非晚腰肢的是秦熙盛…… 叶桑榆啪的一声,把笔拍在桌上,笔碎成两半,吓冬青一跳,警员也吓一跳,往后退了退没做声。 所有人的脸,叶桑榆都记在心里,拍到手机里。 第三个监控视频,叶桑榆点开前,冬青都有点害怕。 前两个和曝光的都对上了,第三个该不是向总被谁强迫……冬青默默地攥紧拳头。 视频里是秦熙盛和向非晚在喝酒,也是关于geu进组的话题,他存心整向非晚,让她喝了所有的酒。 向非晚当真一杯接一杯,后面喝多了,房间里出现一个男人,是董正廷,他有意轻薄,却没想到向非晚喝醉了还有意识。 向非晚把董正廷一脚踹翻,董正廷被揍得不轻,他抡起椅子砸过去,向非晚躲得慢,被砸中后背,一个踉跄倒地。 董正廷趁机上前扯向非晚的裙子,叶桑榆看见她眼角泛红的泪,牙齿都要咬碎。 冬青恶狠狠地骂:“特么的,我要宰了他们!” 叶桑榆一把扯住冬青,冬青看见她眼圈泛红,但眸光狠厉,一字一顿道:“现在不是时候。” 这一刻,冬青真感觉叶桑榆长大了,出狱时还是暴脾气,现在气得眼睛通红,却能控制情绪。 冬青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那你报仇时要带上我。” 事实也证明,所谓的与男人发生关系的爆料,是智能ai换头。 叶桑榆回头看警员,警员意会道:“我会和顾所长汇报的,但是,”他顿了顿,出于好心,也出职责:“法治社会,请相信法律的力量,不要因为一时的怒气或是冲动,做出违法的事,那么你们占理的事,也会变得被动。” 从酒店出来,叶桑榆接到pin的两条堪称炸裂的信息。 信息一是眼镜男从警局出来去了酒吧玩,喝酒喝死了,初步检查结果也是饮酒过量死亡,pin:但我怀疑是有人动了手脚,那个记者很关键,得保护好。 信息二是补充发了秦熙盛后续的犯罪证据相关资料,大部分都是与鲸鱼岛有关联,从海底深处的环境污染,到推测秦熙盛在鲸鱼岛的地下有个加工厂,而生产废水都排到海里,这需要警方核实。 叶桑榆道谢,让她先把眼镜男的死亡报警,可能的话发到网上,尽量保持热度。 她指尖灵活地敲手机,冬青等红灯时,看得眼花缭乱。 等她放下手机,冬青回头问:“去器官捐献中心要干嘛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叶桑榆头也不抬,成熟冷静的样子,愈发有向非晚的风范,“好的,叶总。” 叶桑榆这才抬头,嘶了一声,送她一个白眼。 两个人眼睛都红红的,冬青勾起笑,叶桑榆却笑不出。 车子驶过拥堵路段,叶桑榆歪头望着车窗外,脑子里闪现的却是刚刚录像里的画面…… 她甚至没敢仔细看,怕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 那么骄傲的人,为了她,跪下求秦熙盛。 也为了华信集团,和那些恶心的男人坐在一起应酬。 还有道貌岸然的董正廷,她气得牙根直痒痒,拳头狠狠地压着座椅。 器官捐献中心,叶桑榆让工作人员查阅两个人是否进行器官捐献:“我带手续来的。” 第247章 工作人员的托词咽进肚子里,对着键盘噼里啪啦一顿敲,之后再去查纸质的,都没找到。 叶桑榆道谢从大楼里出来,冬青跟在后面问:“叶尔曼和林清照,不会是……” “是我爸妈。” 冬青脸上闪过一丝奇异,叶桑榆手背在身后,头也不回道:“没想到吧?” “名字挺独特,不过挺好听。”冬青顿了顿,补充道:“他们不捐献自己的,却捐赠你的,哪有这样的父母。” 是啊,叶桑榆也是这样想,所以她抱着一丝来捐献中心核实。 “我甚至想着,如果他们也捐献了,说明他们有博大的爱吧……”叶桑榆苦笑,“我连借口都替他们找好了,可惜呢。” 惋惜之后,是说不出的复杂心情。 她坐在车里,点进微信家族群,上次信息停留在父亲节快乐。 字,删了写,写了删,其实问不问的意义都不大,人已经死了,但这次意外的发现,无形中似乎削弱了她对父母死亡的痛苦。 “人都是自私的吧。”叶桑榆突然说,冬青嗯了一声,却说:“分人吧。” “我呢?” “你?”冬青想了想,“你不自私。” 她苦笑反问:“我还不自私?你们向总过去对我多好,你们都看在眼里,对我百依百顺,处处护着我,比我父母对我都好,今天的监控你也看见了,她为了让秦熙盛放过我下跪,她为了能进入商会和geu,做着自己做厌恶的事,后面甚至差点被董正廷给……” 她说不下去,胸腔里都是压不住恼火,满溢的情绪,几乎要从眼角淌出来。 “那是向总爱你,并不能证明你自私,只能证明你有魅力。” “呵。”叶桑榆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望着窗外,故作轻快道:“我不仅坏,而且自负,所以我恨她,恨她就算是不保护我,也不该替我决定让我进去以失去自由来保命,我认为自己能应付秦熙盛,所以我出来之后,去她身边,消磨她的时光和精力,我就是要折磨她,我要看她跪着求我……” 她说到最后,声音透着倔强,却低了下去没了音儿。 冬青轻轻叹口气,从前面拿出纸抽盒丢到后面,唉了一声,说:“我原来也是这样想,后来才发现我很肤浅,我发现你比任何人都在意向总,你会为了她拼命。” 从车上下来,阳光灼热,晒得人头昏脑涨。 她站在大太阳下,给顾所长打了电话:“我是叶桑榆。” “谁?”顾所长一时没反应过来。 “泼油漆那天……” “啊!”顾所长一下子想起来,“是你啊,闺女。” “之前举报你,很抱歉。”叶桑榆低声道:“我当时……” “没事啊。”顾所长笑了笑,“向总跟我说过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他停了停,“嗯,就是那时没办法。” 没办法,向非晚总说没办法,顾所长也说没办法。 或许,真的是没办法吧。 关于眼镜男的案件,叶桑榆问了句,他答应帮忙问问,毕竟跨区域,没那么方便。 “好,谢谢,我今天打电话,就是想说个事。”叶桑榆怀疑捐献中心有问题,“他们流程不正规,法人还是个外国人,查点资料偷偷摸摸的。” 顾所长也答应下来,会派人暗中去查查。 冬青拎着一瓶水,拧开递过来,她仰头喝了个痛快。 她的脸晒得有点红,脖子白净,看上去像是在害羞,冬青抬手替她遮挡阳光:“回车里,这外面太热,容易中暑。” 之后,叶桑榆带着冬青去邮局附近吃了个午饭,老板显然还记得她:“诶唷,你可好久没来了。” 寒暄时顺便点了单,老板去后厨,她说:“这家河南面馆,烩面好吃。” 冬青翻了翻手机,忧心道:“也不知道向总吃饭没呢。” “不吃就饿着。”叶桑榆嘴上如此说,手却是拿过旁边桌上的菜单,翻了又翻,看了又看,起身去厨房了。 河南烩面,冬青第一次吃。 汤头乳白,宽面条劲道弹牙,薄薄的牛肉,还有她不认识的绿叶菜,组合成清淡鲜香的味道。 冬青呼噜噜喝汤,直说过瘾。 叶桑榆一勺一勺喝汤,嗯了一声,翻着手机。 热搜这几天基本都被她们霸屏了,她不接受和解,把所有人造谣生事的人都告了。 律师官方账号公布被告人的名单,连翻几页好多照片都是被告昵称和微博截图,惹得网友们纷纷围观。 有知情人透露,张罗起诉的并非当事人向非晚,而是叶桑榆。 桑榆非晚超话里垃圾帖子被删光,关于她们恋爱的帖子重新占领高地。 对于叶桑榆霸道护妻的行为,粉丝交口称赞。 向非晚从来都是护她护得紧,现在轮到叶桑榆保护向非晚了,这就是双向奔赴的爱情啊! 也有人阴阳怪气,表示粉丝过度脑补。 叶桑榆放下手机,买单之后拎着打包袋出来。 冬青咧嘴笑,她脸一沉递过来:“傻笑啥?” “你不自己送啊?” “明天之前,我不会再见她。”叶桑榆塞到她手里,催促道:“赶紧回去,面坨了不好吃。” 冬青应声往外走,没几步回头问:“你还去哪里不?需要帮忙不?” 第248章 “我去医院。”叶桑榆有日子没去医院了,“快走快走。” 她们兵分两路,叶桑榆去医院,正赶上李母推着陈芳芳遛弯。 陈芳芳靠在轮椅上,头歪着,还没醒来,但脑部活动一直都有。 李母憔悴许多,叹气道:“要不然不治了吧?” 医院的意思,有醒来的希望,但是不确定什么时候。 缺的可能是会心一击,所以建议李母多和女儿聊天,聊一些过去让她印象深刻的事。 “治,干嘛不治?”叶桑榆宽慰道:“有这么个人,才有个念想,不是么?” “可我花了你好多钱。”李母红了眼,幽幽地叹气。 叶桑榆让她放宽心,挣钱就是为了花,谁花都一样。 不远处几个保镖站着,叶桑榆走之前问了近期的情况,确有几个人尝试接近李母,都被他们拦下了。 叶桑榆左思右想不放心,跟医院沟通,除了检查可以回家照顾。 于是,趁着今天,给陈芳芳办理出院,送到一家私人的疗养院,价格贵,但其他配件都不错。 从疗养院出来,叶桑榆站在街边歇口气,翻出手机,有冬青发过来的录像。 后面发了一句:我偷偷录的,向总好可爱哈哈。 视频里的向非晚,很显然不知道被偷拍。 虽然冬青一再表示,烩面是自己打包的,但向非晚坚信是叶桑榆打包的,因为这家店,她们一起去吃过的。 所以她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欣喜和雀跃,让她像是小女孩,捧着宝贝似地放在桌上。 她又是拍照,又是合拍,又是倒进精致的碗里,开始新一轮拍照。 冬青故意眼巴巴地瞅着,表示很想吃。 向非晚连口汤都没给她,让她想吃自己买。 叶桑榆看她眉眼的笑,轻轻叹口气,嘴角翘着的弧度,在想到过去两年遭遇的种种,她又心疼地难受。 也是历经这一遭,叶桑榆才发现,她无法接受向非晚被别人欺负这件事,那简直比杀了她还痛苦。 对那些人的恨意,那些外部的矛盾,已经超越她们之间的牵绊,所以她眼下,所有的怒火都是因着那帮人渣而起。 她坐在车里,打开笔记,将原有的计划重新梳理。 之前最基本的计划是将向非晚从高位上拉下来,但今天接到pin的补充秦熙盛犯罪资料,她已经在构思,把秦熙盛一同拉下来。 看完监控后,叶桑榆决计把董正廷也拉下来。 叶桑榆让冬青再次确认会议现场的安保,那都是来自于冬青的人,同时也要确保媒体和直播的正常进行。 冬青:你这次真是大手笔啊,我有点激动,还有点害怕,你对向总能不能仁慈点? 叶桑榆:少操没用的心。 她则是把之前准备好的证据打印好,全部装进文案袋,然后通过套封寄发,逐一寄出去,一直到邮局下班才完事。 最后,叶桑榆去了趟警局,顾所长颇为惊讶。 “明天我们要开年度大会,场面很大,大到会有诸多媒体和社会知名人士到现场。”叶桑榆斟酌着,措辞着,将大部分的信息如实告诉顾所长,“我恳求您,明天需要帮助时,您能第一时间出现,不要像上次海边那样。” 顾所长点了点头:“好,我不敢保证,但我尽量。” 她忙完了一切,这一天过得充实,疲惫,但也有莫名轻快。 叶桑榆站在夕阳下,仰头灌了一瓶水,畅快地舒了口气。 从明天开始,那些欺负过向非晚的人,她要一个个地找,账也要一笔笔地算。 手机震动,向非晚发来了信息。 是一张照片,后面跟着一句:怎么样? 照片是向非晚和烩面的合照,她化了淡妆,托腮抬头45°,照片右下角p过的痕迹还留着水印,虽然她也没看出来哪里p过。 向非晚眉眼弯弯地笑,眼底水波荡漾,许久没见的开心模样。 叶桑榆不由得勾起唇,回了句:好看。 向非晚秒回:真的吗?小叶夸我漂亮。 她回:我说的是碗。 向非晚发了条语音,委屈巴巴:“我已经在哭了。” 她回:无图无真相。 向非晚直接发来视频邀请,她犹豫几秒,接通。 那头的人,眼圈微红,但却笑意如盛放的花,开心道:“小叶居然和我视频了,小叶本人和我视频哦。” 好像幼稚的憨憨,笑意很真实,但那些视频里痛不欲生和不可言说也是真实的,像是割裂的两个人。 那么骄傲的向非晚,折了傲骨,屈了身姿,低下高贵的头颅……而这一切要从她见义勇为的那个下午开始,他们的人生轨迹就此偏颇,驶向了不受控的未知。 “小叶。”向非晚叫她,叶桑榆没露脸,冷冷道:“你不是在哭么?” “谢谢你给我打包的烩面,还是记忆总中的味道。”声音里透着笑,向非晚喃喃道:“你一定是太爱我了,才会给我打包。为什么会给我打包啊?” 叶桑榆嗤了一声,泼她冷水,“最后的晚餐而已。” 向非晚幽幽叹口气,似乎不愿相信,但又不得不信。 末了低声道:“即便如此,我还是要谢谢你。” “一碗烩面,不必。” “不是,”向非晚突然正经了许多,语气认真道:“谢谢你这次选择相信我。” 第249章 这次爆料的事,叶桑榆根本没有去想真与假,她想的,只是让人渣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信不信你有什么用?”她望着天边残阳,随口道:“他们可能都不信你。” 向非晚温润地笑,无所谓的语气:“他们不重要,我只在意你。” “那要是我也不信呢?”叶桑榆当然是故意的,那边突然沉默,好一会儿才说:“那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只爱你,我只对你有感觉,我只会为你糕朝。” 第105章 6月30日, 天气闷热,乌云翻滚,黑压压的一片。 叶桑榆早早醒来, 歪头看时间, 还不到6点20。 她抚着心口, 嘭嘭嘭,跳的有点快。 今天将要发生的一切,数次预想, 终于走到实战,她不愿承认, 但确实有些紧张。 她索性起床,带壮壮下楼溜一圈, 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 壮壮被吹得身子跑偏。 她被逗笑,壮壮回头看她, 哈赤哈赤地吐舌头。 连日来的闷热, 闷到极点,这场雨啊,她扬头望天,还是晚些时候再来吧。 从家里出来,是6点半。 沿着熟悉的路,走回到她重获新生的起点, 女子第一女监。 记忆重回隆冬时节, 她踩着积雪走出女监大门, 外面的天, 外面的空气,似乎和高墙之内不一样。 她在那天, 再次见到向非晚,那是时隔2年的第一次,她叹了一声,当时是有多恨,所以才能拒见每周都来探监的向非晚。 刚出来时的复仇计划,和如今的计划不尽相同,关于秦熙盛等人,她用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想法没变,但是关于向非晚……叶桑榆想着又叹气,今天过后,不知她们又会是怎样。 滴滴滴,后面鸣笛催促她驶过绿灯。 早高峰尚未开始,越走车子越稀少,平坦宽阔的街道,只有她一辆车。 交通岗台,一名女警正兢兢业业地指挥交通,大风吹得人摇晃。 她内心感慨交警辛苦,见女警摇晃得厉害,突然倒地不起。 叶桑榆连忙驶过去,停车下来把人抱起来。 交警一身汗,脸色苍白,她要打120被拦住,说自己只是低血糖。 她把人抱进车里,帮她擦汗倒水喝,又从手套箱里翻出巧克力。 女警恢复些,道谢下了车。 她把剩余的三个巧克力都塞进交警兜里,又她电话号码留下:“如果不舒服要找人帮忙,可以找我,千万别硬撑。” 她赶到女监门口,还有5分钟开门。 叶桑榆站在车边,吹着热风,紧张的心情里扬起一丝期待和喜悦。 8点,大门缓缓打开,叶桑榆站在警戒线外,心情随着打开的大门而慢慢升起。 林映棠冲里面鞠了躬,转身往外走,眸光与她相遇,扬起了笑。 她踮起脚尖,挥舞着双手,叫道:“林映棠!” 林映棠跨过那条线,叶桑榆伸手抱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欢迎你重回自由的世界。” 她在炙热的怀抱里,回眸深深看了一眼女监的铁门,抿着唇,也抚了抚叶桑榆的后背。 “走吧,带你回家。”叶桑榆拉着她的手臂,回头看她,故意逗道:“你怎么都不笑,不开心吗?” 林映棠绷着的那张脸,缓和几分,叶桑榆点了点自己的嘴角:“我说的是笑。” 她便勾起笑,叶桑榆说她笑得傻乎乎。 “坐后面你不介意吧?”叶桑榆回身笑着看她,她摇头。 车子里一片清凉,叶桑榆拿起一瓶水递过去:“还是车里凉快。” 她点点头,拧开水灌了一大口,叶桑榆就保持回身的姿势打量,林映棠眸光闪了闪,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你这家伙还跟我害羞?”叶桑榆忍俊不禁,林映棠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她摸了摸脑袋,“头发又剪了?” 林映棠点点头,叶桑榆发动车子往回走,边说:“我给你买了日常用品,早之前就买了,谁知道你竟然打架……” 说到此,叶桑榆回头瞟她一眼,颇有嗔怪:“你等我回去再跟你细聊,我看看你到底和谁打架,打了架还特意让狱警打电话告诉我,出来前不见我了。” 林映棠咳嗽两声,抿抿唇,还是不大好意思。 回家路上经过kfc,叶桑榆让林映棠在车里等,她去打包全家桶,顺带着 一大瓶可乐。 林映棠望着外面的世界,除了陌生,还是陌生。 唯一熟悉的,是从门口出来的叶桑榆,她抱着一大袋吃的,夹着一瓶可乐,满脸的轻快和笑意。 她出来,叶桑榆比她本人还开心,林映棠勾起一丝笑,推开车门刚站定,叶桑榆嚷道:“别动别动,死热的天,快坐回去。” 关上车门,隔绝炎热暴风,也隔绝陌生的气息,连带着拘束感都消失了。 “你在里面不是念叨全家桶么?这次让你吃个够。”叶桑榆系着安全带,发动车子缓缓驶出去,自顾说:“接下来天天好吃好喝,让你好好享受享受。” 她回头笑着问:“怎么样?开心不?” 林映棠像是小朋友,把那些吃喝抱在怀里,乖巧地坐在后排。 她笑着点头,露出贝齿,眉眼的刀疤也因此变得可爱了。 一路到家,叶桑榆进门前告诉她密码。 进了屋跟壮壮介绍林映棠,壮壮躲在她身后,似乎有点害怕陌生的高个子。 第250章 “没事,它不咬人。”叶桑榆领着她挨个房间走了一圈,最后站到浴室里,跟她说怎么泡澡,怎么洗澡……她语气温和,没有半点不耐烦,甚至会回身问:“有没有不懂的?” 她摇摇头,又被叶桑榆带进房间:“你要穿的都在这个柜子里,想穿哪个自己找。” 她点点头,叶桑榆最后把她推到浴室门前:“先洗澡,洗掉一身晦气,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吃东西,吃完睡一觉,我猜你昨晚也没睡着吧?” 叶桑榆念叨着说起自己出狱前一天,又是做梦,又是惊醒,总之是没睡着。 最后一切交代完毕,叶桑榆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八成新的手机。 “这里有卡,我随便挑的,我的电话存进去了,还有pin的,也在里面。”叶桑榆左右望了望,似乎在想什么,但又没想起,林映棠抚顺她的后背,意思是让她慢慢来。 这是她们在里面养成的习惯,一切都很自然,像是从未分开过。 “对了。”叶桑榆拍脑门,“钱,我给你准备了些现金,现在也有用微信支付的,回头帮你申请一个。” 叶桑榆交代完,双手扶着腰,歪着脑袋说:“这回没落下什么吧?” 林映棠勾起笑,点了点头,她拍了下手:“那好,你在家,我要去上班啦。” 林映棠拿起肯德基的汉堡递给她,她摇摇头:“我到单位吃点就行。” 临走前,叶桑榆像是老母亲,叮嘱她不要给陌生人开门,遇到什么事给她打电话。 “如果你要出门的话,这里有雨伞。”叶桑榆贴心提醒,“不过你这么累,今天最好还是在家休息,看看电视,睡睡觉,也可以和我的壮壮玩。” 壮壮哼唧一声,缩在笼子里,眼前对比主人明显是个大块头的家伙,它有点打怵。 关门前,叶桑榆最后问一遍:“有没有什么不懂的,或者需要我帮忙的?” 林映棠摆摆手,做了个谢谢的姿势,嘴角勾着浅浅的笑。 从家里出来,天色更深,像是黑夜即将来临。 狂风怒吼,乌云如潮翻滚,叶桑榆连忙钻进车里。 她喝了水,歪头看着天,长舒口气,抚了抚躁动的心。 今天华信集团要变天,这天气是为了应景吗?她怔怔地望着被吹弯腰的大树,发动车子往公司去了。 进入公司之前,叶桑榆在路边停车,换了身正式的西装裙。 发丝挽起,那一刻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恍惚间仿佛看见向非晚,她索性扎成马尾。 最后对着镜子,简单化了个淡妆,左瞧瞧右看看,这张脸看久了有点陌生。 叶桑榆发信息给冬青:怎么样了? 冬青:一切准备就绪。 她犹豫半晌,发信息又问:向非晚呢? 冬青:她刚起来。 叶桑榆:??? 她细问才知道,向非晚昨晚在公司的卧室睡的,现在才起来洗漱,不紧不慢,冬青也不敢催。 冬青:要不然你上来看看,我怕再拖下去,她可能没时间吃饭了。 叶桑榆开车驶入华信集团,从门口已经开始有保安站岗,冲她鞠躬敬礼。 她接受着注目礼,驶向正门,有人过来帮忙停车,她摆手拒绝。 从车上下来,冬青已经在旁边等她,红旗招展,在头顶传来呼哒哒的声响。 “今天会有暴风雨。”冬青一语双关,叶桑榆嗯了一声,“我好像第一次看你黑西装。” “你也第一次穿西装裙。”冬青歪头看两眼,妆容精致,足够漂亮,“就是有点严肃,你要不要微笑下?” “笑不出来。”叶桑榆走在头里,和冬青一起往里走。 门口的安保和迎宾问好,她点头示意,冬青帮忙摁了电梯,两人缓缓往上升。 叶桑榆突然摁了10层,冬青意会道:“先去看看会场??” “嗯。”叶桑榆对着电梯明亮的门,整理鬓角的发丝,“几点开始入场?” “12点开始。” 现在是11点,叶桑榆挑眉:“向总现在也还是总裁吧,不打算下来接待下?” 冬青点头,她还真问过了,向非晚表示没心情。 “这时候突然撂挑子,可不像她。”叶桑榆的记忆里,她是有始有终的人,尽管最近被剥夺实权,但该她出面的她还是会处理的,“今天这么要的场合,她不去楼下接待,说不过去。” 冬青无奈道:“能说的我都说了,向总好像很不在意,可能被他们这帮家伙伤透心,不想管了。” 冬青说着叹口气:“都想着拉她下马,也不能怪向总消极怠工,今天你留点情面,本来被当众夺权就很那什么了……” 冬青都不忍说,心上人联合众人扳倒她,向总心底不得难受死? 叶桑榆抿着唇,电梯停在10层,才淡声道:“那要看她的表现,我给脸,她得接,我给台阶,她得下,要不然……” “要不然,你给得温柔点,给得直接点?”冬青小心翼翼,护主的样子让叶桑榆想笑。 但是从进门那一刻起,她的表情已经锁定,不能轻易再外露情绪,所以绷着脸,不冷不热道:“要不要我跪下来求她?” 冬青嘀咕那倒不用,不敢再说。 整个10层,今天是开放式的会议展厅。 全体员工和股东们在靠前的位置,后面是媒体的位置。 第251章 前排的镁光灯已经打开,聚焦在讲台上,无论是谁站在那,都是万众瞩目的存在。 叶桑榆逐一查阅,最后让冬青在这里盯着,她去顶层,敲开卧室的门。 没人应,她推开门,入眼的光亮细腻的美人背,她的目光像是小偷,无意识地往下瞟了一眼白皙紧致的腰身,然后赶紧转身去,脸上腾地一阵热度,深西口气,稳住情绪:“向非晚,赶紧穿好衣服跟我下去。” 向非晚赤脚走到她身后:“能借你手机用下吗?” 她犹豫时,向非晚已经伸进她的兜里,摸到手机拿出来。 随后,向非晚塞给她手里什么东西,她感觉到身后的柔阮,也感觉到熟悉的冷香,前所未有的浓郁。 “你……干嘛?”她心跳怦然加速,向非晚微微低头,呼西落在她耳边,轻笑道:“你不是说今天要录下一切吗?我看你是忘了,我帮你准备专业的设备了。”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廓,心都跟着朝失,叶桑榆的心脏狂跳。 她说的录下一切,是指从开会开始,她把手背塞回去,唇角动了动,“我”字突出一半,向非晚却突然绕到她前面,清凉的布料碰到她的手,她心都跟着翻腾一下。 即便下意识转过身背对,视力太好的叶桑榆,还是看清向非晚穿了件海蓝色的绸子睡衣,腰带虽然拢着,但扣子松散,精致的线条、伏起的山峦,巅峰盛放的两抹弘,无一不彰显着与身俱来的美感。 如含羞的少女,又犹抱琵琶半遮面,内敛的克制,反而有种更通透张扬的苏感,让人想一探究竟。 她正措辞准备批判,听见门咔哒一声锁上,叶桑榆回身,向非晚回眸浅笑:“不如就今天奖励我吧。” “什么奖励?”叶桑榆不敢看,她们之间,向非晚以往都是掌控的人,收放自如,张弛有度;出狱后,向非晚有几次越界,但她都能及时躲开,她发现有门的房间都关着门,她能猜测到向非晚意图,都会主动锁门。 叶桑榆侧身往旁边躲,向非晚看出她的目的,淡笑道:“门都锁了,你只能在这个空间,和我坐,这是你答应我的第三件事,我不想再等了。” “……” 这人怕是疯了,向非晚把拍摄的设备支在旁边:“你放心,我会帮你录下来的。” “谁要录这个啊?”叶桑榆最后靠到门上,确实没有退路了,威胁道:“我不想对你动粗,你最好别过来。” 向非晚勾起浅浅的笑,媚意横生道:“录下来你可以回味,你就会知道,我向非晚只喜欢你一个人,只爱你一个人,我的身体只属于你,也只会为你情动,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给别人看,我的形象已经毁得差不多了,我……” “你还走?”叶桑榆绕到旁边,向非晚慢慢走向她,笑道:“来嘛,宝贝,我喜欢你多少年,一直在等今天,等你战有我,让我彻底属于你。” “马上就要开会了,向非晚,你不要太离谱。”叶桑榆讲道理显然没用,向非晚满脑子似乎都这件事,手抚着索骨,呼西急促道:“我等不了更久了,我的宝贝。” 叶桑榆最后成功被向非晚逼近死胡同,她也是现在才发现,房间里的摆设挪过,似乎为了方便她自投罗网。 向非晚把她堵在墙角,她别过头,不去看,但距离太近了,她能感觉到来自于向非晚身上的热度。 “向非晚,别逼我对你动手。”叶桑榆逼迫自己和她对视,不能输了阵势,给她看沙包大的拳头,“我这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哪知道向非晚直接稳她的手,呼西萦绕在耳边:“你知道我迷恋你,你打我骂我,只会让我更姓愤。” “你!你简直是便泰!” “被便泰喜欢,你很不幸哦,”向非晚垂眸,对着她的耳朵炊气,声扬声道:“今天,你不药我,我就药你,你自己选。” “我……唔!”叶桑榆话没出口,呼西已经被她哆走。 她推搡挣扎时,发现向非晚的力气比之前大了些,她愣是没推开。 向非晚像是变了个人,确切地说更像是禽瘦,只顾释放自己,所以对她动作也不温柔,更要命的是时不时亿出来的话都不槛入耳。 她们从认识到现在,她头一次向非晚说“脏话”,十分的迫不及待。 叶桑榆也有些恼怒,攒足那一丝力气,卡着向非晚的脖子,摁着喉间那颗痣质问:“你疯了是不是?” “是啊。”向非晚像是妖孽现了原形,只剩瘦姓,再无人的廉齿,“我日思夜想,只想和你叶叶笙歌,叶叶快活,我都已经失骰了,不信你摸摸……” 叶桑榆的手被抓住往桦元里摁,她恼怒:“向非晚,你再这样,我就要发火了!” “你这样我只会更姓愤。”向非晚像佘一样馋上她,叶桑榆抬起手推出去,是要推开人,但向非晚的脸凑过来,啪的一声打到很响,向非晚微微后仰,继而又馋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被你打?” “向非晚!”叶桑榆彻底火了,被她此刻放啷形骸弄得不知所措,也被她泛弘的眼尾弄得心口闷痛,“你到底要干嘛?” “我想你淦我啊。”向非晚脸色朝弘,眼睛是宏的,耳朵是鸿的,脖子也虹了一大片,也有些愠怒了,“让你淦我,为什么还不淦我?你再不听话,温我可要乏你了。” “向非晚!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真是缺管少教!” 第252章 这是冬青切入直播间时看到的画面,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光线虽然暗了些,但房间的布置、还有化成灰都能听出来的声音,再加上这身高差…… 她心里咯噔一下,叶桑榆这是什么意思?她从没听叶桑榆说过直播包括这部分啊。 直播间已经人气榜第一,她赶紧打电话给叶桑榆,关机。 她连忙再打给向非晚,也是关机。 靠!冬青连忙往楼上跑,撞见她的同事,纷纷见了鬼似的把手机放下。 此刻阻止,已经是徒劳,全国都看见了,上千万的人啊……冬青差点把电梯按钮摁烂。 叶桑榆过去两年里有了习惯性的思维,她要在这种事上掌控绝对的主动。 只有她可以给,但向非晚不能要,也没资格要。 所以情绪彻底爆发,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推着她的肩膀往墙角推。 向非晚的身体滑下去,叶桑榆不知道这一幕都在被门口的设备直播出去了,她当众捏着向非晚下巴,高高在上地问:“这时候该说什么?” 她跪地仰望,几近疯狂乞求:“求你,爱我。” 第106章 疯狂的敲门声, 结束了这一切。 冬青最终跑上楼,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叶桑榆打开门,冬青横冲直闯, 她差点被撞个趔趄, 扬声问:“冬青你干什么?” 冬青回了句冒犯了, 先把设备镜头扣下去。 随后是向非晚的怒声质问:“叶桑榆,你居然开直播了!” “你在说什么?”叶桑榆已经被她搞得恼火,“谁……” “你恨我, 也不必如此吧?”向非晚语气冰冷,透着无尽的失望, “这下彻底把我毁了,你开心了, 是不是以为就此可以摆脱我了?” 冬青眼神示意你们别吵了, 这玩意怎么关啊。 她翻来覆去地乱摁,那画面还在直播, 叶桑榆直接夺过来, 猛地往地上摔,吼道:“你再说?” “我说怎么了!”向非晚怒声,“是我自己犯涧,我多爱你,替你报复我,你塽坏了吧?” “你!”叶桑榆气得眼睛通红,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向非晚!你……” “你还想说什么?”向非晚咄咄逼人, “说不出来了是吧?我瞎了眼喜欢你!” 冬青捡起来, 设备还在直播,这玩意质量怎么这么好啊, 她想拿到洗手间,门却是锁的,她也火了,照着墙壁猛砸。 咣的一声,设备终于坏了。 全网喧哗,视频到处都是,网友们都看傻了,这比小电影都次机! 谁也没想到向非晚背后是这等模样,她看起来卑微又放琅,为了身体愉悦这件事,丢弃了尊严与高傲。 而叶桑榆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但直播这种画面,真的……这得多大仇恨才能干出这种事来。 桑榆非晚超话炸了,向非晚的粉丝声讨叶桑榆,怎么可以那样对待喜欢你的人?就算不喜欢,也不应该直播出去。 幸好是向非晚穿了件睡衣,要不然就被全网看光了,她们骂叶桑榆道德沦丧,建议向非晚报警抓她坐牢。 叶桑榆的粉丝,处于蒙逼的状态,她不像是这样的人啊,她得多糊涂才能干出这种事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更多网友表示,这才是向非晚的真目面,大家过去都被骗了。 她没有休齿心,更没有所谓的道德,简直和发晴的禽瘦一样。 连同之前的爆料,网友认为那都是真的,后续的道歉信,才是假的。 华信集团这一天的群,几乎成了全网最热的讨论群。 吴怀仁坐在办公室里,久久回不过神,他预想过她们的关系,但没想到是这样……这直播间居然没封,也是厉害。 公司之前热议她们的人,这会儿兴奋地吃瓜,敲字的手微微发抖,这也太劲抱了吧! 苏稚自然也看见了,一度以为是恶搞,是有人模仿。 但万万没想到,这居然真是她们,这、这……太过分了。 如此便泰的方式,她看得心跳有点快,重新看了录屏,向非晚极近主动,处于劣势的叶桑榆最后反杀……她摸了摸心口,有一丝修尺,但是心底却有隐隐的姓愤。 董正廷看到直播,嘴巴半天都没闭上。 他没想到,叶桑榆和向非晚割裂的方式如此惨重,这不是造黄谣,是真实的发生,大家都看见向非晚下涧低劣的样子,他有些姓愤,又有些快感,向非晚也有今天,他太开心了。 秦熙盛边看边做了很恶心的事,他倒也不是故意要恶心人,但他终究是个人,还是个男人……眼底都是阴狠。 他擦了手,连同早之前整理的文件打包压缩,一起发给geu的邮箱,冷笑嘲讽展现的淋漓尽致:看看吧,你们舍不得的新接班人,就是这副德行,我和她,到底谁更适合?睁开眼睛看看吧,女人根本靠不住,自古以来都是我们男人才能做大事,转告x先生,他要是干不动了,就换人,别毁了所有人的生意…… 男人大多天性自傲,秦熙盛更甚。 他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越写越气愤,对向非晚曾经虚假示弱,对叶桑榆当初的放过,对于自己一时贪心给向非晚铺了通往geu这条路……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向非晚,用着拙劣的词语诋毁她。 此外,他还在邮件里分析了自己的优势,夹杂着威胁的意思,话里话外都是,他和geu已经合作过,有基础了,如果geu夺走他的资格,还不给与补偿,他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也不知会跟警方说什么。 第253章 他尤其强调了今年京州市暗中安排调查组的事,全靠他才能保证现在整条线的顺畅,而不至于影响geu整体的效益。 这封邮件发出去,秦熙盛神清气爽,去浴室放水泡澡,通过可视屏看着华信集团的年度会议,他倒要看看会有什么新花样。 而此时的华信集团,开始入场。 媒体记者们眉飞色舞,谁也没想到,开场如此劲爆,都希望早点去占个好位置。 华信集团的员工与陆续入场,股东们最后入场。 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窗外黑云压城,室内所有的灯都亮着,照着每个人的表情。 那看似平静的面孔下,各自怀揣着小心思,赵总嘴角够快翘上天,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不可一世的样子。 全场,只有三个人没到场。 叶桑榆,向非晚和冬青。 两人从刚才就开始沉默,硝烟浓郁得像是窗外的乌云,黑沉压顶,风吹树摇,摇摇欲坠的一切,正如此刻的她们。 “向总,桑榆肯定不会干这种事,一定有误会,您也消消气,先去参加会议,”冬青再看看叶桑榆,低声道:“人都到齐了,你和向总的事,是内部的事,咱们先解决对外的矛盾,我去外面等你们。” 冬青出了门,揉揉发蒙的脑袋,给半夏发信息:你看见了吗? 半夏:嗯。 就一个字?冬青恼火:你就那么看着? 半夏:要不然? 冬青: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这次直播,有那么多人看见了,向总以后怎么办?她和叶桑榆怎么办?她们才刚刚好点,现在我看是彻底要崩了。 半夏:噢。 冬青:噢你妈个头。 半夏:咱们两一个妈。 冬青气得脑瓜仁疼,她耳朵贴着门板,生怕里面打起来。 然而里面很安静,好像是没人一般。 冬青正使劲儿贴着门,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她吓了一跳。 叶桑榆低头绕过她,像是站败的士兵,说不出的失望。 向非晚脸色冰冷,淡漠的眼神,像是一把利刃。 冬青默默跟在后头,内心哀怨,辛辛苦苦大半年,一下回到解放前。 叶桑榆率先推开会议室虚掩的门,所有人齐刷刷看过来,她神色冷清迈上台阶,而向非晚坐在了靠边的第一个位置,冬青坐在她的后面。 有人主动关掉中间那一排最亮的灯,台上的叶桑榆,瞬间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看得见的,是台下一双双眼睛,后排那一排排架起的摄像机。 看不见的,是与此同时直播出去的画面,国内与国外同步,全球数以亿计的网友,正在看着场直播。 而这场直播之所以能达到空前的盛况,与之前她们两个的直播脱不开关系,原本不感兴趣的国内外网友,看到这段流出去的直播片段,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涌进了直播间。 让国外网友更加意外的,是这次直播,同步有英文翻译,而翻译正是叶桑榆本人。 所有人都好奇,她的开场白会是怎样的。 所有人也都盯着向非晚,那个平日里矜贵优雅的执行总裁,褪去华丽外表,为爱情折腰,让人唏嘘不已。 “正如各位所见,”叶桑榆终于开口,她眼尾很红,像是哭过,也像是怒极,“直播间里的向非晚种种行为……” 她说得艰难,看不见的角度,微微咬着牙关,平复情绪,缓声道:“以及她对我本人的言行……” 现场哗然,传来议论声。 她淡漠地望着后排的记者们:“你们那晚堵在她的家门口想要一个说法,”她的目光又回落到前排的股东们,“你们也施压,让向非晚出面澄清,那么现在我站在这里,给你们答复。” 她环视一圈,面无表情道:“你们肯定也有人会质疑,凭什么是我站在这里澄清,我一个总裁特助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澄清。” 叶桑榆公开展示了华信集团的股权构成,她以53%占绝对优势。 果然又是一阵窃窃私语,谁能想到,这位叶秘书,从第一天来就备受向总的偏爱,如今却直播向总那种画面,而且还在无声无息间夺权,把人拉下马,这放在古代,是该被诛杀的乱臣贼子。 叶桑榆淡淡地看着他们,等他们议论完,继续说:“所以,我,叶桑榆,在今天,成为华信集团的新任总裁,我有资格,也必须是我站在这里澄清。” 叶桑榆的粉丝,看到她眼底的杀气,一个看似柔弱的姑娘,怎么突然就成了霸总? 向非晚的粉丝气得要死,纷纷表示白瞎向总一片心意,养了个白眼狼,这可怜向总一片真心,现在不仅被革职,清白也被毁了。 “刚才的直播,想必各位都看得津津有味。”叶桑榆大胆主动提及,让在座不少人都惊讶,她接连列出具体日期,几点,谁曝光了向非晚的什么黑料,她逐一说完,“这顿饭局,是向非晚为了参与竞选商会会长不得不参加的酒局,否则竞争的资格都没有,这其中,我已经核实过,那场在s酒店的饭局,用手指玩弄向非晚头发的,是市里的王xx秘书,趁机摸向非晚手心的,是上任京州商会会长xxx,强行搂着向非晚腰的是秦熙盛……” 这番话一出,全场惊呆。 她却不卑不亢继续说:“以及后面被ai换头的向非晚,前3分钟,确实是她本人,秦熙盛以推荐geu为名,让向非晚连喝了21杯酒,各位,21杯白酒,一口气空腹喝下去的,而这位秦熙盛,大家肯定也熟悉,京州的大少爷,他嚣张跋扈,无视法律存在,多次用金钱和强迫等手段让人替他入狱坐牢……” 第254章 浴缸里的秦熙盛坐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他回过神,气得怒拍拍浴缸里的水,水溅了一地,他立刻拨电话吼:“还不阻止那个疯子!” 董正廷万万没想到,叶桑榆敢当着众多媒体和直播媒介,扯出王秘书和前任会长,说出秦熙盛。 他惊讶又暗爽,能把秦熙盛和向非晚一起干掉,简直是一箭双雕。 叶桑榆列举完秦熙盛的罪证,拿起旁边的水喝了一口,润润喉继续说:“至于秦熙盛种种罪行的证据,我今天会在这里展现,可我知道他背景雄厚,京州市或许难以掀起浪花,所以我已经把证据寄给全国23个省会级城市,不出意外,有一部分人,已经收到了,我倒要看看,是秦熙盛能只手遮天,还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董正廷叹为观止,叶桑榆比他预想的还要成熟睿智,秦熙盛这次势必难以翻身,他简直喜不自胜。 叶桑榆又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平静道:“现在说说那晚意欲非礼向非晚的人,到底是谁。” 现场的人,以及直播间的观众,像是在听故事,跌宕起伏,多层转折,让人上瘾。 董正廷新生不好的预感,赶紧打给叶桑榆,然而手机是关机。 他还要拨打下一个人的电话时,叶桑榆已经说出来:“这个人是董正廷,我有视频为证,我现在播放。” 董正廷始料未及,第三支箭,是射向他自己的。 视频里,他的脸拍得很清晰,向非晚那一脚踹得大家都觉得解气,可转而董正廷抡椅子,看得群情激愤。 之前对向非晚声讨的人,开始对她心疼。 看着光鲜亮丽的总裁,却为了企业发展,不得不陪酒,不得不唱歌跳舞,还差点被人给侵犯……这得是多强的承受能力,换了一般人,不疯也得掉层皮。 “最后我们说说向非晚。”叶桑榆低头看她,她从始至终微低着头,除了淡漠再无其他反应。 叶桑榆也开始逐一列举向非晚曾经参与的恶性事件,从新华区光明俱乐部的恶性群架、demon酒吧的失踪不见的小姐、钻石ktv的贩毒卖/淫团伙、保利蔷薇楼盘的坠楼事件等等,网友们又大跌眼镜,之前的心疼转为愤怒,叶桑榆仿佛是他们的情绪操控者,他们还如痴如醉。 “除此之外,向非晚承认,她为了获得一些项目,而为王秘书的亲属提供便利,那位关系户,”叶桑榆看了一眼没敢抬头的姑娘,淡声道:“这一刻起,我宣布,在公司的末位淘汰的考核中,你已经被淘汰,会后请尽快办理离职,现在请你离席。” 关系户脸通红,抓着本子,低头离开了。 此外,华信集团和光明集团的合作,涉嫌双方通过虚假债权和债务的方式,完成利益输送……她这一番话,把国内龙头企业光明集团拉入浑水中。 最后,叶桑榆说到对向非晚的惩罚,后续将在股东大会上商榷后再宣布。 网友们以为到此结束,叶桑榆清了清嗓子,喝口水继续说:“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向非晚迷途知返,在今天会议之前,已经向警方揭发和检举所有的事,也就是各位今天在场听说的,看见的,都来自于向非晚,她也会配合警方的调查,至于王秘书、秦熙盛和董正廷,我希望你们也能尊重法律,配合调查。” 现场的骚动没停过,有胆小的平台怕惹事中途关了直播,但主流媒体都在硬抗,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下播,尤其是境外直播没有停的情况下,他们咬着牙硬撑。 至于现场记者获得一手资料,本来都想当做头条,稿件都写好了,现在却没人敢第一个发。 不过,这也没关系,境外媒体,英文版已经出来了。 也就是今天的事,足以引起全球级的轰动。 所以市里也在第一时间采取措施,王秘书、秦熙盛和董正廷都接到了市里的电话,说好听点是提醒他们配合,说难听点,不配合就会强制执行。 叶桑榆喝光了一瓶水,抿抿唇,继续说:“那晚在向非晚所在小区,有一位xx时报叫xxx的记者,我亲耳听见你造黄谣,说向非晚已经与王秘书、秦熙盛和董正廷发生关系,不知我今天的澄清,是否让你满意,如果你也在看直播,我希望你没有异议的话,立刻登报给向非晚道歉。” 大家听到现在,都处于震惊中回不过神。 叶桑榆一己之力,搅动京州这片浑水,她环视一圈认真道:“我要在这里郑重声明,我不会自杀,所以哪一天,我死了,那请你们着重调查王秘书、秦熙盛和董正廷等人,而且骂向非晚的,骂我的,事实随便你们骂,但造谣,请大家参考京州律所的官方微博,我不会漏掉任何人,我不接受和解,一定要让你们知道,键盘侠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她以死之决心来对抗恶势力,让原本骂她道德沦丧的人无话可说了。 甚至于她的形象瞬间光辉高大起来,网友默默删除之前的骂人评论。 叶桑榆咳嗽两声,冬青递过第二瓶水。 冬青现在都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这一场仗,说是她和叶桑榆联手,但基本都是叶桑榆在打,而且这一场打得很硬很响也很有力。 就是向总……冬青坐下,默默地红了眼。 “最后,”叶桑榆喝了半瓶水,长舒口气,“再说回到今天意外的直播,我仅代表我个人的看法,向非晚直播里的言行,说明他对男人这个群体,乃至除了我以外的群体都没有兴趣,所以之前那些爆料根本就是造谣。” 第255章 她口干舌燥,又喝了口水,咳嗽一声:“但以示公平公开,我现在当着大家的面问一下,向非晚,你自己站起来,跟大家说,你的性取向,以及的你的情感选择。” 一动不动的向非晚终于抬头,大家都屏着呼吸,看昔日高冷狠厉的向总会如何反应…… 向非晚站起身,面朝着所有的镜头,淡漠道:“我,向非晚,性取向,女,今天被直播前,我都把叶桑榆看做女朋友的最佳人选,但这一刻,不再是了。” 她缓缓回身,问:“叶总,我可以走了么?” 叶桑榆一如最初的冷淡,面无表情道:“你随意。” 向非晚离去,冬青看了眼叶桑榆,也跟着出去了。 有媒体举手问:“那今天的直播,到底是谁直播出去的?” 其他媒体立刻露出兴奋的表情,叶桑榆喝完一口水,冷冷地直视着他们,出言不逊道:“跟你有个毛关系?” 现场哗然,叶桑榆下了台,捏扁矿泉水瓶,回头扬声道:“散会。” 伴随着矿泉水瓶当啷一声,落进垃圾桶,这番厮杀落下帷幕,窗外闷沉一天的乌云,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往下砸。 叶桑榆乘坐电梯回到顶楼,暴雨如注打在玻璃上,留下水痕,像是谁哭过的脸。 她深吸口气,重新站在卧室门前,手刚抬起来,门从里面打开,下一秒她便被一股力量猛地拽进房间。 门板咣当一声关上,她被向非晚压在墙壁上,压抑的呢喃落在耳边。 向非晚说了四句话。 “你太慢了。” “我要死了。” “进来。” “生日快乐,我的宝。” 第107章 雨不停, 她们也不停。 雨停了,她们还在继续。 这一天,说不上谁等得更久。 向非晚说她等得最久, 把自己从黄花大闺女, 等成了黄花老闺女。 “黄花老闺女”这个词, 听得叶桑榆差点笑场,她其实也等了很久,从年少等到青春期和叛逆期都没了, 甚至还去监狱里等了两年。 所幸,她们都等到了。 尽管是在写满悲鸣和哀戚的雨天里, 但她们很有默契,谁都没有提刚刚发生的事。 这一刻, 所有的心思, 短暂地全部放在对方身上。 手机关了,门锁了, 外界纷扰统统与她们无关。 或许正是绝地反杀这一天, 将所有敌人都推到公众视野前,叶桑榆前所未有的快慰,她心底现在最多残留积压的,就是对向非晚的情绪。 是爱也是恨,渴求也想要占有。 所以她好胜心切,像是披挂上阵的将帅, 将敌人捉拿掳回到自己的帐营里, 全方面都要掌握主动权。 向非晚夸赞她长大了, 是个厉害的姑娘, 现在真是打不过了。 叶桑榆在她世界里横冲直闯,让她少说漂亮话, 因为那不会让自己心慈手阮。 无数次闪过的念头,她要把人坐亖在床上。 今天,叶桑榆确实往亖里挵,雨未停风未歇,向非晚直言招架不住。 这种时候的示弱求饶,只会让叶桑榆心底邪念更重,于是愈发不留情面。 向非晚也就陷入两难的境地,她承受不住要示弱,招致更猛的反宫,她放狠话的后果,自然是也怒小野兽,被弄得嗓子哑,全身弘,幢单像是刚从雨水里捞出来。 求也不行,狠也不行,横竖叶桑榆都是那个老大,想怎么着就怎怎么着。 她歇口气的工夫,好心关心叶桑榆累不累,又被人给先帆从厚面给摁住。 这崽子怎么不知道累啊?向非晚嗓子冒烟要喝水。 叶桑榆不管不顾继续,她嚷嚷:“我要喝水,真的要喝水。” 喝水的代价,被打了一巴掌,反正打得不是敛,打就打吧。 向非晚故意慢慢喝水,想趁机休息会,余光瞥见叶桑榆眼弘眸光厉,虎视眈眈的,看得她腿发阮。 “快点。”叶桑榆不耐烦,她继续慢悠悠的后果,就是两张觜都没闲着,尚冕那张觜喝水,厦冕被叶桑榆给折腾得直放氺,她娇嗔:“你这样,我杯子里的水都洒了。” 叶桑榆没那个好脾气,扯过水杯灌了一大口,楱过来笃住她的椿,也不管她愿不愿意。 向非晚一撇脸,水哗啦洒了,下巴脖子到处都是閖痕,叶桑榆的手也没能幸免。 “故意的,是不是?”叶桑榆狠狠地问。 向非晚躺在那,累得不想说话,摆了摆手,却又被擒住腕子,举过头顶鸭住。 小孩子都知道打碎了碗,弄翻了水杯,是要被父母成乏的。 向非晚是大人了,此刻更不能轻易原谅,叶桑榆把人帆过来,抬手照着厚冕删了几捌漳。 疼,有些疼。 但更多的,是此情此景,这类行为别有意味。 向非晚心底有一丝造动和姓愤,叶桑榆看她弘着眼,玉枯玉泣的隐忍模样,像是即将魄岁的病弱美人,于是更加泛起狠来。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的。 叶桑榆最后也累了,但仍不甘心。 这是她得到一千次一万次都无法满足的人。 向非晚睡着了,也不知何时睡着的。 起初还有动静,哼哼唧唧的,后面的哼哼,更像是睡着后无意识的反应。 叶桑榆倒在她身上,闻到浓郁的冷香,她初见就能闻到的香气,旁人却闻不到。 第256章 后来,叶桑榆在书上看见过,这相当于的一种信息素,也被称为费洛蒙,只有情动喜欢的人才能闻到。 为此,叶桑榆曾经特意问向非晚:“姐姐,你有没有从我身上闻到什么味道?” 怕任何气味干扰了费洛蒙,叶桑榆反复用清水洗手。 向非晚捞起她的手,凑近嗅了嗅,她紧张得脸都弘了。 绯弘蔓延到锁骨,手臂,最后手背都有点弘,向非晚淡淡笑道:“想什么呢,脸弘成这样。” “有味道吗?”她迫不及待,生怕向非晚闻不到,那岂不是说明她们不是两情相悦。 向非晚点点头,说她身上有一种雨后清新空气的味道,沁人心脾,闻久了紧绷的神经会放松,整个人都都很舒服。 为了验证结果的正确性,叶桑榆也让别人闻了闻自己的手。 大多数人是闻不到,当时倒是她同桌,一脸认真地说能闻到。 她登时生气,勒令对方不准跟任何人说,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没有味道。 同桌不知所以,但乖巧地点点头,宽慰道:“是很好闻的味道,你别担心。” 如今叶桑榆回想,那时候,同桌是不是也对她有点一点点喜欢呢?毕竟同桌对她确实很好,得知她和向非晚走得近还劝她注意安全,意思是年长的人玩心眼,她肯定玩不过。 叶桑榆哪里受得了别人说向非晚的坏话,和对方绝交,只和向非晚一起玩,后来同桌找过她一次,跟她道歉,她也不理。 再后来,同桌转学了,她也忘记这个人。 叶桑榆躺了好一会儿,身体的小电流仍然乱窜。 她闭着眼睛,迟钝的大脑开始回放30号一整天的事。 像是一根难以下咽的骨头,叶桑榆回想时感觉哪里都有些疼,跳跃过开会的阶段,过渡到她们在幢上的事。 不想不要紧,叶桑榆意识到向非晚从始至终都没有药她。 当然,她强势是一方面,但向非晚好像都是嘴上扯皮,没有真得要碰她的意思。 说好了有来有往,现在向非晚舒服睡着了,她身心空虚。 叶桑榆爬起来玺枣,洗到一半实在难受,便靠在浴缸里,闭眼想着向非晚,只间在桦员扪口逗留。 她一次次欺负向非晚,身体也已经疲乏,勉强稻了一次,她赶紧冲洗,投来毛巾帮向非晚擦擦,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快要睡着,她冷不丁想起林映棠。 她从床上费劲爬起来,捞过手机开机。 未接来电,未读信息,接连往外冒,她大致扫了一眼,没有林映棠的来电和信息,倒是有个陌生号码发了信息,写着:谢谢你的巧克力,有机会当面谢你。 她琢磨几秒,想起倒在路边的交警,简单回了一句。 之后她点进冬青的对话框,冬青一串问题,问她在哪,怎么样,巴拉巴拉一堆也提到了向非晚,最后写:你完事找我。 她眯着眼睛,勉强发了个信息:林映棠在我家,你买好吃的,送过去,其他再说。她不能讲话,你别多问哈。 紧着她又给林映棠发信息:让朋友给你送吃的,我今天不回去,你好好休息,有事找我朋友。 林映棠秒回:我没事,你注意身体。 叶桑榆实在太困,全身阮得像面条,手机都没来得及放下,人便昏沉沉睡着了。 冬青回复的也很快,可惜叶桑榆没有再回她。 她翻了翻手机里的笔记,里面存了些向非晚和叶桑榆爱吃的,她用心挑了几样,打包好送上门。 冬青敲了三下,门从里面打开,一片阴影挡住了视野。 她抬了抬头,比她更高,比她更壮些,一个气场很强的家伙,眼尾有刀疤,长相挺凶…… 冬青内心一番评估,双手递过吃喝:“桑榆亲自叮嘱我的,给你买些好吃的,你先尝尝,不喜欢我们再买别的。” 林映棠拎过来,低头算是道谢,她顺手要关门,冬青伸手挡了下:“壮壮,溜了吗?” 林映棠回身看了一眼小狗,她其实尝试过,但壮壮怕她不敢出来。 她闪身让开,冬青扯着狗绳,壮壮贴边出去的,冬青笑了笑:“它有点认生,以后熟了就好,你先吃饭,我带下去溜溜再回来。” 林映棠点头道谢,轻轻推上门,透过门缝听见冬青跟壮壮嘀咕:“她好凶哦,是不是?” “……” 她回到客厅,手机又响了。 pin:晚上出来吃饭,我请你。 林映棠:不了,桑榆给我买吃的了。 pin:啧啧,昨天还被抛弃,今天顾得上你了。 林映棠:跟谁学的阴阳怪气。 pin:干嘛那么凶?老三也想你了,张罗吃饭,看你什么时候方便吧。 林映棠就回两字:再说。 林映棠简单吃过饭,摆弄手机看新闻。 这两天叶桑榆是热门人物,林映棠已经从网上看见过她名字好多次。 其中有批判的,有夸奖的,也有匿名骂人的,更多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关于叶桑榆的词条也很多,国外媒体关于华信集团半年度会议实况,写成稿件发布后,被翻译成其他语言传播。 国内媒体虽多,暂时还没有媒体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只是这件事,已经在扩大化,王秘书、秦熙盛和董正廷,都被拍到去警局,王秘书低着头一言不发,秦熙盛脸色阴沉要吃人的样子,董正廷一副知错悔改的痛哭模样。 第257章 眼下最热门的,是那位造谣向非晚与异性发生关系的记者。 他按照叶桑榆的要求,花钱登报,并把这件事发在微博上,同时写明他已经离职,终生不再踏足记者行业。 林映棠翻着手机没多久,冬青抱着壮壮回来了,小狗爪湿漉漉,冬青无奈叹口气:“这家伙见了水,就跟鱼见了水,使劲儿往里扑,我帮它洗洗小狗蹄儿。” 狗子自然不会那么乖,壮壮一顿狂甩,狗爪乱蹬,简直像个逆子。 林映棠大步迈进来,闹腾的狗子靠在冬青腿边,眼神闪躲。 冬青只觉得头上一片阴影,她一回头,仰视的角度看林映棠,眉目硬气,五官深刻立体,眼尾刀疤微挑,又凶又狠,她颇有危机感,咽了下唾沫,问:“你干嘛?” 林映棠指了指壮壮,她意会到噢噢两声,示意林映棠往旁边站:“小心水溅到你身上。” 林映棠站到旁边,壮壮配合洗了爪爪,之后再吹干。 冬青临走前,壮壮可怜巴巴地跟到门口,门一关,它阮趴趴地窝在门口了。 昨夜暴雨,今天又下了半天,下午放晴。 这会儿暮色降临,天边晚霞残阳,悲壮得热烈。 7点一到,林映棠打开电视,她习惯了在这个时间,看《新闻联播》。 窗外渐渐暗下来,万籁俱寂,她恍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好像又回到那个封闭的空间里安静得只有她一个人。 夜色更深时,叶桑榆终于醒了。 她打了个呵欠,翻身翻到温暖的怀里,呼吸间嗅到熟悉的味道,脑子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向非晚。 向非晚还在睡,她慢慢爬起床,浑身酸痛,像是被谁毒打一顿。 她歇了会,穿好衣服,临走前,她站在床前定定地望了好一会儿,最后俯身帮向非晚盖了盖被子。 门关上,向非晚翻了个身,眯着眼看了看门口,继续睡觉。 叶桑榆让冬青过来,冬青麻溜上楼。 两人在门口短暂地交接下,冬青将整理好的文件发给她:“你关机后发生的事,看这个就都知道了。” “你在这照顾她吧,我先走了。”叶桑榆刚走几步,又被冬青叫住,她欲言又止,叶桑榆了然道:“不该问的别问。” 她也终于变成自己讨厌的人,有话不直说,甚至不能说。 “那你和向总……”冬青最放不信的,自然是她们两个的感情,这一遭,等于前功尽弃,“我相信肯定不是你直播出去的,那会是谁呢?向总那房间,看着布局简单,但处处都是高科技,想带只苍蝇进去都难,这到底是谁?” “……” 冬青嘀咕半天,一抬眼见叶桑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立刻捂住嘴巴:“我进去等向总,等她醒了,还是带她回家休息比较好。” 叶桑榆抿了抿,微微侧身,直言:“家是回不了了。” “啊?” “警局传唤,等她醒了,你陪她一起去吧。”叶桑榆转身走了,冬青都傻眼了,“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叶桑榆回身道:“不过放心,是顾所长的辖区,熟人。” 叶桑榆这回真走了,冬青扬声道:“你给向总说声,我在房间里等她,要不然我怕她醒了骂我。” 她挥了挥手,意思是ok。 从楼上下来,这个点公司加班的人不少,她没回家,去楼下车里坐着。 她打开空调,喝了水,打开冬青的文件,整理的非常详细。 每个热搜词条都没错过,每件事的后续也有写清楚了。 得益于30号的直播,她和向非晚成了微博新晋顶流,流量她略高一筹。 至于热搜下讨论的内容,她没兴趣看,单独翻了翻有没有骂向非晚和她的,有几个不长眼的键盘侠,已经被冬青留存证据交给律所了。 华信集团历经这一遭,股市再次创新低。 股东们联名发邮件给她,希望她尽快召开会议,她上任后的第一次会议,目标是:如何挽救跌破谷底的市值。 她退出邮箱,继续翻后续。 有关部门,已经对王秘书展开全面调查,查出他欺上瞒下,借机搞钱色交易,甚至通过威逼利诱等手段达成目的,等待处理只是时间问题。 而京州市商会前任会长,原本准备颐享天年,现在不得不接受调查,涉嫌通过非法手段为自己谋福利。 至于秦熙盛,他现在还是死鸭子嘴硬,对于所谓的证据和犯罪事实,不发表任何言论,而案件关联的其他人,尤其是当初替他顶罪的人都不松口。 冬青为此和顾所长联系过,现在的局面对她们不是很有利,所有的证据,只能证明与秦熙盛有关,但关联都不大,所以真得走法律程序,估计秦熙盛判不了几年,听说秦斐然已经在筹备取保候审,以防万一。 说到底,还没有关键性证据能把秦熙盛彻底锁牢,叶桑榆也打给顾局长:“能关一天是一天,你别直接放出来就行。” “直接放是不可能的,你邮寄了那么多封信出去,现在京州市被各省市盯着看呢,他现在或多或少都有关联,只是那些顶罪的人,以及受害者家属,还不肯松口,我们警方会做后续工作的。”顾所长问起向非晚,叶桑榆呼了口气,像是在叹气:“她的事,您见面自己问吧,我还想问问ai换头和那个眼镜男的事。” ai换头的人找到了,和眼镜男喝酒的人也找到了。 第258章 大概率都和秦熙盛有关,但这两人还都没松口。 “说到底,秦熙盛的恶名,让很多人不敢轻易开口,除非我们这一遭能把 丫的捶死,就捶在监狱里头彻底不出去了,他们才能放心开口。”顾所长让她放心,他这边会尽快。 “那我说的俱乐部,那是光明集团的吧?”叶桑榆不死心,恨不能让秦熙盛直接在里面关押到死,顾所长叹口气,“俱乐部确实有,我们已经查封,但现在还没查出和秦熙盛有直接关系,他估计也早有准备。” 接下来说到捐献中心,顾所长坦言水很深,一时半会没有结果,让她慢慢等。 “那鲸鱼岛呢?” “警方已经偷偷派人下去查了,暂时还没发现海下有加工厂。”顾所长也确实听说,鲸鱼岛周边海域水质变差,“我们联合海洋报环保局深入调查,也得等,等有消息会告诉你。” 叶桑榆只能说句辛苦了,顾所长长叹口气:“这是我们该做的,反倒是我们惭愧,让你们付出这么多,晚晚那孩子,你们那天……” 顾所长不知从何说起,叶桑榆嗯了一声,半晌道:“已经发生了,只能接受了,她不是小孩,我也不是,所以您放心吧。” 至于董正廷,顾所长给了相对肯定性的答复。 董正廷承认那晚确实是他,但也喝醉酒,而且是被秦熙盛骗进去的,他迷迷糊糊的就犯了错。 “放屁。”叶桑榆火大,哑着嗓子吼道:“他那是撒谎。” “是,这件事我会和晚晚联系,如果她不接受和解……” “当然不接受。”叶桑榆沉声道,“绝不接受和解。” “但是没造成实际伤害,且董正廷认错态度良好,愿意承担当时的医疗费用,所以……”顾所长的意思,大概是判不了多久,再钻点法律空子,基本就可以在外面过正常人的生活。 叶桑榆听得直窝火,其实她还有两张王牌可以打,一个是被看管起来的记者,服阮只是时间问题,再就是姜黎藏起来的那支录音笔。 眼下仍有不确定因素,叶桑榆不想曝光这两个证据,于是拧眉道:“那向非晚呢?” “晚晚的事,得等她来了再说,她这一直没来呢。”顾所长让她催着点向非晚,这种事尽量不要拖,“不过也宽慰她几句,毕竟名义上是向非晚举报的,这时自首立功的好机会,对减刑有帮助,不过你别对外说是你帮忙的就行,要绝对保密。” “好,我知道了。”叶桑榆挂断电话,头有些疼,一桩桩一件件,捋顺完人也没力气了。 她靠在车里,闭着眼休息。 没多久,手机振动了一下,林映棠发来的信息:无心打扰,但想问一下,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她问得很小心翼翼,叶桑榆现在没心情,没精力去应对任何人,所以敛着脾气回复:暂时没有,你只管休息,我完事就回去了。 她微微调整座椅,平躺眯了会儿,头嗡嗡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脑子里将这两天的疯狂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在手机里写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幕幕,以便提前做应对。 等夜色深沉,叶桑榆终于坐起身,驶离路边。 车子刚到西子湾门口,她的手机震动,她懒得动,惯性意识往前走,直到车子停进车库。 她解开安全带,摸出兜里的手机,冬青发来的。 冬青:我在考虑是不是应该告诉你。 她回:? 等不及,她干脆打电话过去,冬青低声说:“我们在市医院,向总发烧了。” “怎么回事?” “就那里弘肿发炎……”冬青支吾。 叶桑榆恍然,脸上腾地一阵热度,调转车头,驶离车库,驶进夜色,驶向她。 第108章 午夜的医院, 门口有卖吃喝的,睡不着的家属蹲在路边吸烟。 叶桑榆一路进去,听着他们唉声叹气, 她的心往下沉。 当时只顾发泄……忘记只间上的教花, 是初次迎来盛放。 电梯往上升, 心也跟着悬起,她提着那口气,轻轻推开病房的门。 向非晚已经睡着, 手腕被输液管缠着,紫色针头刺激手背, 冷白皮肤色总让人有种脆弱感。 冬青走到她身边,低声说:“她不让我告诉你的。” 冬青原本在卧室外面守着, 夜深了听见卧室传来动静, 像是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她探头探脑偷看,向非晚已经从床上掉下来, 杯子也掉地上, 水也洒了。 向非晚不想来医院,冬青斗胆摸了摸潮红的脸,又摸摸额头:“我这辈子最硬气就是这回,我强行把她抱到车里拉到医院。” “她居然就那么乖跟你来了?” “哪啊……”冬青被骂了一路,“向总仅存那点力气都拿来骂我,最后告诉我, 不准告诉你, 然后就迷瞪瞪躺那了。” 医生了解病因, 没着凉, 上火倒是可能,压力大也不排除……再看向非晚露在外面肌肤上的红痕, 过来人都知道那是什么,于是推进去检查引斯部位,又弘又塚。 “医生骂人来着……”冬青红着脸,不大好意思说这方面,“说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叶桑榆垂着头,没做声。 冬青把药膏塞给她:“那里得上药,手套在桌上呢,说是里面也得上药,但是会疼,可能你得小心点。” 第259章 这次冬青可聪明,找个借口躲出去了。 叶桑榆翻出说明书,只有去洗手间洗了手,回到病房,深吸口气掀开被子。 向非晚睡得不安宁,眉头皱着,偶尔还会呓语,听不出个数。 她帮着褪下睡裤,再褪下最里面里层,漂亮的胴体,第一次认真看,她看得脸通红,但看见那里的红肿,更多的是本能性的心疼。 上药过程不顺利,毕竟她是新手,而病人一点也不配合。 她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方便的姿势,最后只能半耙着,防止向非晚再次并陇双蹆。 最后她带上手套,挤出药膏,慢慢图茉到患处。 向非晚有时哼唧两声,又或是身体轻微陡动,她都立刻抬头观察向非晚的反应。 等人没动静,她又继续上药。 外侧的伤口方便,里侧的需要莘进里面,叶桑榆的只间纤细,但耐不住那里本就是霞窄的通道,加上受伤更加难以通行。 她只能慢慢试探往里推半个只节,就被向非晚抬起的腿踢头,她毫无防备,直接被踢倒。 怕碰到向非晚,又怕脏了手,叶桑榆下意识两手抬高,人摔滚到地上,胳膊肘着地,磕到麻筋,人跟过电似的,一时半会没起来。 后来有经验了,一边上药,一边压着向非晚的褪。 但没料到的是,身体神经性的抽怵,动作句列,手挥了下,腿也踹了一下,她被踹得仰面朝天,脊椎骨差点摔碎。 她又是躺在地上缓了会儿,外头能看见向非晚的手臂,她的身体抽搐是间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次,人也会不受控制地叫出声,像是受惊的小动物。 等叶桑榆再爬起来,弯腰就费劲儿了,腰椎骨有点疼。 她索性趴在向非晚腿上,只间往里推,少不了折腾,她鸭着向非晚不让动。 上完药,她已经累得全身酸痛,撑床时手臂发陡,她直接耙下去,不偏不倚正咂在那里。 向非晚一下子弹起来,眼睛也快睁开了,迷瞪瞪地低头盯着她,一脸懵。 她连忙爬起身,摸了摸鼻尖的药膏,休赧道:“我、我那个,我给你上药,你不要想歪。” 向非晚明显是还处于大脑短路状态,看看她,又看看自己那里,眨眨眼,懵懵地盯着她,简直像个傻憨憨。 “一切都是你的错觉,你躺下休息。”叶桑榆趁机给她催眠,手覆在她的眼睛上,喃喃道:“睡吧睡吧。” 向非晚倒是躺下了,长腿交叠,眉头蹙起来,低低地委屈道:“疼。” “哪里疼?”她明知故问,果然向非晚要往呐里摸,她连忙挡住:“你、你这里,受伤了。” “你砸得我好疼。”向非晚更委屈了,她似乎有点烧迷糊,还没有理解到叶桑榆刚刚砸下去那一瞬的尴尬,懵懂地问:“你为什么要砸我啊?” “我不小心。”叶桑榆也很难为情,毕竟是她干的好事。 向非晚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得出眼皮很沉,但又强撑着撩起眼帘,嘟囔道:“那你怎么不给我道歉?” “……” “你看着我的眼睛,跟我道歉。” “对不起。”叶桑榆试探地问她:“你认识我么?” “认不认识也不能砸我。” “所以我是谁?”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问我?”向非晚别过头,不大愉悦,“光道歉是没用的。” “……” 叶桑榆看她傲娇的样子,有点可爱,也有点可笑,顺势道:“那要怎么办才有用?” “你给我弄疼了,当然要给我鞣鞣。”向非晚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她,意思是:你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叶桑榆抿了抿唇,指尖搓了搓,反问:“你觉得我鞣捺里合适吗?” “砸的时候你可没想合不合适。” 这哪里像是发烧,头脑清晰啊,叶桑榆甚至怀疑,她是故利用生病机会来“报复”她。 不过确实她砸人在先,让向非晚偏过头,手刚落上去,向非晚叫了一声。 两人都吓一跳,叶桑榆:“你叫什么?” “你手上什么东西?”向非晚歪头看,“你戴手套干嘛?” 她迷瞪瞪的小眼神分明在预示着,她在进行一种过度分析和解读,以至于张嘴就说出来:“你对我做什么了?你个便泰!” “……” 叶桑榆摘掉手套,认真问:“你知道我是谁么?” “你是谁也不能对我这样啊,”向非晚委屈得眼睛都弘了,“你垫乌了我的清白,我、我女朋友呢?” “……” 向非晚还记得自己有个女朋友,但叫什么忘了,长什么样子也忘了,叶桑榆终于有点慌:“你不记得了?你再想想。” “你先把我手机拿来。” 叶桑榆递过去,问:“你要干嘛?” 向非晚手发阮,迷糊看见手臂的针:“你还给我打药,你个便泰!” 叶桑榆赶紧摁住她拔针的手,转移她注意力:“你不是要拿手机吗?你拿手机干嘛来着?” “对,”向非晚看起来很健忘,费劲地拨出三个数字110,叶桑榆连忙夺走手机:“你报警干嘛?” “我要喊了。”向非晚刚张嘴,她直接给掌心封唇,“你真的假的,向非晚,你失忆了?” 向非晚唔唔两声,眼神有惊有恐,仿佛她真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第260章 “你叫向非晚,我叫叶桑榆,你说的对象,就是我,你真忘了?”叶桑榆的心突然少了几拍,心慌又难受,“向非晚,你说话啊,你故意骗我的是吧?” 向非晚唔唔唔,她捂着的手愈发用力,难以置信道:“我不信你会失忆,我这叫医生过来。” 她松开手那一瞬,向非晚终于大口喘气,骂她有病:“你捂着我嘴巴,还让我说话,你真有病。” 叶桑榆眼神乱了,呼吸乱了,她最后一次认真发问,带着不确定的颤音:“你真不记得我了?向非晚,你tm好意思吗?这时候忘记我?你在报复我,是吧?” 她说话时,有温热的液体淌过脸颊,砸在脸上。 叶桑榆低头看掌心的水珠,她摸了摸脸,她恍惚间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你是我女朋友?”向非晚躺在那打量她,“你才是骗我的吧,你知道我们怎么认识的吗?” “我当然知道。”叶桑榆抹了一把眼泪,“你才不知道吧?向非晚,你可真tm行,把我送进去那茬儿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你现在失忆了,你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是不是?” “我说了我知道!”向非晚自认为吼得很大声,但声音很轻,气势也不行,眼皮沉得厉害,喃喃道:“我那年出车祸……” 完了,完了,叶桑榆一听这开头就不对,但她没打断,说:“行,你继续说。” 她倒要看看,失忆的向非晚,记住的是谁的人生? 向非晚说和女朋友初次见面,是她出了车祸,她躺在血泊里呼救,但是那里人少车也少,她绝望地等死。 年幼的女朋友,背着大书包,从昏暗的地方走向她。 “她的头顶,有一个光圈,我那时想她一定是天使吧,”向非晚的眼睛几乎闭上了,喃喃自语道:“她在我耳边说,你别睡,你睁大眼睛……” 说着,向非晚努力睁大眼睛:“我就努力撑着。” 后来,她看见那个小天使,放下书包,站在路边拦车。 车子过去一辆又一辆,好不容易有一两条停下来。 但是那个人又要走,小天使就跪在地上磕头,向非晚又慢慢闭上眼睛,像是陷入回忆:“或许是我也躺在地上,我感觉我听见她的磕头声,咚——咚——咚——” 叶桑榆完全不知道这茬,难道向非晚最先喜欢的是另外一个人?而她只是个替身?难道那么优秀的向非晚,初次见她就很亲近。 她泄了气,像是坚持走了两万五千里长征,最后一步埋进泥潭里,叫人没了盼头。 “她那个书包,大大的,比她身体还要大。”向非晚闭着眼睛,语速缓慢,慢吞吞地嘟囔:“我印象特别深,她的书包上,带了一个大大的,大大的……” 叶桑榆的悲伤被摁了暂停键,她等着那个大大的后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向非晚却像是睡着了,嘟囔着没了音儿,她年幼读书时,书包确实挂了个大大的玩偶。 “大大的什么啊?”叶桑榆推了推她,“你说,大大的什么?” “啊……”向非晚像是短暂地醒了下,迷瞪眼看她,嘟囔了句:“兔子。” 叶桑榆心里扑通一下,她确实在书包上挂了个大兔子,难道向非晚……她又戳向非晚肩膀:“是白兔子还是黑兔子?” 她问了一遍,向非晚似乎困极,唇动了动发不出音儿。 叶桑榆边凑到耳根子旁边嘀咕:“白兔子还是黑兔子?” 她像是恶魔低语在催眠,向非晚半晌喃喃吐出一个字:“灰。” 叶桑榆心里咯噔一下,汗毛竖起来,头皮一阵发麻。 她的那只兔子,确实是灰的,现在她突然开始不确定了……失忆的人到底是谁?真正的初见又是什么时候? 第109章 黎明薄雾散开, 朝阳穿破云层,金色光束像是一盏盏探照灯,照亮浮华喧闹人世。 医院的清晨, 似乎比别的地方来得更早。 护士交班, 病人排队换药, 医生查房……叶桑榆和冬青推着向非晚,排在头部核磁检查的第一位。 昨晚叶桑榆跟医生反应向非晚的状态,医生也诧异, 明明送过来时,认知和记忆方面是没有问题的。 冬青也能作证, 向非晚生怕她告诉叶桑榆,警告她两三次。 唯一值得庆幸的, 是向非晚的烧退了些。 医生的意思, 是今天再输液一天,口服消炎药搭配, 估计晚上就能烧退。 至于药膏, 建议多涂几天,最重要的,医生跟叶桑榆也说明:“要跟她爱人说一下,不能这么没轻没重的,这是他媳妇,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心疼, 看都不来看一眼。” 冬青心里嘀咕:咋没看呢?远在天边, 近在眼前, 心疼肯定也有, 但是把人玩坏坏的也确实是她。 叶桑榆看起来瘦削,有点小肌肉, 马甲线和腹肌都有,但又不是那种大块肌肉的类型,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力大无比型的。 然而从上次密室逃脱,到这档子事,冬青怀疑看错了她,她或许就是个很有爆发力的人。 几个人正说话,向非晚迷瞪瞪地醒来,环顾一圈,视线落在叶桑榆身上。 “认识我?”叶桑榆问。 向非晚用怪异的眼神看她:“我怎么会不认识你?” “我谁?”叶桑榆盯着她的眼睛,确实与昨晚的迷糊状态不同,现在明亮生动。 第261章 向非晚无奈,别过头说:“冬青,不是告诉你,不准告诉她吗?” 看样子,是想起来了。 医生的意思,稳妥起见,还是检查下吧。 向非晚有心抗议,奈何全员赞成,她被推进去检查。 没一会儿,叶桑榆小腹隐隐作痛。 “我去个洗手间,你在这等。”叶桑榆腰酸,只当是被向非晚踹地上磕着脊椎骨了,现在去洗手间看见那抹红,大姨妈造访。 也难怪这次她这次精力充沛,她之前每次来姨妈前,念头比平常更强,她幽幽叹口气,从包里掏出备用的生理用品。 从头到尾,向非晚也就做了这么一个检查,她不肯再配合:“我没病。” “那昨晚发生什么还记得么?”叶桑榆提示她,“我们聊过什么?” 向非晚愣了愣,脸色茫然,很显然是不记得了。 “这怎么还间歇性的失忆啊,”叶桑榆低声跟医生交流,医生推测,昨晚主要还是高烧烧迷糊了,“等核磁结果出来我看看,问题应该不大,你们再观察着点。” 向非晚张罗回家,冬青求助地看叶桑榆,她绕到前面,再次提醒向非晚:“本来也约定忙完后做体检的。” “不是还没彻底完事吗?”向非晚垂着头,情绪明显低沉下来,冬青推了推叶桑榆,眼神示意:要不然还是先回去再说。 向非晚被推回到病房,冬青去买粥,房间里只剩她们两人。 一个垂头坐在床头,一个站在床边,时间仿佛静止,房内安静异常。 叶桑榆不经意间瞟见她发根的白色,染发就是这样,需要一直染,否则白色注定要吞噬掉那抹黑。 “喝水吗?”叶桑榆低声问,向非晚嗯了一声。 她倒水,看着向非晚喝下去。 人又瘦了一圈,喉间痣周围被她留下齿痕,殷红色似乎要渗出血来,反衬得周围的肤色更冷更白。 “躺会儿吗?”叶桑榆又问。 “躺累了。”向非晚拍了拍床,“要不要坐?” 她拉过椅子坐到旁边,盯着向非晚绞在一起的手,指尖纤细,手指像一截葱白,也有她的齿痕。 昨晚光线暗,也没仔细看,天光大亮再细看,她留下好多牙印。 “向非晚。” “嗯?”她抬头,有些讶异突然而来的全名。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叶桑榆盯着她的眼睛,向非晚眨眨眼,不明所以,叶桑榆反问:“忘了?” “怎么会忘。”向非晚垂头,她起身坐到床边,让向非晚看着她的眼睛,“你就看着我的眼睛说。” “你第一次见我……” “我说的是你第一次见我。” “啊,”向非晚愣了愣,略微歪头打量她,“你今天好奇怪,为什么这么问?” 紧着,向非晚像是想到了什么,凑近一点盯着她的眼,笃定道:“我们昨晚聊过,但是我忘了,是嘛?” 她不回答,直接说:“我每次说的初见,都是以我的角度,你没提过,我也一直以为,那也是你第一次见我。” 向非晚刚低下头,又被叶桑榆捏着下巴抬起:“第一次见我,有什么不能说的么?为什么你从来都不提,现在都不愿说?” 她下巴微扬,但睫羽低垂,覆盖住黑眸,轻声说:“不是不能,那段日子与我而言很暗沉,所以不愿提及罢了。” 初见,确实是向非晚发生车祸,叶桑榆也确实救了她。 “所以我以为的初见,其实是重逢,但是我不记得你,你一眼就认出我来了?”叶桑榆倍感新奇,像是影视剧里老套的剧情,但又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向非晚别过头,轻舒口气:“你当时看见我眼睛亮亮的,我以为你也记得我,但是你跟我说,初次见面,我就知道你忘了。” 向非晚后来替叶桑榆找原因,可能是那时她太小,而自己遭遇车祸意识不清,也不记得她当时看起来多大。 “那你还能一眼认出我?”叶桑榆不大相信,“你都迷糊了,怎么认出来的?” “靠味道。” “……” 那岂不是说……叶桑榆有点难以置信,问:“你该不会那时就喜欢我了吧?” 向非晚低头,不做声,像是在默认。 她歪头俯身,几乎要贴着被子,看向非晚的脸。 她的脸红了,蔓延到耳朵,脖子也红了一片,叶桑榆忽然觉得她有点可爱,也有点好笑,道:“你这害羞的点,我时常不理解,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冬青从外面回来,见向非晚脸红红,担心她发烧。 叶桑榆摆摆手:“没事,你喂她喝粥吧。” 冬青端着粥碗愣了愣,那意思:你不喂啊? 她姨妈闹腾,肚子疼得难忍,面上却故作云淡风轻:“我有事先走了。” 叶桑榆恢复到高冷矜持的模样,淡声嘱咐:“向非晚,你好好吃饭吧,后续还有事,没有体力可不行。” 从医院离开,叶桑榆开车回家的路上,大概理解向非晚为何不好意思。 她一直以为死皮赖脸的人是自己,哪知道向非晚早已芳心暗许但却故作矜持,怪只怪她那时太小,都没成年……转而她想到费洛蒙,不由得啧啧两声,向非晚那时就能闻到她的味道了,果然是变态。 手机路上震了几次,她停在家楼下摸出手机。 第262章 冬青发来的,第一条:你一走,就骂我。【哭】 第二条:不仅不让我喂,还让我出去。 第三条:我就是担心她发烧,要摸摸她额头,她差点给我来了个分筋错骨手,至于么! 叶桑榆叮嘱她照顾向非晚,按时打针吃药。 冬青:这没问题,但上药只能你来了,她刚才问我,我说你上的药,向总看起来有点开心……还问医生一天多上几次会不会好得快一点,她果然,唉。 叶桑榆憋不住,笑出声来,这人啊,有时像个傻子一样。 她突然回来,最开心的是壮壮,撒欢往她身上跳。 林映棠站起身,弯着眉眼笑了笑,递过手机给她看。 上面写着:壮壮问题不大,医生说吃东西太急导致的,已经治疗过,现在正常了。 叶桑榆道谢,摸摸壮壮,抱到怀里抓着两只前爪拜了拜:“谢谢,谢谢。”逗得林映棠跟着笑。 她洗了手出来,环顾一圈,问:“你打扫卫生了?” 林映棠点点头,叶桑榆去厨房倒水喝,厨房也是崭新得亮眼:“你好好休息,来我这里又不是让你干活的,以后不许瞎干。” 她故意板着脸,林映棠笑,发信息给她:吃饭了吗? 叶桑榆摇摇头,摸了摸小腹:“姨妈来了,我想去躺会,睡一觉等疼劲儿过了,晚上带你吃炸鸡烧烤喝啤酒。” 她回房间刚躺下没一会儿,敲门声响起,林映棠端来红糖姜水放到旁边,又拿来热帖。 “你这还折腾出去买东西了?”叶桑榆唉声,“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你来我这,我都没好好招待呢。” 林映棠摆摆手,让她喝水躺下休息,人转身出去了。 叶桑榆设置完闹表,没一会就蜷缩成团睡着了。 她一觉睡到五点,醒来时口渴得厉害,肚子不怎么疼了,人舒服了些。 全身酸痛,一大半是在床上折腾向非晚折腾的,一小部分是姨妈的原因,她翻了个身,床头放着保温杯。 她慢吞吞喝了一口,刚好的温热,林映棠看着粗枝大叶,实则很细心。 这在监狱里就能看出来,她心情稍微不好,林映棠总能第一个察觉。 她表示羡慕林映棠的敏感,林映棠却告诉她:敏感并不好,我也不是天生敏感,经历过一些事才变成这样,我更希望你能保持钝感力,那样才能开心些。 叶桑榆点了炸鸡和啤酒,可惜她来姨妈,加上晚上要出门,不能喝酒。 林映棠摆摆手,意思是她也不喝了。 “等我忙完这阵,我一定给你弄小烧烤,喝啤酒,行不?”叶桑榆满是歉意,林映棠点头。 这顿饭,算是林映棠出来后,第一顿有人陪着的一顿饭。 她不说话,听着叶桑榆念叨,偶尔点头或是摇头,也听得很有乐趣,终于有种不在监狱里的感觉了。 吃过晚饭,叶桑榆还得去医院,林映棠想送她,理由都找好了,写在手机里头给她看:我想出去透透风,顺便摸摸方向盘,行吗? 她是吃软不吃硬的人,比她英气的林映棠好脾气地询问,她便把车钥匙塞到人家手里,顺便当个老司机陪同,确保安全。 适逢晚高峰,上了一天班的人脾气都很躁。 尤其医院门口的家属,脾气最暴躁,林映棠按了下喇叭,惹怒了几位并排走在机动车道的男男女女。 叶桑榆探出车窗,还没开口,就被几个人问候祖宗十八代。 她这暴脾气,一秒都不能忍,林映棠却拽住她,指了指窗外,意思是她来。 林映棠一下车,几个人被她满身杀气吓愣了,骂人的嘴巴都不太利索了。 男人要面子,逞强扯着脖子嚷,手还指着林映棠,看那意思是要打人,叶桑榆推开车门也下来了。 林映棠只是握住男人的腕子,男人立刻疼得惨叫,其余几个人围过来,叶桑榆拿出手机:“来,不嫌事儿大,咱们报警,看看你们走机动车道占理,还是你们骂人占理?” 几个人悻悻然离开,嘴上还嘀咕骂人,叶桑榆扳住那人肩膀,冷着脸问:“你再骂?” 那人不敢张嘴了,灰头土脸地跑开了。 林映棠在车上等,她去上药。 向非晚见了她,扬起笑来,仿佛接下来要做的事是天大的好事。 昨晚向非晚睡着的,叶桑榆还算自如,今天窘迫得不行,命令向非晚闭眼睛,她还是不自在。 “你躺下,别动。”叶桑榆扯来两张纸巾,分别盖在向非晚的眼睛上,“我要开始了。” “啊~”向非晚突然叫出声,还拐着弯,她脸上一阵热,心跳加速:“我才刚开始!” “好凉。” “忍着。”叶桑榆其实挺不好意思,毕竟是她给人家侬得太狠了。 外侧倒好办,往里面上药,两个人也说不上谁更煎熬。 向非晚抿唇,但偶尔还会冒出声音来,气西明显急促,难捱道:“能快点吗?” 她的小声音,跟身体一样直发抖,抖得叶桑榆都不知自己是在上药,还是在上她,憋着劲儿瓮声瓮气道:“你不怕疼,我可以快。” “呜~”向非晚呜咽,活脱脱的小可怜,惹得叶桑榆也心阮:“快了,再忍忍。” 话虽如此,但身体的反应比任何时候都诚实。 向非晚全身绷仅,极力克至,但叶桑榆还是能感觉到,一淞一仅之间,她上药的动作愈发艰难。 第263章 最要命的,是指套上的膏药都沾上经赢,她听着向非晚急促乎西,感受她身体的率动,她的乎西也跟着不对。 “我纫不住了。”向非晚说完,双腿并陇,直接把她困在中间。 她手忙脚乱,没掌握好分寸,直捣黄龙,向非晚全身仅绷,腰腹抬起,亿出低低的气息来。 这tm……叶桑榆挣脱开,直接跑洗手间去了,她的大姨妈好像血崩了。 她重新换个新的,洗了手,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脸弘得厉害。 这哪里是上药啊,简直要命。 从洗手间出来,叶桑榆都没回头看向非晚,站在墙角说:“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之后,她关上门,逃也似地去了医生办公室。 向非晚的核磁结果出来了,整体并无大碍,只是头部旧伤有复发的迹象,建议进一步检查。 向非晚短时间内不想再检查,叶桑榆问医生:“过些天,一起检查行不行?” “也不是不行。”医生还是建议尽早,病人和家属要多留意。 她临走前嘱咐冬青,有情况随时联系,她和林映棠先回家了。 向非晚输液到9点才结束,烧退了,看起来也精神些。 她坚持要出院,冬青正敲字准备告诉叶桑榆,却被向非晚夺了手机,警告:“再打小报告,摔了你手机。” 冬青委屈巴巴,只能送向非晚回家。 家门口,还被向非晚拒之门外,她有心多叮嘱几句,门已经关上了。 冬青犹犹豫豫,还是偷摸把向非晚出院的事说了。 人虽然虚弱些,但好歹没有大碍,所以回家休息可能确实会更好。 她一再提醒叶桑榆:千万别让向总知道我说的,她都快刀死我了。 叶桑榆无奈地摇头叹气,林映棠看在眼里。 她起身回卧室关上门,发信息问向非晚在哪,向非晚回答倒也没问题:我在床上。 叶桑榆问她情况,她也都如实回答,不烧了,夏面还有些不舒服,但整体问题不大,所以不需要担心。 叶桑榆从卧室出来,林映棠仍然客厅,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她犹豫要不要去看看代号为0的人,那是她给向非晚起的代号,林映棠在手机上敲字:我个人觉得没必要去,除非你希望她知道,你非常在意她。 她没做声,林映棠继续敲一行字:你爱她。 她抿抿唇,说得有些无奈:“要是能说不爱就不爱,那得是怎样的人呢?” 林映棠:如果你已经跨过心里那道坎,那就好好和她在一起,如果你要做的事还没完成,那现在确实不是该感情用事的时候。 叶桑榆点点头,扭头回卧室了。 她睡不着,翻了公司邮箱的邮件,那帮老家伙们,再次督促她尽早召开第一次会议,避免华信集团股市持续下跌;此外也要尽早确定向非晚的去向。 她丢开手机,揉揉发胀的大脑,躺在床上琢磨自己的事,似乎疑云重重,但又过于纷杂,一时理不清头绪。 最后,她爬起床去书房,翻起压在箱底的存档资料。 翻来翻去,翻到父母死后,给她的保险赔偿,当时过于悲伤,向非晚全权处理,如今再看,漏洞百出。 翌日,她拿着一堆保险单,从第一家走到最后一家,发现了一个惊天的事实。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向非晚为什么要这样做? 第110章 门打开那一刻, 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叶桑榆眼圈通红,明显是哭过,她没想到的, 向非晚也是眼尾泛红, 也是刚哭过没多久。 向非晚给她倒杯水, 哑着嗓子,迟疑道:“我能问下怎么了吗?” 她喝了一杯水,啪的一声拍到桌上, 说得有些赌气:“再来一杯。” 叶桑榆喝了五杯水,都是一口气, 有喝酒的豪情。 最后她舒口气,擦了一把眼角的泪, 问:“你为什么哭?” 向非晚啊了一声, 叶桑榆哭红的眼瞪着她,凶得很:“你要再跟我撒谎, 向非晚, 咱们这辈子就真的彻底完了。” 她怔了一秒笑了,温和道:“那就是这辈子我还有机会的意思?” “还不说!”叶桑榆气得拍桌子,向非晚拉过她的手,揉了揉:“怪疼的,别拍,我就是、就是, 有点疼。” 她几乎脱口问哪里疼, 但眼神瞟到腿间, 猛地缩回手, 硬生生把那话憋回去,凶道:“疼不去医院, 在家里哭有用么?” 向非晚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喃喃道:“刚吃过药,好多了,你呢?” “那我再问你,”叶桑榆让向非晚好好坐着,看她的眼睛,“我警告你,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别跟我撒谎。” 向非晚端坐,目光笔挺,很是郑重地点点头。 “当年打到我账户里的那笔钱,真的是我父母车祸死亡的保险赔偿金吗?”叶桑榆眸光灼灼盯着。 向非晚脸上一闪而过的微表情被她捕捉到,她点着头,问:“到底什么钱?我给你机会说清楚。” 向非晚抿了抿唇,面露难色,她索性坐到向非晚身边,目不转睛盯着熟悉的脸,苍白憔悴瘦削……看得她心底翻腾着异样的情绪,深吸口气提醒道:“向非晚,机会只有这一次。” “那笔钱……”向非晚垂眸,轻轻叹口气,“你都知道了。” 叶桑榆双手捧起她的脸,让她盯着自己的眼睛:“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第264章 向非晚沉沉叹息,终于吐出真相:“那笔钱,是我给你存的。” “你给我存了多少?” “就……上亿……” 叶桑榆的手,感觉到温热钻进她的掌心,像是火星燃烧成烈火,烧得她胸腔难受:“那你当时手里还剩多少?” 向非晚慢慢抬头,看见她眼底的湿润,微微蹙眉,轻轻叫她小叶。 “你别叫我,你回答我,你当时还有多少钱?”叶桑榆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一再地提醒她:“别骗我,绝对不可以再骗我。” 她哽咽说:“不要骗我,可以吗?” 向非晚最后都如实回答她,给她那笔钱之后,她手里没钱了。 “你疯了吗?”叶桑榆红着眼,手箍着她的脸摇晃,“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其实,向非晚想得挺简单,她要让叶桑榆知道,即便没有父母在身边,一样可以衣食无忧,而她当时还有家,还有父亲,还有叶桑榆。 她擦叶桑榆眼角的泪,轻声说:“我的就是你的,你也不会让我挨饿,不是吗?” 人总是习惯性地想,某一种幸福的生活状态,会一直持续下去,一不小心就老了。 只是后来叶桑榆入狱,父亲死亡,她的家散了,爱情也没了,世界里所有的光先后灭了,最后她在一团黑的世界,重新开始,一直走到华信集团的总裁之位。 叶桑榆初见向非晚,只觉得她高冷禁欲,疏离厌世感很迷人,接触之后博学多识,秀外慧中,简直是人中龙凤,更是好感叠满。 现在这个傻女人是谁啊?恋爱会使人变傻吗?她无语地问:“你都不怕我卷走你的钱吗?啊?你怎么就那么容易相信别人?” “你不是别人。”向非晚抚摸她的手背,脸颊泛起红,源源不断的热度顺着掌心流淌到她的身体,她也跟着燥热,“我不是别人,我是谁?你都不怕我是个骗子吗?” 向非晚哭着笑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看得她心都碎了。 她把人抱在怀里,抱得紧紧的,泪水也湿了向非晚的肩膀。 向非晚的双臂,试探着做出拥抱的姿势,却又僵在那没动。 她埋在瘦削的肩膀,气道:“还不抱我?”尾音含糊不清,因为她在舀向非晚的肩。 久违的拥抱,向非晚贪婪地汲取着她的气息,呢喃道:“我的钱,我的人,我的公司,你都有了,还有我的命,你想要……” 肩膀又被狠狠地舀了一口,叶桑榆拉开距离,红着眼凶她:“你知道你的命是我的就好,我没让你死之前,你都得我好好活着。” 向非晚不做声,她扯向非晚的脸:“听见没有?” “听见惹。”向非晚吐字不清,轻轻抚了抚她的手背,泪眼望着她,“你救过我的命,你也是我的命,所以你从来都不是别人,只要你好,我怎么样都无所……唔。” 她的唇,被叶桑榆的掌心覆盖住,叶桑榆不领情,没好气道:“我要真是你的命,你就应该好好活,而不是给我说这些丧气话。” 向非晚弯着眉眼,笑了笑。 “笑什么笑?”叶桑榆凶着呢,“我在这一刻,郑重地告诉你,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好,再去做什么,我设想的人生,是两个人相互扶持,我们谁都不要做对方生命里的英雄,我们就做两个普通人,你拉我一把,我扶你一路,就这样,你听见没有?” 向非晚抿着唇,笑意更深。 “你还笑?”叶桑榆抹了一把眼泪,“我还没完全原谅你,两年前那档子事还没完,我要把他们彻底送进去,等把他们都解决了,咱们两的事再另算,知不知道?” 她掐着向非晚的脸拉扯,向非晚嘴巴漏风,只能说:“知道惹知道惹。” 向非晚依旧有很多事瞒着她,没关系,她也有事瞒着向非晚。 她只有一个要求,涉及到人生大事,必须得让对方知道,而不是偷偷摸摸付诸于实践。 “而且是当面告诉我,听见没有?”叶桑榆是怕了,怕极了她们再回到过去,她们也没有多少青春可以挥霍了。 向非晚说尽量,她捅咕人家的腰肢,不满道:“尽量?嗯?尽量?” 正好捅到养养肉上,向非晚笑出声,她索性把人压在身下挠养养,问:“尽量?还尽量吗?啊?我让你尽量。” 最后向非晚又哭了,不过这次是笑的。 笑到最后,她像是个孩子一样哇哇大哭,叶桑榆也没办法继续开玩笑,长叹口气,把人拉在怀里拍了拍,就像是曾经向非晚安慰她一样。 两人都累了,躺在地毯上休息。 这一刻,像是回到过去的甜蜜时光,她们可以滔滔不绝,也可以沉默一整天,只要是和对方在一起,内心会无比充盈和快乐。 “小叶。” 她没做声,但是偏过头来,目光落在向非晚身上。 向非晚也歪头,目光触碰那一瞬间,很自然地绽放笑意:“能叫我一声晚晚吗?” 芝麻大的事,如此正式提出来,反倒让叶桑榆有点叫不出口。 向非晚懂,转头翻身,背对着她:“好了,我不看你。” 她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叫,轻轻叫一声晚晚,还是开玩笑叫一声晚晚,亦或是深情地叫…… 片刻后,向非晚回头看她,笑着说:“你是不是在心里叫了很多遍?” 第265章 “……” 还真是,这下更叫不出来了。 向非晚翻到她身边,手搭在她的小腹,腿压在她的腿上,这是叶桑榆曾经最喜欢的睡姿,恨不能整个人贴在向非晚身上。 向非晚故意摁了摁她的小腹,紧致又结实,她有点养,不由得吸口气,小腹更仅绷了。 “小叶也有腹肌了。”她摩挲着,叶桑榆养得受不了,让她老实点。 不说还好,说完向非晚在她小腹画圈圈,她摁住乱动的手,嘶了一声:“你要干嘛?” 向非晚趴到她身边,低头浅笑:“想坐。” 叶桑榆的脸地烧起来,转而听见无比惆怅的声音:“可是都被你玩坏了,现在都玩不了。”边说边挠她腹肌,挠得她更养,于是握住向非晚的手:“事情解决前,不会再做了,你消停点吧。” 向非晚的头埋在她的肩膀,蹭了蹭,半晌没了动静,后来她听见匀称的呼吸声,这家伙,居然睡着了。 她不知道的是,向非晚昨晚几乎一夜没睡,先是下面,后来是头疼,总之没一处好地方。 这会儿,挨着她,向非晚总算是睡着了。 叶桑榆心头积压的那块大石头被挪开,冰封的心也开始融化,现在她少有的轻快。 被呼呼的睡声传染,她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没多久迷瞪瞪地也睡着了。 只是叶桑榆没睡多久,手机振动。 林映棠先发的信息,后打给她的。 原来是壮壮蔫巴巴不吃饭,看起来不大舒服,她起身要走,发现袖子被向非晚抓得紧紧的。 她联系冬青,让冬青带着林映棠,去苏稚的宠物医院。 叶桑榆迷迷糊糊打瞌睡,手机再响,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冬青发来的信息:你说的宠物医院关门了。 叶桑榆还想着给苏稚打电话,冬青发来一张照片,她恍然,原来关门的意思是苏稚不干了。 冬青在附近问了一圈,宠物医院前些天就关了,至于缘由,无从得知。 叶桑榆狐疑,给苏稚发信息试探,没人回。 她拨打电话,不出预料,是关机状态。 真奇怪啊,叶桑榆躺在那摆弄手机,向非晚睡得不踏实,翻来覆去,最后往她身上爬,简直是她当年的翻版。 她以前时常是睡着睡着,就从向非晚身上醒来。 尤其是父母过世那阵儿,她清醒时不管表现得多排斥抗拒,只要醒来,必定是在向非晚身上。 或许,也是不安吧。 叶桑榆展开手臂,让她爬到怀里,等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头枕在自己心口蹭了蹭,她才抬起手臂继续敲字:先不管苏稚,先看看壮壮吧,换家医院,多少钱我都治。 信息发过去,她着重看了“多少钱”三个字,心里翻腾了好几下。 以为是父母留下的钱,所以她花钱没概念,如今知道是向非晚的全部积蓄,她有些舍不得。 叶桑榆惦记着壮壮,睡不踏实,心里忍不住琢磨苏稚的事,干脆睡不着了。 她翻着手机,翻来翻去翻到交警的短信,她犹豫良久,发信息问对方能不能帮忙查下一个车牌号的情况。 她生怕对方为难,后面补充好几句,大意是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之类的。 对方倒也爽快:我查查看,不麻烦,但我需要确认下,你们是什么关系。 她想了想,算是朋友吧,对方让她等消息。 叶桑榆躺久了尿急,不得已把人推到旁边,去了趟洗手间。 她洗了手站在门口,听见嗡嗡嗡震动声,像是手机,她循着声音找去,是从向非晚的书房里抽屉里传出来的。 她看了眼睡觉的人,站在原地没动。 手机停了又响了第二次,她去书房拉开抽屉,正是她见过的那个破旧的老手机,号码显示未知。 那几个精壮的男人,还有那辆黑车,她记忆犹新。 所以她也只犹豫了几秒,便接通了电话。 “我是01。”那头低沉的嗓音,她一下子辨认出,就是那天领头的男人,“你举报我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今晚22点,老地方见。” 她憋着那口气没做声,对方声音陡然低沉凌厉:“你是谁?” 叶桑榆压低声音:“你敢告诉我老地方是哪里,我亲自去见你,我倒要看看你是谁,一直躲在背后鬼鬼祟祟。” “你敢一个人来?” “当然。” “那你来成江区六尾胡同……” “电话给我。”向非晚的声音突然横插进来,冷清又嘶哑,眸光淡漠:“给我。” 她递过去,向非晚看了眼手机,已经挂了。 “说了什么?”向非晚抬头看她,黑而深邃的眼睛,几乎要看穿她的灵魂,“你刚刚说过的,要告知对方。” 叶桑榆抿了抿唇,没做声。 向非晚捏紧手机,骨节分明,脸色骤然冷冰,周围温度似乎也降低了。 “不说是吗?”向非晚回身关上门,上了锁。 她陡然紧张:“你,要干嘛?” “如果你选择不说,”向非晚放下手机,关了灯,在黑暗里慢慢走向她,嘶哑的声音像是死神的宣判,“那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让你说出来。” 第111章 门锁着, 宽敞的书房里,叶桑榆上下翻飞,有那么几次向非晚都摸到她衣服了, 下一秒她又像是狡猾的鱼, 一摆尾游走了。 第266章 叶桑榆打开书房的灯, 照得通亮,气定神闲道:“你不行了哦。” 向非晚被她气笑:“你是比以前出息多了。” 叶桑榆洋洋得意,冲她吐舌头, 幼稚得很,她扶着腰, 故意吓唬她:“你小心一点,被我抓到。” 所以, 电话里到底说了什么, 向非晚没问出来。 叶桑榆伺机开门,向非晚又紧追不放, 最后两人都有点累了。 “你别白费力气, 我不会说的。”叶桑榆只要手摸到门把,向非晚必定会冲过来,“你不说,我日日夜夜跟着你。” “……” 叶桑榆跟她又绕了几圈,不得不承认,她们两体力各有优势。 向非晚持久性很好, 她的瞬间爆发力强, 她最后靠着门板舒口气:“得了, 我告诉你吧。” “不可以骗我。” 明明都是为了彼此好, 但信任的桥梁“岌岌可危”。 “你别忘了,一切都是你先开始的, ”叶桑榆提醒她,“刚才还对我甩脸色,凶我是吧?” 突然暗含娇嗔的抱怨,打得向非晚措手不及,她也软了语气哄道:“我那不是凶你,你接我电话,还不给我,那你说这是不是很不乖嘛?” “我就不乖了,”叶桑榆像是逆子跟她叫板,“我这都是跟你学的,你有多少秘密瞒着我你心里清楚,既然你可以瞒着,那我就可以调查。” 她的逻辑居然是自洽的,所以很难得地目睹向非晚语塞的画面,她继续理直气壮道:“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好,那我们就彼此相互交换秘密,我刚刚听见的,都可以告诉你,你也得说说,那个黑车,那几个男人到底怎么回事。” 房间里陷入僵局,两个人都趁机歇口气。 向非晚无奈道:“所以你刚才是打算跟我撒谎吗?” “你非要问,我只能编一个告诉你了。”叶桑榆盯着她黑漆的眼,笃定道:“所以即便如此,你也不愿意说那天那伙人到底干嘛的。” 向非晚拉开椅子坐下,揉了揉眉心,半晌说:“不是不愿意,是不能,因为我答应人家的。” 其实叶桑榆早该想到,能逼着她们走入绝境的,肯定非比寻常。 “所以,从你送我进去那时候起,你就背负了这个秘密。”叶桑榆从头捋顺,对她百依百顺,宠溺至极的人,突然就转了性,“是不是有人威胁你?” 向非晚摇摇头,与其说威胁,不如说无奈。 “所以送我进去,真的是没办法吧?”叶桑榆早在看了云林寺向非晚禅房里的日记时,就理解向非晚当初的选择了。 比她更强大的向叔华,加上比她足智多谋的向非晚,他们两个人都没能保住一条命,何况她这个不谙世事没遭受过社会毒打的人? 向非晚垂着头,嗯了一声,叶桑榆走到她跟前,靠着桌边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可以这样告诉我,我至少也会理解你几分。” “你现在都不肯告诉我电话里说了什么,我若是告诉你了,你会为了我好,而去做很危险的事,”向非晚长叹口气,自责道:“这是我最不愿意看见的事。” 所以向非晚一再说的是:给我时间,等等我。 她想尽快处理完这一切,只是事情复杂程度,并不是她一人短时间就能解决的。 叶桑榆粗略地回想这两年的事,她推测出的新结论,是向非晚肩负的秘密,与她有关,与秦熙盛有关,与向叔华也有关。 向非晚没做声,像是在默认,叶桑榆脚尖踢了一下她:“我还有个事想问你。” “涉及到秘密不行。”向非晚的惆怅写在脸上,无奈甚至有点恳求:“小叶,你别问了,把刚才通话的内容告诉我吧,要不然我会想别的方法知道的,这件事你不要参与,否则我怕这几年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叶桑榆问的其实与秘密无关,她直言在青檀寺的功德坊看见了往生牌位,但其中并没有自己父母的。 “这不像你,你和我父母的关系一直也不错,为什么后来没给他们供养往生牌位呢?”叶桑榆怕她误会,两手臂交叉在胸前,“别误会,这不是质问,也不是责怪,只是单纯的好奇。” 叶桑榆一直盯着向非晚的脸,把人看得低了头。 她索性蹲下,歪头往上看向非晚的脸:“这个难道也涉及到秘密?” 向非晚无奈地看着她,分明是拿她没辙:“其实,我和你父母的关系,没你想得那么好。” 叶桑榆挑眉,难以置信,向非晚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脑门:“你可能没看出来,你父母不喜欢我。” 叶桑榆瞪大眼睛,抓了抓有点痒的脑门,故意嗔道:“诶,你别瞎说,我爸妈对你不好吗?” 向非晚给她说了个简单通俗的理由,他们和她的关系,之所以看着良好,只因为她的存在:“你可以理解成面子功夫,我不想你为难,所以我不会计较他们暗中给我的脸色和难堪,他们因为你在场,也会有所收敛,所以你看起来会觉得不错。” 为什么呢?叶桑榆不懂。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向非晚摸了摸她的头,语重心长道:“也不必非要去理解每个人,他们喜欢我与否,我不在意,我在意的只有你。” 突然而来的情话,让叶桑榆心生感动红了脸。 她猛地站起身要藏起害羞的脸,这一下站得猛,两眼冒金星,人也摇晃。 第267章 向非晚眼疾手快,捞过她的细腰,抱在怀里,脸埋在她的后背,呢喃道:“所以你就告诉我,你们说了什么吧,免得我还要花时间去调查,我终究会知道。”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情话也不是白说的,叶桑榆一点都不感动了。 叶桑榆最后让步,她可以说出内容,但是要明天早上。 “那今晚我会一直抱着你。”向非晚抱紧不放,叶桑榆掰她的手,居然没有掰开,“我尿急。” “真的?” “真的。”她话音落下,身体腾空,向非晚抱着她去洗手间,并且要在洗手间里面等她。 “你变态啊,看我上厕所。”叶桑榆推她出去,向非晚临出去前,把洗手间的窗户锁了,“只有我能打开。” 斗智斗勇的结果是,叶桑榆没能在既定的时间赴约。 向非晚说到做到,对她几乎寸步不离,折腾到最后,她饿了,躺在沙发上放赖:“不用看着我了,我没劲儿了,你做饭去。” 厨房有油烟,向非晚让她守在门口,她也不反对,靠在门口恹恹地打呵欠,很是疲倦。 “你不要乱跑,我可以让你去沙发躺着。” “那我谢谢你啊。”叶桑榆躺在沙发上,向非晚偷偷观察几次,她都在玩手机。 最后面出锅,向非晚分装到两个碗里,时间稍微长了些。 她从厨房急匆匆跑出来,沙发上果然没人了,她嘶了一声,眉目冷锐起来。 向非晚拎着衣服出了门,手机里躺着叶桑榆发到最后那条信息:我回家了。 她打给冬青,可惜冬青此刻在自己家。 冬青还没来得及问,电话被挂了。 向非晚开车到叶桑榆家里,除了壮壮,并没有人。 这小崽子,真是……她咬了咬牙,拨了个电话出去,那边秒接。 “你跟着呢?” 那边咳嗽了一声,她松了口气:“把地址发我。” 挂断电话,向非晚写了封紧急邮件。 即便没接到那通电话,她也能猜到,大概说01打过来的,而且怂恿叶桑榆外出。 她在信里表明态度,01一再违反最初的约定,她从现在起不再配任何行动。 此外,01私下约见叶桑榆,更是严重违规,万一给叶桑榆带来不好的影响,她需要01为此付出代价。 老手机收到地址信息,她快速发了邮件,立刻驱车赶往成江区六尾胡同44号。 这是京州市最有名的鬼胡同,据说整个胡同住的都是一家人,家主突然发疯砍死所有人,之后就有了闹鬼的传闻。 曾经有博主直播夜闯44胡同,回来没多久暴毙身亡,之后闹鬼的传言更甚。 向非晚以前不得已走过这边,周围古树参天,白日里阴凉刺骨,夜晚估计更吓人。 就叶桑榆那个胆子,唉,向非晚直叹气,这崽子怎么敢啊! 向非晚边开车,边时不时给叶桑榆发语音。 当然都是安抚性为主,让她和自己保持联系,让她注意安全。 叶桑榆偶尔回几条,向非晚才放弃报警的念头。 一路向非晚赶过来,她安排的人也都从四面八方包抄。 她又给半夏打电话:“之前让你买的监视设备,怎么样了?” 从叶桑榆发现向非晚安装监控以后,没事就拿着智能扫描仪哔哔哔到处扫,当下监控设备还没有比这个跟高级的。 也就是向非晚只要在车上装设备,就会被叶桑榆发现。 半夏提议换个思路,别在车上装,在手机上装。 “手机更难,她手机里有反监控的软件。”向非晚不是没想过这招,半夏提醒她:“这个难不倒冬青,她在计算机方面有点本事。” “那你是不知道,你这个妹妹,现在和小崽子一条心了。”向非晚拿叶桑榆没辙,冬青“叛变”跟了她的心上人,她更没辙,毕竟那是心上人啊,“她还不得打小报告。” 半夏闻言笑出声,跟向非晚道歉:“您放心,我来说服她,从桑榆的安全角度着想,她应该会愿意的。” 末了,半夏问向非晚用不用帮忙:“您大半夜问监控,是不是桑榆去了什么地方?” 向非晚让她先休息:“过去时常可你一个人忙,怪累的,现在换人忙。” 挂了电话,向非晚离六尾胡同越来越近了。 巷口太窄进不去,叶桑榆已经下车了。 一阵凉风刺骨,她打了个冷战,这哪里像是夏天啊。 周围黑漆漆的,只有车灯照得浮尘飞舞。 她打着手机的手电筒四处照,黑茫茫的,好像是头蛰伏的猛兽。 她有点害怕,给自己打气,沿着狭窄的胡同里往里走。 周围寂静无声,她走路很轻,后背呼呼的风吹得她脊梁骨很凉。 头顶浓密葳蕤的树影,像是乌云遮空,半点光都透不进来。 手机突然震动,吓她一跳。 向非晚发来的:我要到了,你别擅自行动,我求你了,小叶。 她正要回复,前面恍惚闪过一个黑影,她吓得立刻举起手机照亮。 黑幽幽的巷子,狭窄逼仄,一眼望不到头。 她摸到怀里的飞刀,靠墙边关了手机的亮光。 像是一场无声的对峙,叶桑榆半蹲下猫着腰往前走,前面再次闪过黑影时,她猛地射出飞刀。 叶桑榆摸着怀里第二支飞刀时,夜空里突然传来她的名字:“叶桑榆,你在哪?” 第268章 声音充满了惊慌和不安,冲着她这个方向来,有一束光射过来,在枝繁叶茂的古树上照着。 风声呼啸的夜,向非晚的声音传得很远,叶桑榆注意到前方有几个黑影,她连续甩了三个飞刀出去。 长久练习的实战感告诉她,她应该是射中了什么,她慢慢往往前蹭,却什么都没找到。 “01,我知道你在这,你要是敢对她有半点恶意,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向非晚再次喊她名字:“桑榆!小叶!” 焦急,带着哭腔了,叶桑榆捏着飞刀喊道:“我没事!别担心!” 向非晚松口气,循着她的方向过来,随后一束强光照过来,周围亮如白昼。 叶桑榆借光看向巷子深处,什么都没有,她明明有种射中的感觉,难道是错觉? 向非晚的手电筒,堪比太阳,照得周围亮堂堂。 她一把拉过叶桑榆抱在怀里,近距离叶桑榆看见她泛红的眼眶,还有惊慌失措的表情。 向非晚又惊又慌,照着她的辟古来了两巴掌,气道:“谁让你来的?” 叶桑榆原本感动夹杂着心虚,现在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辟古,她挣脱开,休掃得弘了脸,大声地嚷:“你干嘛?那么多人看着呢!” “都给我转过去!”向非晚怒吼,随行的人默默齐刷刷转过去,手电筒继续照着。 向非晚担惊受怕,余怒未消:“你给我过来。” 她站在那不动,向非晚挽起袖子,火大地走过来:“真是不能再惯着你了,这么危险的地方,我说了不让来你还来!” 叶桑榆下意识要跑,向非晚更气:“你还跑?你越跑,罚得越重!” “不用你管!”叶桑榆有了不好的预感,上次见向非晚气成这样,还是读书那会,偷偷去酒吧喝酒蹦迪,后来被抓到体罚,羞耻感爆棚,一辈子难忘,“你、你不要过来!要不然我就跑!” “还威胁我是吧?”向非晚扬声道:“那边的人呢?堵住她。” 高墙上跳下十多个人,前有狼后有虎,叶桑榆无处可逃了。 向非晚慢慢走向她,眸光阴沉,像极了在酒吧突然从身后拎她衣领子那次。 叶桑榆唇角动了动,求饶的话说不出。 向非晚手往后伸,沉声道:“拿来。” 像是变戏法一样,縄子交到向非晚手上,两队人慢慢夹击,叶桑榆再后退踩人家脚上了。 “我劝你束手就擒。”向非晚抖了抖绳子,叶桑榆那身逆骨不可能顺从,结果自然就是来不及挣扎就被人摁住,然后向非晚三两下把她给睏了。 一路回去,向非晚脸色阴沉。 叶桑榆尝试打破僵局,主动说了几句话,可惜向非晚都不说话,眸底暗沉翻滚。 这是向非晚真生气的征兆,叶桑榆有种在劫难逃的预感。 她索性软在椅子上,放弃挣扎了,依照那年那次的经验来看,挣扎得越凶,乏得越惨。 按理说,她该害怕,但是时隔太久,怕了竟然带着一丝期待和姓愤。 车子最终停在向非晚给她重装过的别墅——江南里,她连走路的权利都被剥夺,向非晚一路抱着她进了门,没往楼上走,而是往楼下去了。 叶桑榆这才意识到,楼下居然还有房间,而且当时向非晚没说。 等向非晚脸部识别开了门,房间灯亮了,她看得傻了眼,惊地骂道:“你这个大便太!” 第112章 冬青赶到江南里别墅时, 天已经亮了。 半夏找她说给叶桑榆手机里动手脚,出发点是好的,但她问起缘由, 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事来? 话题绕来绕去, 半夏这次绕半天也没把冬青绕迷糊, 冬青从始至终就一句话:为什么? 半夏不让步,冬青就不肯在叶桑榆手机里装东西。 她沉默半晌,无奈道:“你这个轴劲儿, 和桑榆可越来越像了。” “你管我。” “我是你姐,我不管你谁管你?” “你不说为什么, 就不准管我,管我也不听。” 半夏是软硬兼施, 威逼利诱, 实在没辙,透露点消息。 有人可能要对叶桑榆下手, 半夜约她单独见面, 幸亏是向总早有准备,才不至于让她处于危险的境地。 之后冬青再也没睡着,打电话给两位,都没人接,她慌得不行。 后半夜,她跑了一趟向非晚家, 没人。 跑到叶桑榆家, 只有林映棠在, 一身衣着干净利索, 她当时诧异:“你这个点还没睡?” 林映棠淡漠地望着她,她也没多问, 连忙往下一处地点去。 连续跑了个几个家,都没发现,冬青才想起江南里,看见院里的车,她终于放心了,这就是人回来了,没事。 冬青累得坐在别墅前休息,夏日天亮得早,她眯着眼望着布满热烈的朝阳,打了个呵欠。 闹钟响了,提示她今天是上班日,她回头看了眼别墅里的潺潺溪水,这还能上班吗? 班是肯定上不了的,叶桑榆现在呼呼大睡,折腾一夜,又哭又叫又要骂,最后累得睡着了。 向非晚捞起人抱紧浴室,浴缸里是刚刚调好的水,温热适宜。 叶桑榆下意识扑腾两下,她也坐进浴缸,抱着人轻轻往叶桑榆身上撩水。 叶桑榆皮肤细腻凝白,稍微用力就会留下弘痕。 这一晚上,向非晚是收敛的状态,只是叶桑榆挣扎得太厉害,最后还是全身一大片弘,看起来伤痕累累。 第269章 温水漫过弘痕,多少有点疼,叶桑榆扑腾腾地往边上爬。 向非晚抱着人,轻柔地安抚:“一会就好了。” 清醒时,骂得又凶又狠,恨不能吞人下腹;熟睡时,像是幼崽寻求母亲的庇护,下意识往她怀里钻,脸埋在她的肩窝,睡得呼呼的。 向非晚帮她简单清洗,扯过浴巾包裹住人放到床上。 医药箱里好几种药水,她挑了个最清凉的,里面配备了棉签,她随手都在一旁,翻出医用手套带好,从上到下涂抹药水,按摩促进吸收。 如果伤口比作燃烧的火焰,让人体会到灼热的痛;药水则是凉水,洒在肌肤上,降温祛弘去痛。 叶桑榆趴在那哼哼唧唧的,看样子比之前舒服多了。 向非晚替她翻身,她得寸进尺抱着人不放,往人家怀里钻。 “你啊。”向非晚轻轻地点了点她的眉心,叶桑榆养得往她身上蹭,她无奈里带着宠,“下次看你还敢乱来。” 向非晚对着心上人,极少动怒。 认识到现在,也就这么两次,第一次是那阵子酒吧出现命案,专挑小姑娘下手,叶桑榆去给朋友庆生,瞒着向非晚去的。 向非晚大发雷霆,差点把全京州的酒吧翻个底朝天,最后在一家隐蔽的山洞主题酒吧找到人,叶桑榆正在蹦迪,衣服领子被薅…… 那是第一次罚,向非晚自认为罚得轻,那时的叶桑榆比现在乖,所以很快就求饶认错了。 向非晚抱她一哄,哄得人哇哇大哭,委屈得不行。 罚了一天,向非晚哄了一个月,小脾气才算消。 这次罚得比上次重多了,人大了逆骨也硬了,不认错还顶嘴。 见她沉着脸,叶桑榆软言细语示好几秒钟,她不给台阶,暴脾气又炸了。 最后是硬碰硬,她知道怎么折磨拿捏,叶桑榆理智倒塌前,嘴巴都是硬的。 最后,是人迷糊了,情感和本能压制过钢铁的意志,嘟囔了一句:“姐姐我错了。” 然后眼泪吧嗒吧啦往下掉,向非晚的心被针扎了一样,再看她这满身的弘痕,按摩之后有弥散开的趋势,更心疼了。 叶桑榆翻身,疼得哼唧,向非晚愈发自责,摸摸叶桑榆的脑袋,低声道:“等你醒了,让你还过来,但是下次真的不可以再这样。” 向非晚可以接受自己处于任何情况,任何状态,但她无法接受叶桑榆失联,或者处于她不了解的情况或者境地下,那会让她发狂。 清醒时,恨不能逃离十万八千里的叶桑榆,此刻往向非晚身上爬,非要睡到她身上才行。 这是长久以来的习惯,也是她们共同的习惯,所以向非晚敞开怀抱,让她睡在身上,轻轻抚顺她的发丝。 天色大亮,冬青的信息发过来了。 向非晚歪头瞟见了,说的是今天该上班了。 向非晚用自己手机给冬青回了一条:你去公司,她今天请假。 冬青手一抖,看来昨晚向总气得不轻,她连忙将准备好的说辞回复过去:向总,我可以发邮件说明请假的事,主要您今天也得去警局配合调查了,之前叶总说让我陪您一起去。 叶总,向非晚扯了扯唇角,这家伙,改口倒挺快。 向非晚也确实不能再拖了,因为顾所长很快也发来信息,让她今天过来。 最后是向非晚忍痛割爱,暂时抛下心上人,让冬青守在门口,她去派出所报道。 临走前,向非晚给她录了出入信息,嘱咐道:“我恐怕没那么快回来,她醒了,你贴身照顾好,最好是能去她家,尤其看着她,不能半夜再出去。” “她家……”冬青面露难色,“您可能不知道,她家还有个人,我再住进去有点挤,而且……” “你住你的。” “啊,”冬青欲言又止,向非晚盯眸光沉沉,“有话就说。” “您都不好奇那个人吗?”冬青头一次见向非晚如此淡漠,难道是昨晚闹得很凶,闹得生分了? 向非晚怔了一秒,眉目敛起,不悦道:“我还得跟你汇报?” “不不不。”冬青看见熟悉的向总了,冷漠且凶,向非晚沉着脸:“半夏跟你说了吧,她手机的事。” 冬青点头,向非晚限定她今天完事,她点点头,目送向非晚离开了。 事实也如向非晚所料,她进去之后,也被送了一副手铐。 顾所长本想宽慰几句,她摇摇头:“我都理解,一视同仁吧。” 毕竟,秦熙盛和董正廷等人都是这么进来的,外面时刻有媒体蹲守。 她接受询问前,先问了那几个人的情况,董正廷这边,主要看她态度:“你不接受私下调解,那就走流程……” 顾所长的意思,是希望向非晚集中精力做该做的,董正廷可以先放一放,向非晚嗯了一声:“我倒真无所谓,毕竟后来我也打过他。” 他一听有门,正放松那口气,又听见向非晚说:“但是,有人有所谓,所以我也有所谓。” 顾所长试探地问:“是不是桑榆?” 向非晚的沉默,已经验证他的猜测是正确的,他低声劝道:“桑榆还小,在这较劲,是浪费时间,你们的精力,应该放在秦熙盛身上,现在不宜分心。” “放他出去,也不过是给桑榆添麻烦,”向非晚非常了解董正廷的秉性,骄傲自大敏感多疑,这次被叶桑榆给送进来了,必定会记仇,“所以,我不如直接送他一定长久的银手镯。” 第270章 顾所长横竖劝不动,只能叹口气,末了提醒她:“但你现在首要任务,是配合调查,尽早出去,知道吧?” “我接受询问之前,先把手机给我下,我发个邮件。”向非晚的手铐被暂时打开,她看了一眼之前发的邮件,尚未打开的状态,她又补发一封邮件,大意是:01违规的事不解决,她这边就没有后续,不会再配合,叶桑榆那边,谁要是敢再乱来,她会拼命。 这一天,华信集团的股东们到齐了,回复他们的是一封邮件,叶总有事,今天不来公司。 赵总脸黑着,直说叶桑榆不靠谱,拿公司当儿戏:“去哪都不报备,哪有一个执行总裁的样子!” 有人面上附和几句,他更嚣张了,直言叶桑榆不来就算了,向非晚也不来,不是总裁,也是华信的人,至少要上班吧? 赵总当着大家的面打给冬青,冬青不冷不热:“向总的电话,你可以打,打给我干嘛?” “你说什么啊你?”赵总勃然大怒,“反了教了你,信不信我开了你!” “没事我挂了。”冬青这边撂电话,赵总面子上挂不住,扯出向非晚来:“看看她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什么德行!” 最后周副总状似好心提醒,实则威胁他:“赵总,差不多行了,会议室有监控,叶总万一真要查起来,怕是会惹上没必要的麻烦。” 他们只能散会,赵总跟周围几个人递了眼神,最后剩下的全是当初一起开会的,他暗示道:“各位,今晚是不是该老地方见一下了?” “别老地方了,就去你办公室。”一行人挤在赵总办公室,说到叶桑榆这一箭三雕,让所有人都意外,“董总应该很快就能出来,叶桑榆这么干,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咱们最好能赶在董总出来之前,把叶桑榆从现在的位置上拉下来,这可是执行总裁,不能让她当儿戏。” 赵总三句话离不开执行总裁,其他人多少都看出他的司马昭之心,没有人说破,附和他的前半句道:“确实,按照原计划,这个位置,也本就是给她坐一坐,股权咱们得拿回来。” 他们的股权,在叶桑榆手里,虽然有协议,但拿不回来,心里不踏实。 尤其叶桑榆今天突然失踪,他们都往不好的方向猜。 其实叶桑榆只是昨晚被折腾得太惨,以至于一觉醒来,她都是哭着醒的。 恍惚看见个人影在身边,她以为是向非晚,又羞又恼,朝着她的后背一脚蹬,冬青惨叫一声趴地上了。 她也听出来了,叫了声:“冬青?” “我的祖宗,”冬青脊椎骨差点碎了,“上次是腰子,这次是脊椎,你是要把我踹残废了呃呃好痛……” 叶桑榆慢慢爬起来,她以为自己要好几天才能下床,她拉了一把冬青,冬青靠在床边:“这得回是我,要是向总,她的肋骨都折了好几根了,脆生着呢,你可不能这么对她。” 不说她还好,说起她叶桑榆又来气:“她人呢,躲哪去了!” “你先别气,”冬青给她倒杯水,看她喝下去,叹口气:“她被扣在派出所了,啥时候出来还不一定。” 叶桑榆一腔烈火无处释放,最后只能恨恨地捶床。 “昨晚到底怎么了嘛?”冬青看她恨得不行不行的,好像牙根都是养养的,“向总肯定是为了你好。” “屁!”叶桑榆黑着脸,“早晚我让她体验一回……” “啥?”冬青看她小脸通弘,乍一看像是害羞,但又像是气的,叶桑榆咬牙切齿道:“满清十大酷刑。” 冬青可不敢接着话题聊了,转移话题说起今天本来该上班,也提到赵总对她敌意不小。 “我会怕他?”叶桑榆冷清地笑,“姓赵的,我要让他输得五体投地,服服帖帖。” 这股子狠劲儿和自信的样儿,倒是有几分向非晚的样子了,冬青让她先休息。 两人说话间,叶桑榆手机响了,是交警打来的。 她抬眼看冬青,冬青意会地退出去,她接通后,交警三言两句说明情况。 苏稚的车,已经卖了,新车主是一位在杭州外企上班的女士。 而苏稚本人,现在据说不在境内,具体在哪个国家不好说。 交警给她说了点额外的信息,苏稚临走前,回了趟老家杭州。 据说还在那住了一天,地址的话,她这边也有,叶桑榆连忙道谢。 这边冬青收拾了下,叶桑榆回家了,冬青要跟着,她横眉冷对。 “你果然变了,之前是盟友,你对我很亲切的。”冬青可怜巴巴的,不知跟谁学的,叶桑榆无奈,“你有家,你去我家干嘛?” “我一个人无聊。” “可我家有林映棠,还有壮壮,再加上你,很挤。” “多热闹啊。”冬青一脸期待,表示可以帮她遛狗,毕竟壮壮怕林映棠,叶桑榆没辙,“那你问问林映棠,我怕家里多个人她不自在。” 冬青的车子跟在叶桑榆后头,她下车先去买了些水果,敲开叶桑榆的门,热情又主动地跟林映棠打招呼,仿佛两个人很熟。 林映棠被她抱了个措手不及,手里也被塞了一袋子水果,冬青小声嘀咕:“我一个人很可怜的,我很好相处,不会让你不自在,你就让我留下吧……” 她噼里啪啦一顿说,林映棠大概知道什么意思,正巧叶桑榆从洗手间出来:“你来了啊,你问林映棠吧。” 第271章 “棠姐,我想留在叶总家里住,可以吗?我会生活自理,还会照顾壮壮,顺便照顾你,你就同意吧,行不行?”冬青大眼睛忽闪忽闪,一脸真诚,还冲她双手合十撒娇。 林映棠哪里见过这等人,还有点不知该怎么办,冬青就冲里面喊:“棠姐同意了,棠姐太好了,我爱棠姐。” “……” 这家伙,好自来熟啊,林映棠回身看了眼厨房门口,叶桑榆正拎着冰棒撕包装袋,嘀咕道:“你们两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一口一个棠姐。” 林映棠几步到跟前,摁住叶桑榆的腕子,指了指她的小腹。 “我姨妈走了。”叶桑榆躲开,“天太热,我吃一根。” 叶桑榆吃了一根还想吃一根,林映棠却不肯了,挡在冰箱前像一座山。 冬青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大对劲,这相处模式,怎么好像小情侣! 她顿时警铃大作,暗暗留意起两人相处模式,自然顺畅到好像长久生活在一起的人,她不由得担心:向总还在里面受罪,可别让人撬了墙角。 冬青决计要给她们添乱,她们不管做什么,她都要插一脚,最少也得插一嘴。 叶桑榆倒是没多想,林映棠察觉到了,只觉得有些好笑。 冬青追着叶桑榆,念叨她:“明天咱们去看看向总吧。” “不去。” “肯定很可怜。”冬青蔫巴巴的,叶桑榆重复一边,“可怜?” “对啊,想想也知道。”冬青都不敢多想了,叶桑榆眼睛一亮,“那我明天就去看看她有多可怜。” 只是第二天见到向非晚,叶桑榆都要气炸了。 第113章 冬青在外面等了不到几分钟, 叶桑榆从看守所里黑着脸出来。 紧着有媒体上前,差点把镜头怼到叶桑榆的脸上,问题都和向非晚有关。 她绕开, 那人紧跟着:“您来看向总的吧?” 叶桑榆眉目不善, 冷声道:“对, 我来看看,她死了没!” 冬青一旁差点咬舌头,冲她使眼色, 意思是当着媒体,要谨言慎行。 记者也挺懵:“您之前不是和她关系很好吗?” “我哪里和她关系好?”叶桑榆硬邦邦地问。 “所以二位是闹翻了, 是因为之前的直播事件吗?”记者大着胆子,叶桑榆挡开他的镜头:“跟你有关系吗?” “那向总在里面状态怎么样?”记者一路追着叶桑榆, 冬青在后面挡着, 她坐上车,没好气道:“她好得很, 那么好奇自己进去看。” 车门咣的一声关上, 飞驰离去。 冬青回去路上,也没问出来什么情况。 她没辙,偷偷问顾所长到底怎么回事,顾所长委婉地回答:可能是因为向总和其他嫌疑人相处得不错?我也不是很确定,她进来,她们都在聊天。 冬青咂摸出滋味来, 是在吃醋吗? 叶桑榆的车子开到家门口, 冬青刚摸到车门, 车子突然转弯, 差点把她甩飞:“去哪啊?你慢点开!这是车,不是火箭啊。” 车子最终停在成江区六尾胡同, 冬青下车环顾一圈,叶桑榆眺她一眼:“昨晚的事早就听说了吧?” 冬青嘿嘿一笑,没辩驳。 两人沿着窄巷往里走,风穿过堂,吹得衣服呼哒哒直响。 冬青仰头,层叠枝叶茂密,阳光照不透,周围黑压压的,她低声说:“这里好阴森哦。” “害怕?”叶桑榆昨晚来过,最害怕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她走在头里,冬青紧跟其后,“嘁,我才不怕。” “人才是最可怕的。”她说得别有意味,冬青嗯了一声。 叶桑榆沿着熟悉的路走到昨天的位置,瞟见前面地上一块深色的阴影,她连忙跑过去。 果然是几滴血迹,风吹一夜,只剩下表层斑驳的红。 “这是?”冬青蹲在地上瞪大眼,“好像是血。” 她伸手捻起土,指肚搓了搓,抵在鼻尖嗅了嗅,推测道:“还算是新鲜的,难道是……” 叶桑榆点点头,她昨晚必定是射中了谁:“你连这个都闻得出来。” 冬青得意地笑:“那是,你们昨天还交锋了?” “没。”叶桑榆没细说,站起身继续往前走,胡同左右的墙不到2米,间距不算宽,来回跨越不成问题。 “还要往里走么?”冬青看前面越发深得黑沉,“我建议叫人再过来,里面可能不安全。” 叶桑榆定在原地,深深地望了半晌,折回来和冬青回家。 “你们姐俩,在杭州有认识的人么?”叶桑榆顿了顿,补充:“要信得过的。” “我姐肯定有。”冬青扒着前座,歪头问:“怎么了?” 叶桑榆把交警给他的地址,交给冬青,让她姐帮忙找人去了解下苏稚的老家,有什么人,现在什么状况等等。 冬青嘀咕“就知道这个苏稚不是个好人”,出现的突然,消失的也很诡异,静悄悄的,似乎怕人知道。 车子这次开到超市门口,冬青纳闷地跟着进去,叶桑榆买东西,她推车,两人像是小两口似的。 有人拍到冬青和叶桑榆,cp粉里有一部分不知冬青的,立刻炸了毛,向非晚刚进去,叶桑榆就找下家了? 那记者还把街头采访叶桑榆的内容直接放出去,她一脸阴郁苦大仇深的表情说“我来看看她死了没”,网上顿时掀起热议。 第272章 有人嘲讽,旧人殇未去,新人已上位; 也有人说,只闻新人笑,哪听旧人哭; 更有甚者,说她们好比《东郭先生和狼》、《农夫与蛇》…… 对叶桑榆的嘲讽,间接的影响是华信集团的口碑直线下跌。 股东们接连施压,直接给叶桑榆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来上班,叶桑榆已经决定明天就去,眼下却没给准确信息,只是反问:“我还得向你汇报?” 赵总的声音从那边冒出来,不悦道:“叶桑榆,你是执行总裁,代表的不是一个人,希望你说话做事都注意点……” “咱们俩的赌约,你没忘记吧?”叶桑榆突然提及,赵总语塞,她淡淡提醒:“我和向非晚割裂了,决裂得很彻底,你输了。” 这是赵总预料之外的事,不由得慌了神,局促道:“什么?什么我就输了?你都没按照规则来。” 规则,又是规则。 似乎总有一些规则,会凭空产生,会顺应部分掌权者的意愿,随时赋予特权来压制更底层的人。 “就猜到你说话不算话。”叶桑榆冷笑道:“不过我录音了,我们下次见面之前,你的想法随意变化,但是我们碰面了,就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要不然我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撂下手机,威胁的话听得赵总不爽,暗暗咬牙道:“各位,我觉得不需要再等了,现在就应该启动华信集团的紧急备用方案,不能让公司群龙无首,我们就这么看着股市持续下跌么?” 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办公室里一时没了动静。 “不是,”赵总从皮椅上站起身,手扶着椅背,环视一圈,略有嘲讽地问:“在座的各位,是怕了吗?我没看错吧?一个小丫头片子,你们怕了?连紧急方案都不敢启动?” 半晌沉默后,最年长的孙总主动搭话:“这不是怕,我们应该提前设想好,如果叶桑榆也有备用应急方案,我们又该如何。” 随后有人附和:“确实,这次叶桑榆瞒着我们所有人,一箭三雕,把董总都拉下水了,这让我很意外,我怀疑……” 后面也有人和他看法相似,他们怀疑叶桑榆背后还有人,甚至于有一个团队,赵总嗤笑:“有什么人啊?不就是一个冬青吗?还有她那个双胞胎姐姐,连面都没露过,不知有多见不得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几番争执商量后,确定启动紧急备用方案。 为此,他们需要在内部选出一位合适的代理执行总裁,大家集体投票,原则上不允许写自己。 除去弃权的,赵总险胜,他眉飞眼笑,挺了挺胸,拧了拧领带,端起架势,仿佛他已经是执行总裁。 于是,叶桑榆刚买了一堆吃吃喝喝准备回家时,她收到了邮件提示。 冬青比她先看见内容,骂了句:“这帮家伙,又想着闹事了。” 叶桑榆不紧不慢从窄窄的车位里,倒车拐出来往家开,冬青小心翼翼地问:“叶总,用不用我给你汇报下邮件内容?” “不用。”叶桑榆拿过她手机递到后面,“拿我手机给林映棠发消息,让她下楼帮忙拎东西。” 冬青发了一句,林映棠秒回。 她还手机时感慨:“你们两关系真不错,还没见你跟谁这么熟络。” 叶桑榆听出她画外音,故意问:“啥意思?” “别误会。”冬青忙凑到两个驾驶位中间,一脸认真地解释:“我的意思,你一般挺怕麻烦别人的,但是我看你对林映棠,好像比较随性。” 那确实,她们两个毕竟关在一个空间里,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过命的交情。 车子到小区楼下,林映棠已经站在门口等着。 冬青下车,林映棠动作麻利地把吃喝都拎下来了,她连忙跟过去抢林映棠手里的袋子:“我跟你一起拎。” 林映棠低头看她一眼,分给她两个轻的。 “我力气很大的,给我沉的,”冬青握紧拳头晃了晃,林映棠瞟了一眼,突然伸手捏住她的腕子,像是一把钳子捏得她骨头要碎了,冬青叫道:“诶诶。” 林映棠淡淡地望着她,递过刚才给她的两个轻袋子。 她撇撇嘴,拎在手里犯嘀咕,这家伙力气怎么这么大,万一以后向总和林映棠打起来,她连忙都帮不上。 进了电梯,冬青偷偷打量几眼,故意问:“你和桑榆关系挺好啊?” 林映棠歪头淡漠看一眼,敷衍地点了点头。 “那你了解叶桑榆吗?”冬青凑近点,盯着她的脸,“你可不要撒谎,我可以看出来。” 极少有人如此近距离盯着,林映棠微微后仰,眉头挑起,有点凶。 冬青点点头,认真道:“看得出来,你对我有敌意,我就是想告诉你,叶桑榆有喜欢的人了,你作为朋友应该祝福她,可不能有别的什么想法……” 她给林映棠扎预防针,说得算是比较直白,只差直接说叶桑榆喜欢向非晚了。 林映棠表情没有半点变化,像是没听见,但更像是不理她。 冬青停下喋喋不休的嘴巴,侧身扬起头看林映棠:“你明白我意思吧?” 林映棠斜了她一眼,冬青不爽:“你斜着看我干嘛?” 这次林映棠干脆用袋子撞她腿,她躲了一下,嘶了一声:“你还动手?” 林映棠侧身,从她前面挤出去,她才意识到电梯门要关了,连忙跟着冲出去。 第273章 进了屋,林映棠把买的东西都拿出来开始整理,冬青站在旁边,纳闷道:“你知道要干嘛用么?” 林映棠没理她,自顾洗洗涮涮,该切块切块,该腌制的肉也都腌制上,海鲜带壳类都被刷刷刷…… 冬青努努嘴,挤到旁边一起收拾,头发不太乖,老是垂下来,她时不时歪头吹两下。 不一会,林映棠出去一趟,回来手里撑着皮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漫不经心扫一眼:“放那吧,我一会自己弄。” 她边说边吹头发,弄得脸颊直痒痒,林映棠直接上手捋顺她的头发,三两下扎成马尾,低头继续忙活。 头一次有人给她扎头发,居然不是她姐,这是什么奇怪的体验?她说谢谢,林映棠棠没听见一样。 她们在楼上收拾,叶桑榆在楼下查看了邮件,她几乎可以猜到,邮件中提到的紧急备用方案提议人,九成可能是赵总。 前面冠冕堂皇的词儿一堆,扣帽子给她,不是说华信集团陷入困境,就是说股市动荡,最终目的只有一个,让她还回股权,从还没坐热乎的高位之上,自己走下来。 说的客气点,是让她自己请辞,理由是能力不足,亦或是精力有限,他们大度的让她任选。 他们要求的是时间和速度,要求叶桑榆最迟明天作出响应,否则就可以参考应急备用方案,直接闯进向非晚办公室,夺走她还没来得及交接的公章等重要物品,随后会召开股东大会,对她进行弹劾,进而进行劝退,最后一招是走法律途径,等于全公司的法务,搞她一个人。 叶桑榆给pin发了信息:我要的资料,都整理好了吗? pin秒回:今晚发你邮箱。 叶桑榆收起手机,邮件没回,回家里一起收拾吃喝,准备吃小烧烤喝啤酒了。 冬青暗暗地心疼向总,人还在里面关着,小媳妇跟别人吃上烧烤了。 林映棠烤一串,叶桑榆吃一串,照顾得相当到位。 冬青看久了,都替向非晚吃醋,于是挤到两人中间,一口一个棠姐,一口一个人家也要吃。 叶桑榆恶心够呛,赶紧躲旁边:“你要是会说话,就好好说,不会说别哼哼,我这些食材可不便宜,花了钱的,吐了你还我吗?” 冬青内心受伤,我还不是为了你们的爱情操碎了心? 于是她一旁找补,趁机提起向非晚,状似感慨提及:“要是向总在就好了,向总可会烤了,你最爱吃向总烤的肉串吧?” “谁说的?”叶桑榆灌了一口啤酒,随口道:“映棠烤的更好吃。” 完蛋!居然说起林映棠的好话了,太危险了。 “可怜了向总……” “她那叫活该。” “你跟向总……” “吃你的。”叶桑榆拿着抹了蜜的烤面馒头片往她嘴里塞,“吃东西也堵不住你的嘴,不准再提她。” 原本心情就不爽,还一口一个向总,听得叶桑榆闹心。 尤其是想起早上向非晚被一堆女人围中间,说说笑笑,哪里像是看守所啊!这是她的后宫吧? 叶桑榆也是纳闷,怎么偏生那些女的都各个风情万种,后来一问顾所长才知道,都是酒吧的老板娘,最近查夜场,进来配合调查的,都不是第一遭了,所以各个游刃有余。 她倒也不是真想看向非晚多可怜,但是见向非晚进去好似度假,她就想起自己刚进去时天天以泪洗面的样子,于是愈发愤恨地多喝了两瓶酒。 傍晚时,叶桑榆的手机响了。 顾所长打来的,告知她,秦熙盛取保候审了。 她大脑反应慢了点,那边咳嗽一声:“晚晚让我跟你说一声,你小心点。” 晚晚,她的大脑捕捉到关键词,向非晚,酒瓶啪地往桌上一拍,硬气道:“让她亲自跟我说!” 顾所长吓了一跳:“你喝酒了吗?” “不行吗!”叶桑榆虽然没彻底醉,但听到向非晚相关,酒气往上冲,情绪开始飚飞,“她到底打不打?” “打。”顾所长让她等会,她脾气更大吼道,“等什么等?黄花菜都tm等凉了,10秒钟不出现,让她跪着来见我。” “……” 顾所长递给向非晚,低声说明情况,其他几位风骚的老板娘哟呵呦呵几声,打趣道:“晚姐的心上人来电话了。” “小叶。”她止住众人的哄笑声,轻轻叫了一声,叶桑榆冷哼:“你超时了!” “啊……”向非晚不明所以地看着顾所长,顾所长无奈地摆摆手,那边小嗓门嚷嚷:“啊什么啊,跪下!” 下一秒,顾所长和众多老板娘们诧异下,向非晚秒跪。 叶桑榆较真要检查,发视频过去,顾所长无奈地站在旁边,这真是胡闹,示意向非晚快点。 其他老板娘们凑到旁边看热闹,向非晚接通,那边镜头乱晃,照到了灯光,老板娘们嘀咕:“看不见人啊。” “跪好了!”叶桑榆突然一嗓子,老板娘们捂嘴笑,窃窃私语道:“还是个小酒蒙子,以后可以来我店里喝酒。” “这小声儿,听着可不大。”另外一位逗趣道:“原来咱姐老牛吃嫩草。” “嫩草好吃啊,小孩伢子脾气大,可不得哄着。” “我也想吃嫩草,被吃也行。” “你要点脸。” …… 顾所长简直没法听,往旁边站了站,那边叶桑榆不乐意地吼:“都别吵吵。” 第274章 老板娘们捂嘴笑,没人说话了。 镜头晃了又晃,露出红扑扑的脸,还有迷离的眼,叶桑榆直勾勾盯着她:“你别晃。” “是你在晃啊。”冬青一旁心急,恨不能替她拿手机,叶桑榆嘶了一声,“你说谁晃?” “我晃,我晃。”冬青凑过去抢先小声说了句,“她喝多了,向总。” “谁喝多!”叶桑榆不服气地嚷,“老娘酒量好着呢,向非晚,你说我喝没喝多?” “没多。”向非晚噙着笑,“小叶最能喝了,怎么可能喝醉。” 爱人果然使人眼瞎,叶桑榆哼哼两声,憋着劲儿瓮声瓮气道:“我告诉你,向非晚,我,对你,不满意,很不满意。” “那我怎么做你才能满意?” “你问我?”叶桑榆更生气了,“你不是很会吗?啊?你不是和那些女人打得火热吗?你再问我?” 老板娘们听完更想笑,这孩子牙长齐了没啊?就会吃醋了。 “我知道,我回去哄你。”向非晚跪着,好脾气地哄,“你等我回去。” “等?”叶桑榆真是太讨厌这个字了,“黄花菜都凉了,你还叫我等!” 向非晚听得出来,她是喝了不少,酒劲儿上头,顺着她说:“那你说怎么办嘛?” “什么怎么办?现在!立刻!”叶桑榆气势汹汹,“马上!哄我!” 第114章 人生总有那么社死的场面, 大多数时,会是发生在酒后。 如果不知道也就算了,但是冬青很贴心地帮她录了像, 她有幸在上班前, 一个人躲在车子里, 悄悄打开录音。 向非晚那头人不少,一直有笑声,听起来倒也不像是恶意的。 但她出糗确实是真的, 非让向非晚哄,心肝宝贝叫了不行, 还要贴着手机琴琴,周围的哄笑声一阵高过一阵。 最难得的, 大概是向非晚居然没有笑场, 全程都很配合她。 场面一度要奔向不和谐的方向发展,都被向非晚给拽回来, 利用她的好奇心, 讲了个瞎编乱造的神奇故事。 她当时喝醉了,也是真傻了,明显漏洞的童话故事,她听得一愣一愣,时不时问一句然后呢? 后来,故事太长, 她终于睡着。 向非晚很轻的声音说晚安, 那边的吵闹不知何时归于安静。 如此她倒没办法讨厌那群女人了, 她们对向非晚和善, 说明向非晚有魅力,社交能力强, 总好过她们欺负她。 叶桑榆一路开车去公司路上,脑子里都是自己逞凶的样子,像是狮子炸了毛。 向非晚那一句“小心肝”、“小宝贝”,当真是哄她的意思,温声细语,她发火爆脏口,向非晚也只会说:“诶,我看看哪个宝贝不乖,跟姐姐说脏话。” “我就不乖!”她这次喝酒,因着向非晚不在跟前,也因着早上看到不爽的那一幕,带着情绪放纵自己喝酒,“我就要说脏话。” “噢,我知道了,说脏话就是要琴琴的意思。”向非晚真的会在她说脏话时琴一口,她这边老子就tm如何如何时,那边就真的是琴琴,琴得很响,她最后被琴得直迷糊,“我都没说!你还琴!” “那我预防,多琴一口。” “你就是想琴我,老涩批,大遍太。”她又开始骂向非晚,向非晚却不琴她了,她又不满,“你怎么不琴?” “你说的没错啊,对着你,我确实有形形涩涩的想法。”向非晚大大方方地承认,换来身后老板娘们的呜呼声,叶桑榆直呼:“不要脸!太不要脸!” “不要脸,就药你,好不好?”突然而来的温柔,叶桑榆听得耳根子养,一时忘了耍酒疯,向非晚顺势才说:“对了,小叶,你知道吗?我听说个怪事……” 之后,她的注意力就被彻底转移,起初旁边还有其他女人的声音嘀咕:“这怎么好像哄孩子呢。” 旁边有人接话:“这可比哄孩子有意思多了。” 叶桑榆停好车子,发信息给林映棠:昨晚你们两都看见了是不? 林映棠:是。 叶桑榆:不许说出去! 林映棠:好。 叶桑榆脸上一阵阵的弘,她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她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脑子里不知为什么就突然顿了下,她开车门的手也顿了下。 透过后车镜,她看见了埋伏的人,两侧都有,一时无法判断人数。 他们贴着车身慢慢往前靠近,叶桑榆突然一脚油门冲出去,那帮人吓了一跳,还有几个倒在了地上。 正前方不知何时停了一辆车,亮起车灯,挡住去路,也冲着她缓缓驶来,且伴随着鸣笛。 逼停的常见方法,叶桑榆在影视剧里见过。 可惜,不适合她,她在确认对方车里有秦熙盛时,不仅没有减速,反而踩油门,轰的一声冲撞过去。 秦熙盛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疯,嘴上骂疯子有病,同时猛打方向盘。 车头错开,她的车头剐蹭到秦熙盛的车尾,也是这一刻,让叶桑榆笃定,秦熙盛怕死。 叶桑榆的车子冲出车库,地面风吹草动,上班的人有说有笑,好似刚才的凶险是假象。 她第一时间给冬青打电话,让她关掉地下车库的所有出口。 冬青不解,却也照做,但是最后的g口停车杆撂下时,里面冲出来几辆车,虽然开得极快,但车牌号看得清楚。 第275章 冬青看了一眼叶桑榆的车子定位,连忙打电话给她,听她声音平和,偷偷松口气。 刚才的情况,她如实跟叶桑榆说了,也猜到会是秦熙盛,只是没想到这家伙会大胆到公司来下手。 “幸亏你没事,以后派人跟着你吧,行不?”冬青生怕她遇到危险,叶桑榆不吭声,她急得跟在后面,边走边劝。 叶桑榆最后松了口:“看看吧,让你棠姐跟着我。” 冬青愣了愣,不大好意思:“什么嘛,她不是我堂姐。” “你一口一个棠姐,我都怀疑你喜欢她,”叶桑榆开起玩笑,完全不像是刚刚经历过生死的人,“要不然我给你们撮合撮合。” 冬青直摇头:“我是为了你。” “难道你喜欢我?”叶桑榆故意的,冬青更惶恐,“你别瞎说啊,向总知道会宰了我。” 叶桑榆只是笑了笑,给林映棠发了信息没人回,这到是头一遭。 她担心有情况,打过去一个电话,震动三声就挂断,这是她们的信号,意思是要回复信息。 然而林映棠还是没回复,叶桑榆有点担心。 好在到办公室,林映棠回消息了,写着:我当然愿意跟着你,我现在就去,待会儿见。 叶桑榆松口气,回复:你不回我,我还以为出事了,果然还是把你带在身边比较放心。 林映棠此刻正在车里,抿着唇,笑了笑,回复:别担心,我会是你的助攻,不是绊脚石。 叶桑榆不禁挑理,不允许她这样说自己。 林映棠其实都懂,这也是叶桑榆表达谢意的方式。 监狱那段日子,叶桑榆不止一次说:“幸亏遇见你。” 幸亏,林映棠理解这个词,是雪中送去的炭,是深陷泥潭时深处的援手,更是绝境逢生时那束光,她如今也这样回复:幸亏有你在。 幸亏有叶桑榆在,她才有个不像家的家。 叶桑榆也懂她的潜台词:再跟我客气,我要翻脸了,你先打车来公司,我给你报销。 林映棠先把车子停在路边,打了一辆车去华信集团。 叶桑榆此时站在总裁办公室,人去楼未空,最中心的位置,确实是空了。 人真是奇怪,向非晚在这里时,她一出一进总会下意识瞟向那把皮椅,向非晚坐在那,她不觉有什么,如今心里像是空了一块。 悲伤的情绪刚冒尖儿,冬青敲门,低声说:“一大批敌人正在来的路上。” 股东们等的就是她,赵总在头里,火急火燎地赶过来。 “我留在这里行不?”冬青竖起两只手,“他们有十多个,你就一个人。” “不怕,你去忙吧,把我要的后续赶紧更新下。”叶桑榆摆摆手,绕到向非晚昔日坐过的位置,她摁了摁桌子,深吸口气坐下,周围似乎还残留着向非晚的冷香。 房门被敲了三下,她没说请进,赵总推门大喇喇地走进来,满脸的不悦,批评的语气:“叶总可真行啊,我们还以为你打算跑了呢。” 她头也没抬,摆弄着手机,赵总连珠炮说了一堆,像是说给了空气,火大道:“叶总!你到底什么意思!” 叶桑榆慢慢抬头,冷幽幽盯着他,目光仿佛利剑,一寸一寸向前刺。 赵总感受到一股压力,稍微有所收敛:“叶总,你给个痛快话,备用方案已经启动,你躲也没用,不表态也没用。” 叶桑榆仍是淡漠的表情,瞬也不瞬地看着他,赵总尴尬地笑,回身跟其他人说:“你们看看,叶总是什么意思,在这玩神秘呢。” 年长的孙总站出来,沉声道:“叶总,为了华信集团的发展,希望您能做个守约的人。” 叶桑榆翻完pin发给她的资料,放下手机,靠着椅背,淡声道:“我只跟懂规矩的人守约,跟一介莽夫有什么可讲的?” 她意有所指,赵总瞪大眼睛,被孙总拦了下,说:“叶总不妨直说。” “进总裁办公室,先敲门,等到说请进,才能进,这是最基本的礼仪吧?”叶桑榆指了指门口,赵总左右看看,无语地嗤笑:“搞什么啊?我们都进来了,还要再出去?” “他们不用,就你。”叶桑榆拉开抽屉,居然是空的,向非晚什么时候收拾的呢?那时又是怎样的心情? 两边的人闪开,让出一条路,赵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怒道:“你摆什么谱啊?针对我是不是?” 叶桑榆继续翻其他抽屉,压根不理他,同行的人劝赵总:“换位思考,赵总坐在这个位置,也会希望敲门进来的人要等允许才能进入吧?” 言外之意,也是提醒赵总,这个位置早晚是你的,要忍一时之气。 赵总果然转身出去了,敲门三下,没动静,更大声敲三下,还是没动静。 赵总怒气愈盛,孙总主动叫了声“叶总”,叶桑榆才懒懒地开口:“你们的备用方案,我看了,我需要和每位面谈,谁先开始你们自己定,但赵总排在最后。”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人主动说:“赵总急性子,要不然他先来。” “急性子?”叶桑榆不冷不热,淡笑道:“我是他爹妈么?我还要照顾他情绪?” 他们余光互相看彼此,都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小丫头片子,似乎没那么好对付。 “那我先来吧。”刚才年老的孙总站出来,叶桑榆示意他落座,同时告知其他人:“替我转达给赵总,能等就等,不能等就滚。” 第276章 “……” 叶桑榆相当有礼貌地孙总先讲,他个人,也其实也代表大家的诉求,所以是站在大家的层面去讲的。 他们希望叶桑榆兑现承诺,交还股权,尽量不要闹到最后一步,毕竟现在的华信集团已经是水深火热之中了。 以及,他们希望公司对向非晚的处理,是能将她从华信集团除名,且要向非晚遵守高层竞业协议,5年内不可以从事同行业。 叶桑榆听完,点了点头,认真道:“您说完了?” “是的。” “孙总,你有什么情绪爱好吗?”叶桑榆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却让孙总警铃大作,“叶总,您不妨直说。” “你确定要我直说?”叶桑榆眸光深邃,仿佛藏着不可说的秘密,孙总心里一颤,面上波澜未动,“至少给我个提示。” “我听说你喜欢古董,常去京州青瓷会所,”叶桑榆注意到他眉宇间一闪而过的慌乱,“这个爱好挺好,就是挺费心,挺费时的。” 话已至此,孙总大概知道被叶桑榆拿捏住了软肋,便缓了语气,恭敬道:“您有话不妨直说,我洗耳恭听。” 叶桑榆的诉求也很简单,股权,暂时不还,具体归还时期要等。 至于董正廷,和他彻底割裂开,也不需要他表态,只要董正廷站出来搞事情,他不接茬就行。 “那……”孙总迟疑,叶桑榆晃了晃手机,“证据我会删除。” “万一……” “你除了相信我,还有别的选择?”叶桑榆淡漠疏离的样子,依稀有了向非晚的姿态,孙总点点头,“那我出去了。” “还有。” 孙总转身,恭敬地看着她,叶桑榆重申:“我最后再说一次,怎么处理向非晚,是我的事,你们少来指手画脚。” 孙总道歉,转身出去了。 前面的人陆续进去,赵总气得快要炸了。 终于轮到他,他猛地关上门,大有叫板的意思。 “敲门了吗?”叶桑榆淡声道。 “他们都没敲门!” “你是他们?” “你!”赵总气急,“你有意思么?搞这些幼稚的把戏。” “有意思。”叶桑榆指了指门,意思是你麻溜出去,赵总差点气疯,“老子不跟你谈了,去你妈的!” 叶桑榆哦了一声,赵总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tm知道老子的真实身份是谁么?” “你爸妈没告诉你?”叶桑榆淡淡道,“可和我没关系哦。” “操!”赵总左右看,瞅见旁边的高尔夫球杆,抄在手里骂道:“叶桑榆,你tm再说一遍?” 叶桑榆慢慢走到他面前,与他怒气冲冲青筋暴起相比,她简直是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指了指脑袋,歪过头凑过去:“来,朝这里打。” 她歪着头,眼神邪气阴郁,一字一顿道:“要么你打死我,要么你跪下来认错。” 赵总高举的球杆,僵在半空中,脸色通红,怒目圆睁。 她淡漠地冷笑:“你跪下,我可以当做之前的赌约,还有刚才的一切没发生过,要不然……” 她顿了顿,笑意顷刻间褪去,挺身上前,扬起头骄纵嚣张地挑衅道:“我会让你在所有人面前跪下来,像狗一样摇尾乞怜。” 眼前的人仿佛是个疯子,向非晚似乎身上还有伦理和道德,而叶桑榆像是个道德沦丧的禽兽。 他高举的球杆作势要砸下去,叶桑榆眼睛都没眨一下,就那么冷漠不羁地望着他。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赵总真得要砸下去,面门忽地一阵风,手微凉,下一秒有什么掉在地上,随后是血滴答滴答,他才感觉到疼。 拇指被削落,他满目惊恐,痛苦地尖叫着倒退。 叶桑榆欺身上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鹰爪刀压在赵总的大动脉上,笑得又疯又野,眼神凌厉道:“你,帮着秦熙盛,前后12次试图对向非晚下手,最严重的那次,你们弄断了她的三根肋骨,你记得吧?” 赵总两眼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叶桑榆歇斯底里地逼问:“说!” “记、记、记得。”赵总哆哆嗦嗦,头顶的灯照得他眼花,他在这会不会是他的噩梦啊……然而下一秒,掌心传来刺痛,鹰爪刀刺穿他的手掌,疼得他惨嚎,叶桑榆扇他巴掌:“我刚刚给你机会了,你tm也不中用啊,嗯?” 赵总痛哭着求饶,恳求她再给一次机会。 “记住,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和秦熙盛,和董正廷划分界限,”叶桑榆薅他的头发,两眼猩红,咬牙道:“少tm当狗腿子,听见没有?” 赵总一个劲儿地点头,叶桑榆深吸口气,抽出刀子,带出的血迸溅到手上。 她甩了甩手,嘶了一声,说了句“晦气”,抽出桌上的湿巾擦手,气息急促道:“我烂命一条,报警也好,报复我也罢,你可以冲着我来,”她抬眼阴狠道:“你们要敢动向非晚一根头发丝儿,我做鬼也得弄死你们。” 第115章 华信集团, 上午10点半,收到新任总裁叶桑榆的邮件。 她上任后的第一次会议,定在明天上午9点, 不建议请假或外出, 如有不可抗力因素, 请直接发邮件给叶桑榆总裁。 最后一句,让怀揣小心思的人,直接偃旗息鼓。 上午救护车都到楼下来了, 有人看见赵总身上带着血迹坐上了车,部分和赵总不错的, 知道他今天去见叶桑榆了,只是这结果……出人意料。 第277章 顶层办公室, 冬青正在拖地, 血迹被擦去,光洁如新。 她时不时瞄两眼, 叶桑榆坐在曾经向总的位置, 正在整理公章等用品,单看冷峻从容的眉眼,谁能想象得到,这里刚刚经历一场恶战。 冬青躲在旁边,看了个一清二楚,内心不禁感慨, 果然是向总看上的人, 真得不一般。 她又瞟一眼, 被叶桑榆撞个正着, 挑明了问:“你有事?” 冬青拄着拖布杆,试探地问起向非晚被偷袭的事, 尤其是断了三次肋骨是什么情况。 “能有什么情况?”叶桑榆将公章逐一装进袋子里,“就是我进去之后,你也不在身边,有人偷袭她,要抢她手里的东西,也不知她拿的什么,比命都重要,肋骨干断了也不放手。” 冬青好奇她怎么知道的,叶桑榆装好公章,懒懒道:“不该打听的别瞎问。” “果然当了总裁都一样。”冬青嘟囔,被叶桑榆听了去,眼神嗔怪。 冬青不满意摇着拖杆:“本来就是嘛,向总跟我以前也可好了,什么都说,后来当了总裁,就跟我有隔阂了,一堆秘密。” 言外之意,叶桑榆之前和她,也是诸多合作,非常密切,现在也是故意拉开距离,她委屈得不行:“我到底哪里不行嘛,你们都不信任我。” “那不是隔阂,”叶桑榆关爱大龄儿童的眼神,“那是为了你好。” “你瞅瞅。”冬青叫道,“你简直跟向总一模一样,她就是这么说的。” 叶桑榆把公章装进包里,摆手挥了挥,让她出去接林映棠。 冬青努努嘴,拎着拖把出去了。 叶桑榆趁机打开向非晚用过的电脑,弹出密码框,她试探输入之前问出来的密码,居然还是630118,还是她们生日的组合。 只是现在的电脑很干净,向非晚清理很彻底,她登录自己lt软件账户,陆续有人汇报工作。 既然是总裁,总得干些总裁该干的事。 这不冬青很快就抱着一沓合同上来了,需要签字。 林映棠跟在冬青后头,快速环顾一圈,冲叶桑榆点了点头。 冬青给她倒杯水,林映棠坐在对面的沙发,叶桑榆简单说明情况。 以后林映棠作为她的个人司机和保镖,以后去哪都要随同,冬青虽然从向非晚那里被除名,但一直跟着叶桑榆,这回也算是有个帮手。 “林映棠,工资待遇这方面,你放心。”叶桑榆问她是否有异议,她摇了摇头,叶桑榆吩咐冬青,带林映棠熟悉公司情况,以及录入她的个人信息,方便出入顶层。 林映棠确定她说完,示意要去个洗手间。 办公室里只剩下叶桑榆和冬青,冬青窃窃低语:“叶总,你对林映棠很熟悉吗?靠谱吗?” 也不怪冬青多想,她跟在向非晚身边,见过太多善变的人,他们擅长伪装,利用她人的善良,为自己谋求利益。 “你这话当着我的面说说就得,人家林映棠也没把你怎么的,”叶桑榆倒是理解她的警惕心,“她帮了我很多忙,在里面对我也很照顾。” 冬青挠挠头,嘟囔了句“好嘛”,低声嘀咕:“我这不是怕知人知面不知心,尤其是从里面出来的……” 叶桑榆沉了脸色,她不吭声了,两手合十拜了拜,意思是消消气。 “不是每个进去的人都是坏人。”叶桑榆自己是最好的例子,而林映棠比她还苦命,“她有她的苦衷,换了我,我可能比她更甚。” 林映棠从外面回来,叶桑榆给她安排位置,先在自己原来办公的方桌边坐着。 冬青拿了个笔记本过来,林映棠看了眼叶桑榆,指了指电脑,又摆摆手。 “没事,放你那,万一用得着,你想学什么也方便。”叶桑榆递了个眼神给冬青,冬青便说:“那我以后就叫你特助吧,我跟在向总、咳咳,就是前任执行总裁身边比较久,跟在桑榆、不是,是叶总身边比较久,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问我。” 林映棠淡淡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有任何感动,亦或是刚进入职场的局促感。 冬青临关门偷偷扫一眼,没想到林映棠正好也在看她,她麻利关上门,皱了皱眉头,给半夏发信息:姐,你帮我查个人,在桑榆身边,我还不知底细,有点不太放心。 她接连发了几条,眼见着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就是不见信息过来,冬青发了个问号过去,紧跟一句:我的姐,你写论文呢? 半夏:我只听向总的。 冬青气得双眼喷火,发语音才能表达她的愤怒:“你信不信我咬死你?” 半夏让她别管闲事,冬青随之发了60秒语音,大意就是,你当初让我给叶桑榆的手机装东西,你怎么不说你是多管闲事啊?现在轮到我了,你来这出儿,横竖我就是个不靠谱的人,你们都不信任我,我招谁惹谁了,兢兢业业还得被你们不信任,一口一个为我好,我谢谢你们啊! 最后,她的语音带着哭腔,半夏发来一句哄:你别哭啊,我也没说别的,你说的人,你就先盯着,等向总出来,自有安排,我们都不要擅自做主,这是作为下属要遵循的职业法则。 冬青气冲冲,敲了几个字丢开手机不写了,反正每次被拒绝,还要被训。 她眼里的半夏,是个独立自主,非常强势霸道的姐姐,任何事都要在她掌控之中,然而一涉及到向非晚,姐姐就变成墙头草,向总往哪吹,她才肯往哪里飘,从不自己做决定。 第278章 冬青抹了抹眼角,继续整理刚才没核实完的信息。 隔壁的总裁办公室,叶桑榆问起林映棠刚才没接电话的原因,林映棠用微信给她回复:刚才忙了点事儿。 “需要我帮忙吗?” 林映棠摇摇头。 “下次有事提前告诉我哈。” 林映棠点点头。 叶桑榆翻着合同,可不敢轻易签字,一页一页地翻,翻半天都看不完一份。 她皱着眉,舒了口气,听起来像是不太耐烦,嘀咕了句:“怎么这么多啊?” 更糟心的还在后头,很多专业术语,她理解的不充分,这合同没办法签,每个字都是钱。 叶桑榆叫来冬青,冬青倒是也能帮她减负,只是事关的合同款项巨大,需要考量全年乃至过去几年的合作关系才能批……冬青也不敢做主:“要不然……” “嗯?”叶桑榆看她满脸为难,“你有话就说。” “要不然我带着合同去找向总吧。”冬青说到后面,底气不足,“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 她的能力不用怀疑,不是做总裁的料,叶桑榆也不恼:“那你带着去吧,把这些本都带过去。” “都?”冬青咂舌,“这有几十份。” 叶桑榆其实都大致翻阅过,合理怀疑部分高层存心刁难她,挑在这时候拿出最难搞定,亦或是项目金额巨大的合同,她再不负责也不能随便签字。 冬青只能收拾合同,往公司的礼袋里装,试探地商量,是不是叶桑榆去更合适。 “我不去。”叶桑榆就是三字,冬青点头,拎着满满登登的礼袋要走,林映棠拦住她,递过一支笔。 “哦哦,谢谢。”冬青关上门,叶桑榆揉揉眉心,林映棠手机上敲字给她看:听你刚才说的意思,有人诚心拿来这些合同找麻烦吧? 叶桑榆挑眉,夸奖道:“你很懂嘛,我也是这样想。” 林映棠:新官上任三把火,是不是该考虑立个官威? 叶桑榆摇摇头,坦言道:“送来这批合同的,基本都是公司的管理层,而且极大一部分,过去都是0的,”她顿了顿,眸光闪了闪,“我也不瞒你,我说的0就是向非晚,你不会对我有什么看法吧?” 林映棠不紧不慢敲下两个字:不会。 叶桑榆放心地继续说,这部分人,过去都是向非晚的追随者。 他们也确实是从公司角度出发,并不是像另外一批人,只想争夺权力和利益,她无奈地叹口气:“所以嘛,这不能怪他们,我要是在这个位置,确实得有能力撑起华信集团,要不然……” 她没继续说,林映棠也没问,只写:好,你需要我,随时告诉我就可以。 叶桑榆趁着午休来之前,给pin打电话,让上次换锁的人来一次,把顶层的锁全部都换一批。 那人来得很快,即便是夏日,包裹得还是很严实。 帽子,口罩,墨镜,背包和一身黑色的打扮,看起来又酷又飒,但也确实热。 叶桑榆在位置上翻着冬青上午整理的资料,都是关于王秘书、秦熙盛和诸多案件的后续。 林映棠站在门口盯着换锁的人,对方很主动:“我要去门口换了,你确定你站在那,能看见?” 叶桑榆抬头看了一眼,示意林映棠跟上去,两人并排往外走。 冬青赶在中午的时候,到了看守所,好在是和顾所长认识,她商量恳求一番才换来许可。 向非晚见了她也不意外,淡漠地看着她。 “这几天的事,我主动跟您汇报下吧?”冬青看向非晚没有拒绝的意思,便自顾从华信集团开始说起,连同上午赵总被揍的事,也都隐晦地说了。 最后着重提及林映棠,现在跟在叶桑榆身边,算是司机和保镖,对叶桑榆很好。 向非晚脸色淡淡的,似乎也没吃醋,但看脸色好像不大开心……冬青保证道:“我会好好照顾叶总,也留意她身边的人,您在里面好好配合,争取早点出来,我们这边也会努力让你早点出来的呜呜。” 她说完自己红了眼,向非晚无奈:“我还没死呢,哭什么,合同拿来。” 由民警站在旁边看着,冬青递过一支笔,一份合同再递过去。 向非晚哗啦哗啦翻几下就看完了,却没在上面直接签字,让冬青管顾所长要来白纸,她刷刷刷写好塞进去。 “你不许看。”向非晚淡声道,冬青立刻点头,民警出于职责查看纸条,咳嗽两声又给放回去。 冬青再递过去下一本,下午3点,向非晚才算是处理完。 最后,她拿了张大纸,在纸条上写了好一会儿,先递给民警检查,之后塞进合同里。 冬青有心多问几句,向非晚摆摆手,打了个呵欠,困了。 她看着瘦削的背影,步伐有些轻快,这怎么比在外面还开心呢?她不太理解,但多少松了口气。 7月下午,日头很足。 冬青坐进车,第一件事开空调。 风呼呼的吹,凉意遍布每个角落。 “阿嚏!”叶桑榆贪凉,空调也开最大,林映棠立刻去旁边调整温度,站在那研究半天,歪着脑袋,有点可爱。 叶桑榆笑着过去,告诉她怎么用,之后感慨道:“比监狱里爽多了,是不是?” 林映棠点点头,叶桑榆叹了口气,天知道,刚进去那一年,她差点热死在监狱,中暑都不知道,上吐下泻头昏目眩。 第279章 “幸亏你发现我中暑了,要不然我可能死里头了。”叶桑榆用着开玩笑的方式,说出当时的难过和一丝丝的后怕,林映棠轻轻抚顺她的后背,冲她摆摆手,让她别多想。 叶桑榆突然想起林映棠出狱前那一架,到底因为什么,和谁起了冲突。 “你在女监里,那都等于是老大了,谁敢打和你过不去。”叶桑榆撞了撞她的手臂,“嗯?难道是新进去的?” 林映棠笑了笑,摇摇头,指了指位置,让她去工作。 “你还不说?”叶桑榆故意生气,“你跟我有小秘密了。” 林映棠笑得无奈,还有一丝求饶在里头,她哼哼两声:“那不问你了。” 然后叶桑榆在微信上问顾所长,帮忙问问当时打架的那档子事,顾所长回复的很快:你主要想知道什么? 叶桑榆:和谁,因为什么打架? 一般快出狱的人,都会乖得不行。 叶桑榆在里头那段日子,她了解的林映棠,虽然寡言少语,但基本不会主动惹事,新进来的刺头,大多见了她也都会感受到压力,变得乖顺,偶有不懂事找茬的,林映棠一拳能把人打飞……后来发展成,进来的人都很害怕林映棠,对于林映棠身边的她,也都连带着害怕,甚至谣传她们睡过。 林映棠为此跟她道过歉,谣言非她所愿,叶桑榆只觉得好笑,告诉她:“我不在意,不过别让我听见,要不然我撕烂她的嘴。” 叶桑榆也因此打了第一次的群架,一对多,有人趁林映棠不在,拉拢几个人挑衅。 她那时连死都不怕,拼了命跟她们打,双方都见了血,她薅人家头发,薅了一大把,跟天女散花似的往上扬。 后来她也打过几次架,也开始跟林映棠学习功夫,跟狱警混好了,还和狱警对打学了不少招数。 可但凡有可能,一般都不会打架。 因为不管输赢,都会挨罚,叶桑榆也被关过禁闭,她幽闭恐惧症,差点没窒息而死。 林映棠轻易不会在出狱前打架,顾所长看她的意思,不问出来不罢休。 便如实回了:和徐某某,说徐某某骂她了。 叶桑榆一看这名字太熟悉了,是那个总说自己抑郁的广东人吗? 顾所长:嗯,你知道她? 叶桑榆恨得牙痒痒,就是她爬自己的床乱摸,死都不会忘记的一个人。 她起初担心林映棠在里面吃亏,现在只觉得打得好,要不是后来把她们调开了,她也得揍那个广东佬!好心关心她却换来骚扰。 不一会,冬青敲门进来,从礼袋里拿出一沓子合同。 叶桑榆随手翻了一份,虽然没直接签字,但是结尾贴着纸条,简单写明这份合同,以及两家的合作关系,最后清晰的给出意见:是否可以签,哪里有问题,以及达到什么标准才能签…… 这简直是写到叶桑榆的心坎里,等于她可以直接照着向非晚的批复意见进行调整。 她说了句辛苦,冬青瞟了一眼林映棠,正在二指禅敲键盘,好像个是傻憨憨。 叶桑榆从最上面的那份文件开始,直接翻到最后一页,除了批复意见,下面还有几行字。 她定睛一眼,写着:我亲爱的小叶,现在消气了吗?我知道你很大度,但我还是要哄你,在最后给你写了封情书,你记得处理完合同再看哦。 叶桑榆直接翻到最后,向非晚写了一封长长的信,第一行就是:是不是直接翻到最后看情书来了?我的小叶果然迫不及待了,那就看看我写给你的情话吧! 她大概扫了一眼,惹火的字眼,刺激得词语。 啧啧,这家伙真不要脸,什么都敢写啊! 第116章 这是一封奇怪的情书。 明明满篇说的情爱, 甚至写得相当不要脸,写到了上次的惩罚……让叶桑榆重新回忆起那一整晚,她嗓子都哑了, 又抓又挠, 最后只能求饶。 只是这封信看到最后, 却又透着莫名的沉重与悲伤。 叶桑榆反复看了几遍,终于发现原因在哪,向非晚写的都是从回忆的角度写过去。 通篇没有提到未来, 没有提到如果,也没有任何假设。 她笔下的初遇, 充满救赎与感恩;她笔下的重逢,充满悸动与期待;她笔下的数个第一次, 都是美好的…… 过于美好, 以至于叶桑榆心里短暂的丰盈后,迎来巨大的空落感。 林映棠给她发信息:不舒服了么? 她看着林映棠, 摇摇头, 整理好表情,把信收好。 这一翻,背面还有字。 向非晚:是不是都没留意到这面还有字,呵,我的情爱当然要单独写一面,其他的杂事, 在这里说一嘴, 有的管理层是为了华信集团发展, 有的则是争夺利益。 这一点, 向非晚和她的想法一致。 之后的话,是向非晚宽慰她的心, 说一切自有安排,她只需要照顾好自己,迎接一切的到来就好。 委婉又朦胧的说法,叶桑榆没放在心上,收起信放进包里。 没一会,冬青给她发信息,试探她是否有想法营救向非晚出来。 叶桑榆故意回:她在里面不是挺好吗?着急出来了? 冬青看得心里酸溜溜:不是向总着急,是我着急,她再瘦,就剩皮包骨头了。 叶桑榆一早问过顾所长,顾所长的意思是别急。 第280章 秦熙盛刚取保候审,董正廷这边也有小动作,向非晚稍微缓一缓,有他留意着也不会吃亏。 顾所长半开玩笑,向非晚是个工作狂,让她进来相当于变相的放假。 他答应她,有任何情况,随时联系她。 所以叶桑榆才能如此安稳地坐在这里,让冬青别瞎操心,好好筹备明天的第一次会议。 傍晚,冬青布置好会场,拍照片给她审核:叶总,你们没走吧? 叶桑榆:已经回家了。 冬青:!!! 冬青:你们怎么不等我啊?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真可怜。 她索性磨蹭上楼,发现顶楼的灯亮着,林映棠站在门口,她登时激动地扑过来:“还是棠姐对我好,知道等我。” 林映棠僵着身子,内心无言:这人怎么一点边界感都没有。 叶桑榆拎着包出来,正好看见。 冬青放手那一瞬,林映棠也扒拉开她,动作粗暴,她没防备,咣当一声撞到墙壁上。 叶桑榆咳咳两声,她出来的是不是有点不是时候? 于是叶桑榆假模假样又回到办公室,门口的冬青捂着鼻子,扶着墙,委屈地抱怨:“你至于用那么大劲儿吗?把我撞死得了。” 林映棠站在原地没动,直到看见鼻血滴下来。 两人在外面止鼻血,叶桑榆站在办公室里望着窗外夜色出神。 万家灯火,没有一盏属于她,或者说,她最想要的那盏灯,今晚不会亮起,内心的孤寂感瞬间达到最大值。 于是,关于向非晚的种种,在脑子里翻腾,她越是压制,越是想起与向非晚相关的一切,眉眼疏冷也好,一笑一颦也好,都深深地刻在骨子里。 叶桑榆推开窗,夜风灌进来,这是向非晚喜欢的风,她说她死后会做成一缕风,穿越千山万海…… 一阵悲怆的念头席卷而来,叶桑榆心口闷痛,她给顾所长发了信息。 之后推开门,那两人在门口等她,鼻血止住了,眼睛有点红,像是哭过了。 叶桑榆眺了一眼林映棠,嗔道:“怎么还把人家弄哭了?” 林映棠立刻摆手,还捅咕冬青,意思让她解释。 冬青躲在叶桑榆旁边,吸吸鼻子告状:“叶总,你给我作证,我被她毁容了,我要是找不到对象,她得负一半的责任。” 叶桑榆嗯了一声,心里的想的是,负全责得了。 林映棠无辜又无助,歪头看叶桑榆,冲她摆手,意思是不关她的事。 她挡开两人,出了电梯:“你们自己内部协商。” 车子奔着看守所去了,按理说这个时间不允许探视,顾所长亲自过来,陪着她一起进去瞧瞧。 她站在门口,透过窄小的格子往里看,不是当初她住的那间,但内部相似。 熟悉的豆腐块被子,所有备品摆放规整,破旧的暖气片,暗沉色系列的洗漱用品……过去那段时间的记忆,瞬间涌上来。 此刻临近睡眠时间,所有人洗漱完,正在低声说话。 向非晚没参与其中,坐在最临窗的位置,她斜斜地望着窗外,下颌线条瘦削如刀刻。 “她真的瘦了好多。”叶桑榆低声呢喃,“不是说有什么不好的会告诉我么?她怎么会瘦了这么多呢?” 顾所长轻轻叹口气,如实说:“她胃口不好,有时还会吐,每天还要训练,体力消耗也很大。” 倏地一下,灯灭了。 看守所里唯一的一束光,是从窗子洒进来的月光,照在向非晚的身上。 她躺在那一动不动,毫无生机,叶桑榆看得心口难受,扭头就走。 等出了门,叶桑榆站在大门口,和顾所长说:“我想给她办理取保候审。” 顾所长劝她再等一等,叶桑榆看着洒了一地的银色,像是冰霜雪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语气不善道:“还要等多久?为什么总是要等?秦熙盛和董正廷都不用等,为什么她非要等?” 顾所长垂下头,叶桑榆道歉:“不是针对你,顾所长,我就是……” 她就是看不了向非晚睡在大通铺,睡在那个犄角旮旯的位置,连个窗帘都是奢侈,那一角月光是唯一的一束光,却又让人绝望,因为远在天边,高墙之外。 “我尽量,行吗?桑榆,很多事,不是你想就能立刻办成的。”顾所长对着她们语气向来都不错,叶桑榆也不好再有情绪。 回家的路上,林映棠开车,冬青坐在靠左边的位置,叶桑榆靠右。 她一直望着车窗外,神色似是忧伤,尤其车内光线昏暗,她朦胧的侧脸,好像有泪水滑过。 冬青看着她默默抬手擦了擦眼角,难道真的哭了?唉,现在的冬青愈发心疼她们。 以往冬青产生过怀疑,尤其叶桑榆刚从里面出来,对向非晚恶意满满。 走到今天,她们有多在意彼此,她作为旁观者比谁都清楚。 冬青无声地叹息,嘴硬心软,最终伤的不还是自己吗? 到了家,叶桑榆简单冲了澡回卧室了。 冬青要去遛狗,林映棠拉住她,让她等会。 等煮好面,林映棠轻轻敲门放到桌边,抬手顺了顺叶桑榆的后背,被子里的人抖了抖,却不肯出来。 她们下去遛狗,林映棠给叶桑榆发信息:不要急,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但前提是你要照顾好自己。 第281章 道理其实都懂的,叶桑榆端着碗喝汤时,脑子里竟是向非晚坐在窗边仰头看月亮的样子,线条从微扬的下巴延伸到分明的锁骨,那条线过于瘦削锋利,像是利刃扎在她心尖。 熄灯后,月光洒在向非晚身上,她的发丝乌黑发亮,脸庞朦胧,像是影视剧的女主角,充满悲凉与凄惨。 她的泪水吧嗒吧嗒掉进碗里,人多没出息啊,叶桑榆怄气地想。 她自己在看守所那么长时间,有多难熬她也体验过,她的泪水也是憋了又憋,实在憋不住才会在洗漱时偷偷哭。 天黑了,还会再亮。 进去了,天就黑了,何时再天亮,就不知道了。 警方调查向非晚参与的多个恶性案件,向非晚都矢口否认,证据颇多,核实需要时间。 时不时还有人来盘问,叶桑榆当时也被拷问过,有人语气凶,她也害怕地红了眼。 一想到,有人可能会对向非晚大呼小叫,她再也躺不住,叫来冬青和林映棠:“我决定,要帮向非晚办理取保候审,把人捞出来,冬青你有没有好律师推荐,最重要的是快!” 昨天还信誓旦旦不管死活的人,今天火急火燎的,冬青感动得不行:“实不相瞒,律师我早就打听好了,当初向总不让我找,你也不提,我都不敢说。” 天城律所的蒋筱斐,是圈子里的神级存在,这次能找到她帮忙,也是通过层层关系。 “原本是不同意的,后来听说是你和向总,打算先看看。”冬青连忙把电话号给叶桑榆。 时间还早,叶桑榆叫上她们两个一起去公司。 吃罢早饭,她给蒋筱斐打电话,两人打开天窗说亮话。 蒋筱斐之前看过网上热搜,对她们有所了解。 至于向非晚那档子事,之前冬青找到她时,她也简单翻了翻相关的资料。 总的来说,问题不大。 最主要的,就是找个靠谱的保证人,再准备一笔保证金。 叶桑榆悬在心口的石头放下了,她想了想周边适合做担保的人,冬青作为秘书,与向非晚关系亲密;她别说关系远近,主要坐过牢就不行;林映棠有过坐牢记录……半夏肯定也不行,pin的话,估计不能同意。 一时间,她找不出合适的人。 冬青敲门叫她开会,所有人都在等着她了。 这是叶桑榆上任后的第一次会议,从股东到高层,再到中基层人员,各怀心思。 谁能想到,向非晚保护的人,干出这档子忘恩负义的事? 大部分只敢私下议论,另外一部分无所谓,谁给开工资,谁就是老板,高层纷扰,与尔等贫民无关。 全场所有人,除了叶桑榆突出,再就是赵总。 他脸上有青紫,手上包扎纱布,与以往趾高气扬的形象不同,这次蔫头耷脑地坐那,好像变了个人。 谁都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家都怕火烧到身上,没人敢说话。 也没人知道叶桑榆的打算,她盯着电脑屏幕不知再看什么,大家的心都悬着。 短暂的静谧过后,叶桑榆环视一圈:“我今天开会,有几件事要说。” 已经发生的,无法更改,当下才是最需要聚焦的,所以她需要每个人各司其职,把本职工作做好,责任表落实到个人,谁出错她找谁。 其次是她作为新任总裁,需要所有的股东和高层的支持,有意见的待会可以反馈,今天一并处理完,大家齐心协力往前走。 最后,关于向非晚,私下议论她不知道也就罢了,但是只要被她听见了,那就会严重处理。 “我在这里,郑重地最后说一次,关于向非晚后续如何处理,由我个人来决定,你们对我有意见,可以找我,但是不要对向非晚指手画脚。”她环视一圈,眸光阴沉,“关于股市下跌,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这也是我们当下的重点,既然已经发生,那就只能接受现实再调整。” 最后,她让所有人各抒己见。 基层员工压根没意见,中层领导看高层,高层领导看股东。 股东们看看伤痕累累的赵总,都闭了嘴,孙总最后表态,一定会支持叶桑榆。 “昨天吴总给我送了几十份合同审批。”叶桑榆看了一眼吴怀仁,他立刻拉出周副总,意思是上级有命,他也是执行命令的人。 周副总坦诚道:“确实是我授意的,叶总,很多项目都是向总再跟进,突然变故影响很大,最大的就是跟海洋研发有关的od项目,这是今年的重点,如果拿不下来,一整年等于白干。” “和geu有关的那个是吧?”叶桑榆记得这个组织,全因为向非晚,她在向非晚的日记本里,看到向非晚为了进入geu,从头开始铺垫,折了一身傲骨接近秦熙盛,为的就是参加京州商会会长的竞选,之后还砸了大量的钱给秦熙盛,拿到他的推荐……所有的一切都为了geu,也不知道有什么魔力。 “我会关注这件事的。” “光关注可不行。”周副总是现场唯一一个唱反调的人,颇有施压的意思,“今天是7月8号了,7月20有个京商大会,而这个大会,我们也是协办单位,最迟7月10号就要开始全面筹备了,也就是叶总必须在7月10号前拿出一个全新的竞选方案,geu那边的截止日期是也是10号。” 都说领导不好当,叶桑榆倍感压力。 不少人都小心翼翼地盯着周副总,纳闷他怎么敢……但叶桑榆也没发火,只是点头说:“我知道了,没事就散会。” 第282章 叶桑榆回到办公室,半天没动静。 林映棠替她倒杯水,摸了摸她的头,她抬起头,恹恹道:“当总裁可真没意思。” 冬青进来正好瞧见,狠狠地盯了一眼落在叶桑榆肩膀的手,疾步过来挤开林映棠,放下一沓文件。 叶桑榆躲开:“怎么有这么多!” “其实这只是一小部分,我没敢全拿过来……”冬青心想,这下知道我们向总多厉害了吧! “不急的推到一边,当务之急,”叶桑榆运口气,拍桌子,“当务之急,把向非晚捞出来。” “然后呢?”冬青问。 叶桑榆拍了拍一沓子资料:“然后不能让她闲着,难怪她都不想当总裁。” “当务之急,是您得写个方案出来。”冬青拿来时间表,排得满满登登,叶桑榆看得头大,“你这比周扒皮半夜学鸡叫还夸张。” “这是向总工总量十分之一都不到。” “那你去找向总吧。” 冬青倒不是不想去,她实话实说:“我怕我去了也白去,上次就挺费劲的。” 叶桑榆沉吟着,冬青继续旁敲侧击:“还有那个方案,我觉得最快能写出来的方法,就是问向总……” 冬青说了一堆,叶桑榆不会不懂,两人正说话,蒋筱斐打来电话,态度有些不悦,言语间的意思是向非晚不配合:“我看她根本不想出来,如果是这样,请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叶桑榆连忙道歉:“我会和她沟通的,您消消气。” 她起身夺过拎袋,叫上林映棠亲自去看守所。 叶桑榆感慨,亏得是熟人,每次才能这么顺利。 向非晚见了她也不意外,浅浅地笑,苍白的肤色,深陷的面颊,叶桑榆愣是说不出别的话来。 “给我呀。”向非晚看出她的来意,没有半分不愿,也没有抱怨,更没有嘲笑她,反而笑了笑,说:“辛苦你了,小叶。” 向非晚批复得很快,依旧是写在纸上,夹在后面。 她还惆怅地惋惜:“你在这,我都不好意思给你写情书了。” 叶桑榆红了眼,吸吸鼻子说:“你还会不好意思。” 她只是笑,很快批复完,又问:“还有别的问题吗?” “蒋筱斐律师跟我说了,你不配合。” “啊…… “啊什么?”叶桑榆盯着她黑漆的眼,看不出一点波澜,“这里面是什么好地方吗?还舍不得走了?” 向非晚浅浅地笑,轻轻地叹了口气,良久才说:“我住进来才几天,你住了那么久,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我有时都想,我算是个什么东西,这么自以为是,你恨我应该的,你折磨我也应该的,要是换了别人,不顾我的意愿,把我送进来,我会把对方弄死。” 她如此换位思考,是叶桑榆没有预想到的,一时语塞。 “就当做惩罚我自己吧。”向非晚后退,拉开了距离,仍是笑着:“不用管我,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叶桑榆看不得她自暴自弃,有些恼火道:“你想得美,有我在,你还想自生自灭?” 向非晚停下脚步,扬眸眨了眨,想了几秒,露出狡黠的笑:“那你会舍得杀我吗?” 这话气人程度,不亚于在叶桑榆的雷点上狂踩,她脸色冷下来,咬牙道:“你再说一遍。” 向非晚走向她,站在她面前,掌心落在她的心口,笑意有些坏:“你这里,舍不得我。” 她总是被向非晚看透,也被向非晚拿捏着,忍着火气抓住纤细的腕子,讥讽道:“你很得意嘛。” “谁叫你爱我呢?”向非晚眉欢眼笑,“我这是恃宠而骄,你能拿我怎么办?” 她一把推开,冷声道:“凉拌,不想出来就在里面待着吧。” “然后你每天抱着一堆文件过来吗?”向非晚戳到她的窘迫之处了,“你这样,以后离开我要怎么活啊?嗯?小叶。” 她脸色彻底冷淡,拎起地上的礼袋,一字一顿道:“再来看你,我是狗。” 第117章 回去路上, 叶桑榆自己开的车,林映棠坐后面,像是坐了过山车。 她双臂扳着椅背, 适时地轻轻拍了拍叶桑榆的肩膀安抚, 只是向非晚点起的怒火, 非常人所能熄灭。 到了公司,她让林映棠先上去。 林映棠一步三回头,站在门口藏在圆柱后面。 叶桑榆没下车, 但车子也没开走。 她坐在车里,情绪还在过山车上, 跌宕起伏,冲撞得心口难受。 偏偏这时, 回忆像是涨潮, 情绪反扑,她难受得捶着胸口缓解。 泪水倒是强忍住, 她扬着头, 恨恨地在心里骂自己:你看看向非晚值得你原谅吗?你看她那副德行,她就是存心的…… 确实,向非晚就是存心的,故意刺伤她,会让她获得什么? 她难过得脑袋麻木,半天捋不出头绪, 于是调转车头, 趁着晚高峰来之前, 冲到宽阔的街道上。 叶桑榆一路开到海边, 这个时间人还不多,她坐在石头上发呆。 海风潮湿, 像是悲伤的药引,引得她泪水噼里啪啦往下掉,她两手擦着眼泪,边哭边恨恨地骂:“你tm给我等着,等这些事搞完了,你以为我不弄死你!” 她要向非晚拴在地下室,那是向非晚亲手打造的变态屋,之前她被折腾还没还回来,现在又来这套,故意伤她的心。 第283章 她们深爱,了解彼此,但也深谙彼此的痛点,她脑子里是闪过向非晚嘲讽的话,心拧着劲儿的疼。 满腔的情绪无法释放,只能郁结在心理,她舀着拳头,用了所有力气,直到唇齿间有了血腥味,她才颤抖着松了口。 血顺着手臂白皙的肌肤往下淌,伤痕斑驳深红,一阵风卷着潮湿扑面而来,她打了个冷战,人也清醒了几分。 手机又响了,一路上响了很多次,起初是林映棠打的,后来是冬青打的。 她回了信息:我没事。 冬青想来找她,她回绝了。 叶桑榆一个人呆了会,日落残阳铺水中,她想起那句半江瑟瑟半江红,故人悲伤都能写词作赋,为什么她只想舀人? 余晖散去,海边的温度也低了。 叶桑榆看着云卷云舒,听着阵阵海浪,浓郁的悲凉底色反仿佛被冲刷干净,她这会儿终于平静了些。 后面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其实早留意到了。 冬青突然被螃蟹夹了一下,跳着脚,跳到林映棠怀里。 林映棠瞪大双眼,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她后腰被石头硌得生疼。 冬青抬起脚丫子狂甩,沙子都快甩到林映棠的脸上,大螃蟹夹得更紧,她疼得叫出声来。 这人潜伏的一点水准都没有,叶桑榆听见动静,回头看吓了一跳。 林映棠摁着人,骑在冬青身上,拳头猛砸,冬青惨叫。 这怎么打起来了!叶桑榆立刻跳过去,一把从后面勒住林映棠的脖子…… 螃蟹被逼得放弃蟹腿跑了,钳子还在脚上,冬青颤抖地嚷:“桑榆,你快放开她,让她把钳子弄碎啊!” 现场简直一团糟,叶桑榆坐旁边,看林映棠表演徒手掰蟹腿,无奈地摇头:“我真是无语妈妈给无语开门。” 无语到家了。 冬青的脚指头肿了,她悔恨不该穿凉鞋,想起什么,又凶林映棠:“都是你,我说我要换鞋子,你不让我换。” 林映棠一脸无辜,冬青抓了一把沙子,叶桑榆诶了一声,林映棠脸色沉了沉,冬青最后只能丢回到沙滩里,委屈道:“我鼻梁骨还疼呢,脚又瘸了。” 如此闹腾,叶桑榆的悲伤被冲淡。 一行人往回赶,叶桑榆回公司,简单吃了口饭,回到顶楼开始加班。 她高傲的自尊,与向非晚如出一辙。 所以她最怕被人看不起,尤其是被向非晚轻视,哪怕那其中或许有其他深意,她也无法接受。 冬青在旁边的房间,林映棠给她上药。 人长得粗枝大叶,但动作温柔细心,冬青吸吸鼻子:“你动作挺娴熟啊。” 林映棠又给她摁了摁脚踝,掌心粗糙布满老茧,摁在肌肤上,刺刺拉拉,有点疼,但又有点痒。 “谢谢你了。”冬青道谢后,又有点愧疚,人家都不嫌弃她的臭脚丫,上药还按摩,又很歉意地解释,“我那时抓沙子,就是抓着玩,没想扬你身上。” 林映棠垂着头,嘴角有一丝无奈的笑,这么大个人,跟个孩子一样儿。 两人这边完事,叶桑榆让她们回家:“我今晚通宵,你们回去遛狗,早点休息。” 林映棠走到她跟前,摆了摆手,意思是自己不走。 “你看她那个脚,她能自己走吗?”叶桑榆话音落下,冬青立刻站起身,为了证明自己可以走,“我是可以走的,但是我不想走,我作为助理,要留下来和叶总一起加班。” 两人都不肯走,叶桑榆也没再多说。 冬青猜测今天见向非晚肯定不顺,这回来一直憋着气呢。 她犹豫半天试探问了几句,叶桑榆没说细节,只说:“我要尽快摸清公司所有的业务,只要我担任总裁一天,我就要承担起责任,合同我也要自己看。” 冬青被她的精神鼓舞,表示可以替她分类,把知道的都介绍一遍,便于她快速掌握。 “但是,向总那里……” “哦。”叶桑榆敷衍地回答,“她就在那待着吧,我看她也不是很急。” 这果然是闹别扭了,冬青默默叹气,余光瞟见林映棠若有所思的表情,便用笔敲了敲她的手臂:“你要一起听吗?” 林映棠站起身,有避嫌的意思,叶桑榆招手,让她坐下:“从她来公司那天起,就是我们的一员。” 0点时,叶桑榆听冬青讲得正精神,手机叮的一声提醒,是有新邮件了,而且是她的私人邮箱。 一个陌生近似乱码的邮箱地址,给她发了封邮件,标题写着:请确保你的周围足够安全再打开! 林映棠看了一眼冬青,冬青让叶桑榆点进去:“大概率是垃圾邮件。” “万一不是呢?”叶桑榆犹豫,“会不会携带病毒?” “不太可能。”冬青以防万一,让叶桑榆直接把邮件转发给自己,她点进去,里面竟然是一份完整的od方案,精美和优秀程度不亚于竞标书的范本。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最后,冬青问:“叶总,你觉得会是谁?” 叶桑榆怔了半晌,眼眶泛酸,深吸口气骂道:“除了那个傻缺儿,还能有谁?” 是啊,除了向非晚,还能有谁。 叶桑榆一路走到今天,她发现这条路,和预期中的不一样。 她以为要穿过布满荆棘的森林,历尽千辛万苦才能达到的目标,事实上可以算是轻而易举获得的,这都离不开向非晚。 第284章 三个人分工,林映棠主要学习对内的工作处理;而冬青终于由对内转为对外,叶桑榆则是需要全面掌控。 她们利用一个晚上,将华信集团的来龙去脉重新捋顺,冬青单独列出今年内需要跟进的项目和合作伙伴,叶桑榆集中精力全部过了一遍。 最后,再把今年华信集团发生的大事件梳理一遍,当时深处迷雾,现在另一个层面浮出水面。 就拿向非晚被拉下马之前,她被牵连到的事情,是geu方案泄露,然而叶桑榆手里这份备用的方案,远比那份更具竞争力。 “我觉得……”叶桑榆一开口,嗓子有点哑。 冬青替她倒杯水,也给林映棠倒了杯,她自己也咚咚咚灌了几口:“我觉得这一年发生的事,好像都是设定好的,一步赶着一步,着急忙慌但又乱中有序。” “所以我才说我觉得,有人真不个好东西。”叶桑榆拧眉,含嗔带怨,听也听得出,是在骂向非晚,冬青试探道,“可能向总有难言之隐。” “屁!”叶桑榆不领情,拍桌子骂道:“她昨天说得真是一点都没错!” 冬青好奇,林映棠也看着她,她没好气道:“她算是个什么东西,自以为是!” 冬青难以置信,这是向非晚评价自己的话,怎么一次不如一次了? “可毕竟也亏得她,才走到现在,不是吗?”冬青抚了抚心口,心有余悸,却有些庆幸,“我就说向总这次怎么乖,任人说,任人踩,你说那个直播……” “还用说!”叶桑榆笃定道:“直播分明就是她自己搞得鬼!还tm赖我!那个方案泄露肯定也是她干的!” 冬青大脑宕机几秒,慢慢走到窗边,双手叉着腰,望着天边的鱼肚白,通宵的大脑运作缓慢,但也渐渐理顺了什么。 她猛地回身说:“叶总,你说向总是不是下了一盘大棋?” “你我看见的,都不是全部。”叶桑榆别有意味,她看见过的很多信息,还没有汇总到一起梳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确实谋划了什么,而且做好了极端的准备。” 多极端?冬青问,她没回答,林映棠倒是在手机给冬青写了个字:死。 冬青倒吸口气,捂着咚咚咚狂跳的心,脸色苍白冒冷汗:“不会吧?叶总?她那么爱你,怎么会……” “开弓没有回头箭,你以为她能自己做主?她又不是神,”叶桑榆扶额,盯着桌面的纹路出神,喃喃道:“难怪她问我有没有更好的结局……” 向非晚给自己的逼上了绝路,身不由己,退无可退啊。 叶桑榆想得皱起了眉头,手机这时响起,顾所长打来的。 董正廷也已经出来了,还是那句话,让她注意安全。 叶桑榆走到窗边,冬青还有点愣神的样子,林映棠不知何时出去的,再回来手里拎着早餐。 “总裁办公室不允许吃东西。”冬青熬夜熬得眼睛红,像是要哭了。 叶桑榆给她一拳:“规矩死的,人活的,现在我说了算,映棠你放桌上,我洗漱去,咱们一起吃。” 简单吃过早餐,叶桑榆回到办公室,桌上的手机,果然有未接来电,10个,都是来自董正廷。 微信里也有一堆信息,各个长达60秒,估计董正廷气得不轻。 叶桑榆懒得听,也懒得语音识别,林映棠示意帮她处理。 最后整理出的信息,总结为:今天董正廷要见到叶桑榆,否则他就在公司的门前不走了。 “他还威胁你,”冬青嗤之以鼻,“这个不要脸的。” “想见啊,那就见。”叶桑榆说,林映棠回复:晚上7点,北斗集团的咖啡厅。 董正廷秒回:不见不散。 叶桑榆处理完手里头的急事,给蒋筱斐打了个电话,首先当然还是道歉,暂时可以处理别的案子,向非晚这边,可能需要等一等。 冬青在旁听听着,等挂了电话:“真得不管向总了吗?” “你觉得她会没有对策?”叶桑榆倒想看看,她还有什么后手,至少向非晚暂时在那里头,足够安全。 这念头一瞬间冒出来的,叶桑榆心里扑通一下,她居然也会这么想,她突然理解了向非晚当时那么做的理由。 现在的她,她也不敢保证可以护向非晚的周全。 尽管在里头是下下策,但至少敌人的枪子,不会穿过高墙。 董正廷也好,秦熙盛也好,是恨不能杀死她们的。 但在里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把外面的赶紧送进去坐牢才是正事,她想起向非晚气人的模样,又恨恨地咬牙。 内部矛盾,也是矛盾,她心口郁结的那口气,得散了才行。 叶桑榆稳住心神,先把竞标方案发到高层讨论群里,周副总第一个出来说话:是我小看了叶总,这份竞选方案,我个人觉得很不错,我对会上的不敬道歉。 陆续有人发言回复,表示可以直接参选竞标。 很奇怪的是,与董正廷为伍的那部分人都没动静。 与此同时,冬青发来过一个链接,是黎明时的爆料。 有人分享几组照片,照片里一部分,有几个正是公司的股东,还有几个是华信集团的合作伙伴,这几个人名下的产业,接连被人找麻烦,更有甚者被打了。 有人第一时间猜测向非晚,毕竟他们扶持了叶桑榆,等于背叛。 第285章 然而有不瞎的人提醒:向非晚还在看守所关着呢,甩锅之前也先动动脑。 也有人说:向非晚这招精明啊,把人搞了,自己在看守所还能有不在场的证据,绝!真绝!一般人真玩不过她。 叶桑榆看来看去,这个人说得最有可能。 也有外界媒体打电话询问的,叶桑榆清晰地叫出对方的名字,让对方很是惊讶。 “你们之前每个给我名片的人,我都记得。”叶桑榆冷笑道,“作为主流媒体,外媒已经曝光多日,国内一家媒体都不敢发稿,我现在回答你有什么用?你敢发吗?” 对方语塞,她直接挂断电话。 忙碌一整天,叶桑榆还精神抖擞的,冬青劝她今晚早点休息。 “休不了。”叶桑榆揉揉眼睛,喝了杯浓茶,打个呵欠,“走吧,先去见见向非晚,然后再见董正廷。” 叶桑榆这次叫上冬青和林映棠一起去的,冬青留在外面,她突然挽住林映棠的手臂。 林映棠吓了一跳,不明所以。 “待会好好配合。”叶桑榆的突然出现,让向非晚愣了愣,再看她挽着别人的手臂,脸色不由得阴沉下来:“你这是做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叶桑榆满脸笑意,拉过林映棠的手,大大方方地说:“我有对象先让你把把关。” 向非晚双拳紧握,目露凶色,沉声道:“你再说一遍。” 叶桑榆扯过林映棠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依偎在她怀里,笑得甜蜜:“给你介绍一下,我心仪的对象,林映棠。” 第118章 如果眼神能杀人, 林映棠觉得自己可能死了千百回了。 向非晚明显得地咬紧牙关,脸部线条绷得很紧,眼神钉子一样盯着林映棠, 下一秒转身就走。 “诶?你别走啊, ”叶桑榆在后面招手, 好似青楼的头牌,看到了老相好,热情又主动, “你不想出来没关系,我们天天来看你哦。” 林映棠低头看她一眼, 一脸的无辜。 叶桑榆甩开她的手臂,哼道:“气不死你。” 人也气了, 效果还不错, 叶桑榆心情相当好,乐呵呵走出几步远, 才想起来回身拍拍林映棠的手臂:“表现得可以, 就是肢体僵硬,下次温柔点。” 林映棠无奈,却也点点头。 回来路上,冬青听着后座有人哼哼唧唧,也不知哼的什么歌,总之听起来心情不错, 她问过叶桑榆没问出来。 她们提早到了北斗咖啡厅, 冷清安静得好像要倒闭了。 林映棠和冬青环视一圈, 目光撞上, 继而又错开,确定周围暂无异样, 跟着叶桑榆往里走。 门口的服务生拦住她们,表示只有叶桑榆可以进去。 冬青和林映棠几乎同时伸出手,挡在叶桑榆面前,冬青淡声道:“董正廷要是有种吧,就见面,没种干脆就别见了。” “不好意思……”服务人员刚开口,冬青回呛了一句:“不好意思的事儿少干,是董正廷要见我们叶总,他不让进,我们走人。” 服务人员进去好一会儿,董正廷从里面出来,人消瘦,脸色暗沉,眸光阴郁。 “恭喜叶总啊。”董正廷阴阳怪气。 “多谢董总。”叶桑榆淡淡一笑,语气温和,反衬得他少了几分肚量。 董正廷压着情绪:“当了叶总果然排场不一样了,这还跟着两个,难不成是亏心事做多了?” “呵。”叶桑榆也不恼,慢悠悠地说,“听起来董总很有经验,难怪我之前看你身边总跟着一群人。” 门口的服务生别过头,假装没听见。 董正廷不冷不热地嘲讽:“自己不敢进来是吧?这可真不像你。” “激将法对我没用。”叶桑榆言笑晏晏,“婆婆妈妈的,到底说不说?” 董正廷往里走了,她们跟在后面。 “会议室就不能进了,”董正廷把林映棠和冬青拦在外面,他把门推开,里面坐着的,正是那15位,哦,不对,是14位,赵总没来。 叶桑榆示意她们门口等,拉过椅子坐到边上,董正廷关门。 “叶桑榆,你给个说法吧。”董正廷隐忍的怒气快到了极限,咬牙切齿瞪着她。 叶桑榆靠着椅背,一脸无辜佯装不知情:“我不知道董总说什么诶,麻烦给你明示。” “叶桑榆!” “大声喊我名字,没有任何作用。”叶桑榆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道:“小点声,这里的人都不聋。” “当初咱们的计划怎么说的,你最后又是怎么做的?”董正廷积压多日的情绪,几乎就在爆发的边缘,他憋着最后那口气,等叶桑榆给个说法。 叶桑榆不紧不慢地噢了一声:“你们说的我都做到了,我和向非晚闹得还不够僵吗?割裂得还不够彻底吗?” 她无奈地耸耸肩,懒洋洋道:“拜托,人都我都给送进去了,还想怎么样啊?各位。” 叶桑榆的反应,在董正廷看来简直是嚣张无耻,他怒不可遏,猛地拍桌子,吓了孙总一跳。 “你再说一遍?”董正廷的拳头紧紧压着桌面,一字一顿道:“你的计划原本就是这样是吗?把我也推进火坑,枉我还想帮你复仇。” 叶桑榆闻言掩唇轻笑,笑到最后,几乎笑出眼泪,明显的嘲讽无疑是雪上加霜。 董正廷就差双眼喷火,她倒是不徐不疾,呼了口气,慢悠悠地说:“董总,这年头没有傻子,有些话,你在心里想想就算了,恬不知耻地说出来,你自己信么?在座的各位股东信么?你可别瞎说,小心外面打雷。” 第286章 董正廷环视一圈,各位股东跟入了禅似的,低头垂眸,连个眼神都没有。 “叶桑榆,咱们两的事,可以一会儿单算,现在说回股权的事。”董正廷质问她为什么不还股权,“这时间节点早过了,你还想食言是吧?” “我们也没规定具体时间啊,”叶桑榆抬手邀约状,“各位股东都不急,你急什么啊?” 她笑得轻描淡写,又极尽嘲讽地说:“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一群股东没个反应,董正廷的拳头猛地砸桌子,怒声道:“你们都聋了,还是哑了?股权都不要了是吧?” “诶——”叶桑榆状似好心宽慰,“你别急,各位股东也不容易,大晚上听你在这大呼小叫的。” “你!”他愈发怒不可遏,越衬托得叶桑榆气定神闲,仿佛胜券在握,“我什么?董总,各位股东没说不要,人家只是比较懂礼数,不急于一时,等我处理完后续的杂事,自然会把股权奉还的。” 董正廷瞅了一圈,愣是没人吭声。 他点名问年长的孙总,孙总语气徐徐,和叶桑榆说得无异。 “你们都这么想?”董正廷难以置信,“啊?你们还真得相信她?你们难道没看见她把我推进火坑?你们到底怎么想的?屁都不放一个!” 董正廷气得爆粗口,其他人还是低着头,视线都不递一个。 他双手紧紧地摁着桌面,环视每个人的脸,他们躲闪,他们不安,甚至带着一丝惶恐。 董正廷如梦初醒,缓缓转头盯着叶桑榆,冷笑道:“可以啊,叶桑榆,我真是小看了你。” 叶桑榆勾起笑,人畜无害,眸光澄澈:“不知道董总说的什么,但是我个人觉得,做人得有良心,还得有最基本的伦理观。” 她慢慢站起身,迎着董正廷漆黑锋利的眼神,笑意渐渐褪去,露出一丝凌厉来:“而不是像你这样,丧心病狂,道德沦丧。” “你再说一遍?”董正廷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像是一触即燃的炸弹。 叶桑榆瞬也不瞬盯着他的眼睛,手摸到椅子的横栏,重复道:“我说你,趁着向非晚醉酒侵犯她,你畜生都不如……” 董正廷终于被惹怒,挥出拳头。 叶桑榆闪身躲开,抄起椅子抡过去,吓得孙总一个激灵,赶紧抱头躲开。 这房间里,大多是年龄大的,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凶的架势,人心惶惶往角落躲,没一个敢上前的。 董正廷手臂挡住椅子,抬腿就踹,被叶桑榆用椅子卡住他的腿摁在地上。 他被迫单膝跪地,她一脚将人踹到在地,鞋踩在他的太阳穴上,骂道:“我tm都没找你算账,你还找上门,还威胁我?” 暴怒的男人,使劲全身力气,猛地推开椅子,叶桑榆被弹开。 董正廷犹如咆哮的猛兽,扑向叶桑榆,她单手撑着桌面,直接跳上桌子,手突然一甩。 他被什么东西晃了眼,下意识闪躲,叶桑榆嘲笑他:“龟儿子,我还没扔呢,别怕。” 董正廷恼羞成怒,抄起椅子一瞬,叶桑榆猛地跳上他的后颈,箍住他的脑袋,用身体力量往下压,董正廷咣当一声撞到玻璃上。 股东们吓个半死,也是这一跃,叶桑榆看见冬青由林映棠抱着,透过上面的玻璃往里看,挥着双手示意她开门,她才知道董正廷刚才锁门了。 愤怒让他二次爬起身,两眼通红,从兜里掏出一把枪来,指着她:“不许动。” 全场的人都惊了,孙总忍不住劝道:“董总,别干违法的事啊。” “去你妈的!”董正廷早已气昏了头,之前被向非晚打,现在被叶桑榆打,在监狱里受尽折磨,出来面对的是所有人的背叛,“叶桑榆,现在跪下,向我求饶,要不然我就毙了你。” 门口有人在拧门锁,他猛地拍门板,怒吼道:“别tm乱动,再乱动我现在就开枪。” 叶桑榆举着手,没有半点惊慌,只是说:“董正廷,我烂命一条无所谓,但是这14位,与你无冤无仇,你先放他们出去,不要殃及无辜。” “无辜?”董正廷听着就冒火,“还有比他们更恶心的人吗?背叛我的人都该死!” 所有人吓得蹲在地上抱头,叶桑榆让步:“行,你不让他们出去,咱们两出去。”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两个跟班在外头,”董正廷举着枪:“跪下,求我,快点!” 叶桑榆看着外面,林映棠手里握着什么,冲她晃了晃,又指了指她头上灯。 两个人想法一致,叶桑榆应允:“行,我可以跪,求人的话,你想听多少,我说多……” 咣! 啪嚓! 玻璃边角受到林映棠重击碎裂开来,董正廷本能性地闪躲,叶桑榆扬手甩了个飞刀,灯啪嚓一声也碎了,房间瞬间黑漆。 也是这一瞬,冬青猛地穿过残余竖立的碎玻璃,将董正廷扑倒在地,脑袋不慎撞到桌子上,咣的一声。 董正廷也磕得不轻,但他也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所以死命地挣扎。 冬青像是粘在他的身上,任凭他怎么撞,怎么甩都弄不掉,冬青双手死死地勒着他,他几乎要窒息。 黑漆的房间,叶桑榆瞅准他的手,摁住猛地刺下去。 董正廷一声惨叫,枪被叶桑榆一把打飞,薅着他的头发捶了一拳,却被发了疯的人咬住手腕,剧痛让叶桑榆冒出冷汗。 第287章 林映棠捞起他的一只腿,猛地一撅,咔嚓一声,伴随着董正廷的惨叫,松了口,有什么东西从他嘴里掉下去。 “放开。”林映棠扯不开冬青,硬掰手指头给掰开,她抄起椅子,猛地砸下去。 啪嚓当啷,一连串的声音后,椅子散架了,董正廷也没动静了。 警察来了,廊道的灯照亮包房,报警的服务生被眼前的惨状吓到了。 董正廷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 冬青没了意识,后背都是血,还在本能地做抓握的动作。 叶桑榆的手臂被咬掉了一块肉,露出森白的骨头。 林映棠算是最轻的,只有手臂被刮出血,眼底红得像是要杀人。 14位股东,吓晕了2个,吓尿了1个,还有3个失了魂一般,剩下的都目瞪口呆。 “是董正廷动手在先,还拿枪威胁,我们只是正当防卫。”叶桑榆强忍着疼,“他之前性侵的案子,到底什么时候有结果?” “您别急,我们会调查清楚的。”稍微正常的都被警察带走去做笔录,其余的人,被随后来的救护车拉走。 救护车上,冬青被抢救。 叶桑榆优先处理伤口,她疼得全身冒汗,掉下的那那块肉被护士收起来,安抚道:“别怕别怕,可以缝合的。” 到了医院,冬青被推进去了。 她需要缝合伤口,不知什么原因,打了一针,却效果甚微。 医生补打一针麻醉,效果差强人意,嘀咕真奇怪,说她抗药性的指数实属罕见。 叶桑榆呢喃道:“就这样吧。” 缝合时疼得她差点把掌心抓烂,浑身抖得厉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哭出来,没事的。”医生柔声道,她咬着牙,浑身哆嗦,憋着那口气。 等到缝合完,她浑身疼得都麻了,人也软在椅子上,呢喃道:“我想打个电话。” 林映棠把手机拿出来,打给向非晚当然是没用的,她手机被没收了。 她模糊的视线,好几次才戳到顾所长的名字上,顾所长已经听说今晚的惨烈,叹口气:“好,你保持开机,我让晚晚给你打过去。” 此时已经是看守所休息的时间,向非晚被单独叫了出来。 所长把号码给她:“顾所长说的,让你打回去,这本是违规,所以你能快点。” 这是叶桑榆的手机号,向非晚连忙拨回去,听见那头断断续续的呼吸,惊慌失措道:“小叶?你怎么了?” 那边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叶桑榆强忍的泪水,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扑簌簌落下。 她良久吐出四个字:“我想你了。” 她还是那年没出现的叶桑榆,疼痛难忍无依无靠时,最先想到向非晚,她也只会想到这个人,也只有向非晚能慰藉她。 想你了,意味着想见你。 向非晚的心几乎要被她的哭声揉碎,颤声道:“我出去,我马上就出去,你别怕,我一直都在呢。” 向非晚拨了另一个电话出去,她要求出去,而且是现在立刻马上出去。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她恼火阴狠道:“之前的我都可以忍,现在不让我出去,你们将永远失去我这颗棋子。” 她冷笑着提醒对方:“你们还没有看出来吗?除了我,你们没有别的选择了,不信你们可以试试,几十年的煎熬,我看你们敢不敢冒险!” 医院的急诊室门口,人来人往,叶桑榆催着林映棠进去处理伤口。 周围三三两两一起,只有她,一个人,她没有家属陪同,本就没什么作用的麻药散了后,伤口疼得愈发厉害。 她一点都不想哭,可是委屈和思念涌上来,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滴答滴答砸在地面上。 一双黑色布鞋走向她,停在她面前。 头顶被笼上阴影,温热的手臂轻轻落在她肩膀。 她靠在紧致结实的小腹,泪水倾泻而下,委屈巴巴地说了句“好疼”。 时隔几年,她再次窝在向非晚的怀里,哭得像个小孩子。 这是熟悉的冷香,是她一眼万年的人,是她一辈子戒不掉的瘾。 第119章 人之本性, 习惯依赖。 尤其是成熟稳重的另一半,会给人安全感。 叶桑榆哭到最后,靠在向非晚怀里, 迷迷糊糊地打起瞌睡。 林映棠从里面出来, 两人目光撞了个正着, 她略微点头。 向非晚垂眸没做声,只是抬手轻抚叶桑榆的后背,人突然咳嗽一声, 牵扯到伤口,又难受得哼唧。 她抚着叶桑榆的后脑勺, 往怀里摁了摁,人软着靠在她身上, 眉头皱得很紧, 怎么看怎么难受。 林映棠去买水,边走边发信息, 那边发来一堆, 她回:稳住,着急解决不了问题。 她拎着水回来,拧开递给向非晚一瓶。 一路过来,向非晚心急火燎,此刻方觉口渴得厉害,慢慢地仰头灌了半瓶水。 时间一分一秒溜走, 夜渐渐明亮。 冬青终于从里面被推出来, 医生喊了声家属。 林映棠上前, 叶桑榆也扑棱地抖了下, 下意识摇晃站起身,手稍微吃劲儿, 疼得皱起眉,忍不住骂脏话:“靠。” “你……”叶桑榆望着熟悉的人,还没从迷蒙和阵痛里回过神,她缠着纱布的手,像是一只粽子,碰了碰向非晚的脸。 向非晚握住她的腕子,轻声道:“真的。” 第288章 叶桑榆愣然时,护士帮着林映棠把冬青推到她们旁边。 冬青脑袋撞到桌子,撞晕了,万幸的是没有重伤,轻微的脑震荡需要休息,为保安全推进icu观察,等人醒了再做些检查。 冬青被安置妥了,林映棠守在门口,示意她们可以回去休息。 叶桑榆坐在长凳上摇头:“我哪都不去。” “你还受伤呢。”向非晚坐在旁边,揽过她的肩膀,轻轻地抚了抚,低声说:“就先回去吧,这边我来安排人,可以吗?” 她默不作声,靠在向非晚怀里,身体的热度交融,忍不住一个激灵,手又疼得她蹙眉。 林映棠敲字给她看,也是劝她回去。 冬青留一个人看守就行,有问题她会随时汇报,她希望叶桑榆信任她。 叶桑榆摇头,眼睛红红的,喃喃道:“我不是不信任你,她伤成这样,有我的原因。” 林映棠摇头,劝她不要习惯性归咎于自己,董正廷发疯,是不可预料的事,幸而有她,那14位股东才没有受伤。 “我不走。”叶桑榆挣脱向非晚的怀抱,“你怎么出来的?” “跟他们商量的。” “还可以这样?”叶桑榆头昏脑涨,没有太多精力去分析,“那你是不是就算出来了?” “天亮之前,我得回去。”向非晚看见她垮下来的小脸,写着失望和难过,心疼地拉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在我怀里睡会儿。” 她哪里还能睡得着,眼睛疼,脑袋疼,手也疼。 一个手缝针包扎成粽子,另一只手有个青紫的齿痕,向非晚摸摸牙印,捞起手凑到唇边,稳了稳伤口,满眼的疼惜。 良久,向非晚摸摸她的脑袋,哄道:“以后不准舀自己,我都舍不得呢。” 她吸吸鼻子,嘟囔:“还不都是你。” “是我的责任,你舀我。”向非晚抬手,她当真拉过来放到嘴边,牙齿嵌进肌肤里。 向非晚躲都不躲一下,她自觉无趣把手推开,哼道:“你有那心思,少干点让我生气的事。” “我在里面,哪有功夫气你嘛。”向非晚帮她转移注意力,“你都不知道,我在那里多乖。” “胡说八道。”叶桑榆红红的眼睛瞪她,“你还少干了?” “那你说嘛,我干什么了?”向非晚拿过一瓶水,拧开瓶盖,瓶口凑过去,她仰起脖子,咕噜噜喝几口,润了润喉咙,“我还要喝。” 叶桑榆吨吨吨干掉大半瓶水,剩下的向非晚嘴对瓶口全喝了。 “你干嘛喝我的?” “你的?”向非晚看着她红润润的唇,“你的都进肚子里了,这个是瓶子里的。” “胡扯。”叶桑榆短暂汲取到一丝安定,像是兵荒马乱的岁月,好不容易有那么一天可以放下所有的戒备和担心,“你干的那些事,你最好亲口跟我坦白,别等我问你。” 向非晚抱紧她,脸颊蹭了蹭她的发丝,诚心诚意道:“我如果做了让你生气的事,我一定不是故意的,但是我能理解情绪不受控制,只是希望你爱惜身体,生我的气,那就跟我发火,罚我就好了。” 叶桑榆哼了一声,向非晚抱着她轻轻摇晃,像是回到小时候。 “以后要以自己安全为第一,年少轻狂的时候谁都有过,我完全理解,”向非晚抱紧她,心有余悸,“但是生命只有一次,不能拿来试错,知道吗?” 道理都懂,最极端的情况,叶桑榆也做了预判。 “我没想到他会发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掏出一支枪。”叶桑榆抹了抹眼角的泪,“我不怕死,只是不想牵连无辜。” 向非晚轻轻拧了一下她的小耳朵,娇嗔道:“什么死不死的,我还活得好好的呢,你不想报复我,不想折磨我了?” 她又哼了一声,很轻的声音,但足够让向非晚听见:“早晚把你关起来打。” 向非晚哧哧笑,眸光闪烁,似乎很兴奋。 叶桑榆戳她手臂,才注意到她穿了一身黑:“你这穿得跟黑无常一样,鞋子也不换。” 黑布白底的鞋,看守所统一的,叶桑榆第一次穿,不习惯,走路别扭,看着也丑。 就是如此简单朴素的一双黑布鞋,与凝白纤瘦的脚踝相称,颇有几分民国的味道。 “下次可不能这样。”向非晚哪里顾得上换鞋子,衣裤都是在车上套的,“我都要吓死了。” 董正廷刚出来又进去了,这次“凶多吉少”,现在最大的隐患是秦熙盛。 “本来我想追究董正廷的责任,让他彻底落在监狱里头,还是被他钻了空子。”向非晚后悔又自责,“为了避免类似的事再发生,我希望你身边以后能多配几个保镖。” “我身边有人。”叶桑榆挺身,掠过她肩膀,看了眼正襟危坐的林映棠。 向非晚回头瞥了一眼,冷哼道:“就你那个心仪对象?” “不行吗?”叶桑榆也学她哼哼,“你不是不想出来,那就在里面待着吧。” 向非晚认错,表示一定配合,争取早日出来。 “所以务必让蒋筱斐律师再联系我一次。”向非晚好脾气商量,叶桑榆故意扭头不理她,她捏了捏叶桑榆的耳朵,捏得人脸都红了,打她的手,“小心我心仪对象揍你。” 向非晚逗着闹腾一会,叶桑榆的手似乎也没那么疼了,自责内疚的情绪也少了几分。 第289章 不过冬青到底是伤着了,短时间内叶桑榆也不想折腾她,向非晚的提议,她不得不接纳。 “我不想身边跟着一堆,你让他们不远不近跟着就行。”叶桑榆同意增加保镖,向非晚就谢天谢地了,类似的小要求,完全可以满足。 夏日天亮得早,3点多已经蒙蒙亮。 向非晚看了眼时间,低头跟叶桑榆轻声说:“小叶,我待会就得走了,我能不能和她聊下。” “谁?”叶桑榆迷迷瞪瞪,意识到说的是林映棠,噢了一声,叮嘱道:“聊可以,但她不会说话,你得注意态度言辞。” 向非晚点头,又抱了抱她,恋恋不舍。 叶桑榆靠在她怀里,似乎还没意识到,分别的时间已经来了。 走廊远处,站着两个便装的人,正是看守所的,也是来提醒向非晚该回去了。 叶桑榆迷糊打瞌睡,脑袋晃了晃,歪倒在她怀里。 呼吸很轻,应该是刚睡着,向非晚不舍,却也得放手。 她这边一动,叶桑榆身体下意识贴紧她,手也抓她衣服,后果就是手疼醒了。 人红了眼,看得向非晚心疼够呛,帮她擦眼角的泪,哄道:“我一定尽快出来,等我。” 叶桑榆挣脱她的怀抱,慢吞吞地往洗手间去了。 向非晚看了一眼林映棠,往旁边走去,林映棠起身跟过来。 叶桑榆拐进洗手间时,望见光亮的尽头,向非晚背对着她,正和林映棠说什么。 林映棠脸色凝重,时不时点点头。 向非晚最后轻轻拍了拍林映棠的肩膀,转身走了。 叶桑榆心就像是被掏空,灵魂也逐她而去。 天色大亮时,民警体贴地来医院做笔录。 昨晚股东们按照叶桑榆正当防卫得思路说的,谈工作一言不合,董正廷先动手,她才还手的。 她也是这样讲,民警问:“谈什么工作,能谈到动手,还动枪?” “这是商业机密,我这边不便说,因为我没有逾越之举,”叶桑榆让他们去问董正廷,一个年轻的民警,沉了沉声:“董正廷现在还没醒呢,你一个女的下手也挺重啊。” “我下手重?”叶桑榆抬手晃了晃包扎的手,“我,肉被咬掉了,缝了14针,那个,我秘书,后背和手臂、拳头都是伤,”她又指了指icu里面,“那里还躺着个昏迷不醒的,您这是怎么看出来我下手重的啊?” 她语气冷淡,慢条斯理,更透着一股锋利。 旁边的老民警嘶了一声,瞪了一眼年轻的,主动歉意道:“您别见怪,大学生,新来的,还不懂事。” 年轻人不大服气,别过头,不忿地哼了一声。 叶桑榆绕过老民警,上下打量他一眼,淡声道:“民警同志,我想问一下,假如说,我就是假如。” 老民警知道救不了场,也索性不救了,林映棠走到叶桑榆身后,听她不冷不热的语气说:“假如你是我,董正廷打你,踹你,拿枪指着你,你得打到什么程度,才算是下手不重,还能保护我们正常的合法权益呢?” 年轻民警脸色涨红,叶桑榆上前一步,几乎挨着彼此,一股凌厉的气势压面而来,年轻民警后退了一步。 叶桑榆勾起笑,调侃道:“不会是等到……我们都被打得起不来,才能还手吧?” 老民警催促年轻民警道歉,年轻人这才低下头,说了句对不起:“是我先入为主,有了偏见,你们伤得也很重。” 叶桑榆抬手拂了拂他衣服上崭新的警徽,淡笑道:“您是人民的警察,不是董正廷一个人的警察,更不是男性群体的警察。” 她转身走了,林映棠递过一张纸给民警,将自己知道的都写下来。 “她怎么……”年轻人见她连话都不说,又要发牢骚,叶桑榆回头看他一眼,眼神锐利如鹰,老民警捅咕他一下,无奈道:“你能不能看看第一行写的什么?” 第一行写着:我本人不会讲话,所以只能写下来了。 她们回到icu里面,终于等到冬青醒来。 冬青一度以为自己死了,见了她们眼泪汪汪。 这一看就没失忆,叶桑榆松口气,赶紧叫医生。 一上午,林映棠推着冬青,各处做检查,叶桑榆陪同。 整体问题不大,人可以转到普通病房,未来几天可能还会出现头晕呕吐的现象,最好是卧床休息。 临近中午,林映棠拉了拉叶桑榆的袖子,意思让她去休息。 叶桑榆也确实累了,往椅子上一坐就要睡,林映棠蹙了蹙眉头,写信息给她:我在对面酒店开了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你去休息,我会照顾好冬青的。 林映棠要送叶桑榆过去,她摆手:“你在这,免得她一个人害怕。” 手机又凑到她眼皮底下,写着:向非晚已经安排人守在门口了,放心,我送你,顺便买点水果给她。 确定门口有人在,叶桑榆和林映棠出了门,冬青一个人躺在那,百无聊赖地嘟囔:“都说了我没事,还不让走。” 门突然从外面推开,她吓了一跳,再一看,讶异地叫出来:“姐?” 她们重逢之后,半夏从未主动找过她,这次真是破天荒了。 而且还抱着艳丽夺目的鲜花,还有一包子她爱吃的小零食,这简直是逆天了。 冬青还买来得及抒发下感情,包裹严实的半夏,上下检查她,确定没事,弹她脑门:“下次注意点,零食好了才能吃。” 第290章 人转身又走了,冬青无语,低低地骂道:“滚吧滚吧。” 半夏定在门口,猛回头,墨镜下的眼睛,口罩下的脸,都看不清。 冬青却知道她必定是一脸严肃,扭过头不看她,嘟囔道:“我说我自己滚,行了吧?” 关门上,冬青犟着劲儿似地,头歪着,不知在看什么。 半晌,她抬手抹了一把眼角,手背上一大片湿痕,闷闷地吸了吸鼻子。 林映棠推开门,正好看见这一幕。 她挑拣水果,装在刚买的小果盆里。 临去洗水果,她把新买的纸抽弄好,不声不响塞到冬青手里。 再回来,水果已经削皮切块,扎好一根小叉子,林映棠低头递给她。 冬青不接,林映棠用果盆碰了碰她的手。 她瞟了一眼,都是她爱吃的水果,怪会买的。 人哭得头疼,她吃了点水果,喝了点水,躺下又睡了。 只是没多久,人咳嗽着醒来,吃的那点东西都吐了。 冬青眼睛红得厉害,林映棠替她抚顺后背,端来水漱口,她难受忍不住咳嗽,水都喷到林映棠身上。 她想说对不起,但咳嗽得厉害说不出话来,林映棠似乎知道,冲她摆了摆手,表情少见的温和。 替她收拾完,林映棠褪去衬衫,两只手臂爬满了斑驳的疤痕,像是烧伤,又像是烫伤。 林映棠用力拧着毛巾,一抬眼瞥见冬青笔挺的视线,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 冬青低声问:“很疼吧?” 当时确实很疼,林映棠点了点头,投好毛巾示意她闭眼睛,帮她擦巴掌大的脸,又擦擦露在外面的小耳朵。 冬青低身道谢,林映棠没做声,自顾收拾完,扭头去把衬衫洗干净晾起来。 酒店,叶桑榆睡得不安稳,梦见有一只大怪兽撕咬她的手臂。 她疯狂挣扎,后果自然是疼醒了,醒了就再也睡不着。 她怔怔地躺了好一会儿,简单洗把脸,拦了辆出租车,往看守所去了。 远远地,她看见一辆白车停在看守所大门。 司机驶过那一瞬,一张模糊的脸闪过视线,她在司机停车那一秒,她跳下车,与此同时白车也启动了。 她纵身一跃,趴在白车前挡风玻璃上,像一只大壁虎。 瞧瞧她发现了什么! 第120章 车里有那个精壮的男人, 有向非晚。 向非晚冲出车,胆战心惊地把她抱下来,她的手因为用力扒车导致缝针崩裂, 血迅速染红整个纱布。 向非晚心疼地眼圈都红了, 叶桑榆死死地拉着门把不放。 向非晚让她换药, 她要先问清楚情况。 车门从里面打开,男人示意她们上车。 纱布吸满血液,蹭到了椅背上, 男人带着墨镜,看了一眼血迹, 抬手擦了一把。 “今天,她在这, 你也在这, 我道歉。”男人说了没头没脑的话,向叶桑榆道歉, 叶桑榆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车门旁的向非晚。 向非晚说:“你先从车上下来, 包扎伤口。” “你是谁,为什么道歉,不说我不走。”叶桑榆较劲地盯着男人。 男人歪头看向非晚,意思是:你来解决。 向非晚抱她下来,她挣扎,纱布的血蹭到向非晚身上。 白车趁机启动驶出去, 叶桑榆用力蹬了一脚车身, 向非晚被撞得倒退几步险些摔倒, 幸亏看守所的工作人员上前帮忙。 向非晚坚持让她先去缝合伤口, 她用血淋淋的那只手把人拽到旁边,压抑道:“向非晚, 事已至此,能不能别瞒着我了?” 双方僵持,最后还是向非晚先让了步。 她回看守所的亭子里取来纸笔,写下:我先告诉你一点,你去包扎,剩下的,我需要请示。 叶桑榆拧眉忍着疼,点了点头。 向非晚写:我和他,在一条船上,你可以理解成有一条线,他是我的上线。 叶桑榆咬了咬牙,忍着撕裂灼热的痛,缓缓呼口气:“好,我现在去包扎。” 向非晚不能再陪同,不远处跟着叶桑榆的两男两女赶忙过来。 她看着叶桑榆关上车门,沉着脸提醒他们:“不能再让她做出类似危险的行为。” 几个人低头道歉,上车往市区里赶。 向非晚回到看守所,先接了蒋筱斐的电话,表示愿意配合取保候审。 之后,01又给她打了电话,开门见山:“这回行了吧?我道歉了,她误伤我的人,我也不追究了,我希望你不要带着情绪工作,这可是关键时刻。” “你那个道歉还是算了吧,误伤你的人,是你的人无能,”向非晚丝毫不领情,“不过你说的没错,终于等到了关键时刻,我比你更想早点完事,秦熙盛已经暂时接到x先生的指令了,他现在估计是做好准备,干最后一票,直接跑路定居国外了。” 01让她放心,该部署的已经部署好了,继而颇有几分质疑的语气:“倒是你那头别出差错,拿不到交易信息,所有都是0。” “我比你更知道时间节点的重要性。”向非晚让他以后不要再出现,“任务完成,一拍两散。” 暮色时,叶桑榆重新缝合伤口,疼得脑门子都是汗。 医生也很无奈:“你的身体有抗药性,远比寻常人的剂量要高很多,真是奇怪。” 叶桑榆像是从水里捞出来,软在椅子上没动。 第291章 夏日的诊疗室,开着空调,但依旧燥热口渴。 林映棠过来送了水,冬青那边派人守着。 她喝完水,歇了口气,摇摇晃晃要出门。 她仍然要去看守所,她要问个明白,林映棠指了指外面,意思是陪她一起去。 她摇头,手机这时响起。 周副总打来的,该开始布置今年的京商大会了,她作为总裁必须出席。 靠!叶桑榆下意识抬起受伤的手,林映棠连忙双手护住。 她不放心,最后和叶桑榆商量,让医生给她带个石膏固定,要不然老是受到二次伤害。 叶桑榆没辙,只能先回公司。 向非晚那边,她不想派任何人过去。 与此同时,蒋筱斐找到她,让她找保证人,准备保证金。 她屁股还没坐到总裁的皮椅上,pin发来了信息:那个女人有线索了!你最好派人去一趟! 叶桑榆分身乏术,站在原地,脑袋直嗡嗡。 林映棠看她蒙蒙的,上前几步,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等一下,等一下。”叶桑榆指尖敲了敲额头,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冷静下来重新安排。 晚上,她先联系了向非晚曾经给她介绍过的宠物医生,lee。 她说明来意,保证金她来出,lee毫不犹豫答应,认真道:“我出钱也没关系。” 京商大会明天第一次会议,她无论如何都得去。 pin给的线索,要出京州市,无论任何不能两全。 林映棠在手机上敲字给她:我先去探底可以吗? 冬青那边有专人照顾,会议又得叶桑榆亲自去,换了旁人去盯那个女人,她又不放心。 万般无奈之下,叶桑榆只能同意。 简单梳理好脉络,她回到公司,开始审核京商大会所需要负责的备品。 她一口气弄到后半夜,说得口干舌燥,自掏腰包给设计部和营销部买吃喝:“修改意见都告诉你们,你们改完再发我,我明天一早看。” 拂晓时,叶桑榆回到医院,冬青的门前保镖冲她点头问好。 她小心翼翼推开门,却见床头灯亮着,还有一对闪亮的大眼睛,写满哀怨。 叶桑榆没时间睡,冬青是睡不着:“这束花,一共387朵花瓣,64朵红的……” 叶桑榆忍俊不禁:“你数它干嘛?” “我实在无聊嘛。”她能感觉到所有人都在忙,唯独她像个废物。 “无聊就玩,想怎么放松就怎么放松,就是别想着工作。”叶桑榆瞟到旁边的零食袋子,指了指,“这个暂时只能吃一点点,没看出来,你还爱吃小零食,跟我差不多嘛。” 现在冬青什么都不想,只想和她们一起。 “叶总,让我回去吧,我干累了就歇会,我真待不住。”冬青就差跪地磕头,叶桑榆单手拉住她,“你可别碰坏脑袋。” 架不住冬青哀求,叶桑榆答应她明天问问医生。 冬青乐不可支,眉飞色舞:“我肯定没事,还能帮叶总分担忧愁。” 叶桑榆坐在躺椅上,闭眼休息,喃喃道:“我倒是真需要你的帮忙。” 没多久,叶桑榆昏沉入睡。 她很久没有再做风雪夜的梦,甚至连做梦的时间都少了,有时眼睛一闭一睁,天就亮了。 冬青为表示自己没事,连早餐都打包回来了。 “你啊。”叶桑榆拿她没辙,被她催着吃早餐,然后被推着去见主治医生。 医生为难,表示得签风险知情书才可以。 其中已经写明很多条规定,包括每天早晚来医院做最基本的检查,并且要随时接医生的电话,当医生确定她需要住院时,她必须回来住院…… 冬青大致扫了一眼就要签字,叶桑榆打开她的手,逐条看过,仍然不放心,便改了主意:“这样吧,我来医院加班,资料也带过来,你别动。” 她垮着小脸,最后只能同意。 日出开工前,叶桑榆先打车去了趟看守所。 正在集体学习的向非晚被叫出来,一个眼睛红肿,一个黑眼圈,向非晚把人拉到怀里抱住,心疼又生气,但又舍不得罚她。 于是,在叶桑榆懵逼的状态下,向非晚打了自己一巴掌。 “诶?”叶桑榆拉住她,“你干嘛呢?” “你受伤,是我的责任。”向非晚难过地低下头,“所以我才是最该罚的人。” 叶桑榆被她气笑,爱怜地摸摸她的脸,叹口气道:“打在你身,痛在我心,我们都好好的,谁都不要这样惩罚了。” 人已经来了,昨天拦车甚至撕裂伤口,向非晚知道她的目的。 但不能说的,一个字都不能说,她能说的只有日期:“预计七月底就会结束了。” “……” 叶桑榆很想收回刚才的话,很想扯她的脸,可惜自己只有一只手,还被她牵着。 “不告诉我是吧,我以后什么也都不告诉你。”叶桑榆甩开她的手,走了。 她回来的路上,其实没有过分悲伤。 虽然郁闷,但她完全理解,那条线,大概很长,也用了很久的时间,所以怎么会轻易说出口。 一上午开京商大会的筹备会,负责筹备的单位和企业都精气神十足。除了叶桑榆。 董正廷出事,北斗集团被除名。 秦熙盛虽然有问题,胜在他够聪明,光明集团挂名的领导不是他。 第292章 向非晚有问题,但现在是叶桑榆当家,所以华信集团也有机会。 但是向非晚不再是商会会长,暂时由副会长之一代理,对于华信集团很不看好,再看叶桑榆敷衍的态度,更是直接点名批评。 谁也没想到,叶桑榆虚心承认错误。 她站起身,手缠着纱布,打着石膏,副会长也没再多说。 叶桑榆主动表示,她个人身体不适可能会影响出席,但华信集团上下一定鼎力支持京商大会。 会议结束,已经是下午,叶桑榆收到了林映棠的信息。 她锁定了女人的行踪,确定是在云林寺带发修行,关于女人的信息,她还没打听到。 云林寺,既然是熟人的地方。 叶桑榆让她在那盯着,她则是给云林寺的住持打了电话。 住持倒也没为难她,应允帮着问一问,晚些时候再回她电话。 叶桑榆回到医院歇口气,冬青已经替她梳理好京商大会的发言稿,她连连夸赞,冬青挺胸骄傲道:“过去向总的稿子都是我写。” 作为补偿,冬青小心翼翼地提出分享近期情况,比如向非晚的取保候审到底怎么样了?董正廷醒了吗?秦熙盛在哪逍遥法外呢…… 叶桑榆也没保密,逐一解答,看她一脸期待的样子,说:“我好像能说的都说了。” “哪有。”冬青说出林映棠的名字。 她拍了拍脑袋,笑道:“还真是,你还惦记她呢。” 说到林映棠之前照顾她,像是姐姐一样,叶桑榆挑理:“你亲姐姐怎么都不来看你?” “她来了啊,这花,这零食,都是她拿的,”冬青愤然,扯着被子抱怨:“还不如不来,过来就气我哼哼。” “她什么时候来的?”叶桑榆扼腕,她居然给错过了。 “就是那天你回去休息,林映棠送你出去那工夫。”冬青说起这事还哀怨,“这哪里是亲姐,都不如棠姐呢。” 两人正聊着,叶桑榆的手机又响了,pin发来的信息,关于苏稚在杭州的情况。 冬青一旁赖赖唧唧,撒娇的意思很明显,她也想看看。 叶桑榆啧啧两声:“撒娇的女人最好命,给你看给你看。” 苏稚回杭州,是去看望一个叫苏子岑的姑娘。 叶桑榆咦了一声,冬青问怎么了,她费解道:“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同名。” 再往后看,pin拍了两人牵手的照片。 而苏子岑和她记忆中的模样差不多,只是比读书时高了些,气质也冷清些。 “真是你同桌啊?”冬青难以置信,“不过她们都姓苏,会不会是姐妹?” 论年纪,论长相,都不像是一家人。 她也从没听苏子岑提起过姐姐,但看两人亲密的样子,确实关系匪浅。 “我怎么看不像朋友……”冬青意味明显,叶桑榆嗯了一声,模棱两可道:“可能吧。” 可能是情侣关系吧,她忽然想起苏子岑能闻到属于她的费洛蒙,说明她可能对自己有喜欢,而苏稚也跟她告白过,虽然不知那份情谊真假……但如今看来颇为奇妙。 pin查到苏稚定期都会给苏子岑汇钱,没有常驻国内时,她每年也都会挑夏季回来。 “噢噢。”叶桑榆恍然,“苏子岑的生日,是夏天。” “越看越像小情侣。”冬青心急往后翻,“还有么?” 苏稚这次提出让苏子岑去国外的想法,不过被拒绝了。 她住了一晚走了,苏子岑仍然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暂无异样。 至于她们的关系,pin还没有查到实质性的证据,所以暂不做推论。 可以推论得出的是:苏子岑是苏稚在乎的人。 叶桑榆回复谢谢,pin回了个表情包,是一只小土狗的照片,有点嫌弃的表情,旁边人为p上了两字:嫌弃。 紧着pin:少跟我说这些没用的。 冬青抿了抿唇,若有所思的表情,问:“你和pin好像是通过林映棠认识的吧?” “嗯。” “这个pin没有中国名吗?”冬青略显嫌弃,“还叫什么pin,不会是个p吧。” 叶桑榆听得直笑,牵扯手有点疼:“你干嘛突然骂人家是屁干嘛。” “我看看她朋友圈。”冬青凑过来,“搞个洋文名字就很臭屁。” pin的朋友圈空的,冬青又问:“我能看你们聊天记录吗?” 叶桑榆歪头看她:“你觉得呢?” 冬青眨眨大眼,点点头,叶桑榆犹豫几秒,拒绝了,她挫败地哀嚎一声。 需要分享的,叶桑榆已经如实告知冬青,出于对pin的尊重,她也不该把两个人的聊天记录给冬青看。 “这个小狗好可爱哦,是pin养的吗?”冬青不死心地凑过来,叶桑榆打趣没看出她这么喜欢狗,“我帮你问问。” pin很快回:不是我养的。 紧着问一句:怎么这么问? 冬青嘁了一声:“看她那提防的样子,估计不是个好鸟。” 叶桑榆纳闷这家伙为什么突然对pin产生恶意,随手回了pin就转头安慰冬青:“别管她好坏,人家对咱帮助大,那就行。” 冬青哼哼两声,说起了秦熙盛,现在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叶桑榆也挺好奇的,之前追到公司来下手,现在跟消失了一样。 冬青点点头,附和道:“对啊,连家都不回,听说他老妈秦斐然都不怎么露面,原来总参加一些活动的,画展按往年的进度,早该筹备,现在也没动静。” 第293章 叶桑榆手托腮,沉吟半晌道:“可能在暗中搞动作,咱们还是得留意。” 暮色降临,顾所长去了趟看守所,和向非晚一前一后去了会客厅,推开窗站在站在旁边。 顾所长点了根烟,她伸手讨来一支,顾所长无奈地摇摇头,替她点火时沉声道:“你爹最不喜欢的就是抽烟喝酒。” “是啊。”向非晚道了谢,吐了个烟圈,怅然道:“最后呢,烟酒不离手。” “那是没办法。”顾所长主动说明来意,“桑榆让我调查捐献机构的事,还真让我出东西来,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所以来问问你。” 捐献机构从创建到现在,运营都不合规,但每次都用钱来解决问题,后面渐渐发展成器官买卖的一环。 顾所长立即锁定创始人,明里暗里施压,且答应协助警方可以酌情量刑,对方才交代,当初还有两位创始人。 “是嘛。”向非晚眯着眼,深深吸了口烟,冷哼了一声,“他们还真是天生的坏种。” 警方的打算,是放长线钓大鱼,一起捕获,顺便斩草除根。 “所以暂时还在暗中盯着,”顾所长面露难色,“叶桑榆问了好几次,我这要说实话,还是跟她撒谎啊?” 向非晚对着燃着的烟头吹了一口,火星一闪一闪,像是星星。 她脑子里是叶桑榆明亮的眼睛,动了动唇角,很无奈,但也只能说出她的决定:“先拖拖吧。” “早晚的事。” “现在她已经够难了。” 顾所长掸了下烟灰,重重叹口气:“你还说她,你不也一样吗?” “我也是没办法。” 人生太多没办法的事,所以半推半就,踉跄着往前走,顾所长唉声:“那你这次出去,确定要以取保候审的名义吗?” “嗯。” “这也是骗她。” “要不然能怎么着?”向非晚苦楚地笑,“骗她那么久了,我的良心夜夜不能安生,我真tm是混蛋。” 顾所长心酸地垂头不做声,向非晚伸过手,又讨烟。 “不给了。”顾所长掐灭烟头,丢到垃圾桶,感慨道:“我当初就说,你早点出去,你不肯,非要来这里遭罪,还得是小姑娘有效。” 向非晚的烟,再抽一口就烧到烟屁股了,还不舍得扔,幽幽道:“我才待几天,她遭的罪,我都没体验过。” “你遭的罪,她也没体验过啊。” “那不一样。”她声音低下去,头也垂着。 瘦削的身影,透着颓废的悲伤,顾所长看不得她这样,抽出一根烟放到窗台上,劝道:“向非晚,你是人,一个普通人,别对自己太苛刻,你做得已经很好了,桑榆要是知道,也会支持你的。” 她哼笑一声,点上烟,顾所长拍了拍她肩膀:“抽完就回去吧。” 顾所长走出没几步,想起什么回头问:“听说你经常头疼?” “没事。”向非晚不落痕迹地缩回摁额骨的手,“回去吧,路上慢点。” 天亮时,叶桑榆,lee和冬青一起出现在看守所门口。 冬青眼泪哗哗掉,向非晚无奈:“我还没死,你哭什么?” lee给她一拳:“赶紧呸三下,死什么死。” 她不呸,叶桑榆眼睛一瞪,向非晚立刻扭头呸了三下。 lee笑个半死,说她气管炎,冬青眼泪汪汪说她重色轻友。 “快上车。”叶桑榆把人往车里塞,也不知在急什么,冬青提出疑问,她嚷:“怎么不急,壮壮都几天没见到我了,想死我了都。” 她们久违地回到西子湾的家,冬青则是被lee送回医院,一路又是哭唧唧,lee叹口气:“人家小别胜新婚,你别凑热闹。” 冬青直说不能:“她们还别扭着呢。” lee笑而不语。 到了家,壮壮扑过来,差点把叶桑榆绊倒,她跑到窗边拉窗帘。 向非晚低头摸狗狗,纳闷地问她:“小叶,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大白天拉窗帘,总有些别的意味,叶桑榆转过身,面色昏暗朦胧,但音量高亢,霸气十足地吼:“还不赶紧滚过来!” 第121章 正阳七月, 烈日当头。 窗帘挡住强光,房里开了空调。 向非晚扑到她身边,很主动地宽衣解带, 她完好那只手立起, 像是交警在让违规的司机停车:“停。” “啊?”向非晚愣了愣, “不是这个意思吗?” “什么意思?”叶桑榆当然没那么傻,她现在跟独臂大侠杨过有得一拼,两只手勉强打过向非晚, 一只手断然没有胜算,“去浴室放水, 我要沐浴更衣。” 向非晚摸着衣领的扣子,抿了抿唇, 走了几步不大情愿地回头问:“琴一口都不行吗?” “嘶。”她眉目凶得很。 浴室里, 向非晚在放水,一点甜头都没捞着心有戚戚焉。 这边放水那边叨咕, 跟以前的叶桑榆有点像, 絮絮叨叨说得无非就是:小叶小气,小气小叶,害我白白激动,琴一口都不行,小气小气。 向非晚嘴上抱怨,但手上却是认认真真地擦洗浴室的每个角落。 这几日, 都是半夏上门来喂狗, 浴室闲置, 向非晚洗干净房放好水, 探头叫叶桑榆来洗澡。 叶桑榆多日来通宵,外加手臂受伤, 洗澡都是奢侈。 “要不要我在里面伺候着?”向非晚相当主动,叶桑榆白她一眼,“出去候着。” 第294章 向非晚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等。 叶桑榆脖子上套着衣服,泡了个不伦不类的澡。 温热的水,舒缓神经,整个人有些疲乏,她靠在边上,打了个呵欠。 “我给你洗头发吧?”向非晚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叶桑榆确实该认真洗次头发,之前都是省事用清水冲一冲,她扯过旁边的浴巾扑在水面上盖住身体,扬声道:“洗头可以,不能乱来。” “您放心,尊贵的顾客。”向非晚声音立刻透着雀跃和兴奋,叶桑榆总感觉现在的她们和以前对调了,以前她才是努力不要脸的那个。 向非晚以前给她洗过头发,比那时动作更柔更软。 叶桑榆的头发被摁得苏苏的,好像在修复断了线的电路,时不时电路碰撞上,在她身体里乱窜,有点舒服也有点养。 向非晚半俯腰身,指肚再次剐嶒她的耳垂,她身体忍不住陡了下,耳朵悄无声息间泛起弘。 “你放心躺下,不要自己抬头。”向非晚给她搓洗后脑勺,她微微别着头,但眸光有时会掠过正上方。 这一看不要紧,向非晚不知何时把衬删寇子解开,俯身时大片惷桄刘出,她登时弘了脸,立刻闭眼睛。 向非晚抿着唇,无声地笑,这小崽子,害休得紧。 “我要放洗发水了。”向非晚像是理发店的老师傅,流程熟稔,香扑扑的洗发水揉搓出泡沫,乌发穿过指尖轻揉,她轻轻叹了口气,“唉,我的小叶怎么也有白头发了。” 叶桑榆诧异:“真的?我有白头发了?” 向非晚用指尖跳起来一根银发,捏着发梢,像是捏着鱼尾:“你看,你一定是太累了。” 叶桑榆让她待会帮忙剪下来,也幽幽叹口气:“完蛋,我也老了。” “年轻着呢,就一根,你看我。”向非晚低头,叶桑榆瞧见她一大片发根都是白色的,“你白头发怎么又多了。” “老了呗。”向非晚倒是不在意的语气,“我冲水。” 向非晚会用手温柔地挡着水流,避免冲进耳朵里,迸溅到脸上的,她会第一时间轻轻擦洗掉。 “别急,我再冲一次,再用护发素。”向非晚看她睫毛颤啊颤,忍不住笑:“你可以睁眼睛啊。” “不要。”叶桑榆可不想看见满园的椿色,这个角度,实在是……太不和谐了。 向非晚打算给她做个按摩,那双手刚碰到肩膀,她就心跳加速,差点沉入浴缸,立刻嚷嚷:“不许按!” 怕碰到她受伤的手,向非晚没再逗她,替她洗完头发,擦干包好:“再泡会就出来吧,我给你吹头发。” 状似贴心,但衣服都诗了,都是向非晚刚才那按摩搞的。 叶桑榆到底还伤着,手也不方便,诗衣服很难驾驭,她扯了半天,袖子还贴着身体。 最后气得她骂向非晚:“向非晚你混球!都怪你!” 向非晚麻利进来,见她被衣服馋住,仿佛被束缚起来,忍俊不禁。 “你还笑!”叶桑榆累得脸弘心跳手臂酸,露在外面的锁骨和肩膀弘润润的,“都是你把我衣服弄诗了。” 向非晚哄着,要不然衣服也得换了,总不能做个脏宝宝。 “来,手给我,我来。”向非晚对着她,脾气永远好得很,哪怕她故意气呼呼地拍水,把人家刚换好的衣服给弄诗了。 向非晚不仅不恼火,还夸赞道:“哎呀,小叶在我的衣服弄了个中国地图,你看看,像不像。” 叶桑榆时常想,如果她是向非晚的孩子,一定会被溺爱得不行。 也许她会长成全世界最坏的小朋友,然后向麻麻还要抱在怀里夸她棒呢。 褪去朝诗的衣物,向非晚又是哄又是夸,又是表达歉意,目的就一个:帮她擦擦水,顺便换上干净的衣服。 单手忙活,累不说,还出一身汗,叶桑榆忸怩,却也半推半就同意:“你只能在后面,不许到前面来。” 向非晚用玉巾包菓住她,从后面一点点擦着。 即便小心也会碰到不该碰的,更何况有的人,有时候还故意不太小心。 高山上的小种子,沾了水本就易感,向非晚轻轻鞣,叶桑榆脸宏心跳,差点发出声来。 继而,她舀着牙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不是。”向非晚手拖着浴巾往小腹擦去,再往夏……叶桑榆双膝并拢,说什么不肯用她帮忙,“上面就行,夏面我自己来。” 一番折腾,叶桑榆自己穿好睡裤,全身舒爽地出了浴室。 向非晚递过一杯水,她仰头咚咚咚喝完,惬意地舒口气:“我去睡觉了,你不要趁机乱跑。” “呵。”向非晚轻笑,“你在看着我么?” “不行吗?”刚出水的芙蓉面有几分凶巴巴,叶桑榆眼神也冷淡。 向非晚笑意更深,“当然行,我不知你多开心,你多管管我嘛。” “看你那便太样儿。”叶桑榆骂了句,赶紧扭脸回屋,要不然脸弘就要暴露了。 向非晚也去写了个澡,完事潜入叶桑榆的房间。 叶桑榆像是特意给她留了位置,睡在一侧,她轻手轻脚地钻进毯子里,手落在温热的腰间。 呼吸间,有洗发水的香味,也有来自于叶桑榆身体本身清新气息。 向非晚深深地呼吸,露出一丝餍足,很像是引君子闻到了致命的香气。 第295章 难得的,两人有时间睡一觉,虽然只是单纯的睡觉,但已是奢侈。 只是,没几分钟,叶桑榆的手机响了,向非晚来不及摁,叶桑榆眯着眼摸到手机,清了清嗓子,拿出一副我处于很清醒的状态接起电话。 原来是公司关于京商大会的部分事宜,需要她确认。 她怕吵醒向非晚,悄悄坐起身,哪知道衣服被拽着,死活挣不脱。 叶桑榆索性坐在床边,低声逐一确认,最后单独打给周副总,让他负责京商大会,等遇见很重要的决策性的内容再来找她。 “别等,叶总,现在就有。”周副总单独说出两位市里领导的名字,问她到底谁在前谁在后,一位是德高望重的老领导,资历够靠前;一位是新晋上来的年轻领导,但头衔在老领导前面。 这问题也难住叶桑榆了,让周副总问市里,周副总无奈:“市里不会直接这种问题,我问了主办单位,让咱们正常排序。” “正常是啥意思?” “是啊,语言博大精深,我说 yes or no,他回我一个or。” 叶桑榆都气笑了,手臂被人轻轻点了下,回头瞟见向非晚黑亮的眼睛,她低声:“老领导排后面。” 等挂了电话,向非晚跟她说原因。 这种情况,要参考的因素很多,像叶桑榆遇见的这两位,排在前面不单单是官位大,更因为这次会议,他是重头戏。 叶桑榆哦哦两声,重新躺下才想起什么,歪头看她:“刚才装睡是不是?还爬我床。” 向非晚立刻闭眼睛,往她怀里钻,喃喃道:“刚才是梦话,我睡了,睡了。” 昔日的高冷矜贵的大御姐,如今变成幼稚可爱的小女人。 时间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叶桑榆其实也不舍得推开,毕竟两人太久没有大大方方抱着彼此睡觉了。 只是,她现在的手机不消停。 很快,云林寺的电话打过来了。 这次叶桑榆出了卧室接的电话。 住持让工作人员帮忙查到的信息,带发修行的女人正好是叶桑榆入狱那一年来到云林寺的。 原本寺庙不想收,但女人是一路三拜九叩来的,可谓十分虔诚。 而修行的目的是忏悔自己早年犯下的罪行,也为横死的子女祈求往生超度。 至于是否与姜黎有关,住持也不确定,需要叶桑榆亲自确认。 叶桑榆连连道谢,她看了一眼时间,发信息给林映棠。 林映棠此时尚在云林寺门口,从去那天到现在,一直没离开过,也没合眼。 她心疼够呛:你这么熬身体吃不消,我过去吧,咱们当面跟她聊。 她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向非晚推开卧室的门,赤脚站在那。 叶桑榆愣了下:“你去睡啊,看我干嘛?” “你去哪?”向非晚想跟着去,她低头整理背包,说了实话,“我必须尽快找到那支录音笔,才能给秦熙盛的罪名,来一个直接的实锤。” 向非晚坐在沙发边上,摸了摸她受伤的手臂,轻轻叹口气。 “我不想打击你,但听你刚才的情况,那人应该没那么容易开口。”向非晚说的这一点,叶桑榆其实也想过,但总不能怕不成功就放弃,“我想去试试。” “你要是信我的,你带着陈芳芳和她女儿去,胜算更大。”向非晚的话一出口,叶桑榆心里翻腾了下,该说不说……这确实比她直接去更有冲击力。 叶桑榆拉上背包拉链,上下打量一眼:“你很熟练嘛,向非晚。” 她现在可算是没大没小,老是直接叫人家名字,向非晚也不恼,笑着说:“毕竟跟你一起久了,我变聪明了。” 叶桑榆嘁了一声,让她少戴高帽,有事赶紧说。 向非晚能有什么事儿,无非就是想和她一起去,叶桑榆摇头,清醒且理智:“外人眼里,我们还僵着呢,不能凑这么近。” 看她说得一板一眼的,向非晚憋不住笑,故意问:“那在我内人眼里,我们现在关系如何?” 叶桑榆听她咬文嚼字,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故意黑着脸,不给好脸色:“少扯没用的,你在家可不能乱跑,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的?”向非晚捞过她的手臂怀里,埋在她肩窝蹭了蹭,“人家舍不得你走嘛。” “什么人家?”叶桑榆摆出被恶心的表情,其实心里乱跳,谁受得了漂亮女人撒娇,真tm吃不消,骨头都软了,所以愣是绷着那口气,硬邦邦地回:“告诉你不准乱跑就不准乱跑,要不然就把你锁起来,丢进地下室,知不知道?” 向非晚恋恋不舍:“你肯定舍不得的。” “那你可以试试。”叶桑榆甩了甩手臂,示意她放开。 向非晚没办法放心她一个人出行,冬青伤着,林映棠在云林寺。 外加陈芳芳和李母,叶桑榆的手还不能开车,听着都麻烦。 “我已经找人帮忙了。”叶桑榆背包头也不回地走了,壮壮跟到门口,向非晚无奈地叹口气:“唉,她居然抛妻弃子,太残忍了是不是?” 子不觉残忍,围在妻身边,多日未见,子很想念妻,于是绕着她转圈圈,尾巴啪啪啪地往她身上甩。 向非晚抱着壮壮,摸摸狗头,弹了个脑瓜崩:“你好像地主家的傻儿子,都不晓得担心你麻麻。” 一人一狗被留家里,叶桑榆让冬青调动几个人过来。 第296章 哪知道人来了,车里还带着个大粽子,大粽子兴奋地挥手。 “你一个伤员,你跟着干嘛?”叶桑榆故意沉着脸,让冬青回去,冬青躺在车里装死,横竖要跟她一起去。 叶桑榆没辙,最后只能让保镖开自己的车,还不忘敲了敲那辆车的窗户:“要不要跟我一个车?” 冬青麻利地上了后座,惬意地晃着鞋子,终于可以发挥余热了。 叶桑榆去疗养院,接上陈芳芳和李母往云林寺去。 一路疾驰,抵达云林寺门口,林映棠的在门口接应。 女人还没出来过,按理说应该还在里面,林映棠帮李母推着轮椅。 叶桑榆重新打开车门,从里面拿出一件自己的外套,帮陈芳芳盖住身体,遮住大半张脸。 一行人往里走,林映棠上下打量冬青,冬青握拳头秀肱二头肌:“我没事了,看到没?很强壮。” 叶桑榆接话道:“不想让她来,太想你了非要来。” “诶!”冬青登时红了脸,“叶总,你怎么胡说呢,我才没有!” 叶桑榆淡淡地笑,打趣地问林映棠想不想冬青,她歪头看冬青,摇了摇头。 冬青嘁了一声,不大满意地嘟囔:“彼此彼此,我也不想你。” 事情如向非晚预料,起初被沉默对待,再问女人下逐客令。 只是女人推开门那一刻,歪头靠在轮椅上的陈芳芳毫无声息,李母哭红的眼睛,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跪地上,哭着求道:“姜黎妈妈,看在你我都是母亲的份儿上,你就帮帮桑榆吧,她是真的在做事,真的会替我们伸张正义的,没有她我早就和女儿死了,我女儿就是被姓秦的那个畜生害的……” 李母说说得有些乱,但每件事在她心里分量都不轻。 女人拉起李母,抹了一把眼泪,回里面翻箱倒柜,拿出个小铁盒塞进叶桑榆手里,握着她的手攥了又攥,一切尽在不言中。 保时捷很快驶离云林寺,经过一段偏僻路,前面突然驶来几辆车,亮着大车灯。 保时捷降速,后面也有车堵住退路。 一前一后夹击,目的明显。 前后下来不少人,围住保时捷,疯狂拍车窗喊下车。 车窗落下,外面的愣了愣:“叶桑榆呢?” 林映棠淡漠地看着他,男人往后看,后座看起来像是两个人,但根本就是两个行李包。 “录音笔呢,交出来!”男人拿着匕首比比划划,“别等我们亲自动手搜。” 车子周围堵满了人,林映棠索性下了车,她意外地配合,衣兜和裤兜都翻开,空空如也。 还有人不信,拿着手电筒往车里照,似乎确实不在她车里。 男人骂了一句脏话,赶紧打电话回去:“秦总,被骗了,她们肯定从别的路跑了!” 一行人,稀里哗啦赶紧上车走人,而另一边,冬青开的车子,还没等到进入市区,又被另一伙人堵住。 冬青不慌不忙,这边打开报警电话通着,车窗打开,车门打开,让对方大看特看,边大声嚷嚷:“瞧一瞧,看一看,公家的路,私人的车,你们想检查就检查,秦熙盛比法律还厉害是吧?” 车里只有冬青一个人,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凑到一起嘀咕:“不对啊,母女两不在车上,姓叶的也不在,难道还在寺庙里头?” 为首的纳闷地绕车走了一圈,确实没有,冬青虽然骂骂咧咧,但也掏兜给他们看了,没有就是没有。 “你把后备箱打开。” “这是后备箱,装不了人。” “打开!” 冬青无语地说:“得得得,我怕了你们秦大爷,给你们看。” 后备箱没有,几个人不信邪,打电话回去,派寺庙附近的人翻墙进去,大晚上闹腾得云林寺不得安宁。 一番折腾,母女两和叶桑榆都不在云林寺,众人都蒙了,这是大变活人,给变没了? 这边的情况不妙,连忙打电话回去汇报,都被臭骂一顿之后,所有人分成三部分。 一部分守在寺庙门口,一部分追冬青,另一部分追林映棠。 这次不管车里是否有录音笔,找不到就把整辆车,连同车里的人一同毁掉。 林映棠进入到市区,已经感觉到有车子在靠近她,她一路穿绕,巷子胡同,几乎上演了速度与激情的现实版。 眼看着离西子湾近了,后面的车还紧追不放,林映棠一脚油门甩尾停在门口。 保安升起车杆,保时捷顺利驶入,后面的几辆车都不是小区的,禁止进入,于是粗暴地摁着扒拉,楼下车窗爆粗口。 车子一路疾驰到楼下,林映棠全身都是汗,远远望见路上下的高挑身影,她莫名的松口气。 向非晚正站在路灯下,似乎站了很久,手里接着电话。 林映棠从车上下来,听见向非晚说:“你等会儿来。” 她连忙打开后备箱,叶桑榆满头大汗,脸上、手臂和腿上都有磕碰摩擦的红痕。 叶桑榆的衣服几乎湿透,嘴边和脸上都粘了呕吐物。 闷热的后车厢,一路颠簸折腾,让叶桑榆几乎奄奄一息。 林映棠刚要伸手,却被向非晚一把挡开。 她俯身捞起人抱进怀里,眼泪吧嗒吧嗒掉在湿透的衣服上,所有的疼惜都化作泪水。 也是这一瞬,从楼道里涌出来一批人,各个戴着帽子和口罩,拎着铁棍子,放下狠话。 第297章 交出叶桑榆,万事大吉,否则,今晚就是死期。 向非晚抱着叶桑榆,冷笑道:“今晚确实有人该死。” 第122章 周围的路灯, 一瞬间熄灭。 恰逢今夜乌云密布,皓月光辉被吞噬,整个西子湾笼罩在黑暗中。 林映棠被委以重任, 抱着叶桑榆上楼, 旁边有向非晚的人护送。 向非晚久违地从旁边人手里接过白色手套, 她喜欢一切干净的存在,就像是初见时叶桑榆那双明亮干净的眼睛里,写着的是对她的担心与救赎。 白色手套, 搭配高尔夫球杆,向非晚抡起球杆, 冲着刚才发号施令的高个子招了招手。 所谓擒贼先擒王,向非晚一路走向他, 目标也只有他。 周围有人冲过来, 被向非晚的人挡住。 手下的人厮打起来,高个子自知今晚完不成任务, 回去也是挨罚, 所以咬着牙冲出去。 向非晚突然跑起来,脚踩侧面的路灯杆,侧身回旋,飞身挥舞高尔夫球杆。 一招命中高个子的后背,男人踉跄,勉强站住, 下一秒又被向非晚猛踹膝盖,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分不清谁的人更多, 那些想要拦住向非晚的人, 都反被拦截。 向非晚只针对高个子,给他机会, 让他爬起来再打。 反反复复,高个子站起来被砸倒,砸倒再爬起来,再来一球杆。 最后人趴在地上,呼吸急促起不来了。 向非晚用高尔夫的球头压在他的后背,顿了顿,哑着嗓子说:“今晚到底谁的死期啊?嗯?” 男人吐了口血沫子,双眼通红盯着向非晚。 向非晚一把薅住他头发,死命往后拽,一字一顿道:“你跟错对象了,秦熙盛已经是亡命之徒了,你还替他卖命,真是活腻了啊。” 楼下打成一片,楼上停电睡不着的人,推开窗户看热闹。 有热心市民报警,被告知,警方已经赶过去了。 有大胆举着手机要拍照的,一束光射过来,继而是喇叭声响起警告:“不允许拍照,不允许发布到网上,请立刻删掉。” 原来是警方已经赶到了,在这伙人被揍得七零八落之后,顾所长赶过来,先查看向非晚的情况。 “我没事。”向非晚脸色少有的潮红,汗从脸颊往下淌,两眼通红看起来杀气腾腾,“不是让您晚点吗?” “这还不晚啊?”顾所长无奈道,“再不来,报警电话都要打爆了。” 向非晚呼了口气,擦了下额头的汗:“放心,这周边,监控都停了,路灯也灭了,至于楼上拍照的,你刚才警告过了,问题不大。” 顾所长都气笑了,连忙夺过她手里的高尔夫球杆,嗔道:“敢情你早都算计好了?” 向非晚摘了手套,递给旁边的自己人,她则是捋顺耳边湿漉的发丝,甩了甩手,说:“我是次要的,重要的是秦熙盛,这帮人肯定他派来的,各个拼命,我看不会轻易地说出真相来。” 顾所长让随行的副所长,把今晚参与打架斗殴的人都抓起来。 一场闹剧收尾,向非晚一方更胜一筹,叶桑榆负伤按理说该送医院,但是出于安全考虑,向非晚打电话叫人亲自过来。 医生来得很快,一身黑色,背着医药箱,戴着帽子和口罩。 7月的夜晚,乌云沉沉,闷热得人透不过气。 林映棠打开门,上下打量一眼,医生探头往里看,低声说:“向总呢?” 她往浴室指了指,医生又问:“叶总呢?” 林映棠指了指沙发,主灯没开,客厅光线昏暗,医生放下药箱。 她则是把事先写好的情况递过去:人在后备箱,闷热不通气,加上高速行驶和躲避超车,人在里面晃晕了,也晃吐了,可能中暑了。 医生把手机直接揣回林映棠兜里,拍了拍她的兜,说:“我知道了。” 人应该是中途中暑,所以晕的迷糊吐了,身体失去控制能力,磕碰的伤才如此多。 林映棠帮她简单擦拭和处理过,但比不过专业的处理,医生处理完外面的伤,林映棠指了指叶桑榆的手。 被董正廷咬那一口,严重但也不至于这么久还不好,只是之后一而再地崩坏伤口,也不够注意保养,导致伤口发炎,这也是她晕车迷糊的原因,发炎的位置引起高烧。 医生俯身捞起叶桑榆要往卧室抱,向非晚突然推开门,她连忙直起腰问好:“向总。” “有人跟踪没?” “有,但甩开了。” 医生俯身又要抱叶桑榆,林映棠拉住她,向非晚也出声:“我来抱。” 林映棠比了个手势,意思是:轮不到你来抱。 向非晚抱着人去卧室,医生给林映棠一杵子,鄙视道:“什么叫轮不到我?你会说话不?再乱说,给你吃拳头。” “……” 向非晚在里头替叶桑榆脱了衣服,盖好毯子,摸摸潮红的小脸,心疼得够呛。 “你进来吧。”她推开门,外面两人正捅咕,她脸色一沉:“快点。” 医生连忙拎医药箱进来,替叶桑榆输液,补充一堆注意事项。 最后说:“她手上的伤口我处理过,但只能短暂地应付下,等她好了还是要去医院重新处理更好。” 向非晚嗯了一声,扫她一眼:“你不热啊?” “热啊。”医生苦兮兮,“这不是严格按照您说的着装标准吗?能不露的绝对不露。” 第298章 “手臂和小腿谁说不让你露了?”向非晚淡淡地嗔道:“以前怎么不见你那么听话,我让你不要来找我,总偷摸过来。” 医生闻言,眉眼弯弯,即便挡住半张脸,也能看出是笑得开心:“我现在也偷摸来啊,不过比以前隐蔽了,您发现不了,叶总也发现不了。” 向非晚冷哼一声:“我就说,过来得这么快。” 她回头瞟了一眼床上的人,已经从昏迷状态,进入睡眠状态,呼吸匀称了些,表情瞅着也舒坦些。 “那样才好第一时间提供更好的服务。” “你别再让她发现,以为我出轨就行了。”向非晚翻起旧账,医生无辜又委屈,“当时您不打我,也不会被她发现了。” “我被她丢了一嘴米,我还没找你算账……”她没说完,医生连忙收拾东西,脚底抹油往外溜,到门口回头说:“她要是醒来还难受,给她喝瓶藿香正气水,难喝,但效果好。” 向非晚拉开门,林映棠正站在旁边。 “你去坐着休息,不用在这里等着。”向非晚伸手要东西,林映棠摊开两手,意思是自己也没有。 “不在你身上?”向非晚刚才检查过了,录音笔也不在叶桑榆身上,“该不会是丢了吧?” 林映棠如实写下来告知她:录音笔,从始至终只有叶桑榆知道在哪。 向非晚点了点头,临回去,让她和冬青联系下,毕竟冬青脑袋还没彻底回复。 冬青状态也确实不好,一路狂飙,累得满头大汗,坐在路边呕吐。 人现在没力气倒在草丛里休息,夜行人路过吓得跑出老远,以为是有人杀人抛尸,幸亏她后来回到车里,不至于招来警察。 只是一番折腾,加上头难受,她没办法再开车。 林映棠发信息过来时,她正靠着椅背,呼吸剧烈。 她没力气回复,林映棠打电话过来,响了一声,她接通想说话,却忍不住干呕一声。 林映棠秒懂,很快回了信息:你别动,有人会过去。 冬青闭着眼睛,没一会儿有人敲车窗,她暗自嘀咕,来得还挺快。 她费力打开车门,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扯住衣领拽下车。 靠,她大意了,不是自己人。 冬青撑着最后那口气厮打,陆续跑来几个人,对她拳打脚踢,她终于撑不住倒下了。 她的身体,好像是一摊泥,任人踩踏,发不出声响。 可她又是有灵魂的一摊泥,所以她知道疼,手臂,腿,腰,头……她的拳头被硬硬的鞋底踩住摩擦。 世界好像突然变得很矮也很朦胧,光亮那么低,紧贴着地面。 她的眼睑很沉,眯成一条缝,耳朵贴着地面,听着车子驶近,又驶离。 她一次次地抱起希望,有人来救她;但是那些希望疾驰而去,她有些撑不住了。 这时,轮胎和地面重重地摩擦,有一双强光刺激得她努力睁大眼睛。 有一双鞋子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很快,她能看见一双笔直的双腿,那个人一定是在跑过来,眨眼间,她已经能感觉到那人到了跟前。 几个人已经可以打赢她,真的不用这么多人一起打她啊,md,怎么又来了一个打手。 冬青冒出这念头一瞬,瞧见眼前的鞋子像似乎会魔法,突然飞升,而后有什么东西重重的落地。 陆续有惨叫声、痛苦的叫疼声,还有恶狠狠打身体的声音……她迷糊的脑袋反应过来,来的是救兵,厉害的救兵。 冬青努力想笑,但是全身都很疼,泪水好像不受控制,在她眼眶里打转。 咚的一声,有人摔在她面前。 她惊吓的本能反应是眨眼,眼泪掉下来,视野清晰了些。 她看见一张脸,满脸是血,痛苦的哀嚎,在她耳边响起,吵死了,这帮臭杂碎。 那个人的头,被反复地撞击地面,有液体向她流淌。 冬青慢半拍意识到,那是血,她很想躲开,但全身都沉得灌了铅。 血像是河流,离她越来越近,她似乎已经能闻到血腥味。 冬青有些绝望,明明还有口气,身体却无法操控,她皱眉闭上眼睛,也是这一瞬,身体忽然抱住,疼痛过后,她的身体像是飞了起来。 她被抱起来了,路灯下,她模糊的视线,看清了英气的脸庞,还有眼尾的伤疤。 是林映棠。 林映棠呼吸剧烈,眼睛很红,脸上沾染了血。 她想帮忙擦擦,手却抬不动,无力感让泪水充盈眼眶。 林映棠像是感知到了,低头用脸颊蹭蹭她的脸,温热的,柔软的,真实的……冬青慌乱的心短暂地寻找到栖息地,泪水夺眶而出,人也昏沉地失去了意识。 天边泛起亮色,黑暗正在褪去。 热风呼啸,乌云散尽,露出蔚蓝的天。 昏睡许久的叶桑榆终于睁开眼,人又难受地皱起眉头。 向非晚抱在怀里哄着喂水:“咱们喝一瓶藿香正气水吧。” 叶桑榆脑袋往她怀里扎,这玩意她喝过,难喝的想吐。 向非晚抱着她,像是哄小孩,夸她最勇敢,她还是不肯喝,捂着嘴巴哼唧:“要喝你喝。” “我喝。”向非晚拿起一瓶灌进嘴里,唇凑过去。 “你不要过来……唔。”叶桑榆呼吸被夺走,苦涩难闻的液体,化成潺潺溪水落入唇齿间。 第299章 第123章 有生以来, 第一个藿香正气水的吻,叶桑榆气鼓鼓,红红的眼圈瞪着她。 “乖哦, 喝药药才能好病。” 她抓着向非晚的衣领摇晃, 小眼神跟刀子似的, 表达的是: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向非晚没比她好到哪里去,紧着她来,先喂口水。 等得几秒钟, 向非晚恶心地干呕,眼睛都红了, 像是要哭了。 叶桑榆没出息地心疼,连忙把水杯推回去, 意思让她赶紧喝。 她仰头咕噜噜, 恨不能连嗓子眼那点残余都给涮出来,叶桑榆看着她白皙肌肤里那个墨点似的黑痣, 下意识抬手…… 噗! 啊! 她分明没摸到喉间痣, 但向非晚以为她要摸,以至于喷了水,喷到她脸上,顺着脸颊往下滴答。 叶桑榆深吸口气,咬牙道:“你想怎么死,你说!” 她中气十足, 眼神有力, 这状态不错, 向非晚也放了心, 凑到她眼前,笑吟吟道:“想被你琴唔。” 嘴巴被叶桑榆的手盖住, 她的小鱼儿游出嘴巴造次,叶桑榆也不惯着她,伸手揪了一下,鱼儿滑溜溜抓不住。 叶桑榆嫌弃地皱眉,向非晚笑意淡去,伤心道:“你嫌弃我了,是吗?” 她抓过向非晚的手,往人家衣服上抹,苦兮兮道:“都是药味。” 原来是嫌弃药,向非晚心情晴雨表,立刻由阴转晴,拉过她的手,俯身捞起人抱起来。 叶桑榆吓了一跳:“你干嘛?” “抱你洗手刷牙。”向非晚瘦了不少,但有一股子野性的劲儿在里头,她脸颊泛起弘,气哼哼道:“别以为我会谢你,是你把水喷到我身上的。” 向非晚非常乐于帮忙,如果她愿意,可以帮她洗澡。 她让向非晚看她嘴型:“哥屋唔唔。”她的小嘴巴又被欺负,一身电流蔓延到四肢百骸,她下意识抓着向非晚的衣服。 久违的沉醉,可惜有药味。 叶桑榆嗅觉和味觉,比一般人灵敏,厚重的药味,让她有点恶心。 被她一把推开的向非晚,露出受伤的神色:“是我把你琴吐了吗?” 叶桑榆拍她肩膀,呕了一声,眼泪都快出来,有点哭唧唧的凶:“我要把藿香正气水从世界上全部消灭。” “还有呢?” “还有你最爱吃的香菜。” “我最爱的,分明是你。”她情话过出口,被叶桑榆推开脸,“一股药味,快去刷牙。” 刷牙的工夫,叶桑榆给冬青打了电话,林映棠回的信息,后面跟着一张照片。 冬青伤得更重,全身是伤,纱布也从脑袋缠满全身。 半夏也过来了,因为需要家属签字。 检查结果不太乐观,头部二次受伤,脏器受损,要休养调理很长时间才行。 叶桑榆重重地叹口气,回信息给林映棠:都给她用最好的,医疗费我来承担。 林映棠:不用,她姐有钱。 不一样,叶桑榆坚持要自己承担,她甚至想过去看看。 林映棠不同意,向非晚也不答应,哄道:“明天,明天你恢复好再过去。” 关于晚上的事,叶桑榆没打算跟向非晚说。 向非晚主动提及,她承认被人偷袭,也猜测到是秦熙盛。 “毕竟那里面有他实打实的证据。”叶桑榆提到仇人,眸光阴郁泛着厉色。 “嗯,所以,那个录音笔在哪?”向非晚歪头,叶桑榆戒备地看着她,嘴里牙膏沫子跟个大胡子似的粘在嘴边,含糊不清地问:“你要干嘛?” “你是打算交给警察吗?”向非晚猜得没错,叶桑榆等了很久等到今天,拿录音笔差点废了半条命,她漱口,擦了擦红润润的嘴巴,不爽地问:“你要干嘛,我问你,向非晚。” “问问你的计划嘛。”向非晚举手表明忠心,“我绝无二心,一定忠心护主。” “什么主?”她故意问的。 “救世主。”向非晚站在她身边,勾起笑,抬手搭在她肩膀拢到怀里,琴了一口耳朵,笑道:“我的救世主。” “无耻。”叶桑榆擦了擦耳朵,养得很。 叶桑榆的计划其实挺简单的,在向非晚发问之前,她想的都是录音笔交给向非晚,这也能为她后续的量刑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她哪里知道,向非晚出来了,名义上是取保候审,实际上并不是。 向非晚凑得很近,叶桑榆捏着她的下巴,左右拧一拧,狐疑道:“你心里想什么呢?嗯?” 她边说,边戳向非晚的心口,向非晚握着她的手,抵在唇前就要琴一口。 叶桑榆早有防备,故意使坏往她嘴里戳,哪知道碰上不要脸的,不仅不躲,反而跟吃冰激凌似的。 这哪里受得了,叶桑榆缩回手,骂她便泰。 向非晚也没藏着自己所想:“我是想着,你恨秦熙盛,我也恨秦熙盛,如果直接送到警局,他被抓了,最后接受法律的制裁,我觉得不够出气。” 叶桑榆思索几秒,脸色凝重,捧着她的脸揉,一字一顿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杀人是犯法的。” 向非晚笑出声,念叨着她好可爱,又要凑过来,被她推开扯脸:“那你说明白。” 向非晚想得其实也简单,暴打一顿,打到出气为止。 秦熙盛自知时日不多,才会拼了命的去抢录音笔。 第300章 亏的是林映棠车技够好,也幸亏叶桑榆能忍,躲在后备箱逃过一劫。 冬青很倒霉,求而不得让秦熙盛暴怒下了狠手,幸好林映赶过去及时。 “我知道,这次要好好谢谢林映棠。”叶桑榆走出洗手间,说什么不肯让她抱了,“我有点饿了。” 向非晚下厨,替她搬了把椅子放在门口,两人久违地聊着天,好像一切正在恢复记忆中的模样。 说到秦熙盛的藏身之所,叶桑榆从公司到家,甚至连秦斐然的家和画廊都猜了。 向非晚摇摇头:“你说的位置,我早就查过了,没有。” 叶桑榆双臂交叠,搭在椅背上,下巴垫在上面,伤口红一块紫一块,看得向非晚心疼。 她突然走过来,叶桑榆抬头看她:“干嘛?” “你这个小可怜。”向非晚比她本人还心疼,她无所谓道:“不疼了。” 向非晚摸摸她的头,爱怜地抱在怀里,叹了口气,说出来的却是狠话:“我其实真得很想宰了秦熙盛。” 她照着细腰打了一下,郑重道:“别胡来,杀人可不行。” 叶桑榆也是恨不能杀之后快,但监狱的生活,她真得是怕了。 所以再怎么恨,也想着用法律的手段解决,除非法律让她失望,她会拿命磕。 然而有向非晚在,她不愿承认,但这世上最不舍的,确实只有向非晚。 向非晚还在这个世界,她或许还能收拾七零八落的自己,再爱一次破碎与泥泞的人间。 喜欢的人,为她煮面,虽然加了蔬菜,但是为了身体健康,她也可以勉强吃几根。 爱的人,会把面条盛出来,单独放在外面凉一凉,再把汤也单独盛一份出来,反复在两个容器里折腾,为的是凉得快一点。 心上人,会从餐桌的对面,把椅子搬到旁边,陪着她小口吃面喝汤,偶尔她懒得动,还会盛好放到调羹里,再喂给她。 她们一起分析,秦熙盛的藏匿之地。 向非晚提供了她还没来得及了解的情报,秦家母子,正在清算名下财产,不动产已经几乎全部售完。 “那么快?”叶桑榆的印象里,秦熙盛有多处房产。 “价格低。”向非晚猜测他们会逃到国外,叶桑榆提议让警方介入,决不能让他们逃走。 向非晚摇了摇头,叶桑榆费解:“难道让他逃走?万一抓不回来怎么办?” “别管抓不抓,先把他逮住,解了心头之恨再说。”向非晚说得咬牙切齿,比她更恨。 叶桑榆倒是想起个特别的人来,那就是津川市那个小孩。 她一直都有派人留意,小孩子7月20过生日,按照往年的情况来看,秦熙盛都会带他去一个固定的酒店去过生日。 向非晚挑眉,露出赞许的神色。 她颇为得意:“没想到吧?” 酒店,已经派人盯着了,但冬青倒下了,叶桑榆调动人手怕是没那么方便。 向非晚也不饿,歪头托腮看着她,手臂搭在椅背上,时不时摸两下她的肩膀。 她心里其实蛮受用,偷偷骂自己是块贱骨头,但被喜欢的人抚摸逗着玩,实在没法子让人讨厌。 只是向非晚目光热烈,看得她不自在,嘶了一声。 向非晚收敛些,低头盯着她的碗,说:“我的人就是你的人,你可以随意调配。” 叶桑榆意味深长地看她:“真的?” 她点头,其实很早之前就似如此了,只不过叶桑榆还不知情。 叶桑榆别有意味地问:“其实冬青的人,就是你的人吧?” 她不否认,只是笑,变相来说,就是默认。 叶桑榆哼哼两声,果然如此,冬青这家伙,说是她的人,可终究是向非晚的人。 “所以,录音笔……” “那就按照你说的做,20号我估计他会露面,先把人揍一顿,我再把把你和录音笔一起送到公安局,你把录音笔交上去。”叶桑榆自认为策划周全,问向非晚如何,向非晚点点头:“可以可以,打架时,记得带上我,我得好好发挥下。” 临睡前,向非晚洗了碗,晚上偷偷爬床。 叶桑榆根本没睡着,不过闭着眼睛,算是应允了。 哪知有人得寸进尺,额头,脸颊,下巴不满足,非把她琴得气脉不够,她一把鞣到后腰,向非晚身子过电似的,低低哼一声,正好落在耳边,差点没把叶桑榆哼出感觉来。 叶桑榆还是赶出找个话题聊,要不然孤女寡女,太容易擦枪走火,而她现在还伤着,处于劣势。 其实她不知道,向非晚今晚打人也耗费力气,现在基本没劲儿了。 聊到最后,说起李家母女,叶桑榆噢了一声:“其实还在云林寺,我感觉出来不安全,明天让顾所长安排警车接。” “你自己就不担心了哈?”向非晚心疼地嗔怪,“你也应该坐警车回来。” 叶桑榆连忙摇头,她不能让录音笔先曝光,那样向非晚就失去减刑的机会了。 “一个犯人减刑的机会,你知道都有什么吗?”叶桑榆背诵法条,掰着手指头给她算,哪些算立功,哪些算技术研发创新…… 夜色里,向非晚听得想笑,心里又有些难过。 她抬手抱住叶桑榆,贴着她的后背,突然说:“我好爱你,小叶。” 叶桑榆怔了怔,故意嘁了一声继续念叨着。 第301章 向非晚却继续说:“如果我们分开很久很久,你会忘记我么?” 叶桑榆听得心里咯噔一下,全身不由得紧绷,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疼。 她堵着气,用着轻描淡写的语气回答:“都分开了,不忘记你还留着过冬吗?” 向非晚没做声,从身后抱紧她,她不冷不热地反问:“那你呢?” “我不会忘记。”向非晚温热的呼吸打在后背,像是暖炉烘烤,她声音低沉沙哑,喃喃道:“除非我……” “除非你怎么?” “除非我死了。” 第124章 天色大亮, 叶桑榆才昏沉睡了会儿。 6点20,她习惯性地睁开眼,撑着疲乏的身体坐起来, 瞟见旁边睡着的向非晚, 眼睛有些红, 或许后来又哭了吧…… 叶桑榆重新躺下,向非晚往她身边凑了凑,抬手抱着她才算是安稳。 她不是故意发脾气, 每次听向非晚说到死,她的身体里似乎形成恶性循环, 单是听这个字,都会浑身难受。 她擦去向非晚眼角残余的泪, 轻轻叹了口气, 她闻着冷香,许久后再次入睡。 最后, 叶桑榆还是被手机吵醒的。 顾所长已经让当地警方把人送到高速路口, 京州警方把李家母女接上车了。 叶桑榆道谢,麻烦顾所长直接把人送到疗养院:“那边,我会打电话,会有人接应。” 她拿着手机去了客厅,壮壮哼哼唧唧地蹭她,她摸摸狗脑袋, 给疗养院那边打电话。 往次都是冬青联系, 她抱着试试看的态度, 如向非晚所说, 她下达命令,他们一样毕恭毕敬, 她放了心:“那就劳烦各位了,一定要保护好她们。” 叶桑榆简单洗漱,换了套t恤和短裤,临出门去卧室看了一眼向非晚,人还睡着。 她就露着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带着壮壮下去遛弯。 壮壮兴奋地又跑又跳,在草丛里穿梭。 西子湾昨晚后面很快就来电了,大家都猜测昨晚打架的当事人,是她们这栋楼的。 如今见叶桑榆浑身是伤,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这么漂亮的姑娘,被打成这样,真的是太没人性。 叶桑榆倒无所谓,牵着壮壮,偶尔吼几声慢点跑。 壮壮跑远了又跑回来,在她腿边绕来绕去。 她们又去了公园的长凳,中午天气炎热,公园树荫下也空无一人。 叶桑榆坐在长凳上休息,望着层叠交错枝叶背后的窗格,那里是她的家。 这个角度能看见……她头一次发现,坐在这个角度,其实仔细看,能看到窗格里是否有人影。 现在窗格里的人影,必定是向非晚,那岂不是以往她晚上偷窥,向非晚都会看见?她暗暗地捶了一把长凳,敢情早就暴露了。 壮壮还没玩够,叶桑榆已经收到向非晚的信息:小叶,我想吃豆腐脑和油条。 她回:想着吧。 信息发完,叶桑榆叫上疯跑的壮壮:“走了,给你妈买豆腐脑去。” 到家,门从里面被打开,她刚迈进来,向非晚软软地扑到她怀里。 她没动,浑身热气蒸腾:“别粘包赖,让开。” 向非晚抱着她蹭了蹭,脸枕在她的肩窝嘀咕道:“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她唇角动了动,却没有像往次那样狠心说:我就是不要你了。 向非晚蹭着她,非让她摸摸,她胡乱摸了两把,敷衍道:“好了好了。” 穿这么少,还让她摸,不摸出感觉才怪,叶桑榆感受着前面的柔软抵着她,脸愈发得滚烫:“吃不吃豆腐脑了?” 向非晚这才去厨房拿碗,她去洗手间简单冲了个澡。 两人吃罢早饭,向非晚提议带她去医院换药,叶桑榆摇头拒绝。 她们现在的关系,还不适合暴露在公众面前,她故意说得阴阳怪气:“宁可直播自己都要和我闹翻,现在又和我成双入对,你觉得合理吗?” “哪里成双入对嘛,周围那么多电灯泡。”向非晚冷哼表示不满,叶桑榆扯她耳朵,“你还哼?都不否认直播的事,果然是你搞的。” 向非晚只是笑,像是在默认。 “所以方案泄露,也是你,是吧?贼喊捉贼。” 向非晚还是笑,摸摸她的手背,歪头琴她的掌心,养得叶桑榆松了手,脸红地嗔道:“便泰。” 向非晚被迫留在家,叶桑榆去医院,开车的,是突然从医院赶回来的林映棠。 “我没让你回来啊。”叶桑榆纳闷,“你这多折腾。” “人家舍不得你呗,”向非晚一旁故意说风凉话,“毕竟是你的心仪对象,不回来接,怎么追你啊。” 叶桑榆甩她一个白眼,意思是你消停的吧。 “你给我一个琴琴,我就安静了。”向非晚凑过来,叶桑榆躲开,“你要点脸,还有外人在呢。” “哟,林映棠,她说你是外人。”向非晚笑。 “……” 林映棠听她们吵完架,被迫吃了份狗粮,叶桑榆又问了冬青的情况,她开车带着人往医院去了。 叶桑榆坐上车,看见后排的鲜花和零食,冬青的,还没来得及吃零食……她心口痉挛的疼。 叶桑榆先去处理伤口,医生记得她:“你这手我都缝好几回了,你不想要了啊,嗯?你这姑娘。” 叶桑榆的耐药性,让她再次体会到锥心之痛,无处躲,无法缓解,她咬着毛巾疼得满头大汗。 第302章 医生看着都红了眼,无奈道:“你下次注意点,咱就一只手,爱惜着点。” 叶桑榆没动静,软在椅子上休息,医生让林映棠进来,给她喂口水。 林映棠皱着眉,满脸的疼惜,给她擦擦汗,喂了口水。 叶桑榆勾起笑,无力地摆摆手,意思是没事。 林映棠轻轻叹了口气,扶着她又喂几口水,在手机里写:好好照顾自己,你是最重要的。 她摇摇头,认真道:“大家都很重要。” 叶桑榆缓了好一会儿,有点力气,人也不哆嗦了。 林映棠扶着她,两个人慢慢往icu去了,叶桑榆说起她的后悔:“我不该让她去的,要不然也不会这样。” 其实怪不得她,但也确实因为她不够强硬,冬青才有机会外出,明明那时还伤着。 叶桑榆问起半夏:“就是她那个姐姐,你看见了吗?” 林映棠点点头,叶桑榆又问:“还在那里吗?” 她摇摇头,叶桑榆嘟囔:“人都伤了,还不在身边陪着,这是亲姐姐吗?” 半夏确实不在病房,里面是向非晚安排的人,林映棠也在身边,倒也够用。 冬青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幸好是生命体征还算平稳,林映棠拉来一把椅子让她坐着。 人全身几乎都被纱布包扎了,可见创伤面很大,周围的仪器滴滴响,也说明伤得很重。 叶桑榆看得心口骤然紧缩,她捂着心口,缓解一股股阵痛。 连带着她的伤口也疼,叶桑榆用力按压胸口,吸吸鼻子,强忍眼泪叮嘱:“这次等她醒了,哪都不许她去,就让她安生养着,你看住了。” 林映棠单膝跪下,手机凑到她眼前,写着:我要留在您身边,这边向总安排人,我更担心你的安全,你应该知道,这次秦熙盛的目标在你,没成功他也不会死心,所以我以后会寸步不离。 叶桑榆一下午都待在医院,直到傍晚,林映棠开车,带她去了疗养院。 陈芳芳已经休息了,李母守在旁边,说起那天她们走后,有人来云林寺找麻烦,幸好是住持把她们转移到地下,才不至于被找到。 叶桑榆自知给寺庙添了麻烦,她专门给住持打了电话,住持却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也是这次聊天,住持告知她,那个女人已经离开云林寺,至于去了哪里不得而知。 叶桑榆怔了怔,愣在原地。 很多事情,从最初走到现在,已经偏离最初的轨道。 她是普通人,终究弱小,人或者事,出乎她的意料,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她们从疗养院回来,向非晚拿出来一盒药的粉末,能促进伤口恢恢复的。 她简单洗了澡,向非晚给她上药,聊起今天的事,她满满的愧疚藏不住。 向非晚宽慰她:“人生都是有剧本的,出生之前就已经注定了,冬青也看过这个剧本,认为这是所有剧本里最好的那个,所以才选择这个。” 叶桑榆垂着头,揉揉泛酸的眼眶:“我们也是么?” “是啊。”向非晚以前最不信命,但随着年龄增长,随着她的见闻,她愈发相信生命里很多事的发生,都是一种必然,“这不单是我们的选择,也是别人的选择,所有的选择相互作用,走向我们个人力量不可控的那一步。” 就像是叶桑榆入狱,父亲的死亡,如今她的现状……一切都没办法更改。 “如果再来一次呢?”叶桑榆喃喃道,“或许再来一次,也未必会现在好吧。” “是的。”向非晚笃定道,“我们总是会美化我们没走过的那条路,其实到最后,人生都会充满缺憾,这才是常态。” 叶桑榆垂头半晌不做声,向非晚处理完伤口替她包扎好,把人抱进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哄道:“小叶,尽人事听天命,我们没办法掌控所有的。” 强大的向非晚承认了自己的渺小,她又何尝不是呢?她比不过向非晚。 向非晚抱起她回卧室,今天要早点睡,明天晚上有一场硬仗。 叶桑榆的打算是先暴打秦熙盛,之后再报警,让经常把人抓走。 向非晚抱着她,安抚道:“你尽管打他,出了气再说,其他交给我。” 叶桑榆闭着眼睛,舒口气道:“总之不能让他再跑了。” 天未亮,他们已经换了辆不常用的车子,往津川市去了。 津川大酒店,302包房。 她们为防止打扰到旁人,整个3层全都包下了,去吃饭的,看似热闹,男女都有,但都是自己人。 叶桑榆守在监控室,向非晚伪装成了服务员,林映棠在楼下。 万事俱备,只等秦熙盛自投罗网。 晚上20点,秦熙盛低调现身大酒店后门。 他自然也带了不少人,一路开来几辆车停在路边。 秦熙盛坐在车里,左右观望半晌,戴着帽子下了车。 他一冒头,叶桑榆便在对讲机里通报,林映棠咳嗽一声表示收到,向非晚也嗯了一声:“我这边没问题。” 孩子,由一对年老的夫妇带着进来。 秦熙盛率先抵达302包房,进门之前,照例是左右观望,进了屋只留条门缝。 孩子推门进来,一下子扑进秦熙盛的怀里叫爸爸。 秦熙盛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还算慈父的表情,他抱着孩子,亲了又亲。 第303章 叶桑榆为此稍微推迟了行动时间:“向非晚推着蛋糕进去,如果秦熙盛有良心,他不会露出声色,那就等孩子过完生日再动手,如果他敢当场来硬的,那咱们也不管。” 按照她的计划,林映棠看住后门,层层楼道布置的都是自己人,她会下楼去找向非晚汇合。 计划按照预期进行,秦熙盛点的菜陆续上桌,小孩子坐他旁边,他一口一口喂着,算是少见的温馨画面。 秦熙盛买了两份礼物交给孩子,小男孩张罗吃蛋糕,他摁了服务铃送蛋糕。 向非晚发丝高挽,露出漂亮的鹅颈,喉间那颗痣,尤为明显。 她戴了口罩,但对于叶桑榆而言,哪怕只有模糊得轮廓,她都能认出来这个人。 门开那一刻,秦熙盛回头一瞥,眸光定住了,跟钉子一样狠狠盯着向非晚。 “先生,需要点蜡烛么?”向非晚淡声问。 秦熙盛咬着牙,冷冷地盯着她,咬牙道:“我自己来。” 秦熙盛余光瞟着门口,门留了缝,他稍微歪头,看见了叶桑榆。 他知道,今晚在劫难逃,眼神示意警告向非晚,不要当着孩子的面乱来。 “如果需要,我们可以给您唱生日歌。”向非晚说着,回身招手,一群人涌进来,带着可爱的面具,秦熙盛来不及拒绝,孩子已经表达了喜欢。 叶桑榆狠狠盯着秦熙盛,目光与孩子对视,会柔柔地笑。 “和所有的烦恼说拜拜,和所有的幸福说嗨嗨……”一群人热热闹闹,孩子闭上眼睛开始许愿,烛光晃动,照亮孩子纯真的脸,也照亮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与无形硝烟。 叶桑榆指了指门口,意味明显。 秦熙盛阴沉着脸,没做声,但低头那一瞬,爱怜地望着孩子,摸了摸孩子脑袋,说:“宝贝,吃完蛋糕就和爷爷奶奶回去吧,爸爸这边还有点事。” 小男孩不大情愿,叶桑榆送给他一个礼物:“小朋友,祝你生日快乐,你以后打算做什么啊?” “我想做警察。” 一句话,让现场的气氛有点僵,叶桑榆摸摸他的头:“你可真棒,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平等地保护每个人?” 小朋友点点头,不哭也不闹,挥手跟秦熙盛告别。 临到门口,向非晚突然叫住小朋友:“你不和爸爸拥抱告别啊?爸爸会难过地哭鼻子哦。” 小朋友折回来,踮着脚扬起双臂,秦熙盛险些红了眼眶。 他俯身把孩子抱起来,紧紧地抱住,深吸口气,喃喃道:“你一定要好好的,要听话,要好好吃饭,不能贪玩。” 像是天下的寻常父母一般,对着孩子,秦熙盛也有他身为父亲的期许,只是他也知道,他没机会看孩子长大了。 他抱着孩子往门口走,此刻也才发现,门口也站了一堆人,显然都是她们的。 那群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他的手臂被叶桑榆扳住,示意他到此为止。 他深吸口气,慢慢放下孩子,透过门缝,看着孩子和老人离开。 门,关上,叶桑榆丢掉头上的装饰,向非晚慢慢带上白色手套。 秦熙盛瞟了一眼空荡荡的窗边,那是他刚才为了抽烟开了通风的,此刻夜风灌进来,闷热干燥。 “来吧。”秦熙盛从兜里掏出□□,冷笑道:“看看今晚谁会是第一个吃枪子的人。” 叶桑榆那一瞬间有点慌,她没想到秦熙盛直接往死里上走,她身体僵硬那一瞬,向非晚突然抬手,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枪,指着秦熙盛:“要不然我们两个一起吃枪子,要不然来试试运气,我这把□□里,有6个弹仓,我取出,5颗,留下一颗子弹,敢么?” 秦熙盛眸光阴狠,枪比了比窗口:“那就来这里比,叶桑榆去门口。” 向非晚也示意她过去,她的担心都写在眼里,向非晚笑了笑,似乎在让她放心。 “那我先来。”向非晚转动弹仓,暂停,对着脑袋,轻轻扣动扳机。 第125章 咔—— 是空的。 叶桑榆的心, 咯噔一下。 她脑门冒冷汗,心上弦绷紧。 秦熙盛余光注意她们两个,拿起枪那一瞬, 叶桑榆摸到腰间的飞刀。 在他转动弹仓, 对着脑袋扣动扳机时, 叶桑榆深吸一口气,运力与掌心与手腕。 枪重新交回到向非晚手里,继续转动弹仓, 叶桑榆猛地抬手甩了出去,喊道:“向非晚!” 向非晚心领神会, 趁着秦熙盛惊慌闪躲时,一脚踢飞窗边的枪。 三个飞刀, 两个射空, 一个射中秦熙盛腿部。 向非晚伸手接枪时,秦熙盛忍痛跳上窗台跃身下去, 叶桑榆补刀, 射中他的腿和后背。 叶桑榆冲到窗口,连忙在对讲机里告诉林映棠:“快!他从窗户跳出去了!抓住秦熙盛!他受伤了跑不远!” 林映棠从墙角拐过来,秦熙盛已经仓皇钻进车里,车子疾驰而去。 叶桑榆急得在窗口挥舞手臂,大喊:“追啊!追上他!” 她差点要从窗户上跳下去,被向非晚从身后抱住, 叫道:“我的祖宗, 你是真敢啊, 快下来!” 她捶手顿足, 扼腕叹息,人啊, 就在眼前跑了! 叶桑榆的手,开车有点费劲,林映棠追出去了,没办法回她信息。 她匆忙中拉起向非晚的手,往车上拽她:“快,你开车,我们一起……” 第304章 叶桑榆一回头,瞥见向非晚惊诧的小眼神。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牵着的手,惊讶中透着惊喜:“小叶,你主动牵我的手了!” “……” 叶桑榆催着人上车,让周围人提供秦熙盛的方向,她指挥向非晚追踪。 可惜,兜兜转转也没追上,叶桑榆气得捶车门,诶唷诶唷地喊:“你开得不对啊,向非晚,你这个方向不对,我说左左左,你怎么往中间开!” “这不是中间,也是左边。” “我说的最左边。” “乖哦,不急。”向非晚不哄还好,越哄她越越急,“要不然干脆我来开!” 向非晚哪能同意,绕了几圈没堵着人,车子停在路边。 叶桑榆打电话挨个询问,好几伙人,愣是没堵住,她寄希望于林映棠。 只可惜,林映棠几分钟也发来坏消息,跟丢了。 叶桑榆心口窝着一口气,落下车窗啊啊啊喊了几声,胸口才算畅快了些。 向非晚反过来安慰她,秦熙盛已经受伤,肯定需要处理伤口,她会派人偷偷摸查。 “唉。”她叹口气,靠着椅背无力道:“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惊心动魄过后,只剩下一身疲惫。 回到家,已经快0点,叶桑榆倒在床上,瞪着大眼儿很精神。 向非晚刚挨到床边,她恨恨地拍了一下床,吓得向非晚弹起来,委屈巴巴地问:“我不能坐吗?” 叶桑榆回过神,摆摆手,心烦气躁道:“不是冲你。” 向非晚这才爬到床上,往她身边乖乖一躺,叶桑榆低头看见她缩在身边,跟只小猫似的,心不由得软了软。 “不想了,小叶。”向非晚轻轻拍了拍她的腿,“一口吃不了胖子,到最后关头更不能急。” “就是最后关头我才急。”叶桑榆拧眉,苦大仇深地问:“你说,他要逃出去怎么办?还能抓到吗?” “能。”向非晚认真道:“天涯海角,我都会抓到的。” 许是秦熙盛的逃跑,给叶桑榆留下阴影,入睡后梦见她们被秦熙盛追杀。 奔跑的秦熙盛突然裂变,无数个恶魔穷追不舍,她们累得精疲力尽却不敢停下来。 她最后被秦熙盛抓住,向非晚护着她,亮锃锃的刀刃劈下来,叶桑榆哭喊着醒来,下意识的动作是用身体护住向非晚。 人气喘吁吁地醒来,也被向非晚抱住,熟悉的冷香和抚慰,向非晚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做梦了,是不是?梦都是假的,不怕不怕。” 她摁亮夜灯,泪眼朦胧看见的是潮红的脸,和泛红的眼角,她轻声呢喃:“你也做噩梦了?” 向非晚没做声,只是抱紧她,埋在她锁骨闷声道:“小叶,我爱你。” 她唇角动了动,就要脱口而出的回应,被她的理智打压回去,她咽了咽口水,咳嗽道:“我要喝水。” 向非晚起身给她倒水,在厨房里,她摁着阵痛的额骨,慢慢俯身下去,额骨抵在厨台上,用尽全身力气,一下又一下地磕着。 头撞厨台的生理疼痛,超过额骨本身的疼,她这才从包里翻出最后一颗药吞掉,喝了大一口水,回身吓了一跳。 叶桑榆赤脚站在门口,歪头看她,脸红得异常。 “等急了是吧?”她有些局促,端着水的手有点抖,“给。” 叶桑榆喝了一杯水,又到了一杯回房间,重新躺好,向非晚还是蜷缩在她身边。 她突然转身,向非晚抬眼,漆黑的眸子水润润的,看起来有些潮湿:“你没事吧?” 向非晚勾起笑,说:“没事啊。” 叶桑榆探手摸摸她的额头,又坐起身,非要给她测体温。 向非晚一再说自己没事,叶桑榆却脸色凝重不接话,紧紧盯着她腋下的体温计。 体温确实是正常的,向非晚莫名松口气,叶桑榆放到一旁,关了灯,说:“睡吧。” 这次,叶桑榆却闭着眼睛假寐。 这事儿,她其实挺擅长,以前为了偷亲向非晚,总要等人家睡着,再偷偷爬起来窃玉偷香。 可惜年轻人的身体,比较贪睡,大多时候,她都会撑一会,之后会睡着。 人长大了,真睡比假睡还难,她驾轻就熟地“假寐”,故意传来匀称绵长的呼吸声。 很长时间,向非晚一动不动,后来大概以为她睡了,才偷偷动了动,头抵在她的肩膀,低低哼了一声。 叶桑榆几乎能确定,她不舒服,大概率还是和头部有关。 没一会儿,向非晚轻轻地翻身,躺了会儿又慢慢下床,背对着她靠在床边,双手捂着脑袋,隐隐传来厚重压抑的呼吸声。 叶桑榆无声地转头,床边一小团黑影,隐没在夜色里。 最后向非晚慢慢起身出去了,她也跟着起了身,走到门口,透过门缝看见触目惊心的一幕。 向非晚正拿头撞墙,实墙撞上去发出闷闷的咚咚声,那一瞬她差点推门出去。 人站在墙边撞了几下,壮壮被吵醒,哼唧两声蹭到向非晚身边去了。 向非晚慢慢蹲下去,头抵着墙壁,壮壮在她身边钻来钻去,往她身上爬。 她最后坐在地上,抱着壮壮,头靠着墙壁一下一下磕着,像是在念经。 理智告诉叶桑榆,该推门出去立刻送医院;但情感上,她很了解向非晚,向非晚不想做的事,别说她能否逼迫,逼得了一时,却逼不得一世。 第305章 叶桑榆静静站在门口,心如刀绞。 她突然回想起之前几次异常,向非晚都是和脑袋过不去,每次都说是做噩梦。 她又心疼又自责,她就不该相信向非晚的鬼话。 两个人站在各自的空间里,为对方谋划着,把自己放在后面。 从始至终,似乎都没变过,她们的心里,对方永远都是第一位。 叶桑榆还在想着,如何能彻底向非晚的问题,向非晚的手机响了,屏幕亮了。 壮壮被吵醒,哼哼两声,迷瞪瞪跟着她去门口。 有塑料袋子窸窣的声响,人往厨房去,她竖着耳朵,眼前大概浮现流程:打开袋子,拿出药盒,抠出几粒药,咕噜噜喝水……之后,脚步声又回到客厅,向非晚坐在沙发上,似乎好受了些,抱着壮壮躺下了。 叶桑榆靠坐在门口,很久后,没听见匀称的呼吸声,反而听见打电话的声音。 声音很轻,但隐约听得见,向非晚在说:“除了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那是什么事,非向非晚不可呢? 可惜离得太远,她听不清,她盯着向非晚很快又挂了电话。 一人一狗在沙发上,这次似乎睡着了。 叶桑榆靠着墙壁,轻轻的舒口气,更像是在叹气。 秘密,她们之间还有不能说的秘密。 所以,向非晚也没资格责怪她后续的选择。 叶桑榆怕她又难受,坐在门口没敢动,身体疲惫,但精神清醒,头有些疼,手臂也疼。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沙发那里传来动静。 她麻溜地跑回到床上钻进被窝里,向非晚跟试图进卧室的壮壮讲了几分钟的道理,才轻轻回到床上,重新抱住她的身体,脸埋在她的后背蹭了蹭,惬意地呼了口气,人终于睡着了。 6点20,向非晚还在睡,叶桑榆偷偷起了床。 她蹲在狗屋旁边,蹑手蹑脚地解开他脖子上的颈圈,自从带上去之后,几乎没摘下来过。 颈圈质地柔软,壮壮带着也挺舒服是一方面,另一个原因,是叶桑榆很早之前就发现壮壮的颈圈有问题。 向非晚于她而言,是何等小气的人,她不可能白白给苏稚送颈圈。 所以,她当时默认了某种行为,没揭穿但也从没查看过这份监控记录。 如今摘下来,自然是为了昨晚向非晚那通电话。 向非晚大概也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她的通话内容,如数被叶桑榆听了去,听得叶桑榆是目瞪口呆。 第126章 也是这一天, 叶桑榆想明白一个道理。 古人说各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这其中的另一个意思,是世间各人有个人的居所, 各人有个人那片雪。 雪, 看起来一样皎洁, 但雪下藏着不同的晦暗。 那年冬天,向非晚把她送进去,那日她还小, 只看见同样的雪,同样的恋人, 未曾看见雪下是何等翻滚的风暴。 能怪向非晚吗?叶桑榆站在窗边问自己。 不能,时至今日, 这个答案很确定了。 临出门前, 叶桑榆把电脑关于geu的网页全部关掉。 她破天荒去了一次公司,周副总颇为惊讶, 但见她手上缠着纱布, 脸上和手臂上都是红痕,不由得叹口气。 叶桑榆笑:“叹气干嘛?你这眼神不对。” 周副总耷拉肩膀,垂头给她倒杯水:“说句冒昧的话,叶总您也不大,脸又长的小,现在看起来, 更像是任性叛逆的小姑娘, 我闺女最近到了叛逆期, 也时常到处是伤, 作为长辈看着心疼却又没有办法。” 叶桑榆不挑他以长辈自居的理,听他汇报完工作, 点点头说:“周总发的邮件我都有认真看,你处理得很不错。” 周副总谦虚,说是得益于各位管理层,以及各位股东的抬爱和照看,末了话锋一转:“说到底,多亏叶总,毕竟我是代表您,他们表面上支持我,实际上都是支持您。” 周副总算是华信集团的元老级,当初要不是向非晚空降,年纪轻轻的他差点坐上执行总裁的位置。 这次要不是叶桑榆,周副总也很有希望当选执行总裁。 可偏偏向非晚和叶桑榆,都是让他钦佩的人。 向非晚短时间把公司做到前三,而叶桑榆,从销售到催收,再到geu的海洋研发项目od,虽然没有对外公布结果,但已经有风声,华信集团的方案最优。 有能力,自然就得臣服。 叶桑榆道谢,这段时间,她一直缺席,靠的是周总这类兢兢业业没私心的人。 “京商大会马上召开,后续还得周总费心。”叶桑榆起身,准备回总裁办公室,“要是有什么问题,您随时找我。” 周副总叮嘱她注意身体,关爱的眼神跟老父亲看女儿有几分相似,心疼地盯着她的纱布:“叶总,好好保护自己。” 叶桑榆回到总裁办公室,干净整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粉尘味道,到底是有日子没待人了。 她让geu项目的人,把geu的资料整理一份发到她邮箱。 从公司出来,她又去了医院。 这次她主动找老教授问向非晚的情况,一再恳求下,教授露出愁容,却还迟疑不语。 当她说出昨晚向非晚脑袋撞墙的情况,老教授揉了揉泛红的眼角:“桑榆,既然你说了,我就告诉你,她原本是不允许我说。” 第306章 向非晚头部的情况,比较严峻。 虽然后续检查结果好了些,但坏的根儿还在,最后长出来,必定是一枚腐朽阴暗的果实。 “最好的办法,就是早日手术,但这孩子执拗,我劝不听,我想告诉你,她也不让。”老教授每周会给向非晚检查一次,各项指标勉强达标,“就是很勉强的达标,感觉下一秒就要不行了,你明白我的胆战心惊吗?我真怕她下一秒就倒下了。” 老教授用通俗易懂的方式给她讲:“就是她的症状,按照正常来说,应该是越来越糟,但是她却相反,像是离世前的回光返照……” 老教授很费解,向非晚的身体情况和病情走向,按理说都不该是这样:“她处于一种及格状态,也以此为由不手术,我又劝不动。” 话语最后,老教授连连叹气。 叶桑榆给她提示:“她现在的情况,之所以看起来还不错,会不会是因为她在服药?” 老教授矢口否认,她没有开过药,叶桑榆嗯了一声:“我从不怀疑您,但是别人不会给她开吗?” 这话倒是让老教授愣了愣,处方药,按理说没那么好拿的。 叶桑榆摇摇头,无奈道:“您还不知道她的本事,这点处方药不算是个事。” 老教授的心,再次悬起来:“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把她弄来医院了。” 她凑到叶桑榆耳边,嘀嘀咕咕说几句,叶桑榆眸光闪了闪,不太确定道:“能行吗?” “暂时我只能想到这样。” “可这样也是违法的吧……” “命都没了,管不了那么多,”老教授对她寄予众望,“而且她对你不一样,你担起这个责任,她干生气也没辙,什么法不法的,你说是不是?” “……” 看来,大家都知道她是向非晚克星这件事了。 既然如此,她临走前有些犹豫:“她以后会不会恨我?” “换位思考,”老教授循循善诱,如果对方是为她好,做了一些特殊的决定,“你会生气吗?” 叶桑榆毫不犹豫地点头:“会。” “啊……”老教授显然没料到她这么想,劝道:“但是你想想,不这样做,你命都要没了,她这是救你命啊。” “可是我当时又不知道。”叶桑榆很深刻地记得那天被送进去的感觉,那时她不知道她不进去大概率会死,“我当下只会感觉欺骗与背叛,恨她都是轻的。” 老教授抿抿唇,捋顺耳边银白的发丝,郑重地问:“那你说,一个是她的命,一个是她对你的恨,你该怎么选?” 没有生命,万般都虚无,叶桑榆点点头:“我知道了,到时候还得麻烦您。” “还有个关键问题。”老教授突然拍脑袋,“她做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我不行吗?”叶桑榆脱口而出,老教授没做声,淡淡地望着她,她慢慢垂下头,她确实不行,挫败道:“那我联系秋水。” 早知道,她那时也应该和向非晚做意定监护。 她从教授这边出来,去看冬青的路上,给秋水发信息。 秋水最近期末考试,7月底放暑假。 叶桑榆站在楼底下,太阳晒得人昏沉,一时不知该往哪里走。 一切都赶得那么巧,秋水的考试,向非晚的秘密任务,京商大会……所有事都赶在一堆,似乎只有7月底,大家才会闲下来。 她折回来和教授商量:“能不能再错开一段时间?我现在联系秋水,怕她会崩盘直接回国,考试都顾不上了,而且我马上要参加京商大会,向非晚也有事要忙……” “什么事?”老教授之前听向非晚提过,现在满是狐疑,“到底什么事,比她命还重要?” 换了以往,叶桑榆也会这样想,但昨晚听完监控的记录,向家两代人为此把所有都压上,向叔华更是付出生命代价…… “你说说看,什么事那么重要,什么事儿非得向非晚去做吗?”眼看着她们各个破事都把生命排在前头,老教授气得红了眼圈,“命没了,什么都没了,这世界离了谁都照样转,但是活着的亲人呢?” 不说亲人还好,说到亲人,简直是另一根刺扎在叶桑榆心上,她们都没有亲人了。 她没做声,低下头,老教授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妥,重重地叹口气:“我的建议是越早越好。” 老教授走了,留下叶桑榆一个人。 她乘坐电梯,被拥挤的人挤到最里面,耳边聒噪喧闹,她却还在努力回想: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做重大决定的? 大概是父母过世后,向非晚教她,面对一件事,一个人,该如何抉择。 可是向非晚从来没有教过她,这件事的中心是向非晚,是她最在意的人,她该怎么办? 她去看望了冬青,陪护的人如实汇报,冬青期间掉过几次眼泪,哭得挺伤心的,但是还没有醒过来。 按照医生的意思,冬青是能听见外界的声音,最好是多和她聊天,多刺激她的脑部神经,叶桑榆有些后怕地问:“你的意思,她现在是植物人吗?” 医生摇头,严格意义来说,不算是。 冬青的昏睡,更大程度上来说,可能是对自我受伤的一种保护手段;当然也有可能是过于劳累,抗拒醒来。 “说到底,还没有唤醒她最想要的,她最关心的,所以她能安然地躺在这里,”医生希望家属和朋友能积极地配合院方,“她这种情况,睡得越久,越对她后期恢复不利。” 第307章 叶桑榆站在窗边,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 她甚至不敢多看一眼冬青,她很怕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的人,像是失去了生命,再也没有未来。 如果躺在这里的是向非晚,她简直难以想象。 任何病情,显然都是越拖拉越不好,向非晚是头部问题,更甚。 她当下做了决定,给老教授发信息:我会把她带过来。 她拉上半个窗帘,替冬青挡住强烈的光,其他人暂时退出去,她一遍遍叫冬青的名字,说:“冬青,向非晚有危险了,怎么办?我需要你,我一个人救不了她,你醒醒吧,她有生命危险是会死的,你希望向非晚死吗?” 仪器上的线,开始起伏大了些,显然是有了效果。 叶桑榆凑到冬青耳边告诉她:“向非晚有危险了,再不去救人就要死了,冬青,你快醒醒,你快去救向非晚。” 起伏的线条,更活跃了,但人还是没醒,但至少证明方向是对的。 于是,叶桑榆酝酿好情绪,让自己身临其境,仿佛向非晚真的处于危险境地,她的惊慌,不安和恐惧,伴随着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冬青眉头微微蹙起,手努力动了动,她似乎全身都在使劲儿,但还差最后的“会心一击。” 叶桑榆立刻拨打的向非晚电话,简单说明情况:“你就跟冬青说,冬青,你来救我,我需要你,你多说几遍。” 向非晚不明所以,但也按照她说的去做。 手机开了免提,向非晚叫冬青的名字:“冬青,救救我,我需要你,冬青,听见了吗?睁开眼睛,我现在需要你来救我,你听见了吗?” 冬青几乎是下意识张开嘴答应了,很轻但也听得清楚,她说:“听见了。” 向非晚“乘胜追击”,大喊一声冬青。 冬青身体像是被电击,抽动了下,人猛地坐起身,泪流满脸地喊了声:“向总!” 遇此良友,夫复何求啊?向非晚的重要性,在冬青这里再一次得到证实。 医生连忙给冬青做了检查,生命体征平稳,只是过于虚弱,总而言之,需要静养,再不能有任何刺激。 替叶桑榆办事的林映棠也来医院探望冬青,左右歪头看看她,想起那日神兵天降的林映棠,冬青心有感慨,哑着嗓子道谢。 这次叶桑榆不允许冬青乱跑,周围的保镖早已布置好,叶桑榆三令五申:“必须按照医生的要求来。” 从病房出来,叶桑榆拿着林映棠带回来的硬盘回了家。 她根据交警队提供的监控录像,分析秦熙盛的路线,及最终落脚点。 而与此同时,林映棠也给她带回确定性的消息,秦家变卖家产,看样子随时要跑路。 而看秦熙盛乘坐那辆车的走向,最终像是朝着鲸鱼岛去的。 那边早有顾所长安排警方的人,估计,那条路也走不通。 如此一想,叶桑榆又有了些胜算,现在全京州很多地方都是警方的人,某个程度来说,都是帮她完成复仇计划的分支力量。 昨晚是没能打到秦熙盛出气,但三只飞刀刺破秦熙盛的身体,她心里有些暗爽。 她提前给顾所长电话说明秦熙盛的情况,顾所长也不意外,表示知道了。 一番安排妥当,叶桑榆回了家,买了一堆吃喝,林映棠帮忙拎着上楼。 向非晚颇为诧异,在她后面跟着,壮壮跟着向非晚,一行进了厨房,向非晚咂咂舌:“小叶,你这是要给我做大餐吗?怎么都是我爱吃的。” “对啊。”叶桑榆开始处理加工,挡开向非晚的手:“今天就做个白吃。” 向非晚从身后抱住她撒娇:“那我就做你的白吃,做你的挂件,赖着你。” “听话可以考虑,不听话丢出去。”叶桑榆意有所指,向非似乎没意识到其中深意,嗯嗯两声乖巧得很,“你说的我都听。” 叶桑榆撇撇嘴,就知道说好话哄人。 林映棠一旁帮忙,时不时被塞几口狗粮。 向非晚压根没有避讳的意思,一会抱着,一会偷亲,一会故意说自己被螃蟹舀了,让叶桑榆帮着吹吹。 林映棠暗笑,你把手指头塞进蟹钳,人家不夹你夹谁? 爱情面前,成熟的人,变成了幼稚的小孩子,还有人宠着,那就难怪喜欢做小孩了。 一切准备妥当,满桌菜色上了桌。 叶桑榆终于等来了geu的邮件回复,宣布华信集团中标,公示日期没有异议就敲定了。 她从今早听到向非晚的诸多录音,就一直盼着等着,生怕有了变动,这会儿她松口气,她也分明注意到,向非晚也轻轻松了口气。 但是邮件结尾话锋一转,表示需要华信集团前任执行总裁向非晚,做最后的交接。 向非晚自然没问题,让叶桑榆回复可以,geu很快回复:具体的交接内容及方式,将会发邮件给向非晚。 因着这件事,向非晚开心地想喝几杯。 按理说头疼不该喝,叶桑榆有伤口也不该喝,但今天破例,她们两一人一小杯,林映棠不肯喝,写下原因给她们看:我需要保护叶总的人身安全,喝酒会影响我发挥。 于是两人碰杯,叶桑榆准备仰头喝掉,向非晚勾住她的腕子,笑吟吟道:“我们喝个交杯酒,这也是第一次体验。” 叶桑榆脸颊窜上一抹红,但还是大大方方地绕过向非晚的手臂,两人手臂勾着手臂,仰头把酒倒进嘴里。 第308章 度数很低的甜酒,甜爽入喉,口感细腻,向非晚忍不住多喝了几杯,叶桑榆手有伤没贪杯。 向非晚喝着酒,她给帮忙倒酒,每次只倒一点,向非晚哼唧蹭她:“多倒一点,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嘛。” 最后一次,叶桑榆的心沉了沉,便又给她倒了酒。 一来二去,向非晚脸颊红扑扑,开心的人有了点醉意。 叶桑榆张开手臂,示意道:“过来。” 向非晚带着笑靠近她怀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望着她,写满了不该写的东西。 叶桑榆让她闭眼睛,问她乖不乖,听不听话。 这画面,真像以前的她们,区别是她被向非晚抱着,像是个粘人的小孩,索要糖果。 向非晚很乖地点头后,也指了指脸,意思是我很乖,你得给我奖励。 成熟高冷的人醉了酒,别有一番味道。 叶桑榆被引得忘了情,下意识凑过去,林映棠默默转头。 画面看不见,但声音很高清,林映棠脑子里闪过的念头是:头一次见琴嘴儿这么使劲儿的。 其中的迫切和渴望,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向非晚意乱情迷,有意往非和谐的道路上带偏她,叶桑榆此时理智在线,愣是推开错过来的脸:“既然这么听话,我要送你去一个地方,你需要呆上几天?” “那样就可以琴琴了吗?” “嗯。” “抱抱呢?” “爱爱呢?”向非晚大言不惭,叶桑榆红着脸,想了想,说:“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乖。” 向非晚立刻乖巧靠在她怀里嘀咕:“我乖,去哪都行。” “我可录了音,不能说话不算数。”叶桑榆说什么向非晚都点头。 这一晚,叶桑榆挺开心的,喝了点酒,躺下很快睡着。 向非晚却偷偷下了床,她吃了药,缓解额骨的痛,等了好久终于等来了那封邮件。 和她预想的一样,事情远没有geu写给叶桑榆邮件里那么简单。 重担在她这头,虽然秦熙盛已经接近下线,于情于理都该轮到她上位,但她一直想见的x先生,对于她担当重任还持有怀疑,并表示如果她希望走到最核心的位置,她需要完成一项重大任务。 如果向非晚确定同意,会有专人事后联系她。 如果不同意,那或许公示期会有些不确定的问题。 路,已经走到这一步。 开工,哪有回头箭。 向非晚选择了同意,并希望对方给与她最后一项任务的提示词。 对方用手机回复了三个字。 叶桑榆。 第127章 日头东升西落, 四季轮回,有些事自然地发生着,像是命中注定, 有些苦头也是避无可避。 也有人说, 循此苦旅, 以达繁星。 向非晚所期盼的,是历经千帆后的万树迎春,这也是她一直坚持走到现在的动力。 只要她的坚持, 能为叶桑榆换来余生的平安喜乐,她可以倾尽所有。 爱情这件事, 注定要成为软肋,向非晚只恨自己依旧不够强大, 所以再一次被别人拿叶桑榆要挟。 她恨透了。 先是秦熙盛, 现在又是geu。 她可以扳倒秦熙盛,geu也不例外。 只是, 这次断不能再把人送进去了。 别说叶桑榆是否能承受, 她已然承受不住第二次的自责和愧疚打击。 所以,硬着头皮,也得往前走。 对方给她反悔的机会,她不要,她不会反悔。 她也如实告知对方:你可以拿叶桑榆来考验我,但是不能伤害她半点, 否则,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她严词厉色, 对方语气如初:我们都只是希望顺利做事, 不要有任何人找麻烦。 言外之意很明显,叶桑榆可能会是个麻烦。 对方甚至在短信里反问她, 如果真的在意叶桑榆,为什么非要把人推到执行总裁的位置,这等于是把叶桑榆推到最显眼的靶子上,有心的人在很想报复她,都会在叶桑榆身上动心思。 她又怎么会不懂,这一点,向非晚早已考虑,再次提醒对方:董正廷进去了,秦熙盛也快玩完了,而geu发给秦熙盛的信息,已经被我拦截,如果你们技术不过如此,我建议你们不要作死,因为每个试图拿叶桑榆搞事情的人,都在我的清单里。 既然是清单,自然是要挨个清理的。 换言之,叶桑榆今天能坐在高位之上,不是因为没人反对,而是反对的人,要么被向非晚搞定,要么叶桑榆搞定。 她以此告诉geu,你们自以为的天衣无缝,也终究是自以为,只要她想,她就会最终找到x先生本人的地址。 对方只回:再联系。 天色微明,向非晚喝了水,重新倒好一杯端进房间。 她上床时叶桑榆翻了身,吓得她半天没敢动,好一会儿她听着没动静才慢慢躺下,刚捞过细腰抱怀里,叶桑榆咳嗽了一声,喃喃道:“我要喝水。” 两人一觉到天亮,向非晚是被叶桑榆叫醒的。 她半夜被迫当夜猫子忙工作,现在呵欠连天想睡觉。 “我昨天不是说了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么?”叶桑榆提醒着,帮着向非晚穿衣服,“伸手,低头,往里套,别动,我给你拽下后面。” 向非晚困得靠在她肩头,哼哼唧唧地说:“我要睡觉。” 第309章 “上车再睡。”叶桑榆软声细语哄,“乖哈,伸手,别等我发火,发火罚你,可就不是这待遇了。” 她软硬兼施,看得一旁林映棠无奈地摇头。 车子一路驶出去,向非晚在后排,倒在叶桑榆怀里睡得舒服。 期间有过短暂的翻腾,好像是有人抱她,她实在太困,眼皮都睁不开。 过了一会儿,向非晚感觉周围安静了许多,她仿佛躺在一艘船上,正在摇摆着往前走。 现实是,向非晚躺在护理床上,从地下车库推到高级病房,同时安插不少人守在门口。 叶桑榆偷偷叫来老教授,意思是:我来交人了。 老教授点点头,抬手看看时间,低声说:“让她睡到中午,下午开始做检查,没问题,尽快安排手术。” 向秋水那边,叶桑榆在微信里联系,病情简单提了一嘴,把向秋水吓哭了,她哄了好一阵,提醒道:“先把票买了再哭。” “敢情你不是亲姐,你说得这么轻松。”向秋水说她没人性,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她不以为然,“我说什么你也未必信,毕竟我不是医生,到时候让医生跟你说吧。” 老教授找到向非晚的主治医生,再联系院内的专家教授,一起开了会诊。 叶桑榆作为家属参与其中,其中涉及到专业词汇不懂,但大多时候都是通俗易懂的。 向非晚的病情,比预想的要严重,之所以看起来不严重,是因为服用了药物。 专家们根据向非晚现在的反应来推算,她吃得药剂量越来越大,才能勉强维持现状。 至于叶桑榆看见的脑袋砸墙,那是颅内出血压迫神经引起的。 当下做手术已成定局,但具体的医疗方案有了分歧。 一部分是建议一次性完成,难度大,风险高,但对于病人来说,少遭罪,创伤面小,恢复快。 另外一部分建议分两步完成,降低难度和风险,但创伤面大,恢复周期长。 两个方案之间的好与坏,统统摆在明面来说。 老教授问叶桑榆的意见,在她发表意见之前,老教授如实告知她:“这个方案,也只是当下最好的方案而已,但手术结果无法保证。” 向非晚已经错过最佳手术时间,注定要承受更高的风险,她压了压心口,试探地问起最糟糕的结果。 几位专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老教授开口:“最糟糕的结局是死在手术台上。” 她的心扑腾一下,浑身一阵冒冷汗,老教授连忙转了话锋:“但是呢,你先别怕,也别多想,这是最糟糕的结果,但大概率不会发生,向非晚现在手术,面临的风险是,手术过程中的大出血,以及术后的危险期。” 这边会议结束,林映棠发来信息,向非晚醒了,脸色有点难看。 叶桑榆赶回到病房,一群人堵在门口,跟一座山似的。 向非晚让他们滚开,没人动一下,她推开一个,还有后继人,总之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人气得恼火,威严厉色,一帮人有点打怵,林映棠赶紧打电话给叶桑榆。 叶桑榆示意他们让出一条路,沉了沉脸色:“刚刚骂谁混蛋呢?” 向非晚气得不轻,坐在床头,拍床上自带的小饭桌,拍得啪啪响,冷声道:“你看看吧,花钱养了一堆混蛋回来,让他们听我的,他们呢?可倒好,没一个听我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叶桑榆怕她再怄气,把自己也骂进去,示意那帮人退出去关上门。 叶桑榆从身后抱住向非晚的腰,显然有哄她的意思,她心里受用,但表面冰冷淡漠,硬邦邦地问:“干嘛干嘛?” “抱你。”叶桑榆故意凑到她耳边吹气,“不行吗?” 正常人吹耳朵都红,何况心上人亲自吹,向非晚的语气没那么硬了,哼了一声:“糖衣炮弹!” “那你要不要?”叶桑榆作势要放开,“不要我就……” 下一秒,向非晚转过身抱住她,颇有几分娇羞的怨气:“不准放开。” 拿捏一个人的方式,有两种,一中比较难,难在对方不愿;另外一种,就是她们这类,可以说是姜太公钓鱼,也可以说成是周瑜打黄盖。 做手术这事,叶桑榆没打算给向非晚留下任何余地。 但好歹是个大活人,总不能硬生生逼她就范,病人心情不好,也会影响康复。 “你现在不做手术的不愿,是因为有事在忙?”叶桑榆早上听过录音之后,基本已经猜到部分事实,所以向非晚点了点头,她也不意外。 “这事没你不能做吗?”叶桑榆这次是故意问的,向非晚垂着头,像是默认。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做手术,就意味着你可能倒在某一个地方,而你要完成的事,会因此中断?”叶桑榆用百分比跟她换算,“如果做了手术,能减少一个极大的不确定性因素,也就是你做事成功的概率很大。” 相反,向非晚作为不确定因素,如果她的作用至关重要,她的倒下意味着彻底失败。 其实,道理向非晚都懂,只是临近最后关头,她不愿再拖延。 整个过程持续太久,如果没有叶桑榆的出现,她整个人都会处于疲软的状态,根本没有动力。 “我相信医生肯定也和你说了,你现在不手术,风险很大……” “可是,”向非晚拉过她的手,一节一节捏着她的手指,半晌吐出一句话,“医生也说了,手术成功概率也小,术后恢复也很差。” 第310章 “那医生的职责,肯定要告知你最高的风险系数,我查阅过类似案例,恢复得不错。”叶桑榆的话,让向非晚抬起亮晶晶的眼睛,不太确定地说,“真的吗?” 她点头,向非晚在她掌心乱画,嘀咕道:“你是不是为了哄我,故意这样说?” 叶桑榆连说几个nonono,她今天趁着会诊时,搜罗整理的资料简单归类,做成数据分析给向非晚看。 从国外到国内,类似的案例不算少,向非晚一语说破其中的关键点:“这些人做手术都很早,很及时。” 叶桑榆反手握住她的腕子,轻轻地打她手背,嗔道:“你还知道啊?” 与向非晚而言,最佳时机错过之后,只要尽早治疗就是最佳的机会了。 向非晚许久没听见叶桑榆娇中带嗔的说话,心底有点阮,骨子里也有点阮,扑到她怀里哼哼唧唧,哼得叶桑榆阮趴趴的。 叶桑榆抱在怀里,劝了又劝,哄了又哄,顺便答应向非晚提出的种种非分要求,比如说做手术成功了,后续事情顺利了,她们要大战三天三夜之类的。 她红着脸拧了一把向非晚的耳朵,无耐力带着宠溺:“你这个姐姐,坏得很。” 向非晚猛地抱紧她,头埋在她肩窝,半天没了动静。 “怎么了?”叶桑榆抱着人在怀里晃了晃,“嗯?不舒服了?” 有泪水打湿她的肩膀,叶桑榆想拉开距离看一看,向非晚却死死地抱着不放。 “不舒服我们要叫医生。”恨一个人时,按理说满脑子就应该只有恨,可她从出来那天,她对向非晚的那份恨里夹杂了其他的,那是不愿承认却又无法摆脱的爱。 “我没有不舒服。”向非晚声音沙哑,低声说话自带气泡音,有点性感和魅在里头,“你刚才叫我姐姐了,你都很久没有……” 后面的字,叶桑榆能猜到,一次主动牵手能让向非晚露出惊讶的小眼神;一声姐姐让向非晚心酸地落泪,如此看来,这个叶桑榆也不是个好人,把一个年上的姐姐欺负到这般境地。 叶桑榆没答应,但也没拒绝,折中地答复:“你好了,我们做什么都可以,但要循序渐进,你不要一下子太便态。” 向非晚破涕为笑,捧着她的脸,吧唧琴了一口,泪眼笑着说:“诶唷,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叶桑榆一害羞就脸红,向非晚以前没少逗她,这会儿也捧着她的脸逗道:“你这么容易害羞,在这方面可是要吃亏的,除非你能比我不要脸,不过我觉得不可能……唔。” 叶桑榆的胜负心,向非晚最是知道,以前有恨意压着,还能克制。 现在她能感觉到叶桑榆的爱了,那爱意自然会满溢出来,所以叶桑榆忽然夺走她的呼吸,在她的世界里横冲直闯。 在向非晚要沉浸其中时,叶桑榆突然舀她,抽离她的世界,得意洋洋道:“这就是我,收放自如。” 向非晚越看她越可爱,直夸赞她厉害:“那你能不能再演示一下收放自如,我刚才没感受到。” “不给。”叶桑榆也不傻,想骗她的稳,门都没有。 向非晚提出一堆乱七八糟的条件,叶桑榆都答应了,她竖起食指:“还有最后一个条件。” “你条件真的好多。”叶桑榆扯她的脸,左右拉扯,问她:“你到底为了谁做手术啊?嗯?” 向非晚嘴巴漏风,只问她答不答应。 “你说说看。”叶桑榆倒杯水,喝了一半,向非晚拿过杯子,专门找她喝过的位置,喝了剩下的半杯。 “便态。” “多谢夸奖。”向非晚明显心情不错,她的要求也挺简单,“京商大会后,她需要叶桑榆去国外帮她处理一件麻烦事。” “国外?”叶桑榆狐疑,“哪?” “冰岛。” 这么远的地方,叶桑榆很难不多想,她提醒向非晚不要撒谎:“有事就是有事,支开我,就是支开我,不要挂羊头卖狗肉。” 显然,叶桑榆也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小姑娘了,向非晚原来一句话她当圣旨,现在她有自己的小想法。 向非晚抿抿唇,措辞道:“有事确实是有事,但另一方面,也确实希望你不在某个区域内。” “我影响你发挥?”叶桑榆其实是明知故问,“还是我是你的累赘?” 向非晚连忙摆手,两者都不是,她比较坦诚地表示,她要做的事,有一定的风险,她不希望牵连到身边的人。 所以向秋水一早送出国,叶桑榆前两年没办法,只能送进监狱,现在有的选择,她也希望叶桑榆出国。 “现在秦熙盛也不算完全没事了吧?”叶桑榆别有意味,向非晚很懂她,直白道:“秦熙盛确实恨我们,但更恨的是别人,他现在精力有限,得集中精力对付更强的敌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年没把叶桑榆送出国,因为那时的秦熙盛万事顺遂,突然遇到逆鳞叶桑榆,他自然打算往死里弄。 现在geu偏向于向非晚,国内警方对秦熙盛的态度,没说破但很明朗,未来一定是往下压,而且会一压到底。 秦熙盛出逃是必然,因为这是唯一的出路。 既然往外走,秦熙盛的敌人便不再是国内的她们,而是国外的一些人。 话已至此,叶桑榆自然是答应。 别说一百个要求,纵然一万个要求,她也会答应。 第311章 向秋水是第二天中午赶到的,奔进医院,还没见着人,已经是眼泪汪汪。 病房里,叶桑榆正在给向非晚喂饭,两个人看起来不错。 她眼泪决堤,扑到向非晚被子上哇哇大哭。 叶桑榆差点被她吓到粥撒了,这怎么跟冬青一样,哭起来惊天动地的,眼窝子也够浅的。 “诶诶。”向非晚淡淡地开玩笑,“再哭我被子发芽了。” 她一旁也逗了一句:“留点眼泪给冬青,她也住院呢。” 两人几句话,便将悲伤的气氛扭转过来。 向秋水抹抹眼泪,悲伤还没散尽,听见高冷的姐姐撒娇腻歪,她愤然离去,先去看冬青了。 冬青也挺惨,不让出门,只能趴在窗口看风景,指着飞来飞去的花蝴蝶兴奋半天:“这是我,这是我,我要是死了就要变成这么漂亮的花蝴蝶。” 向秋水恨不能给她一杵子,说什么不好,非说死,逼着冬青呸三下。 下午,林映棠推着向非晚继续做检查,叶桑榆和向秋水,还有老教授,一起和主治医生坐在办公室里,商讨向非晚的最终治疗方案。 分两次治疗,将风险降到最低。 向秋水在风险告知书签字时,手微微发抖,求助地看向叶桑榆。 叶桑榆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认真道:“你放心,我一直都在的。” 即便当初那般恨,说得冷漠拒绝,但她最终还是做了向秋水的意定监护人。 哪怕她们做了公证,她也嘴上划分界限,可事到临头,她还是站出来,站在向秋水的身边。 向非晚,是她们生命中重要的人,她们无法接受失去她。 聊天中,老教授得知她们做过意定监护,还是在向非晚授意下,老人家气得骂向非晚是王八羔子:“她个王八羔子根本就是一心求死,不想好好活,这回你们把她看住了!” 傍晚时,她们在病房里简单吃了个团圆饭。 向秋水提起意定监护:“你是不是做好了死的准备,又怕没人管我,所以把我托付给桑榆姐?” 面对两人真诚眼神的灵魂拷问,她只能笑了笑:“我这不是以防万一吗?” 向秋水啪地撂下碗筷,义正词严:“你最好是好好活着,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姐妹两一起看向她,气氛已经烘托到位,叶桑榆眸光流转,淡淡地开起玩笑:“既然烘托到这了,我也得死一个。” 向非晚黑了脸,丢下筷子炸了毛:“你不准胡说!” 叶桑榆把筷子塞给她,夹起一筷子蔬菜,放到她的碟子里,淡声道:“放心吧,我才舍不得死呢。” 她故意的,跟向秋水说:“你说,我有这么多钱没花完,这世上还有那么多美女,我不得夜夜笙歌,怎么对得起我自己。” 这回姐妹两脸都黑了,叶桑榆抬手勾着向非晚的肩膀,把人揽到怀里,低低头看她愠怒的脸,淡笑道:“你记住,向非晚,你死了,别人会睡我,会占有我,当然我也会睡别人,和别人好,所以你每当感觉自己撑不下去时,你就想想,你能不能接受,我属于别人,嗯?” 向非晚恼怒得很,歪头埋在她的肩头狠狠地舀了一口。 叶桑榆也不恼,摸摸她的脑袋,歪头凑到她耳边,呵着热气,用两个人听得见的语气,夸赞道:“姐姐真会舀,舀得我好塽,多舀几口,要不然以后只能看着别人舀我呢。” 第128章 7月20日, 京商大会召开。 一大早,叶桑榆身穿正装,先来医院送向非晚去手术室。 银灰色西装修身得体, 气质矜贵, 向非晚靠在病床上, 颇为感慨地点点头:“小叶真是长大了。” “是的,可以独当一面了。”叶桑榆坐在床边宽慰她,“所以你啊, 就安心地手术养伤,这世上, 离了谁都一样转,但是……” 她顿了顿, 向非晚都懂, 却目不转睛盯着她,希望她能亲口说出来。 “但是离了你, 我和秋水, 还有冬青她们,都转不了。”叶桑榆扯出一堆人来,向非晚还算满意,张开手臂等着她。 叶桑榆俯身抱紧她,心有百般感慨,却如鲠在喉。 此刻万千无语, 抵不过一次相拥, 她紧紧地抱着向非晚, 传达给她的, 是:爱与祈祷。 我爱你,我为你祈祷,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向秋水等她们两腻歪完才进来,向非晚招招手,姐妹两也抱了抱,引得向秋水红了眼圈。 很快,院长和老教授,后面跟着主治医师和一堆人进来,术前最后的简单交流,安抚病人,同时和家属最后一次确认所有事项。 上午8点,护士推着向非晚往手术室去了。 一路叶桑榆和向秋水一路跟着,林映棠在不远处跟着。 拐弯时,叶桑榆余光瞟见来时路的尽头,站着两个人,一个像是冬青,另外一个全身黑色打扮,她却来不及去分析更多。 向非晚一直望着叶桑榆,眼睛渐渐蒙上一侧水雾。 叶桑榆看得心疼,快走几步,握住她伸过来的手。 随着嘈杂错乱的步伐,向非晚头顶的灯光和棚顶向后移动,叶桑榆似乎也在离她远去。 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她紧紧抓着叶桑榆的手指,生怕一放手,就再也见不到。 “别担心,我会在这里等你的。”临到手术室门前,叶桑榆摁了摁她的手,向非晚唇角动了动,似乎有话说,但泪水先涌下来,护士说就到这里吧。 第312章 来不及再说一句,向非晚被推进去。 门关上,仿佛隔开了阴阳,叶桑榆的心空落落的。 林映棠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提醒她该去会场了。 这边安排的人只有向非晚的下属,因为不想节外生枝,所以朋友们都不知道。 叶桑榆叮嘱她们,有事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 她一步三回头,出了医院的门。 林映棠开车,叶桑榆忧心忡忡地盯着窗外,心里莫名的不安。 开到路口,叶桑榆叹口气,林映棠回头看她,意思是怎么了? 她拧眉道:“都没个亲近的人在那,我怕秋水一个人会害怕。” 林映棠把车停在外边,在手机里写下一行字给她看:我听冬青说,半夏会过来。 叶桑榆恍然,露出点喜色:“噢噢,那还行,关键时刻还是得有亲近的人才行,我就说刚才走廊尽头好像看见冬青和一个人,那估计是她和半夏。” 焦虑不安的人,另一个表现,是话偏多,似乎以此才能打断胡思乱想,一路上叶桑榆说些有的没的,林映棠安静地听着。 京商大会的所有人员,要求手机静音,叶桑榆调成震动,贴身放着。 曾经说是光明集团和北斗集团都要参加会议的,到最后,因为秦熙盛和董正廷,这两家公司都缺席,只有叶桑榆代表华信集团出席。 叶桑榆一身银灰色,在镁光灯下闪闪发亮。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她却不知该将视线落在哪。 这片空间,没有向非晚,她习惯性看过去的那个人,不在这里。 她心口生出委屈和酸涩来,深吸口气,低头盯着冬青之前为她写好的演讲稿。 稿子写的很好,也很能引起共鸣,但与叶桑榆而言,始终少了最重要的因子,那就是向非晚不在这里。 所以,她只能尽量用自己最好的情绪,去展现华信集团一路走来的风雨雪霜,以及收货的累累硕果。 这一刻,叶桑榆作为华信集团的总裁,肯定了向非晚的付出和成绩;嘉宾们所期待的批判,她也没有藏着掖着,想要进步的心是好的,但需要有更好的方式方法。 对于向非晚个人,叶桑榆不做评价,至于所谓她的过错,她也留给法律评判,她说:“我相信,国之法律,能给与向非晚最公平公正公开的结果。” 有那么几瞬间,叶桑榆看见台下她位置旁边的林映棠,举着手机给她拍摄。 她想起那次在京大会,她坐在台下给向非晚拍摄的画面,一切如流水般消逝,不由得她留恋。 台下雷动掌声响起,她鞠躬,下台时,与形形色色的眼神交汇。 其中有赞赏、有认可、有鄙夷、有不屑……她丝毫不放在心上,迎着各式的目光,回到位置上。 林映棠冲她竖起拇指,表示很棒。 与此同时,手术室门前坐着的冬青也收到了视频。 半夏一身黑色打扮,站在旁边,盯着手术室的门出神。 向秋水凑到冬青旁边,两人一起看叶桑榆的发言,半夏余光扫了一眼,人模人样,有几分向总的气质了。 “这家伙讲得不错嘛。”向秋水擦擦眼角的泪,冬青得意道:“演讲稿我写的,厉害不?” “厉害。”向秋水夸赞道,“没看出来,你文笔这么好。” 半夏因此来了兴趣,夺过她手机,也看了一遍。 趁着向秋水去洗手间,冬青故意问:“怎么样?” “凑合。”半夏丢回手机,话依旧少得可怜,满心思似乎都在手术室。 冬青理解她,但不妨碍自己小心眼,气哼哼道:“还亲姐妹呢,我伤了也不见你来,你还真是把向总排在第一位呢。” “我叫都叫不醒你,向总一叫就醒了。”半夏不冷不热,意思是彼此彼此,冬青听她那副懒洋洋的语气,气不打一处来,故意拿头撞她,吓得半夏连忙挡住后脑勺,黑着脸沉声道:“胡闹!” “撞你。” “本就头部有伤,还乱来。”半夏作势要拧她,可惜全身没几个地方是好的,根本无处下手,最后只能刮她鼻梁,“再乱动,我就推你回去,再也别想过来。” 冬青挠挠作痒的鼻子,哼哼两声,警告她:“别威胁我,我有你把柄。” 半夏扑哧一声笑出来,捏了捏鼻梁上口罩的鼻夹条,俯身歪头看她:“把柄在哪?掏出来我看看。” 冬青斜眼瞪她,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夏提醒她再不说向秋水就要回来了。 冬青别过头,不高不低地说了句:“我知道你是谁。” 半夏爱怜地摸摸她的脑袋:“傻妹妹,我是你姐姐。” 冬青打开她的手,抬头盯着她的脸,说:“你就是pin。” 尽管戴着口罩,但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还是被冬青捕捉到了。 半夏唇角动了动,冬青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淡声道:“你不必反驳,也不必问我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pin你很清楚,pin是自己人,这很重要。” 半夏抿了抿唇,没做声。 冬青却继续给出剖析的结果:“所以,林映棠和你早就认识。” 她没做声,冬青继续抛出第三个观点:“你和林映棠,都是向总的人,这张网好大啊,别说叶桑榆不知道,我都不知道。” 说到最后,冬青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有点生气的。 第313章 她一腔热血想奉献,她们却拿自己当外人,而且还打着为她好的名义。 为你好,这三个字,难怪叶桑榆当时被送进去那么生气。 为你好和用心良苦是一样的,对方理解并接纳才值得赞颂,否则就是一厢情愿的想法,而不顾对方的死活。 向秋水很快回来,见两人都绷着脸,一眼不发,她有些紧张地问:“怎么了?我姐有什么情况了吗?医生出来过吗?” 冬青宽慰她没事,让她坐下来等,向秋水狐疑,凑到冬青身边嘀咕:“我真得可以承受得住,你跟我直说吧,我姐怎么了?” 冬青一再保证没事,向秋水才稍微放心。 眼看着向非晚推进去2个小时,她们除了傻等,别无他法。 心急如焚的人,不只她们。 叶桑榆在会场如坐针毡,分分秒秒想提前离席,但之后的论坛还有她,而且前排的领导一个都没走,于情于理都不能提前跑路。 坐在前面另一个不方便的点,周围都是领导,各个端坐认真,她翻手机实在不妥。 更要命的,是吊在高处的摄像机,时不时从她这边切入,她随时都可能出镜,被投放道大屏幕上。 叶桑榆坐得板正,手放进兜里,攥着手机。 从会议开始到现在,手机从没响过,她时而告诉自己:这是好事,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要是中途来电才吓人呢。 可转而,她又会不安地想,向非晚是不是手术不顺利,现在都两个多小时了,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几个人还守在那里吗?怎么可以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想想就生气。 眼瞅着到中午了,所有领导 一起去用餐,自然也包括她这个企业代表。 这是从商人士的一种渴求,能与官方结交良好的关系,在外人眼里是一种荣誉,换个说法也是为企业增信。 叶桑榆也没得拒绝,只能随着领导们一起去餐厅。 席间大家有说有笑,她寡言少语,倒是有位a领导对她频频看向她,主动聊了几句。 本以为是善意的,却不成想a领导,状似无意实则有心地提起曾经泼油漆的事件,话里话外夸她干得漂亮,实则是给她贴上小题大做,斤斤计较,没有胸襟做不了大事的标签。 旁边就是京州市的□□,叶桑榆则是从法律角度提起青少年犯罪的问题,a领导打趣道:“这不可能空口说话,要有证据的。” “当然有啊。”叶桑榆简单地说出近几年的犯罪率的指数,“自从□□上任以来,同比幅度降低36.7%,我们作为老百姓是最能切身感受的。” □□因此注意到了她,数据如此精准。 事实上,叶桑榆是之前为了全方位打击秦熙盛,把能搜集到证据和资料都整理到一起,其中就包括秦熙盛从年少时就开始游走在法律边缘算起。 □□因此和她浅浅聊了几句,说了些官方的话,大意是华信集团是有发展后劲儿的,但掌舵人很重要,她决定了船的方向。 叶桑榆点头附和,瞟了一眼a领导,似乎别有不满地盯着她。 当年泼油漆的事,叶桑榆后续没再管过,听冬青提过一嘴,是向非晚处理的后续,泼油漆的人在全校作了检讨,家属为此闹到市里,说向非晚此举给未成人的身心健康带来不好的影响。 向非晚从始至终没让步,大概率是因为她不想让,所以顺着她的意思,如果换成现在的叶桑榆,想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惜,年少时,总是有脾气的。 没脾气的人,怎么称得上年轻气盛? □□和叶桑榆主动攀谈的画面,被华信集团的摄影师拍到,这是通稿里要放在靠前醒目位置的。 手机突然震动,叶桑榆感觉到了,她立刻背过身掏出手机,不是向非晚那边,是周副总发来信息说:叶总,你现在的表情略显严肃,与□□在一起,表现得轻松点,游刃有余一点。 叶桑榆撇撇嘴,她能在这里应付都不错了,她的魂儿,一直留在医院了。 这已经过去4个多小时,怎么还没动静呢? 叶桑榆随着人潮,给领导敬酒,小酒盅,倒满白酒,入喉甘甜,并不辛辣。 反倒是几杯酒下肚后,胃肠道有了一股灼热感,像是有火在烧她。 她游走在酒桌间,觥筹交错,倒也有几分大人模样,成熟稳重,谈吐得体风雅。 只是内底烧得她都要吐了,却又只能忍着,叶桑榆听着他们说起下半年市里推进的项目,其中之一就是海洋研发主题的od,她作为华信集团的代表,也作为最有希望参与到项目中来的企业,她自然备受关注。 应酬到了后面,叶桑榆出来透气,在会展中心的喷泉池旁,瞧见了熟人顾所长,他一身军装美如画,站在车前身姿挺拔。 顾所长主动改过来打招呼:“你这是喝了不少,少喝点。” “没办法,”不知何时,叶桑榆也跟向非晚一样,动不动就是那句“没办法。” 叶桑榆主动问起后续的检查,顾所长简单说明,光明俱乐部涉嫌赌博贩毒,已经停业接受检查了。 至于鲸鱼岛周边,有关部门一直在调查,不幸的是,秦熙盛大概有所察觉,提早销毁了证据。 鲸鱼岛水质变差,肯定和秦熙盛进行的海洋开发有关,但是现在没有直接证明秦熙盛这么干了。 第314章 “那个项目也得有工人吧?”叶桑榆之前去救向非晚,她清晰地记得,有施工人员在场。 顾所长摇摇头:“那些人只是在地面上施工,都是正规的,我们要查的是地下的。” 叶桑榆点点头:“那捐献机构呢?” 顾所长略微别过头看向远方,回了句:“还在调查呢。” “一点进展没有吗?”叶桑榆知道他们人力有限,甚至提议,之后她不忙,可以帮忙一起调查,顾所长推辞道:“这事儿再说,我今天想问你,你身上是不是有个录音笔?” 叶桑榆戒备地背过双手,录音笔按照原计划,是要给向非晚送过去的,但现在不确定性因素太多。 她更担心秦熙盛的背景太深,就像现在一家媒体都不敢发关于秦熙盛的半点消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录音笔交出去就没了……那就没有最有力的证据抓捕秦熙盛了。 顾所长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劝道:“我不瞒你说,上面派了调查组,现在是悄悄进驻京州,很多领导还不知道,所以你要信得着,可以先把证据给我,这样秦熙盛也可以被警方彻底掌控。” 叶桑榆默不作声,不打算给,说还要开会就往回走了。 刚进入会场,她的手机响了,向秋水打过来的,带着哭腔:“她不行了!你快来!” 她喝酒没办法开车,扫了一圈没看见林映棠,叶桑榆连忙往外跑,招手拦了辆出租车,报出医院的名字,催促道:“快!” 出租车前后排安装了铁栏杆,车子猛地驶出去,她眼疾手快握住栏杆,听见车锁落了下来。 叶桑榆发信息给林映棠,又打电话闪了三次。 她挂断电话再抬头,车子打了左转向灯,她纳闷道:“师傅,往右走更近。” 师傅没做声,红灯变绿,车子如离弦的箭驶出去。 叶桑榆终于察觉到不对,狠狠地攥着铁栏杆咬牙道:“秦熙盛派你来的是吧?” 那人不做声,猛踩油门,叶桑榆恍然间明白,这一切只是个骗局,操! 第129章 惊慌过后, 叶桑榆突然反应过来,如果电话不是真的秋水打来的,那就是向非晚的手术或许很顺利, 想到此她反而开心地笑出来。 师傅回头, 诧异地看她, 大概觉得她疯了。 “现在停车,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叶桑榆观察两侧,已经抄小道, 驶入人烟稀少的巷子里,“最后一次问你, 停不停车?” 车子有减速的迹象,叶桑榆冷哼:“算你识相。” 下一秒, 车子再拐弯, 迎面有一辆车,车两侧站着十几个人。 车子越来越慢, 显然这是司机的目的地, 叶桑榆摸出兜里的飞镖:“看到没,师傅?” 师傅扫了一眼,头转回去,又猛地转回来,小李飞刀? 叶桑榆猛地甩出飞刀,啪的一声, 稳稳地扎在他的方向盘, 师傅吓得松了方向盘。 车子跑偏, 他又连忙握住方向盘。 叶桑榆让他立刻倒车, 最快速度倒回去,离开这里。 “我的命, 掌握在你手里,但是你的命,在我手里。”叶桑榆摸出飞刀,蓄势待发,司机师傅犹豫,她扬手吓得师傅大喊:“别别别,我倒车!” 前面十几个男人,拎着铁棍往前走,司机师傅刚要挂倒挡。 叶桑榆指挥他:“撞过去。” “啊?” “开过去,再倒车。”叶桑榆捏着飞刀,等于捏着他的命,他一咬牙冲过去,闪躲的人倒了一地。 车子飞速倒退,沿着巷口一路倒回到主干道上。 一路上,叶桑榆威逼利诱,问清来龙去脉。 人,确实是秦熙盛的余孽,秦熙盛应该是要走了,但又不死心就这么放着她们两个逍遥。 而刚刚那批人需要钱,他们还有钱在秦熙盛手里,想要拿到尾款就得抓住她们两个。 叶桑榆录音中途,林映棠发信息过来,她没时间细看,林映棠又打电话,她匆忙间回了一条:你别动,我待会联系你。 师傅没别的要求,就是求她放一条生路。 “生路,我给不了你,现在我需要你,把车子开到派出所,主动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叶桑榆晃了晃飞刀,意思是你别不识好歹。 这番话如五雷轰顶,男人哀求她,甚至有了哭腔:“只要你放过我一次,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你还想做什么?你还能做什么?”叶桑榆提醒他,“秦熙盛已经玩完了,你还敢给他卖命,先不说你有没有命拿钱,你肯定是没命花了。” 男人眼泪往下掉,哭腔说:“我家里还有个老娘,还有个儿子,我的命无所谓,我进去了,他们就完了。” 红灯,车子停下,叶桑榆冷声:“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看清前面路口,往右转很快就到顾所长那里:“我可以给你指条路,但是你得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叶桑榆无非是要确认他干过什么,他没杀过人,打过架,偷过东西,最严重的罪,是加入了□□。 “那你判不了几年,好好表现还能减刑,这次自首也能减刑,”叶桑榆看红灯倒数,看了眼泪流满面的男人,“你的孩子和老人,你入狱这几年的生活费和学费,我会支援一部分,也会找社区资助他们,这是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红灯变绿,师傅驶出去很缓慢,后面的车子鸣笛催促。 第315章 “你要想看孩子长大成人,你就悬崖勒马,争取早点出来,再尽几年孝道,别像我,爹妈车祸全死了,子欲养亲不待。”叶桑榆说到动情处,眼圈也红了,男人猛打方向盘往右转,“行,我信你一次。” 车子停在派出所,顾所长已经领着民警在门口等他们了。 “他来自首。”叶桑榆看了眼男人,“关于秦熙盛的,你知道的,都跟警方说出来。” 男人红着眼睛看她,她从兜里拿出手机,问他家里的手机号码。 叶桑榆存好手机号,给他看一眼,淡声道:“你在里面好好改造,我会尽快联系你家人,可能的话,带他们来看望你。” 男人低头眼泪往下掉,他双膝一弯要跪下,叶桑榆连忙拉住他:“你有那份心思,你就好好改造,老人和孩子是无辜的。” 顾所长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和向非晚一样,都是个好心肠,注定要惹上比别人多的麻烦事。 叶桑榆挥了挥手,往旁边超市跑去买瓶水,豆大的汗珠往下掉。 她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大半瓶,手还有些抖,老板扫码:“一块五。” 叶桑榆仰头喝完,捏扁瓶子投掷到垃圾桶,付了钱便小跑出去。 这次她站在路边,双手叉着腰舒口气,重新拦了辆出租车,先看林映棠发的信息。 林映棠也遇到了麻烦,那帮人大概早就谋划好,就等今天这一刻。 先是用智能ai模拟向秋水打出电话,之后派人缠住林映棠,叶桑榆满脑子都是向非晚,压根没留意出租车早就停在路边等她了。 林映棠听完说完经过,心有余悸,回了句:幸亏你会飞刀,要不然真的太危险了,从此以后,我不能离开你身边,如果你觉得冒昧,我也没有办法,这是第二次了,我不能允许发生第三次。 叶桑榆看了一眼时间,京商大会下午马上就要开始,按理说,她得出席论坛会议。 她翻了翻冬青和向秋水的微信,这两人真沉得住气,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手术还没结束? 叶桑榆耐不住性子,主动打了电话过去,向秋水鼻音厚重,只说还在手术中。 她拧眉,让向秋水把手机给冬青,她挑明问:“冬青,你跟我说实话,向非晚手术过程中,是不是遇见了问题?” 冬青坐在长凳上,歪头靠在半夏身上,抿了抿唇。 “别跟我撒谎!”叶桑榆有些恼火,“你们都知道她对我多重要!” “嗯。”冬青声音低沉,情绪也低落,“向总手术过程中大出血,所以还在抢救中。” 叶桑榆的心,扑通一下,仿佛漏掉一拍。 她整个人突然陷入失重感,头脑昏沉,呼吸和心跳加速,脑门开始冒虚汗,那该死的濒死感……久违地,再次侵袭她。 叶桑榆浑身无力,手机从掌心滑落,咣当一声,吓了师傅一跳。 师傅回头扫了一眼,又扫一眼,喊了几声乘客,又喊她姑娘,她隐隐约约听见声音,但却听不清说的什么,嘴巴试图张开,但却像是被被箍住牙关,根本动弹不得。 司机吓得不轻,停在路边,捞起一瓶水拧开递过去。 “姑娘?要不要打120啊?”司机拿纸巾给她擦脸,又掐她人中,“你别吓我啊,姑娘,我这车刚买的,你可别有事啊,你家里人电话有没啊?” 司机看她汗如雨下,左右张望,路边有家诊所。 他连忙抱起人往诊所跑,一番忙活,等医生决定给她输液时,躯体化的症状已经消失。 “我不打针。”叶桑榆费力地坐起身,摸兜摸了半天,想起自己没现金,“我手机呢?” 师傅连忙从兜里掏出来还给她:“响了好几次了。” 叶桑榆强撑着发软的身体,唇色苍白发抖问多少钱。 师傅的打车费,连同刚才缴纳的挂号和检查等等费用,一共682元。 叶桑榆扫他的码,发了1000元过去,司机过意不去,叶桑榆靠着门框:“你要是不介意,就把我拉到医院去。” “行行行,”司机师傅捣蒜似地点头,“你还是去大医院查一下。” 叶桑榆到医院时,林映棠已经在门口了。 她浑身潮湿,像是刚从水里出来,脸色苍白,唇也似雪白。 林映棠连忙上前一步抱住她,一路抱到急诊室门口。 叶桑榆蹬蹬腿,艰难吐出三个字:“手术室。” 林映棠眉头皱了皱,叶桑榆抓着她的肩膀,眼睛通红,哭腔道:“我感觉我要死了,我要见她。” 叶桑榆被抱到手术室,也注定见不到向非晚。 她趴在门上,身体往下滑,冬青看不下去,推了一把半夏,意思你还不过去帮忙! 林映棠已经上前一步,半夏站在那没动,双臂抱膀观望,像是一名冷漠的看客。 冬青气得够呛,抓过她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半夏也不恼,一手箍着她的后颈,不高不低地说了一句:“使劲儿,把你心里存的那点小情绪都发泄出来。” 她当真发狠咬,嘴里有了血腥味,冬青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掉进血肉斑驳的伤口里。 半夏倒是嘶了一声,语气却是夸赞:“你倒是知道,盐水滴进伤口有多疼。” 冬青恍然,抬手要擦,半夏缩回手,摁了摁她的后颈,淡声道:“你也该回去了。” 第316章 之后不由分说,就把冬青往回抱,冬青蹬蹬踹踹,挣扎着,又不敢大声求救。 看了眼悲痛欲绝的叶桑榆,再看一直哭的向秋水,她乱挥舞的两手,根本引起不了她们的主意。 “你再动,我的手就要流血而死了。” 只这一句,冬青不动了,趴在她肩窝哭:“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 世间那么多事,老天爷真得能面面俱到吗?半夏不知道,也不好奇。 手术室前,叶桑榆和向秋水靠在一起,像是两个汲取温暖的灵魂。 林映棠站在她们身后,身体挺拔,如守卫的士兵。 下午的会议,叶桑榆缺席了,在网上引起不小的轰动。 有说她耍大牌的,有说她出了名不知怎么折腾好了,还有人翻出前段日子直播的事……她一时被推到风口浪尖,华信集团股市注定要再次波动。 叶桑榆满心思都在手术室里,直到夕阳斜照白色墙壁,像是涂抹了一片血红色,手术室的门才打开。 叶桑榆腿软险些没站起来,林映棠扶着她站起身冲过去。 医生脸色凝重,向非晚还没有脱离危险期,需要在icu观察。 向非晚全身插满了管子,护士开门,能听见机器滴滴滴的叫声,那似乎也成了向非晚活着的唯一证明。 鉴于向非晚的情况危急,现在不允许探视。 叶桑榆站在玻璃门外,扶着玻璃站稳,目不转睛盯着最里面的向非晚。 她只能看见一抹白色,那是她头上的纱布,很快有护士送过来一个袋子。 一个装的是向非晚衣服,一个里面装的是向非晚的长发,乌黑却不再发亮,失去生命的滋润,也失去了原有的色泽。 叶桑榆紧紧握着那绺头发,这是她唯一能触碰到与向非晚关系最亲近的存在了。 天渐渐黑了,向秋水体力不支倒下了。 避免发生类似的事件,林映棠强行带叶桑榆去休息。 她保证,一旦有消息,会第一时间告知。 全程似乎只有林映棠清醒且理智,她看起来不悲伤,处理事情井井有条。 叶桑榆倒在床上,迷迷瞪瞪,半晌突然翻了个身,嘟囔了句:“不行,我得睡了。” 夜,终于安静下来。 林映棠坐在沙发上,轻轻地舒了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林映棠听见窸窣声,她坐起身,见叶桑榆往洗手间去。 不一会,水流声响起,她望着蒙蒙亮的天,已经3点半了。 叶桑榆洗漱完,套上衣服,林映棠也不问她去哪,跟着她一起出去。 车子启动,叶桑榆才闷头说:“我要去青檀寺。” 束手无策时,似乎也只剩下求助神明这条路了。 天色阴沉,正在酝酿一场大雨。 叶桑榆盯着窗外出神,半晌才想起今天京商大会还要继续。 她发了信息给周副总,烦请他代理,周副总秒回:好。 紧着,周副总补发一条:叶总注意身体。 车子驶入青檀寺幽静的小路,雨点滴答滴答砸在玻璃上。 清晨的闷热,裹挟着泥土味,叶桑榆留了个车缝,歪头望着窗外闪过的绿色。 雨渐渐密集,前面灰蒙一片,泥水混合物往坡道下淌。 前方若有若现的一个人,再次从泥土里爬起身,三拜九叩又趴下,原来是个苦行僧。 林映棠往路边靠,避免积水溅起。 叶桑榆突然叫停,她一脚刹车,却见叶桑榆把兜里的手机放在车座上,推开了车门。 林映棠伸手拉住她,她回身,眼睛有些红肿,笑道:“我们求佛办事,总该诚心些。” 叶桑榆坚持下了车,一路三拜九叩,跟着苦行僧往青檀寺方向去了。 她的浑身沾满泥土,脸上的污泥糊满了嘴巴和眼睛,她虔诚地祈祷着,恳求您让向非晚平安醒来,余生顺遂。 林映棠想给她撑伞被拒绝,没办法只能开着车子慢慢跟在后面。 很快叶桑榆的衣服被磨破,皮肤磨损出血,豆大的雨点砸下来,她却感觉不到疼,仿佛漫天的雨幕下,只剩下她与神明。 时间一分一秒溜走,天色大亮,但因为雨天,又显得格外暗沉。 2个小时过去了,他们离青檀寺越来越近,叶桑榆体力不支,爬得越来越慢。 苦行僧中途回头看了她一眼,就往前爬了。 雨水冰冷,身体开始僵硬,她趴在地上,远远地望着烟雨朦胧中的青檀寺的寺门。 她全身无力,像是濒死的老人,剧烈的呼吸着。 情感和理智都在叫嚣着坚持,但浑身像是一滩烂泥,林映棠撑伞下来,万千话语都在那双深色潮湿的眼眸里。 如果青檀寺门口,向非晚站在那高门之后呢? 她问自己,还能再往前爬一段吗?她咬牙,撑起身体,为了向非晚,她可以。 叶桑榆摸到青檀寺的大门时,林映棠撑着雨伞,拿着她的手机,赶紧凑到她眼前。 她的视线模糊,意识也有些混沌,但还是看清了。 那是向非晚打过来的电话,她沾满泥浆的手接通,耳朵贴上去,喑哑虚弱的声音,带着一丝娇嗔和委屈:“不是说好会等我醒来吗?”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泪水崩盘,她咬着手才不至于哭出声来。 “小叶,我醒了,”向非晚声音微弱到要被雨幕盖过去,断断续续地说出一句话来,“我、想、想你、想你了。” 第317章 第130章 一路怎么回的家都不清楚, 叶桑榆迷迷糊糊再睁眼已经到楼下了。 林映棠想抱她上去,她不依。 她扶着墙壁,一步三摇, 最后双膝一软跪在电梯前。 林映棠把她抱回家, 她缓了会喝了些热水去洗澡。 污泥和脏垢都可以洗去, 但是手臂、膝盖、手掌等等伤痕无法掩盖,她的脸上也破了很多小口子。 她站在镜子前,长衣长裤遮住伤口, 脸上的和哭红的眼,只能用妆容来弥补。 叶桑榆心急, 等不及在家里化妆,拎着化妆包冲进车里。 林映棠开车, 她化妆, 车速平稳,但偶尔遇见几个不长眼的抢行, 叶桑榆的遮瑕笔差点戳进鼻子里。 “靠。”她骂了一句, 惊觉嗓子太哑了。 她咳嗽几声,低低地调整说话的动静,一会儿夹子音,一会低沉的气泡音,林映棠心疼之余有点想笑。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林映棠给她倒了杯温水喝。 伞, 塞到她手里, 林映棠俯身抱起她, 她挣扎两下:“不用。” 林映棠不依她, 踩着积水往里走,啪嗒啪嗒的。 她也确实累了, 软在有力的臂弯里,喃喃道:“那就辛苦你了。” 快到大厅门口,叶桑榆迫不及待地蹬蹬腿,林映棠俯身放下,她撒丫子要跑,哪知腿软使不上劲儿。 幸好林映棠动作快,单手捞住她的腰肢带到怀里。 她挣扎:“我自己走。” 林映棠扶着她,她一路往icu跑。 可惜,向非晚正在做检查,她扑了个空。 向秋水一眼瞥见她的浓妆,微微蹙了蹙眉头。 冬青冲叶桑榆招手:“先坐会儿,向总得会儿呢。” 叶桑榆靠在椅子上,大口地呼吸,仰头靠着椅背,脑袋昏沉沉的。 “快跟我说说,什么情况?”叶桑榆哑着嗓子,冬青听得心疼,“你这嗓子怎么了?” “没事。”叶桑榆催促着,向秋水一旁接话:“能什么情况,死里逃生呗。” 叶桑榆听出她的阴阳怪气,也没计较,点点头:“算她有点子骨气。” “是啊。”向秋水扫了一眼她愈发精致的眉眼,低声嘟囔道:“有人都要死了,有人还有心情美呢。” 几个人都听见了,林映棠深深地看一眼叶桑榆,她没恼火,只是笑:“你姐也想看见漂漂亮亮的我吧?” 冬青附和道:“是呢,是呢,化妆没什么不好,这是郑重。” 向秋水低头抹了抹眼睛,叶桑榆坐到她身边,低头说:“秋水,你不必对我有看法,我不管以什么样子出现,我对你姐的感情不会变。” “要不是你,我姐怎么会有今天?”向秋水因为对姐姐的疼惜,生出对叶桑榆的恨,“你现在光鲜靓丽,我姐呢?全身没个好地方,肋骨断了几根,伤疤大大小小数不清,现在脑袋又被开刀了……” 林映棠眉头蹙了蹙,走近两步又被叶桑榆止住。 冬青也看不下去,叶桑榆对向非晚的在意,她是亲眼看见的,一旁劝道:“秋水,话不是这么说,这是向总和叶总两个人之间的事,我们外人……” “我不是外人!”向秋水哭红的眼睛瞪得溜圆,“她是我姐,我就这么一个家人了,你们要把她折腾死吗?她们平日里怎么对你们的?你们现在都帮着叶桑榆说话,她才是外人。” 林映棠眉头皱得更深,掏出手机,快速的敲字。 叶桑榆冲她摆了摆手,平复下躁动的心,温和道:“秋水,我很尊重向非晚,她如果不喜欢,我绝不会出现,更不会纠缠。” 向秋水嘟囔着“你就是仗着我姐喜欢你”,叶桑榆嗯了一声:“是,我恃宠而骄,折腾她了。” “你看,你自己也承认了。” “那你觉得怎么办才好?”叶桑榆心平气和道,“我现在卸妆去?还是我现在离开?” 向秋水本就是一时之气,看着姐姐醒来虚弱得呼吸都没快没了,还是满脑子叶桑榆,她这个做妹妹的,心疼却又嫉妒。 凭什么?她们才是亲姐妹! “秋水,”叶桑榆拉起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在这里的所有人,心情都是一样的,我们都希望向非晚好起来,所以,外在的那些东西,我们先不要在意了,可以吗?” 她别扭着,讶异于叶桑榆竟然没火气,她不愿承认的是,她故意而为,也是想和叶桑榆痛痛快快地吵一架,那样彼此心里头的情绪都能释放出来。 “等你姐姐过来,我们两个先表现得友好一点,别让她担心,”叶桑榆软声细语,有哄她的意思,“不在你姐姐跟前,你怎么对我,我其实都不在意。” 一番话,说得向秋水内疚又自责,低头抹眼泪。 林映棠拿着手机走过来,被叶桑榆扯住衣服,冲她摇了摇头。 她蹙眉,不大情愿地僵在那,叶桑榆稍微用力扯了一把,推了推她,说:“我想喝水。” 林映棠深深地看了一眼向秋水,转身去给她倒水。 冬青偷偷给叶桑榆发了信息,意思是别跟向秋水计较,她还小,而且见到向总伤得那么重,这份心情可以理解。 叶桑榆回:嗯,我知道。 向非晚的检查,是半夏负责的,她带着几个人全程陪着。 别看人长得瘦,但一身腱子肉,抱向非晚不在话下,回来的走廊稍有颠簸,震得向非晚恶心。 第318章 半夏非要抱她回来,拐过弯,瞧见叶桑榆,她立刻眼神示意要下来自己走。 “没事的,向总,她可以理解。”半夏抱人走过来,叶桑榆连忙起身迎上去。 向非晚眼神略有一丝怯,低声嘀咕:“我头晕才抱的。” 叶桑榆心潮翻涌,嗯了一声,握住她的手,向非晚冲她使劲儿,意思是让她抱。 平常确实没问题,今天她一路三拜九叩,现在浑身无力,只能委婉拒绝:“别折腾了,咱们先回icu。” “你嗓子怎么哑了?”向非晚没感觉到她回握的力量,以为她在生气,视线掠过半夏的肩膀往后看,可怜巴巴的。 “我嗓子没事。”叶桑榆其实只是没力气握住她的手,只能松垮垮地勾着她的手指,一起往里走。 “不好意思,一次只能进一个人,病人现在需要休息为主,会客时间需要短一点。”护士好心提醒,叶桑榆只能先放开她的手,向非晚下意识伸手抓她,却没抓住。 脑袋缠了一圈纱布,眉山远黛被遮住,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泛着红,写满委屈和无助。 叶桑榆轻轻抚了抚她的手,轻声说:“我很快进去看你,等我。” 向非晚吸吸鼻子,委屈得像个小孩子。 向秋水一旁看得心酸,那么要强的人,在叶桑榆面前,一身傲骨折没了,满心满眼都是叶桑榆。 叶桑榆到底哪里好?她始终不理解,叶桑榆根本配不上她姐姐。 林映棠站在叶桑榆身后,叶桑榆站在玻璃门前,目不转睛地望着向非晚。 距离渐远,但目光胶着得更紧,像是两块磁铁,紧紧吸附着彼此。 半夏包裹得严实,从里面出来,叶桑榆抬头只能看见那双与冬青神似的眼睛,不同的是,这双深色眼里,藏着更多的神秘,明显是个更内敛的人,与向非晚有几分相似。 她冲半夏道谢,揉了揉不通气的鼻子往里走。 向非晚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直歪头看着她,分明在说:你快来,你快来。 叶桑榆简单洗了手才进去,向非晚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很少化妆的人,今天画了个全妆。 向非晚也是头一次见,原来清秀的人,撑得起厚重的妆容,淡妆浓抹也很漂亮。 “看什么呢?”叶桑榆轻笑,“不认识我了?” 她慢慢抬起手,叶桑榆懂她,俯身轻轻抱了抱,护士一旁阻拦:“病人尽量不要乱动。” 叶桑榆轻轻抚着她的手臂放下,手落在她的小腹,轻轻地拍了拍,让她能感知到自己。 “你今天很漂亮。”向非晚眨眨眼,眼圈还是红的,睫羽低垂盖住黑色的眸子,“我不好看。” “你一直都很漂亮。”叶桑榆极轻地摸了摸她头上的纱布,“感觉怎么样?难受吗?会不会恶心头晕想吐?” 向非晚的视线,落在她的袖口腕子处,嗯了一声,可怜巴巴地说:“我很难受。” “那我去叫医生。”叶桑榆惊慌,向非晚却哼唧一声,像是她以前撒娇的憨憨样子,有几分忸怩,红着脸说:“医生治不好。” 她大概知道什么意思,但也没戳破,故意问:“那谁能治好?” “你。”向非晚抿了抿苍白的唇,眸光闪了闪,低声说:“你怎么还不靠近一点?” 她一时不确定向非晚具体的意图,起身凑过去,低低看着深邃的双眸,有种跌落感,仿佛要溺死在其中。 “我要怎么做?”叶桑榆问得很小声,距离近了,看着彼此的眼睛,绯红爬上她的耳朵,脸颊也像是打了腮红,“你跟我讲。” 向非晚努了努唇,示意道:“要糖果。” 糖果,是个代名词,她们彼此都懂。 叶桑榆下意识往玻璃门看,半夏,冬青,林映棠和向秋水,齐刷刷地盯着她们。 “可是外面有人。”叶桑榆低声哄道,“你乖乖的,等你好了。” “可我全身都疼。”向非晚可是很懂得拿捏她,她心疼地问哪里疼,向非晚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你不给我糖果,我哪里都疼。” 叶桑榆没辙,只能抬手遮住侧面,哄道:“只能亲一次,不可以闹。” “嗯。”向非晚慢慢抬起手,似乎要抱她,她摁住,“医生不让动。” 向非晚商量,她轻轻的:“我都好久没抱你了,做手术醒了也没看见你,我很难过。” 叶桑榆没辙,只能小心翼翼地靠近,看着向非晚缓缓抬起的手,她也缓缓凑过去。 蜻蜓点水的触碰,叶桑榆的腕子被碰了下,恍惚间忘记躲开,袖子被向非晚扯上去,露出大片的红痕。 叶桑榆知道藏不住,也就没再避开。 向非晚翻过她的掌心,看到的是斑驳的红痕。 “你这……”向非晚心疼地皱眉,“怎么回事?” “我……” “我是病人,你不能骗我。”向非晚红着眼睛,泪汪汪的,她断然没办法狠心说出别的来,如实说:“我就是一早去寺庙里祈福来着,祈祷你醒来,没想到,老天爷显灵了。” 向非晚的泪水,顺着两颊往下淌,轻轻抚摸她掌心的伤口,哽咽道:“你是一路三拜九叩过去的吗?” “啊,”叶桑榆没想到她会猜中,脸颊红了红,不太好意思,“据说这样比较诚心,没事了,你醒了就没事了。” 向非晚眼泪汪汪,情绪波动,恶心难受地皱起眉头。 第319章 叶桑榆给她擦眼泪,忍着往上翻涌的泪水,笑道:“诶诶,原来向非晚才是个小哭包吗?” 向非晚的泪水,确实只会为她而流。 叶桑榆擦完眼泪,她抓着叶桑榆的手放在脸颊上,轻轻地摩挲她的手背,红着眼深情道:“我又欠了你一条命,这辈子还不完了,下辈子我也要纠缠你,你别想躲开。” 叶桑榆勾起笑,嗯了一声:“我不躲,你缠着我吧。” “真的吗?”向非晚的眼睛闪着光辉,似乎不敢相信。 “嗯。”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愿意呢?向非晚渴求地望着她。 她握着向非晚的手,轻轻地十指交叉相握,无奈里透着宠溺:“因为我爱你啊,向非晚。” 第131章 久违的告白, 让向非晚的泪水失控,情绪起伏引起连锁反应,恶心呕吐眩晕…… 最后是注射了助眠的药剂, 人昏沉沉地入睡。 叶桑榆替她擦干眼泪, 爱怜地摸了摸潮湿的脸颊, 轻轻叹口气也出了icu。 冬青张罗去吃饭,她摇摇头,坐在长凳上一动不动。 “唉, 那买回来吃吧,不吃饭可不行。”冬青这边还没操心完, 就被半夏抱走了,她拍了拍半夏的肩膀, 无语道:“你干嘛老扛着我走, 我还没说完啊,林映棠, 你去买饭, 给她们买吃的啊。” 林映棠轻轻按了按叶桑榆的肩膀,瞟了眼向秋水,扭头下楼去了。 向秋水默默站了会儿,慢吞吞走到叶桑榆旁边坐下。 叶桑榆闭着眼睛,听着偶尔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有时又是开门声, 亦或是夹杂着病人痛苦的叫声。 icu像是人间另一个地狱, 有的人付出了生命, 有人被抽筋剥皮断骨, 只剩下那一口气。 向非晚苏醒了,但几乎要失去她的恐惧和不安, 仍然盘旋在叶桑榆心头。 叶桑榆想得皱起眉,脸色有些苍白,冷汗往外冒。 “给。”向秋水轻轻碰了下她,递过一张纸巾。 她低声道谢,擦了擦额头的汗,向秋水垂头歉意道:“对不起。” 林映棠刚刚给她看过信息,她才知道,叶桑榆的浓妆,长衣和长裤,不过是为了遮掩伤口,并不是为了单纯的美丽。 信息最后写着:叶桑榆不是外人,没有哪个外人,会为了另一个外人,在泥浆里三拜九叩,只为祈求向总的苏醒。 林映棠说,如果你真的为了你的姐姐好,你对叶桑榆该多些善意。 叶桑榆宽慰向秋水,这些事,现在她都懒得放在心上。 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拥有健康时,什么都想要,一旦失去健康,只想着健康就好。 向非晚好端端生活着,她总想着报复发泄,一旦向非晚的生命陷入危机,她除了祈求向非晚活着,别无他求。 “我能看看吗?”向秋水试探地摸了摸她的袖子,她撸起袖子,手臂和肘部血肉都有些模糊,经过处理的位置又渗出血水来。 她摊开掌心,指肚磨得像是受过古代的酷刑,向秋水内疚自责:“我才是不配的那个人,我不配做她妹妹。” 叶桑榆长舒口气,让她别胡思乱想,好好生活就算对得起向非晚,也对得起她自己了。 更多的话,叶桑榆无力安慰,她其实很累,需要竭力控制,才能让身体不发抖。 这会儿靠着椅背放松下来,身体不由得轻轻地哆嗦,向秋水看得眼泪直流。 林映棠买饭回来,叶桑榆短暂地睡着了。 向秋水抬手要叫醒她,林映棠食指压唇,嘘了一声。 林映棠脱下外套,把人慢慢放倒在长凳上,向秋水则是去窗边简单吃些东西。 叶桑榆睡得不安定,身体不由自主的抽动,幅度大了些,直接把自己抽醒了,还打到了什么。 她迷茫睁开眼,哑着嗓子跟林映棠道歉:“打到你的脸了,我不是故意的。” 林映棠摇摇头,给她倒了杯冲剂,预防感冒,祛风寒的。 她仰头喝了一大口,喉咙有些疼,林映棠问她要不要吃饭,她摇摇头:“我实在没胃口,就先喝点水吧。” 人稍微有些精神了,叶桑榆拿出手机号打了出去,打给之前司机的家属。 半夏回到这边继续守着向非晚,向秋水简单吃了几口也回到门口,叶桑榆临走前,想起什么拉过向秋水的手,嘱咐道:“你该回去考试了,这边有我们,有任何情况,随时告知你。” 向秋水垂头,显然是不想回去。 “秋水,你姐刚才在里面就提过这件事了,特意提醒我的,我刚才给忘了。”叶桑榆搬出向非晚,向秋水才松了口,她明天早上再走。 这边暂时交给半夏和向秋水,叶桑榆和林映棠去了司机的家里。 按照预期,说明司机现在的情况,给他们留下一笔钱,带着他们去社区登记,申请补助。 亏的是托关系,整体进程也挺快的。 老人哭得眼泪汪汪,叶桑榆安慰几句:“等过几天我安排人带你们去看看他,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 她们回到医院,已经是傍晚了。 向非晚还没醒,叶桑榆喝了几口粥,靠在长凳上休息。 她们都不肯走,冬青大晚上又被半夏抱过来的,来的时候又是胡乱扯半夏头发,抱怨道:“哎呀,我说了我自己走,你放开我。” 第320章 冬青怎么被抱来的,怎么被抱走,半夏手掐把拿,冬青毫无反抗之力。 叶桑榆算是看出来了,半夏和冬青不是一个级别的,冬青顶多算尊贵铂金,半夏至少是最强王者。 冬青当然不承认,在微信上回叶桑榆:我这是受伤了,要不然我一脚踢飞一个半夏。【阿哒.旋风踢】 叶桑榆无奈地笑,这家伙,幼稚得有点可爱。 夜渐渐深了,icu并没有安静下来。 机器声,哭声,喊声,痛苦的哀嚎声……触目惊心的一幕幕,叶桑榆看得心口发闷。 没一会儿,向非晚被吵醒了,刀口也开始疼了。 叶桑榆进去陪她待了会儿,她难受地哼唧唧,一会要摸摸,一个要琴琴,叶桑榆轻轻安抚道:“不许闹腾哈。” 向秋水明天就要走了,叶桑榆特意告诉她,目的有两个,一个是接下来让向秋水进来陪会;二是让她叮嘱向秋水要好好学习,不要影响学业。 向非晚歪头看她,可怜巴巴的,眼神里尽是不舍。 “就让秋水进来待会儿,我一会再进来。”叶桑榆哄着,“乖哈。” 向非晚头一次抱怨起当姐姐不好,当姐姐意味着成熟懂事,不能任性。 “你想怎么任性啊?”叶桑榆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向非晚哼了一声,“我就不让你走。” 两人腻歪一会,向秋水进来替换。 向非晚拿出姐姐该有的样子,听从叶桑榆的话,该嘱咐的嘱咐,该关心的关心。 向秋水擦擦眼角的泪,委屈道:“你更想见她吧?” “竟说傻话。” “她值得,你想见她也是正常的。”向秋水换位思考,今天换了她,她能在泥浆里爬几个小时吗?她也不知道,或许是可以的,但不会主动想到那个层面。 向非晚不让她再回来,至少短时间内别回来。 “我考完试也不能回来吗?”向秋水愈发委屈,“你就那么不想见我。” “不是。”向非晚有别的安排,等脑袋恢复差不多,她也要出国,“等我忙完了,你再回来,要不然你一个人也没意思。” “你身体都这样了,你还想出国?你到底要干嘛?”向秋水心疼之余,表示要向叶桑榆告状,“我管不了你,她能管你。” 向非晚的想法不会改变,叶桑榆最后进来一趟,她说了自己的想法:“你也答应我的,我做手术,恢复差不多,我就可以出去忙,而你也要代替我去冰岛办些事。” 叶桑榆点点头,护士进来提醒她们,时间到了。 夜深人静,叶桑榆坐在长凳上,林映棠坐在她旁边,示意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她摇摇头,仰头靠着椅背,闭上眼,琢磨医生说的话。 她今天问过了,向非晚第二次手术时间,要看她现在恢复的情况,急不来,但又确实不能拖得太久。 最为关键的,两次手术间隔的这段日子,向非晚最好是处于静养的状态,可刚才看向非晚眼睛亮亮的,她知道向非晚躺不住。 唉,拦不住,叶桑榆那天早上听过录音就预感到了,向非晚取代了她口中的那个“ta”,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别说向非晚,换成是她,她也绝不可能放弃。 所以,向非晚支开她的目的很明显。 她翻了翻手机短信,去冰岛的票早就买好了,向非晚替她买的。 这也不过是说明,向非晚早就计划好了,或许已经计算好每一步了。 这一晚,叶桑榆辗转难眠,逼迫自己做了违心的决定。 这一次,听从向非晚的安排,不怀疑她,按照她的计划,配合她的步调……最后会走向哪里,就算是交给上天了,毕竟今天的祈求如了愿,向非晚真的醒了,她信老天自有安排。 翌日,向秋水没能等到向非晚醒来,不得不离开,泪洒医院。 叶桑榆则是赶早去了趟青檀寺,烧香礼佛,捐了功德钱。 回到医院,向非晚已经醒了,她不在,伤员闹脾气,连口水都不肯喝。 叶桑榆端着水杯进来,故意逗她:“啧啧,你这样,离了我怎么活哟?” “不活。”向非晚气鼓鼓的,叶桑榆不跟她计较,好脾气地说:“我一直在呢,你不走我就在,我们好好活,乖,先喝水。” 接下来的几天,叶桑榆都在医院,脾气好得不行。 向非晚有时故意闹腾,说气人的话,叶桑榆似乎又恢复成过去嘴甜心善的小可爱,对她温柔呵护,她有种活在梦里的感觉。 她没出息地握着叶桑榆的手,喃喃道:“生病也挺好的。” 叶桑榆轻轻挠她脑门,嗔道:“净瞎说,赶紧好起来才行。” 有叶桑榆在身边,向非晚的休养日子也规律起来,老教授都夸赞她:“难得这么乖,天天配合治疗。” 鉴于向非晚恢复的情况不错,可以从icu住进高级病房,傍晚天气温凉怡人,她也可以出去遛弯。 她们每次都去人少的角落,树荫浓密,空气中有淡淡的在植物香。 她们吹着晚风,大多时候都是静默的,各怀心事,偶尔也会聊聊以前的事。 “等我好了,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向非晚回头要看她,她双手抚上向非晚的脸往前推,“不许乱动,也不许胡思乱想,过好当下。” 向非晚抬手摸了摸她的手背,歪头琴稳她的掌心,她吃痒抖了下。 第321章 向非晚的脸颊温热,轻轻蹭蹭她斑驳的掌心,向非晚用指肚蹭她的指肚,低声问:“疼吗?” “不疼。” 向非晚闭着眼睛,指肚摸摸手掌,时而又摩挲手臂,最后抬起轻抚她的肘部,心疼道:“骗人。” 肉眼可见的伤那么多,看不见的更多,向非晚一想到她在雨水泥土里三拜九叩向前爬,向非晚的心针扎一般得疼。 “不许哭哦。”叶桑榆轻轻揉捏她的肩膀,“小哭包好好的,一切都值得。” 向非晚抓过她的手,蒙在眼睛上,泪水打湿她的掌心。 叶桑榆轻轻叹口气,头抵在她的后颈,右手搂着她的腰肢,一下一下地拍着安抚。 “你现在不恨我了,是吗?”良久,向非晚哽咽地问出口。 “说从没有恨你,你或许不信……” “我信。” 与其说恨,不如说她走不出过去,无法放过自己,不知如何排解的情绪,时不时会化作利刃刺伤彼此。 疼痛,似乎代表她还活着,她没有被仇恨麻木。 报复,以此证明她还在抗争,她没有索性放弃远走高飞,去过所谓的自由生活。 其实,说到底,她还爱向非晚。 所以宁可在身边互相折磨,也不远天各一方。 叶桑榆从兜里掏出纸巾,绕到前面,给她擦眼泪。 向非晚轻轻握住她的手往身边拽,顾盼生辉的双眸,像是皎洁的月光,引得她慢慢靠近。 向非晚扬起头,手抚上她的脸颊。 她双手撑在轮椅的扶手,慢慢俯身下去,歪头与向非晚稳到一处。 缱绻,温柔,如这夏日凉夜。 晚风拂去尘埃砂砾,露出昔日流金时光原有的璀璨。 绵绵恨意被撕碎,愁云散尽,爱意如皓月当空,照亮灵魂深处镌刻的图腾。 她爱她,亦如她爱她。 第132章 清风踏着朝阳, 晨曦晕染出一片生机,京州终于又迎来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叶桑榆抽空去了趟公司参加周例会,她宣布两件事情。 一是她接下来要外出, 时间不定, 公司的事务, 暂由周副总处理,冬青和半夏协助; 二是作为华信集团的执行总裁,对于向非晚的处理, 给出最终的结果,是念在向非晚为公司的付出, 留她在公司,薪资按照最低标准发放, 具体的工作事宜, 等向非晚回归工作岗位再定。 叶桑榆询问大家是否有意见或者建议,股东们你看我我看你, 没人敢做声。 她主动问起赵总, 周副总提了一嘴,之前在微信上和她说过,赵总正在配合警方的调查。 她恍惚记起似乎有这么个事,也没再多问,说了句散会,回顶层办公室区, 门口站着的是外来户, 手里拿着辞职报告。 曾经多嚣张, 现在多狼狈, 外来户低头跟着进去,一路做好准备会被叶桑榆嘲讽。 叶桑榆从林映棠手里接过笔, 简单扫了一眼她的辞职报告,签了字推到一旁,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公司这边简单安排好,叶桑榆和林映棠重新回到医院。 向非晚在午休,冬青也被半夏扛回去,半夏站在门口冲她点头问好。 连日来她们多次照面,却从未有过多的交流。 她的注意力都在向非晚身上,眼下多看几眼,半夏包裹的严实,似乎真的很怕被人认出来,殊不知这一身打扮更惹眼。 “你不热吗?”叶桑榆握着门把问她,她摇摇头。 叶桑榆上下打量,半夏身姿挺拔端正,视线落落在远处。 她足足打量几十秒,半夏低头,视线碰上,一个眸光冷冽,一个略带好奇,叶桑榆问:“我们是不是见过?” 半夏没反应,叶桑榆凑近,嗅到了一股极淡回甘的香。 她推开门进病房了,大脑飞速捕捉回忆片段,这味道,她在哪里闻到过。 向非晚睡得不大舒服,大多时候皱着眉,手时不时要抓纱布。 叶桑榆怕她碰到刀口,用两根柔软的细绳把腕子拴住,确保她碰不到脑袋。 每次叶桑榆过来,都会把绳子解开,人为地看管着。 哪里似乎又痒了,向非晚抬起手要挠,叶桑榆轻轻摁住,用指尖轻轻地抓挠纱布。 向非晚哼哼唧唧地往她身边蹭,她揽在怀里拍着,跟哄小孩睡觉似的。 得益于叶桑榆每天都来,向非晚心里安生,不会像之前必须等她过来才睡觉。 神奇之处在于,叶桑榆过来陪着,向非晚的眉头会渐渐舒展,似乎能感知到她的存在。 这或许就是无形中的依赖,叶桑榆迷糊时,也会潜意识里靠近向非晚。 两人缺觉不是一天两天了,趁着还有时间,趁着还没有分开,凑到一起,纯洁地睡觉。 叶桑榆趴在向非晚身上睡,两手都握住向非晚的手,向非晚每次动一下,她都会立刻醒过来。 生活好像短暂地恢复平静,但暗地里的汹涌从未停止。 距离叶桑榆出国还有几天,顾所长打电话过来,问她会点什么体育项目。 “一般都会点,羽毛球比较好一点。” “乒乓球呢?” 她愣了愣:“会打,但打得不好。” “跟谁学的?” “向非晚。” “那你来咱们区的体育馆。”顾所长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说完直接挂了。 第322章 体育馆里正热闹,男男女女,各项运动都有。 顾所长穿了便服,正在角落打乒乓球,和他对打的也是个长者,头发白了一大半。 叶桑榆看他气质不像是一般人,顾所长招手,把拍子塞给她。 他们打了三局,她全输了,长者笑着擦擦汗,冲她招招手。 两人喝着水,顾所长主动介绍:“这是咱们市里的……” “就叫我老张。” “那不行,老领导。”顾所长忙说使不得,叶桑榆同样称呼他为老领导。 “那些举报文件都是你寄出去的?”老领导上下打量叶桑榆,年轻不大,眉清目秀,眸光精锐。 叶桑榆下意识看了一眼顾所长,顾所长挑明道:“桑榆,这是调查组的领导,你可以直接说。” 她也没藏着掖着,能关于秦熙盛,董正廷等人,别管是有证据的,还是在搜寻证据的。 将近20分钟,叶桑榆条理清晰地全部说明。 老领导边听边点头,末了赞赏一句:“你记得很清楚,”他指了指脑子,“在这里面过了好多回了吧。” “是。”叶桑榆最后提起2年的牢狱之灾,“这对我来说,是无妄之灾,法律迟到,但不能缺席,我就等法律给我一个公正,这两年的牢狱生活,我不能白过。” 老领导点点头,与顾所长眼神交汇,应声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如你所说,法律会还所有人公平与正义。” 顾所长附和道:“过程虽然曲折,但光明终究会来的。” 冠冕堂皇的话,叶桑榆不愿再说:“要是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我听说,你那还有个录音笔。”老领导切入正题,叶桑榆偏头看顾所长,他也没闪躲,大大方方地承认:“确实是我汇报给调查组的,配合调查组,是责任,也是义务,桑榆,你可以把录音笔交给调查组。” 叶桑榆反问:“现在抓住秦熙盛了么?” 答案显然是没有,老领导表示,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那恕我难从命,现在不能给。”叶桑榆能保证的,是警方抓到秦熙盛需要证据定罪时再拿出来,“顾所长,之前交到你们所里的司机,他都交代了吗?” 顾所长点头,叶桑榆接着问:“那按照他的口供,秦熙盛就足够被逮捕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还能取保候审。” 两位领导,再次交换眼神。 老领导叫上她,往隔壁的休息室去了。 关上门,空调打开,凉快不少,老领导招呼她坐下,她站在门口没动。 “桑榆,坐。”顾所长拿来两瓶水,她接过一瓶,再次重申:“我不是不想配合,只是秦熙盛被捉拿前,我手里,”她顿了顿,措辞道:“也不是我手里,是我朋友手里,在她那,她到时候会主动上交的。” 至于哪位朋友,叶桑榆不肯明说。 顾所长直接点名向非晚,她也索性坦白:“是的,就是向非晚,她是很想交上去的,但我不让,我不是不信法律,是我怕秦熙盛太狡猾,他可是兴风作浪很久了。” 老领导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表示理解。 顾所长轻轻叹口气,跟老领导半开玩笑道:“她们两个孩子关系很好,向非晚做事的方法有欠妥,桑榆之所以这样,也是希望以后再处理向非晚的事情时,能酌情予以宽大处理,是吧?” 叶桑榆的小心思,被顾所长说破,她也不好再遮掩:“向非晚走到今天,也是被秦熙盛逼的,向非晚也吃了很多苦头,这个你们可以自己问她。” 叶桑榆不肯拿出来,调查组不能逼着她,老领导反问她愿不愿意加入调查组,算是民众的后补力量,作为眼线。 她有些意外,顾所长先发声:“老领导,她还小,不合适吧?” “哪里不合适?” “桑榆已经做得够多了,我觉得足够了,不应该再把她扯进调查组,毕竟整个过程持续多久,会有多危险,都没办法确定……” “你担心我们保护不来她的安全?”老领导和顾所长你来我往,叶桑榆听了半天,最后举手打断她们,表态:“能帮我肯定帮,就算不加入调查组我也会帮,但我接下来要外出,所以可能没办法帮太多,线上联系什么的我可以。” 两位领导对视一眼,老领导颔首,让叶桑榆保护好那份录音笔的证据。 临走前,叶桑榆问他什么时候能抓到秦熙盛,他没说具体时间,只说撒网大,周期长,目的是一网打尽,所以单纯卡时间没有意义。 “怎么没意义呢?”叶桑榆不解,甚至有些气愤,“要是早点把秦熙盛抓起来,有多少人可以灾祸?不说别人,至少我就不会蹲2两年!” 顾所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和领导不能这么说话。” 老领导摆摆手,不计较,换个方式问她:“那我问你,内战时我党同志隐藏于国民党内部,有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知道他的真实姓名,有人可能目睹亲人或是战友的死亡,有人可能要被严刑逼供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你说这网够不够大,周期够不够长?” 叶桑榆断然没料到,他把立意竖得那么高,导致她一时语塞,生怕说了冲撞革命先烈的话。 “你说,我们不知道哪些人是叛徒吗?可我们明知道,却还是佯装不知,为的是什么?”老领导自问自答,“为的就是肃清革命队伍里的残渣余孽,为的是彻底将反动势力一网打尽。” 第323章 顾所长余光瞟着叶桑榆,默默叹口气,老领导跟人家一个小姑娘说这个干嘛啊……怕越说越多,便咳嗽两声,将叶桑榆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说:“你相信法律是对的,相信法律,相信党,一直往前走,你在寻找的,都能找到。” 叶桑榆从体育馆出来,脑袋有点昏沉,老领导的话别有深意啊。 她因此回医院晚了些,向非晚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人家不说埋怨的话,更不会表现得生气,就是委屈。 那对水灵灵的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叶桑榆,叶桑榆骨头都要被看软,自然是要哄着来的。 最关键的,是向非晚在别人眼里难伺候,在她面前极为乖顺。 一句甜言蜜语,一个温柔深情的眼神,一个浅浅的拥抱,都足以让向非晚缴械投降。 只要有叶桑榆在身边,其他所有都是多余的,碍眼的。 大家都很识趣,给她们创造二人世界,冬青在外面闷闷不乐:“什么嘛,我也很想向总的。” “向总不想你。”半夏总是冷酷又直接,冬青行动不便打不着,指挥林映棠,“林映棠你打她,快!” 林映棠不动,半夏笑道:“她不敢。” “棠姐,你打不打?”冬青扬言要跟叶桑榆告状,林映棠作势抬手,半夏挑眉:“你还真敢?” 林映棠摁了摁她肩膀,让她老实点,冬青冲她做鬼脸,半夏笑了一声:“傻憨憨。” 总归是向非晚和冬青的伤势见好,病房里外都很热闹。 亏得是病房里没有摄像头,向非晚那些不要脸的骚操作不至于被曝光。 大概是看出叶桑榆对她百般宠溺,她也当真放肆起来。 当然姐姐放肆,不是硬来的,撒娇委屈示弱,向非晚可知道怎么拿捏叶桑榆。 向非晚躺久了,肩背僵硬不舒服,叶桑榆帮她按摩。 起初是正规操作,技师也没问题,但客人不乖,动来动去的,叶桑榆有点犯困,迷迷瞪瞪感觉手感真不错。 她这边继续认真服务,耳边有了一丝不对的气息,叶桑榆迷瞪眼睁开,向非晚脸颊红扑扑,已经快坐到她怀里了。 “你啊。”叶桑榆不轻不重拍她后腰,“老实点。” 被发现了,向非晚也不装了,非要坐她怀里,叶桑榆嘴上不同意,但两手打开,由着她坐在腿上抱住,扬起头看浅笑的人:“这就开心了?” 向非晚眉欢眼笑点头,原来是大姐姐,现在完全是小女人。 都说历经风雨会让一个人成长,可有谁知道,成熟背后的脆弱与不堪,同样希望有人接纳呵护。 藏在暗处的伤口,常年不见阳光,总是溃烂流血,直到遇见那个对的人,你信任且愿意露出破败腐朽的斑驳,让对方一点点慰藉,以此疗伤。 未来不可知,当下这一切,与向非晚而言,弥足珍贵。 叶桑榆如她所想,成长了很多,只是付出的代价,其中的辛酸,也让向非晚心口酸涩。 于是爱着她,黏着她,向非晚却也心疼着她。 以前叶桑榆主动,向非晚内敛,现在她长时间的自我控制,不善于主动,向非晚便做那个展露内心迫切的人。 如果不是夜深人静想起未完的事,不是突然传来刺痛的脑袋,向非晚会有片刻的恍惚,仿佛一切尘埃落定,岁月静好,这就是她梦中桃花源般的生活。 只是,时间的齿轮向前推进,她们分别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叶桑榆抽时间又去了趟枫林园,把钥匙交给林映棠:“你就当做自己的家,房间一切随便用,需要添置的就买,布局不喜欢就改。” 林映棠摇摇头,她要和叶桑榆一处,才能时刻保证她的安全。 叶桑榆没辙,只能暂时作罢。 至于壮壮,叶桑榆抱到lee那里,lee让她放心。 lee尚不知向非晚手术的事,调侃向非晚居然同意:“你不知道,同性情侣养的宠物,某种程度跟异性恋之间的孩子相似,那是讲究抚养权的。” 叶桑榆从lee那里出来,又去了趟江南里。 她躺在球形玻璃房里,出神地盯着棚顶的极光,逼真得让她以为回到了冰岛。 呼吸间有向非晚的冷香,她一度怀疑向非晚趁她不在过来暖床了,她迷迷糊糊有点犯困,赶紧起来活动下。 转来转去,她转到地下室,那晚活色生香的画面涌出来。 向非晚这家伙真变态,她如此想着有些兴奋,以后可以玩回来……也是这一瞬,叶桑榆强烈地意识到,她对于未来的设计,从没有让向非晚缺席过。 不管是报复时也好,还是报复过后,她的人生里,不能没有向非晚。 尤其是她向往的美好生活,与向非晚密不可分。 最后,叶桑榆回到家。 她从壮壮的小窝开始打扫卫生,收拾到卧室床头柜,她从最下面的抽屉翻出黄色文件袋。 那晚去超市地下取文件的一幕,现在回想起来还有点惊悚,地下黑得不见五指,回来路上出了一身汗,这也是她和pin正式接触的开始。 叶桑榆翻出文件袋抖了抖,扑鼻而来的是回甘的淡香,她心底咯噔一下,脑子里有什么闪过! 手机这时响了,向非晚打过来的。 “我想你,小叶,你今天怎么还不来?”向非晚顶着一头纱布,很像是阿拉伯的小公主,“你的脸怎么红红的,背着我干嘛了?” 第324章 “我回答你之前,你先看看着我的眼睛,回答问题。”叶桑榆话音落下,向非晚已经凑得很近,大眼睛亮亮的,“在看了,小叶眼睛在哪里?” 叶桑榆差点被她逗笑,清了清嗓子说:“半夏是你的人吧?” “对。” “那你认识pin吗?”叶桑榆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脸,向非晚眨眨眼,眸光闪烁,叶桑榆哼哼两声:“老实交代。” 向非晚睫毛颤了颤,极少有地不自在,嘟囔道:“你怎么发现的嘛……” 果然是! “还怎么发现的!”叶桑榆又生气又想笑,气的是向非晚凡事都隐瞒,每次她以为摸到向非晚的边儿了,向非晚那边都会有新动态,“半夏身上和pin给我的资料,都有同一种回甘的淡香味,是一种药味。” 向非晚自然没有料到,那么早就暴露了。 “而且!”叶桑榆突然灵机一动,“pin不就是半夏英文词pinellia的前三个字母嘛!” 向非晚直夸她厉害,叶桑榆更厉害的在后头,近似笃定的语气说:“所以,林映棠也是你的人!” “好嘛,都被你发现了。”向非晚捂着脸,有点耍赖的意思,“我头疼,不要聊这个,要小叶琴琴抱抱举高高才能好。” “你啊。”叶桑榆百感交集,眼泪差点掉下来。 “小叶,小叶,我想你,你快来嘛。”向非晚哼哼唧唧的撒娇,故意转移话题,镜头里包着纱布的脑袋,故意晃着逗她玩,“小叶,你看,我像粽子不?也挺像不倒翁的。” 叶桑榆张了张嘴,话未出口,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咦,我的小叶呢?”向非晚大眼盯着屏幕,“我要是能钻进屏幕里就好了。” 叶桑榆看见趁着泪水掉下来之前,挂断了视频。 她坐在地上,没力气再拖地,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 向非晚没再发视频,但发了文字给她:小叶,一如我所说,相信我,给我时间,时间会证明一切。 难怪她总说等一等,总说给她一点时间。 叶桑榆泪眼朦胧回复她:你图什么啊? 她当时那么恨,那么折磨向非晚,向非晚都没吐露半个字。 向非晚:我什么都不图,就图你,你快来嘛。 叶桑榆匆忙打扫,简单洗了澡出门去医院。 路上林映棠发现她偷偷抹眼泪,几次回头看她,她摆摆手,林映棠也没多问。 或许,有的事,不到时间,就是不显山不露水,真得只有时机到了才可以。 医院里,向非晚早早地张开怀抱等她,分享好消息给她:“我后天就可以拆线了。” 叶桑榆拧了拧她的耳朵,半是娇嗔,半是疼惜,泪水涌进眼眶。 过去的那些日子,吃了那么多的苦,遭了那么多罪,受了那么多的埋怨…… 向非晚捞过人抱在怀里,轻轻拍她的后背。 她张嘴说了个“你”,泪水夺眶而下,她想说:你要是早点给我一点信息,哪怕一点信息,都不至于让我绝望。 那些绝望深渊生出的恶之花,带着刺,割伤彼此,但又无法停止。 “我……”她努力吐出一个字,泪水又决堤,她想说:我多希望你知道,我爱你我信任你,但我依然会吃醋会难过会不安,所以当你把我送进去,我爱你,也恨你。 向非晚抱紧她,歪头蹭了蹭她,纱布的粗糙吸走眼泪。 叶桑榆愈发泪崩,向非晚浅笑柔声道:“诶唷诶唷,我的乖小孩。” 是啊,只要向非晚还是爱她的姐姐,她也就还是姐姐的乖小孩。 向非晚轻声告诉她:爱情有数不清的方式,如果不得已用了错误的方式爱你,请给我时间证明一切,我的爱没有错。 毕竟,你是我会用生命守护的人。 第133章 夜深人静, 向非晚眉目舒展,恬静入睡。 叶桑榆手托腮,目不转睛盯着, 一眼万年的人, 历尽千帆, 依旧让她怦然心动。 这辈子,她只能认栽了,向非晚也是。 翌日, 叶桑榆正在给向非晚擦脸,医生过来查房。 关系熟络, 偶尔开几句玩笑,医生说人生病就会变成小孩子。 向非晚拉着叶桑榆的衣角, 闭着眼睛, 扬起下巴让她伺候着,她则是接医生的话说:“正常, 谁生病都希望有亲近的人在身边。” “是啊, 有贴心的人在身边,温柔耐心地照顾,这太难得。”医生简单询问向非晚情况,她都说没问题,医生重新确认:“真的没有再头疼?” “是的。” “如果有头疼,不可以隐瞒。”医生转身出去前提醒, “拆线会有点疼哈, 家属记得给准备透气好的帽子, 出去遛弯可以带着。” 向非晚垂下头, 等医生出去,揪着叶桑榆的衣服缠在指尖, 惆怅地叹气。 叶桑榆知道她在想什么,擦擦她的后颈,故意逗她:“大美人因何叹气?” “光头不好看。”向非晚嘟囔,叶桑榆就知道她在计较这个,“我其实挺好奇光头发型的,你帮我实现了,而且你还能趁机带很多发型,多好。” 安慰的话,也没能让向非晚开心,她捧着委屈巴巴的小脸,照着纱布琴了一口:“我喜欢的人,怎么样我都喜欢,我没那么肤浅。” 向非晚眨眨眼,抱住她的腰,她拧了拧小耳朵:“要是我光头,你就不喜欢我了?” 第325章 “当然不会。” “那不就是了。”叶桑榆故意凶狠,“要是敢不喜欢我,我宰了你。” 陪向非晚吃完早餐,叶桑榆准备有事要离开,临走前探头在门口补充一句:“我今天有事,不会过来了。” 向非晚怔了怔:“一整天都不来了吗?” “对。”叶桑榆故意问,“怎么了嘛?小粘人虫。” 向非晚眉头皱起,努努嘴,情绪顿时低沉下来,但面上还故作轻松:“不来就不来,我才不是粘人虫。”语气分明满是幽怨。 “明天早上过来陪你拆线,你不要哭鼻子哦。”叶桑榆现在看向非晚,总觉得她和原来的自己很像,粘人却不愿承认,表面云淡风轻,内心哇哇大哭。 果然,向非晚嘁了一声:“我才不会。” “我会给你发信息的。”叶桑榆摆摆手走了。 向非晚失神地望着关上的门,神色落寞,眸光暗沉下来。 这一整天没了期盼,人恹恹地低下头,她扯了扯被子,想到什么,爬到旁边的病床上,叶桑榆昨晚睡过的。 向非晚抱着一团被子,呼吸间能闻到残留的气息,在充满药味和消毒水味道的医院,来自叶桑榆身上似雨后的清新味道,实在难得。 思念涌上来,向非晚眼眶泛酸,她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臂,骨头分明,肌肤薄薄得一层,血管凸起,瘦得愈发不成样子,肯定很难看。 她原来是叶桑榆白天黑夜不落的星,现在呢?她什么都不是,甚至会成为叶桑榆的累赘,所以今天不来就不来吧,谁愿意天天在医院看着一个丑八怪…… 负面的念头,像是带刺的藤蔓,因为胡思乱想而疯狂滋长,刺得她浑身都疼。 眼泪不管不顾地落下来,向非晚愈发唾弃自己,这是在干吗? 她不愿承认,但是受伤后,愈来愈敏感脆弱,叶桑榆一个眼神或是动作都会让她胡思乱想。 今天叶桑榆不来,也没说为什么,她也没问,她没资格问,她隐瞒了那么多事,可是……她委屈地扑簌簌落泪。 门这时被推开,她泪眼朦胧,望见熟悉的人,展开双臂走近她。 “诶唷诶唷。”叶桑榆似乎真得长成她的样子了,她原来看着哭唧唧的小朋友会张开双臂,揽人入怀轻声细语地哄,叶桑榆也是这样做的,“我看看谁掉金疙瘩了,一粒金疙瘩一百块,别人发家靠努力,我姐姐靠哭发家,我来数一数。” 叶桑榆不仅会哄她,还会逗她,她的情绪短时间从深渊攀升到地面,又被抛到高空,最后被稳稳地接住。 哭泣时的糖果,碎裂成点点的甜。 向非晚捧着她的脸,迫不及待地加深这个稳。 她没躲,启唇迎接她的到来,这是关系明朗后,首次交换糖果。 谁说浅尝辄止最动人? 向非晚就是要无尽地占有,她要叶桑榆所有的甜。 论技术,叶桑榆仍然略逊一筹,最后是向非晚揉她的后脑勺,唇覆着唇呢喃:“呼吸。” 她语气里自带宠溺,烟嗓低沉说话很像是深夜性感得女主播,叶桑榆听得耳朵养养的。 说不上谁的脸更红,叶桑榆摸她脸颊那抹红,呼吸急促,断断续续地说:“你、你这,总算、总算是有点血色了。” 冷白的肌肤,像是冬日里的雪,白得圣洁,但也给人寒冷绝杀感,让叶桑榆总觉得少了生机。 “你给的血色。”向非晚歪头,贴着她的脸蹭了蹭,似乎要把她脸上的潮红沾染过来。 她被蹭得有点养,忍不住眉眼弯了弯,也故意歪头贴向非晚的脸,用脑袋顶温暖的掌心。 向非晚也吃养地笑,双手摸着她的脑袋,低头琴的发丝,浅浅的笑道:“你好可爱。” 这一刻,她们像是真的回到过去。 她闹,她笑,欢声笑语驱散病房的冷清和孤寂。 甜食,总会让人心情变好。 尤其生病的人,更需要甜蜜慰藉。 叶桑榆哄了一通,向非晚明显开心不少,这次她走前,故意推门探头偷窥,每次向非晚都坐在床上,歪着脑袋,泛红的眼底扬着笑。 “我真走了。”叶桑榆摆摆手。 “嗯。”向非晚叮嘱她注意安全。 “你今天乖乖,我可能会提前过来哦。”叶桑榆拿她当小孩子哄,她也挺乐意的,“好,我会乖的。” 叶桑榆学着网上韩剧,拇指和食指比心,凑到唇前故意吹两下,意思是把心吹过去:“快抓住。” 向非晚不舍得抓,双手捧着,有模有样接住两颗心,然后捂着唇,啾啾琴两下,最后两手在头顶比爱心。 成熟的女人,认真的可爱。 叶桑榆忍俊不禁,也学她两手捧着接住爱心,指肚轻轻捏住虚无的爱心,吹了吹,最后放进自己心口上无形的口袋,轻轻按了按心口,说:“那我真走了哦。” 简单的告别,持续了1个小时才算完事,门口三位观众,半夏、冬青和林映棠,两个面无表情,冬青撇嘴,故意抖了抖手臂,嘴里呃呃呃乱叫,意思是鸡皮疙瘩掉一地。 叶桑榆去的路上,提早打了电话:“我需要你们总监亲自来,时间久一点,我在来的路上了。” 向非晚这一天确实挺乖,吃饭、喝水、吃药……主动拍照片给叶桑榆汇报,冬青拍得她不满意还得重拍。 这倒是有事儿忙了,虽然被批评,冬青也开心。 第326章 照片发过去,叶桑榆都会秒回,夸赞她,鼓励她,说她真乖。 向非晚捧着手机乐滋滋的,医生路过,提醒她们,让向非晚少玩会儿手机。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去夺走向非晚唯一的快乐来源。 最后,举手投票,冬青全票胜出,理由:她是病号,向非晚不会说得太狠。 冬青探头探脑,向非晚注意到了,她嘿嘿一笑,向非晚面色沉静。 “向总,要不要休息会?我帮你拍一张发给叶总,让她知道你有睡觉休息,可以吗?”她倒也是也没想到,向非晚很痛快地同意了。 既然是睡觉,就算是摆拍,照片肯定也不能本人发,向非晚看着她发给叶桑榆。 叶桑榆秒回:这么乖的哦,挺好,你把窗帘提前拉上一半,后面太阳会晒到她的眼睛,今天热,空调可以开一会,睡眠模式就够用,给她盖个薄被子,床头放杯温水…… 叶桑榆事无巨细地安排着,向非晚露出满意地笑,冬青顺势给她营造睡觉的氛围。 向非晚乖乖抱着叶桑榆睡过的被子,当真很快睡着了。 冬青蹑手蹑脚出来,轻声说:“向总真乖,看来叶总早上给的很足。” 至于什么给的很足,你知我知。 黑夜覆盖大地,像是一片乌云,匆匆而过,阴影散去,天又亮了。 向非晚今天拆线,医生来得早,张罗给她第一个拆。 她坐在床边,小脸板着,拒绝:“我还得等会。” 冬青一旁解释,要等叶桑榆过来,很快就到了。 医生了然,笑了笑:“那就先去换药室,后面的队伍可长,你不第一个就得最后一个。” 三人在门口等,贴着墙壁站着换药的病人,尽管护士提议不要排队错峰过来,躺了一夜的病人宁可站在这里聊天也不愿回去。 叶桑榆突然现身,闷热的天,戴了米色的帽子,拎着一个浅色的方盒。 冬青永远是最热情的那个,挥了挥手,主动走过来迎接她,到了近前愣住了,难以置信道:“你、你这是……” 半夏摘掉帽子,露出利落的短发,抬手胡乱划拉两下,甩了甩消失的刘海,笑着问:“怎么样?帅不帅?” 半夏和林映棠都是一愣,短发的叶桑榆更显清瘦高挑,五官轮廓立体深刻,整个人更精致耐看,不笑时有几分冷冽凌厉。 叶桑榆前脚刚进换药室,冬青站在门口回头说:“好家伙,为了向总,把最爱的长发都剪了。” 换药室里,向非晚背对着叶桑榆坐在凳子上。 医生说了句“那我就开始拆线了”,叶桑榆站在向非晚旁边,牵起她的手,安抚道:“别怕,我在呢。” 拆线自然疼,扯着皮肤,但最难受的,自然还是头发没了,脑袋上趴了个伤疤,像是一条大虫子。 向非晚握紧叶桑榆的手,计较道:“你不许看。” “乖~”叶桑榆轻轻摸她的手背,“不动。” 最后一根线取下来,向非晚攥紧她的手,头都不敢抬。 叶桑榆绕到她面前,摘下了帽子,露出黑色的头发茬儿。 向非晚愣了,忘记此刻的悲伤,唇角动了动:“你……” 叶桑榆低头,捞起她的手,摁在脑袋上故意蹭她掌心,笑着问:“扎不扎手?” 叶桑榆的头发,以前偏软,现在确实比之前硬了些。 向非晚摸着她的短发,仍然有些不真实。 她有多喜欢长发,向非晚是知道的,她们约定过,一起留长发,一起穿婚纱,一起嫁给彼此的。 “你干嘛剪掉嘛。”向非晚的摸着微微扎手的黑发茬儿,皱着眉头计较的样子。 叶桑榆扬起下巴笑,牵着她的手捏了捏,“说了要陪你,本想剪光头的。” “你敢!” “就怕你生气,所以没全剪。”叶桑榆从旁边的浅盒子里取出她定制的新发型,“这是用我的长发做的,你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还可以调整的。” 向非晚眼眶泛酸,对着爱的人无法发脾气,只有心酸和心疼。 她重重地摁了摁叶桑榆的脑袋,无奈里满是宠溺:“你啊,下次不准这样。” 医生收拾完垃圾丢进医用垃圾桶,回头看了眼依旧长发飘飘的向非晚,笑着说:“挺好看的。” 她们一起出了门,门口三人连忙跟上去,一前一后回了病房。 病房前,她们自然又是被关在门外,病房里,向非晚抱着叶桑榆,万千话语都抵不过此刻的拥抱。 分别在即,亲密的人,怎么会只满足于拥抱呢? 糖果暴风来得又猛又烈又急,叶桑榆招架不住,连连倒退,倒在了病床上。 向非晚温热的呼吸落在耳畔,落下勾动春心的一句:“我们做吧。” 第134章 狂风, 惊雷,闪电……万事俱备,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蓄势待发。 叶桑榆靠着残存的理智, 虎口卡着白皙的脖颈, 将距离拉开, 将现实拉了回来。 雨,早晚都会下,但不是现在。 向非晚可怜巴巴, 她等得花儿都落了。 叶桑榆挑起她的下巴左看右看,笑道:“花落了?哪儿落了?花儿开得正艳呢。” 有的事, 别人或许可以一个人完成。 但向非晚不行,她和她的一切只认叶桑榆, 她的身体都不由她做主。 第327章 向非晚想了很久, 念了很久,她误以为叶桑榆不想, 更是难过地趴在床上, 就差嘤嘤嘤了。 叶桑榆躺她旁边,腿压在她身上,手落在细腰上抚摸,认真道:“我比你还想,但不是现在,等我们各自忙完, 我希望你带我去那座告白的山。” 向非晚这才抬起头, 眼圈当真有点红。 叶桑榆揉了揉她的脸颊, 笑道:“诶唷, 委屈坏了。” 向非晚蹭到她身边,她顺势躺下, 向非晚枕在她心口:“牡丹峰吗?” 那是她们告白的地方,叶桑榆希望再回到那里,算是重拾回忆,也算是在原点重新出发。 “我们可以在那露营,做任何我们想做的,”叶桑榆轻轻揉捏向非晚的耳朵,“就定在生日的时候,你的生日,或者我的生日,这段时间应该足够你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了吧?” 向非晚没做声,指尖在她小腹上,像是小蚂蚁走路,划来划去的。 “向非晚?” “嗯。” “你答应我。” “我……” “除了答应,不准说别的。”叶桑榆摸索到红唇覆盖上去,“向非晚答应了吗?” “我唔。” “好,答应了。” 她的嘴巴被叶桑榆盖住,不让她好好说话,或许彼此都预感到,此次分别再见面,中间或许隔着千山万水,或许也隔着刀山火海。 “你不来,我就跟别人走。”叶桑榆故事气她的,她都知道,叶桑榆之前也说过,“别人会睡我,会拿走我的第一次……啊~” 她的指尖被向非晚抓住,狠狠舀了一口,她反而满意地笑出来:“我就喜欢你占有欲十足的样子。” 向非晚摸到叶桑榆手腕的绞丝镯,从带上去就没摘下来过,叶桑榆抖了抖镯子,笃定道:“这镯子不是寺里的,是你自己的吧?” 她也没隐瞒,镯子是祖传的,当年父亲给过母亲,后来母亲出走,镯子被放到桌上,像是一种退婚,只是没去领离婚证而已。 两人靠在一起聊天,叶桑榆故意问她接下来的行程,向非晚自然不会说,反而问起她的行李是否收拾好。 “你让我出去办事,不过就是个名义,其实不就是让我出去玩嘛。”叶桑榆既然选择相信她,答应她,这次也就彻底点,“我打算欧洲的国家到处玩一玩,行李也没什么收拾的,带点衣服就行。” 向非晚嗯了一声,说:“用不用我送你?” “不用。”叶桑榆怕自己会哭,怕自己不舍,也怕被别人看见,“万一你们那个什么任务,被我影响到了可不好,我就希望你安安全全,早点完事就行。” 两人正说话,叶桑榆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响了三次她接起来,原来是她和向非晚在枫林园小区深夜救过的那个女孩。 时隔已久,女生终于有时间请她们吃饭。 向非晚摇头,她现在哪都不想去,除了叶桑榆,也不想见任何人。 叶桑榆婉拒,随口聊了几句,得知女生竟然参军了。 这次是特训结束回来,一是回了趟老家,二是过来请她们吃饭:“军队不允许用手机,我真怕你们以为我是不讲信用的人。” 她们一早忘了这事,叶桑榆直言来日方长,现在确实不方便。 女生不好勉强,晚些时候,发信息给叶桑榆:我买了吃的,挂在你家门上,你记得去拿哦,我今晚打算坐车归队了,祝你们一切都好,我的联系方式你们都有,任何时候需要我帮忙,我都会不遗余力。 女生自然不知道她不住枫林园,叶桑榆让林映棠晚取了,她则是跟女生道了谢。 下午,向非晚检查完身体,医生准予出院,叮嘱诸多注意事项,让她一定注意休息,不要劳累。 半夏留在医院陪着冬青,林映棠开车载着她们回到西子湾。 关上门,叶桑榆一转身,撞进向非晚怀里。 “我抱抱。”向非晚抱着她,她拍了拍杨柳细腰,“好嘞,我要去做饭了。” 叶桑榆的机票是明天的,临走前,总要给向非晚做顿好吃的。 刚出院的人,清淡为主,叶桑榆少油少盐。 她自知厨艺一般,照着视频教程学,做了三个菜,又在餐厅叫了几道菜,凑成饯别宴。 “要不要叫上她们三个?”叶桑榆想着最近这段时间都很辛苦,也该好好犒劳。 “不要。”向非晚小气得很,让她们几个人自己吃,她报销,“我们就这么点时间,我才不要分给别人。” 爱情里的小心眼和吃醋,是一种情趣,尤其是年长稳重的人,幼稚直接地表达爱意,很难不让人喜欢。 她们一起吃了晚饭,不约而同避免谈及即将到来的分别和未知的将来,叶桑榆很怕,但将这份怕藏得很深。 向非晚其实也怕,但是多年煎熬等到这一刻,无论如何不能放弃,哪怕现在术后恢复,她谎报了“军情”。 叶桑榆时不时提起之后牡丹峰的重逢见面,向非晚懂得其中的深意,叶桑榆怕她不来赴约,她给出的答复:“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都会来赴约的。” 向非晚曾经在寺庙里写下绝笔日记,叶桑榆没办法不介怀,她也一次次提醒向非晚:“什么都没你重要,包括你们的任务。” 道理其实都懂,但人生在世,常常是身不由己,向非晚深有体会:“我会尽量好好保护自己,你也一定要好好的。” 第328章 “不是尽量。”叶桑榆心口酸涩,鼻尖酸胀,情绪翻滚,她深吸口气压制,勉强挤出一个笑,说:“没了我,你是什么感觉,那么失去你,我就是什么感觉,我希望你知道。” 她们其实曾经相约过,如果一个人走了,另一个人不会独自苟活。 这是叶桑榆提出来的,向非晚那时就不同意,叶桑榆笑:“不同意?那你就长命百岁吧。” 向非晚想喝点酒,被叶桑榆轻轻地弹了下脑门。 酒,不可能喝,饱暖之后思念起别的来,向非晚蠢蠢欲动:“真的不来吗?要不然一起洗澡,顺便……” “想得美。”叶桑榆站起身,指尖抬起她的下巴挠了挠,淡声道:“我就是那鱼饵,挂在直钩上,你回来就吃得到,不回来就没得吃。” 说到底,叶桑榆用尽可能多的念想,让向非晚在未来面对危险或是困境时,能多想想她,多生出抗争下去的力量。 虽然不能进行爱的大和谐,但帮伤员洗澡,叶桑榆还是兢兢业业的,宽衣解带,动作小心。 可惜伤员不大配合,好几次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叶桑榆心里养养的,呼吸有点乱。 向非晚明显故意的,注意到镜子里小脸弘扑扑的人,在叶桑榆怀里不安分地乱动,温热的肌肤相接,像是往秋季枯黄草原里撒了一簇火苗。 叶桑榆轻轻拍了她的后背,嗔道:“不许乱动。” 这一拍有点硌手,脊椎和肋骨分明,叶桑榆轻轻叹口气。 “别不开心,”向非晚转过来,水蒙蒙的眼睛,乖巧地望着她,“我不闹你了。” “你真得瘦了很多。”叶桑榆轻轻擦拭白皙的肌肤,轻声说:“赶明儿个,我得把所有菜系都学了,天天做一堆吃的,看着你吃,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向非晚意识到自己刚才误解她了,叶桑榆不是生气,而是心疼。 她心口泛起暖意,心尖却又刺痛,像是冰火两重天的刺激,她眼眶骤然酸涩。 分别在即,来日凶险,一切的不确定性,向非晚眶底的眼泪险些掉下来。 她顺势转身靠近叶桑榆怀里,趴在叶桑榆肩膀,眼含热泪却故作轻快地笑道:“小叶果然好爱我哦。” “我那是爱我自己。”叶桑榆揉了揉她的后背,“你吃得胖胖的,我抱着手感才好。” 洗完澡,叶桑榆捞过浴巾把人包裹住。 向非晚懒洋洋,也不肯自己擦,叶桑榆站在她身后,轻轻地摁着浴巾,一点一点吸走水珠。 她的手不算小,但向非晚之大,她一手卧不下,摇摇两座山,叶桑榆脸颊不禁弘了鸿。 向非晚突然喟叹道:“秃子也挺好,不用洗头发,真省事。” 叶桑榆笑道:“你还别说,我剪完头发也发现了,真的太省事了,我都不用吹,出了门到医院就干了。” 向非晚闻言转身,两人贴着彼此,眸光碰撞,滋滋啦啦地冒火花。 她抬起手臂搭在叶桑榆双肩,浴巾滑落,叶桑榆只抓了个边,视线落在那都是盛放的椿意,脸鸿通的,忸怩道:“你别冻着。” 大夏天,热火燎原,不可能冻着。 黑色的眼,明亮似宝石,向非晚灼灼地望着她。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四目相碰就躲开的人,大胆迎着热辣滚烫的目光,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得向非晚心神荡恙。 “怎么会这么可爱的?”向非晚的喜欢,从眉眼笑意,从凑近琴脸的动作流露出来,“你真的太可爱了,爱的我真想……” 她一时不知怎么形容,一手抚着脸,一边脸上去蹭了蹭,叶桑榆被弄得有点养,笑出声:“真想怎么样?” 叶桑榆自然也喜欢琴密接触,向非晚歪头西她的脸,甚至舀她的耳朵,呢喃道:“真想把你吃掉。” “咦,你的口水到处都是。”叶桑榆故意嫌弃,向非晚哎呀一声,板着脸凶道:“居然敢嫌弃我,过来。” 她逃她追,她插翅难飞。 两人闹作一团,一起倒在沙发上,叶桑榆像是老母亲,用浴巾拢着她无奈道:“你别冻着,快换衣服去。” 闹过笑过,向非晚张罗早点上床。 “你不准乱动。”叶桑榆看她兴奋的小表情,像是光棍多年的懒汉娶了小媳妇,就差啪啪啪拍床板了。 叶桑榆提前关了灯,向非晚咯咯笑出声。 “笑什么?”她故意凶,向非晚知道她害羞,捂嘴偷着笑,“没有没有,小叶听错了。” 一番折腾,总算躺下,向非晚很乖巧地窝在她怀里。 一切像是梦,但又实实在在地发生着,向非晚让叶桑榆掐自己的脸:“我看看是不是做梦?” 叶桑榆试图捏住一点点肉,真是瘦得可怜,她心生怜惜,凑近琴了一口,脸颊发烫,小声问:“是梦吗?” 向非晚意外得来的糖果,不知满足,也很小声:“有点不确定,你再来一下。” 叶桑榆骨子里就乖,照着小脸落下红唇,却不料触碰到温热的柔软,那是向非晚的唇。 不同于上次的狂风大作,这次是春风细雨,两个人都很享受。 最后依旧是叶桑榆忘记呼吸,向非晚不舍地拉开距离,点了点她的鼻尖,声音微颤道:“以后多琴几次就好了。” 甜蜜的时光,转瞬即逝。 一晚上,两个人无数次重复的对话。 第329章 “不早了,该睡了。” “真的该睡了,太晚了。” “睡吧睡吧,晚安。” “这次真睡了,都半夜了。” “你看你都打呵欠了,快点睡。” “你刚出院,都不能熬夜,下次这样,不让你提前出院了。” “乖,睡吧,天都要亮了。” …… 最后,叶桑榆给她讲故事,轻轻拍着,人不舍得,却也窝在她怀里睡着。 6点20,叶桑榆习惯性地醒来。 她起床给向非晚煮了粥,做了份爽口的凉菜,再来一份清炒时蔬,最后笼屉蒸上提前买回来的奶香馒头和花卷。 怕向非晚没胃口,她又单独做了个三明治放在碟子里,用番茄酱挤出一个笑脸,有点丑,她看着看着莫名想哭。 临行前,叶桑榆回房间,轻轻地和她稳别。 向非晚,我选择无条件信任你,千万别让我后悔,你一定要好好地回到我身边。 否则,我不知自己黑化成何等模样,堕入到哪层人间炼狱。 千万,请安好。 第135章 清晨第一缕阳光射进客厅, 慢慢爬到门板,钻进缝隙,潜入昏暗的卧室。 向非晚翻身失败, 她闭着眼睛往后摸, 柔软的……枕头。 再摸摸, 是被子。 向非晚的心,忽地坠落,失重感让她猛然睁开眼。 她翻身看旁边, 空空如也,叶桑榆不在了。 她的心, 好像是空了。 人怔怔地望着床单的褶皱,那是叶桑榆留下的痕迹, 她伸手轻轻地摸了摸, 眼眶酸涩难忍。 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她深吸口气, 慢慢抱起叶桑榆的枕头, 泪水被如数吸收,留下一片思念的阴影。 厨房的早餐,慰藉了她空荡虚无的心。 手机里,躺着叶桑榆的信息:我走了,向非晚,虽然我想, 但是我还是会安静地等你, 不会联系你, 希望你忙完, 可以第一时间联系我,带我回家。我爱你。 下面紧跟着一条:还记得我们去过的那家明信片店吗?我给你写了便签, 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向非晚握着手机,贴在心口,悸动让她身体轻轻发抖。 叶桑榆懂她,信任她,给她无限的空间和自由,她这段时间确实没办法再联系叶桑榆。 向非晚吃过早餐,把家里收拾干净,她站到镜子前,重新带上叶桑榆送她的新发型,她左右照照,满意地点点头。 推开门,两边站着着装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一个半夏,另一个是她的医生木蓝,半夏主动说:“映棠随着叶总一起去冰岛了,表面上随行派了两个人,近距离跟着的有8个人,实际上派了30人的小分队,您可以放心。” 向总点点头,问起冬青:“你是唯一的家人,我觉得你还是跟在她身边比较好。” “我就说吧。”木蓝一旁附和,“你还不听我的。” 半夏送她一个白眼:“向总,别说我是否同意,冬青不同意,在她心里,你比我重要,你知道的。” “我这次有特殊情况,一个人都不能带。”向非晚径直往前走,半夏冲木蓝耸肩,意思是:你看吧,你也不行。 木蓝闲不住,向非晚让她也去冰岛:“她身边需要一个医生,你的余生,头号需要照顾的人,是叶桑榆。” 木蓝和半夏对看一眼,听得话里的意思,都有了危机感,半夏跟上去:“向总,就让我跟你去吧。” 向非晚谁也不肯带,她冷下脸色,谁也不敢乱来。 她开车飞驰离去,留下两人在门口大眼瞪小眼,吃了一嘴尾气。 “怎么办?”木蓝无奈道,“向总真是的,一到关键时刻就丢下咱们自己玩。” “能怎么办?”半夏扬手开车锁,跃身跳进敞篷跑车,“各凭本事吧。” 跑车飞驰离去,只剩下木蓝,她抚了抚额头,在叶桑榆和向非晚之间思考一秒,无条件选择向非晚。 向非晚最先去的,是明信片店。 斜对面的摩天轮,白日里也在慢慢地旋转,隐约看得见上面坐着的人,她心生羡慕,眯着眼仰头看,后悔没和叶桑榆多坐几次。 明信片的老板热情地招呼她,她点点头,压低帽檐,绕过人群,很快寻找到自己张贴的两张便签。 叶桑榆的便签,贴在她的旁边,一张粉的,一张红的。 粉的写着:有人说,坚持21天就能养成一个全新的习惯,我每天告诉自己我恨你,但我的心却没出息地更爱你,我到底要拿你该怎么办?你能告诉我吗?世界。 有人在她下面写了字:那就爱她。 后面有不同的笔迹写着+1。 向非晚漾出笑来,轻轻叹口气。 红色纸条写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数不清的我爱你,你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xfw,即便我说着恨你那一刻,我依旧爱你,我无可救药了,就这样一辈子吧,我无法放开你,所以被我折磨,是你的宿命,你接受吧。 向非晚笑着笑着,红了眼圈,难为她的小家伙了。 恨意浓的时候,写下我爱你,等于剖开魔鬼的自我,露出天使的灵魂,会让向非晚看见爱,也会让叶桑榆鲜血淋漓。 她要如何不爱她呢?向非晚偷偷撕下两张便签放进钱包里。 傻姑娘,我知道你有多爱我,是我自己不配,我不敢奢望。 第330章 你才是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的命都可以给你,我的生生世世都给你。 向非晚开车去了趟lee的宠物医院,lee纳闷道:“换发型了?” 她只是笑了笑,壮壮身体指标都正常,只是刚来情绪低落,胃口一般。 “以为你们不要它了。”lee天天给它唠嗑,做思想工作。 “壮壮,麻麻不是不要你,等忙完就接你回家了。”向非晚抱着壮壮,狗子开心又难过,哼哼唧唧的,很粘人。 lee问她要多久,她摇摇头。 “注意身体。”lee看她消瘦很多,作为朋友,也只能提醒,“要是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随时告诉我,别一个人硬撑,行吗?” 向非晚看着壮壮吃了顿饭,临走前,在柜台上压了一笔现金。 lee气得不轻,发语音骂她,让她完事赶紧拿走,要不然跟她断交。 向非晚最终回了趟自己家,她慢吞吞地清扫一遍,将所有的物品擦拭干净归置整齐。 最后,她站在门口,擦了擦额头的汗,环视一圈。 暮色余晖,家具被镀上一层暗红,房间里充满了复古的美感,但也多了份悲壮和凄凉。 静谧中浮尘萦绕,像是无数个不知何处栖息的细小灵魂,一如她此刻,叶桑榆不在,她仿佛成了世界上最孤单的人。 思念空前高涨,向非晚却只能强行压下,翻出门口柜子的便签,写得满满登登。 向非晚撕下标签,贴在柜门上。 关上门,与这里告别,也与过去告别。 向非晚从兜里翻出老手机,发了个信息:我准备出发了。 一架小小的直升机,载着向非晚乘风踏夜飞上高空,而叶桑榆此刻也在云端之上。 林映棠主动递过来一杯水,她打起精神,给林映棠看自己的排期,兴冲冲道:“我们可以趁机把欧洲玩一个遍,怎么样?” 她说着法国的梧桐街,意大利威尼斯,又说起英国的高等学府……林映棠认真听着,不时点点头,表现得很有兴趣。 末了,叶桑榆放下平板和笔,轻轻叹口气。 林映棠轻轻抚顺她的后背,让她慢慢来,别急。 叶桑榆低着头,喃喃道:“我最喜欢出去旅游了。” 可是最喜欢的人不在,最喜欢的旅游,丝毫提不起兴致来。 林映棠轻轻叹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意思是可以靠过来。 叶桑榆揉去眼角将落的泪,深吸口气,说:“我们聊天吧。” 林映棠点头之后,就后悔了,因为叶桑榆问的是她与向非晚的事。 她不知道自己何时暴露的,抿着唇,眼神有些闪躲,似乎打算继续隐瞒,叶桑榆坦诚道:“向非晚已经承认了。” 林映棠垂下头,脸颊红,耳朵红,整个人红得厉害,当真不好意思。 她先跟叶桑榆道歉,再说来龙去脉。 林映棠确实是向非晚的人,但最开始并没想过用她。 叶桑榆入狱之前,向非晚会定期看她,关系很简单。 林映棠父母早亡,被亲戚收养。 可惜亲戚是禽兽,强迫她,侵犯她,对她pua精神控制。 只是后来她大了,她渐渐学会反抗。 手臂的烫伤和烧伤,也是养父所为,只要她稍微不顺从就会被体罚。 矛盾激发是在考上大学之后,她背着亲戚改了很远的城市。 亲戚不给拿钱,她一怒之下连夜走了,身无分文,打算走也要走到学校。 也是那时遇见的向非晚和向叔华,向叔华让她上了车。 她去了大学,拿着向叔华资助的钱,她也和向非晚保持联系。 不幸的是,亲戚还是找到了她,得知她在兼职,天天去闹。 她和亲戚决裂的后果是,两人打到一起,亲戚再次想侵犯她,她错手杀了人,也因此入狱。 这段经历,叶桑榆之前听过一部分,她知道有人帮助林映棠,但不知道是向家。 她点点头,轻轻地抚了抚林映棠的手臂安慰。 林映棠在平板上写:后来,向总找到我,说有个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要进来,让我帮忙照看。 向非晚自然知道叶桑榆那时的状态,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叶桑榆知道她是向非晚的人。 林映棠看得出来她有怒气与怨恨,与所有人保持距离。 但监狱里总有刺头,会主动找叶桑榆的麻烦,叶桑榆因此打了架,而且越打越凶,这意味着树敌越来越多。 林映棠怕她被偷袭,便主动制造矛盾,有意无意招惹,两人明面不服打架,打得最凶。 她来得久,怕她的人多,她和叶桑榆打架,叶桑榆的狠劲儿,也让更多人知道,叶桑榆不好认,她连林映棠都敢打。 两人因此熟络,林映棠写:虽然这样说很过分,但是你的监狱生活,比很多人都好一点。 狱警跟她关系好,还会教她功夫。 给她安排的工作,都是最轻松的,给她创造学习的机会,那其实都只是她才有的,任何人都没这个待遇。 有几个不长眼的跟她打架,最后见了她,都只敢绕着走。 唯独那个广东的,脑子有病,一直惦记她。 林映棠写:你也不告诉我,要不然我早就揍她了,向总后来知道差点气炸了,差点亲自进监狱打人家去了。 …… 太多的太多,叶桑榆不知道的事,都是向非晚爱她的证明。 第331章 林映棠:向总很愧疚,但是她终究是个人,她能力有限,能力范围内,她为了保护你,付出了全部,即便不被你理解,但也在你进来那天开始,为你铺垫谋划复仇的道路。 换言之,叶桑榆曾经走出的每一步,林映棠的帮助也好,pin的帮忙也罢,都是向非晚提前的精心策划。 叶桑榆听完更惆怅了,揉揉眼睛,看着窗外再没动静。 窗外夜空蔚蓝,浮云之上星光闪烁,像是她喜欢的人,白日黑夜不落的星。 如果她的爱如烈火,或许向非晚的爱如深海,时而平静,时而狂澜。 每次她以为是尽头了,原来都不是那份爱的极限。 海有多深?谁知道呢? 她们爱着彼此,向往的生活是平淡无忧。 只是风浪已起,轻舟难过万重山。 哪怕刚落在冰岛的叶桑榆,也无法避免被浪潮侵袭。 她的手机刚开机,震动声传来,提示她有新的短信。 显示来自未知,内容却让她毛骨悚然。 第136章 一路到球形酒店, 林映棠察觉到叶桑榆情绪不对。 等办理好入住,叶桑榆重新回到她和向非晚住过的房间,林映棠放下行李, 轻轻点了点她的肩膀, 给她看自己手机上的信息, 写着:你怎么了? 叶桑榆没做声,靠着椅背闭着眼睛,陷入沉沉的思索。 号码来自未知, 只写了一句话:那是一趟死亡之旅,你该阻止向非晚的。 信任向非晚, 最终到底会换来什么,叶桑榆不确定, 所以才忧心忡忡, 万一那真是绝境…… 良久,她睁开眼, 林映棠单膝跪在旁边, 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底也是隐忧。 叶桑榆轻轻叹口气,把手机的信息给她看。 林映棠抿抿唇,写了句:你打算怎么办? 林映棠的建议,是查从哪里发来的,叶桑榆最好别轻举妄动。 她写道:或许这是对方的计划, 用来干扰向总的, 向总让你来这里, 就是想放开手脚大干一场的。 叶桑榆拧眉, 抿着唇,重重点头, 自言自语似地说:“是吧?我不能自乱阵脚。” 话虽然此,叶桑榆当晚仍然做了噩梦。 梦里向非晚在浪潮翻滚的海上,一艘船几乎被掀翻,她拼命喊向非晚的名字,却都被暴风雨吞噬。 从梦中惊醒一瞬,头顶星空极光乍现,美得不真实。 叶桑榆擦了额头的汗,当当当敲门声响起,她扬声道:“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很快,林映棠发信息问用不用进来陪她待会儿,她拒绝了。 叶桑榆躺在床上,失神地盯着绚丽多姿的极光,上次睡在这里,总是在睡梦中度过,错过了极光。 这次可以亲眼看见了,却又因为身边的人不对,而失去所有的期望和欣赏的心情。 人真是奇怪,情绪不由自己做主,也不由事物本身来决定,全受那个远在天边的向非晚影响。 接下来的几天,叶桑榆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时不时翻手机。 那个未知号码,尚未锁定是哪里发来的,那个人也没再发信息过来。 叶桑榆和林映棠,在两个保镖陪同下,到处走走玩玩。 偶尔那么一瞬,叶桑榆沉浸在明朗的日光浴里,亦或是望着河边的小鸭子出神。 但也只是一瞬,她会不受控制地去想,向非晚在哪?做什么?顺利吗?会不会有危险? 向非晚此刻在大洋的另一侧,她加入geu,排挤掉了秦熙盛,最终拿到了送货的资格,可以选择成为x先生庞大组织里的一条支线,组织代号毒蛇,主要是负责m国的毒品来源。 汇合地点定在太平洋上一座名叫普列斯的海岛,被热带雨林覆盖,单看景色迷人是旅游胜地,实际猛兽丛生病毒肆虐,岛上有部队在看管,据说成员都是军人出身,训练有素。 而传说中的x先生,也在太平洋上众多海岛里其中一个,具体哪个海岛难以确定。 至今见过x先生真面目的人,几乎都被除掉。 只有一位与之对应的y先生,表面是某知名外资企业的幕后boss,实际身份据说是东南亚的大毒枭,当初也差点坐上x先生的位子。 谣传两人极度不和,所以分道扬镳,互不干涉,但私下又少不了争斗。 向非晚一直想见的x先生,geu成员国现存的成员企业和领导人,都没见过,可见他的谨慎程度,非常人所想。 向非晚从飞机上下来,按照毒蛇组织的指示,搭乘船只前往普列斯海岛。 岸边,几名肤色各异的男人打量向非晚,示意她举起手配合搜查。 手机被关机,身上搜出一副扑克牌,她懒散道:“路上这么无聊,总得找点乐子吧?” 扑克牌被打开,逐张检查确认没有问题丢给向非晚,她被盯着上了船。 船离岸边越来越远,开船的大哥回头看了一眼向非晚,冲她点了点头。 她换上潜水设备,跃身入了水,一路游到海下潜艇进去。 接待她的人,代号02,已经与01联系过,现在可靠的新消息是秦熙盛已经抵达普列斯海岛,而x先生应该也在岛上。 向非晚擦了擦耳朵里的水,笑道:“仇恨的力量真大。” “确实,”02肤色黝黑,人高马大,有一对蓝眼睛,是m国特警,也是她们这条线里的成员,“秦熙盛这次不仅自己来了,还把自己的军火从海下运过来,估计是想和x先生叫板,不行就一起毁了。” 第332章 向非晚喝了口水,按压着胸口缓解深潜带来的不适感,哑着嗓子问:“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按理说,是可以,但依照对x先生的了解,或许秦熙盛没办法走到那一步。 “我们要做的是,先暗中暂时协助秦熙盛,让他离x先生尽可能近一点。”02跟她说了之后的行程,“普列斯海岛,早就成了犯罪分子的重要窝点,他们为了自保设计重重机关,你一个人登岛,一定要小心。” 向非晚点点头,02继续说:“最近这片海域将要迎来台风,海上最大强度可能达到18级以上,所以海下的设备在台风到来前都要回到岸边,这意味着,你可以利用的时间非常短,你要尽快标记处交易的地点,这是其一,其二是跟着秦熙盛这条线锁定x先生,上头给的指示是尽量活捉。” “那捉不到呢?”向非晚反问,02眸底闪过一丝狡黠,“这个中国和m国的方面尚未达成一致,他们还在沟通。” 向非晚最后确认的是住处的问题,02也已经确定好,是由普列斯海岛上的人来安排。 “你别小看这座岛,远离陆地,但上面有非常豪华的庄园。”02拿出地图给她看庄园布局,他指尖用力点了点庄园的天台,“这里有一架直升飞机,两人座,配有物资,这也是你要提前摸清的位置,关键时刻所有路线都断了,你可以开飞机离开,通过密码启动,密码稍后我给你。” 普列斯看管森严,至今只有一名卧底成功存活到现在。 向非晚到那之后,需要先和对方接应,且又不能被到处都是的摄像头捕捉到。 全部交代之后,向非晚重新回到海里,上了船,继续往普列斯海岛行进。 向非晚坐在窗边,欣赏沿路的热带风景美景。 如果不是来执行任务,单纯旅游的话,这片蔚蓝的大洋海域很值得一看。 船两侧时常会有热带鱼跟着,向非晚躺在甲板上,晒着太阳,望着天空白云朵朵,想起了心上人。 小家伙现在在哪呢?看到美景了吗?会不会有人搭讪啊?万一有人要联系方式怎么办? 唉,向非晚想着想着烦了心,女朋友太可爱真是让人烦恼。 她犹记得刚在一起,陪着叶桑榆去学校,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叶桑榆的姐姐。 有不知死活来套近乎的,目的是为了套取叶桑榆的信息。 有别有用心接近她的,希望她帮着美言几句。 最可恶的,是让她帮忙转交情书和礼物的,她作为姐姐,表面还得温柔大方知书达理,背地里恨不能把情书都撕碎。 叶桑榆在学校人气很高,学习好,人漂亮,性格好,简直是人美心善的天使,谁见了都喜欢。 一开始,向非晚为此没少吃醋,偏偏叶桑榆一脸纯真无辜,和别人接触没有别的心思,也不理解姐姐的不开心,其实是吃醋。 姜是老的辣,向非晚故意和别的人亲近,叶桑榆忍了又忍,最后占有欲大爆发,便知道要和人保持距离了。 向非晚翻了个身,听着水浪冲击船身的哗哗水声,这是黑暗来临之前的最后一个黄昏,也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闭着眼睛,思念异国他乡的叶桑榆。 叶桑榆的思念丝毫不比她少,说是旅游,她和林映棠背着包到处走,风景在眼前,却不入她的心。 林映棠跟在旁边,观察最直观,好几次叶桑榆不注意车辆,险些被撞到。 冰岛有她和向非晚的回忆,所以她走到哪里,满脑子都是向非晚。 “我们换个地方吧,去趟英国怎么样?”叶桑榆提议去哪,林映棠都点头附和,她的兴致仍然往下沉。 其实彼此都知道,不是风景的问题,是人,她的心里,放不下向非晚。 那个信息在她手机录里躺着,至今还没有锁定发送人,叶桑榆心里总是毛毛的,夜里做梦都是向非晚有危险。 两人去了英国,站在剑桥的门口,叶桑榆仰头眯着眼,金色阳光洒落在脸上,有一丝暖融融的感觉。 树荫下有行人在说笑,青春又朝气的学生,像是曾经的她。 那时她还会牵着向非晚的手,去学校里的情侣圣地,也学人家坐在从草里亲亲抱抱。 不远处就是人行道,走路的脚步声几乎不会断,她们在夜色的掩护下偷吃糖果,心惊胆战,却又乐此不疲。 “唉。”叶桑榆叹气,突然歪头看着林映棠,“你说我突然去找她会怎么样?” 林映棠的眼睛瞪得溜圆,分明是意外,她立刻摆手:“我就是是说说。” 林映棠认真地在手机里写,不建议她去,这会打乱向非晚的计划。 似乎她总是相对弱的一方,所以她的出现,不会被看作神兵天降,只可能成为牵绊和累赘。 英国第二天旅游,叶桑榆经过街区,随手拍着照,留着以后发给向非晚。 当镜头定在建筑物的牌子上,一家器官捐献中心,和国内那家的logo颇为相似。 她好信儿进去问了下,神奇的是,负责人居然也是查理。 再问及中国是否有分公司,前台表示不知情,据说m国有一家,也仅仅是听说。 “很奇怪,你们作为公司的人,不知道确切的消息吗?怎么也是听说?”叶桑榆匪夷所思,前台表示,“因为我的朋友,在国外有看见过相似的,拍给我看,logo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样。” 第333章 至于m国那家公司的创始人,前台自然没问过。 她和林映棠一前一后出了捐献中心,林映棠看出她有所怀疑,建议可以查查。 叶桑榆嘴上说不用,但傍晚回酒店,关上卧室的门,登录m国的网址,根据前台给出的模糊信息搜索。 晚上林映棠叫她吃饭,她回了句等会儿的。 上天不负苦心人,居然真被她查到了,m国那家,建立最早,其次是英国,最后是中国。 m国捐选机构的创始人,叶桑榆扒拉着鼠标搜寻,创始人不是查理,这次是两个人,看名字是一男一女。 她又在m国,乃至全球的各大网站广撒网搜索,居然在德国一家门户网站搜到m国的捐献机构,被指违规经营,涉嫌贩卖器官,其中还提到两位创始人,并表示在结尾附上照片。 叶桑榆鼠标往下滑,滑到最后看清照片,她整个人都傻了。 那居然是她父母的照片,而这篇揭秘的报告,发布于前年。 她找到页面下方的邮箱,急急忙忙写了封邮件出去,手都有点抖。 林映棠又在门外敲了三,她扬声:“来了。” 吃饭时,叶桑榆也明显的心事重重,林映棠看在眼里,也隐隐担心。 手机每次震动或是响了下,叶桑榆都会第一时间看过去。 林映棠问她:你真的没事吗? 叶桑榆摇摇头,却在手机响起时,第一时间接起来。 对方表示自己是那篇文章的作者,现在人在m国,而文中提到的两位创始人也在m国。 “你确定吗?”叶桑榆的心悬起来。 “确定什么?” “他们在m国?” “是的。” “还活着?”叶桑榆的脑袋有点轰鸣,她明明听见对方说了yes,但又难以置信,“你确定他们活着?” “是的,如果没出什么意外的话……”男人表示在发布新闻通稿那一年,还见过他们,“我还知道他们的地址,不过你让我觉得奇怪,如果你真的是他们的女儿……” “我确实是。”叶桑榆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述,她站在窗边很小声地说,“我的父母曾经在m国发生车祸,我以为他们都去世了,你可以把地址告诉我吗?” 男人倒是很大度,表示可以告诉她,但希望她不要再跟任何人提及自己:“我写了那篇稿件之后,被很多人盯上,或许是动了某些人的利益,你懂的,我现在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电话挂断,叶桑榆紧紧盯着手机屏幕,收到地址信息,心都要跳出喉咙。 难道父母没死?为什么……她的脑子突然有点不够用,她不理解,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映棠轻轻戳了她的肩膀,她吓了一跳。 林映棠:你有事。 叶桑榆摇摇头,她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要去m国亲自看一眼。 m国,那也是向非晚会去的地方,某种意义上,是不是上天在给她暗示,把她们推到一处。 她要不要去呢? 此时,向非晚已经抵达普列斯海岛上的风情别墅,比她预想的还要奢华。 全程有服务人员跟随,向非晚自然懂得,这是跟踪监控的意思。 二楼留给她住,一楼给佣人们住,别墅有专人保守,说是为了安全,其实一样为了监控她。 “你的扑克牌不准带进去。”门口的安保人员提醒,“岛上都有,可以送你房间一副扑克牌。” 向非晚嗤了一声,扬手丢了扑克牌往里走。 关上门,灯也没开,向非晚摘掉假发取出探测器,一路走过去,滴滴滴直响,房间安装的监视监听设备简直超标。 她默默锁定所有危险的位置,最后还算有良知,浴室里只有监听,没有监视。 向非晚放了水,故意冲洗设有监听设备的位置,同时从包里取出随身带的灰色哈士奇玩偶,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通信设备,利用特殊的电信符号发送信息,这是他们交流的方式之一。 很快,她也收到02发来的回信:秦熙盛已经锁定x先生,确实在普列斯海岛,随时可能离开,最好能在台风来临之前,把x先生留在普列斯,那样方便一网打尽。 以及向非晚要准备和埋藏在普列斯的03对接,她实在太累,简单回复洗了个澡,出门被一路人鞠躬问好,仿佛她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她沿路看着两边怒放的鲜花,美得夺目,红得热烈,掩盖了罪恶的真面目。 她的诉求依旧很简单,她需要见x先生,她会送货出去,否则,她将联系y先生,为他服务。 别墅的老管家姓李,眼神精明,言语犀利,跟她绕弯子,让她先休息,顺手放下一副扑克牌:“您可以玩这个。” “我不是来休息的,你转告x先生,我知道他在岛上,他若不来,我可以亲自去见他。”向非晚一脸严肃,李管家看出她计较的样子,笑了笑,和声细语:“您放心,该转达的我会转达,但是我也要说明,想见x先生的人很多,但能完成相应任务的却很少,您一直都不是x先生心仪之选,我劝您放弃,您也可以随时离开这里。” 向非晚冷笑,她来了就不会走。 她让他尽管去问x先生,无论任务多难,她都可以完成。 李管家笑得阴恻,话里有话地说:“那可不一定。” “别废话。”她冷着脸,“我说可以就可以。” 第334章 李管家也不恼,颔首道:“不是怀疑您,这两天会有一位客人过来,您也认识的。” 向非晚拧眉,问:“还有谁?不会是秦熙盛吧?” “他不值一提,”李管家呵呵一笑,提醒道:“是一位姓叶的姑娘。” 她脸色阴沉下来,质问他们的目的,李管家笑吟吟:“不是我们有目的,是叶小姐有何目的,或许你们可以面谈。” 向非晚深吸口气,冷厉道:“转告x先生,敢动叶桑榆,我会跟他拼命。” 第137章 日升日落, 叶桑榆降落在m国,只身一人。 林映棠几乎要把她的电话打爆,她只回了一条:这是我的选择, 我自己负责。 她一路过来, 心情忐忑。 她脑子里时不时冒出奇怪的问题, 如果父母活着,那当年为什么要告诉她死了?向非晚的意思吗?还是父母的意思?为什么呢? 如果父母已经死亡,捐献机构的存在又是怎么回事?父母连她的器官都代为捐献出去了, 这真的是亲生父母吗? 叶桑榆想得头疼,前往传说中父母的家庭地址, 她脑子里直嗡嗡。 还有一部分精力,用来去想向非晚, 她在m国哪里?事情进展顺利吗? 车子一路行驶过陌生的地方, 越来越偏僻。 她犹豫要不要停车,司机说还有几分钟就到了。 叶桑榆仍然叫停, 剩下那段路, 她贴着路边往前走。 这片都是独立的庭院,房子间距远,装修看上去陈旧,有的院子野草很高,似乎没人住。 幸而有的院子里确实有烟火气,老人抱着孩子玩, 她才有实感。 叶桑榆一直走到尽头, 瞧见房间里有走动的人影, 她悬着的心稍微放了放, 不是废弃的院子,有人住。 她走到门口, 抬手准备敲门,心里却突然顿了下,第六感不妙。 叶桑榆握了握拳头,摸到随身的飞刀,倒退两步,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她还没来得及射出飞刀,一个黑人举着枪,旁边的金发美女冲她勾了勾手指。 操。 叶桑榆左右瞧瞧,右边荒芜从神,左边虽然有人住,但此刻外面也没人。 地广人稀没什么好,想求救都难,她只能顺从地举起手,问:“我没有恶意,只是来找人,如果冒犯到你们,我很抱歉。” 黑人一动不动,金发美女笑着说:“叶桑榆,你不用紧张,暂时还不会杀你。” 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叶桑榆试图与之交涉,却被女人一把拽进房间。 她环视一圈,唯一的逃生机会在窗边,门已经被他们的人看住了。 视线范围内,一共有三个人,一女两男,看手臂的肌肉块,应该是练过。 “你到底还是不舍得向非晚啊。”金发女笃定的语气,看好戏的表情,她面无表情道:“你误会了,我没想过插手向非晚的事,我只是来确认一些问题。” “我知道。”金发女倒了杯水给她,她瞟了一眼没接,金发女笑道:“放心,不会毒死你,你还有用。” 金发女知道她此行目的是为了寻找父母,颇有几分嘲笑的意思:“你们中国人真奇怪,父母都不要你,你还找他们做什么呢?” 乍一听,好像似乎有道理,叶桑榆追着问:“所以,他们还活着?”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得替我们办事。”金发女的目的也很简单,阻止向非晚加入毒蛇组织,“她在走向一条死路,你那么爱她,为什么不阻止她?” 叶桑榆一时判断不了对方的身份,初步猜测,她或许是向非晚那条线里的人,亦或是更高层级的管理者。 “我都不知道她在做什么,谈何阻止?”叶桑榆趁机套话,金发女豪爽地笑,“你即便不知道,你也猜到了,不是么?” 叶桑榆知道的,是那天早上从壮壮的颈圈里听到的一部分,向非晚说得隐晦,大意是:她现在是最合适的人选,这条线不想断,就必须有人成为其中的纽扣,而她愿意成为纽扣,唯一的条件,是要与x先生见一面,否则这条线会断,这艘船会翻,大家谁也别想好。 “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金发女给出相当直白的暗示,“鲸鱼岛被传□□,不是空穴来风哦。” 叶桑榆唇抿了抿,神情严肃,道:“你的意思是向非晚要带的货是……” “是啊。”金发女点了一根烟,“碰了这东西,她就是个死,你确定不阻止她?” “她不会去送死。” “哈哈。”金发女说她们一样蠢,“向非晚已经在岛上了,不趁着台风之前离开,你看她还能不能活着离开。” 她去,金发女可以带她过去,她不去,对于x先生,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且已经知道不可说的信息,所以,金发女用枪指着她:“现在选择,是跟我去岛上阻止她,还是吃一颗枪子。” 换言之,叶桑榆不想去也得去。 叶桑榆现在反倒不担心了,对方的架势,是非她不可,她一时半会没有生命危险。 她现在反倒好奇了,这位x先生看似怀疑向非晚的实力,但是又很担心她的死活,生怕向非晚落进y先生的手里。 “这两位代号俗气死了,还xy,怎么不叫坐标轴?”叶桑榆吐槽,金发女问她最后一遍,“去不去?” 叶桑榆答应可以去,但是去之前,她需要确定,器官捐献机构的两位创始人是否活着,以及在哪。 第335章 “你现在没资格谈条件。” “那你可以现在杀死我。” 四目相对,眸光碰撞,金发女掏出枪指着她,她眼都不眨一下。 金发女咬了咬牙,收起枪:“算你有种。” 叶桑榆冷笑,金发女刚走一步,回身突然给她一拳,笑道:“你让我很不爽,bitch。” 她疼得差点叫出声,挥手还击却被他们摁住,她记下这笔账,只能张嘴活动了下腮帮子,被打麻了,这女人肯定是练过,手劲儿忒大。 现在的矛盾点,叶桑榆有了大致的猜测。 x先生不希望向非晚送货,或许压根就不想她介入毒品?这么说,像是为了向非晚好呢。 至于y先生,按照金发女说的,估计和x先生是竞争关系,或是敌对关系,看影视剧来说,贩毒的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估计都会拼命的。 向非晚现在的选择,要么见x先生,替他送货。 x先生不同意,向非晚就去给y先生卖命,y先生很乐意,但金发女的意思,y先生不会真的信任向非晚,只是铲除异己罢了。 叶桑榆坐在床上,往普列斯岛去了。 她在心里回想整件事,向非晚为了今天,铺了几年的路,宁可把她送进去,也要继续走下去…… 她不禁想到向叔华的死,向非晚是不是为了替父亲报仇呢?向非晚是船上的人,还和那个01有瓜葛…… 叶桑榆望着暮色沉沉,眉头皱得很紧,向非晚不可能真的贩毒,所以是为了做警方的卧底? 太多的想法和猜测,在叶桑榆脑子里翻腾,她的头隐隐作疼。 “我渴了。”她回头叫道,金发女瞪她,“忍着。” “忍不了。” “你真得很让人讨厌。”金发女丢过一瓶水,她检查过,没有开封的,她拧开喝了一口,快冒烟的喉咙润了润,咳嗽两声,“我的手机,你别给我弄丢了。” 上船前,她被搜身,手机被搜出来关机,上身的飞镖一并被收拾走。 金发女明显不耐烦:“闭嘴,否则,我会把你绑起来,塞臭袜子到你嘴里。” 叶桑榆揉了揉唇角,嘴角被打破,肿胀灼烧的痛。 晚风很凉,夹杂着潮湿的气息,叶桑榆打了个冷战。 日头很快隐没,天边的绯红被黑夜吞噬,周围黑压压的,只有海浪翻滚的声音。 再美的海景,没了阳光,都变成黑暗的野兽,像是巨口深渊,随时吞人下腹。 她慢慢躺下,不成想望见了漫天繁星,她太久没有看过干净澄澈的夜空,每颗星星都很闪亮。 独属于星星的夜晚,它们绽放光辉,在她眼里化作无数个向非晚,向非晚是她心里最亮的那颗星。 她仍然惴惴不安,迎接她的是什么,她不确定。 或许根本没有向非晚,这一切都是骗局,她是去送死的路上。 也或许向非晚子在岛上等她,见面会拥抱她,琴稳她。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向非晚会吃惊、难过,说好信任她不该来的……她为了父母的事却还是来到m国,她不愿承认,她做事欠妥,再次被恶人以父母为钩子钓上来了。 到底是从那封信开始被破解盯上了,还是一早她坐上飞机飞往冰岛就被定位了,叶桑榆不得而知,她只觉得这张网大得离谱,他们都是网中的鱼。 累了,叶桑榆也不愿再想,其实父母活着又如何?他们当初以“车祸”的说辞离世,就是做好准备抛弃她了。 她失神地盯着夜空,很美,却无心欣赏。 比她更焦灼的是向非晚,她知道叶桑榆再来的路上,却没办法获取更多信息了。 她除了等,别无她法。 她到这里尽可能地搜集所有的信息,也成功地与03对接上,03是一位年长的吴管家,年长到走路颤颤巍巍,稍微快一点就要咳嗽,他有着岛上很多场所的钥匙,自然也对岛上的一切了如指掌,算是整座岛屿的大管家,据说在这里干了一辈子。 向非晚听着都心酸,一辈子的卧底,一辈子在狼虎身边,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活着,真可悲。 他们的初次相遇,是吴管家经过她身边,咳嗽三声,这是他们的信号。 向非晚则是很凶地回了一句:“看什么看,老东西!贴墙上才老实!” 跟在吴管家旁边的助手,无语地吐槽:“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大放厥词。” 他们交流,仅限于此。 向非晚很被动,要等对方的消息。 然而等到心急如焚,吴管家该是知道叶桑榆要来,却没有任何动静。 向非晚心力交瘁时,令人生厌的李管家再次带来x先生的口信。 现在给她两个选择,一是解决叶桑榆,向x先生展示诚意,那么她就可以见到x先生;二是立刻离开这座岛,这是x先生给她活着离开的机会,也是唯一的一次。 “如果我不照做呢?”向非晚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更让她受限的是叶桑榆的到来,她不能不考虑。 “你不照做……”李管家笑得阴郁,“你可以试试,叶桑榆已经来到这里,她最后以什么形式离开,完全看你。” 向非晚慢慢走到他跟前,眸光冷厉:“什么形式?我倒要问问,都有什么形式?” “很多种。”李管家笑道,“可以是活着,可以是尸……啊!” 向非晚猛地给他一拳,李管家倒退两步,身后的保镖冲过来挡在前面。 第336章 她指着李管家:“老东西,你告诉那个狗x先生,叶桑榆不会成为问题,我会解决,但是叶桑榆这个人,谁也不准动,不信你们试试,我已经提前布局好了,随时可以让你们全部陪葬。” 李管家啐了一口,牙齿掉了一颗,他指着向非晚,气得说不出话。 “别惹我,不要让我碎了你满口牙。”向非晚冷森地笑,李管家后退好几步,“把东西放下。” 保镖上前放好皮箱,打开展示给她看,是针管和药剂。 李管家捂着嘴巴的手沾了血,疼得他倒吸气,却还兢兢业业地告诉她,这种药一旦注射到人的体内,会让人毫无痛感地昏迷,可以确保叶桑榆不会误他的事,同时又对身体没坏处。 向非晚拿过来,敲开药瓶的瓶口,抽了一瓶,晃了晃,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啊?老东西。” “信不信由你,这已经是x先生对你的特别照顾了。”李管家转身就走,保镖随后。 门即将关上那一刻,向非晚一把拽住保镖的腕子,踢他的膝弯,针头顺势扎进他的脖子,液体猛地推入。 保镖闷哼一声,腿软倒地,速度快到周围人反应不过来。 向非晚站在门口笑,灯光从后面照过来,她的脸背着光,牙齿森白,笑意冷凝道:“他不死,我就信你一回。” 李管家连连后退,直骂她是疯子。 “滚吧!老东西,让你多活几天!”向非晚猛地推上门,保镖被人拖走。 周围重新恢复安静,向非晚依然焦灼,或许是过于紧张,头部的伤口愈发疼得厉害,那个破手术,等于白做了! 整个人几乎要暴走的时候,外面传来鸟鸣声。 这是他们的对接信号方式之一,翻译过来:3点钟方向,船靠岸,平安无事。 向非晚长松口气,之后时不时传来鸟鸣声,汇报距离和方位。 也就是叶桑榆离她越来越近,直到人站在门口。 叶桑榆的手都被冻僵了,夜里出海太冷了,她木木地敲了三下门。 向非晚猛地拉开门,惴惴惶恐胆怯的眼神,在这一瞬间亮了起来,叶桑榆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被猛地拽进去,人扑到向非晚怀里被紧紧抱住,飘荡无根的感觉终于消失。 向非晚像是她的根,她此刻寻到了依附感,泪水也无声地落下,打湿了瘦削的肩头。 短暂的拥抱过后,向非晚拉开距离,双手紧紧抓着她的肩膀,问:“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那双深色眼眸,藏着太多的情绪,以至于看上去冰冷又锋利。 叶桑榆挡开她的手,反问:“为什么我不能来?” “你……” “我怎么了?”叶桑榆泛红的眼睛灼灼盯着她,质问道:“我是提线木偶吗?只能听你的吗?我不能有自己的选择?”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向非晚深吸口气,总觉得现在的叶桑榆有些异常,“她们逼你来的,是吧?” “我自己也想来。”叶桑榆不算撒谎,“我就是不理解,你不缺钱,社会地位也有了,为什么、为什么非要做违法的事?那个x先生到底又是谁,让你如此着迷。” “桑榆,”向非晚略微蹙了蹙眉头,上前拉住她的手,商量道:“你不能留在这,明天就离开吧,可以吗?” “不可以。”叶桑榆甩开她的手,“我既然来了,就不会再走,而且我要和你一起,我倒要看看这位x先生是何许人,能让你连我、连命都不顾。” 双方僵持,谁都不肯让步。 向非晚脸色沉下来,严厉道:“桑榆,这里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我不可能带你去见x先生。” 叶桑榆嗤笑一声,微微凑上前盯着向非晚的眼睛,歪头说:“你带我?你怎么带啊?” 那双干净澄澈的眸子里有狡黠,还有一丝坏,语气也很气人,丝毫不怕向非晚。 叶桑榆指尖还一下一下戳着她的心口,嘲笑道:“我都听说了,x根本不想见你,不如……” 向非晚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直到叶桑榆下句话:“不如我来见x先生,那批货也由我来送。” 她的脸色彻底黑了。 第138章 这一晚, 两人不欢而散。 叶桑榆被安排到另一个别墅,她站在门口,问随行的人:“如果我愿意去送货, x先生会见我么?” 被打掉牙的李管家说话漏风, 声音小了许多, 但表示会跟x先生请示。 叶桑榆进门没开灯,站在门口闭眼带了几秒钟,等眼睛适应昏暗的房间。 再睁开眼, 银色月光铺地,像是开了壁灯, 比预想中亮堂。 她走进浴室,摘下花洒, 对着每个角落呲水。 这里必定会有些设备, 至于喷水是否有效,不得而知。 她算是给自己找心里安慰, 折腾一番话, 简单洗澡洗漱,换上衣服赶紧出来。 卧室布置得挺有夏日风情,海蓝色的床单,上面印着黄色的小碎花。 这一看倒是给女性准备的,叶桑榆扯下被子抖了抖,直接铺在了地上。 她躺下, 面朝着床这侧, 长舒口气, 再就没了动作。 只是, 脑子里片刻的歇息都没有,她抱向非晚时, 感觉到了她微微发抖的身体。 向非晚或许在害怕吧,她来得很突然,也很意外,完全不在向非晚的预料之内。 既然已经打破常规,叶桑榆想着打破到底。 第337章 x先生显然不希望向非晚死,甚至让人专门把她绑来,目的也是为了劝阻向非晚。 换个角度来看,在x先生眼里,她没有向非晚重要,她的死活,并没有被放在眼里。 所以,她故意提出见x先生,她已经预判结果。 x先生大概会拒见她,届时她会去见y先生,拿到那批货……至于她的死活,x和y都不会在意。 而向非晚背后的01和那些人,是否在意她的死活,她其实也不确定。 叶桑榆也正是担心,这帮家伙各怀心思,为了各自的目的,都不把向非晚的命放在眼里。 可她做不到不在意,向非晚给与她一切能给与的,她能给向非晚什么?或许也只有这条命。 向非晚抱着必死的心,连遗书都写好了,叶桑榆宁可一命换一命,万一侥幸她还能活下来,她们还能在一起。 如果这辈子不行,那就下辈子。 她还希望向非晚好好做完第二次手术,再享受下生活的乐趣,这也算没白来一遭。 叶桑榆躺在暗夜里,不动声色,但心底盘算妥当。 第一,不管那些狗屁01,xy什么东西,谁都别想打向非晚的主意,她彻底厌倦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第二,她爱向非晚,她要向非晚活着。 至于她今晚问出的问题,向非晚不缺钱,不缺名利,她为什么做这个,叶桑榆已经不是很好奇了。 叶桑榆完全信任向非晚,她必定有不可说的苦衷和理由,向叔华的军装,向非晚的国防科技大……她很难不联想到卧底,他们父女两都在为同一个机构工作。 向叔华为此丢掉性命,都没能阻止向非晚,她宁可把自己送进去,现在甚至做好丧命的准备……叶桑榆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这些。 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昏沉沉睡着。 再醒来,已经是6点20。 早餐,已经摆放在餐桌上。 而李管家给她带回消息,x先生拒绝了她的见面请求。 “那就是我可以就此离开,去为y先生送货了。”叶桑榆当着李管家的面,直接吃起了早餐,李管家上下打量,“你跟她还真不一样,你不担心这里面有毒吗?” “有就有呗。”叶桑榆无所谓的口气,“谁还不得死?早死晚死的事,你很怕死?” 李管家一时不知该夸她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该评价她有点缺心眼,虽然食物里面确实没毒就是了。 他直言她想得太简单,向非晚能走到这一步,是经过层层选拔的,意味着她有能力,就算叶桑榆相当于横空出世,实力如何未可知。 “按你这么说,向非晚厉害,我把她打败不就行了?”叶桑榆这话,正顺了李管家接下来的话,他颔首道:“确实,如果你能让向非晚听你的话,那x先生或许可以考虑见一面。”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倒也不必总想着去见y先生,论人品论能力,我们x先生都远在他之上,你最好断了为他卖命的心思。” 叶桑榆大口咀嚼三文鱼肉,挑眉盯着李管家,不冷不热地笑了下,吞咽食物后丢了刀叉,淡声道:“你们x先生到底什么大人物,见一面这么费劲,他就那么怕死吗?” 李管家不接她的话,反问:“你能让向非晚听你的话?我看未必,她这人刚愎自负……” “放屁!”叶桑榆打断他,拧眉不悦道:“她什么样子,轮不到你来评价,你算老几啊?” “……” 李管家是发现,这两人,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 他多年在岛上,原来外面世界的人,尤其一个姑娘家的,居然都这么野蛮了。 叶桑榆答应他的条件,但也提出条件。 她会让向非晚听话,但他们必须保证向非晚的安全,且让她联系人,把向非晚接回到岸上。 “否则……”叶桑榆说这两个字时,李管家盯着她,似乎也在试探她,看她有何资格,有何资本说出这番叫板的话。 “呵。”叶桑榆突然笑得阴郁,“你们也好奇我有什么本事吧?你们不照做的后果,就是你们这里有的人会变成人体炸弹,不怕死的话,你们可以试试。” 李管家从向非晚听到类似威胁的话,现在从叶桑榆口中也听说了。 问题是她们身上都没有任何违规物品,海岛周围也定期有人巡逻,没人发现异常。 “我怀疑你们是危言耸听。”李管家自然也通过其他方式了解过她们的事,也知道这两人疯起来有点野,“真有那本事,你们还能安心被我们控制?” 叶桑榆只是笑,不跟他理论。 李管家上午去请示,叶桑榆吃完饭,去向非晚的别墅里溜达。 反正监控到处都是,也不怕她们搞任何小动作。 两人昨晚吵架,今天见了面,向非晚脸色仍然沉着。 叶桑榆倒是好脾气:“干嘛气呼呼的?见我不开心吗?” “你什么时候走?”向非晚沉着脸色问。 叶桑榆瞟了眼不远处过来的保镖,淡淡道:“该走的人不是你吗?人家x先生为了你好,我也觉得你该离开。” “你被洗脑了吗?”向非晚也歪头看了一眼保镖,其中一个正是昨晚她扎了针的那个,他慢慢走过来,脸色难堪道:“这下可以证实药剂没有问题了吧?但是我警告你,再敢乱来,我可不客气。” “什么药剂?”叶桑榆随口一问,向非晚瞪着保镖,不爽道:“看什么看,滚。” 第338章 保镖三步一回头,冷冷地盯着向非晚,偶尔与叶桑榆眼神交汇,叶桑榆歪了歪头,意思是去旁边待会见。 向非晚言语上劝不动叶桑榆,叶桑榆自然说不过向非晚。 可台风天已经要来了,海岛周围开始变天了,向非晚心里着急,面上又得装作无事:“打会儿牌?” 叶桑榆点头,跟她一起进去了。 直到牌摸到手里,叶桑榆看见上面隐约用指甲还是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出来的字迹,重新排序的几行字是:我在执行任务,别坏我的事,赶紧走,求你了。 向非晚大概是被逼得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怕她看不见,向非晚出牌时,还会在纸牌上点一点。 叶桑榆却全都假装看不见,就是这个该死的破任务,让她坐了2年牢,又让向非晚连命都不要。 她冥顽不化,惹得向非晚有些恼,丢了牌直说没意思不玩了。 午饭时,叶桑榆的餐盒里,放着半个烤鸡。 她随手扯下一块腿肉,瞧见半个鸡肚子里塞着一张……纸条? 这家伙……叶桑榆猜测是向非晚授意的,原来这里还有向非晚的同党? 于是,叶桑榆不小心打翻了烤鸡,手刚进鸡肚子,视线一抬,桌底下居然也有摄像头。 靠! 叶桑榆最后吃的鸡肉,大咬一口,连同那张用薄膜包裹的纸吃进嘴里。 她跑去洗手间才从嘴里拿出来,里面写的字长了些:桑榆,不得已告诉你真相,我和我父亲都是警方的卧底,这条线埋了多少年,不能毁在我手里,拜托你离开,我要配合警方一网打尽所有的毒贩和毒品,求你,离开吧。 叶桑榆看完的纸条,用水弄湿,一点点碎成纸屑丢进马桶冲走了。 她们下午又坐到一起打牌,叶桑榆算是半挑明的状态问她:“你都不担心有生命危险吗?” 要说不担心,那肯定是骗人,涉及毒品,都是拿命磕的亡命之徒。 向非晚只能如实说:“按理说是有一些的,但是我会小心。” “人家x先生都见不你,你还在妄想什么?”叶桑榆的话翻译过来是,人家都不见你,你怎么一网打尽? “他不见我,我就去找y先生咯,”向非晚语气轻快,“反正跟谁干都是干,y先生听说也不错。” 言外之意,抓不到x,但至少能先锁定一个y。 “而且他们两个好像不太合。”向非晚慢悠悠道,“y先生也看不上x先生。” 另外一层意思:他们不和睦,只要抓到一个,另外一个极有可能供出对方来。 “万一人家y先生就奔着杀你呢?”叶桑榆心里骂她,就知道破任务,连自己的命都不考虑,“你可是x先生身边的人,人家凭什么信任你?” “噢,”向非晚眨眨眼,纯良无辜道,“那是你不知道,y先生一直有给我抛出橄榄枝,是我个人更青睐x先生,所以才想见见他,跟他一起干呢。” “我不管那个,我就问你,人家要杀你,你怎么办?” “我没那么容易被杀。”向非晚淡声道,“我是有备而来,他们君子我也君子,他们小人,那就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叶桑榆咬牙,锋利的小眼神快把向非晚给剁了。 向非晚连忙说用词不当:“就让他们一同陪葬。” “陪葬。” 向非晚丢了两张牌,改口道:“谁让我死,我就先取谁狗命!” 叶桑榆可以确定了,向非晚没想着活着,或许也知道希望渺茫。 她丢了牌,没心思玩了,傍晚时李管家过来了,表示x先生考虑见她一面,前提是她能让向非晚听话。 “让她听话还不简单?”叶桑榆回身道,“你们把给她的那种药剂,也给我一份,我要拿一个人试验,确定没问题的。” “你的意思是……”李管家有点难以置信。 “大活人不好摆弄,那就先让她睡一觉,我的人把她接走,我见了x先生就去送货。”叶桑榆干脆程度,让李管家不解,向非晚死活都不肯,她如此爽快答应。 针剂,与向非晚持有的是一致的。 李管家的意思,向非晚已经尝试过,没必要再拿一个人做实验。 “我要试。”叶桑榆拿起针,麻利地吸上一瓶药,李管家无奈道:“那我给他提前服用解药总行吧,要不然他至少12个小时才能醒。” “服用解药之后呢?” “看个人体质,他们的话,半小时到1小时就能醒了。” 叶桑榆点头,伸手要手机:“你盯着我,我来打电话。” “我的意思,我们送向非晚上岸就行。”李管家拿着她的手机,不太想给她。 叶桑榆默默望着他,眸光黝黑深邃,看得人颇有压力。 “你人都在岛上,这点信任都没有,后面要怎么相信你会去送货?”李管家拖延,叶桑榆深吸口气,语重心长道:“跟我谈信任是吧?谈信任那就先看看你们自己怎么做的?我说我会关机,不会和外界联系,你们非法没收我的手机,那我去送货,你们扣下向非晚,我找谁?” 李管家交出手机前提醒她,撒谎是要付出代价的。 叶桑榆笑意淡去,眸光凌冽,回以警告:“同样的话,也送给你们。” 叶桑榆终于拿到手机,打给林映棠,让她连夜过来接人。 第339章 林映棠回信息给她:你真的是吓死我了。 叶桑榆:抱歉,请你务必要带足够信任,且足够的优秀人过来。 夜幕降临,伴随台风的极端天气,天黑压压的,风呼呼作响,仿佛要把她吹飞起来。 她等到被注射的人醒来,检查无误后,她等着林映棠的信息。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林映棠里普列斯海岛越来越近,她带着针剂,去找向非晚。 具体如何操作,她已经提前了解过,只要她能接近向非晚,就一定可以成功。 叶桑榆敲门,与向非晚对视一眼,便低下头。 其实她心有愧疚,她还想好好恋爱的,但生命面前,她宁愿舍弃自己的。 向非晚淡淡地望着她,问:“这个时间,你不该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还不休息?” 她垂着头进来,故作轻快道:“想你了,不行么?” 门被风吹得大敞四开,向非晚双手拉着门把,呼呼的风吹得她头套都要掉了。 她听见叶桑榆在身后说:“向非晚,你知道我爱你的吧?” 向非晚猛地关上门,回头问:“你说什么?” 其实她听清了,刚才世界喧闹,也听得见我爱你三个字。 叶桑榆双手背在身手,笑得放肆又张扬,大大方方地说:“我说,我爱你,向非晚。” 向非晚眸光闪了闪,认真道:“我也爱你。” “能我给倒杯喝的么?”叶桑榆咳嗽两声,“我有点渴。” 向非晚应声,往里走,叶桑榆心一横,抬手针未落,向非晚已经欺身到了跟前。 她的脖子上传来刺痛,向非晚眸光暗沉,手扶着她的后颈,推入针管里的液体。 叶桑榆瞪大眼睛,似乎难以置信眼前这一幕,手里的针啪嗒落地。 向非晚抢先一步,给叶桑榆注射了药物,她眉头紧蹙,低声颤抖着道歉:“对不起。” 叶桑榆圆睁的眼睛渐渐闭上,人也慢慢软在她怀里。 或许谁都知道,这一趟九死一生,谁都想保全对方。 她闭上眼睛,软在向非晚怀里,头靠在瘦削的肩膀上,没了动静。 有泪水从叶桑榆眼角滑落,向非晚低头蹭了蹭她的脸颊,喃喃道:“对不起,小叶,我爱你,你别怪我好不好?” 也几乎是同时,向非晚的脖子突然传来刺痛,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叶桑榆狠狠压在地上。 叶桑榆眼神有些散,但却力大无比,她根本无法挣脱。 这次是向非晚难以置信,她能感觉到微凉的药剂进入到身体内。 叶桑榆眼角泛红,泪水滴落在向非晚的脸颊上,她凑到向非晚的俄耳边,低声道歉:“对不起,这次换我来保护你吧。” 第139章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叶桑榆抱着向非晚,坐在原地等了许久。 得益于她身体的抗药性,使得她保持着几分清醒。 之前缝合伤口打麻药作用甚微, 近似于硬生生地缝, 疼得她想骂娘。 这会儿, 叶桑榆感激老天爷,如果不是她的体质特殊,现在倒下的会是她。 这也足以证明, 向非晚和她存有同样的计划。 她的反应能力不算差,面对向非晚, 悲伤当头,她反应和防范能力下降……她摸了摸脖子, 针眼还有点隐隐作痛。 林映棠抵达, 已经是后半夜。 叶桑榆在李管家和随行的“陪伴”下,将向非晚抱到了船上。 夜里风大, 浪大, 暴雨欲来,整座岛都被笼罩在黑暗阴沉中,仿佛天再也不会亮。 林映棠抓着她的手不放,叶桑榆掰开她的手,旁边还跟着一个姑娘,身高和身形与半夏相似, 却又不是与冬青相似的那双杏眼。 “我们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木蓝率先开了口, “跟我们一起走吧。” “我不能走。”叶桑榆上下打量她, 问:“你叫什么?” “木蓝。” 她不记得这个名字, 叶桑榆笑了笑,问:“我们见过吗?” “向总搬新家那晚, 我在她家,你买了米回来,还把米丢进向总嘴里,记得吗?”木蓝如此描述,叶桑榆很难忘记,“原来是你,看来你也是向总信任的人,映棠也是她信任的人,我把她交给你们,请你们务必照顾她,再也不要回来。” 叶桑榆倒退两步,跪在地上,满天乌云压顶,后面点点灯光如攒动火苗,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风吹树摇,好似要吹得天翻地覆,高耸的灯塔和哨岗,摇摇欲坠。 林映棠和木蓝想要过来扶她,李管家已经指挥人上前,把船头推开。 潮水翻滚,船身晃动,两人扶着栏杆,木蓝呼喊她的名字,都被风吞噬。 叶桑榆跪天跪地,跪风跪雨,跪世界万物,只求世间诸位神明,保佑向非晚余生平安喜乐,万事顺遂,如果可以的话,也能保佑她渡过此劫,与向非晚厮守终生。 木蓝和林映棠试图回来接她,岛上的喇叭传来警告,不允许再次靠近,否则将会发动攻击。 叶桑榆摆手,示意她们走,她也转身往回走,内心少有的一丝轻快。 她先去了趟向非晚住过的房间,拿走了她们一起玩过的那副扑克牌。 李管家在门口等她,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提出见x先生。 她预料到李管家可能会搪塞,便主动断了他的后路:“你自己看,要么我现在见x先生,要么我现在去见y先生。” 第340章 李管家站到一旁打电话,偶尔回头瞟几眼她。 好一会儿,李管家挂了电话,冲她招招手,一起去见x先生。 李管家建议她换套衣服,她随口道:“没必要,我又不是和他相亲。” 一路兜绕,中间坐了一次车,她的眼睛被蒙上。 也不知开了多久,后半夜有点困,她打了个呵欠,李管家说她胆大,换个角度是说她鲁莽,说见面就敢去,也不怕有诈。 叶桑榆靠着椅背,闷声道:“死我都不怕,我还怕你有诈?再者说了,”她讥讽道,“你们x先生,好歹是个领导,要是连最基本的素质都没有,我打心眼里鄙视他。” 车子最后停下,她被扶着上台阶,进到一个空间里,隔绝了岛上的风声。 她们最终站在平坦的地面,隐约听见按键声,像是电梯。 她们一直升上去,电梯打开,她的眼罩被摘下来。 一片漆黑,叶桑榆冷不丁没适应,下意识摸了摸眼罩,已经被摘下去了。 怎么这么黑啊!叶桑榆瞪大眼睛,她可能是瞎了,伸手不见五指啊。 要不是李管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当真以为这空旷沉寂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 “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前面会有亮起的地标,能走到尽头,就能见到x先生。”李管家说完,电梯门关上了,她揉了揉眼睛,确定这地方只是黑得离谱,便试探着往前走,后背一阵阵的冒凉风,应该是哪里开了冷气。 脚下踩的是硬地,不算平坦,好几次差点卡倒她。 她故意走曲线,往旁边走,咣当!直接撞到墙上。 靠!她摸了一把,粗糙的颗粒,划得她手疼。 这什么破地方,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华信集团组织的密室逃脱。 或许黑暗的地方走得足够久了,眼睛稍微可以适应一点,极度朦胧下能看清周围,高墙,柱子,上面横七竖八好像还有铁棍子…… 她正这样想,脚下突然踩空。 整个人往下掉,她下意识护住头部,身体沿着一块弧度的铁板往下滑。 她蜷缩身体,背部垫底,飞速下滑,人像是一支箭,嗖地一下被射出去。 高空坠落,让她有种失重感,人也有点恶心。 视线捕捉到细微的光,也看见了像是岩石峭壁的构造,仿佛还有水流声……她扑通一声,落在一块松软的垫子上。 叶桑榆翻滚起身,单膝跪地观察周围的情况,水流声不是幻觉,好像还是热水咕嘟嘟的冒泡声。 地面出现了光标,她戒备地往前走。 眼前霍然出现一片森林,叶桑榆有种重新密室逃脱的错觉,但不同的是,这里是真的树,而风声再度呼啸而过,刮得她几乎站立不稳。 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后传来咆哮声,听起来像是一种大型野兽。 她连忙助跑爬到树上,刚站稳,迎面窜过来什么东西,她本能地躲开,借着微弱的亮光,她看清是一条蛇,而身下的树干正在动,因为她站的正是蛇的身上。 叶桑榆吓得心惊肉跳,手一软,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蛇盘着树慢慢蠕动,她倒挂在树枝上,有什么动物正往上窜,呼出来的热气搭在她的脸上,她使出全身力气,晃动身体抓到旁边的树干,借力重新爬到另一棵树,一低头,往下绿色的光标往前指。 她算是明白过来了,想见x先生没那么容易。 这老东西,都tm不提前说一声,要不是她玩过相似度颇高的密室逃脱,单说这份黑暗就要吓得她不轻。 这会儿,叶桑榆也没什么怕的了,死她都不怕,丛林大蟒蛇算个屁! 她给自己鼓劲儿,先在树上掰断一根粗木棍,尽量把顶部掰得尖锐些。 叶桑榆挥了挥棍子,好像打狗棍,可惜她不会打狗棍法。 之后,叶桑榆在树上上下翻飞,偶尔也会摸到奇怪的东西,奇怪的触感,比如说湿滑黏腻,又或者软绵扎手,再不就是烫的手抓不住……这一圈下来,她的脸上火辣辣,掌心也是刺痛。 叶桑榆甚至庆幸自己剪了短头发,在这地方跳来跳去不至于被勾住。 最气人还是那些又大又毒的虫子,她稍微休息就能感觉到有虫子落到皮肤上,她立刻抖落开,抓着树藤继续往前跳。 这一波耗了极大的力气,没想到下面还有类似<a href=https:///tags_nan/daomu.html target=_blank >盗墓电影里设计的关卡等着她。 幸好是这一波冲击脑力,她站在原地休息一会儿,从数学到天文,从历史到心理学……叶桑榆边做题边骂娘,幸好是她这个双料博士是真才实学,才打开一道道的厚重门。 x先生很变态啊,到底多怕见人,要搞这些乱糟糟的。 万一体力不支倒在丛林里,是不是就真得死了?叶桑榆很得牙痒痒,要不是为了向非晚,她才不见狗屁x先生。 这一关,叶桑榆故意放慢速度,调整体力。 只是她一路出汗,口渴得厉害,她想起什么,冲着上面大喊:“你要是那么喜欢看真人冲关,你倒是给我准备水啊?你到底多小气连谁都不给,渴死我,你就没得看了!” 叶桑榆声音嘶哑,一通吼之后,她最终顺利过关,而门口也摆放了一箱水。 她咚咚咚灌了两瓶,她拧开一瓶往身上浇水,人也凉快了些。 “我谢谢你啊!”叶桑榆猜测那位变态x,此刻正坐在凉爽舒适的房间里观看她狼狈的样子。 第341章 她擦了擦脸,继续往前走。 还没走出几步远,听见了嗷呜的嚎叫声,她连忙抽出身后的木棍。 她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前面乌泱泱冲过来一群狼,眼睛绿幽幽的,密密麻麻,她的密集恐怖症都要犯了。 叶桑榆环顾一圈,终于发现侧面凹凸不平的墙壁,可以攀岩。 她连忙把棍子用下巴固定在脖子下,扳住峭壁上的岩点,最快速度往上爬。 棍子几次磕碰到不平的岩面,磕得她下巴生疼,一只狼猛地向上跳,她立刻抓紧岩点,向上拉伸,两腿分开标准一字马……侥幸躲过一劫。 叶桑榆一路像是螃蟹横行,夹着棍子不敢丢,横着往右侧走。 有几次,她体力不支险些掉落,那群狼崽子兴奋地嚎叫,仿佛马上开饭了。 叶桑榆最后能感觉到指肚出血,她抓着岩点,也说不上哪里疼,反正整个人精疲力尽,一度想要放弃。 她起初念叨着向非晚的名字,她爱这个人,她不能放弃,为了向非晚,她也要坚持。 最后低声叨咕不管用,她声嘶力竭地喊向非晚,仿佛这样就能得到回应。 如果等待她的,是向非晚,她不去向非晚就会死……她模拟出极端恶劣的情况,让自己沉浸其中。 每一次要放弃时,她都会喊着向非晚的名字,用力地向上攀爬,她必须跨过中间那道铁网。 汗如雨下,叶桑榆头一次体验到了,她的眼睛被汗水刺得睁不开眼,她的嘴里也是咸涩的味道。 她好像真得不行了,喊向非晚的力气都没了,但铁网距离她只有几米远了。 叶桑榆咬着牙,大脑直嗡嗡,一直都想不起,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现在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她好想放手,她想休息…… 蹬着岩点的脚发抖,攀岩点的手臂也在抖,她整个人像是在触电。 她艰难地挪腿,距离铁网只有一步距离,她尝试用脚蹬在铁网上。 不成想,脚下一滑,手 用不上力,人往下掉,一群狼在底下兴奋地叫着。 惊吓给大脑刺激得瞬间清醒,她两手猛地抓着铁网,身体重重地往下坠,她有点撑不住了,妈的。 一群狼往上跳,她的鞋子被咬住,吓得她猛地蹬腿往上爬。 狼不松口,亦或是牙齿被勾住,她一个人拖着一头狼,绝望到了极点。 叶桑榆攒足力气,单手抓着铁网,右手腾出工夫拿下嘴里的木棍,猛地往下刺中狼的眼睛。 狼惨叫着松了口,叶桑榆残存的意念里只有晚上爬,她最终爬到铁网的顶端,费了所有力气抬起腿骑在上面。 网下是咆哮嘶吼的饿狼,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让她有些恶心。 她眼睛几乎要睁不开,趴在铁网上摇摇欲坠,她庆幸地想:幸亏啊,向非晚没来,要不然那小身板第一关就玩完了。 不知时间,不知地点,不知下一关是什么。 叶桑榆趴在上面休息好一会儿,她慢慢往下爬,但手脚不听使唤,人几乎是摔下来的。 她头晕眼花,手脚无力,整个人软在地上,像是一摊泥。 而这时,有声音从地面远处传来。 她歪头,沿着绿色地标往昏暗的深处看,有人正向她走来。 她视线模糊,眼皮发沉,那人踢了她一脚,说:“来吧,打赢我,你就可以见到x先生了。” 这一刻,她甚至想,也不是非见不可。 她并不好奇x先生,一点都没想法。 她回去要告诉向非晚,那个狗屁x,不见也罢,那是个大变态。 然而,命运扼住她的喉咙,那人把她薅起来,凑到她耳边说:“这是你的选择。” 之后,她就被打了一拳。 又被打了一拳。 她不还手,就只能一直被打。 那人打了她很多拳,她的头被打得歪了,视线被血糊住,嘴里有了血腥味。 她的脑袋里好像有上千架直升飞机在起飞,嗡嗡嗡—— 又好像是万马齐喑,震得她耳朵又聋了。 最后,她好像又听见夏日的蝉鸣,她脑子里闪过盛夏的夜晚,她第一次听见蝉鸣,是和向非晚去南方旅游。 那是她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看大海,向非晚给与她很多个第一次。 向非晚,向非晚,向非晚,她脑子像是卡碟了,一遍遍地卡在向非晚这里。 她似乎又看见向非晚的脸,起初是在笑,后来又像是在哭。 叶桑榆想抓住向非晚的手,但是那只手虚无缥缈,摇摇晃晃,她抓不到。 向非晚的身后,似乎有个黑黑的影子,像是黑暗的锁魂者,正要抓走她的心上人。 叶桑榆摸到了手边的棍子,她攥得紧紧的,像是蛰伏的豹子,猛地咬住猎人的喉咙。 那棍子,一下子刺穿男人的下面,疼得他倒地不起。 叶桑榆听见真切的惨叫声,理智渐渐恢复,她意识到她此刻在普列斯群岛,为了见到那个狗屁x先生,为了去送货,当然最终是为了保住向非晚的命。 她摇摇晃晃爬起身,握紧手里的棍子,狠狠地砸! 那根棍子仿佛化作利剑,她高举正义之剑,猛地刺下去。 所有阻碍我的,都去死吧! 下一秒,有人抓住她的手臂,摁住她的头,抢走她的棍子。 那群人抬起她,她像是一朵云,被风吹到阳光下。 第342章 阳光刺眼,周围通亮,她的眼睛睁不开,连眯成一条缝都吃力。 她被风吹散,重重地落地,哒哒哒,有脚步声慢慢走向她。 哒—— 哒—— 哒—— 从容不迫,不徐不疾,叶桑榆头部很重,脸像是粘了胶水,与地面紧紧地站着。 她抬不起头,只能看见一双高跟鞋,红色,镶着钻石,裸露在外的脚踝纤细骨感…… 那人高高在上,俯视着她,她却连仰视都做不到。 “你想见我。”一个女人的声音,成熟知性,声清如玉。 她慢顿的大脑,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x先生,是女的吗? 第140章 天明明黑了, 浮光却掠过眼睑,时亮时暗。 耳边像是有数不清的蜜蜂,嗡嗡个不停, 吵得她心烦。 她好像一盘菜, 被人在锅里翻炒, 她被折腾的不得安生。 叶桑榆很想骂人,但嘴巴张不开,她真是又急又恼火。 也不知过了多久, 周围开始安静了,她依旧浑身很重, 仿佛被谁压了一块石头。 她很累,很困, 但残存的理智告诉她, 不能睡。 她分明还有事没做,脑子里漂浮的念头, 离她很远, 像是小蝌蚪灵活地游来游去。 叶桑榆尝试捉住细小的念头,渐渐拼凑完整。 她得见x先生,她得去送货,她不能睡,于是身体跟弹簧一样,猛地坐起身来。 周围人吓了一跳, 李管家吓得捂嘴, 假牙差点掉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药味, 四周是一片白, 像是医院,叶桑榆迷混沌的大脑好一会找回正常的轨道, 问了句:“这是哪?” 她的声音嘶哑,是谁用砂纸摩擦她的嗓子了吗?叶桑榆皱着眉,李管家回答:“休息室。” 按照医生的说法,叶桑榆会昏睡不起,至少要睡上一天一夜。 现实却是时间过了2小时,叶桑榆都没睡熟,翻来覆去,现在竟然突然坐起身。 她不睡,她要见x先生。 李管家提醒她:“你已经见过x先生了。” 她愣愣地坐了会儿,摸摸脑袋,抬头问:“x先生是女的?” 李管家摊手耸肩:“你看,你确实见过x先生了。” 叶桑榆的脑袋千斤重,她垂着头,双手捂着脑袋,慢慢缕顺思路:“我那个叫见过?我就听见她说了一句话。” “不,你们说了好几句。”李管家的提醒,听起来像是谎话,因为她确实不记得,“你们骗人我都晕过去了。” 李管家回头扬了扬下巴,有人送过来一个平板。 界面是一段录音,首先传出来的,是她厚重残喘的呼吸,她好像一只快要死了的狗。 之后是记忆中听过一遍的声音。 “你想见我。” 她根本没回答,断了气的狗,哪能说得出话来。 “叶桑榆。” x先生,现在应该是x女士,x叫她的名字,叫了很多遍,她才慢吞吞地应声:“叫尼玛。” x女士不恼,语气如初道:“你果然很爱向非晚啊。” 她回:“放屁。” “连死都不怕,真让人感动啊,”x女士的话听起来有嘲讽的意思,“你到底爱她什么?外貌?身材?还是金钱?” “关你屁事。”她真是又累又气,所以半句好话都没有。 她们短暂地交流,因为她累得像狗,所以全程都是x在问,她一个问题都想不起来。 最后x女士给她一个机会,等她醒了,她可以选择离开。 也只有这次机会,她需要接受催眠然后离开,把这里都忘记。 如果她不离开,那就去送货,但凶多吉少。 因为m国的贩毒环境恶劣,持有枪械合法化以来,有人会从她离开普列斯海岛这一刻,开始追杀她,为的就是她手里的货。 在这前,m国区域的代理人死了很多,为了能找到合适人选,酬劳越来越高,但敢干的人越来越少。 李管家直言,x女士很少如此照顾别人。 别人死了就死了,她此刻还能躺在高级的病床上,享受高级的呵护服务。 “x先生连选择都已经替你想好。”李管家的意思,让她做一个识时务者,“催眠的话,是全球顶级的催眠大师,只会让你忘记这里的部分记忆。” “不需要。” “你可以先考虑……” “不需要。”叶桑榆了解向非晚,她若不去做,向非晚不会放弃,“我今天就会去送货。” 在这之前,叶桑榆还想再见x一面。 李管家摇头,声称x先生已经离开。 “真奇怪,她明明是女人,为什么要称呼自己为先生呢?”叶桑榆疑惑道:“她不会有性别歧视吧?” 事实上,先生,是外人对x的猜测而来的称呼,因为她雷厉风行,做事狠辣,人人都以为她是男人,她也没有对外解释过。 货,要从另一座海岛去取,叶桑榆如果确定,那今天就可以出发。 李管家冲着她摇头,她现在软得像面条,战斗系数几乎为0。 “我要吃饭。”叶桑榆太饿了,她要吃饱饭上路,“给我做点好的,古代断头饭都是高水准的,你们大方点,给我个菜谱,我自己点一个行不行?有的东西我真吃不惯。” 叶桑榆吃饱喝足,有了些力气,她收拾好东西。 第343章 临走前,给x女士留了张纸条,又写一张单独塞给李管家,道谢:“这几天谢谢你了,你看着不像是坏人,也没害过我,还替我跑前跑后,谢谢了。” 李管家被弄得莫名其妙,他来到岛上多年,恨他入骨的人,骂骂咧咧的人见多了,头一次有谢他的。 他的心底莫名勾起一丝暖意,望着叶桑榆的背影,也跟了上去。 “取货时,有几点注意事项,”李管家这些年,也头一次对一个取货的人说注意事项,“首先要从东口上岸,不要从南岸上,南岸都是海盗;令牌不要离手;最后,狠一点,凶狠才能做大事。” 叶桑榆也颇为意外,点点头,说:“谢谢你。” 李管家送她到渡口,看她挠头的样子,笃定道:“你没开过船吧?” 叶桑榆垂着头,脸憋得通红。 李管家唉了一声,无奈道:“孩子,你别去了,你不会开船,再遇上台风天,你能活下来的概率有多少,你知道吗?” 叶桑榆也不傻,心里有所揣测:“答应了就要做到,我说了我见x先生,我送货。” “真的死都不怕?” “嗯。”叶桑榆转身就走,李管家叫住她,回身道:“你叫阿成来。” 阿成,是李管家收留的养子。 或许叶桑榆身上的韧劲,或许是她的真诚,或许是她的礼貌……总之,李管家头一次对这个女娃生出长辈的呵护的心思。 连阿成都低声说:“干爹,你这样做,x先生知道的话……” “你送她一程吧。”李管家望了一眼黑压压的天,海上风浪极大,阿成水性好,但架不住这次的极端天气,“这帮人,定在近期取货,也是没安好心。” 阿成是老手,依照他的速度,或许可以与台风一争高下。 李管家塞给她一把枪,转身走了。 叶桑榆难以置信,她拒绝,阿成却坚持:“我听干爹的话,你上船吧,我们尽快。” 她望着李管家瘦削的背影,疾步跑过去,绕到他面前,跪地咣咣咣磕了三个头,起身跑向岸边。 李管家走出几步回过头,船驶进海水深处,巨浪拍打在岸边,激起的水花迸溅到他脸上。 他抹了一把脸,不知在抹去海水,还是再抹眼角的泪水。 叶桑榆不敢疏忽,一路看着阿成操作,看着简单,但遇到海浪撞击,整个船身都摇晃,船舵也需要很大的力气才能转正。 最糟糕的,是叶桑榆在海上无法辨别方向,指南针和地图都有,但茫茫海面,毫无参照物,她总觉得走偏了。 风平浪静的大海,在岸边观赏时很美。 极端天气下,却像是发怒的野兽嘶吼,叶桑榆浑身湿透,站在船舵前,有时候需要协助阿成才能扳动。 叶桑榆分分秒秒算着时间,祈祷面前能早点出现那座名为伯克利的岛屿。 耳边的海风巨浪声,夹杂着异样的声音,阿成更早一步发现,大吼道:“有船过来了!” 阿成让她抄家伙,她掏出枪来,头一次握在手里,手有些微微发抖。 船来得又快又猛,一字排开绕着包抄过来。 风浪大,难以射中,谁也没轻易浪费子弹。 船离得越来越近,叶桑榆看见他们手里还有刀,她抄起船上的铁钎子,靠着座位,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中间的船上,站起来一个人,叶桑榆擦了一把眼睛上的水,居然是秦熙盛。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秦熙盛拎着刀,跳到船上,冷笑道:“好久不见啊,没想到向非晚居然舍得,让你来送死。” 一刀劈下来,叶桑榆闪身躲开,其他人跳上船来。 阿成突然喊:“抓紧!” 叶桑榆抓紧那一瞬,船加速,斜着向前冲,她的身体都飞了起来。 那几个男人来不及站稳,直接栽倒海里,瞬间不见踪影。 秦熙盛一手紧紧抓着扶手,等船稍微稳些,他猩红的眼冲过来骂道:“交出令牌,要不然我tm宰了你!” 阿成回头看了一眼,叫叶桑榆过来。 “握住!朝前开!就要到了!”阿成夺过她手里的铁钎子,吼道:“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枪和令牌,保护好!” 阿成与秦熙盛厮打一起,在他掏出枪那一刻,将人抱紧撞进海里。 顷刻间,船上只有叶桑榆一个人,苍茫天地间,唯有海水滚滚,说不出的凄凉。 叶桑榆驶出全身的力气,抓着船舵,海水、泪水,还有倾斜而下的雨水,让她满目苍凉,只能看到绝望。 这一刻,她不想承认,但是她还是喊出了向非晚的名字。 每到关键时刻,向非晚都是她的定心丸,也是她的力量源泉。 也只有想到向非晚,才能让她慌乱不安的心,寻找到一丝慰藉。 她已经看不清路,但双手紧紧固定船舵,按照指南针的方向,一直往前开。 前方影影绰绰的阴影,似乎是那座岛。 她看到希望,加速往前冲,那片模糊的画面渐渐清晰,确实是一座岛。 她悬着的心,根本来不及放下,因为这里是比普列斯岛更危险的地方。 以至于,她刚下船,几个人过来就要摁住她。 她举着枪,压在秃头的脑袋,眼神凶狠,一字一顿道:“我不想惹麻烦,只想要货。” 秃头丝毫不畏惧,抵着她的枪口往前走叫板:“你会开枪吗?小妞儿,嗯?” 第344章 叶桑榆照着他的腿,直接开了枪。 秃头和周围的几个男人都露出意外的神色,丢下伞跑过来,叶桑榆的枪口重新压在男人的眉心,眼睛通红,一字一顿道:“再有下次,就让你脑袋开花。” 秃头这才不仅不恼,低头看了一眼腿,笑道:“小妮子,挺野啊。” 他让别人带她进去,她握着枪,压着兜里的令牌往里走,这是取货的唯一凭证。 只是,她刚进去,门就被关上。 男人们在外面猖狂地大笑,她再次被戏耍。 钥匙故意丢在不远的地方,男人们冲她做着不雅的动作,意思是身体交换可以考虑。 叶桑榆不冷不热地笑:“行啊,你们谁先来?” 她手里捏着枪,充满杀气,男人们让她丢下枪。 “可以啊,我把枪丢了,你们这帮怂货,谁敢拿着钥匙进来?”叶桑榆当真放下枪,主动解开衣服的扣子,湿乎乎的穿着很难受。 男人们见到绝佳的外貌和身材,各个都很兴奋,争抢着进来,最后还很有义气地表示,应该让大哥先来。 等秃头过来的时候,其他人兴奋地讨论。 这让叶桑榆察觉到,她是上错岸了,这帮人是土匪,根本不是取货的对象。 秃头兴冲冲地来了,见她露着白玉似的手臂,眼睛直放光。 其他人献宝似地说明情况,秃头指尖勾着钥匙摇晃,进来绕着她转圈,眼神露骨,让人恶心。 “你真是对我胃口,留下来给我做老婆吧。”秃头哈哈大笑地踢开她的枪,大喇喇地走到跟前。 叶桑榆扬起手臂,语气娇羞:“那你抱得起人家吗?” 秃头兴奋地回头看着外面外面起哄的人,俯身捞起她抱住,下一秒,他惨叫一声。 外面的人都没看清,一把鹰爪刀,割破秃子的肩膀,锋利的刀刃压在他的大动脉上,冷笑道:“乖孙子,想活命就给我送到东口去,我说了我只要货,要不然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男人吃疼,但却笑出来。 外面的人惊慌,骂骂咧咧,秃子却很欣赏她的勇气和机智,忍痛道:“你这个小妮子,够辣够劲儿,爷宠你一回,答应你。” 叶桑榆这次没那么大意了,不从他身上下来,利刃压在脖子上,让他立刻送过去。 “外面下雨呢,明天送你去。” “下刀子也得去。”叶桑榆的刀子当真往里割,秃子抬手:“得得得,现在就去。” 一辆车,在暴雨里疾驰,驶向东岸。 路上,秃子试图搭话,她一言不发,恶狠狠地盯着他,丝毫不放放松。 “小妮子,信我的话,拿了货别走水路,你琴哥哥一口,哥给你空运出去。”秃子不缺女人,每次掳回来的,他都看不上,偏偏瞧上性子火爆的叶桑榆,“你渴不渴?饿不饿?我这里有吃的。” 叶桑榆全程缄默,到了双方的交界处,车子不能再往前开了。 她的刀子不挪开,哑着嗓子说:“等我的船到了,就放你走。” 船比他们慢了一步,也停在岸边了。 叶桑榆远远地瞧见,压着刀刃,问:“我枪呢?” “你那玩意,扔了我都看不上,”男人从后座拿来一把冲锋枪,“送你了,突突一帮人不成问题。” 叶桑榆让他试着打一枪,确保枪没问题。 男人对着外面突突两下,笑着问:“行了吧?” 叶桑榆夺过枪,枪抵在男人的脑袋上,慢慢下了车。 男人一脸不舍:“哥真是太喜欢你了,你有事提我好使,大家都叫我老k。”边说边冲她飞稳,她倒退着,比划两下,让他们走。 她端着机关枪,钻进雨幕中,像是在玩密室逃脱野外版,只不过一切都是真的。 空中嗡嗡嗡飞过直升机,叶桑榆抬头被雨浇得睁不开眼,看来这岛上业务繁忙,台风天还在那开直升机呢。 她一身泥泞,浑身湿透,冲到伯克利岛的黄线之外。 岗哨发出警报,再往前一步将会射杀,她高举令牌,厚重的铁门慢慢打开。 得益于随身携带的令牌,取货的过程比她预想的顺利,但货远比她想象得要多。 她背着沉甸甸的背包,里面放的全是毒品,这得害了多少人啊,叶桑榆恨得牙痒痒。 背包又大又沉,适逢恶劣天气,她走一步摇三摇。 天空这时又有直升机飞过,伯克利岛上响起警报,叶桑榆预感不妙,背着跑拼命往前跑。 而这时,不知谁已经开出第一枪,她吓得直接趴地在上。 雨声,夹杂着直升飞机声,还伴随着呼喊声,像是很多人冲过来了。 叶桑榆背着大包往草丛里翻滚,听见他们操着蹩脚的英文说话,她听清楚大意,fbi来了,而她则是被认定带fbi过来的人。 全伯克利岛进入戒备状态,一是应对fbi的海上舰队;二是捉拿叶桑榆。 叶桑榆也是倒霉透顶,她都不知道fbi什么情况。 周围枪声一阵接着一阵,她再等下去,估计只能等死了,她的体力快支撑不住了。 她背着包,往树丛里跑,此刻她分辨不清方向,为了活命只能一直往深山老林跑。 有人发现了她,从后面追赶。 她的包,被水浸透更重了,她已经听见后面狠狠地咒骂声,还有子弹从身边飞过。 第345章 她转身往海边跑,头顶传来直升飞机的嗡嗡声,离她越来越近,吹得树枝猛摇,她也站立不稳。 叶桑榆才意识到,直升飞机在向她而来。 螺旋桨的声音呼哒哒直响,周围像是被冲击波扫过,一起向下倒去。 她步履维艰,倒在了地上,雨水被直升机卷飞,她精疲力尽,连哭都哭不动了。 叶桑榆绝望地躺在地上,视线朦胧,她喃喃地跟向非晚道歉:“对不起,我们下辈子见吧。” 飞机一块空地上,离她不远,有人向她跑来,她却没力气跑了。 她其实连端枪的力气都没有了,索性放弃抵抗等死。 高速旋转的螺旋桨,伴随着呼啸穿过的风,叶桑榆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小叶!小叶!” 居然是向非晚,叶桑榆生命中最后一丝顽强被唤醒。 她拼命挣扎坐起身,她以为是幻觉的人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她。 是真的,向非晚的冷香,向非晚的声音,向非晚的拥抱。 叶桑榆此刻有种死而无憾的感觉,她被向非晚抱到飞机上,迷糊中被固定在座位上,安全带被扎好。 朦胧中,她听见向非晚跟旁边的机长说:“请一定要把她安全送回去,谢谢了。” 叶桑榆努力抬起厚重的眼帘,伸手胡乱抓住向非晚,哑着嗓子费力吐出一句话:“一起走。” 向非晚凑近抱紧她,压抑道:“对不起,宝贝,我要留下来结束这一切。” 她瞪大了眼睛,本以为流尽的眼泪,又倾泻而下。 叶桑榆抓着她不放,冲她摇头,向非晚捧着她的脸狠狠琴了一口,退后几步,嘶哑着吼道:“我爱你!叶桑榆!好好活下去!” 向非晚站在暴雨中,风卷着她的瘦削身体摇晃,舱门渐渐关上。 叶桑榆死命也解不开安全带,她哭喊着叫向非晚的名字。 门关上那一刻,阻隔了风雨,也切断了彼此最后的联系。 飞机摇晃起飞,叶桑榆趴在窗子上,泪汪汪地望着下面挥手的人。 她哭得上下不接下气,心痛得像是被人来回切割煎炒烹炸。 巨大的痛感袭来,她整个人眼前发黑,身体发软,顷刻间便没了动静。 天黑了,再也不会亮了。 第141章 天, 好像下雪了。 叶桑榆扬起头,雾蒙蒙的世界,阳光藏在一片灰白色里。 她摊开掌心, 一片又一片雪花落下, 覆盖住掌心的纹路。 这里的雪, 竟然不会融化,真奇怪。 叶桑榆这样想着,她听见了车辙声, 回头看却又是雾蒙蒙的一片。 远方影影绰绰,似乎有什么在靠近, 却又完全看不清。 很快,她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 好像是向非晚。 向非晚焦急地呼喊她, 声音似乎就在近处,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音儿来。 她确定是向非晚的声音, 带着颤抖的哭腔, 叶桑榆循着声,往模糊的黑影跑去。 看着很近,但跑过去又很远。 她似乎迷路了,怎么走都转不出去,天空灰白,阳光很亮, 但又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那层云似乎挡住了太阳的温度, 她有点冷, 也有些怕。 她发不出声音, 也找不到方向,急得团团转。 有人在同她说话, 似乎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她扬起头望着雾蒙蒙的天,雪落在脸上,有点痒。 那声音又响起来,仿佛是贴在她耳边,说的是:“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她想说话,但嘴巴像是被胶水黏住,那人说:“你要是听见了,你就眨眨眼。” 她使劲儿地眨眼,那声音又说:“你要是听得见,你就勾勾手指。” 叶桑榆有点恼火,不知这人是谁,又藏在哪里,如此戏弄她,但这里她也只能听见一个人的声音,所以还是努力勾动手指。 “那现在我数3个数,你就睁开眼睛。”那人开始倒数,数到1时,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击打她的身体,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抛上岸的鲤鱼在打挺,身体重重地拍打地面,完全不听自己使唤。 第一次睁开眼睛失败。 那个人继续说:“第二次,我说321,你就睁开眼睛。” 每次都是伴随着整体,被重重地摔打。 扑通—— 扑通—— 不知第多少次,叶桑榆听见那个人说:“向非晚需要你,你必须醒过来了。” 伴随着那会心一击,她猛地睁开眼,身体再次震动。 周围伴随着欢呼声,断断续续,她听明白了,她差点挂掉,一次次的电击,总算拉回一条命。 至于向非晚,截至目前,杳无音讯。 而她则是在m国的一家医院,木蓝和林映棠在身边,还有肤色各异的m国警察。 “你们……”她失望地红了眼,木蓝和林映棠在这里,却没人去保护向非晚,她白白信任了她们。 木蓝叹口气,让她先别急。 很快,叶桑榆再次见到那位01,这次他脸色很黑,身边跟着一个黑皮肤高个子,蓝眼睛像是钻石的外国人,01主动介绍:“我是01,我身边这位代号02,向非晚的代号在小组里是005……” 这位黑人警察是向非晚去往普列斯岛路上碰面的特警,他对本次活动了如指掌。 对于叶桑榆的主动疑问,01给出最简单的答复。 第346章 这是有史以来最大的跨国贩毒案件,支线繁多,多国埋伏卧底多年,而中和m两国是此次打击毒品犯罪的主要力量。 也正因为案件复杂,所以这次的任务,战线长,涉及行业广,对保密性有极高要求。 他们都是小组任务里的关键人物,而向非晚是唯一一个后加入的,但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次本是收网的大动作,按理说,是要保证向非晚安全的前提收网,01恶狠狠地盯着黑人,怒道:“但是m国警方不顾双方协议,为抢夺所谓的战绩,不顾向非晚的安全,对整座海岛发起强攻,使得整座伯克利岛顷刻间化为灰烬。” 黑人警察一直在说nonono,他摆着手,示意01稍安勿躁,并向叶桑榆表示,整个收网的操作,因为向非晚一人擅自行动而提前,他指着叶桑榆,说:“我刚刚也已经核实过了,就是为了救你,向非晚才提前行动,而我们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不让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所以采取毁灭性的打击方式,至少我们完全掌控了伯克利岛和普列斯岛的犯罪力量,这亏得是我们m国警方训练有素……” “你放屁!”01气得揪着02 的衣领,“你枉顾我们中方卧底的性命,向叔华那次就是你们的错误导致的,这次向非晚再次……” 01说不下去,眼睛通红,泪水几乎要落下来。 叶桑榆的大脑直嗡嗡,她全身仍然无力,连思维运转都变慢了。 可她还是从中听到了关键点,向叔华死了,向非晚也死了? 她难以置信,眼含热泪望着02,02无奈地举起双手,表示道歉。 “这次的贩毒组织,承载了全球60%以上的数量,多个国家前后埋了近30年的线……”他的意思是,所有人,付出了那么多,不能因为向非晚一个人而失败,“这是头一次,所有的犯罪力量和组织,都确定集中在两座岛屿上,我们也想活捉,但他们火力很猛,所以我不得不这样。” 说一千道一万,事情已经发生。 叶桑榆捂着刺痛的心,她不相信,或者说,她无法接受向非晚死亡。 01和02为此吵了好一会儿,甚至大打出手,叶桑榆捂着脑袋痛苦地喊道:“出去!都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木蓝和林映棠,两个人的眼睛也都哭得红肿。 世界终于安静,叶桑榆听见心碎的声音,她一刻都坐不住,爬着要下床,却体力不支地倒下,气喘吁吁像是将死的人。 林映棠抱起她,她哭着挣扎:“我要去找她!放开我!” 她的喉咙嘶哑的,像是当初的向非晚,她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喊向非晚,好像以此能让遥远的人,听见她的思念。 “桑榆,你先休息,我们也不相信向总出事了,咱们一起去找行吗?”木蓝安慰她,转移她的注意力,“我给她算过的,她肯定没事,我算的很准。” “是嘛?”叶桑榆抓住救命稻草,抓着她的手,颤抖地问:“你算算,她在哪?我们得去找她,不能等了,她一个人会害怕的。” 林映棠默默地看木蓝,意思是:你骗她干嘛? 木蓝低着头,嗯了一声:“你等等我,我算算,你先休息,医生说了,你现在身体虚弱,不能激动,尽量不要说话,你……” “你算啊!”叶桑榆哭腔喊道,“你算!我不要她一个人!她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勇敢,她也很胆小的,你算算,我求你。” 人好像疯癫了一样,无法停止胡思乱想,无法扼制对向非晚的思念,无法让自己安静下来。 只要稍微安静几秒,叶桑榆就能听见世界坍塌的声音,她仿佛听见火烧尽伯克利岛的声音。 向非晚被烧得体无完肤,她或许没有力气再喊救命,她或许也叫过自己的名字……叶桑榆捂着眼睛痛哭,挣扎着要下床去伯克利岛。 最后,林映棠将人死死地摁住,木蓝叫来医生,两个人一起才给她按住,注射镇定剂。 她惊恐悲伤地瞪大双眼,眸光空洞,像是深渊里的空灵,濒临绝望,气息渐渐微弱。 药效上来,叶桑榆缓缓闭上了眼睛,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脸色潮红,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林映棠偷偷擦了擦眼角,木蓝凑过去看,有些意外:“不是吧?你哭了?” 她挡开木蓝,去投了湿毛巾,轻轻给叶桑榆擦拭脸颊。 木蓝唉了一声,这日子过得,真tm闹心,可是哭也没用啊。 叶桑榆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她整个人恹恹的。 呼吸时,喉咙像是一台破旧的老抽风机,呼哒哒直响。 呼吸成为一种痛,却也比不过心里的痛。 木蓝宽慰她,警方还在岛上及周边地毯式搜查:“现在还没有发现向总,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消息。” 叶桑榆默默地翻个身,累得满头大汗。 她现在体会到心有余力不足的感觉了,她恨不能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冲到伯克利岛。 她没有亲眼见到向非晚,她是不会相信的,那么顽强的人,不会死的,她跟老天爷求过的……叶桑榆缩进被子里,泪水扑簌簌往下落,老天爷,你答应我的,你不能剥夺她的性命,我愿意以我的命去换取向非晚的余生。 冬青和半夏也赶到了m国,她身上的伤口尚未恢复,走几步路就咳嗽,情绪激动就会呕吐。 半夏本不同意她来,奈何她闹得凶,所以还是跟着一起来。 第347章 冬青没像其他人劝叶桑榆,她只是静静地趴在她的被子上,默默地陪着她。 许久后,冬青轻声说:“我那天做了个梦,梦见向总了,她说她在等你,让你恢复好了去找她,还说让我一定要陪你去,所以我就过来了。” 叶桑榆轻轻嗯了一声,她心里其实都明白,想要站起来,必须是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我好久没吃东西了,但我为了向总,我想吃点东西,我吃饱才有力气找她。”冬青慢慢坐起身,“我们一起吃点东西吧。” 叶桑榆歪头,看见她瘦削的脸庞,明亮的眼睛里写满认真和坦诚。 “好。”叶桑榆打应了。 皱眉地大口吞咽,噎住喝水,不得不捶胸口顺气,吃着吃着,两人都默默掉下眼泪。 半夏、林映棠和木蓝站在旁边,纷纷扭过头,她们的悲伤脆弱,不愿被任何人看见,三人颇为默契地齐刷刷地转身看窗外。 m国的8月,仍然燥热。 街上熙攘人群,肤色各异,还有角落躺在地上的人,像是尸体一动不动。 细听,还能听到,时不时传来的脏话,不是f开头,就是b字开头,每个人都显得暴躁。 好在是她们开始吃东西了,几个人都偷偷松口气。 或许是冬青陪叶桑榆时间最长,又或是冬青也是病号,所以两人在一处,有种同病相怜的共识感,彼此陪伴,没那么孤单了。 叶桑榆甚至主动问起岸边分开后,向非晚的后续。 木蓝小心翼翼地说起那天,向非晚醒了之后,暴怒状态,给她们两一人一个巴掌,明明刚苏醒的人看起来很脆弱,把两人都打蒙了。 “之后,向总打了个电话,有车把她接走了。”木蓝耷拉着脑袋,她们本来跟踪了,后来被向非晚严令警告不准再跟,“我们还想偷偷跟,然后我们车胎被放气了。” 之后两人的电话一度打不出去,再后来终于能和外界联系了,向非晚也已经去了伯克利岛。 叶桑榆抱着必死的心去的,她把向非晚撂倒,可想而知向非晚会有多气,可是向非晚最初也是想把她撂倒啊。 之后她们也主动问起后续,叶桑榆如实说了,她和阿成,在去往伯克利岛的路上,遇见了秦熙盛。 或许阿成和秦熙盛都死于那场暴风雨里,叶桑榆悲从中来,问:“那普列斯岛呢?x先生,不是x女士呢?李管家他们呢?” 普列斯岛,也已经被包围,很多人被抓,但据说是并没有x。 “你说x先生其实是女的?”她们也都很惊讶,“会不会是个会变音的男人?” 叶桑榆摇头,李管家的反应,已经说明,她确实是x女士。 x何等狡猾,不被抓也正常。 叶桑榆现在满心思都是向非晚,xy与她都无关。 日升又日落,地毯式搜索仍在继续。 向非晚,还没被找到,存储的毒品倒是被找到几十吨。 也有犯人已经开始进入被审讯的阶段,有的人也开始交代,说是组织在全球各地都有自己得贩毒和制毒的地点。 警方顺藤摸瓜,终于锁定了国内的十条线。 其中一条□□的地方,就在京州市鲸鱼岛。 警方之前多翻搜索没效果,这次,下了狠心,用机器一寸寸往里挖。 海岛被挖了个深不见底的洞,终于查到秦熙盛精心打造的高精度隔离房,这里可以隔绝一切智能机器的探测,也就是现在的技术力量无法发现这里□□。 制毒的人,当场被抓获,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是首次尝试制毒,技术不精,没有人现场指导,所以提炼出来的毒品纯度不够,还不足以拿出去售卖。 至此,京州市这条线的毒品贩卖被切断。 鲸鱼岛被海洋环保局接管,局里专门成立小组,治理被污染的鲸鱼岛周边海域。 也是这一件事落下尘埃,国内终于有主流媒体,联合公安、缉毒大队等等机关一同发文,将案情公布于众。 只是其中未提到向非晚,也未提到叶桑榆。 她们一个生死未卜,一个苟延残喘地活着。 第142章 叶桑榆休息一周, 终于能够像个正常人行走,体力也恢复了些。 她甚至让医生开了些强效补充体能的药物,昂贵但确实有效。 医生提醒她循序渐进, 不可大量服用, 否则身体会出现亢奋的状态, 等药劲儿一过,人可能会昏死过去。 简而言之,药物, 要遵医嘱,尤其她现在体虚, 不宜大补。 她的嗓子,也失去了最初的干净温润, 现在哑得厉害。 医生实话实说, 声带损害过于严重,很难恢复到原样, 只能慢慢调理。 叶桑榆并不在意嗓子的问题, 她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伯克利岛。 而与此同时,她刚刚得知,地毯式搜索的行动,一直都是以直播的形式去进行的。 这件事,中方原本强烈反对,但m国人执意如此, 认为这是向大家交代, 也是向大家展示, 他们认真专业的态度。 如果以此还是无法搜寻任何生命迹象, 那就只能选择放弃。 言外之意很明显,m国并不想搜救, 迫于压力加入搜救队,只想尽快了事。 他们搜也搜了,大家也都看见了,搜不到就不是他们的问题了。 叶桑榆气得胸腔有点疼,早知道有直播,她早就会天天进去蹲着看了。 第348章 “就是怕你这样。”冬青无奈道,“我们看与不看,改变不了什么,只会加重你的焦灼。” 冬青的状态不如来的那天,叶桑榆叹口气:“要不然你还是回国好好休养吧,你状态也很不好。” 冬青摇摇头,哼唧道:“都是半夏,我想吃什么都不给我吃。” “为什么啊?”叶桑榆不解,“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巧克力味的棒冰。”她声音低了下去,叶桑榆点了点她的脑门,“你听听你说的什么,你这身体能吃那个吗?” 冬青悻悻然,不说话了。 叶桑榆还是偷偷注册账号,登入直播室。 伯克利岛之前绿意盈盈,现在断壁残垣,成片的黑焦色。 别说人,连生活在丛林的动物都死于这场灾难中,他们所谓的地毯式搜索,是利用无人机技术,也就是马马虎虎检查一下。 据说太平洋的诸多海岛,都在被警察按照此类标准进行搜索,一是搜救向非晚;二是搜捕x先生和y先生及其残党。 叶桑榆对他们不抱有希望,问医生什么时候能出院。 出院倒是可以出,但她的身体最好还是静养,她焦灼到快要自焚,哪有心思躺床上。 一方面前方的搜索没有带来向非晚的坏消息,她怀揣着希望;另一方面,时间已经过去10天,如果向非晚受伤了,恐怕难以撑过去。 矛盾纠结,让叶桑榆夜里总是惊醒。 她在希望和绝望中反复横跳,直到某个夜里,她接到了一个信息。 未知号码,发信息给她,问:你想见向非晚么? 叶桑榆当然想见,对方让她一个人赴约,问她敢不敢。 她不傻,提出要确定他们确实和向非晚在一处,她才能单独赴约。 夜深人静,世界安静得好像被按下暂停键。 叶桑榆接收到来电,那人嗓音尖锐机械,像是经过特殊处理由机器发出的声音,命令向非晚说话。 她的心高高地悬起来,半天等不到向非晚的声音,那人不耐烦嘶了一声,传来了重重的击打声。 她的心揪起来,压抑着怒火,警告道:“你再敢碰她,我宰了你。” 叶桑榆试着呼唤向非晚,恳求道:“向非晚,让我知道,你还活着,好吗?” 她唇角动了动,屏住那口气,听见低沉沙哑的嗓音吐出来两个字:“别来。” 只这两个字,哪怕声音再怎么变化,叶桑榆都听的出来,是向非晚。 她的眼泪刷地掉下来,捂着嘴巴强忍哭声,用力挤出一丝笑意:“好,活着就好,只要你活着一切都好说。”这双泪眼里的恨意,锋利得像把刀。 叶桑榆答应单独赴约,她偷偷探头观察前后,都有警方的人。 说得好听是为了保护她,说得难听,是变相监视她,她被视为这次特殊行动的不稳定分子,也被称之为黑马。 一个姑娘,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却独立完成诸多高难度任务,单说从普列斯岛,冒着暴风雨前往伯克利岛,资深渔民都未必敢。 现在唯一对叶桑榆有利的,是深夜响个不停的救护车,似乎是市区发生了枪战,所以很多人受伤。 她或许可以趁乱出去,叶桑榆趴在窗口上下看,有一根水管直通顶层,她如果爬上去,再跳到旁边的高层建筑上…… 叶桑榆盘算着,开始翻找装备,这几日她住院,时不时就偷偷帮忙准备一些东西,为的就是急用。 她尽量放轻动作,时不时瞟一眼隔壁床的冬青,还呼呼睡着。 收拾到一半,叶桑榆摸到床头的体能药物,不同人服用剂量不同,成年人最多一天服用10片。 她咬咬牙,一口气吃了五片。 一切收拾妥当,外面的救护车声响得不那么频繁了,暴/乱可能处理的差不多了。 她急忙往走廊的尽头去,刚爬上窗户,身后传来咳嗽声。 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冬青。 冬青其实根本没睡着,她拉住叶桑榆,面色沉重:“我要是说不让你去,你也不会同意,是么?” 她们都足够了解彼此,叶桑榆嗯了一声,冬青揉揉眼睛,哭声道:“那你也不能爬窗户啊,这是20层,顶层是30层,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没有办法。”叶桑榆说出这句话的那一瞬,她脑子里闪过向非晚的脸,向非晚不止一次说没办法,眼神里有无奈,脸色凝重,现在她相信,向非晚是真的没办法。 人啊,都是被逼的。 “我看楼下还有人来回走,你换个不显眼的衣服,我当病人,你当家属,你就陪我溜达。”冬青答应让她去,但是希望她能随身带着手机,方便联系。 “你这傻姑娘,我的手机早没电了,之前还进水估计坏了。”叶桑榆无奈地叹口气。 “那你也得带着!”冬青红着眼凶她,这是头一遭,她被吓一跳,笑着嗔道:“你吼个屁,我又没说不带。” 叶桑榆开她玩笑,说她哭的好像死了人,叶桑榆拍她肩膀:“我们这不还没怎么样嘛,退一万步,我们两要是真死……” “啊啊啊!”冬青突然大喊,眼泪飚飞,叶桑榆连忙捂住她的嘴巴,“祖宗,这是后半夜!” “你不准说死!” 叶桑榆不敢再耽搁:“待会再把你姐她们三招来,我就走不了了。” 她们回病房,把关了机的手机塞进叶桑榆的兜里,叶桑榆急匆匆往外走,冬青到门口折回来,捞起果盘上橙黄带黑斑的芒果塞进兜里。 第349章 两人装作病人和家属下楼,叶桑榆嘀咕:“谁家病人大半夜下楼遛弯,你这个方法行不行啊?” “谁说不行?我来那天晚上,就看见过。”两人说着话下楼了,叶桑榆低头,冬青哼哼唧唧自带虚弱样儿,毕竟她本来也没完全恢复,医护人员询问,冬青捂着心口:“我难受,出去透透气。” 医护查了他们的姓名车和床号,都是提前编好的,医护也就问一嘴,两人往门口走。 警方人员回头看她们,冬青提醒她:“别把头埋得那么低,很可疑。” 两人到门口,果然被警方拦住盘问,白人警察试图看两个人的脸,冬青不动声色掉了一颗芒果。 叶桑榆帮忙捡芒果,顺带着要往外走,外面这时涌进来一波人,几个人相互搀扶,浑身都是血。 冬青嘀咕快跑,叶桑榆加快脚步,反倒引起警方的怀疑,喊着让她们站住。 “别回头。”冬青往人群里推叶桑榆,她则是恶狠狠地咬了几口芒果,硬生生往下吞,同时转身往白人警察身上倒,说:“救救我!” 白人警察问她怎么了,冬青抓着他不放:“我过敏了。” “什么过敏?”白人警察再看向人群,叶桑榆已经不见了,“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过敏!” “马上就来了!” “什么?”白人警察说完,见冬青的脸色迅速涨红,脸也开始肿了,人也开始呼吸困难,她艰难道:“救我,我芒果过敏。” 白人警察看看消失的叶桑榆,再看看几乎要窒息的冬青,只能先把她抱起来冲进急诊室。 叶桑榆被几个人围追堵截时,突然被谁拍了下肩膀,回头一看是木蓝。 木蓝指了指旁边的小路,她跟着木蓝一起往旁边跑,最后跑到一片施工的区域,左绕右绕,好一会儿才绕到了街道上。 木蓝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接通电话后,脸色有些难看,惊道:“怎么会这样……” 她回头看了一眼叶桑榆,压低声音说:“你别担心,我立刻联系更好的医生,赶紧转院。” 叶桑榆歪头看她的脸,问怎么了,木蓝抿了抿唇,没接话,反而说:“你是接到电话了,要去见向总,是么?” “是。”叶桑榆为难道,“她们说了让我一个人去,不能报警,不能带人,我怕向非晚有危险……” “万一你们两个都深陷危险呢?” “那死在一起也挺好的。” 木蓝眉头紧蹙,四处看了看,从手臂内侧撕下一块近似皮肤材质的东西,里面有一个小红灯在闪。 “这东西,你别管,你就带着。”木蓝示意她把鞋子脱下来,紧紧贴在她的脚底,“走路会稍微有点硌脚,但忍忍吧。” 木蓝说完,看了一眼响起来的手机,摆摆手:“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接着手机往回跑,没跑几步,急刹车猛地站在原地。 叶桑榆还在看着她,背光而站,脸色晦暗,叶桑榆打手势问她怎么了,木蓝没说话,头也不回地跑了。 叶桑榆给对方回了信息,报出地址。 很快,有一辆黑车,开着车门等她,她被蒙上眼睛,又被搜了身,双手被捆,车子飞驰出去。 车子不知行驶了多久,叶桑榆能感觉道补充体能的药物生在发挥作用,人有些躁动兴奋。 漫长的时间过后,叶桑榆耳尖地听见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他们来了临海的地方。 车子停下开门,有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离海很近很近了,近到听得见海水流淌的声音。 她被推搡着进到一个房间里,冷飕飕的,空调冷气开得很足。 周围的光线没有太大变化,说明房间里没开灯,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花香,房屋主人应该是养了很多植物。 她随着他们上了电梯,电梯下行,再开门,海浪声从上方传来,哗哗声响,好像房间外面就是海,所以空气中有咸潮的气味。 空气中更浓郁的是血腥味,夹杂着熟悉的冷香。 她高喊一声“向非晚”,眼罩也被摘了下来。 光线昏暗,她眨了几次眼,才隐约看见正前方的铁架子上绑了一个人,遍体鳞伤。 叶桑榆踉跄地往前跑,抱住呼吸厚重的人。 向非晚慢慢抬起头,眉头皱得很紧,咬着牙,断断续续地说出质问的话:“谁叫你来的?” 满是责备与苛责,谁让你来的?不是不让你来么? 单纯态度和言语上,是足够伤害敏感脆弱的人,但叶桑榆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听不得一句话重话的柔弱女生。 “我自己要来的。” “来送死吗?”向非晚深深地望着她,似乎要看穿她的灵魂。 血从向非晚的脸上往下淌,仿佛滴在叶桑榆的心上,灼伤了她,她用脸颊蹭了蹭的脸,呢喃道:“就算死,我也要跟你死到一起。” 第143章 哐哐哐, 墙壁的大灯,接连亮起来,光明延伸到远方, 又折回到跟前, 形成一个大的光圈。 四周通体发亮, 色彩鲜明,线条交错,很有立体感, 就是光亮得叶桑榆有些睁不开眼睛。 尖锐机械的声音响起,说出让她来的目的。 向非晚用扑克牌伤了x先生, 而扑克牌是有毒的,现在导致x先生陷入昏迷状态, 他们现在需要叶桑榆劝向非晚把解药交出来。 “如果她执意不肯交出解药, 那我们只能把她在意的人,一个一个找来, 一个一个杀掉。” 第350章 叶桑榆回身问她:“向非晚, 她说的是真的吗?” 向非晚脸上血迹斑驳,勾起的笑透着邪气,阴森地笑道:“是啊,谁让x食言在先,到现在都不肯见我。” 叶桑榆从中沟通,让向非晚见x一面, 这也是x曾经答应过的。 “按理说, 就算不让向非晚见, 也应该让我见, 她设置那么多关卡,我都过了, 最后把我累趴下,我都没能看见她的脸,只听见她的声音,你们这确实是食言。”叶桑榆讲的道理机器人根本不听,因为x说了不见,就绝不会见。 “不见是吧?那就大家一起等死。”叶桑榆破罐破摔,她站在向非晚身边,瞥见直勾勾的眼神,她眉头一挑,凶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 向非晚扑哧一声,怒极反笑,凶狠的无奈里,透着的都是宠爱:“你怎么就那么不听话呢?” “我都多大了,还指望我像以前一样听话?”叶桑榆凶巴巴,“再也别想像上次那样,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把我送到自以为安全的地方,我现在就是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叶桑榆靠在她身边,用后背往上拱她:“你骑在我背上,缓解下,这帮人真是畜生,把你吊起来,最好别被我抓到,md,我宰了他们。” 向非晚被她蹭得养,笑着说不用,叶桑榆却慢慢从后面低头,从她的垮下钻过来,挺起身,将整个人托起来。 向非晚的手腕,长时间被紧紧勒住,身体往下坠,现在手腕充血青紫,血肉有些模糊。 她起初笑着,渐渐红了眼眶,叶桑榆故意挺了挺腰,晃了晃肩膀,笑着说:“这就是小时候骑脖颈的玩法,我都可以把你顶起来了,是不是真得长大了?” 向非晚嗯了一声,咬着唇,强忍的泪水,没有因为疼痛落下,更没有惧怕过。 这一刻,她泪水噼里啪啦往下掉,砸在叶桑榆的头顶,落在叶桑榆的额头。 叶桑榆察觉到,像是哄着孩子颠了颠:“提前操练下,以后我们领养个小孩儿,也可以这样让她骑着玩。” 机器人声变得更加尖锐生气:“你们就真的不怕死吗?” “怕尼玛啊!”叶桑榆抬头冲着墙角的大喇叭嚷嚷:“你们心爱的x是人,我们就不是人?你怕她死,你用错了方式,你连个求人的态度都没有,还指望我们救她?一起死吧,顺便把你们这也毁了。” 叶桑榆说着愈发开心地笑:“你们这帮人,是不是很感动啊,可以给x陪葬,劝你们该洗洗该涮涮,把自己收拾干净的,下去见到x了,也算体面。” 机器人被她整无语了,操控机器人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的金发女,名字叫莱昂。 莱昂救主心切,但又不敢违背x的命令,毕竟她见识过违抗命令的下场,死得很惨。 “可是,如果不让她见x先生,我们连被罚的机会都没有了。”旁边的人,一起劝莱昂。 莱昂本就动了心思,为了救x,哪怕付出生命她都不怕,只是怕看见x失望的眼神。 “那让她见?”莱昂仍然不确定,“我们抽签吧,交给上天决定。” x的状态在急速恶化,岛内的医生都被抓了,岛外的医生被吓得哆嗦,即便拿枪指着,也暂时分析不出毒药的成分,那就意味着没有解药。 抽签最后的结果是,y。 那就是要让向非晚见x先生,莱昂心一横:“去把向非晚带来。” “那叶桑榆呢?” “当然是关起来!”莱昂勃然大怒,“这还用问吗?x先生醒来之前,我们必须要绝对掌控她们,叶桑榆不能死,她是唯一能钳制住向非晚的人,所以必须严加看管,且不能让她寻短见。” 于是,向非晚被带走,叶桑榆提出一起去见x先生的提议被拒绝。 她一看又是那个金发女,之前打了她一拳来着,她心里恨恨地骂金发女是bitch,但面上还是很客气:“我就见一面都不行吗?” “只有一个人能见,你见还是她见?”莱昂给出的选择,不管谁见x先生,最后向非晚必须救x先生。 “行行行,你让她见。”叶桑榆要跟向非晚再说几句话,莱昂寸步不离跟着,“你别想耍花招。” “她救了x先生,你们就得放我们走。”叶桑榆威胁道,“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莱昂看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向非晚,你先救她一口气,她放咱们走,你再给全部的药……啊!”叶桑榆又被莱昂扇了一巴掌,莱昂怒瞪她:“你闭嘴!贱人!” 叶桑榆被吊起来,踹一脚没踹到,气得她牙根痒痒。 莱昂得意地笑,一转身,迎面被向非晚打了一拳,她被打得眼冒金星。 叶桑榆哈哈大笑,赞道:“打得漂亮!” 向非晚挥了挥血淋淋的拳头,狠狠地盯着莱昂警告道:“你们谁敢再动她,我保证,会用x的命来换。” 莱昂啐了一口血沫子,恨恨地盯着叶桑榆,却不敢再动手。 “你在这里等我,我会回来的。”向非晚走回到叶桑榆身边,从上到下认认真真地打量她,“我记得你现在的样子,多一个伤口,少一根头发丝,我都会知道的。” 她回身让莱昂把叶桑榆放下来:“你们不能吊着她。” “我要是不放呢?”莱昂捂着肿胀的腮帮子,牙齿好像都有点松了。 “那就让x等死。”向非晚受过这等苦,双脚离地吊起来,手腕像是要断了一样。 第351章 莱昂难以置信:“你不想见x先生了?”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和她相比。”向非晚抱着叶桑榆,莱昂无语,最终却不得不先放下叶桑榆。 “把绳子解开。”向非晚“得寸进尺”,莱昂有种被戏弄的感觉,“你们一开始就是这么在耍我吧?” “我向来说话算话,我会给你解药,你不信,那就让x等死。”向非晚自然是看出莱昂对x的在意,一次次的试探,也说明莱昂的底线可以一降再降,因为她迫切救x的想法,都写在了脸上。 莱昂最后果然照办,解开叶桑榆的绳子,冷声警告向非晚:“你要是救不活x先生,你们两个都等着陪葬吧。” 向非晚拉过叶桑榆抱在怀里,叶桑榆也紧紧地抱着她,血腥味扑鼻,叶桑榆忍不住酸了眼眶:“你伤口好多……” “乖。”向非晚噙着笑,猩红的眼里,仅有的温柔都给了她,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哄道:“不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向非晚捧着她的脸,稳她的唇角。 她箍住向非晚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稳。 “能不能快点!”莱昂不耐烦地催促。 胶着的呼吸被分开,叶桑榆气息急促,低着头哭腔道:“不管生死,你都得带我一起,我再也不想一个人了。” 向非晚摸摸她的头,笑了笑:“等我。” 向非晚随着莱昂乘坐电梯上楼,而与此同时,木蓝已经把叶桑榆信息发送给警方,m国和中方同时派人出动。 01试图联系叶桑榆,却联系不到,但万幸的是,叶桑榆关机的手机,有一个定位装置,始终出狱正常运行的状态。 而木蓝给她脚下粘贴的装置,具备定位功能,同时可以发送特殊的符号,她可以因此翻译成汉语,也就是叶桑榆进去之后的每句话都已经被警方读取。 01拧着眉头:“这玩意你设计的?为什么不能直接是汉语?” “因为这世上有专门的定向拦截,亦或是波段的控制,要确保绝对安全,那就是用一种常规方法无法读取信息的手段,用来交流保密信息。”木蓝也因为会翻译特殊符号,跟着01一起过来了。 01深吸口气,半晌说:“叶桑榆是头一个,你是第二个,不是小组里的,但横竖拦不住你们掺和进来,现在的姑娘都这么猛的吗?” 木蓝甩了甩长发,表示你们这是性别歧视:“我们女性本来就很优秀,可以在各个行业和岗位,做好任何事。” 01没有让人去调查木蓝,让她自己说。 木蓝撇撇嘴:“有什么好说的?我又不是坏人。” “你什么专业,什么工作?”01观察过,她行动迅速,比起光靠那股子闯劲的叶桑榆,木蓝更具备专业素质,木蓝别过头,淡声道:“军医大学,后来又去当了通讯兵。” 果然,01不由得添了几分欣赏,示意手下人给她一瓶水。 她淡漠道:“我不渴。” “让你敷眼睛。”01指了指她的眼睛,“肿成这样,因为叶桑榆和向非晚?你们都挺重感情,哭成这样。” 木蓝转过头,望着窗外,眼角又泛起红。 01忙说:“得得得,我不问了,你随意。” 一路无话,往西海岸驶去。 而此时的向非晚,刚刚简单地洗了一把脸。 伤口翻翘的皮,她轻轻扯下来,血又流出来。 她胡乱用水擦了擦脸,透过镜子看见发套的发尾沾了血都凝了。 向非晚低低骂了句脏话,用清水把血块冲洗掉,爱怜地抚了抚发丝,嘟囔道:“md,都把小叶的头发弄脏了。” 从洗手间出来,莱昂瞟一眼,清秀的脸,眉眼间却透着狠。 她的眼神从没有写过怕,从容不迫,似乎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 “这些你早就料到了吧?”莱昂讥讽的语气带着恨,“当你用扑克牌伤害x先生那一刻,你就预想到后面发生的事。” 向非晚没搭理她,慢慢往里走,莱昂上下打量她:“解药在哪?我怎么还没看见?你要是敢耍花招,我会让你们死得很惨。” “你很聒噪。”向非晚蹙眉,拿出一个小瓶,晃了晃,不耐烦道:“可以闭嘴了吗?” 莱昂咬着牙,愤怒却没办法发火。 到门口,向非晚挡住她:“我自己进去。” “你觉得可能吗?”莱昂沉着脸,“万一你再伤害x先生呢?” “药,可以给你,具体怎么用,等我出来告诉你。”向非晚拎着瓶子晃了晃,“同不同意?” 莱昂每一步都被拿捏,但她确实渴望拿到解药,仿佛如此就握住x先生正在流逝的生命。 她夺过药,限时5分钟:“里面有监控,你敢有小动作,你试试。” 向非晚嗤了一声,冷笑道:“你们总骗别人,现在怕被骗了,讽刺不?” 莱昂抬手腕看时间,不屑地眯她一眼,提醒她倒计时开始。 向非晚深吸口气,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先是宽敞的走廊。 她放轻了脚步,像是怕惊扰到谁,慢慢地往前走。 还没到拐角,她已经能听见机器的滴滴声,再往前走,床尾和床上的白色被子扑入视线。 她的脚步更慢,呼吸更缓,像是偷窥的小孩,站在拐角的位置,略微歪头往里看。 向非晚的身体定在那,像是被点穴,保持歪头窥探的姿态几分钟。 第352章 她目不转睛盯着床头,满头银发,脸色苍白,呼吸微弱,被子看不到任何起伏。 病房的门突然开了,向非晚猛地回头,莱昂也是一愣,纳闷向非晚怎么离床这么远。 “能再给我几分钟吗?”向非晚的语气突然温柔,眼睛里似乎有水光晃动,莱昂意外她的戾气会在短短几分钟时间散尽,也不由得温和几分,说:“那你快点。” 向非晚轻轻扯开被角,露出纱布包扎的肩膀,那是被她用扑克牌射中的位置。 扑克牌切近肌肤,那一瞬血顺着手臂往下淌,滴在地上。 伤口的血,迅速变黑,她放了特制的药品,会让人迅速昏迷。 她重新盖好被子,伸出去的指尖,距离银发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淌下来,滴在手臂上。 向非晚摸了摸脸,摸到了泪水。 她擦了擦眼角,转身出去了。 瓶子里的药,一半敷在伤口上,一半用温水冲服。 “x先生昏迷状态,你确定她能喝下去?”莱昂注意到她的眼睛新添几分红润,“你哭了?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太没良心了?x先生本可以不过来的,但是过来救了你,你却伤害x先生。” 向非晚面无表情地说:“现在可以放叶桑榆离开了吧?” “那怎么行?”莱昂计较道,“要等x先生醒来再说。” “那我去陪叶桑榆。”向非晚转身回到空旷的地下室,叶桑榆连忙站起身,“你怎么哭了?她们欺负你了?” “可以……”向非晚伸出手,垂着头渴求道:“可以抱抱我吗?” 第144章 门口被人把守, 室内有海浪翻滚的声音,还有彼此的呼吸声。 “真的没事吗?”叶桑榆抱人入怀,发觉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伤口疼了吗?” 叶桑榆要拉开距离看看她, 她闷哼一声, 难捱道:“嗯,别动。” “唉,”叶桑榆轻轻抚顺她的发丝, 哄道:“等回去,咱们好好休息, 找合适的时间,把第二次手术做了。” 向非晚不做声, 靠在她怀里, 身体时不时抽动两下。 叶桑榆心疼够呛,歪头琴了琴她的耳朵:“你已经很棒了, 向非晚, 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苛责自己。” 这番话,让向非晚的泪水滑落更多,她抽噎着,半晌道:“原来只有你觉得我好,后来你也觉得我很坏,现在呢?” “你一直都很好。”叶桑榆如今早已想开, 对于过去的纠葛, 也彻底放下, “你当初的用心良苦, 我不能理解,人大概都是这样, 需要时间和过程才能慢慢理解。” 她在这个过程,折磨了向非晚,也没放过自己。 “我也很抱歉,”叶桑榆低头,下巴垫在肩窝,闷声说:“但像你所说,你没办法,我也没办法,我如果不爱你,早就远走高飞,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正因为爱着,无法割舍,所以宁可留在身边互相折磨,也不愿离开。 “你不也是一样吗?”叶桑榆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喃喃道:“你若是不爱我,你也不会纵容我,给我提供一切便利的条件,让我去做自想做的事。” 两个人抱着彼此,声音很轻,久违地说出心里话。 向非晚承认,她确实做了很多铺垫,有些事她本可以自己做,但是她想留给叶桑榆。 复仇的事,任何人做,都不如自己报复来得痛快。 只是,一件复杂棘手的事,很难完全按照个人意志发展。 向非晚做了诸多准备,事情仍然有所偏颇,就像是现在这一幕,断然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你啊。”叶桑榆惆怅地叹口气,“总把我当小孩子,你能照顾我一辈子吗?” 即便照顾得了一辈子,向非晚也没办法时时刻刻在她身边,否则2年前叶桑榆也不会与秦熙盛发生冲突,而她也不至于被逼无奈,走了最下下策,但也是那时唯一能想到的路。 向非晚抱紧她,温热呼吸落在她耳边,呵气声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如果再给向非晚一次机会,那或许还会走老路,因为那时的她,没有更好的选择,但是或许会跟叶桑榆说实话。 “那你当时为什么没给我说实话呢?”叶桑榆贴着她的耳朵,很轻很轻的声音,只有彼此听得见。 年轻人,认真而又郑重,会把某些事情当做神圣和不可侵犯的存在。 比如说保密条款,向非晚答应了,便不蹭和任何人提起过。 她的父亲,她的爱人,她身边所有的人……但是后来呢? 后来她发现,有的人,答应她会在监狱里安排人,好好照顾她的心上人,免于心上人在监狱里受苦。 现实却是,有人因为她是新来的欺负她;有人因为她形单影只而陷害她;有人会觊觎她的美貌身材而深夜爬她的床……向非晚简直恨死了,她守诚信又有何用?她的爱人在里面担惊受怕。 “我很弱小。”向非晚曾经自信又张扬,现在却也变得卑微,“我自以为是,可是我……” “我都懂。”叶桑榆是真的懂她,她在能力范围内,尽了最大的努力,“我懂你,我爱你,但是这不影响我吃醋,我难过,因为我是一个情感正常的人,就像你会吃醋一样。” 向非晚唔了一声,泪水往她的肩窝蹭了蹭,抱紧她抽泣着。 第353章 叶桑榆轻轻抚顺她的后背,不声不响地安慰她,她过去总是骄傲的,强大的,任何情感的外露,都掌握着分寸。 倒是这次重逢后,向非晚的喜怒哀乐更像是一个正常的人,不会刻意掩藏真实的情感,所以泪水也多了。 “我喜欢真实的你。”叶桑榆低头琴琴她的眼睛,微微扬起头,盯着上面的铁架子,沉吟道,“也不对,不是说过去的你不真实,是过去的你完美无缺,让我感觉太耀眼,总担心你会被别人抢跑,我一个小屁孩根本没有竞争力。” “你才不是小屁孩。”向非晚歪头拱了拱她的脖子,额头很烫,喃喃道,“你是我的宝贝。” 叶桑榆就扬头盯着上面的铁架子,延伸到墙壁,墙壁上装修设计成凹凸不平的几何图形,和攀岩的岩点相似。 她环视四周,反应速度慢了些,被向非晚轻轻啃了一口:“你溜号了。” 叶桑榆低头摸摸她的脸,挑起她的下巴啾啾两口,笑道:“你怎么这么可爱?” 向非晚放在一般人眼里,是成熟的大女人,典型的事业型女强人,可她在叶桑榆面前,尽显小女人的特质,哼哼唧唧也不觉得害臊。 “我不可爱。”向非晚脑门蹭她,“我都说了你是我的宝贝,你还没说我是你的什么?” 叶桑榆噢噢两声,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你是我的全部啊。”叶桑榆琴琴她的眼睛,偷偷指了指旁边的墙壁,很低的声音说:“我觉得我们可以从这里往上爬,你看到上面的窗户没,估计直接通外面的,外面听起来就是海。” 向非晚环顾一圈,恍然大悟,难怪小家伙走神了。 叶桑榆跟她舀耳朵,两个人商量对策,慢慢站起身,边走边假意聊天。 外面的人并没有进来,说明她们大有希望,叶桑榆捏了捏她的手腕,低声问:“你能行吗?” 她跃跃欲试,有种兴奋感,向非晚点头:“应该可以。” 叶桑榆扫了一眼旁边地上的绳子,试探着往那边走,踢了两脚绳子,没人过问。 她立刻把绳子绑在向非晚腰间,另一头绑在自己腰间,她一个跃身往上爬,向非晚紧跟其后。 叶桑榆带着向非晚的重量往上爬,向非晚尽全力,但是手腕勒痕很深,几乎伤到筋脉。 之前又被绑了太久,她没太多体力,但见叶桑榆很有干劲,她也咬着牙往上爬。 可墙壁终究是墙壁,不是攀岩的岩点,距离设计并不合理。 她们需要用手指用力扣紧凸起的墙壁,一点点斜着往上爬,直到能摸到另外一个斜线。 但按照这个速度,两人爬的太慢,她回头低声说:“我说一二三,你就踩住边缘往上跳。” 向非晚低头看了眼腰间松垮的绳子,没有经过专业训练,拉扯几回绳子就松垮垮的了。 “好。”向非晚听她喊到三,跃身往上跳,往日里可以轻松上去,但这一次极度费力却只能勉强够到边。 叶桑榆低低地喊了声yes,继续往上爬,她还没感觉到腰间有下坠的力量,默认向非晚体力是可以的。 伴随着每一次跳跃,向非晚的筋脉都像是被拉扯到极致,下一秒就要断了一般。 她咬牙,用尽全身力气的后果,是全身发抖,牙齿咯吱吱的碰撞。 “你还好吗?”叶桑榆其实也很累,她连日来折腾,全靠想着下面的向非晚才能激发力量,今天虽然吃了药有些力量,但好像药吃少了,力气不够用,“你要是累了,可以稍微放松,借我的力量。” “我可以。”向非晚咬牙,决不能让叶桑榆失望。 “好,大概再跳5次,就要到了。”叶桑榆低低地数着123,向非晚用尽力气,但手臂突然抽筋,整个人往下掉,立刻叫出声来提醒叶桑榆。 叶桑榆听出她的惊慌,立刻弓起腰身,手脚用力,紧紧地抓着墙壁。 绳子猛地下坠,向非晚一个人的重量,像是千斤坠,勒得她腰腹快要爆炸,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出来。 “我不行了。”向非晚扬起头,汗如雨水,脸色潮红,双手的血涂抹在衣服上,哽咽道:“你自己上去吧。” 叶桑榆一个字不敢说,像是习武人士,憋着最后一口真气,就可以撑下去。 她的小腹被勒得生疼,泪水本能性地滑落下来,她闭着眼睛,咬牙死死撑住,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叶桑榆扬起头,泪水还是顺着脸颊往下淌,滴答滴答掉在向非晚的脸上,她尝到咸涩的味道,那是痛苦浇筑出来的爱情。 她们爱着彼此,所以谁都不愿意放弃。 叶桑榆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出三个狠狠的字:“我、爱,你。” 向非晚借着她的表白,手再次攀住墙壁的棱角,脚蹬紧。 “好样的。”叶桑榆夸奖她,“再坚持一下下,就一下。” 叶桑榆给她松口气的时间,不再跳跃,沿着侧面墙壁往上爬。 向非晚爬她爬过位置,摸到了黏腻,她看见了指尖上的血,一时分不清是谁的。 她的筋好像真的要断了,向非晚整个手臂都是麻的,几乎是靠着最后的意志力往上爬。 叶桑榆没比她好到哪里去,指肚里血好像都流尽,整个手指都肿胀的疼。 幸运的是,叶桑榆终于看见了窗子,窗台足够宽,而窗子正开着通风,有海风吹过来。 第354章 阳光照在脸上,火辣辣的,热风吹得眼睛睁不开。 叶桑榆眯着眼睛,爬到窗台上,伸手示意向非晚握住。 向非晚看见她十指血淋淋,泪水瞬间充盈眼眶,叶桑榆却浑然味觉,低声道:“再爬一点,一点点,我就能抓到你了。” 向非晚这一哭,更用不上力气。 叶桑榆心急:“你别哭,向非晚,我爱你,为了我,你加把劲。” “我……”向非晚想说我也爱你,但是她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了。 门,偏偏这时被推开,一个男人惊得喝道:“下来!” 他举着枪扬声道:“快下来!要不然我开枪了!” 叶桑榆心急地跪在趴在窗台上,催道:“向非晚!手给我!” 向非晚仰头泪眼望着她,气息急促,断断续续道:“她们的目标是我,你走。” “你说什么傻话!”叶桑榆伸手要抓她,但死活差一点。 向非晚单手摸到腰间的绳子,胡乱扯。 嘭的一声,下面的男人对着角落开枪警告道:“下来!” “向非晚!”叶桑榆哭腔道:“不要放弃!” 叶桑榆预感到向非晚要做什么,她努力伸手,已经摸到向非晚的指尖,哀求道:“向非晚,不要,我求你。” “最后一次警告,”男人恼火道,“我让你们下来!外面就是海,跳下去也是死,快点下来!” “向非晚,你别这样,”叶桑榆泪水模糊视线,滴答滴答都落在向非晚的脸上,那是苦涩的味道,也是伤心的滋味,叶桑榆突然歇斯底里,“你要是敢放弃,我就恨你一辈子,你听见没有?” 向非晚扯开了腰间的绳子,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我爱你,小叶。” “你放手我就跳下去!”叶桑榆嘶吼着,身体倒挂往下坠,向非晚吓得瞪大眼睛,真得不敢放手了。 下一秒,叶桑榆抓住她的手臂,双脚似乎是勾住了窗框。 “你tm再放手试试!”叶桑榆横眉立目,气得肺都要炸了,一时间因为愤怒的情绪,身体里又涌起一股野蛮的力量,骂道:“快tm爬!” 下面男人还在威胁他们,吼着快下来。 叶桑榆气的瞪眼:“吵你麻痹,要开枪就tm开,不开别逼逼!” 男人都被骂蒙了,看出是吓唬不住她们,回头命令:“看什么啊,赶紧上去抓人,外面赶紧派船去守着。” 叶桑榆生拉硬拽,愣是把向非晚拉到窗台上,悬着的心放下,她狠狠地抱紧向非晚,使劲儿地咬她的肩膀。 所有的心惊和害怕,都在这一口里了。 向非晚抱紧她,下面的人往上爬,外面是风起云涌的深海。 她们坐在窗台上,唯一的栖息之所,也是最后可以休息的地方。 远处有直升飞机正在飞过来,叶桑榆摸了一把眼泪,看到了希望:“好像是自己人!” 向非晚隐约看见飞机上的标志,是m国特警的军用直升机,她挥了挥手,显然对方也看见她们,向着这边飞来。 下面的男人急了,骂道:“一群废物,快点!” 他立刻又打了个电话出去,抬起头道:“她们已经在窗户上,有飞机过来了,估计是要接应她们的!” 很快,大门再次打开,这次冲进来的是莱昂,高喊着向非晚说话不算数,而现在x先生也没醒。 “时间还没到,”向非晚嘶哑着回答,“你等着吧!” 莱昂夺过那人手里的枪,对准她们,眼睛通红,杀意外露:“md,我就不该信你,你们中国人最喜欢说谎了!向非晚,你下来,我可以放过叶桑榆,要不然我杀了你们两个!” 叶桑榆骂道:“放你娘的屁!就不下去!” 她边冲外面挥手,嚷道:“这里!这里!快把梯子降下来!” 莱昂突然开了枪,正中叶桑榆的手臂,可见她的枪法很准。 莱昂哭腔吼着,撕心裂肺:“x先生活不了,谁都别想活!向非晚!下来!” 叶桑榆捂着手臂痛苦地皱起眉头,倒吸气,强忍疼痛说:“不要理她。” 梯子降了下来,身穿特警战服的白人警察一同站在梯子上下来,向非晚推她:“你抓着他的手,快上去。” “你先!”叶桑榆怕她再次放弃,“快!” “我数3个数,”莱昂杀红了眼,瞄准了她们,“向非晚,你不下来,我先杀了叶桑榆,再杀了你,你可以试试,到底是你们的速度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白人警察晃这梯子,伸出手等着,叶桑榆推向非晚先上,向非晚半是严厉半是哄:“别闹,快上去,乖哈。” 莱昂当真开了枪,向非晚侧身挡住,后背中了一枪,一瞬间整个人都有些麻了。 向非晚抱紧叶桑榆,用身体挡住她,咬牙怒吼着:“你tm再开枪,那个烂人永远别想醒过来!” 梯子摇晃停在窗边,向非晚身体推着她上去,白人警察单手固定她的腰,防止她掉下去。 中枪的手臂,汩汩流血,她回头,哭着求道:“不要!不要!” 向非晚抱紧她的身体,在她耳边恶魔般低语:“宝贝,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杀掉我自己。” 第145章 生死选择, 只在一瞬间。 叶桑榆来不及说,紧抓着向非晚的手被强行掰开,白人警察顺势拽她。 第355章 向非晚猛地推她, 她下意识抓紧梯子, 腰肢被白人警察固定住, 她喊着向非晚的名字,梯子开始往上升。 向非晚抹了一把眼泪,扬起头, 充足的光亮,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她还是看见了, 她爱的人,泪痕布满脸颊。 她爱她, 却又总是让她落泪。 叶桑榆拼命向她伸手, 痛苦地嘶喊着,她看的双眼酸痛, 泪水再次充盈眼眶。 莱昂举着枪, 叫她赶紧下来:“别以为这样,叶桑榆就安全了,快点下来!” 向非晚回身看着莱昂,摁着肿痛的喉咙,嘶哑道:“你拿个垫子,我爬不动了。” 莱昂赶紧让人准备垫子, 手始终架着枪警告道:“向非晚, 你别乱来, 要不然天涯海角我都会追杀叶桑榆的!” 向非晚站在窗边, 余光看着叶桑榆渐渐升到空中,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离她越来越远, 她红着眼,冷笑道:“莱昂,你是喜欢x吧?” 莱昂没想到会被看穿,恼羞成怒吼道:“那又怎么样?她是我的x先生,一辈子都是,我为她而活,她要是死了,就都是你们的错!” 向非晚看着叶桑榆被抱进机舱内,她终于放下心来,慢慢蹲在窗台上,抹去笑掉的眼泪,呼吸厚重道:“你知道为什么我执意要见她么?” “你肯定没安好心!”莱昂回头骂道:“垫子要现做吗?快点拿过来!” “我告诉你为什么,”向非晚揉了揉眼睛,吸吸鼻子,泪水却滑落更多,“等她醒了,你替我转达几句。” 垫子开始扯开,莱昂扬着头看她,却见向非晚哭得前所未有的伤心,像是痛失至亲的人。 莱昂有点蒙,警告道:“你别想耍花样,我才不会替你转达,你自己说吧。” 向非晚两手揉着眼睛,流着泪笑道:“我没机会了。” “你放屁!”莱昂吓唬她,“我告诉你,你跳下去就是死路一条,别说你还受伤了,有血腥味,会把鲨鱼招来,撕咬你的身体,痛死你!” “要不然,我头疼也会痛死我。”向非晚放肆畅快地笑,“反正横竖我都是要死的。” 向非晚慢慢站起身,莱昂警告道:“你先跳下来!任何疾病都可以治,这里的医疗很先进!” “你原话告诉她,许云苓,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她歇斯底里地嘶吼道:“生生世世都不会原谅她,她不配做我的母亲,我有今天,是她一手造成的!我做鬼都不会放过她的!” 莱昂大脑像是被谁重击,一时反应不过来。 向非晚张开双臂,仰躺着倒下去,像是流星坠落夜空,也像是自由的风。 扑通一声入海那一瞬,仿佛一座柔软的山重重地压下来,将她包围。 她太累了,累到四肢松软,再无半点力气抗争。 身体在慢慢下沉她,仰望着海面上的粼粼波光,离她越来越远。 她想起她曾经做过的梦,梦里她就是现在的姿势,往海底下沉,一束光斜斜地照进海底,而一条鱼沿着那束光的轨迹游来,救走了她。 然而,梦终究是梦,现实中,向非晚掉进水里,下意识憋气,本能性绷紧的身体,正在慢慢下沉。 她的呼吸渐渐不够,下意识要呼吸,吐出一串泡泡,她看着头顶晃动的光影,脑子里开始走马灯一般,她生平经历的许多人和许多事,光速般闪过。 当然,最多的画面,是与叶桑榆一起。 初见时那只大大的灰兔子,宴会上小女孩沉迷的眼神,她拿到手里的那枚5毛钱硬币…… 她们第一次告白,第一次牵手,第一次亲吻脸颊…… 她们第一次拌嘴,第一次吃醋,第一次过生日…… 她们第一次闹崩,她在那个风雪夜的被迫分别,她每次探监都被拒绝,她在会客室呆呆地坐着,哪怕明知道等不来想见的人…… 后来,她去接出狱的姑娘,她被憎恨着,但她也被爱着…… 她的气息用尽,身体又被翻起的浪拍到水下。 向非晚的脑子里,闪过山间的风筝,向山水间嘶喊着告白,她那次还吃到了甜甜的糖果…… 再后来,她终于属于心上人了。 向非晚不是不想要她,只是怕有那么一天,她们没能在一起,她没办法继续照顾叶桑榆,没办法再对她负责。 就像是现在这样,她真的变成海里的浮萍,无依无靠,每次刚冒出头来呼吸一次,就会被涌起的浪花拍打下去。 天依旧很蓝,没有熟悉的飞机,轰隆声已经听不见,叶桑榆离开了。 海也依旧清澈,和叶桑榆的世界一般干净,仿佛她从没有来过,连同她留下的痕迹一起消失。 向非晚悲观地想,她的一声不如一颗流星划过的短暂,但想到叶桑榆爱她,她或许也是恒星一般的永久。 她渐渐闭上眼睛,全身放松,彻底释放所有的力量。 身体,像是无根的海草,乘风破浪,涌向未知。 叶桑榆紧贴着玻璃,亲眼目睹向非晚身体仰躺着,向大海坠落。 她心爱的人,以近似绝望和无谓的姿态,从高空坠落到深海,再也没了踪影。 叶桑榆哭得上气不气接下气,哭喊着:“救她!救她啊!我求你们!快去救她!” 飞机沿着既定的航线往远处飞,远离向非晚坠落的海域。 叶桑榆身体无力下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咚地磕头,哭得抽噎,哀求道:“我、我求求、求你们你们,救她吧,救救她吧。” 第356章 除了最开始有人安慰她别着急,稍后会有船过来,之后都冷漠地各自忙碌着。 她发了疯一般,抓着舱门:“放我下去,你们不救她,就放我下去,我要去救……” 她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叶桑榆看到了针头,熟悉的感觉来了,她挣扎着,却还是被摁住,针头刺进身体,有凉凉的液体流淌在身体里。 她却没有了之前的力气挣扎,也没有之前的自我苏醒能力,她怒目圆睁的眼睛渐渐闭上,嘴里最后呢喃的四个字是:我草你妈。 她终于看透了这破碎不堪的人生,除了她,没有人在意向非晚的死活。 她无法指望任何人,只怪她不够强大,她现在没有办法……只怪她,都怪她。 她脑子里开始疯狂的后悔,后悔当初对向非晚的折磨,目睹父亲死亡的向非晚,那一刻的痛彻心扉和无助绝望,叶桑榆也体验到了。 被逼上绝路的向非晚,用着近似极端的方式来保护她,她不理解,责备、怨恨、报复……失去父亲,又失去她,向非晚难熬,却也独自撑了2年。 她呢?她现在体会到无力保护爱人的痛楚了,她做不到向非晚那样,她是懦弱的胆小鬼,一个人撑不下来。 她知道向非晚要死,亲眼看着爱人去赴死,她恨透了这个世界,因为这个世界再没向非晚。 她内心的世界,父母死去那年接近坍塌,向非晚替她撑起一片天。 如今替她撑起世界的人倒下了,她的世界早已超重,顷刻间,以颠覆性毁灭性的速度崩溃。 向非晚说得不对,她爱的人,是遇见她才开始不幸的,她才是那个被厄运缠身,那个该死的人。 叶桑榆眯着的眼睛,慢慢地闭上。 向非晚,别想摆脱我,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她还是忍不住地哭,我们约好的,你又失约了。 我还没有给你过生日,你也没有陪我一起。 海涅说:“冬天从你这里夺去的,新春会交还给你。” 我们在那年冬天走散,却没能在这个夏天重逢,海涅也骗人。 该死的世界,毁灭吧。 叶桑榆绝望地陷入到一片黑暗中,泪水扑簌簌往下掉,飞机上的白人警察手机响了。 01打过来的,接通便嘶吼着质问:“你们怎么又擅自行动?” 合作,是迫于形势不得不合作。 合作之后,双方理念和方式都不一致。 这一次,直接导致向非晚坠海,叶桑榆濒死。 01的飞机在上空对他们进行拦截,让他们立刻交出叶桑榆。 白人警察试图强行绕过,01让几架飞机并行挡住去路。 “你们这也太不专业了,难道要在天空中交接人吗?”白人警察质疑,01忍着怒气:“对!我们就是要现在交人!” 四周茫茫深海,几架飞机盘旋在上空,渐渐靠近,机身几乎贴着机身,稍不注意螺旋桨会碰撞到一起。 01派人过去,将叶桑榆固定在后背,在战友的帮助下,顺利回到舱内。 01眼圈都红了,大声怒问:“你们为什么不救向非晚?为什么?我要你们m国给出一个官方合理的解释,否则我们会追责。” 白人警察无奈死耸肩,摇头,意思是没办法。 “你们等着!”01关上舱门,木蓝已经开始给叶桑榆做基本的检查,泪水滴答滴答掉在她的身上。 01惊道:“她不行了?” 木蓝抹了一把眼泪,抬眼看01,半是恳求的语气说:“请你答应我们,一定要救向非晚。” “我答应你。”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救她。” “中方的海军已经在增援的路上,现在雇佣的是m国当地专业的打捞队。”01让她放心,他必定会尽全力,“叶桑榆怎么样?” “很不好。”木蓝不愿说出口,但现实又确实如此,“她和向非晚的关系,你们应该知道……” 01确实知道,早在向非晚加入小组时,就已经明确表态过了。 “所以且不说叶桑榆亲眼看见爱人跳海,她的精神压力会有多大,现在从她身体的体征来看,她已经奄奄一息,”木蓝少有的悲观,“所以她之后能不能醒过来,我都不确定,还有她的手臂,以后应该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叶桑榆手臂里的子弹已经取出来,简单包扎,现在浑身血迹斑驳,人看着是睡过去了,但又泪流不止。 苍白的脸,汗水也滚滚而落,像是要把身体里最后一滴水逼出来。 她浑身哆嗦,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紧皱眉头,神情痛苦,时而会低声呓语,情绪激烈,手脚并用挣扎着。 木蓝连忙抱住她,防止滚针。 叶桑榆像是被命运扼制喉咙,她双手无力地扳着木蓝的手臂,嘴里低低的呜咽,脚胡乱地踹着。 01铁骨铮铮的硬汉,看到眼前一幕,趁着泪水滑下来之前,他扭过头看窗外。 他的手机时刻和打捞队保持联络,暂时还没有任何进展。 最近赶上极端天气,又赶上涨潮期,再加上向非晚全身几乎都是伤,后背还中了一枪……打捞队的队长是个中国人,一个热情的东北大哥,如实说:“实话实说,希望渺茫。” “继续。”01咬着牙,“增援队伍正在来的路上了,你们多派人,用点心。” 茫茫大海,捞一个人,不亚于大海捞针。 第357章 木蓝抱有期望,内心却又绝望,死的死,伤的伤,怎么就一路走到了现在? 飞机降落,叶桑榆立刻被送往医院推进急诊室。 木蓝站在门口等着,浑身微微发抖,她好多年没这么怕了,心里也慌得厉害。 突然间,医生从检查室跑出来,喊着家属,高喊道:“病人心跳骤停!” 第146章 不幸中的万幸, 叶桑榆是进了医院才发生心脏骤停。 第一时间的高效专业治疗,将她从阎王爷的鬼门关拉了回来。 木蓝擦去惊恐落下的泪水,掩着心口长舒口气, 在小群里回复:心跳恢复了, 但很微弱。 林映棠:万幸。 半夏没回复, 木蓝在群里回了个“嗯”字,写: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及时告诉我。 林映棠:没有, 你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叶总。 半夏仍然没动静, 木蓝单独给林映棠发信息:医生说的,和我想的差不多, 她本人求生意志薄弱, 对于后续的恢复很不利,苏醒的时间也难以确定。 林映棠:只要还有那口气, 她就一定可以醒过来, 叶总比我们想象得都坚强。 木蓝抹了抹眼泪,有些泄气地回:坚强有什么用?我发现老天总是折磨她们,越是能吃苦的人,你会发现要你吃的苦就越多,你越是能干,需要你干的就越多, 做好人真是没劲透了, md。 木蓝鲜少会消极, 说出这般话, 林映棠晓得她心里在不安,以此发泄焦虑, 便安慰道:向总和叶总都是大命之人,她们会没事的,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你一个人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等我这边忙得差不多,会抽时间先过去一趟。 木蓝吸吸鼻子,林映棠又发来一条:你不要担心,不要焦虑,没有任何意义,情绪就任它去,该吃饭的时间吃饭,该睡觉就睡觉,想哭了就大哭一通,但是别在叶总面前哭,她虽然昏迷,但听觉灵敏,听见你哭会更难过。 林映棠作为三人组的老大,永远都是成熟稳重的,即便在监狱里,脾气很稳,不会惊慌,不会害怕,也不会着急,一切就那么自然地向前走着。 那种气质会让人着迷,让她钦佩和仰慕,所以一通发泄后,木蓝心里好受多了。 林映棠:叶总昏迷这段日子,你换个角度想,她太累了,她需要睡觉,如果清醒了,她反倒睡不着,你在旁边看着更焦灼,就让她安生睡几天,苏醒的事,我们慢慢来,一切都慢慢来,都会好起来的。 真的会好起来吗?木蓝不敢深想:一切还能恢复正常吗? 林映棠:会的。 木蓝:不会了,至少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恢复到正常,逝去的生命再也不会回来了。 木蓝敲这段字,泪水充盈眼眶,发送过去,泪水也滑下来。 林映棠:人生本就是向死而生,累了可以歇一歇,歇好了继续往前走,时间会治愈一切的,就像我,我也曾经以为天塌了,天再也不会亮了,但是我遇见向总,遇见你们,遇见叶总,我收集了很多细小的微光,把它们组成我自己的太阳。 木蓝知道这句话,《梦芙蓉·本意》里提到过:不啻微茫,造炬成阳。 木蓝:嗯,那我先帮桑榆收集微光,你帮半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吧? 林映棠:对的。 时间转眼来到8月中下旬,国内关于王秘书、董正廷等人,已经开始走庭审程序。 至于秦熙盛,暂时处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阶段,一同消失的阿成被岸边的渔民发现。 他尚有一口气,渔民连忙打120,只是海岛离医院太远,不方便出院,于是渔民又报警,警方直接逮捕阿成,并送他去就医。 阿成水性极好,还是被灌了水,肺部炎症引起发烧,迷糊中还念叨着干爹。 警方趁着他迷糊,问了一些关于岛上的问题,他迷迷糊糊的,却也都回答了,与之前盘问出的部分消息一致。 这次询问,两国警方都在,各自做笔录,轮换着提问。 他们通过阿成的口中也得知了,贩毒分子的另一个窝点,在t国的金三角地带,那是所有毒贩最后的避风港。 01迅速让国内警方和t国联系,核实y先生已经入境,而x从西海岸消失后,不知去向。 “那就先把t国这一伙端了。”01让国内赶在m国之前行动,“m国一直失信于我们,我们接连失去几名小组成员,都是因为他们擅自行动,他们倒好,利用这个蹭一波流量,抹黑我们,我们要是慢了就可能会被曝光所有计划和小组成员,这太危险了。” 与此同时,对向非晚的搜救,日夜进行着。 中国官方加入,打捞队协助,都知道希望渺茫,但谁也没放弃。 叶桑榆昏睡时,国内的话题榜都被她和向非晚占据,m国官方开着直升机来救她,同时也曝光了向非晚和她最后的“缠绵”。 两人浑身血淋相拥,一个不舍,一个决绝,不舍与深爱透过画面展现得淋漓尽致。 越是深爱越是不舍,苍天虽悲悯,但绝情时却又如利刃出鞘。 网友们看着向非晚为了保护叶桑榆中了一枪,看着她推开叶桑榆;他们也看见哭成泪人的叶桑榆,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哭诉……很多人为之落泪,她们只是想好好在一起,仅仅是在一起。 也有网友对此费解,之前还在直播曝光向非晚,怎么现在哭得那么伤心,太能演了吧?这是演到好莱坞去啦? 第358章 更有甚至嘲讽:叶桑榆不出道真可惜,内娱跟人家学学演技吧,这路过的狗都得被她骗去几滴泪,她到底要干嘛?要出道就出道,别再占用公共资源了,天天上热搜,恶心死了。 也有人自认为理中客,认为她们都不是个好东西,在我国同性恋都不合法,现在大肆宣扬是要干嘛?青少年的身心健康都被她们祸害完了,孩子被带偏了怎么办?建议警方赶紧查一下到底怎么回事,这些营销号和狗屁官方平台也赶紧下了热搜,别啥都流量都蹭,同性恋真让我恶心,我反对同性恋,请封杀! 这条点赞极高的热评,下面紧跟着条评论,写道: 楼上你可闭嘴吧,你昨天晚饭在厕所吃的吧?嘴巴怎么那么臭,可显着你有嘴了,会说人话就好好说,不会说就别狂吠了! 还tm扯到青少年身心健康?你tm是没听老祖宗说过吗?子不教父之过,你老子没管好你,是你老子该死,你没管好你儿子,你和他朝夕相处,你不怪自己,把锅甩给同性恋? 怎么的?想让全天下同性恋都当你家□□崽子的爹?你乐意的话,我很乐意啊,我帮你管管你的龟儿子,我让他心理健康到把你这个胡说八道的糟老头子揍一顿! 你还恶心了?咋的?你怀了?还是你要生了? 我估计是昨晚米田共吃多了吧?还tm封杀,可下学会“封杀”一个词,还用这里了,你要是不会用,你管我叫声爹,我可以帮你管教! 你个崽种,你听见没?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微博就是这个,你不服气就来找我,我有时间,好好管管你这个逆子,让你tm知道,一撇一捺怎么写,到底怎么做个正常的人! 网上吵得热翻天,很大程度是官方通报案情里,没有写到向非晚和叶桑榆,她们现在的言行看起来荒谬不合理。 林映棠会看热搜,也会看评论,但不予理会。 木蓝有时看得起不过,会发微信给她,骂这群人混蛋,气急了也会表达对警方的不满。 林映棠会劝她:官方肯定自有安排,叶总和向总的成绩,不会被抹杀。 木蓝愤愤地回复:最好是!向总现在音讯全无,桑榆昏迷不醒,我们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他们连提都不提,那至少网上那些恶评该管一管吧? 事实上,已经有人在管了。 华信集团,代执行总裁周副总,对于媒体的采访是:不知全貌不予置评。 进而放话,让那些键盘侠该删评论就删评论,否则明天他会沿袭叶总一贯的行事风格,走法律程序。 没等到周副总走法律程序,陆续有大量的恶评消失了,博主不仅自己删了,还公开发文道歉。 不少人都在传,说是警方介入了,而且传言是国家层面,删评致歉都是同一时间,确实像是被要求的。 最可笑的是,先前嘴巴很脏的键盘侠,现在低声下气道歉,语气诚恳的就差跪下来,引得不少网友欢呼:互联网早就该整治键盘侠了! 互联网的存在,自然也意味着全球信息共享。 向秋水也看到热搜的视频,接连拨打叶桑榆和冬青的电话,均无人接听,她通过网上的信息,确定叶桑榆入住的医院。 叶桑榆的病房,守卫森严,直到她出示身份证明她是向秋水,是向非晚的妹妹,还出示了相册里的意定监护公证书。 “进去可以,但注意控制情绪。”警方的人搜身后,放她进去。 木蓝乍一看她的轮廓,有些意外,向秋水红着眼睛看她。 双方简单自我介绍,木蓝说了些情况,向秋水腿软地坐在地上,捂着嘴巴不敢哭出声。 木蓝替她擦眼泪,轻声安慰:“警方还在搜救,向总一定会没事的。” 有的话,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就像木蓝说向非晚一定会没事。 向秋水原本对叶桑榆是有情绪的,她的姐姐认识叶桑榆之后,就一直没消停过,但现在叶桑榆昏迷不醒,听木蓝描述,也是危在旦夕,她又忍不住自责,哭着问:“怎么就这样了?怎么就发生这么多事,还和m国警方扯到一起了?” 太多的问题,木蓝也是一知半解。 警方的口风,自然是紧的,木蓝劝她别去找警方问:“该公布的时候,自然会说的,现在事情已经发生,我们顾好当下,你也照顾好自己。” 人似乎能在很多模式里自由切换,木蓝在林映棠面前落泪脆弱,但在向秋水跟前,她是成熟的姐姐,安抚情绪,留意她的情况。 “我想留下来。”向秋水一之前直想回国,但联系向非晚几次,都是不准,她只能在国外找了份兼职,边学习边工作。 “我现在还是假期,就让我留在这里,我也可以照顾她,你也能休息下。”向秋水抓着她的手,急切道:“换了外人,我们都不会放心,就让我留下来吧。” 木蓝也确实好几天没合眼了,眼下有向秋水在,她稍微放松点神经,坐在椅子边就睡着了。 向秋水照顾叶桑榆,给她擦脸时,会摸摸她的发茬儿,喃喃道:“你为什么剪了长头发呢?你不是很喜欢的吗?我姐当时剪头发,你还哭闹来着。” 说到姐姐,向秋水红了眼眶,她深吸口气背过身,抹掉眼泪忍住情绪,继续给她轻轻揉按身体。 医生说了,病人不能活动,避免四肢退化,产生血栓和褥疮,需要有人定时帮忙按摩。 第359章 叶桑榆现在的情况,人很低迷,求生意志非常薄弱,要不是机器和药物维持,估计最后这口气都保不住了。 她什么时候能醒,谁也不知道,向非晚什么时候能被找到,也不确定。 人生除了死亡这件事是确定的,似乎其他的一切,都是悬而未决。 木蓝设置闹钟,没敢睡太久,揉着眼睛打呵欠,让人把饭送上来。 她几乎不会出去,即便上厕所也会让人时刻盯着叶桑榆,倒是向秋水来了,她实现上厕所自由了。 两人都没胃口,坐在一起,大眼瞪大眼,一个眼睛肿得像核桃,一个眼底红血丝像是刚转化的吸血鬼。 “吃吧。”木蓝皱着眉头,吞了一大口汉堡。 向秋水学她咬鸡腿,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人总需要释放,木蓝这次没哄着,只是把纸巾递过去。 向秋水哭了个痛快,狼吞虎咽地吃掉鸡腿,最后跑洗手间吐了个精光。 木蓝抚顺她的后背:“我一开始也是吃完就吐,后来不报复性进食了,一点点吃会好很多,慢慢来。” 向秋水擦干眼泪,洗了把脸,发丝湿漉漉贴着泛红的脸,鼻音很重地问:“你既然是是我姐姐的人,那你和半夏,还有冬青都很熟吧?” 木蓝眸光一滞,默默点点头。 向秋水揉了揉眼睛,疑惑道:“那你和冬青有联系吗?我打她手机一直关机,半夏的手机号,我又没有,冬青她回国了吗?她那么在意我姐和桑榆,怎么不来啊?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木蓝深深地低着头,半晌深吸口气,悲伤道:“冬青也走了。” 向秋水整个人愣在那,泪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倏地滑落,半晌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木蓝强忍多日的泪水,也终于滚落,抽噎道:“冬青死了。” 机器屏幕上,线条突然有了大幅度的变化。 无人留意,叶桑榆眼角的泪水,如清晨露珠,从绿叶尖端滴落。 第147章 悲伤总会过去, 只是不知道还要多久…… 向秋水哭得眼睛肿了,木蓝也没好到哪里去,吸吸鼻子, 强忍悲伤说:“这是意外, 冬青没想到, 一个芒果会夺走她的性命,她只是想帮桑榆逃离医院,桑榆肯定也不希望这样, 但确实发生了。” 冬青对芒果过敏,以往身体强健不至于危及生命, 只是她受伤了,虚弱的身体承受不起更多打击, 引发多器官顷刻间衰竭, 根本来不及抢救。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向秋水捂着眼睛,有对上天的怨恨, 有她对人生的不甘, 冬青还那么年轻,那么好的人……为什么好人不长命啊,老天爷。 向非晚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她们的心都悬着,不敢抱希望,却又无法劝说自己彻底接受, 所以心不上不下, 卡在生死交界处。 阴阳线之上, 是上天庇护向非晚, 保她九死一生。 阴阳线之下,是大自然本就是残酷的, 一个身受重伤的人,精疲力尽,遭遇极端海洋天气,她的生还概率…… 谁也不敢深想,更不敢窥探希望的尽头,生怕等待她们的会是无尽的绝望。 悲伤过后,向秋水打起精神,她和木蓝商量,送冬青最后一程。 木蓝摇摇头:“别回去了,半夏和映棠会在国内处理丧事,等做七结束,映棠会过来一趟,半夏的话……” 半夏暂时还没表态,木蓝和林映棠的意思,是随她想做什么。 刚刚失去亲人,谁也没有心情做什么,木蓝擦擦红肿的眼睛,叹口气道:“所以现在还没告诉半夏,向总这边的情况,你也知道她们姐妹两对向总多好,我怕半夏承受不住接连的打击。” 向秋水闻言,泪水再次涌出眼眶,哽咽道:“可是她早晚会知道的。” “她现在应该还没看热搜,映棠也没告诉她。”木蓝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向秋水,探头往里看着昏迷的叶桑榆,轻声道:“至少让半夏缓一缓,她什么时候发现再说。” 向秋水的心口闷痛,她站在窗前抹了半天的眼泪,眼睛很痛。 木蓝站在门口,一边留意叶桑榆,一边照看哭得停不下来的向秋水。 中午,医生过来查看情况,他意外发现叶桑榆的思维活跃,这对于刺激她苏醒很有帮助。 等医生走了,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半晌向秋水低声说:“是不是咱们说冬青的事被她听见了?” 木蓝凑近观察,从叶桑榆眼角发现残余的泪,一时心绪更复杂。 悲伤从不会放过任何人,清醒着的,昏迷着的,都无法逃离情绪的影响。 “那以后我们聊点开心的事。”木蓝揉揉酸痛的眼睛,惆怅道:“唉,总不能让桑榆躺在那都要跟着难过。” 暮色降临时,向秋水提出去十字路口烧纸给冬青。 “这是m国,不行的。”木蓝建议她送花就行,“我以前经历过这种事,都是去附近的海边撒花,算是寄托哀思。” 按理说,两人都该去一起送冬青,但叶桑榆这边不能离开人。 木蓝推她:“你去吧,你多送点花,冬青喜欢颜色艳丽的花,你多送点,我的话……” 向秋水的视线朦胧,看见木蓝低头抹眼泪,轻声说:“我就在病房里,朝西南方磕头,希望老天有眼,也希望阎王爷能手下留情,让冬青早早去投胎。” 第360章 入了夜,向秋水背着一大包新鲜的花瓣,怀里抱着一捧鲜花。 近期太平洋热带风暴影响增强,极端天气加剧,向秋水还没下车就暴雨倾盆。 一路上她泪水扑簌簌往下落,司机回头安慰她,误以为她要轻生,用蹩脚的中文安慰她:“你还年轻,一切困难都不是问题。” 下了车,司机把车子停在不远处,吃出不敢走。 她抱着鲜花,背着思念,迎着暴风雨,一步一步走到海边。 海浪翻滚上岸,没过她的小腿,她站在黑夜雨幕里,泪水彻底冲垮闸关。 她想到死去的冬青,更想到生死未卜的姐姐。 海啊,请你把我的思念传递给异时空的冬青,也请你把我的姐姐还给我。 向秋水跪在地上,水没过她的腰肢,白色长裙,纯洁却又冰冷地包裹着她的生命。 她从背包里抓出花瓣,扬手丢进风雨里,哭喊着:“冬青,对不起,我不能亲自去送你,我……” 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着,近似胡言乱语。 “你那么好,你一定会去天堂的。” “人间不值得,下次别来了。” “我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我都忘了。” “我希望风捎去我的思念,雨能浇灭地狱的烈火。” “我其实挺羡慕你的,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多好啊。” “你走了,我姐怎么办啊?她离不开你们的。” “冬青,我知道你很在意我姐姐,但是请你不要带走她。” “你要是、要是在下面看见我姐姐,你让她回来。” “你需要人陪,可以把我带过去,我姐还没好好享过福呢。” “你想想桑榆,她现在昏迷不醒,她也不能没有我姐姐。” …… 向秋水最后回身去找那束花,早已不知被海浪冲去哪里。 她仰天哀嚎痛哭:“苍天啊,你睁眼看看这世界吧,她们都是好人,你不应该带走她们的,我求你了。” 潮来潮去,向秋水跪在沙滩上磕头,哭得无法抬头。 浪头拍岸,将她裹挟着往海里冲去,岸边的司机连忙跑进海里,从后面捞起她的腰肢往回抱。 “你让我死吧。”向秋水这一刻悲痛万分,黑暗的风雨夜,看不到一点希望,“把我带走,把我姐还回来。” 她挣扎,浪潮大,反反复复把他们推进海里。 司机费了很大的力气把人拉回到岸边,也累得躺在沙滩上,雨水砸脸上很疼。 他爬起身,硬撑着疲乏,把人安置在后座,他上了车,锁上车门。 向秋水哭得喘不过气,浑身轻微抽搐,司机一脚油门往市区的诊所去了。 医生帮忙做了安抚,医生找到她手机的联系方式,最后木蓝派人过来接向秋水。 木蓝在电话里哑着嗓子安慰她:“大家都需要你,你不能丢下我们,现在也不要丢下我,我一个人也要撑不住了。” 被人需求,会唤醒生的意志,木蓝安慰好一会儿,向秋水总算恢复了些许理智,艰难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没事了,我会回去陪你,一起等桑榆醒来,一起等我姐回来。” 木蓝挂断电话,心有余悸,她抚着胸口,慢慢呼出那一口惊慌的气息。 她回身看了一眼昏迷的人,面朝着西南方,双膝跪地。 木蓝双手合十,念叨着:“冬青,你这家伙,先过去帮我们把家收拾收拾,我们早晚都会找你,到时候揍你一顿,谁让你一个人丢下我们先走了?” 泪水,还是忍不住往下掉。 木蓝闭着眼睛,泪水从脸颊往下淌,温热滚烫。 “冬青,保佑在世的活人吧。”木蓝虔诚地祈祷,“她们每个人活得都很辛苦,向总生死未卜,桑榆昏迷不醒,半夏悲痛的样子,我都不敢想,我和映棠,还有秋水,也想你想得难受,你这家伙……” 木蓝哽咽着,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朝着西南方,磕了三个响头,头抵着冷硬的地板,隐忍的哭声终于溢出来。 她在心里送了最后一程:冬青,一路走好,终有一日,我们还会再见的。 冬青的离去,最痛苦的,自然是半夏。 但她却是唯一一个没有流泪的人,那晚从医生口中听说抢救无效时,她站在原地没动。 整整几秒钟的时间,被无限拉长,她的大脑是空白的。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平静地听医生说冬青的死因。 她不相信,打给木蓝求证,木蓝帮忙联系全m最好的医生。 只是,一切已经晚了。 芒果引起的过敏反应,让她原本受过重创的身体产生连锁反应,器官衰竭的速度,超出医生的认知。 电击也没能唤醒冬青,她全身肿胀着,以过敏的状态,离开了人世。 她的浑身像是要渗出血似的,半夏看着熟悉的人,却以陌生的样子离开自己了。 人生是一趟列车,冬青提早下车,抵达了终点站。 异国他乡却不是冬青最后的家,半夏理智且平静地说:“我要带她回家。” 林映棠安排了直升飞机,她陪半夏一起回国,木蓝留下照顾叶桑榆。 医生尽了最大的努力,让冬青恢复到原本的样貌,过敏的反应散了些,但终究是无法全部散尽。 冬青比以往的时候胖了些,脸色红润,嘴角挂着一抹极浅的笑,像是睡着了。 第361章 林映棠站在旁边,看着半夏站在那很久也没有抱起冬青,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 她咬着牙,强忍泪水,轻轻抚了抚半夏的手臂,给她看手机上的字:我抱她,你带路。 半夏没答应,但也没反对。 林映棠又写了一句:一路回去,你勤喊着她点,这路她不熟,免得和我们走散了。 半夏还是没做声,微微别过头,深吸口气。 林映棠不敢多看冬青一眼,垂着眼眸,视线低微到极致。 她俯身抱起冬青,身体不是想象中的冰凉,也没有身体僵硬。 她的余光偷偷瞟了眼,冬青歪靠在她的心口,真的就像是睡着了。 林映棠的脑海里闪过冬青活灵活现的小表情,她会偷偷嘀咕说自己好凶,也会给自己买好吃好喝送上门,她还会叫她棠姐…… 她出狱后,除了叶桑榆,第一个接触的就是冬青。 她知道是半夏的妹妹,但以往却没接触过,她总以为自己对人世间的情感,已经冷漠到不会在意了。 可是这一刻,林映棠心如刀割,可旁边还站着比她更悲伤的半夏,她只能忍着泪水,深吸口气,拿出做姐姐的样子,用肩膀轻轻撞了下半夏,下巴又点了点冬青,继而朝前面扬了扬下巴。 半夏抿着唇,咬着牙,将所有的情绪吞咽下去,说:“冬青,姐姐和映棠要带你回家了,你跟好,别走散。” 她们一路走,半夏一路叫冬青的名字,一路跟她说话。 “冬青,姐姐和映棠带你回家了,跟我们一起回家吧,乖小孩。” “冬青,我是姐姐,抱你的是棠姐,别怕,跟姐姐走,姐姐会保护你的。” “冬青,飞机起飞了,咱们要回中国,回京州,灵魂和我们一起飞回去吧。” “冬青,你要是飞累了,就坐飞机一起回去,别傻乎乎自己飞。” “冬青,你看外面的景色,夜晚云层的星空很漂亮。” “冬青,姐姐很爱你的,你知道吧?无论你是怎样的,姐姐都爱你。” “冬青,跟紧我,我握着你的手,感觉到了吗?” …… 飞机上,半夏抱着冬青。 她牵着冬青微凉的手,握得紧紧的,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冬青……”半夏几乎说了一路,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她的声音已经嘶哑,还是说了十多个小时,直到飞机降落在京州市。 “冬青,我们回来了。”半夏这次抱着冬青下飞机,林映棠让人最快速度联系好殡仪馆。 “冬青,我们要上车了,映棠开车,不会很快。”半夏让冬青靠在怀里,“我们再看看京州的景色吧,白日里很热,你穿得也不少,热不热?姐姐帮你解开衬衫的扣子吧?” 曾经那个喜欢唱反调的妹妹,她总想着什么时候能乖一点,如今冬青“乖巧”得过分,她却很害怕。 半夏许久不知道怕是什么感觉,现在却心里惶恐不安。 车子一路驶去殡仪馆,灵堂已经搭建好了。 没有人送,只有两排摆满鲜花,灵堂内,冬青躺在花簇里。 “这房间有点黑。”半夏站在灵堂门口,嘟囔道:“她怕黑,这里还得再亮点。” 灵堂的灯打开了,灵床周围摆满白色蜡烛。 房间亮堂堂的,照得冬青脸色泛起红,她似乎在害羞。 林映棠出去买来一堆水果,摆放在灵位前,半夏替冬青擦了擦小脸,最后将唇稳印在她的眉心,拳头紧紧地握着,抵在床边。 你怎么忍心啊,冬青,留下姐姐一个人。 灵床前摆放两张垫子,是给守灵的家属准备的。 半夏点香,双膝下跪,双手合十虔诚祈祷,最后磕头,把香插进香炉。 她跪在垫子上,除了续香再没动过。 林映棠已经跟云林寺和青檀寺取得联系,两家住持在遥远的地方,为冬青超度。 忙完一切,已经是后半夜,林映棠净手上香,跪在半夏旁边。 别的灵堂的哭声,在夜半犹如鬼泣,凄惨骇人。 冬青的灵堂里,只有她们,静静地跪着。 半夏看起来面色平静,目光空洞,林映棠反倒是眼睛红肿,她已经偷偷在外面哭过,但又不敢过分悲伤,毕竟半夏才是最难过的人。 按照半夏老家的风俗,人过世要停放7日,要经历初丧、哭丧和做七后才出葬。 如今远在京州,家里也只有半夏一人,减去诸多繁杂。 超度七日,灵堂守七日,便也足够。 这几天,两人只吃了几顿饭,劳累和精神疲乏,让两人都有些抵挡不住灵堂内的冷气。 林映棠看着半夏喝水,喝牛奶,吐了也得再喝点。 不过7日,半夏迅速消瘦,两鬓和前额白了不少头发。 林映棠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却又无能为力。 亲人离世,是一生都无法痊愈的伤疤,她体验过,所以更知道其中苦涩。 清晨,曾经鲜活的高个子冬青,被推进灼灼烈火中。 半夏站在窗口,不敢往里看,手拄着墙壁,一动不动。 生命里重要到无法忽视的人,如今变成了一捧灰,冬青住进了小小的骨灰盒里。 林映棠开车,半夏抱着骨灰盒,开往京州陵园。 半夏选择了一块向阳的好位置,下葬时在骨灰盒旁边,安置一盏长明灯。 第362章 她跪在地上,低声跟冬青说话:“这里阳光充足,白天能多晒太阳,晚上有长明灯,很亮的,还给你放了一个广播,电池被我改过,放在外面的小盒子,我会过期更换,广播里我下载了很多,你喜欢的歌儿、评书、电视剧、电影……” 林映棠站在旁边,听着beyond的光辉岁月响起。 半夏重重地舒口气,喃喃道:“我来陪你之前,只能让你先一个人了,我还有事情要处理,等处理完,我会经常过来的,你乖乖的,在那边也不要惹祸,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托梦给我,我揍他丫的。” 逝去的生命,消失在泥土间。 尘归尘,土归土,世间繁华,最终不过一捧黄土。 此生休矣。 放不下,忘不了,过不去……但死亡是谁都无法更改的结局。 小小的坟包,燕子落下啄新泥,叽叽喳喳的。 翠绿的草地,有着淡淡的香,风从旁边裹挟着花香,扑入鼻尖。 一只蝴蝶,忽闪忽闪着红黑色的翅膀,兜兜绕绕地飞。 一切都那么生机勃勃,而下面却有灵魂沉睡,再也不会醒来。 半夏慢慢伸出手,眯着眼睛,哑着嗓子喃喃道:“冬青,我知道你喜欢蝴蝶,这只蝴蝶是你吗?如果是你来和我告别了,你就落在我手上吧。” 蝴蝶绕着飞来飞去,慢慢落在墓碑上,像是琴稳似的,落在冬青的照片上。 照片里的冬青,是她们姐妹俩重逢那年,两人一起去拍照。 冬青满脸伤,却笑得灿烂,像个小傻子。 她搂着半夏,头歪着靠向唯一的亲人,她以为自己是孤儿,但她还有姐姐。 半夏歪着头,表情很淡,冰冷绝望的眼神里,焕发着一丝生机。 后来冬青挑理,说她不开心,是跟木头,其实她那时已经不会笑了,忘记笑该是怎样。 是和冬青重逢后,她学着冬青的表情,模仿她笑的样子,去感知所谓的开心。 半夏慢慢蹲下身,缓缓伸出手去,轻声道:“冬青,一定是你吧?你落到我手上,让映棠给我们再拍一张合照,我会笑,会笑得很开心。” 蝴蝶像是听懂了,忽扇着翅膀,轻轻地落在她的指尖。 林映棠举起手机,半夏深吸口气,克制浑身的颤抖,像是初出茅庐的新生人类刚学会做出微笑表情,弯着眉眼,勾起唇角。 极浅的笑,绽放出来。 林映棠指尖要点屏幕那一瞬,蝴蝶振翅飞翔,绕着半夏飞了几圈,最后轻轻落在她的唇瓣上。 林映棠颇为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或许这真的是冬青吧?她定格了这一瞬。 照片里的半夏,是笑着的。 只是眉眼深处透着悲凉,眼波深处流淌着是失去亲人的痛苦,不知说与谁听。 她努力笑了,蝴蝶翅膀舒展,似乎在与心爱的人稳别。 林映棠留给她们姐妹两聊天告别的时间,她坐进车里,泪水滚滚而落。 一个哑巴表达痛苦和思念的方式,往常比寻常人内敛,可这次林映棠无声地嘶吼着,泪痕布满脸颊。 即便我那样思念你,我也说不出我想你。 即便我真舍不得你,我也无法挽留你,你连我的哭声都听不见了。 这一刻,林映棠沉默的悲伤,震耳欲聋。 这一晚,远在异国他乡的叶桑榆做梦了,梦里冬青站在漂亮的光晕下,她扬起笑说:“桑榆,我来跟你告别了。” 她们看似很近,但叶桑榆跑过去,她们又离得很远。 “你要去哪啊?”叶桑榆不解,“向非晚知道你要走吗?半夏同意吗?你为什么要走啊?” “时间到了啊,”冬青挥了挥手,“我要走了,你和向总要幸福哦。” “你别走啊。”叶桑榆终于跑到冬青跟前,眼见着冬青往桥上走,那桥破旧,桥的尽头隐没雾霭里,她喊道:“别上桥!不安全!” 冬青挥了挥手,笑着说:“你快回去吧,大家都在等你。” “回哪里啊?”叶桑伸手要拉她,分明碰到了手臂,但却像是摸到了虚空上,叶桑榆有些着急,“冬青!我不准你走!你回来!我们一起走!” 冬青回身,倒退着走,笑的灿烂道:“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再见。” 叶桑榆喊着冬青,跑上桥,那一脚分明踩空。 桥,凭空不见了。 失重,惊慌,害怕……叶桑榆惊叫着醒来! 第148章 季夏深夜, 窗外雨打玻璃,啪啪作响。 叶桑榆喊着“冬青”醒来,趴在床头打瞌睡的木蓝猛地坐起身, 惊喜道:“你醒了!” 她呆愣着, 似乎仍然在梦中回不过神。 叶桑榆左右瞧瞧, 木蓝连忙主动说:“这里是m国,你受伤了,在医院养伤呢。” 她剧烈地呼吸着, 记忆如潮水涌上来,西海岸、空旷的地下室、伤痕累累的向非晚、颜色鲜明的条纹状墙壁…… 她们爬到窗台, 她的手臂被抢打中,叶桑榆低头看右手手臂, 果然缠着纱布。 她试图抬手, 浑身无力,手臂阵痛, 她紧皱眉头, 记起她们最后的分别。 她上了飞机,向非晚跳了海。 之后……之后她强行压制着将要翻腾的悲伤情绪。 她逼迫自己不要想向非晚,她怔怔地盯着雪白的被子,半晌喉咙沙哑地问:“冬青呢?” 第363章 木蓝干脆跪在床边,扬起头努力勾起笑,但红肿的眼睛和同样嘶哑的嗓子, 已经说明了什么。 尤其那个梦, 叶桑榆记忆犹新, 她慢慢抬起左手, 轻轻摁着心口,半晌自言自语似地说:“我梦见冬青了, 她来和我告别,让我早点回去,她上了一座桥,我想拉她回来,但是那座桥,不见了。” 尾音,轻不可闻,泪水滴答滴答掉落在被子上,留下悲伤的痕迹。 木蓝站起身,轻轻把人抱在怀里,轻轻地拍了拍。 她简单说了经过,一再提醒叶桑榆,不要多想,更不要自责。 冬青的死,很意外,这是谁都不愿发生的事。 叶桑榆如何能不内疚?她在那个深夜出逃,冬青为了帮她转移警方的注意力才如此。 “你要这么说,我们每个人都该死。”木蓝当初劝半夏同意冬青来m国,某个层面来说,她成了“帮凶”,“半夏是不想冬青来的,都怪我,非要劝她同意。” 木蓝并非想让她自责,一时大脑宕机,也不知该说什么。 “冬青是旧伤加上过敏引起的连锁反应,我们任何人,包括她自己也没料到。”木蓝抹去眼角的泪,“但已然发生了,我们就只能接受了,今天是冬青头七,估计是和你告别,就要去投胎了。” 叶桑榆垂着头,泪水滴答滴答,像是窗外的雨。 医生很快赶到病房,叶桑榆苏醒的速度超出他的预期。 人醒了,后续只需要好好休养,慢慢恢复,定期做检查即可。 木蓝和保镖推着叶桑榆做了些基本的检查,好消息是身体各项指标都在慢慢恢复正常,不好的消息是,她的体能和免疫力极差,现在不能马虎大意。 “我不吓唬你们,现在一场小病,可能会危及生命,所以请务必让她好好休息。”医生是个华裔,少有的认真负责,叮嘱木蓝,一定要随时观察叶桑榆的状态,把她叫到一旁说:“我没和病人说,是她有心理压力,但是作为家属,我希望你能知道她现在的情况,不能太乐观。” 作为华裔医生,他见过传说中的回光返照,整个过程持续时间长短不一定。 叶桑榆醒来的突然,身体各项指标都是最低值,也就是一旦某个指数降低,都会有生命危险。 “切记,感冒、发烧、中暑、腹泻等等,这些夏日里常见的病情,对她来说,都可能夺去生命。”医生语气严肃得木蓝很有压力,“我会全身心照顾她的。” 木蓝回到病房,叶桑榆似乎仍然沉浸在噩梦中。 心魔显然没有那么容易解开,冬青的突然离世,让叶桑榆的心上悬起一把利刃。 逝者已去,生者仍无音讯。 木蓝很怕叶桑榆问起向非晚,对于仍然生死边缘挣扎的人来说,真相过于残忍。 叶桑榆却没有问,其实又何必问? 向非晚要是被找到了,根本不用等她来问,一早就会找她来的。 生活好像被浸泡在苦水里,连同呼吸间都是苦涩的药味。 叶桑榆拜托木蓝找来手机,充电开机,未读信息和未接来电,很多很多。 她点进微信,滑动小红点的对话框,其中竟然还有冬青,是分别那晚发过来的。 是一条几秒的语音,她颤抖的指尖,半晌才鼓起勇气摁下去,是冬青惊慌且几近窒息的声音断断续续道:“我、我好像、不行了,你、你别、自责,找到、找到向……” 她后面的声音很细,像是被人勒住喉咙,语音就此打住。 冬青知道自己要不行了,她一定很怕,但是被迫迎接死亡的到来。 木蓝坐在她旁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被子,以示安慰。 叶桑榆想回去送冬青一程,木蓝摇摇头:“冬青就在今天,已经下葬了,你现在的身体不能折腾,就在这里和她告别吧。” 磕头也好,长跪不起也罢,再盛大隆重的告别仪式,也无法唤醒沉睡的人。 叶桑榆身体虚弱,跪在床上,朝着西南方跪下磕头。 最后人趴在那半天都没起来,木蓝看着她跪趴的姿势,肩膀耸动,终于哭出了声。 年轻人总想着来日方长,谁又能想到,离别眨眼间就到来。 叶桑榆哭累了,趴在床上睡着了。 医生加班走得晚,临走前又过来看叶桑榆,眼睛红肿,面容憔悴,呼吸微弱。 他再次提醒:“情绪避免大起大落,很刺激她的神经,恢复更难。” 只是悲伤不由得人选择,木蓝全靠着最后那点理智,才不至于崩塌。 夜深时,木蓝看了一眼昏睡向秋水。 海水冰凉,又淋着雨,向秋水烧得严重,直说胡话。 护工如实汇报,向秋水一阵迷糊,一阵清醒。 “她一直说角落有人。”护工听得也毛骨悚人,“说有车来接她,窗外都是穿得花花绿绿的,描述得很逼真,好像真有……” 木蓝探手摸摸向秋水的额头,烧退下来,还不稳定。 “今晚你看好了,定时测温,有问题随时告诉我。”木蓝爱怜地摸摸向秋水的脑袋,叹口气又走了。 她回到叶桑榆病房,人累得有点打晃,靠在床边歇了会才好些。 木蓝闭眼没多久,听见叶桑榆的尖叫声,她在喊:“向非晚!向非晚!” 她的哭喊声,充满惊慌和恐惧,木蓝连忙摇醒她。 第364章 叶桑榆气息急促,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半晌说:“我手机呢?” “在这。” 叶桑榆翻手机,翻来翻去,最后手无力地垂下来。 “梦见向总给你发信息了?”木蓝一问就中,叶桑榆握着手机,抓纸巾胡乱擦眼角的泪,恨恨道,“她才不会给我发,她是大骗子。” 她说气话,木蓝也不反驳,堆积的情绪总需要发泄口。 “嗯,那你给她发,咱不是骗子。”木蓝哄着她,她气愤地丢开手机,“我才不给她发。” 话虽如此,睡不着的人,还是给向非晚发了信息,写道:你答应给我过生日的,我等你,我们还要去牡丹峰露营,你还得向我表白呢,你听见没有?我不管你怎么样,你爬也得爬来,要不然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叶桑榆缩进被子里,泪水默默地往下淌。 她总以为泪尽了,心已经麻木了,但身体很疼,疼得她睡不着,泪水也扑簌簌地往下落。 木蓝听着她轻轻的抽泣声,却无力安慰。 这不是靠言语能解决的问题,木蓝只能在心里祈祷,向总,你一定要挺过来,你一定要回来。 令木蓝欣慰的,是林映棠过来了。 她关上门,抱着林映棠,在走廊里哭了一通。 她的脆弱,也只敢展示给比她更强大的人。 她要照顾叶桑榆,也要照顾向秋水,可她也终究是个人,是个女人,也希望疲惫不堪时,有一个人可以依靠。 林映棠刚刚好出现,抱着她,轻抚她的后背,木蓝哽咽道:“你再不来,我可能真得就撑不住了。” 木蓝哭了好一会儿,林映棠轻轻拍她的肩膀,侧身示意她往左侧看。 她这才看见面无表情的半夏,半夏整个人消瘦很多,眉眼更显锋利冷漠。 最明显的,是半夏的两鬓和前面都白了一绺,乍一看,像是特意漂染过似的。 木蓝擦干眼泪,主动走向半夏。 她抱住半夏拍了拍,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映棠偷偷告诉木蓝,从冬青下葬后,半夏再没说过话。 半夏胃口不佳,但也按时吃饭休息,唯独就是情绪上,不是很对劲。 半夏就一个妹妹,也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该是最悲伤的。 可偏偏这人不流泪,不难过,似乎对一切都很冷漠。 木蓝在微信上给她解释,人类面对巨大的悲痛,无法承受时,会屏蔽掉很多情绪,这是一种自我保护,防止人崩溃。 林映棠:那她以后都会这么冷漠了吗?需不需要看医生? 木蓝:未来的某一天,某一个时间点,某个微弱的点,都可能会刺激到她,她所有屏蔽和积压的情绪都会释放出来,这个就只能顺其自然,至于看医生,暂时也不需要,我们都留意着点,避免她有抑郁情绪,产生消极的想法。 林映棠默默地叹口气,翻了翻手机,翻到冬青的对话框。 她向来被人看做铁石心肠,连日来却久违地体验到痛彻心扉的感觉,她自己其实有些意外,她当时并未觉得她和冬青的感情有多深厚。 少了冬青,似乎少了很多。 林映棠心里,分明缺了一角。 每个人表面看起来和往日无异,内心何等破碎泥泞,无人知晓。 叶桑榆急于下床,可惜全身硬件跟不上,手臂枪伤很疼,全身痛得像是被人打了一顿,双腿有些用不上力气,走路腿软发抖。 医生倒也支持她走路散步,也说了不能急:“千万别累着。” 叶桑榆下床走路,木蓝和林映棠在后面跟着。 向秋水终于烧退恢复不少,半夏陪在她身边。 很多次两人眼神交汇,半夏平静到冷漠,她刚张口,眼泪就要夺眶而出,所有安慰的话哽在喉咙。 向秋水体力恢复些,和半夏一起上楼去看叶桑榆。 叶桑榆正好在楼道里,扶着墙慢慢走路。 她像是回到了稚子学步时期,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这双腿,似乎不是她的,有点不听使唤。 手不必说,之前用力过度,现在也不能像以往自如地拿筷子吃饭。 叶桑榆着急快走两步,腿一抖往前摔。 木蓝和林映棠上前,一起把她扶住,让她坐到轮椅上。 向秋水让她别急,她不说,但心里急得要死,她想去那片海找向非晚。 向非晚一天没消息,她一天无法安生,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你好些了吧?”叶桑榆嗓子也哑了,经过调理有所缓解,但原来的温润干净的声音不复存在。 向秋水点头,有些羞愧:“那时就像着了魔,不想活了。” 没人责备她,叶桑榆甚至附和道:“我能理解。” 她无数次心里想的都是死,所以她一方面期待向非晚的消息,但又怕真的是坏消息,她连求生的力气都没了。 “咱们去外面走走吧。”木蓝提议,林映棠推着轮椅,向秋水和她并行,半夏在最后一起出了住院部。 临近8月底,白日里阳光耀眼,照得人很热。 一行人去树下散步,叶桑榆想走会儿,林映棠搀扶着她,木蓝提醒她:“慢点慢点,咱不急。” 向秋水默默跟在后面,半夏站在长凳旁,像是一棵挺拔的小白杨。 她走出几步站在原地,望着往远处绿荫下漫步的人,她折回来走到半夏身边。 第365章 两人一高一矮,无声地陪伴彼此。 有人吃着冰激凌往里走,向秋水瞧见了,指了指外面的商店:“我想去买冰激凌。” 半夏走在头里,向秋水朝远处喊:“我们去买冰激凌哈。” 木蓝挥了挥手,让叶桑榆休息会。 她不过走了几百米,累得大汗淋漓。 叶桑榆半开玩笑:“我太虚了,不符合我猛1的气质。” “猛1受伤,元气大伤,我已经开了药,让朋友寄过来,到时候给你补补。”木蓝的医术没得说,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和药材打交道的,“到时候怕你太猛哦。” 叶桑榆久违地笑了出来,不管真心还是表面,能笑出来很不易,林映棠也露出极浅的笑。 门口街对面的商店,向秋水买了几根冰棒,递给半夏一个。 就那么刚刚好是巧克力口味,是冬青最喜欢的,半夏垂眸接过来,撕开咬了一口,苦的。 向秋水还在买小零食,那一瞬模糊的背影,像是看到了冬青。 她蹙着眉头想,这帮孩子,都喜欢吃垃圾食品,有那么好吃吗?她以往总是要说教几句的。 向秋水撕开奶豆递过去:“尝一颗。” 她抿抿唇,拿出一颗放在嘴里。 有点甜,有点奶香味,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吃。 两个人慢慢往回走,绿灯要变了,向秋水要冲过去,却被半夏一把拉过来。 她站得不稳,直接撞进半夏怀里。 向秋水抬头那一刻,从她眼里看见莫名的悲伤,很厚重,厚重到黑色眼眸里都是冷凝。 半夏放手,她主动抱住半夏,紧紧地抱着,低低地说:“我很想安慰你,但是我觉得屁用没有,我现在每天都在担心我姐,做任何事都没办法停止这种担心。” 所有情绪,都不受人控制。 悲伤也好,担心也罢。 “所以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你又是情绪内敛的人。”向秋水胡乱地表达着关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如果你需要我做什么,我作为朋友,一定会尽力的。” 她扬起头,红着眼睛说:“所有人都希望你开心。” 其中,也自然包含冬青。 “做你想做的事,让你开心的事。”向秋水颤声问:“可以吗?” 半夏垂眸,静静地看着她,她比冬青要矮些,但骨子里的稚气和纯真,倒有几分相似。 她恍惚间,仿佛看见冬青在说话,便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往回走,向秋水分冰激凌,叶桑榆摊开掌心。 向秋水照着她的手心,轻轻拍了拍,只分给她一抹空气。 “这太不公平了吧?”叶桑榆环视一圈,“你自己感冒还没彻底好,吃冰激凌不好吧?” 向秋水从兜里掏出一块糖给她,笑着说:“甜的,给你。” 叶桑榆咂摸着嘴里的糖果,苦笑一声。 生活真可悲,糖果成了唯一的甜。 叶桑榆渐渐恢复,每天都装作一个正常人,认真的生活。 她主动打出去的电话没人接,01和02都没动静,似乎除了等,什么都不能做。 其中也有意料之外的事,比如说她曾经的同桌,苏子岑主动打电话,且先斩后奏已经到医院门口了。 苏子岑这些年一直都有留意她的动态,这次也是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强烈的念头,翻洋过海来看望她。 苏子岑从曾经青涩纯真的小姑娘,变成了秀气温婉的大姑娘。 她说话温柔,态度温和,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久别重逢,虽有惊喜,但不多。 叶桑榆满心思都是向非晚,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苏子岑言语有度,行为有礼,进退分寸拿捏得都很好。 她对每个人都很客气,大家对她都很热情,毕竟叶桑榆的世界里,难得有所谓的朋友出现。 患难时刻出现的朋友,叶桑榆很感激,但同时也很陌生。 她们太久没见,聊起以前的事,苏子岑娓娓道来,像是昨日发生的一样,她从那双明亮的琥珀色眼眸里看到了亮光。 叶桑榆当下这一秒,感知到了苏子岑藏在心底的情愫。 她之前有过猜测,但现在可以证实,她的猜测没错,苏子岑依旧喜欢她。 叶桑榆没有明确拒绝她,但公开表达了对向非晚的爱意。 “我这人死心眼,这辈子认定她了,我相信她也一样,”叶桑榆用着近似开玩笑的轻松语气说:“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末了,紧跟着一句:“当然,我也是。” 苏子岑温和地点头,柔声道:“嗯,我很羡慕,但我知道羡慕不来。” 叶桑榆确定自己表达明确了,对苏子岑的戒备也少了些。 她主动问起苏稚的事,苏子岑认真地回答:“她喜欢我,但是我不喜欢她,我只拿她当姐姐。” 姐姐,叶桑榆好不容易转走的注意力,又转回到向非晚身上。 苏子岑也看出她心不在焉,起身告辞:“我明天再来。” “你不用每天都来。” “可是我想来。” “这会让我觉得负担。” 苏子岑想了想,笑着说:“好,我知道了。” 之后几天,苏子岑都只是在微信上和她联系,她心里稍微放松些。 向非晚依旧没有任何音讯,叶桑榆的心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第366章 她逼迫自己找点事做,否则思念会让她发疯,她翻了翻手机备忘录,猛然记起关于父母的调查。 林映棠、木蓝和半夏都愿意无条件帮助她,要求也只有一个,不能操之过急。 她们聚在一起商量,如何确定叶桑榆父母是生是死,木蓝打算以<a href=https:///tags_nan/quanmouwen.html target=_blank >权谋私,让警方帮帮忙。 “咱们自己可以确定,但需要花费很多精力,也会有很多阻力,”木蓝想的是,向非晚和叶桑榆为配合警方的任务付出巨大的牺牲,她们也没求任何回报,“就让他们帮忙确定下生死,他们没理由拒绝。” 叶桑榆还没来得及联系01和02,一个初秋的早晨,01披着秋雨进到病房,带进一丝潮湿和凉气。 “真难得,你会主动过来。”叶桑榆的心都悬起来,但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吧,你来肯定有事。” 01深吸口气,环视一圈,沉声道:“请你们都出去,我和叶桑榆单独说。” 木蓝等人退出去,临关门,木蓝提醒01,叶桑榆尚未恢复,请他注意言行。 房门关上,病房里重归宁静。 叶桑榆连呼吸都变得很小心,仿佛那也是影响事情好坏的一个因素。 01摘掉帽子,头一次当着她的面,摘掉了墨镜。 原来墨镜下,有一个眼球是假的。 叶桑榆微微怔了怔,一时语塞。 01脱帽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以此表示接下来的消息十分郑重。 “请问,你是需要我直接说,还是委婉一些?”01的开头语,像是一盆冷水泼在叶桑榆的心上,冷热交替,她的心滋滋啦啦的疼,“你直接说吧。” “有两个消息。” “嗯。” “一个关于x,一个关于向非晚。” 叶桑榆浑身都开始紧张,她拿起一旁的水杯,哆哆嗦嗦喝了一杯水。 01看出她的紧张,不由得软了几分语气:“要不然,我写给你吧。” 叶桑榆内心有一个声音呼之欲出,她狠狠地按压住即将从火山口喷发而出的浓烈情绪,不会不可以也绝不可能…… 她如此告诉自己,握着空杯子的手,指节泛白,手背青筋暴起,深吸口气道:“你说。” “她们,”01盯着她的脸,视线与她强装镇定的眼神碰撞,他咬了咬牙,说:“她们都死了。” 啪的一声,叶桑榆猛地砸了杯子,碎玻璃炸裂。 她双眼通红,脸色却煞白,歇斯底里地吼道:“你tm再说一遍!” “我说……”01顿了顿,叶桑榆从床上跳下来,猛地揪着他的衣领,往后推搡,将人狠狠地压在墙上,横眉立目暴怒道:“你撒谎!” “我没有。”01的喉咙被她掐着,他没挣扎,只是低头看着她,语气平静道冷血,“尸体已经找到了。” 犹如五雷轰顶,叶桑榆整个人被雷劈得发蒙。 01叫了她几声,她却像失了魂,瘫软在地,双目失神空洞地盯着一片白的天花板。 雪,好像从没停过,世界一片白色。 原来那年冬天,她和向非晚不是短暂的分离,而是彻底的永别。 茫茫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了。 其实最该死的人,是她啊。 第149章 这一天, 病房里异常安静。 期盼已久的消息,终于来了,只不过是个坏消息。 谁也没有大哭大闹, 向秋水默默抹眼泪, 其他几个人看着叶桑榆收拾东西, 她们有心帮忙被拒绝。 看似平静理智的人,却在收拾东西打翻了水。 整个人木讷地待看半天,木蓝要上前帮忙, 叶桑榆抬手挡了挡。 行李箱的水擦干净,衣服湿了的, 没做任何处理,直接叠好放进去。 裤子叠了几条放进去, 半晌叶桑榆像是才意识到, 从里面扯出来一条深色裤子,放到床上, 哑着嗓子说:“木蓝, 这是你的。” 人看起来是正常的,但也仅仅是看起来。 所有人都以为叶桑榆会崩溃,但是她并没有。 她在01面前瘫软无力躺了很久,不准任何人扶她,最后自己慢慢爬起来,擦去眼角的泪。 那一瞬, 林映棠脑子里闪过的念头,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没错, 但失去母亲庇护的小崽子, 突然间长大了,不哭了。 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 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身体疲软地靠在桌边。 桌上放着两张照片,一张是她和向非晚曾经拍的婚纱照;一张是向非晚自己的国风照。 泡水时间太久,两张照片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01的意思,如果她认为有必要,他可以请国家有关部门进行修复。 她当时摇摇头,说:“不用了,我还有。” 她想去看看向非晚的尸体,以及那位传说中的x,到底是何等模样。 “人被海水浸泡太久,后来又搁浅在岸边,天气炎热,你知道的……”01脸色凝重。 叶桑榆知道他的意思,人必定是面目全非了,她淡漠地坚持道:“我知道,但我要亲自和她告别。” “这,”01重重叹口气,如实道,“身体被鲸鱼撕咬过,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而且腐烂后会滋生细菌,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叶桑榆抬眼,冷冷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说了,我要看她,我要和她告别。” 01最后提出折中的对策,隔着玻璃棺椁告别,避免她们被细菌感染。 第367章 “今天过来,一是告诉你这件事,二是需要家属过去签字火化。”01看她红着眼睛,却又强忍泪水的模样,不由得蹙了蹙眉头,沉声道,“眼下先处理这些事,后续你有疑问,不涉及到机密的,都可以告诉你。” 叶桑榆只是冷笑着嗤了一声,瞧瞧这垂怜的语气,自始至终,主动权都在他们手里,所以她们才如此被动。 之后01出去等她,其他人进来等她说话。 叶桑榆背对着她们,站在窗边,上午的阳光挺充足,晒得脸上热乎乎的。 她心里却像是在冰窖里,冷得她打了个寒战。 “她死了。”叶桑榆想了很多种说方式,也考虑过措辞,最终放弃了,直白道,“她死了,终于不用再心惊胆战地等着了。”末了,是一声哼笑,饱含无奈和心酸。 她回过身,撞见向秋水难以置信的表情,一股强烈的情绪晚上冲撞,叶桑榆下意识地克制情绪,淡声道:“秋水,你作为家属,给她签字,今天会火化,完事我们就回国。” 众人呆愣在原地,一时都沉默了。 叶桑榆走到门口,想到什么折回来,嘟囔了句:“我东西还没拿。” 之后就是一番收拾,看着井井有条,实则乱了套。 没人敢多说,更没人敢打破此刻的平静,林映棠尤其担心叶桑榆,她的状态和半夏有点像,乍一看很正常,实际上却是死气沉沉,处于崩溃的边缘。 01安排人开车带着她们去,进门之前特意提醒:“场面会有些惨烈,如果不能看血腥和腐烂等画面的,建议不要进来。” 谁也没做声,叶桑榆第一个,向秋水第二个,其他人跟在后面,半夏最后一个。 玻璃棺椁,亮着灯,照得四周通亮。 里面躺着的人,犹如火灾后的现场,断壁残垣,惨不忍睹。 叶桑榆咬着牙关,视线游移飘忽,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瞧见被咬断的四肢,破碎的身体,腹部空空,肠子的一截支棱着……内心翻腾着巨浪,胃里似有妖孽兴风作浪,惹得她想干呕。 向秋水紧紧抓着她的衣服,她透过玻璃看见泪流满面的哀伤,但又怕惊扰到谁似的不敢哭出声来。 叶桑榆慢慢绕过拐角,余光注意到所有人的状态,除了半夏面无表情,其他人都在无声地哭。 她此刻难受,泪水却像是真得流尽了,她哭不出来了。 另外一侧安置的是传说中的x,之所以是传说中的,是因为x也变了模样,她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只有满头的银发在灯下闪着诡异的光亮。 叶桑榆回头又看了一眼,向非晚的头被咬得只剩下一半,血肉模糊。 她送出去的假发套自然也没了,露在外面的是泡囊了的头皮,脸和脖子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她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向秋水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签的字,握着笔都握不住。 叶桑榆扶着她的手,两人一笔一划,写下名字。 看过遗体过后,一行人从昏暗的厅里走出来。 01安排的人在门口,领她们去前面休息:“骨灰盒等用品,都由我们安排,至于回国下葬的位置,如果你们没有安排,我们也可以来安排。” “不用。”叶桑榆哑着嗓子打断他,“我自己来。” 火化的过程,她们坐在明亮的大厅,各个眼睛红肿,也就半夏看起来还正常。 有人过来倒水,叶桑榆刚喝了一口就开始干呕,她跑到洗手间,几乎要把胆汁吐出来。 洗手时,叶桑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大脑是空的,心也麻了,她眼角的湿润是刚才呕吐导致的,不是悲伤的泪水。 她双手撑着盥洗台,也无法缓解全身下坠的感觉,像是有人在从地下抓她,要把拉进另一个世界。 叶桑榆洗了一把脸,长出口气,刚拐出门口,差点撞上等她的半夏。 半夏默默递过一块毛巾,她接过来,低头说了句谢谢。 午后斜阳,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斜斜地印在窗棂上。 叶桑榆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厅里坐在沙发上,失神地盯着虚空。 大家都很安静,各怀心事。 向非晚最终被撞进小小的骨灰盒里,叶桑榆看了又看,蹙着眉头嘟囔了一句:“太小了。” 向秋水嗯了一声,她姐不喜欢太狭窄的地方。 叶桑榆重新去买了个大的,自己戴上手套,亲手将带着余热的骨灰放进新的骨灰盒里。 旁人默默看着,没人敢出声,向秋水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痛哭。 木蓝的泪水被引得落下来,林映棠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把向秋水扶起来。 半夏仍然显得冷漠,她把叶桑榆清理完的小骨灰盒收好,又送回到前台那边。 至于x的骨灰,将由警方来处理。 01表态,她们如果有需求,他可以安排直升飞机送她们回国。 叶桑榆摇摇头,木蓝等人已经准备好一切,直升飞机早已落在医院的天台等候。 向秋水和叶桑榆一同托起骨灰盒,木蓝轻声提醒:“一路叫着点向总,免得忘了回家的路。” 向秋水吸吸鼻子,无助地看着叶桑榆,她根本无法张口,哪怕思绪起了一丝涟漪,鼻尖和眼眶都会酸涩,泪水接着便冲出闸关。 她全靠那一口气,不让自己彻底崩溃,她可怜巴巴的样子看得叶桑榆心口拧着劲的疼,深吸口气,轻声道:“向非晚,我们要回家了,跟紧我们,不要跟别人走。” 第368章 回去的路上,两人也是并排坐着,骨灰盒放在腿上。 叶桑榆指肚轻抚盒子上的纹路,她头一次近距离认真看骨灰盒,雕刻精美,华丽夺目,谁能看得出,奢华之下,是黑暗的死亡啊? 一路上,叶桑榆声音很低,但时不时都会和向非晚说话。 她叫向非晚不要乱跑,更不要被别的迷了眼,一定要跟自己回家。 她心里万千想法,此刻却说不出口,生怕这一路少叫一声,向非晚就被谁拐走了。 飞机是第二天下午降落在京州的,按照京州当地的丧葬风俗,可以直接下葬,或者也可以送到寺庙超度七日后再下葬。 叶桑榆联系了云林寺的住持,听闻向非晚离世,住持半晌没做声。 “如果有困难的话……” “没有。”住持让她送向非晚过来,他从外地赶回云林寺,亲自来诵经超度。 下了飞机,换上车,专人开车往云林寺赶去。 一切都安顿好,住持的意思,是她们可以先行回去,到时候再来接向非晚。 大家齐刷刷地看叶桑榆的态度,她其实想留下来,想去向非晚的禅房,她急需从中汲取到一丝安定。 她看了一眼六神无主的向秋水,便应声说:“好,那我们先走,就麻烦您了,护她最后一程。” 走到寺门口,叶桑榆突然站在原地,林映棠歪头看她,意思是:你不舒服了吗? 她摇摇头,轻声说:“这庙里,供奉着向非晚的延生牌位,应该换成往生牌位了。” 林映棠回头看了眼刚关上的寺门,手机上敲下一行字:等超度结束,我们再来办理吧。 回到京州市,天色蒙蒙亮。 初秋的晨曦,竟有了一丝凉意。 车子停在早餐店,林映棠拉了拉叶桑榆,她摇摇头:“我真的没胃口。” 林映棠在手机上写好信息给她看,写着:秋水现在全看你呢,向总的后事也都需要你,你不能倒下,饭得吃,水得喝,觉也得睡,我知道你很累,很难受,但我们相互搀扶,慢慢往前走,就是不能折腾身体。 叶桑榆默默叹口气,坐在窗边,一口一口喝着小米粥。 大脑儿时而一片空白,时而又是满满登登的,都关于向非晚,整个人乱得心慌。 有几次,她呼吸急促,濒死感仿佛马上就要来了。 她都立刻转移注意力,强迫自己去思考,现在她在心里盘算半晌,主动说:“我想把向非晚葬在父亲身边。” 她称呼为父亲,没有任何代词,像是一种身份上的转变,作为向非晚的家属,去办理这件事。 众人闻言,抬头一起看她。 向秋水没有意见,便点点头,继而哑着嗓子说:“她也不喜欢黑,选个朝阳的位置。” 饭后,天色已经大亮。 众人勉强吃了些东西,木蓝提议送她们回去休息。 叶桑榆瞟了眼角落的半夏,掩唇咳嗽两声:“你们都回去休息,映棠跟我去个地方。” 木蓝的意思,是几个人都别分开,去一个人的家,方便有个照应:“不嫌弃的话,都去我那,可以吗?” 于是兵分两路,林映棠开车送她去青檀寺。 冬青原有的牌位,从延生牌位,改成了往生牌位。 林映棠站在旁边,叶桑榆认真摆放牌位,换了新的香炉,点上三根香,跪地磕头,正式与冬青告别。 “冬青,我对你有很多话想说的,等我忙完这阵,去给你扫墓,和你好好聊聊。”叶桑榆语气温和,甚至带着一丝轻快,“你这家伙不要见怪,知道不?” 林映棠微微垂着头,听见叶桑榆提起向非晚的名字,她说你最爱的向总去找你了。 叶桑榆感慨,羡慕道:“我可真羡慕你,你的向总,果然和你最亲,不舍得你一个人走夜路,正好,你们两是个伴儿,你们在那边好好的,要是我再见你们,发现谁又瘦了,又受伤了,看我不捶你们。” 像是与生者言,如在眼前,只是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叶桑榆退到一边,示意林映棠也去上香。 两人从青檀寺出来,已经是傍晚,叶桑榆的心,像是被谁千刀万剐,现在已经失去知觉。 向非晚为了救她死了,冬青因为忙她也死了,她就是个丧门星,最该死的人,还活着,真是可笑。 上车前,林映棠写字给她看:去木蓝那?还是? 叶桑榆坐在车里,揉着眉心看窗外,暮色夕阳,晚霞一片血红色,悲壮惨烈。 最后,她们去了lee那里。 lee眼睛有些红肿,见了她,一言未发,泪水又滚落。 叶桑榆和她聊过才知道,警方的官方账户,发布案情通告,其中提及到牺牲名单里有向非晚的名字,同时也公布x的死讯,整个案件接近落幕…… “我没敢打电话。”lee怕是真的,哪怕那是官方账号,只要她没和叶桑榆确认,那就不作数。 叶桑榆努力勾起一丝笑,点了点头 :“是真的。” lee抹去眼角的泪,再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壮壮瘦了一些,胃口一直不怎么好,这会儿见了叶桑榆,脑袋左歪右歪看她,似乎不敢相信。 “壮壮。”叶桑榆的声音哑了,壮壮却还是辨别出来,冲着她摇尾巴,叫得很大声,带着一丝哭腔。 叶桑榆抱着壮壮,柔软的触感,仿佛能软化心底刺人的冰封。 第369章 她轻轻地叹气,呢喃道:“很可惜,她不能再陪你了,你也别怪她,她也想你的。” 壮壮像是察觉到主人的情绪,脑袋拱她,蹭她的脸,像是在安慰她。 壮壮挣扎着,从她身上跳下来,跑到前面的桌上叼来纸抽。 这是向非晚教出来的,叶桑榆深吸口气,摸了摸壮壮的脑袋。 她还得拜托lee多照顾一阵,lee摇头,这都不算事情。 关于向非晚的葬礼,叶桑榆还没决定怎么办,01之前跟她说过,后续要跟她联系,警方这边可能有安排。 夜深人静,她们在木蓝家重新汇合。 木蓝点了晚餐,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强打起精神吃饭。 席间静谧,直到饭后,向秋水主动拿出手机递给叶桑榆:“还记得我姐写给我那封定时的信么?” 她当然记得,向秋水把手机塞给她,起身去了洗手间。 木蓝很轻的声音说:“她看完哭了很久,估计又去哭了。” 半夏默默站起身,去了洗手间查看情况。 林映棠和木蓝收拾残羹冷炙,叶桑榆拿起手机,去了阳台。 夏日傍晚,京州市的繁华地段,万家灯火亮起,食物的香气腾腾飘上来,喧闹嬉笑声不绝于耳,人间烟火气很浓。 叶桑榆坐在藤椅上,她依稀记得为了看这封信,她们合伙把向非晚灌醉,但这家伙太机警,最后她们以失败告终。 时隔多日,以这样的形式,看到这封信。 如向秋水所说,这算得上一封遗书,不过没有想象中的悲戚。 除去她,向非晚在其他人面前展现的形象,都是成熟稳重的。 这封信不长,主要写了几点内容。 一是说向秋水收到这封信,那大概率她为了完成任务已经遭遇不测,之后写了一些宽慰和鼓励她的话。 二是让向秋水和叶桑榆好好相处,她在信里自我检讨,当年是她对不起叶桑榆,她也直白地挑明,日后向秋水万一再有事,叶桑榆会是唯一的“家人”。 三是关于向秋水的生活和工作,她给向秋水留了一笔钱,但她希望向秋水不要指望依靠任何人,能够自力更生。 最后,向非晚在写给向秋水的信里,写出她对叶桑榆的爱。 她写道:秋水,我爱她如生命,我走之后,最放心不下的是你们两个,你也不小了,希望你也能替我照顾小叶,她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也是个骨子里很善良的人,所以看到这封信后,你不要再指责她,她这几年过得很辛苦,本该好好享福的,却又因为我受了很多苦,我这辈子只能陪你们到这里,如果有下辈子,我们再相见吧。 向非晚这封信,以长姐的身份,关心和安排妹妹的后续生活。 至于其中细节,丝毫未提,连同向秋水的身世,也被隐藏起来,叶桑榆费劲地深呼吸,将手机放到桌上,慢慢靠在躺椅上,望着深蓝夜空出神。 悲伤和死亡,也无法改变太阳东升西落。 翌日,是个晴朗的天,她们这群人,各有各的憔悴,都瘦了不少。 木蓝开始监督叶桑榆喝中药,她找人特意买的野生药草,让家里老人给开的方子。 叶桑榆被药味哭得直恶心,眼泪差点流出来。 明明都很累,但谁都睡不着。 噩梦笼罩在所有人的上空,不是冬青就是向非晚,叶桑榆仿佛被鬼魂包围了。 她半夜睁开眼,窒息得要断气,是那种熟悉的濒死感。 向非晚说她这是一种精神疾病,她该去看看医生,或许吧。 叶桑榆摁着心口,慢慢地深呼吸,头昏目眩的劲儿过去了,冷汗也渐渐蒸发。 又过了一天,01发来信息,让她找个公共座机打过来。 01代表官方的意思,向非晚的葬礼要在京州市的京州陵园举行,且对外开放。 “对外?”叶桑榆恹恹地问,“万一有人闹事怎么办?对外又是以什么名义?” 她喜静不喜闹,原本是打算安安静静地送向非晚离开的。 警方的意思,是让她来牵头举办葬礼,到时候现场的工作人员他来安排,叶桑榆垂头半天没做声。 “有什么困难吗?”01问。 叶桑榆深吸口气,突然说:“你该跟我说实话。” 01那边沉默几秒,沉声说:“我去接你,当面聊吧。” 叶桑榆上了那辆黑色的车子,林映棠开着她的保时捷跟在后面。 01拧开水递给她,她没接:“我只是需要实话。” 01仰头灌了半瓶水,呼了口气,点点头,说:“我们确实是有些想法。” 警方希望通过这次葬礼,看看是否能顺藤摸瓜抓到贩毒组织的残余力量,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说:“你也知道,这一遭,向非晚在贩毒组织里的卧底身份等于被曝光,有很多人等着看热闹,不排除有仇恨心理的人来现场。” “他们不恨我么?”叶桑榆反问,“他们是不是也想我死?” “我们会保护你的。” “呵,”她冷清地地笑,“我不是怕死,我是在想,我是否可以成为你们的诱饵,来一招引蛇出洞。” 01连忙摇头,表示不用她承担风险,只要她举办葬礼就行。 “你的理由,还差那么一点就能说服我了,可惜啊。”叶桑榆恹恹地笑,有点病态,“你们真是做到物尽其用,人尽其职啊,向非晚的余生都被你们毁了,你们还想在她葬礼上搞事情,连死人都要榨干最后一丝价值,是么?” 第370章 01软硬兼施都不行,最后咬咬牙,说:“行,我先打个电话。” 他跟上级请示后,上级应允,只要叶桑榆签订保密协议,可以提前告知关键信息,一旦泄露就要追责。 “你爱说不说。”叶桑榆无所谓地笑,“跟我谈追责?我爱人的命,谁来赔给我?我找谁负责?” “其实,我们怀疑x还没死。”01低声说,“那个尸体,可能是假的,现在打算利用向非晚的葬礼,吸引她现身。” “你这不合理,”叶桑榆不解,“x为什么非要参加向非晚的葬礼?” “因为,”01墨镜后的眼睛不知是怎样的深邃,语气都有些神秘,“你不知道x的原名叫什么。” x原名叫许云苓,正是向非晚的母亲。 叶桑榆大脑接近宕机,半晌才反应过来,拧眉道:“你们、你们早就知道这层关系?” “是。” “你们……”叶桑榆的大脑飞速旋转,接连得出几个结论,“向叔华也是警方的卧底,而他也早就知道,x是许云苓。” 01点头。 “然后你们利用向非晚想见母亲的心理,让她也做了卧底。”叶桑榆强压着浓烈的情绪,01沉吟几秒,说:“其实最开始她不同意,是在你和秦熙盛的事爆出来之后,我们协商过,她才同意的。” 秦熙盛后面接着x那条线,那时候正是铺线深入的阶段,所以不能收网,也不能打草惊蛇。 而秦熙盛又心狠手辣,为了掩藏自己的真实身份,确实对叶桑榆起了杀心。 警方答应向非晚,会用另一种形式保护叶桑榆,而向非晚需要承担向叔华的责任,埋入整条线里。 “难怪……”叶桑榆苦笑几声,难怪向非晚那么想见x,“所以你们选向非晚,甚至于选向叔华,都是想唤醒许云苓的亲情。” 01没做声,像是在默认。 “你们……”叶桑榆眼眶渐渐泛起红,咬牙切齿道:“你们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啊。” 他们每个人,都是棋子,秦熙盛也好,向非晚也好,谁也没比谁高级。 “这是没办法的事。”01沉重道,“这个跨国贩毒组织,我们已经盯了很多年,这张网不得已越铺越大,当初向非晚是想跟你说实情的,但是她签了保密协议,就像你这样,所以你不能说出去,否则是真的要付出代价的,毕竟这张网背后,牵扯了太多人,太多家庭。” 叶桑榆垂着头,倔强地咬着唇,泪水没有掉落。 01恳求道:“这是最后的收网阶段了,逃亡泰国的y和残党已经被我们抓获,现在x的人也几乎全部被抓,x的尸体我们存疑,所以还想再计划这一步,万一她还有母性的一面,万一她被我们的报道骗到了,她大概率会和向非晚告别的。” 她没做声,01继续说:“伯克利岛,那时向非晚濒临绝境,是x救她的,我认为她们之间仍有亲情,就再试一次吧,她从你入狱到出来,乃至后面你走的每一步,都在她的计划之中,她真的很了解你,所以才会把婚礼定在你出狱后的那几天,她说你会报复,而婚礼那天也是你复仇的开始,你……” 叶桑榆脸色难堪极了,01紧紧盯着她,试探道:“你要是不答应,怎么对得起为此付出生命的向非晚?” 好一个反问,如一把利刃扎进心里,叶桑榆确实没得选择,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于是重重地点头。 01朝她敬礼,车子停在路边,她下了车,站在秋风里,瑟瑟发抖。 林映棠的车子停在旁边,她腿软地坐在路边,脸埋进并拢的膝盖泪水渐渐打湿布料。 她暗暗地咬着自己的手,用疼痛来保持清醒。 她主动伸出手,林映棠拉她起来,她擦掉眼泪,悲痛道:“对外发布消息,9月11日,向非晚的葬礼,在京州陵园3号厅举行。” 林映棠有些意外,但也认真地点头。 叶桑榆揉去眼角的泪,微微扬起头,落日西沉。 向非晚,你看见了吗? 这一天要结束了。 明天/朝阳还会升起,但是你却不会再回到我身边了。 你尚未落下那浓妆重彩的一笔,由我来书写吧。 那样,我才能带着骄傲的成绩单去见你。 给我点时间。 等等我。 第150章 日升日落, 时间不紧不慢,京州市和往日一般繁忙喧闹。 9月的京州,街两侧高耸的枝叶绿意渐渐褪色, 或是泛起红, 亦或是叶尖泛黄。 叶桑榆站在窗边, 透过浓密枝叶张望,在西子湾这个角度会看见公园里的长凳。 曾经很长时间,向非晚都在长凳的位置, 被她拒之门外也不愿离去,于是与夜色为伴。 人啊, 似乎无论怎么做都会后悔,向秋水年纪轻轻, 却说的很对, 人习惯美化那条没走过的路。 她从入狱那天想得都是报复向非晚,但走到今天, 她还是后悔了。 无数个深夜, 她站在窗口眺望朦胧的身影时,她该去找向非晚,或者允许她来到家里。 世间没有后悔药,一阵凉风,将她灼热的心吹凉。 蓝天广袤,朝霞依旧金灿夺目, 她神情恹恹, 心止不住继续下沉。 在监狱时, 叶桑榆最向往的自由, 她现在拥有了。 心却又像是被抛弃在3年前的冬天,被冻得麻木, 无法感受任何喜悦。 人啊,挺难伺候的,包括自己。 第371章 既然难取悦,索性就不管了。 “没睡吗?”木蓝的声音很轻,走到她旁边,担心道:“最近连轴转,你不睡觉,身体会吃不消。” 她仍然望着窗外,风吹叶落,簌簌声响,良久感慨地说了句:“时间真快,都秋天了。” 秋天过后,是凛冽的寒冬,她和向非晚分别的冬天,她不喜欢的冬天。 林映棠很快起来做早餐,半夏一旁打下手。 一个不能说话,一个不想说话,两个人倒是默契。 向秋水又是哭着醒来的,她喊着姐姐的哭声钻过门缝,叶桑榆推开门,她哭得像个小孩子,两手抹着眼泪。 叶桑榆轻轻抱了抱她,那句“梦都是假的”说不出口。 向非晚离开了,这是谁都不愿承认,却也无法更改的事实。 叶桑榆也不哄她,让她哭个痛快。 现在能哭出来也是一种幸福,半夏也好,叶桑榆也好,都是林映棠和木蓝担心的对象,她们是最需要放声大哭的人啊。 早上吃过饭,几个人坐到书房里。 叶桑榆坐中间,打开电脑,脸色凝重,嗓音沙哑,但清醒且理智地梳理着接下来的每件事。 向非晚的葬礼,已经对外公布,有意向去的人,需要先在网页上申请。 木蓝统计数据,截止到目前,网上申请的人数已经达到5000多人,而现实里向非晚的朋友,华信集团的同事,以及华信集团的合作伙伴等等都是单独另算的。 “这么算的话,人数会超上万吧?”向秋水哭得红肿的眼睛,现在只能眯着一条缝,冰袋压在眼角冷敷,担忧道:“这么多人,很容易失控,万一有人闹事怎么办?” 叶桑榆让她放心,葬礼的安保人员会随着人数增加调整,她和01实时同步数据,01那边会安排警方的人来维持现场的秩序。 叶桑榆作为唯一的知情者,也作为向非晚的伴侣,在举办葬礼这件事上,她的意见尤为重要。 向秋水年纪尚轻,很多事拿不准主意,叶桑榆挑起大梁,每个流程都亲自监督,她安慰向秋水:“你放心,现场秩序有保障的。” 整体流程梳理完,叶桑榆带着人去京州殡仪馆3号厅,灵堂、祭奠用品都已确认完毕。 向非晚告别仪式,需要有一个主持人,按理说有专门的殡葬服务一条龙,其中包括司仪,但其余几个人,都认为叶桑榆亲自来主持会更好些。 叶桑榆点头,应下这件事,她的爱人,她来主持告别,也合理的。 “我不专业,可能主持的不好。”叶桑榆自嘲地笑,“谁能想到,我人生第一次当主持人,是伴侣的告别会。” 木蓝和林映棠对看一眼,笑不出来,只能默默低头。 外人看见的,是向非晚离世,她的葬礼对外公布。 内部人却早已部署好,连同向非晚将要下葬的陵园周围也都安插了警方的人。 叶桑榆和01最后一次碰头,她重申:“向非晚的骨灰,最终我是要带回到山里,和父亲在一起的,所以陵园那边,只能放空骨灰盒,走个形式。” 01没意见,拿出手机给她看官方账号写好的通告,说:“现在官方已经将整个案件全部梳理一遍,口径是案件成功破获,犯罪分子除去死亡的,都已经捉拿归案,其中关于许云苓、向非晚和向叔华等等所有在任务里死亡的人员,都会单独写出来,同时官方也会为你16年入狱的事平反,写明真相,并给于你经济补偿,金额就是之前咱们商定的,向非晚和向叔华的慰劳金,会直接转入到向秋水的账户里……” 01滑动屏幕,每一条单独跟她说明一次。 她静静听着,眉目有时稍微皱起,01让她放心,这一次通报,是官方作战计划里的一环,通俗来说就是演戏,目的是吸引许云苓现身。 她默不作声,等01说完最后一条,她笃定地问:“你们其实已经确定许云苓还活着吧?” 01 愣了愣,模棱两可道:“不能说百分之百确定。” “那里面提到的秦熙盛,现在下落不明,是真的会继续搜索么?”叶桑榆问得01又是眉头一皱,直白道:“你想问什么?” “我听说阿成活下来了,被你们抓了,秦熙盛水性也很好。”叶桑榆的意思,秦熙盛大概率可能也活下来了。 “说到这个,我还想问你一件事。”01再次提及录音笔,“我听顾所长说……” “果然顾所长也是你们的人。”叶桑榆当时就想过,顾所长每次都会现身的很及时,该配合的都是第一时间出面,“顾所长也知道许云苓的事吗?” 01摇头,这件事只有向叔华和向非晚知道。 01希望她能交出录音笔:“万一秦熙盛没死,你这只录音笔能定他的罪,能把他一辈子都在监狱里度过。” 真是可笑啊,叶桑榆反问01,秦熙盛在鲸鱼岛地下□□和尝试制毒,以及他出现在普列斯和伯克利岛附近,这都说明了什么。 她不解地问:“这些还不足以让他在监狱里度过吗?” 01不得已说出真相,鲸鱼岛下发生的事,有人替秦熙盛抗下罪名了,他的角色现在是不知情,最多算是包庇,没有直接参与。 至于普列斯岛,包括他们去往伯克利岛打斗那一次,也没有直接证据可以判定秦熙盛是故意杀人。 叶桑榆深吸空气,抿着唇,半晌失望地笑道:“我可以理解你们的特殊性,很多事情都要保密,但是你我都要合作,甚至于在我爱人的葬礼上去协助你抓捕罪犯,你却依然隐瞒了很多事。” 第372章 “这……” “我的爱人都死了,”叶桑榆转头,眸光冷清地看他,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连最基本的知情权都没有?” 四目相对,01垂下头,轻声叹气:“你还想知道什么?” 叶桑榆别过头,知道又如何?人死不能复生。 官方的通报,如期对外发布。 网络上最近话题不断,官方这通详实的通报,掀起更大的风浪。 向非晚的军人出身和卧底身份,让所有人都震惊。 网友直呼这是电影里才有的剧情,现实里居然真的会发生。 网友更为向非晚的大义灭亲行为所惊叹,为了抓获毒枭许云苓,父女接连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也有人说,叶桑榆太悲惨,曾经失去自由,现在失去了向非晚,而她的父母也被人挖出早已车祸身亡,这简直人间惨境都被她遇上了。 即便官方为叶桑榆平反,她当初的入狱,是警方的安排。 可是2年实打实的牢狱生活,是真的耗尽2年青春,给多少钱补偿也无法弥补。 倒也有人说,如果为了国家,为了让世界消灭毒品,他愿意入狱,他可以不要补偿金。 下面很快有人怼他,站着说话不腰疼,别在那瞎逼逼了,国家都认为委屈亏待了叶桑榆,才会给与补偿,你在那说什么不要补偿金,跟你有个屁关系。 网上吵得沸沸扬扬,有人赞颂,自然也有人抹黑。 这次官方出手,所有恶意留言的网友都被留存证据,且予以严厉警告,再有下次将会追究法律责任。 官方下场,热搜话题下和谐多了。 通报的评论区,网友们盖楼,纷纷称要去送别向非晚,送别英雄。 申请人数,短短半天时间,突破3万。 不少其他省市的网友,已经开始开始买票北上。 一时间开往京州的列车,车票告罄,不少人开车提早出发。 叶桑榆这时经由媒体发声,告别向非晚不一定非要来京州,她已经了解网友的ip地址,人数达到千人的,她会联系各省市的灵堂,专门准备一个场地进行告别。 北上人数减少,但更多人,还是希望能亲自来灵堂,看向非晚一眼,亲口和她说声再见。 一时间,网上都是向非晚和叶桑榆,亦或是打击贩毒组织的话题,线下的人们陆续北上,高速公路开始堵车,各地官方派出警力维护秩序。 有明眼人看出来,官方对向非晚葬礼的态度,也说明对向非晚的牺牲给与肯定,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向非晚告别仪式,而是官方向所有曾经的缉毒英雄表达一份郑重的心意。 一切都准备妥当,叶桑榆坐在阳台上,身体疲软地靠在藤椅上。 幸而是木蓝和林映棠每日监督她按时吃饭,吃药,才不至于倒下。 入了夜,她们轮流叫她进去睡觉。 “明天就11号了,一整天都要忙,不休息扛不住的。”木蓝劝了又劝,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向秋水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她眉头蹙了下,扭头躲开,向秋水低声说:“你额头好冰。” 叶桑榆哑着嗓子说没事,不过是刚刚再次闭体验到了濒死感罢了。 以往她很怕,抗拒濒死,最近深夜里头昏目眩,心跳加速,浑身控制不住抽搐是,她居然想:如果真的就此死去,也不错。 然而,精神疾病的躯体化症状,也仅仅是躯体。 每次她感觉要死了,她不紧张,不控制,放任身体进入病态,她却离死亡很远,每次都是汗津津地醒来。 现在每次睁开眼,她脑子里的跳出来的想法是:没死成,又活了一天。 日渐陷入泥潭的生活,撑下来的勇气是11号的葬礼。 她还有事没做,还没有好好送别爱人,所以她必须得坚持。 苏子岑发了微信,表示想过来送行,叶桑榆让她随意,也说明自己很忙,可能无暇顾及她。 夜深时,车子启动,驶向云林寺。 一行人接向非晚回京州,送往灵堂。 早上8点,向非晚的告别仪式开始了。 以京州为中心,全国10个省市同步开始。 或许是天也有情,所以京州市今天下了入秋的第一场雨,淅淅沥沥,阴沉的天,让清晨看起来像是傍晚。 向秋水站在第一个,叶桑榆第二个,木蓝等人站在旁边,向非晚的朋友也作为家属,着统一服装,胸前佩戴白色的小花儿。 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叶桑榆瞧见人群里的苏子岑,只是点了点头。 周边也有送别已故亲人出来透气的,他们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看着盛大的告别仪式,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 也有人偷偷打听,死的人是谁,如此大的排场。 听向非晚的名字,但听说为国家牺牲,他们又竖起拇指,表示也想送一程。 送别的人一一进入灵堂,鞠躬告别,再进入旁边的礼堂。 人数虽多,现场却井然有序。 上午12点,所有前来吊唁的人,一部分落座,一部分站在后面。 叶桑榆作为家属发言,她替向家,替向非晚感谢到场的每个人,说罢深深地鞠了一躬。 之后是叶桑榆说起向叔华和向非晚的生平,向叔华军人出身,隐姓埋名,一生献给缉毒事业,他甚至为了打入敌人内部,不得不自我腐蚀,吸毒酗酒斗殴,直至完全融入犯罪团伙当中。 第373章 执行任务意外死在家门口,向非晚作为女儿打击很重,但她没有颓废,军校出身的向非晚,最终放弃小我,替父亲完成卧底工作,成就了大我…… 叶桑榆没写稿子,站在台上,缓缓诉说着所谓的生平。 官方给她大致的框架,要在框架内讲述过去,不可以提及个人情感。 叶桑榆望着台下一张张陌生的脸,今日过后,他们很快就会忘记向非晚。 而她呢,永远都无法忘记,她最爱的人,死了。 她该有家国情怀,但她也是普通人,她这辈子只喜欢了一个人,却没能善终。 所以叶桑榆还是说了官方规定意外的话,她声音嘶哑,但语气温柔,望着礼堂窗口外的天,风拂动窗帘,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她说她死后会化作风,我希望风能告诉她,向非晚,我爱你。”叶桑榆颤抖的声音,引得在场不少人酸了眼眶。 这一刻,同性的感情,也绽放出伟大的光辉。 葬礼临近尾声,吊唁的客人陆续离开,苏子岑也过来告别,轻轻地抱了抱她:“节哀,保重。” 叶桑榆道谢,手机突然震动,她突然收到01的短信,写着:她来了。 第151章 落日余晖, 吊唁的客人大部分都离开了。 华信集团代表公司官方的周副总,带着一众高层和部分员工站在门口帮忙招待客人。 叶桑榆从灵堂里出来,周副总和吴怀仁上前, 和她握了手, 宽慰几句, 再说上一句节哀顺变,也就临近葬礼的尾声了。 其他股东们已经离开,叶桑榆道谢, 说:“今天麻烦你们了,你们也回去吧, 我这边还有事,就不送了。” 至于向非晚在华信集团的职位和档案等, 后续由人事正常处理即可。 叶桑榆绕过去往门口去了, 殡仪馆门口停着很多车,她按照01给的信息找。 黑色奔驰加上车牌号, 她很快确定了许云苓的座驾。 门口/交通拥堵, 车子起步缓缓行驶。 许云苓的车,夹在中间,插翅难飞。 叶桑榆回01:不就地抓捕?还在等什么? 01:周围人群密集,现在正在慢慢疏散,避免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叶桑榆警觉地意识到,许云苓可能也是有备而来。 黑色奔驰, 没开窗, 前挡风玻璃上面深色, 她的视角只能看见胸口以下。 01让她别乱动, 许云苓确定在里头。 现在不确定的是,许云苓随身带了多少火力, 万一带着鱼死网破的心情,引发爆炸,前来吊唁的人都会有危险。 叶桑榆给他的回复颇显冷漠:你连这点都没提前考虑到吗? 01当然考虑了,当车子从正门驶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监视检测了。 现在尚未发现易燃易爆物品,01担心的是许云苓耍花样,所以还是尽量等人群散开再行动稳妥。 叶桑榆站在路边,正好瞧见刚要走的周副总等人,她上去搭话,故意拖延时间。 那辆黑车渐渐经过她身边,她假意蹲下身系鞋带,余光看见副驾驶是莱昂,副驾驶的人,第一印象长得很白,头发也是白的。 叶桑榆听01说过,许云苓满头白发,警方掌握的照片是很早之前年轻的许云苓,长发如瀑布,眉眼精致高冷的姑娘。 后来不知经历了什么,一头乌发全白了,经过调查,许云苓也是那时候消失的,离开了家,离开了京州。 多年后再查到她的音讯,已经成了全球知名的大毒枭,没人知道她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叶桑榆直起身,继续往前走,与车子交错而过。 她看了眼后面的车,是一辆经过此处被堵在其中的出租车,车前面的一排数字是司机电话。 叶桑榆继续往前走,拨通司机电话,说明她是右后方的路人,现在有事拜托他帮忙。 她回身看了一眼,和师傅进行过短暂的眼神确认。 师傅有点蒙,频频回头看她,面容清瘦,五官锋利,眼底红血丝,眼周围黑眼圈,胸前佩戴白花,他了然道:“你是来参加葬礼的是吧?” “对。”叶桑榆指着前面的车:“这车里坐着一个人,是她间接害死我爱人的,我现在不能让她走,所以麻烦您,开车撞上去,后续你修车花多少钱,我都给您,她要修车,需要花钱,也由我来出,您可以开启录音,我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师傅直以为她开玩笑,回头看她好几次,跟她反复确认:“你没认错吧?人家可是豪车,而且奔驰新款,价格好像是几百个w啊,姑娘。” “不会认错的。”叶桑榆让司机重新录音,刚才关于赔偿的对话,司机录下来了,他说:“那你再给我留个家庭地址,万一你关机我怎么办?” “师傅,你加我微信,我先付您1万定金。”叶桑榆先给钱的行为,打消了师傅的疑虑。 双方操作过后,叶桑榆教他待会怎么说。 师傅一咬牙,一脚油门,咣当怼上去。 与此同时,叶桑榆给01打电话报信儿,附近的交警也正在赶过来。 司机敲车窗道歉,表示可以赔偿,黑色奔驰却没有开车门。 叶桑榆站在树后面,交警骑摩托兜绕,前面也有交警赶过来了。 与此同时,人行道多了些她熟悉的面孔,是01的人,装作路人围观看热闹。 而反方向的街道路边的车,有人下来站在路边看热闹,也是01的人。 第374章 黑车被包围了,距离殡仪馆大门不到200米的位置。 叶桑榆歪头偷偷观察,周边都是警方的人,许云苓插翅难飞。 很快,主驾驶的莱昂下了车,跟交警沟通,司机频频往后看,瞥见她便赶紧挥手,意思是你快过来。 叶桑榆先给01打了给电话,01已经同步接收到消息,许云苓表明态度,希望所有的事往后推一推,眼下让她先去送向非晚一程,之后她会配合。 “我会派人全程跟着她,你如果想随行,也可以,但是要和她保持距离。”01口中的许云苓,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然后我会疏散周边的人,确保万无一失。” 黑色奔驰驶入殡仪馆,叶桑榆让木蓝和司机对接赔偿后续,她疾步进去,站在车边,略微歪头盯着车里的人。 她沉寂的心,许久不曾浮起过,这一刻升起期待,亲眼看看向非晚的母亲,向非晚心心念念想见的x。 车门打开,满头银发的女人,妆容精致,姿态优雅,气质冷艳,透着矜贵的高级感。 任谁看了,这也不是一个罄竹难书的大毒枭啊,叶桑榆与她目光碰撞,谁也没有避开。 向非晚身上那种迷人的高级厌世感,来源于母亲许云苓,她几乎看到向非晚步入年长的阶段,身上一定也会散着着同样成熟稳重的气韵,同时也有看透人间的宁静致远。 一头银色发亮的长发,不仅没有让许云苓有沧桑衰老感,反而更像是西欧神话里的精灵之神。 她们就这样目光胶着,许云苓瞥着她,经过她身边,留下一缕淡淡的香味,像是寺庙里的焚香味。 莱昂快步跟上许云苓,回头狠狠地瞪她,叶桑榆淡漠地跟在最后,两侧全是便衣。 一路进去,两侧摆放的都是鲜花,灵堂走廊两侧摆放的花圈,叠放在一起,多到数不过来。 许云苓进入灵堂后,回身望着她们:“请单独给我5分钟时间。” 警方第一时间看叶桑榆,01在后面冲她摇头,意思是不行。 她走到门口,淡声道:“你可以进去告别,但是我必须在里面。” 许云苓冷漠地转过身,算是同意了。 叶桑榆冲01点头,顺手把门带上。 许云苓去旁边洗手,擦干手回到灵堂,叶桑榆正在轻轻擦拭骨灰盒上的尘埃,小心翼翼,呵护备至。 叶桑榆头也不回道:“香在门口的柜子上。” 许云苓回头瞟了一眼,取出三支香。 叶桑榆递过一盒火柴,回头很自然地和向非晚讲话:“向非晚,你想见的人,历经千辛万苦没见着,这回人来了,你好好看看。” 她余光注意到许云苓的左手尾指断了一截,再看右手,一条深深的伤疤横亘掌心,她继续说:“人也见了,我也好好跟你告别了,秋水有木蓝她们,你可以放心地走了,人间不值得,不用留恋了。” 许云苓鞠躬,上香,往香炉里差香时,叶桑榆看见她手臂上斜斜的一条疤,延伸到手腕。 这是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伤或许更多,都说做老大,也没那么容易。 叶桑榆自顾擦干净桌面上的香灰,站到角落,抬手示意许云苓,有话可以说了,她自动隐形。 许云苓却没做声,在旁边蒲团上的坐下,微扬着头望着向非晚的灵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叶桑榆也是这时发现,她的脚踝包扎着纱布,露在外面的部分已经染成红色。 纵有百般情绪,当着向非晚的面,她也不能责难许云苓。 只是沉默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也解不了向非晚的疑惑。 叶桑榆轻轻咳嗽一声,哑着嗓子说:“她为了看你,连命都不要了,你不该跟她说说,你为什么当初要离开,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是什么原因让你参与贩毒,她们父女两的命,都唤不醒你的良知么?” 许云苓看也不看她,也不做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叶桑榆也不指望她说了,抬手看时间,提醒道:“时间到了。” 叶桑榆打开门,淡漠着一张脸,和曾经的向非晚哪里有几分相似,除了对心上人,对任何人都是冷冰冰的。 “向非晚,她不值得,也不配,别惦记她了,真有来生,也别选她当母亲。”叶桑榆当着许云苓的面直接说的,没个好脸色。 她冲外面招手,林映棠疾步过来,木蓝和向秋水紧跟其后,叶桑榆扬声道:“时辰到了,安排人送向非晚去父亲身边。” 向秋水侧身进去,余光打量许云苓。 她从没见过,甚至连听到父亲和姐姐提起母亲的次数都少。 在向秋水眼里,这是亲妈。 姐姐去世,亲妈没有掉一滴泪,对她更是冷漠。 向非晚死了,没办法再表达任何情绪,但她是活生生的人,她有满腹的情绪。 所有人都可以克制脾气,但她做不到,所以当云淡风轻的人从身边经过时,她猛地抓住许云苓的手臂,死死地抓着。 满腔的热血往上涌,连日来堆积的悲伤顷刻间化作泪水,她出生后就没见过更没有印象的母亲,此刻冷若冰霜,而且是在亲姐姐的灵堂上,这简直是万箭穿心之痛。 万千话语如鲠在喉,向秋水双手抓着纤细的手腕,泪眼朦胧地望着冷血的人,只能说出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父亲死了,姐姐死了,都是因为母亲,而母亲丝毫不知错,对她毫无歉疚。 第375章 泪水噼里啪啦往下掉,砸在许云苓的手臂上,她却异常平静,只说了一句:“放开。” “为什么?”向秋水一遍遍地质问,从颤抖的哭腔,到歇斯底里的怒吼,“为什么?你说啊!” 莱昂要上前制止她,被半夏硬生生拦在外面。 “滚开。”莱昂推搡,半夏顺势攥着她的腕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了个过肩摔。 莱昂扑通一声倒地,摔得有点蒙。 许云苓猛地挣了一下,向秋水本就体弱,加之最近折腾,犹如细柳经不住半点风吹草动,这一下直接给甩倒了。 叶桑榆怒火腾地上来,林映棠挡在她前面,抢先一步抓住许云苓的手臂,冷冷地注视着她。 “你当着向非晚的面,对向秋水动手,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叶桑榆其实大概猜到了,向秋水不是许云苓亲生的,她对向秋水没有任何亲情的基础,“那是向非晚护在心坎里的妹妹,你真的要这样对她?” 向秋水爬过来,执拗地抱着许云苓的大腿,问她为什么。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们?”向秋水哭啼着质问,“姐姐已经死了,你不伤心,我还活着,你对我冷眼相看,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许云苓低头俯视,灯光从上方笼罩,照亮了悲伤,也照亮了向秋水眼底的绝望。 她一直以为母亲死了的,如今生母在眼前,她很想喊一声妈,但她对着冷冰冰的人,她叫不出口。 许云苓背光而站,脸色晦暗阴沉,低头盯着向秋水半晌,似乎不给个说法,就不罢休。 她慢慢俯身,盯着那双写满伤心的眸子,一字一顿道:“你不是我的女儿,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向秋水像是被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呆愣愣的。 叶桑榆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真相来得很突然,她不知许云苓出于什么目的,要在伤心欲绝的人是身上,割开伤口,洒进盐巴,太残忍了。 “你说什么?”向秋水听见了,却又问了一遍。 叶桑榆搀扶她,哄着她先放开,向秋水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着叶桑榆,哭着问:“你听见了吗?她说了什么?” 许云苓走出门外,01亮出手铐,咔哒一声扣上。 令人闻风丧胆的毒枭x先生,终于落网了。 向秋水挣扎着,嘶喊着,质问着。 她冲着背影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叶桑榆抱住颤抖的身体,感觉到她的身体往下滑,向秋水腿软地往下跪,喃喃道:“我不信,她骗我,她为什么要骗我……” 人念叨着,没了动静。 折腾多日,向秋水在这一刻达到临界点,昏了过去。 叶桑榆让半夏抱着人去医院,她则是抱起向非晚的骨灰盒,前往郊区的山顶。 至于那个空的骨灰盒,警方的意思是,x已经被抓捕,不必再去陵园走一个虚假的流程,叶桑榆求之不得。 夜色很深,林间的路都被黑夜吞噬。 雨后道路泥泞湿滑,每一步路都走得艰辛。 林映棠在后面照亮,叶桑榆抱着向非晚的骨灰盒,一步一步往上爬。 人生真是无常,她之前陪着向非晚来了两次,不曾想过,有一日需要她自己来,而且是抱着心上人的骨灰。 距离山顶越近,心里那把看不见的刺刀,往心口扎得越深,她愈发窒息,像是被命运扼制住喉咙。 山顶的秋风,比以往都凉。 风吹林动,簌簌声响像是谁的呜咽声。 木蓝和随行的人拎着铁锹等工具,站在旁边等着。 历经一场秋雨的土壤松软,挖起来也快,叶桑榆抱着向非晚的骨灰盒,微微扬起头,透过层叠的枝叶,夜幕上镶嵌的星星一闪一闪。 她的脑子里闪现那晚的告白,她说你是我白天黑夜不落的星。 向非晚说死后会化成风,吹过万水千山也会来拥抱她。 “桑榆。”木蓝轻轻叫了一声,她紧紧守住泪水的闸关,将骨灰粉放进方方正正的坑里。 第一锹土,她扬的,哗啦啪嗒一声,盖住大半个骨灰盒。 之后她像是发了疯,一锹接着一锹的土,很快埋没小盒子,也埋葬了她的爱人。 圆圆的坟包,在夜色里隆起,新泥泛着超潮湿的气味。 叶桑榆跪地磕头,闻到绿意的芬芳,那本该是充满生机的气息,此刻却被死亡所誊写。 其他人跟着跪下,林映棠和木蓝默默掉眼泪。 深夜里的悲伤会传出很远,没人敢哭出声,生怕惊扰了安睡的灵魂。 叶桑榆长跪不起,额头和掌心被黏腻冰凉的泥土沾着,膝盖被硌得生疼,她却没力气再起来。 泥土里睡着她的爱人,她此刻想化作尘土,与爱人融为一体。 风声呼啸,穿过山林。 不知名的鸟哀啼,阴森渗人。 关于向非晚的回忆,犹如尘封的画轴,渐渐舒展开,从初遇到重逢,从入狱再到出狱,从爱恨交织到只剩下纯粹的爱……她以为她们可以长久的,但是现实警钟惊醒了她。 入狱时,她的梦,破碎了一次。 现在,她的余生,彻底坍塌。 身体摇晃撑不住倒下去,众人惊慌,去没敢上前。 叶桑榆需要释放,所有人都知道,也等着她释放这一刻。 叶桑榆躺在泥泞的土里,泪眼望见闪烁的星星,像是照亮归途的路灯。 第376章 她的后背湿凉,身体忍不住发抖,面上拂过一阵凉风,像是轻柔的抚摸。 向非晚,繁星是你,清风是你,只是我再也无法拥抱你。 泪水终于倾泻而下,她仰躺着痛哭。 曾经的喜欢,漫山遍野。 而这一晚,哭声响彻整座山林。 第152章 西子湾的家, 窗帘遮挡的严严实实,卧室里黑漆漆的。 叶桑榆再次睁开眼,不知今朝是何夕, 而窗外又是几时。 房间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仿佛她一个人身处<a href=https:///tuijian/moshiwen/ target=_blank >末世, 心底的孤独感几乎要把她吞噬。 她眯着眼看清床头的电子台历,原来浑浑噩噩的日子,持续了一周, 她的生物钟完全紊乱。 肚子饿得咕咕叫,胃里灼痛, 她费尽力气翻身,手摁压着胃, 低低地闷哼一声。 啪嗒, 客厅的光,照进漆黑的卧室。 轻轻的咳嗽声, 从客厅传来, 她的手机屏幕很快亮了。 是林映棠打过来的。 随后电话挂断,提示有新信息进来。 她摸到手机,半晌无力抬起手臂,信息写着:我去给你送杯水,别吓到。 她指尖颤抖,半晌点到句号, 发送过去。 林映棠进来前, 轻轻咳嗽一声。 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放在床头, 她突然口渴得厉害,身体却又没半点力气。 林映棠似乎知道, 轻轻捞起她,枕头安置在床头让她靠着。 那杯水,被林映棠端着,抵到她的唇前,她迫切地凑近想要灌上几口。 林映棠抬手轻轻地抚顺她的手臂,示意慢慢来。 就这样一小口一小口饮水,肠胃像是枯井被润色,裂纹被水充盈,整个人舒服多了。 几日没有进食,人已经饿得快要虚脱。 吃粥这种事,只能由林映棠代劳,一口一口地喂。 房间里始终暗着,彼此的表情很模糊,很好地藏起彼此最真实的情绪。 简单吃喝完毕,林映棠给她擦了擦脸,她终于有了些力气,但是嗓子哑得厉害,说话像是网上油腻男刻意压着嗓子的气泡音。 睡着了做梦,好的坏的,统统都来了,但大脑至少可以休息片刻。 现在人醒了,满脑子忍不住去考虑昏睡前尚未解决的事,比如说:向秋水怎么样了。 向秋水已经醒了,郁郁寡欢,好在有半夏陪着,暂时还好。 只是人也念叨着要来看望她,大概是想问许云苓说出的那句话,向秋水对自己的身世产生了怀疑。 她昏睡期间,李母来过一次,也是听别人说了向非晚和叶桑榆的事,心里惦记着。 木蓝接待的,安抚好又给送回疗养院。 苏子岑也来过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木蓝帮着接的电话,告知叶桑榆正在休息,暂时不见任何人。 关于录音笔,01打电话来问过,也是木蓝帮忙回应的,要等叶桑榆醒了再说。 至于许云苓,她被抓后,一言不发,警方暂时还没找到更好的突破口。 网上热议的势头稍微降了些,人们的注意力向来如此,对任何事物的新鲜感持续不了太久,这倒也是一件好事。 最后说到王秘书和董正廷等人,原本案件告一段落,现在因为许云苓被抓,将会对这些人进行重审。 至于秦熙盛,警方说是在搜索,但是否真得在搜索,不得而知。 话题最后回到华信集团,向非晚过世,她作为黑马杀入警方的埋伏圈,最后身受重伤,但确实也帮了警方的大忙,受益于此,两人口碑暴涨,华信集团的股票涨停,周副总有意过来探望被拒绝。 还有一件好事,是之前geu竞标的项目,被国家收回。 而geu也随着x和y两位毒枭的落马,被m国取缔,国内的华信集团,与环保局联手,获得od项目的主导权。 一桩桩,一件件,林映棠都整理好了给她过目。 她心里那些事,林映棠都提到了,她轻轻拍了拍林映棠的手臂,算是道谢了。 生活的车辙,继续向前,那些落在后面的人,可以选择跟上去,也可以选择就此被落下。 叶桑榆以前充满干劲,现在却看透红尘一般,事事无所谓了。 只是,有那么一个人,无论她在哪里,都会牵扯着神经。 向非晚三个字,像是禁区,不敢踏进,不可提及。 林映棠提醒周围的人,尽量避免谈及过去,谈及向非晚,受伤的人需要时间修复。 伤口总会好起来的,但或许需要很久。 伤疤这辈子都会跟着她,那是她爱过的证明。 叶桑榆在家又休息三天,基本不出门,林映棠在家做饭,她能吃上几口。 更多时间,她坐在阳台发呆,亦或是盯着浓密枝叶后的长凳,有时隐隐约约看见人影,她一眼就能确定,那不是向非晚。 不是因为向非晚离开了,而是单纯看那个身影就能确定不是她的人。 只是,她再也不会见到向非晚出现在那个位置了。 失去才知道后悔,这话真tm对啊。 中秋节前夕,木蓝给叶桑榆打电话,想组织大家一起节日。 叶桑榆挠挠头,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团圆的节日要来了。 她怔了半晌,闷声说:“好啊。” 提不起半点兴致,装也懒得装,她挂断电话,先给李母打电话,李母在电话里关心地问了好多。 第377章 不等她回答,李母连忙说:“你不用都回答,我就想知道你好不好,芳芳好多了,我可以去照顾你,但又怕你不方便。” 叶桑榆嗯了一声,淡淡地说:“我没事,阿姨,你好好照顾芳芳就行,关于秦熙盛相关的事,木蓝跟你说了没?” “都说了,他这个该死的,死在海里算便宜他了!”李母恨他,毁了女儿,毁了她的家。 叶桑榆提及中秋节,要是她们有兴趣可以一起来过,李母声音上扬:“真的吗?那我带芳芳过去,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好不好?” 兴奋,雀跃,开心,她能从李母的语气里感觉到,但她的心如止水,便轻轻嗯了一声:“好。” 录音笔的位置,叶桑榆发信息给顾所长。 顾所长打了电话,接通他先道歉:“我那阵子有任务外出,没能来得及……” “没关系。”叶桑榆反过来宽慰他,“我就是想问下,向非晚死了,她的案子是不是也消了?” 她这话问得顾所长愣了愣,沉声叹气:“傻孩子,那些案件,她本就是无罪的,她是为了接近秦熙盛加入其中,都只是做做样子,这次她出来,也不是取保候审……” 叶桑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从她入狱到出狱,向非晚成为一个警方的“演员”,骗了所有人,其中也包括她。 她嗤嗤地笑了,喟叹道:“这个大骗子。” “她也没办法。”顾所长的语气,像是当初的向非晚,也像是后来的她,“在其位谋其政,作为一个军校出身的人,尤为注重服从。” 叶桑榆懒得再争辩,至少向非晚是一清白身离开的,她挂断电话,林映棠递过一杯水。 周副总的电话晚点时候打过来,一方面表示想探望她;二是想给她送中秋节的礼物,这是公司每个人都有的,她那份留出来了。 “不需要。”叶桑榆揉了揉眉心,“我知道我好久没去公司了,节后我会过去一趟的。” 周副总连忙说:“我不是催你的意思,就是大家都挺关心你的,想派我做个代表来慰问下。” 公司里有的老东西,存的什么心思,她很清楚。 当初她掌控股权,老家伙们就不愿意,现在向非晚过世,她身体病弱,正是夺权的好时机。 “我好得很,不用慰问了。”叶桑榆挂断电话,周副总回头看着各位股东,“这回叶总的态度很明确了,该打的电话我打了,你们非要去探望,就以个人名义去吧。” 中秋节一早,木蓝去接李家母女,半夏开车带向秋水过来。 lee凑热闹,抱着壮壮回来了,小家伙扑到叶桑榆怀里蹭来蹭去。 柔软的绒毛触感,让人不由得心软,叶桑榆摸了一把小脑袋,壮壮使劲儿摇尾巴表达欢喜。 人陆续过来,壮壮还时不时往门口跑,木蓝纳闷道:“你老往那边跑什么啊,快回来。” 叶桑榆走过去抱起壮壮,挠了挠下巴,轻声说:“她不来,别等了。” 壮壮似乎听懂了,之后有点蔫巴巴的趴在她脚边。 厨房里人满为患,都被林映棠赶出来,她一个人帮着李母忙活。 陈芳芳苏醒之后,状态好了很多,按照疗程治疗,现在已经恢复部分记忆,心态也比之前明朗。 她看着叶桑榆笑,叶桑榆也勾起一丝笑。 她无声地说了谢谢,叶桑榆也摇摇头,无声地说不用谢。 向秋水坐在叶桑榆身边,拉起她的手腕握了握,说:“你瘦得太夸张了。” “还好吧?”叶桑榆低头,手也握她的腕子,“你还说我,你看看,你瘦的,我的食指和拇指都交叠到一起了。” 木蓝轻轻拍两人的手:“你们一个两个都得补一补,桑榆的药我刚让家里调过,秋水的药我也让人抓了,你们两个一起调理。” 悲伤聚拢在一起,升腾成云,飘在上空。 每个人看起来都不错,偶尔说笑,好像和无数个往日一样。 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 一切都是假象,成年人习惯于把成熟稳重的一面展现出来。 歇斯底里的暴躁和痛到骨子里的哀伤,深深埋在心底,哪日幻化成猛兽,吞了理智下腹,宿主也就崩溃了。 可今天毕竟是中秋,是团圆的日子。 残缺的人,聚在一起,拼凑成一个家,谁也不忍心打破短暂的美好。 壮壮是唯一扫兴的家伙,它不会掩饰,所以可怜巴巴地趴在叶桑榆脚边。 lee摸了摸壮壮的脑袋,说:“你要开心,还要带着主人开心,知道吗?” 她委以重任,壮壮不是很懂,但lee把玩偶塞给它,它叼在嘴里,颠颠儿地跑到叶桑榆跟前,前爪搭在沙发上,把它在宠物医院最喜欢的小狗玩偶给心爱的主人。 李母手艺不错,荤素搭配,冷热都有,另外做了个酸辣汤开胃的。 圆桌,一群人落座围成一个圆,算是应了团圆的景。 桌边放着小饮料,一人一杯,李母作为长辈,让她提了第一杯。 她一遍遍地说谢谢,不敢再说其他,生怕触动谁的伤心事。 叶桑榆作为一家之主,提起第二杯,她内心百般感慨,最后只是简单说了句:“我祝在座所有人,从此以后,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席间,主要靠木蓝活跃气氛。 半夏依旧沉默不语,向秋水蔫巴巴的,林映棠不会说话,陈芳芳恢复虽好但讲话时常混乱,李母怕自己嘴笨……最后叶桑榆眼看着桌上氛围越来越沉闷,终究是不忍心毁了所有人的中秋节。 第378章 她主动和李母搭话,李母直言之后有了新计划。 现在陈芳芳恢复很多,她打算出院,一边干活,一边照顾她。 “阿姨,别想着钱,等芳芳彻底好了的。”叶桑榆宽慰她,“咱不差钱。” 这里没人比她更有钱了,前几天各大保险公司打电话给她,都是向非晚生前买的保险,受益人都是她。 向非晚为了打击贩毒组织牺牲,在别人眼里是光荣的,保险公司审核这一块,也不像以往那么斤斤计较,之前已经纷纷在网上明里暗里表示,该赔偿的一分不少,而且还会以公司名义送出抚恤金。 有人说蹭热度,也有人说,人家确实给钱了,蹭不蹭的轮不到你来说。 总有些网友,站在道德制高点,对着别人的事指指点点,保险公司官方回复:我们并没有说具体要给谁赔偿,也没说给谁抚恤金,后续也不会披露名单,我们只是表明态度而已。 叶桑榆懒得参与这些纷争,接到电话回复口径都是统一的,等她恢复体力会亲自过去的。 之后木蓝问起叶桑榆的计划,这也是其他人担心的,怕她一蹶不振,怕她奔赴绝境。 “我么,暂时没有特别的计划,生活乱糟糟,需要慢慢梳理。”叶桑榆语气平和,倒也不像是陷入绝望的人。 饭后,一干人挤在阳台赏月,月饼和水果摆放成精致的造型。 天公作美,圆月如盘悬挂当空,周围只有几点星光没被掩盖光辉。 楼下欢声笑语飘上来,全国数以万计的家庭,正以不同的方式欣赏着同一轮明月。 客厅里的电视,正在播放央视中秋晚会,主持人激昂的声音响起,奏响幸福的歌声。 叶桑榆趴在栏杆上,手托腮望着明月出神。 思念如潮,不是她所能控制的,鼻尖和眼眶酸涩,她深吸口气屏住呼吸,让泪水倒流回心里。 向非晚,你看见了吗,中秋节了。 阴阳相隔的世界,月亮是否是同一轮呢? 我很想你,我想我们在一起,赏花望月共度人间烟火。 其实只要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行。 叶桑榆咬着唇,用疼痛保持理智,但泪水反而更加汹涌。 她低头回了客厅,迅速进了卫生间,镜子里的人,眼圈泛红,泪光晃动。 向非晚你看见了吗?我在哭。 你爱我,你不该让我哭的。 可我也知道,这并非你所愿。 我日夜盼着与你一处,来生太久等不及,不如今生我去寻你。 若有来世,只愿君如星来我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第153章 中秋过后, 又下了一场雨。 街头巷尾边角,满是枯黄潮湿的树叶。 清洁工人在前头扫,风一吹, 叶子落在刚扫干净的后面, 像没有奔头的生活。 人群熙攘, 各个长衣长裤,挤在路口等绿灯。 湿冷空气,透过半敞的车窗扑进来, 叶桑榆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早高峰,车子走走停停, 最终停在华信集团的大楼前。 叶桑榆扬着头,失神地望着金碧辉煌的办公大楼, 目光最后定在顶层, 往事如潮水翻滚。 手臂被轻轻碰了下,林映棠提醒她该下车了。 她们一路上来, 员工们流露出意外的神色, 连忙跟她打招呼。 一人一句叶总好,进入电梯时,员工们变得拘谨,站在角落局促,不敢看她。 她望着电梯的按钮,林映棠摁亮了顶层。 陆续往上走, 人陆续下去, 都不忘和她说一句:“叶总, 那我先去上班了。” 她点点头, 算是回应。 她没心情应付,连敷衍都懒得去装, 落在不少人眼里,被说成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叶桑榆也不在意,一路脸色冷淡,愈发和曾经的向非晚相似。 顶层的锁都换了一遍,除了她,没人进得来。 她刷指纹,叮的一声,顶层的玻璃门开了,一股淡淡的尘埃味道扑面而来。 明亮宽敞的办公室,乍一眼和往日里无异,叶桑榆坐在中间的皮椅上,周围空荡寂寥,一切分明不一样了。 周副总很快过来汇报工作,他终究是代执行总裁,自我定位清晰,和她说话规规矩矩,丝毫没有居功自傲。 汇报重点od项目,他最近已经在细化具体方案,保证落地实施。 海洋环保局那边出人,出资金,华信集团出技术,出设备,争取在年底完成海洋研发项目的第一阶段,先关停周边污染企业,还海洋一个干净的水质。 最近华信集团的股市一片红,形势大好,股东们也没法挑她的理。 至于她尚未归还的股权,他们自然还在惦记着,一天不收入囊中,一天不安心。 “上次那两通电话,我是真不想打,但是各位领导联合起来让我打给您,我也是不得不从命。”周副总算是撇清关系,叶桑榆点点头,表示她都懂,“下午开会,前半小时高层开会,之后全体大会。” 中午,叶桑榆没下楼,林映棠打饭上来,她简单吃了几口。 饭后,林映棠监督她把中药喝了,哭得她皱起眉头直哈气,眼泪差点流出来。 好在是确实有效果,叶桑榆较之之前,有了点食欲。 随之恢复的是体力,从早折腾到现在,她还没觉得累。 林映棠发信息给她,提醒:最迟明天,也得去医院,把手臂上的石膏拿下来了。 第379章 现在比起伤口疼,更难受的是周边纱布缠得太紧,皮肤很痒,但又挠不到,有时气得她拿根棍子往石膏里捅。 医院早该去,想到那里一片雪白色,象征着纯洁,也预示着死亡。 她从骨子里厌恶,不想去,不愿去,骨子里抗拒,于是一直拖拉到现在。 叶桑榆答应去了,林映棠在网上挂了个号,截图发给她,写着:明天一早就去。 下午,会议室里股东和高层们聚齐。 叶桑榆简单感谢每个人这段期间的付出,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还是要周副总继续代执行总裁。 高层们倒是没意见,表示身体重要,让她再休息一段时间。 她当着众人的面,问各位股东是否有意见或者建议,股东们你看我,我看你,当着高层的面,没人开口。 叶桑榆自然知道他们心里惦记着股权,也没拿捏他们,从现在开始,至少为期一年的平稳期,平安度过可能提早退还,如果始终处于波动期,她也可能暂缓归还计划。 言外之意,谁要是敢挑现在搞事情,那她也不客气。 众人没做声,默认同意,她语气缓和几分:“华信集团从低谷走到现在,归功于向总和各位,现在向总虽然不在了,但是我相信,你们和我一样,不希望这份心血被浪费,所以我希望在座的各位,能在保证既得利益的前提下,也要考虑华信集团的发展,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是吧?” 如今的京州市,秦熙盛消失,秦斐然入狱,光明集团元气大伤。 北斗集团原本发展强劲,但董正廷走了歪路,政策上将不会再倾斜。 反倒是华信集团,连续跌入谷底后开始反弹,现在急速攀升,向非晚的卧底身份,叶桑榆深入虎穴协同警方打击贩毒组织……从官方层面的认可,股民们也看到了华信集团的未来,估计是形势大好。 股东们虽然心急,但有把柄在叶桑榆手上,她说删了,他们却不敢冒险,为首年长的孙总说了些场面话,大意是与华信集团共存亡。 之后的全员大会,叶桑榆的出现,也只是为了安抚军心。 她在与否,都不会影响华信集团的发展,她和周副总等各位高层,会做好掌舵人,也希望在做的每一位,竭尽全力。 当天下午,向非晚离世后公司该走的流程都走了,向非晚的合同和资料全部交给叶桑榆。 自此,向非晚执掌华信集团的大幕正式落下,她曾经存在过,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如今一切休矣,她的名字会被写进集团发展史,也就仅此而已了。 叶桑榆让人事和行政组织聚餐,在公司旗下五星级酒店团建。 大家久违的放松,吃喝玩乐,都有种歇斯底里的狂欢放纵感。 叶桑榆坐在角落,林映棠站在旁边,像是热闹的旁观者,清醒又孤寂。 她回头推了推林映棠,意思是让她去玩,林映棠摇摇头,指了指她面前的酒,意思是不要喝。 叶桑榆的身体,确实不适合喝酒。 她不愿承认,但有时她确实想过借酒消愁,否则夜夜难眠很难熬。 “我不会喝的。”叶桑榆保证,林映棠边走边回头,端来一盘吃的,摆放精致的肉,蔬菜,再加点水果点缀。 她勉强吃了两口,提前离席。 她沿路慢慢往前走,林映棠开车在后面跟着。 人有时会想一个人静静,林映棠理解她,但又不放心她。 叶桑榆除了向非晚下葬那天,再没大声哭过,堆积的情绪像是一座休眠的火山,说不上什么时候喷发,伤害力极强。 叶桑榆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她很理智,清醒地知道每日该做什么,但就是提不起兴致来。 她能感觉到,她对周围的一切渐渐没了兴趣,她的胃口在药物作用下稍微恢复了些,但是原先的爱好却离她越来越远。 她很久没开心了,似乎也忘记了该如何悲伤,她的心海正在变成一潭死水,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日渐消沉,却又无力挣扎。 家门口,意外地遇见半夏。 叶桑榆了然,果然上楼后,遇见了向秋水。 林映棠下楼遛狗,拍了拍半夏的肩膀,两人慢慢树林里走。 楼上向秋水支吾半晌,终于忍不住问出口,那日许云苓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叶桑榆是否知道些什么? “真相对你来说重要吗?”叶桑榆其实不忍心再给她泼凉水。 她们同样可悲,她的父母说是出车祸了,后来又说没死。 现在警方帮忙调查还没结果,她已经不好奇了,生与死又如何?她被抛弃是不争的事实。 “我就是想知道。”向秋水活得很透彻,她宁愿痛苦的真相,也不愿活在假象里。 叶桑榆也懒得再费口舌劝她,便坐在阳台藤椅上,拍了拍旁边的藤椅,示意她坐下。 “这事儿,还是向非晚跟我说的。”叶桑榆提起她的名字,心里像是有根弦,突然绷得很紧,“她说,你不是她的亲妹妹,也就是你确实不是许云苓生的。” 真相令人难以接受的另一个原因,是它改变了一个人长久固有的认知,就像向秋水活了几十年,一直都以为她是向非晚的亲妹妹。 如今突然有人打翻这一切,告诉她,她过去知道的,都是假的,好像她的人生都是虚假的。 她是向叔华双胞胎兄弟的后代,她父亲死了,向叔华便把她带回到自家养活。 第380章 “那我妈呢?她也死了吗?怎么死的?我爸又是怎么死的?”向秋水泪眼瞪着她,似乎她是当年的“凶手”,叶桑榆摇头,“我也不知道,关于你的事,我没有细问,其实她是不想告诉你的,也是想保护你吧。” 向非晚大概也没想到,最先说出真相的,是许云苓。 向秋水低头抹眼泪,再没了动静,叶桑榆抽出纸巾递给她,早就看穿这一切的口吻如是说:“其实,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如何?她拿你当亲妹妹,你也认她这个亲姐姐,那就可以了,其他的别去想,你要把向非晚的那份活出来,让她看到你活得好好的,她也就彻底放心了。” 劝人的话,大家说得都挺溜。 夜深人静,坐在窗前,叶桑榆脑子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死比较舒服点呢? 翌日,林映棠开车带叶桑榆去拆线。 手臂的子弹疤痕,远不像影视剧演的小小一个圆圈,她的创伤面很大,伤到了她的神经,也伤到了骨头。 医生的意思,这只手,不能再用力,确切地说也用不上力。 “我知道你习惯了用右手,但现在要有意识地培养左手。”医生说话时,观察叶桑榆的反应,她没有害怕和担心,嗯了一声,说:“谢谢你,我知道了。” 石膏摘了,线拆了,但还是需要纱布缠着,导致她右臂看上去比左臂粗壮很多。 她故意挽起臂弯,秀起肌肉:“看看我炙热的肱二头肌。” 林映棠笑了笑,捏了捏她的小肌肉,竖了个大拇指夸赞。 之后几天,叶桑榆在林映棠和木蓝的陪伴下,把向非晚之前购买的保险保单挨个去领了。 她半开玩笑:“富可敌国,大概就是我这样的吧?” 她账户里的钱,分散到不同账户,每个账户里的钱仍然多得数不清。 “所以要好好生活,把这些钱好好花掉。”木蓝问她接下来的计划,她站在路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叹气道:“上次去云林寺太晚,都忘记要把向非晚的延生牌位换成往生牌位了。” “那现在咱们去?” “去是要去,”叶桑榆挡住车门,“但是我自己去。” 林映棠和木蓝对视,不约而同地摇头。 “我就在寺庙里,也没危险,等我要离开的时候,再叫你们过来。”叶桑榆其实就是想一个人静静,木蓝为难却也知道该给她一些空间,“行吧,那我们先送你过去。” 车子往云林寺驶去,路上木蓝给半夏发了信息。 半夏回复的很快:放心吧,我最近一直在向秋水身边,她状态稍微好点了,最近开始收心学习,过段时间学校的假期结束了,她也该回去上课了。 木蓝把消息给叶桑榆看,叶桑榆歪头看半晌,说:“半夏自己呢?” 木蓝继续回:别只顾着向秋水,你自己也要照顾好,我们送桑榆去云林寺,她想去那待几天,顺便把供养向总的牌位调整下,等我们回去找你,咱们一起吃吃喝喝,我亲自为你们做药膳,不要太感激我哦。 半夏回她一排省略号,木蓝委屈:“你看看嘛。” 叶桑榆无奈道:“给人家做药膳,没骂你不错了。” “药膳好吃的。”木蓝气哼哼,“等你回来,我也给你安排上。” “我谢谢你。”叶桑榆连忙摆手。 到云林寺,已经过了晌午。 叶桑榆提出将将供养向非晚的牌位调换成往生牌位,住持延寿师父建议她等一等。 “为什么呢?”叶桑榆不解,“人都没了,供奉延生牌位不合适吧?” “其中缘故很复杂,你若信我的话,就暂时先别动。”延寿法师表示,日后可以动的时候,会直接告诉她。 她点点头:“我听您的。” 她净手给向非晚上香,木蓝和林映棠也都一一上香才离开。 她则是去了之前住过的禅房,和上次离开时一模一样,桌面落了尘土,禅房里熟悉的冷香几乎散尽,更多的是焚香和长久不住人的蒙尘味道。 叶桑榆简单收拾禅房,时间已经到了晚上。 她也没吃晚饭,坐在禅房里休息,余光落在柜门上,看了好久。 那里面还放着遗书呢,她当初就没打开看过,因为不相信这会是向非晚人生的终点。 她轻轻叹口气,蹲在地上,拉开抽屉,取出两封遗书,一封给她的,一封给向秋水的。 她打开信封,舒展信件。 开头写着: 亲爱的小叶,当你发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离开人世很久了。 虽然我不希望你发现,但是我更怕你在我离开后,想寻找和我有关的一切,所以我想了想,还是给你写下这封信。 信的内容,我想写的很多,但真的落笔,却又无从说起。 我爱你,也相信你爱我,但是我们没能善终,你一定会难过,但是请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这封信,不同于以往向非晚调侃戏谑的风格,以一种日常的口吻,仿佛是闲聊的语气,跟她念叨着一些突然想起来的事。 东一嘴,西一句,乍一看没有固定的主旨。 越往后看,叶桑榆发现其中奥秘。 向非晚在之前看守所写的那封情书里,只字未提的未来,都写在了这里。 她写道: 小叶,你知道吗?我一直很喜欢旅游。 第381章 我想去南极看企鹅,也想去北极看北极熊。 我更想去泰山看日出,去黄山看日落。 …… 她写了很多我想,连同想吃的都也写在里面。 我想去蒙古吃烤全羊,去东北吃铁锅炖大鹅,去天津吃煎饼果子……我就是好奇,我都想试试。 最后的最后,她写道:所以,你能带着我们的婚纱照,带着我拍的国风照片一起出去旅游吗?你吃到好东西,可以告诉我是什么味道吗? 叶桑榆长长地舒口气,这家伙怕她轻生,真是了解她呢。 向非晚也在心里写到她当年的入狱,之前只是被迫无奈跟她说了部分,01也是被她逼着交代真相,而这封信里,以向非晚选择的方式和愿意诉说的口吻,说起当年的事。 她写道:我其实想过带着这个秘密离开的,但是我又怕,未来的某天,你通过别人之口来了解真相,我宁愿亲自告诉你。 说到我的事之前,就不得不提到我父亲向叔华,他是警方的卧底,他临死前其实警告过我,不要掺和到这件事中来。 你出事后,我也只是想保护你,我怕秦熙盛对你动手。 那时候的秦熙盛不可一世,他为x贩毒的同时,据说也给y卖命,所以他一个人涉及到全球最大的两个贩毒组织。 你进去之前,我找过他试探过口风,那个女孩身上有他的证据,他必然会采取极端措施,而偏偏那时你介入其中,帮助那个女孩逃跑,所以他对你恨之入骨,通过贩毒组织找到了帮手,目标是你和那个女孩。 我那时也自傲过,我以为我可以保护你的。 但是我父亲那时,接连遭遇危险,是我明知道会有危险,但又无法阻止。 所以我开始慌了,我怕我想保护的你,也会是这样,即便我用尽全力,也无法保护你。 警方就是在这时候找上我的,我仍然想遵循父亲的意思,不加入不接受。 但他们告诉我一个惊天的秘密,他说,大毒枭x,极有可能就是我的母亲许云苓。 我是不相信的,但警方给了很多数据支撑,那一刻,我承认,我是想看看我的母亲,我也想问她,为什么要突然消失?为什么又成了毒枭? 最终让我做下决定的,是警方给出的保护措施,现阶段国外的杀手随时对你下手,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监狱了。 很离谱是吧?我当时听说警方的方法,我也同样觉得。 之后你不知情的状态下,我前后发现五次埋伏在你身边的危险,我不敢告诉你,但我又无法时刻在你身边,我真是害怕极了,万一我有所疏漏,我就会失去你。 我真的没办法,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我的能力有限,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我答应和警方合作,他们需要签订保密协议。 我曾经多少次想跟你说出真相,但是我不能。 我宁肯你恨我,我也无法接受失去你。 所以,你知道吗?小叶,你能活着,是我的首选,哪怕是在我们的生命中做出选择,我也会优先选择让你活着。 我爱你,小叶。 如果未来我真得先行一步了,也拜托你,带着我一起好好的生活。 如果你有了喜欢别人的能力,又或是有优秀的追求者,你都可以重新开始一段生活。 我看起来很大度是不是?其实我写这段话,我的牙齿都要咬碎了。 我对你的爱,很浓烈,相识之初,你看到我温婉成熟的样子,都是我竭力克制的成果。 只有天知道,我有多爱你,我对你的占有欲,让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我甚至怕吓走了你,所以我总是在克制自己的欲望,我不是不喜欢和你肌肤之亲,是我怕一旦开始,我就会彻底疯狂,把你弄伤。 你不知道你对我的吸引力有多强,我爱你爱到发疯发狂,爱到我可以放弃所有,其中包括我的生命。 我就是那样深深地爱着你,希望生生世世都占有你。 可我这辈子已经先走了,所以,我假装大方,说一句祝你重拾爱意,重新找到一生的伴侣。 那时候,你就可以把我们的婚纱照和我的国风照烧给我,我就知道你在人间过得幸福了,我可能也就甘心去投胎转世了吧? 很长很长的一封信,信上有褶皱的痕迹,分明是泪水打湿了信纸。 向非晚哭过,哭得很厉害,有的字迹模糊到看不清。 叶桑榆死沉沉的心,竟有了一丝触动。 心尖隐隐作痛,泪水砸下来,落在褶皱的位置,与向非晚干涸的泪融为一体。 向非晚在最后一行写道:记得我们一起去放风筝的地方吗?那片树林里有一棵树很粗很粗,树根下,我埋了东西送给你的,你记得带上铲子去,你看了一定会喜欢的,那是我精心准备的,你意想不到的礼物,所以去看看吧!我亲爱的小孩,我知道现在的每一天都很难,所以我早早地想过,该如何陪你度过这段时间,请相信我,去那里看看。 翌日,叶桑榆偷偷离开了云林寺,租了一辆车,开往曾经的山林。 秋日山间,橙绿和金黄交织,像是夏秋在做最后的交接。 风灌进车窗,像是鬼鬼祟祟的窃香者。 车子驶入郊区,远离尘嚣。 她伸手捕捉窗外的风,像是心上人的轻柔的抚摸,她勾起一丝极浅的笑,呢喃:“今天是温柔的姐姐呢。” 第382章 故地重游,叶桑榆的心底久违地涌起一丝涟漪。 那天的风筝飞得很高,向非晚用风筝写下告白,她对着山林呼喊着情话。 记忆如潮水倒流,爱意重新流淌过她的心,蔓延到四肢百骸。 伤口仿佛被熨帖,她短暂地从死亡的废墟里爬出来,挣扎着想活下去。 她很快找到那棵最粗壮的树,朝南方向的草最矮,她便一锹一锹往下挖,居然真的被她挖到了一个特殊材质的玻璃罐子,瓶口密封着,里面的东西用五颜六色的包装纸包着。 她像是找到了宝贝,小心翼翼地放进车里,心情少有地激动,也有了一丝期盼,她可以回家再拆。 临离开前,她站在车边,双手圈在唇前,高声呐喊着爱人的名字。 一如当初的向非晚,她用尽全身力气,扬起头喊道:“向非晚!我爱你!” 那个夏日午后,向非晚送出去的表白,在金色秋天这一刻得到了回应。 我爱你,亦如你爱我。 第154章 入了夜, 叶桑榆洗漱完,林映棠已经把面条放在桌上。 有肉有菜,荤素搭配, 她夹了根绿叶菜, 相面似地看半晌, 举起菜叶和林映棠说:“她喜欢吃的菜。” 林映棠点点头,示意她多吃点。 她呼噜噜吃面,胃口似乎好了些, 林映棠意外又欣慰。 饭后,林映棠在手机上敲字, 递给她看。 写着:首先声明我不是责备,是恳求, 恳请你下次去哪里, 发信息告诉我一下,我不会干扰你, 千万不要像今天这样突然消失。 林映棠的手微微颤抖, 叶桑榆抬眼看见泛红的眼睛,林映棠很少会外露情绪,这次或许真的怕了。 叶桑榆点点头:“我就是想一个人静静。” 林映棠连忙点头,意思是她能理解。 她写:我只是想关心你,照顾你,并不是像监视你, 如果我的存在让你感觉到不自由, 你可以选择自己的方式生活, 我也会调整我的方式。 叶桑榆垂头, 轻轻叹口气:“确实,你们都跟着我, 让我感觉,我好像是个犯人,处处都要被盯着。” 林映棠答应她,以后调整方式,她以后想去哪都行,也不必跟她说。 叶桑榆颇为歉意,她不是不识好歹,有的情绪她确实想一个人处理,别人也帮不上忙。 “就让我一个人活动吧。”叶桑榆喃喃道,“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没有谁会对我怎么样。” 林映棠答应她,她拍了拍林映棠的肩膀:“辛苦你了。” 叶桑榆抱着玻璃瓶回房间,里面放的居然是微缩版的她们,她有一对可爱的猫耳朵,全身毛毛炸着,锋利的牙齿咬着向非晚的肩膀。 向非晚则是有一对狗耳朵,飞机耳很可爱,双手抱着她,有安慰的意思。 她翻来覆去地看半天,越看越可爱。 这一看就是纯手工,她还真没看出来,向非晚手这么巧。 瓶子里,还放着手工制作的贺卡。 贺卡封面画的是山上的夜空,圆月皎洁,犹如银粉洒了一地。 正北方勺子形状的北斗七星和勺把儿对着的北极星,闪着亮光,似乎正应了那句“你是我白天黑夜不落的星”。 皓月当空,月光照亮山巅两个依偎的小人。 一个黑长发盘起,个头略为高些,一个梳着马尾辫,马尾辫靠在高个子的身上,这确实是那晚场景再现。 她当时是故意把外套丢进帐篷里,嘴上嘟囔着冷,于是趁机靠近向非晚的怀里。 那时她幸福的都要醉了,心跳得厉害,脸颊也在夜色里红成苹果,她整个人燥热,连带着那天的夏天都跟着升温。 贺卡里写着一段话: 亲爱的小叶,这是我给你的第一张贺卡,也有第一个神秘数字5。 你一定好奇数字用来做什么,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能说的是,你集齐7位数字,你就可以解锁一个神秘礼物,这个礼物与我有关,形容一下的话,近似等于你可以见到我本人,有没有诱惑力? 叶桑榆的心被吊得高高的,相当于见到本人? 向非晚紧跟着写:我觉得应该是有诱惑力的,换了是我,我会非常兴奋且期待,我想见到你,我相信你也一定想见到我,那就集齐7个神秘数字,来兑换我的“复活券”吧? 叶桑榆不敢抱有希望,但向非晚下面写中她的心理:你一定觉得不可思议,甚至不敢相信,但是你想想,我骗过你吗? 向非晚从没骗过她,所以这次也一定会做到。 人死不能复生,叶桑榆想不出来,那是怎样的见面? 该死的好奇心,叶桑榆完全被吊起兴趣。 向非晚还给出下一个数字的信息:你将会在10月1日那天,获得第二个神秘数字的提示,期待那天的到来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的宝贝,我爱你。 玻璃瓶里,还放着一瓶亮晶晶的小星星。 每一颗都是手工叠的,叶桑榆完全想不到,她居然还有时间叠幸运星。 幸运星旁边还放着一个精致的盒子,是今年新款的手机。 向非晚送给她的礼物,希望她可以换上。 叶桑榆晚上换手机登录微信时,听从向非晚的建议,将过去留在旧手机里,不迁移所有的信息记录。 那些过去不会丢,埋藏在抽屉的手机里。 第383章 新手机,也算是一个新的开始吧。 这一晚,玻璃瓶摆放在床头柜上,叶桑榆望着玻璃瓶出神。 玻璃瓶的幸运星,在暗夜里亮起彩色的光,照亮叶桑榆孤寂的灵魂,写满思念,也被悲伤笼罩。 尽管这抹光很微弱,至少是向非晚去世后,深夜卧室唯一亮起的光。 叶桑榆目不转睛,直到眼睛隐隐作痛。 她闭上眼睛,短暂地入睡,梦里依旧是杂乱的画面。 她们的甜蜜,她们的吵架,她们的肌肤之亲……最后落脚点,仍然是那片海。 无数个深夜里,她的梦里,反复播放向非晚跳海的那一瞬间。 她每次都会急得醒来,满头大汗,接近窒息,清醒时不起波澜的泪水,会在梦里扑簌簌往下落。 刚开始她会急得下床,林映棠站在门口告诉她是梦。 她坚持要去救向非晚,像是仍活在梦魇里。 次数多了,日子久了,叶桑榆醒来时会坐在床边掉眼泪。 她知道一切都是梦,为什么要是梦,她凭什么活着?每当这时,她都想和向非晚一起去。 不同于往日的黑暗,今天幸运星亮着彩色的微光,照亮卧室。 她怔怔地失神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重新躺下,把发光的玻璃罐子抱在怀里,仿佛向非晚就在身边。 人又昏沉沉地睡去,迷迷糊糊的,好像又做了梦。 这次梦里多了一只萤火虫,彩色的,像是彩虹,围着她飞来飞去。 她故意到处跑,萤火虫都会跟着她,像是她的守护神。 梦里的叶桑榆不再孤单,有一只萤火虫陪伴着。 只是向非晚依旧会在关键时刻跳海,她无法阻止,再次急醒了,时间已经是6点20。 她抱着玻璃罐子,大口地喘气,人也口渴得厉害。 这次走出卧室前,她到了窗边,扯开窗帘,一束光斜斜地射进来,天已经亮了。 过去的一段时间,她像是吸血鬼,窗帘成天拉着,晚上从不开灯。 这会儿站在窗边,眯着眼,楼下攒动的人影,有晨练的,有遛狗的。 她推开一条窗缝,有欢声笑语传进来,一丝生机随着风扑进窗。 叶桑榆微微扬起头,发丝被吹得微动,她的头发长了些,额前垂下的发丝也被吹起来。 她闭上眼睛,喃喃道:“向非晚,你看,我的头发是不是长了些?” 风钻进细缝,围着她打转,似乎在回应她。 叶桑榆索性把窗子推开,风吹窗帘鼓动,像是一面舒展的大旗。 她站在窗帘前面,风拂动窗帘涌进她的怀里,她张开怀抱,抱住窗帘那一刻,她仿佛抱住了风,抱住了向非晚。 这一天早上的叶桑榆,状态似乎比之前好了一点,林映棠进来打扫卫生,鼓动的窗帘呼哒哒直响。 风吹进卧室,光洒落地板,秋天的空气微凉清新,将房间死气沉沉轰出去。 林映棠嗅到空气中隐隐的花草香,她稍微舒口气,谢天谢地,叶桑榆总算迈出了一步。 向秋水也迈出了艰难的一步,她去了国外,重新开始学业。 一行人都来机场送她,向秋水拉着叶桑榆的手,抓得紧紧的。 叶桑榆抱了抱她,久违地勾起一丝笑:“好好学习不可以偷懒,我说不上什么时候过去抽查你的功课。” 向秋水点点头,回身又看半夏。 她主动抱了抱半夏,低声说:“你好好的。” 半夏垂眸没做声,轻轻推了推她。 向秋水上飞机给叶桑榆发了信息:留意点半夏,她到现在都没有说过话,也没有任何情绪发泄。 叶桑榆:好,我们都要好好的,坚持不住也不要硬撑,告诉我,或者告诉你想告诉的人,就是不要一个人硬撑。 飞机划过一条白线,飞向大洋彼岸。 叶桑榆坐在车里,趴在窗口看蓝汪汪的天,时不时就会有一架飞机飞过去。 驶入市区,飞机的轰隆声离她们越来越远。 叶桑榆张罗中午一起吃饭,半夏没有任何意见,木蓝和林映棠点点头。 木蓝家最大,于是相约一起去她家吃烧烤。 一伙人,风风火火去超市大采购,叶桑榆余光偷瞄半夏。 向秋水也好,她也好,都大哭过了,心里多少释放了些。 唯独半夏,像是失去了表达能力,没有只言片语,也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大家说的,她会听;大家想做的,她也会配合。 只是,她不开心,叶桑榆看得出来,她一直在压制着情绪。 林映棠切肉,半夏洗菜,木蓝和叶桑榆串串。 下午太阳偏西,半夏点起炭火,林映棠帮着一起烤串。 木蓝撒调料,叶桑榆拎来啤酒,喝中药的不能喝,但其他人可以。 半夏也不拒绝,咬开瓶盖灌了一口。 烤串滋滋啦啦的声儿,伴随着肉质的焦香味,叶桑榆的胃,竟然有了一丝丝的渴望,这是久违的食欲。 几个人分工明确,根本不用说话,小烧烤喝啤酒,本该热热闹闹的,现在却氛围冷清。 叶桑榆看着她们喝酒,一瓶接一瓶,半夏的脸微微泛起一丝红,她拿过一个大生蚝递过去:“给我烤一个。” 半夏熟练敲开生蚝,放到炭火上,粉丝铺匀,蒜蓉堆成一座小山,不一会就有香味飘过来。 第384章 “半夏。”叶桑榆叫了一声。 半夏抬头看她,没做声,眼神清明,如冬青所说,她的酒量很好。 “再给我烤一只大虾。”叶桑榆端着碟子凑过去,“生蚝是不是熟了?” 半夏有条不紊地忙活着,叶桑榆夸赞她烤得好吃。 她绷着一张脸,又拿了一个生蚝撬开,继续给她烤。 “半夏,你也吃。”木蓝往她碟子里放,林映棠拿起酒瓶主动跟她碰了下,各自咚咚咚灌了一瓶。 叶桑榆不得不佩服她们的酒量,照这个速度,她早就醉倒了。 一顿烧烤,吃得夜光清明。 蚊虫的季节过去了,夜里有点凉,围在炭火旁刚刚好的温度。 木蓝有些醉了,抱着半夏的脸,哭腔道:“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林映棠拉了一把木蓝,木蓝索性抱着半夏,呜咽道:“冬青已经走了,你要接受现实,你要把她的人生一起活出来啊。” 半夏垂着眸子,默不作声。 林映棠把木蓝拉走,木蓝边走边哭:“你得哭出来啊,你难受你痛苦,你得发泄出来,要不然这个坎儿就过不去了,你听见没啊?半夏,你听见没?唔唔唔。” 林映棠捂着半夏的嘴巴,把人给架走了。 叶桑榆歪头托腮,拎起一瓶酒:“帮我开下。” 半夏咬开瓶盖,仰头灌了几口,叶桑榆挑理:“那是我的。” 她连着拎起几瓶都是空的,她嘟囔道:“你们都是酒蒙子。” 总算被她找到一瓶没开封的,叶桑榆拿瓶起子给撬开:“咱两碰一个。” 瓶口一碰,半夏夺走她手里的那瓶酒。 “诶。” 半夏拿起一瓶饮料,拧开瓶,碰了下自己的瓶口,递给叶桑榆。 她会照顾所有人,但没能照顾好自己。 也不是不想,是没办法,叶桑榆懂她,要不是看见了向非晚留下的瓶瓶罐罐,叶桑榆也是每日想着怎么死舒服些。 叶桑榆挪到半夏身边,抬手勾着他的肩膀,歪头看她深邃的眼眸,缓缓道:“我拿你当家人,当长辈,你愿意当我姐么?” 半夏眨眨眼,没做声。 “你没答应我。”叶桑榆仰头灌了一口,擦擦唇角,说:“不急,明天我再问你一遍,来日方长呢。” 最后那几个字说出口,叶桑榆自己都愣了,来日方长,这哪里像是昨夜前还在想如何舒服死去的人呢? 心态的变化,真微妙。 得益于向非晚,叶桑榆便拿起一瓶酒,半夏盯着她的手。 “这个给向非晚。”叶桑榆又拎起一瓶,塞给半夏,“这个给冬青。” 半夏的手抖了抖,咬开瓶盖,往地上倒了半瓶,仰头就要灌酒。 叶桑榆拉住她的手,嗔道:“你急什么嘛?你喝了,那头向非晚就得一个人喝了,冬青那么在意的向总,不和她一起喝,做梦都要骂你。” 叶桑榆提酒跟向非晚说话,像是人就在眼前。 “向非晚,你和冬青在那头,我和半夏在这头,我知道你们两相处没问题,冬青一心向着你,你呢,每次她犯错,你冷着脸,但又比谁都心软,要不然说你两作伴呢,但是我和半夏怎么办?她都不认我这个妹妹,估计嫌弃我,不过没关系,时间久了也就看顺眼了,我慢慢等……” 叶桑榆说了很多,半夏垂着眸子,没有任何表情。 她最后说:“冬青,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半夏的,你就这么一个姐姐,我也就一个向非晚,我们帮彼此照顾好最在意的人,这杯酒,是我的谢意了。” 叶桑榆倒了一半的酒,碰了下半夏的瓶口,两人都是一饮而尽。 她擦擦唇角,问:“我明天去看冬青,你去吗?” 半夏没说话,点了点头。 翌日,木蓝在家宿醉大睡,林映棠不得不留下照看她。 叶桑榆开车,载着冬青去陵园了。 鲜花,挑最艳丽的,小零食也买了一堆,叶桑榆统统放到墓碑前。 “这照片真好看。”叶桑榆歪头看着,呵口气,擦了擦照片上灰尘。 半夏站旁边,挡住了斜射过来的阳光,叶桑榆挨个撕开零食包装袋,和冬青边说边聊。 聊得无非是些过去的事,说给自己听,也说给半夏听。 说她们一起合谋,如何拯救向非晚和半夏。 说她们搭配大作战,每次都能大获全胜。 说她几次误伤冬青,不是腰子就是脊椎骨,叶桑榆跟她道歉…… 半夏眯着眼,望着远处的浮云,像是冬青爱吃的棉花糖。 关于冬青的回忆,心底那个小盒子,又填满了些,叶桑榆说的很多事情,都是她不知道的。 可她也只敢把盒子打开,再把旧时光碎片放进去,之后不敢再多想一步。 她不知道自己一旦开始思念冬青,她会是何等的疯狂,她唯一的妹妹,唯一的家人,她无法承受……半夏立刻遏止思念的源头。 很快到了十一,叶桑榆终于收到心心念念的第二个神秘数字。 数字是2,写在贺卡上,这张贺卡正是来自摩天轮斜对面的那家小店。 贺卡上写着向非晚给她的甜言蜜语,结尾写着:距离见到我,更近了一步,期待吗?我的宝儿。 期待啊,她在心里回答,期待死了。 她利用十一去爬山,牡丹峰,她和向非晚表白的那座山。 第385章 叶桑榆叫上她们几个一起,半夏脸色更加寡淡,似乎与周围的一切都隔绝开来。 都知道她不对劲,但是又没办法帮助她,因为半夏拒绝。 叶桑榆用力撑起的罅隙,收集点点的微光,会因为撞进半夏眼里的深陷和绝望而堕入谷底。 她一阵阵也觉得,她不该活下来,那日她应该陪向非晚共进退的。 爬山耗尽体力,人倒在山巅的石头上,宁静高远的天空浩瀚苍茫,她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 叶桑榆躺在那胡思乱想,随着日落,下山时,情绪也低沉了很多。 她甚至想,如果直接从这里滚下去,会不会摔死? 那样死的话,会很难看,到下面见到向非晚吓到她怎么办? 叶桑榆为这个想法感到好笑,无奈地苦笑一声,重重地叹了口气。 半夏其实留意到了,她在顶峰就开始叹气,夜幕渐渐降临,叶桑榆像是再也亮不起的萤火虫,也偃旗息鼓了。 木蓝提议晚上一起吃饭,叶桑榆没搭话,林映棠自然也没动静。 半夏也没吭声,拎着包往自己停车的方向走。 “你不吃了吗?”木蓝扬声问,“人是铁饭是钢,要吃饭的!” 半夏抬手挥了挥,背影消失在拐角,不一会车子轰然,往左边驶去。 半晌,木蓝怔怔地说了句:“她没回家。” 叶桑榆后知后觉,问:“没回家?” “她家应该往右边。”木蓝回头看她们,“不和我吃饭没关系,你们自己要吃饭,我也走了。” 林映棠和叶桑榆看着木蓝离开,车子也是往左走的。 “她也没回家。”叶桑榆念叨了一句,“你有半夏的定位吧?跟上去看看。” 于是,一辆保时捷,也往左边开去。 半夏的车子一路往鲸鱼岛的方向去了,叶桑榆心生不好的预感,打半夏电话时关机,她拧眉道:“开快点,超速也没办法,我总感觉今天的半夏尤其不对劲。” 一路闯红灯,稍晚了几分钟到达海边。 夜色下的大海,像是一只发怒的猛兽,海浪翻滚,拍打着海岸。 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往海里走。 叶桑榆下了车飞奔,边跑边喊半夏。 林映棠刚停好车,听见叶桑榆喊得破了音,她也下车踉跄地往海滩上跑。 冰凉的海水,淹没脚踝,瞬间吸走叶桑榆身上的热量。 叶桑榆边跑边喊,带着一丝哭腔:“半夏!你站住!” 她怎么喊都没阻止半夏绝望的脚步,水已经没过半夏的肩膀,身体和心一样冰冷潮湿。 这一刻,半夏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往前走,直到生命尽头。 “半夏!”叶桑榆哭喊着,“我的腿抽筋了!” 她的哭声,被浪潮声吞噬,她声嘶力竭地喊:“半夏!救我!” 半夏其实听见了,隐约的呼喊声,随后是呛水的声音。 林映棠几乎要游到叶桑榆身边,但见半夏回头了,她一下子潜入海里。 茫茫海面,挣扎求生的叶桑榆,林映棠是唯一施救的人。 半夏转回身,奋力地往回游,林映棠憋气游到叶桑榆身边,生怕她等不到半夏的救助。 半夏抱住叶桑榆那一刻,她挣扎的手臂,猛地挥打到头部。 大脑轰的一下,半夏有点蒙,身体往下沉,呛水的叶桑榆挣扎得更厉害,人也下沉得更快。 林映棠察觉到不对,立刻从后面先抱住叶桑榆,让她有间隙呼吸。 之后林映棠拼命地扯过半夏,干哑的嗓子嘶吼着,像是一头咆哮的野兽,终于唤醒了她。 半夏立刻重新摆动手臂,甩了甩头上的水,两人一起拖着叶桑榆往岸边游。 浪潮卷着她们冲向海里,她们逆流而上。 最后她们爬上岸,叶桑榆已经没了动静,林映棠骑在半夏身上,握紧的拳头高高地举起,狠狠地地砸在沙滩上。 有水滴落在半夏的脸上,咸涩的,不知是海水,还是林映棠的泪水。 半夏咳嗽着,推开她,指了指旁边的叶桑榆,颤声嘶哑道:“救她。” 叶桑榆头歪着,已然没了呼吸。 第155章 深海, 狂风,黑夜、绝望、死亡……所有的词叠加到一起,几乎让人窒息。 半夏剧烈的咳嗽, 推搡林映棠。 她像是才回过神, 立刻对叶桑榆实施抢救。 心肺复苏, 人工呼吸,能用上的方法都用上了。 她手抖得厉害,内心生出惶恐, 担心盛放的鲜花就此凋落。 叶桑榆歪着脑袋,瘦削的身体随着她按压的动作晃动, 但人始终不见醒来。 林映棠哭喊声像是喑哑的怪兽,绝望、痛苦、无助……人也显得手忙脚乱。 半夏翻她的兜, 咳嗽着说:“手、手机。” 林映棠的手机, 和她的一样,进了水, 无法开机了。 时间越长, 生机越少。 林映棠接连按了几分钟,半夏撞开她,用力按压胸口中间,唇角哆嗦着祈求:“求你,醒过来,我求你, 冬青你快把她送回来, 她不能死, 我求你, 叶桑榆,我会好好活着, 我求你啊啊啊!” 她嘶吼着,哀求着,懊恼着…… “咳!”叶桑榆猛然呛出一口水,接连剧烈地咳嗽,吐出更多的海水。 她不忘抓紧半夏的衣服,死死地攥紧。 第386章 林映棠的泪水噼里啪啦往下掉,半夏泪流满面,紧紧抱住她,哭腔颤抖着说出连日来的第一句话:“你不能死啊。” 谁死她都可以不管,但叶桑榆,是冬青临终时让她保护的人,也是向非晚用生命保护的人。 所以,叶桑榆不能死,她鲜活的生命,承载了厚重的分量。 叶桑榆咳嗽得眼泪横流,精神还有些恍惚,不知是梦是醒,是生是死,只顾断断续续道:“你、你不能死,不能,你、你答应我,答应我啊!” 叶桑榆嗓音嘶哑,脸上泪水混合海水往下淌,漆黑的双眸,像是溺水的精灵,为了保护她险些失去生命。 半夏哭出声来,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开始宣泄,叶桑榆无力地抱着她,林映棠也过来抱着她。 叶桑榆的手指几乎要抠进半夏肉里,生怕一放手,人就没了。 深夜的海边,狂风卷不走的悲伤,被叶桑榆抬手擦去。 她给半夏擦眼泪,挤出一个笑,哆嗦着说:“我懂你,我理解你,可是这水真得好凉,好难喝,我们再等等,等明年春天,春天水就暖了。” 等春来,或许能等到希望发芽,那样,我们就不用死了。 木蓝赶过来时,三人正哭作一团。 她吓得不轻,连忙要拨打急救电话,叶桑榆摆摆手,半夏牙齿碰撞咯吱吱响,咬牙说:“送医院更快。” 叶桑榆肺部进水,一路上忍不住咳嗽,似乎要把内脏咳出来。 林映棠时不时歪头看她,她还是摆摆手,意思是没事,让她专心开车。 就近送到医院,叶桑榆被推进去检查。 门外三人等着,两个浑身湿漉漉,脸色苍白。 木蓝红着眼,推搡两人:“你们两个,也去检查。” 谁也没动,木蓝忍着惊慌和火气,出去打了个电话,让人送衣服过来。 两人木头似地站在边上,身上的水滴答滴答,地上积了一滩水。 路过的人忍不住都要瞟两眼,有的还会凑到一起嘀咕几句,木蓝的火气正愁没地方发泄,冷声道:“看什么看?” 很快,衣裤送来。 木蓝塞到她们手里,指着前面走廊的洗手间,说:“赶紧去换上。” 她们不约而同看向急诊科的门,木蓝眼睛一瞪,训道:“看什么看?还不去?等都病倒了,可我一个人折腾是不是?” 她推搡林映棠:“你,带着半夏快去。” 继而她又给了半夏一拳:“还有你,等完事的,我跟你好好聊聊。” 两人都被她推搡着往前走,边走边回头,木蓝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盯着她们。 一人一个隔间,窸窸窣窣换衣服。 林映棠先一步出来,听里面有一会没动静。 她站在台阶上,听不见任何声响,林映棠扳着门板跃身轻轻一跳,半夏双手掩面正在无声地哭。 林映棠抿着唇,默默走到旁边的盥洗台,洗手,洗脸。 镜子里的她,眼睛红肿,上次哭成这样还是冬青去世的时候。 冬青,两个字,像是小小的开关,刺得她心尖痛,泪水涌进眼眶。 她埋头洗脸,把泪水洗去,但心底的悲伤,只能靠时间冲淡。 半夏低头从隔间出来,简单洗过之后,和林映棠一前一后拎着袋子回到急诊室。 叶桑榆暂无大碍,手臂的纱布重新包扎过。 医生建议留院输液消炎,毕竟肺部进了水,后半夜容易发烧。 叶桑榆笑意苍白,尽量轻松的语气说:“我都说了没事,你们还不信,你们都没事吧?” 林映棠点头,半夏也点了点头。 三人推着叶桑榆去普通病房,关上门,木蓝偷偷松了口气。 她给每人倒了杯温热的水,林映棠放到桌上没喝,半夏捧在手里没做声,木蓝给叶桑榆喂水。 病房里气氛沉闷,叶桑榆活跃气氛,笑道:“这不是都没事吗?都苦着脸干嘛?像我一样,笑一笑多好。” 叶桑榆戳木蓝的腋窝,木蓝忍不住笑了一声,紧着泪水犹如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诶?喜极而泣哦。”叶桑榆试图逗她笑,她哭着凶道:“哪有你们这样的,死都不叫我一起,就想孤立我,想把我撇开。” “哪有的事。”叶桑榆无奈,“你别哭了哈。” 半夏捧着水杯,低声道歉。 木蓝吼她:“谁要你道歉!” 林映棠扯了扯木蓝,意思是让她别这样。 木蓝甩开她,脾气很冲地说:“半夏,你这样做,你妹妹知道不骂死你,她什么性子你不知道?你不想好了是不是?那就都别好了,大家一起死,还是个伴儿,到时候连个烧纸的没有,咱们在下面都当穷逼,被人欺负,你看咋样?” 叶桑榆哎了一声,扒拉木蓝,好脾气地说:“我们就是想夜游而已,是吧,半夏,人家才不会不管冬青,冬青还托梦给我,说钱不够花,半夏你得给她多准备点,下面花销可大了。” 叶桑榆说得有模有样,半夏半信半疑,点点头说:“好。” “劫”后余生,众人身体和精神都疲乏,这时候,正好木蓝叫来的外卖送来了。 几人简单吃过饭,都准备休息了。 病房里两张床,一个折叠椅。 叶桑榆睡一张床,剩下三人你让我,我让你,木蓝杏眼瞪圆:“今晚都听我的,你们两睡床,我睡椅子,谁敢有意见?” 第387章 两人都比木蓝高,这会儿都乖得不行,默默爬上床。 叶桑榆靠在床头,笑出声来:“还得我们木蓝,你不会姓花吧,就是那个替父从军的花木兰。” “还有你,”木蓝连她也不放过,“你能不能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第一位?没那技术也敢进水。” 叶桑榆翻身扭头,哼唧了一句好凶。 “都睡觉。”木蓝开了个洗手间的灯,大灯关上。 余惊未了,躺下的人各怀心事,谁都睡不着。 短暂的寂静过后,叶桑榆先开了口:“今天都没出事,真是老天保佑。” “可不是么?”木蓝心有余悸,“我简直被你们吓死。” “都是我不好。”半夏低声道歉。 “哼。”木蓝哼了一声,叶桑榆接话道:“别这样说,半夏,我懂你,实不相瞒,你做了我不敢做的事。” “啥?”木蓝从椅子上弹起来,“叶桑榆!” “说没想过是假的,但是向非晚给我留了念想,我还是想撑一撑,”叶桑榆建议半夏也找个念想,“有了念想,最难的时候就能撑过来。” 半夏试图找过生机,但都以失败告终。 “我总想着以后多陪陪她。”半夏哽咽道,“谁知道她这么急,都不等我。” “陪她的方式很多种,”叶桑榆能理解她的无力感,她何尝不想和向非晚天长地久,但现实残酷,“你不能用最极端的方式,比如说,你可以去陵园工作,每天都去看看冬青,和她聊聊天,我相信她都知道的。” 半夏嗯了一声,叶桑榆说的方法,她确实没想到。 “你说得对。”半夏燃起一丝希望,“比起放音乐给她,不如我每天都在她身边。” “你有任何情绪,都可以和我们说嘛,”木蓝声音有些颤抖,她其实忍了很久,眼泪又无声地往下掉,“你怎么可以突然就抛弃我们?你不知道我和老大,就只有你这个家人了吗?我那些奇葩亲戚欺负我,谁来帮我?” 家人,这个词,在半夏的心弦上跳了下。 “你忘了咱们三当初义结金兰时,你怎么说的了?”木蓝偷偷抹眼泪,但哭腔还是出卖了她,她索性坐起身,也不藏着掖着,抽泣道:“我们说过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半夏当时还不知道自己有个妹妹,所以她的命,并不在意。 只是后来有了牵挂,同样都是早早被抛弃,有个笨蛋却善良到骨子里,总是感情用事。 半夏总担心冬青会吃亏,所以恳求向非晚,把冬青放在她身边,万一犯了错,自己愿意代为受罚。 有那么个人牵肠挂肚,有时还要骂几句傻蛋不省心,但这是幸福的抱怨,她内心不知多庆幸,她还有个妹妹,她不是一个人。 “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遇见了你们。”木蓝突然说出这句话,与半夏内心的庆幸一模一样,她深吸口气,稳了稳情绪:“嗯,对不起,我第一次失去亲人,不知道该怎么接纳。” “谁要你道歉?”木蓝抽噎道,“你又没做错什么。” “我……” “你已经很好了,撑了那么多天。”木蓝哭得久了,眼眶有些疼,她轻轻揉着眼角,嘟囔道,“是我做得不好。” 最后变成检讨大会,叶桑榆适时开口打断她们:“谁都没错,我们都尽力了,所以累到想放弃也正常,但是想想彼此,我们再咬牙撑一撑,多撑一秒,想摆烂时就大大方方地告诉彼此,我们都可以接纳对方的情绪,但是不要一个人躲起来胡思乱想。” 她顿了顿,轻声说:“毕竟,死亡和离别,是人生的必修课,我们早晚都要经历的。” 叶桑榆瞥了一眼,林映棠从躺下,一直背对着她们,没有半点动静。 她下了床,半夏和木蓝齐刷刷地看她,她指了指林映棠。 叶桑榆绕到床边蹲下,一张布满泪痕的脸,她眼眶顿时泛酸。 她轻轻抱住林映棠,半夏也拍了拍林映棠的肩膀,木蓝抚着她的小腿,喃喃道:“我们都好好的吧,谁也不要抛弃谁,我不知道你们,但我确实离不开你们。” 木蓝进而说起林映棠入狱,她当时差点哭死,要不是半夏一直陪着她,她也走不到今天。 她看似家世显赫,中医世家出身,但父母过世后,她成了被排挤的那个,为了利益都希望她去死。 “我的命,是你们给的,你们要是真的走了,我没办法苟活。”木蓝低头抹眼泪,叶桑榆给林映棠擦了眼泪,安慰道:“我也一样,我已经没了向非晚,要是再没了你们,我也活不下去。” 悲伤的话题,让所有人都泪目。 她们不是家人,却胜似家人,关键时刻陪伴彼此,共渡难关。 夜深人静时,叶桑榆无声地淌着泪。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向非晚也好,冬青也好,在叶桑榆和半夏的眼里,是不存在替代性的。 可为了明天,总要找个理由骗骗自己。 每天对自己说我很好,谎言说一千次,或许就成真了。 太阳照常升起,几个人的眼睛都肿成核桃。 叶桑榆先笑出来,木蓝戳她细腰,嫌她硌手。 半夏买了早餐给林映棠:“吃点。” 林映棠接过来,照着她的肩膀,给了一拳,昨天的事算是过去了。 木蓝说起昨晚叶桑榆熬夜,批评道:“你这小体格,还不好好睡觉,能行吗?到底看什么呢?” 第388章 叶桑榆不是不想睡,是经历过生死关,内心仍有余惊。 死亡,或许不是她想的那样。 死亡,是终极的逃避方式,但并不会让她的灵魂解脱。 或许是害怕,所以极度思念向非晚。 她最后实在睡不着,偷偷上网搜索了全球知名的耳鼻喉科医生,她冒出个大胆的念头,尝试让林映棠恢复说话的能力。 她一早起来后,也通过蒋筱斐,又联系到一位秦舒的医生,联系到行业的泰斗。 “所以,今天吃完饭,我带林映棠去北京,让这位老专家看看她的情况,听说是很有希望。”她的一番话,让三人都愣了愣,半夏最先回过神,拍手道:“那敢情好啊!我之前就想带她去看医生,她不干。” 木蓝边说,边勾着林映棠的脖子,说:“这回桑榆带你去,我看你还拒绝不?” 叶桑榆看她有些无助的模样,宽慰道:“映棠,我会全程陪着你,你是我员工,钱我出,你以后帮我好好办事就行了。” 半夏一旁补充道:“钱别担心,我这也有,我没事,也可以陪着你们去。” “我也可以。”木蓝举手。 三比一,林映棠反对无效,吃瘪地看着她们,木蓝被逗笑:“还得是桑榆,能治你!” 叶桑榆重新检查了一番,没有大问题就放她回家了。 为了避免劳顿,直接安排直升机去北京,全程主要木蓝跑腿。 老专家特意出山,去了趟医院,一路不少人打招呼,医护人员见了她都亲切地搭话。 林映棠的检查很顺利,结果直接在电脑上看的。 几个人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脸,老专家问她怎么伤的。 半夏替她回答,是养父喝醉酒把她绑起来,放火烧了房子,她的声带在那次火灾中受损,后续加上心理留下阴影渐渐不会说话了。 那时的林映棠,没钱没人,自然也不能看病,就一直这样了。 老专家点点头,笑了笑:“虽然有些难度,但努努力应该可以的,就在我们院做吧,我给你推荐个医生,是科室主任,国内排名都靠前的。” 一天跑下来,手术日程定下来。 晚上,林映棠需要住院,明天一早手术。 晚上几个人都留在医院陪着她,叶桑榆比她还兴奋,林映棠勾起笑,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在摸小朋友,冲她做了个手势,谢谢。 叶桑榆嘁了一声:“瞎客气。” 她回身撞了下半夏:“今天答应做我的姐不?” 半夏无奈地笑,叶桑榆正色:“我可不是开玩笑,是姐,不能叫姐姐,我的姐姐只能是向非晚。” “你不嫌弃,我不介意。” “姐。”叶桑榆凑到脸前叫她,半夏不大好意思,叶桑榆连着叫了几声,“姐,姐?姐!” “你是不是占人家便宜,都不吭声?”木蓝挑理,“她是你姐,那我也是你姐。” 叶桑榆突然多出三个姐来,林映棠看着她们闹腾,病房里变成笑的海洋,她莫名的紧张也缓解了不少。 翌日的手术,持续了三个小时,医生看着她们紧张的脸色,眉眼弯了弯:“放心,很成功。” 接下来一星期,几个人轮着陪护,林映棠眉眼间的担忧散尽,明亮的眼眸写满期待。 11月初,距离林映棠做手术已经半个月,终于可以拆线。 所有人提着心,又不敢暴露出担心,医生让她试探地发出“啊”的音来。 她唇角动了动,明显有些紧张。 “别担心。”叶桑榆拉着她的手,“试一试。” 她在众人的注视下,微微低下头,启唇轻轻地“啊”了一声。 有点沙哑,但可以清晰听见发音。 “可以试试说下自己的名字。”医生笑着说,“你可以的。” 她抿了抿唇,双手抓着衣服,启唇试探着说:“林,映,棠。” 木蓝鼓掌,夸赞道:“真棒!” 半夏也勾起唇笑:“说得很清楚,声音还挺好听。” 叶桑榆惊喜地红了眼圈,轻轻抱了抱她,呢喃道:“真好,总算还有件事好事。” 医生叮嘱,短时间内还是要以休息为主,回家吃东西也要注意,还是只能吃流食。 出了大厅,阴沉的天,洋洋洒洒飘起了雪。 走在头里的叶桑榆愣了一秒,难以置信,京州的初雪,今年来得这么早。 “哇!”木蓝惊呼,“下雪了!” 半夏微微仰头,摊开掌心,一片两片雪花落下,顷刻间融化。 林映棠眯着眼,心有灵犀地看了眼叶桑榆,叶桑榆也在看她。 叶桑榆在冬天那场大雪里进了监狱,她们相遇那天也飘着雪,她出狱那天,满目银装素裹。 雪,纯洁干净的颜色,一层薄薄的雪覆盖住地面,像是铺开一张白纸,也像是重新开始的人生。 叶桑榆走到她面前,主动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你好,我叫叶桑榆,认识你很高兴。” 林映棠愣了一秒,紧了紧手心,轻轻握住她的手,一字一顿道:“你好,我叫,林映棠,认识你,很高兴。” 冬天就要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向非晚,你那里也会下雪吧? 冰雪消融后,我们会迎来同一个春天吧? 第156章 初雪簌簌而落, 随风轻舞,别有一番意境。 第389章 叶桑榆手探出车窗外,雪调皮地扑到她的脸颊, 微凉, 挺舒服的。 “我们去吃烤肉吧!”木蓝兴奋地建议, “或者吃火锅也行。” 初雪,总归是个特别的日子,适逢林映棠出院, 确实值得庆祝。 只可怜林映棠只能吃流食,木蓝开玩笑道:“我们吃着, 你看着,我们坐着你站着哈哈。” “没事, 以后给你补回来。”叶桑榆捅咕她, “你最想吃什么?” 她歪头想了想,拿起手机, 下意识要打字, 叶桑榆摁着她的手腕:“你说,我听着呢。” “烧烤,啤酒。”如半夏所说,这是林映棠最爱。 至于理由嘛,其实是小时候经常看见别人吃,但她从未吃过。 后来被火烧过一次, 心里怕火, 认识向非晚之后, 有能力吃烧烤了, 连着几天逼着自己去吃。 肉,是好吃的, 但因为怕火,哪怕是炭火,都让她避之不及。 她干脆做成长长的钳子烤肉,再一点点地缩短钳子,最后终于可以站在火边烤肉了。 “行,等你彻底好了,就去吃烧烤。”叶桑榆张罗今天吃火锅,别折磨林映棠了,“她不能吃,看咱们吃她最爱的小烧烤,多可怜,是吧,半夏?” “确实。”半夏话还是少,但不会像之前自闭到不开口,“我也好久没吃火锅了。” “好久?”木蓝接话道,“上次什么时候吃的?” “上次……”半夏望着窗外飘雪,眸光暗沉了些,喃喃道:“上次是和冬青一起吃的。” 无意间触碰到敏感话题,车内突然安静,有些怪异。 叶桑榆歪头吹着凉风,闭上眼睛,回忆似地说:“我和向非晚最喜欢吃的一家老火锅,不贵,量大,麻酱还好吃,要不然我带你们去?” “好啊。”半夏附和道,木蓝咳咳两声,连忙说:“好,你帮我导个航。” “不用导航,我告诉你。”叶桑榆指路,车子驶入繁华地段的巷口,“每次都是我给她指路。” 叶桑榆语气轻快,似乎悲伤已经离她而去。 半夏挺佩服她的,当初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吃了太多苦头,走到现在却落下孤单单的一个人。 向总若是看到这一幕,不知是会欣慰,还是会更加心疼。 半夏和向非晚在某方面都有一致的想法,希望在意的人,随心随性过日子就好,其他麻烦事,她们代为处理。 如今冬青过世,叶桑榆被迫成长,曾经她们以为的呵护,无形中成了软肋,毕竟她们做不到分分秒秒的保护。 成长是必经过程,谁都没办法躲过。 世上没有后悔药,于是半夏最后深吸口气,无声地叹息。 初雪这天,几个人坐在包房里。 落地窗外雪花飞扬,小孩子在雪地里跑来跑去,兴奋地嗷嗷叫。 包房里,鸳鸯锅底咕嘟嘟冒泡,叶桑榆往锅里下菜:“呶,这个是她爱吃的,这个也是,这个还是。” 她说的“她”,一般特指向非晚,大家都知道,她想起什么搞笑的事,笑出声,说:“她不是爱吃菜吗?我就说她老掉牙,牙口不好,她非要逞强吃掌中宝,硌得牙龈出血,跟我说她要死了,让我随她一起去……” 她言笑晏晏说着往事,那句“随她一起去”听得众人心里咯噔。 叶桑榆似乎没多想,继续说:“我就逗她说,我说等你死了,我就找18个老婆,每天换着来,气得她给我夹了一碟子菜,不吃完不让我吃肉。” 半夏抿着唇,撞见林映棠疼惜的眼神,木蓝也偷偷瞟了一眼,心里不是滋味。 她们都希望叶桑榆想开点,好好地活下去,她现在表现得过于轻松,反倒让所有人担心她故意装轻松,只是为了让大家放心。 “最后啊,我是吃了一桌子菜,我的肉都没吃下去。”叶桑榆捞出锅里烫好的绿叶菜,蘸着麻酱料,“这个就算替她吃的了,向非晚,你看好,不用你看着,我自己也知道吃菜的,每种菜吃一颗,我就要吃肉了。” 叶桑榆抖了抖沾满麻酱的圆生菜,纳闷道:“诶?你们怎么不吃,吃啊!” 她继而想到什么,拍了拍林映棠的肩膀:“你等等哈,我让老板给你熬粥了,这老板真不错,特意帮忙熬的,待会你多吃点。” 一切看起来很正常,但又过于正常,反而突兀。 半夏那晚发泄过后,情绪仍旧低沉,大家都看得出来,她在慢慢调整自己,也听说她准备考京州陵园的编制。 叶桑榆的情绪,在正常和异样里横跳,发泄过后有时看起来特别好,但有些行为又过于反常,搞得她们心里毛毛的,总担心叶桑榆说不上什么时候突然做出格的事。 “对了,半夏,京州陵园那边,我找人问了问。”叶桑榆擦擦唇角,喝了杯小饮料,清了清嗓子,“就是华信集团合作单位里,有和那边认识的,你如果很想去,可以先以临时工身份过去,不好的地方,就是暂时不能交五险一金,福利会比正式的少点。” 半夏点点头,说:“我不差钱,也不是为了赚钱去的。” 叶桑榆夹起一块顶级肥牛,粉白相间,纹理漂亮,落在汤锅里轻轻摇晃,附和道:“是啊,我也是这么跟她说,她说了,你想去就提前打个电话,你要是干得好,稳定性好,后期还有转正机会,待会我把电话发你。” 第390章 半夏点头道谢,她嗔怪地嘁了一声。 “用不用送点礼?”半夏问。 “不用,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叶桑榆语气娴熟,姿态老练,愈发有向非晚的气质,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 说话间,叶桑榆手机响了,苏子岑打过来的。 人已经搬到京州了,想约她吃饭。 “你这么麻利,”叶桑榆撂下筷子,无意识地抓挠被子弹穿透的位置,总是说不出的痒,“这也太突然了,为什么啊?” 苏子岑表示说来话长,叶桑榆笑:“那就长话短说。” 苏子岑其实早就想过要来京州,不过是现在付诸于实践了。 “你在杭州不好吗?”叶桑榆挑明直白道,“你来这里,和我没关系吧?” 一点关系没有是假的,苏子岑说关系不大,叶桑榆又问:“那苏稚呢?” “你还不知道吗?”苏子岑轻声叹气,“她已经被抓了。” 叶桑榆喝小饮料的动作顿了顿,听苏子岑说经过,她联系苏稚是警方接的电话,她才知道苏稚被抓了。 具体事情,苏子岑可以来京州市看守所来了解,电话里不方便细说。 “你来京州,也有苏稚的关系吧?”叶桑榆问。 “是的。”苏子岑故意气呼呼,“你别自恋了,我可不是为了你才来京州的。” 苏稚的案子,听说已经在走流程,不出意外,法院那边就要开庭了。 可惜是非公开形式,苏子岑也只能先联系律师,她无奈地道:“也只能等到她被判了,我才能探视。” 人生真像是一场笑话,叶桑榆摇摇头:“真是想不到苏稚居然也别抓了。” 她怀疑过,但苏稚毕竟没有伤害她,送给她的壮壮,给她带来很多欢乐。 饭后,窗外的雪还在下。 地上薄薄的一层,留下深浅的脚印。 叶桑榆划拉车盖上的雪,朝着空气吹了吹,笑着说:“好像蒲公英。” 林映棠抬手掸走她肩膀的雪,轻轻推她:“上车。” “好嘞。”叶桑榆坐进车里,扭头看对面停着的一辆大车,写着xx搬家公司,木蓝坐在后排,扳着副驾驶的椅背,说:“搬家也挺好的,要不然咱们搬进一个小区一个楼里,怎么样?” 林映棠和半夏迅速响应,木蓝眉开眼笑:“到时候咱们一起,也有个照应。” “我看看。”叶桑榆动过这念头,原因很简单,睹物思人,家里的一切,都会让她想到向非晚。 思念害人不浅,她有时会因为突然陷入想念,站在原地,忘记自己原本要做的事。 “那我们先选房子,给你留个大的。”三人都没意见,叶桑榆反对无效,也就随她们去了。 各自回家,叶桑榆和林映棠去看了眼壮壮。 她时常不在家,照顾不精心,索性继续放在lee这里。 “喝点什么?”lee还没走近,哈了一声,“吃火锅去了,是不是?” 叶桑榆喝水,lee指了指小饮料,看向林映棠。 “我也,喝水。”林映棠突然开口,lee吓得倒退一步,叶桑榆捂嘴笑,林映棠勾起笑:“我,可以,说话了。” 怕她累着,叶桑榆简单说明,lee替她开心,连连拍她后背,感慨道:“好,太好了,怎么这么好!苦尽甘来啊!” 下午,叶桑榆去了趟江南里,站在门口观望,系统识别,门自动打开。 她带着林映棠进去转了转,往事涌上来,高昂的情绪回落,笑意也有些苦涩:“这里很漂亮?是吧?” 林映棠点头,她惆怅道:“这是她一手打造的,本以为我们可以一起搬进来,但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了,我不想浪费她的心意,但是我现在确实没办法一个人住进来。” “我懂。”林映棠轻轻抚顺她的后背,让她慢慢来。 “这里,有信。”林映棠在门口的电子信箱里看见提示,有一封信件未领取。 叶桑榆满怀欣喜,指纹识别打开信箱,里面是一张明信片,很明显上来自于同一家小店的。 那日向非晚写了四张明信片,她以为有三张是给别人的,看来都是给她的。 之后,叶桑榆又去了枫林园老房子,不出意料,楼下的信箱里果然有一张明信片,写给她的。 她站在原地想了想,回头说:“咱们去趟公司吧。” 公司,果然还有一封她的信。 向非晚很贴心,邮寄到公司的明信片装进信封,保密性很好。 公司的人见了她,都很意外,连忙打招呼。 她没惊动其他人,见了周副总,股东们电话开着,她们开了个电话会议,股权按照约定奉还给各位股东,赵总的那份她继续持有,她也表明态度,当下不参与公司的运营,烦请他们重新选一位执行总裁。 一切处理妥当,她拿了信准备回家。 周副总有心多问几句,见她状态一般,也没敢多问。 关上门,三张明信片挨个看。 都是贴心的情话,那时活生生的人,以去世之后的口吻写的。 她看得眼睛泛酸,躺在床上,望着床头的幸运星玻璃瓶,泪水无声地浸润枕头。 爱人离世,一辈子都无法释然的痛苦。 叶桑榆白日里尽量克制悲伤情绪,呈现出快乐的一面。 万一她装着装着,就真得开心了呢? 第391章 只是回到家,她又会被打回原形。 她每晚其实都会哭,梦里梦外,泪水不由得她控制。 思念到深处,会产生恨意,恨向非晚“骗”她。 只是那个能让无理取闹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她有时也会痴心妄想地祈求,上天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好好爱向非晚,不再口是心非。 即便有负面情绪,她也要好好地表达爱意。 毕竟,她不是不爱向非晚才如此,正因为爱,才会斤斤计较。 翌日,叶桑榆早起去爬牡丹峰。 林映棠被她留在家里,理由是,她的嗓子不宜呼入太多刺激性的空气,比如说冷空气,又或者雾霾。 “我会跟你随时保持联络的。”叶桑榆背着包,一个人往山上走,她知道后面不远不近跟着向非晚的人。 这帮家伙很忠诚,也不知道向非晚用了什么法子,人都走了,这些人兢兢业业地保护她。 雪昨夜停了,风一吹露出灰土。 清晨冷冽,山间残留的雪还没融化。 路稍微有些滑,叶桑榆扶着树干往上走。 她的身体素质大不如从前,爬到山顶歇息两次。 最后站在山巅,太阳早已升起,金灿灿的照在脸上。 她呼口气,喝口水,从兜里掏出两人婚纱照,比在脸旁,举着手机录像:“向非晚,你看这是哪里?很熟悉吧?是我们表白时的那座山。” 白日里的她,恢复到生气勃勃的一面,像是向非晚就在身边跟她念叨着。 “昨天下雪了,但不大,你看看,都开始融化了。”叶桑榆长出口气,“我们合个照吧?” 叶桑榆先后举着婚纱照和国风照自拍,乍一看灿烂的笑,细看却能看见眼眸深处的哀伤,那双眼不再噙着笑,那笑意也并非发自内心。 她有些懊恼地数落自己:“不就是笑一下吗?怎么笑得那么难看。” 叶桑榆拍了很多次,笑得脸都僵了,恼怒道:“不拍了不拍了,我告诉你,向非晚,就这样了,等我烧给你,你要是觉得不好看,你也得闭嘴,你必须夸我好看。” 11月8号,向非晚的生日。 叶桑榆买了些祭祀的用品,林映棠坚持要跟她一起来,两人一起爬上山。 叶桑榆烧了很多钱过去,也把自己的照片烧过去。 “你收好了,别被人抢走。”叶桑榆嘟囔着,“天冷了,给自己买厚衣服,要是钱不够,再跟我说。” 起初语气平和,后面声音渐渐颤抖,最后只剩下抽泣声。 林映棠心疼,却也无能为力,她只能轻轻抱了抱她。 她埋在温暖的怀里,哭着抱怨:“我都跟她说了,生日要一起过,爬也得爬来,她说话不算话,她总是食言……”尾音只剩下哭声,随着风传得很远,哀伤遍地。 临近11月底,半夏终于在京州陵园办理入职。 她上班第一天,去给冬青扫墓。 收音机还在放着经典老歌,隔壁一对年轻夫妇主动打了招呼。 “第一次是晚上来的,真是吓得够呛。”女子淡淡地笑,“后来白天又来过,你还挺有想法,我妹妹喜欢听歌,你放的不少都是她喜欢的歌。” 半夏点头,淡淡地笑了笑,没做声。 她蹲下擦着墓碑,低声细语:“傻蛋,以后我来陪你聊天,你不用整天听歌了,开心不?” 照片里的她们,勾着回忆流淌,半夏说起下葬时,蝴蝶落在她唇角,她笃定道:“那一定是你,是不是?” 半夏擦完墓碑,撕开小零食,坐在旁边陪吃。 “以前不爱吃这些,现在感觉也挺好吃的。”半夏靠着墓碑,笑吟吟道:“你这家伙,挺会吃得嘛。” 午休时间很快过去了,半夏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摸摸墓碑,像是在摸冬青的头:“乖乖的哈,姐姐要去上班,晚点再来陪你。” 这天晚上,半夏和木蓝已经搬到华信公馆。 楼盘正是华信集团旗下的最高档的,周围配套顶级,小区内部设计一流,所以价格昂贵,受到很多名流和明星的追捧。 叶桑榆进到小区,一路碰见几个大明星,才算是有实感。 “你们几个挺能找啊,找到这地方,”叶桑榆站在17层,木蓝的家,半夏在18层,林映棠的房子安排在19层,“小区内部设施确实不错。” “你的房子在20层。”木蓝早都安排好了,“要不要去看看?” 叶桑榆摇头:“户型不是都一样的吗?” “错。” “这房子贵的原因之一,是每个房子设计都不同,都是限量版。”木蓝勾着她的肩膀,“你的是最漂亮的。” “啧啧。”叶桑榆啧啧两声,环视一圈,“两层,这得几百平啊?” 房子足够大,内部除了常规的餐厅和卧室等,全部配有健身房、家庭影院和娱乐场所等等。 木蓝劝她早点搬过来,要不然打麻将都凑不上一局。 “行啊,先把房租告诉我,我看看多少钱。”叶桑榆盘算着,拎点东西过来先住着也不错,人多热闹,能少些胡思乱想。 “俗气。”木蓝撇撇嘴,“谁也别跟我提钱。” 半夏和林映棠表示,价格她们也不知道,确实都是木蓝一手安排。 几个人简单吃过饭,架不住木蓝催促,叶桑榆收拾东西,当晚就搬过来了。 第392章 与木蓝的欧式风格完全不同,她住的房子,很有科技智能感,色调搭配轻奢雅致,她站在客厅里感慨地小嘴张开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怎么样?”木蓝得意地笑。 “简直是梦中情房。”叶桑榆给她一拳,“你这家伙很有眼光。” 这一晚,叶桑榆住在新家,东走走西看看,智能新家还有星空顶的设计。 她晚上望着满天星,最亮的是那颗北极星,她又想起向非晚,望着那颗星直到眼睛酸胀,她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现在还没过去,只是时间不够久。 翌日,她还是早早地醒来。 她坐在家里发呆,这里少了什么,她得去找些东西来填充下。 叶桑榆去楼下蹭饭,说起今天要去向非晚家里,林映棠提议开车送她去。 “我自己去吧,我想一个人在她家待会。”叶桑榆说得诚恳,也说得认真,木蓝瞟了一眼林映棠,递了个眼色。 饭后,叶桑榆先开车走的,木蓝让林映棠去那附近等着。 “她一个人在那,我怕她想不开。”木蓝叹口气,“毕竟那里都是向总相关的。” 半夏上班前留下话,要是需要她帮忙,随时联系她。 林映棠谁也不找,自己开车去向非晚家门口等着,车就停在叶桑榆的保时捷旁边。 叶桑榆进门最先看到的,是柜门上的便签,笔走龙蛇的字迹,一看就是向非晚的。 再看内容,她的视线开始模糊。 向非晚,我要如何忘得了你? 第157章 便签写着:欢迎回家, 小叶,这里以后也是你的家了,希望你能眷顾这里, 时常来坐一坐, 空气中每一寸都弥漫着我的爱, 我爱你,我的小叶,生命和灵魂生生世世只爱你。 叶桑榆深吸口气, 将汹涌的情绪压下去。 空气中残留着淡淡冷香,她像是贪婪的瘾君子, 深呼吸汲取着让她安定的气息。 她像是个参观者,从卧室开始, 认真地看过房间的每个角落。 她想象着, 向非晚每晚沐浴之后,裹着浴巾亦或是换上睡袍, 她回到卧室应该会先坐到桌子前。 桌上雕花镜, 映出漂亮的美人脸,那是叶桑榆看了一眼就刻在心里的五官。 从卧室出来,旁边是书房,木质书柜里放着许多典藏的书籍,向非晚没舍得打开,她也只是看了看。 书房旁边的屋子, 虚掩着门, 她试探推了下, 门无声地开了。 窗帘拉着, 房间昏暗,但她看得清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相框, 而相框中间都是她的照片。 叶桑榆开灯,满墙壁的照片,从她读书时起,一直到她们分开的前夕,每一张照片像是回忆在绽放流光。 照片下面都配有便签,上学时她穿着宽松校服,还会故意撸起裤腿,露出纤瘦的脚踝。 向非晚在标签上写着: 现在的小孩儿审美很独特,大冬天露脚踝成为一种时尚。 我担心这个傻姑娘以后会腿疼,说了几次也不听的叛逆小孩,总趁我不注意撸裤腿。 她还嘴硬说没有,直到被我拍到,气哼哼没话说了,她本就漂亮,根本不用特意露脚踝,知道了吗?小傻孩! 叶桑榆看得眼睛泛酸,她揉揉眼角,吸吸鼻子,忍着泪水继续看。 其中一张,是她站在讲台上致辞,那次联考她拿了京州市的第一名,却没有半点开心模样。 向非晚在标签上写道: 我的小叶可真棒,全市第一,我看着她,总感觉到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她不知道某个层面来说,我算是她的学姐,我也曾站在那里,也因为成绩优秀而发表讲话,但我没有她那么纯粹,我内心装了很多不可说的事。 我临时有事来晚了,她以为我没来,站在台上小小的人,眉头皱着,语气也挺凶的,不知道还以为在做检讨。 亲亲我的小孩,真可爱。 高中毕业照,放的是她们两个的合照。 向非晚在标签上写着: 我的小叶,我的宝儿,高中毕业啦!是个小大人了。 我给她准备了毕业礼,小家伙喝了点酒,爬到我身上蹭来蹭去,哼哼唧唧地要亲亲要抱抱,酒后也不知羞了,非要跟我有进一步的发展。 我倒是想啊,可是我的小傻瓜,你还没满18岁。 我比你心急,可是我又没办法,你还小,我怕你会后悔。 所以想等你成年,等你再长几岁,再去大学,甚至再进入社会,看看更广阔的世界。 那时候你还认定我,我们就可以交付彼此了。我爱你,我的宝贝。 从认识到她高中毕业,向非晚的便签里,有对她的爱,但也有不自信。 以往向非晚表达过,她没叶桑榆想象中那么好,那时她只当是向非晚哄她。 那可是向非晚,在叶桑榆眼里完美无瑕,她奉若神明,她才是那个配不上的人。 如今她从字里行间,真切地感受到了,原来爱情会让人变得不自信。 她们之间的年龄差,她的学生时代,她的学生圈子,她的一切,都与向非晚很远。 向非晚曾经开过玩笑,当她年老色衰时,叶桑榆不喜欢她,她就不活了。 叶桑榆当时生气,她是喜欢向非晚的颜值,但并非只喜欢她的脸。 也有人传闲话,说叶桑榆喜欢的,是向非晚的钱。 第393章 学生时代,有一个成熟漂亮的姐姐车接车送,不免有人羡慕嫉妒。 向非晚闻言笑出来,表示:“那真是太好了,我很庆幸,我的长相符合她的审美,我还得赚更多的钱,让她离不开我。” 叶桑榆不自信,自然也问过向非晚:“你喜欢我什么?她们都说我就是个小屁孩。” 她认识向非晚之后开始发愤图强,立志变成更优秀的人,才能与向非晚更匹配。 叶桑榆不记得她救过向非晚的命,但向非晚记得很清楚,若说这份爱里,没有那次的救赎,也是假话,毕竟那是她们初次相遇。 向非晚在她大一入学的照片下写的便签是: 我的宝儿,你终于开启人生新旅程了,我希望你能享受大学校园生活,别再像高中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你在眼里一直都很优秀,你问我你喜欢你什么,我说了你不信,但我确实喜欢你眼睛里的干净和纯洁。 你不记得你救过我,但那天是我永生难忘的日子,你就像是天使降临。 你别她们乱说,要听我的,我才是你最该在乎的人,不是吗? 你的眼里,没有金钱,没有欲望,只有简单干净,只有我。 或许是我看过社会的阴暗,所以更加迷恋你,珍惜你,我也想保护你,让你一直活在美好的世界里。 我爱你,新的旅程,我也会陪你的。 大学四年,向非晚拍了很多照片,很多都是她不知道的。 或许向非晚一次次来到校园里,在某个角落,偷偷拍下她的样子,那也是陷入恋爱时样子。 毕业那年,向非晚依旧来陪她参加毕业典礼。 那时,她们还在闹别扭,向非晚希望她去国外硕博连读,她则是留在国内,因为不舍得和向非晚分开。 合照里,她的眼睛有点红,是偷偷哭过,闹着性子缩着身体,故意离向非晚远一点。 向非晚则是抬手揽过她的肩膀,不容她拒绝,身体贴紧彼此时,她内心小鹿乱撞,至今都无法忘记。 叶桑榆的手背,落下一滴水,她抬手摸了摸眼角,有泪水滑落。 读研时,她故意别着性子,住在校园里。 向非晚在学校对面租房子,她每次经过都忍不住看很久,但每次都不进去。 如今,她看到向非晚拍她在楼下张望的样子,背景或是晨曦,又或是烈日下,也有夕阳暮色,更有深夜……她每次仰头望向窗口,都被向非晚拍了下来。 向非晚在标签上写着: 我的笨小孩,你不知我内心的自责,我们认识彼此,并不是为了牵绊你。 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未来,但却选择留在国内读书。我懂你的不舍,我也亦是如此,可是人生只有一次,我们小叶的精彩人生,怎么可以因为我而蒙尘,你的能力,真得值得更好的。 执拗的小孩,我拿你没办法,所以我也只能更加努力,提前给你创造适合你的环境,希望到时候你可以少吃些苦头。 每次看你站在楼下,我都很想下楼去抱你。 可我知道,倔强如你,要是被你发现我知道你偷看,你连短暂的驻足都不给我了。我爱你,我的笨小孩儿。 如今看来,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一点没错。 向非晚懂她的所有,她却没能看透向非晚的爱。 或许正因为如此,她当时才不信任向非晚。 她执拗地认为,那个雪天,向非晚抛弃了她。 所以她恨向非晚。 可恨到最后呢? 她在监狱里也好,出狱后也罢,向非晚都是支撑她世界的横梁。 因为有向非晚,所以她有奔头,不管是爱,还是恨,她的感情都有落脚点。 现在向非晚走了……她像是无处依附的菟丝草,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到哪一天。 叶桑榆不敢再看,怕自己看到最后,会断了所有生的念想。 她去了下一间房,是向非晚的工作室,备品摆放整齐,仿佛向非晚只是工作了一整夜,暂时去休息了。 只是,桌面上落了浮尘,电脑屏幕也铺满尘埃,确实有日子没人打扫了。 叶桑榆去了洗手间,开始打扫卫生。 她把家里的每一寸重新擦干净,最后站在工作室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 电脑密码,她输入两人的生日组合,页面跳转,果然和公司的密码一样。 叶桑榆坐下歇口气,手托腮,从c盘开始看。 向非晚做了清理,除了私人用的d盘,其他的都没什么了。 d盘里存放的,是视频合集,以及更多的照片。 视频按照时间和内容命名,叶桑榆滑动着鼠标,到最后看见一个写着x的文件夹。 她眉头微挑,点进文件夹。 文件庞大,全部都是视频格式。 每个文件都有日期标注,第一个文件是2016年,日期是她与秦熙盛大打出手没多久。 她点击播放。 视频里,向非晚坐在她现在坐的位置,镜头估计是摆在桌面上,离得很近,只能拍到向非晚的胸口以上。 向非晚坐在镜头前,沉默了几分种,眸光暗沉,神色凝重。 她最后揉了揉眼睛,深吸口气,仿佛做下决定,终于开口:“今天是2016年的10月23日,我之所以会录这份视频,是我想记录下来,我接下来每天做下的决定,以及每天会发生的事。” 第394章 向非晚的第一个视频,提及到了01,也提到了秦熙盛和x先生。 她承认这是她被警方找的第三次了,警方希望她能合作,警方会尽量保护叶桑榆和向叔华的安全。 她也表明不愿趟这趟浑水,父亲也警告过她。 然而现实总不让人如愿,向非晚捂着额头,垂头低声呢喃:“可我真的怕小叶受伤,秦熙盛的势力不是我所能比的,如果警方说的都是实话,那秦熙盛一定会对小叶下手,我该怎么办……” 向非晚念叨了几分种该怎么办,有泪水滴答滴答砸在桌上。 谁会愿意把心爱的人送进监狱?正常都不会,向非晚更不愿,但是现在警方还不能收网,因为x和y两个毒枭都没确定。 所以秦熙盛这条线必须留着,那也就意味着要放纵秦熙盛,那她的爱人自然就会有危险。 向非晚抹去眼角的泪,盯着镜头略微失神,此刻像是在镜头后面的叶桑榆,她流露出少有的无助和不安,恳求道:“小叶,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无条件相信你,我不想把你送进去,但是我更怕我无法保护你,我父亲已经有危险了,我很害怕失去你们,我只有你们了。” 叶桑榆连续点了几个视频,直到她入狱的前几天,她都看了。 那也是向非晚做下决定的时间,她也在视频里提及到叶桑榆至今不知晓的其他原因。 她说起向叔华的刹车失灵,险些丧命,她捂着眼睛,痛苦又自责:“他们想我父亲死,我尽力了,但我每天都在胆战心惊,我父亲说,他的死无法避免,让我放弃抵抗,千万不要牵扯进来。” 叶桑榆看她伤心的模样,恨不能钻进屏幕里抱抱她的爱人。 向非晚这时候已经瘦了很多,面容憔悴,而她当时也被浸泡在苦水里,正和向非晚闹矛。 她不想去自首,她不认为自己有错,所以她委屈难过,她没有关注向非晚的情况。 “我送你进去的理由,一是保护你,不被秦熙盛及其背后组织所伤,二是我发现有人正在打你的注意,我派人查了他们的底细,他们都是国外贩卖器官组织的成员,这简直是丧心病狂,对一个活生生的人下手,目的就是为了要你健康的器官,我真的怕了,小叶,我保护父亲已经分身乏术,我怕我保护不了你了,所以我已经在考虑,要和警方合作了。” 向非晚在视频里痛苦与恨意交织,双手掩面低低地呜咽:“我真的是要憋疯了,我害怕,可我不能说,我不能让父亲担心,不能让你看出来,我还要替警方保密,我感觉自己要炸了,小叶,我最怕的还是你恨我,你一定会恨我的,我该怎么办?” 叶桑榆的视线不知何时模糊的,她不动,不擦眼泪,点进下一个视频。 “小叶,我决定了,我要和警方合作,他们今天还跟我说了另外一个消失,那就是x先生可能是我的母亲,你知道的,她早就失踪了……”向非晚说得很艰难。 “别人都说她死了,可我不信,我没想到,她真的活着,有生之年我想见见她。”向非晚说得卑微,这一刻的她,不过是一位失去母亲的女儿。 让叶桑榆意外的,是向非晚接下来说的,警方原来也想过找她做线人卧底,但向非晚严词拒绝了。 “做卧底的,危险太多,鲜少有好结果,我不希望你经历这些。”向非晚考虑她,却没考虑自己,言语间也有难以置信,“总以为毒品离我很远,但是我认识的人居然是毒枭,而且是我的母亲,你能懂我的震惊吗?” 视频里的向非晚很焦虑,她的小动作明显多了,语速很快,注意力明显难以集中。 最后,向非晚连续重复了很多次:“我和警方合作,警方答应我,让我亲手把你送进去,等未来真相大白,他们会公布于众,你坐牢的记录,不会出息在你的档案内。” 向非晚很痛苦,却没有更好的路可以选择,她苦恼道:“我不知道这样对不对,我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小叶,我真的尽力了,我只恨自己不够强大,我不得不承认,现实残酷,我想过的平淡生活是一种奢侈,我必须变强,才能保护你。” 向非晚在视频结尾哭了很久。 翌日的视频,就是向非晚亲手把她送进去那天。 视频的内容,如她预料,很催泪。 她对向非晚的恨,几乎击垮了向非晚。 她哭得泣不成声,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她一直骂自己是废物,她拿脑袋撞桌子,她咬着手腕咬到出血……叶桑榆捂着嘴巴,她连眼睛都不敢眨。 她不想哭的,因为泪水只会让她更加思念向非晚。 之后很长时间的视频,向非晚从最初在工作室一坐一整晚,到后来的开始吃药,再到后来开始喝酒……她用尽方法,折磨自己,她在视频哭着说:“我很想就此放弃我自己,可是我不能,我还有你,你是我唯一的念想了。” 向叔华的死,让向非晚接近崩溃,但也让她有一丝自责的庆幸。 她哭哭笑笑,说:“我幸亏把你送进去了,要不然死的会是你们,你要是也死了,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哭过她又想起什么,笑得阴郁道:“你放心,我会准备好一切,让你出来后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受过的苦,你不用再吃,我只要你好好的,我要强大到和所有人对抗,我要干掉所有可能伤害你的人,只要你好好地活着,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了。” 第395章 话虽如此,向非晚喝醉后,还是会一遍遍地说爱她。 向非晚或是趴着,或是跪着,整个人醉成烂泥还不忘跟她道歉。 难怪向非晚那次烧迷糊了,还在床上试图跪着道歉……叶桑榆看着她在视频里跌跌撞撞,更多时候,是在她看不见的角落,时不时传出碰撞声,也不知向非晚磕到哪里了。 叶桑榆听到她哭着喊疼,她嚷嚷“小叶我好痛,你来疼疼我吧,求求你了”,饶是钢铁意志的人,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忍了许久的泪水,不听她的话,此刻倾泻而下。 心也不听她的规劝,那里住着一只小恶魔,时常叫嚣着。 去死吧,死了就解脱了,死了也就能见到她了。 向非晚,我可以去找你吗? 她在兜里摸了半天,摸出一枚银色五角硬币。 她双手合十,夹着硬币,虔诚地发问。 数字代表她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花代表她可以就此凋零。 一次定生死。 第158章 叶桑榆默念三遍, 向上弹硬币。 硬币翻着花儿,泛起银色的光,飞到高处。 继而迅速回落, 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快速旋转。 叶桑榆跪在地上, 等待着上天的抉择,也等待着向非晚的回应。 向非晚,我的生死, 由你决定。 硬币渐渐减速,最终安静地躺在地上, 数字朝上。 她抹了一把眼泪,不信邪, 三局两胜。 连扔三次, 结果居然都是数字。 那干脆五局三胜,五次都是数字。 真邪门! 叶桑榆跪在地上, 改了规则, 这次数字就是可以彻底解脱了。 更邪门的现象出现了,她丢了五次,都是花朝上。 冥冥之中,或许真有神秘的力量在告诉她,她必须活下去。 叶桑榆握着硬币,恨恨地砸了一拳地板, 仰头朝着虚空喊道:“好好好, 我知道了, 我活, 我活下去还不行吗?” 她哭着推开门,林映棠满脸惊慌, 她下意识摸手机想打字,转而想起自己已经可以说话了,连忙说:“我不是故意……” 叶桑榆靠着墙壁,哭着说:“棠姐,我好累,活着好累,但是我必须得活着。” 林映棠摸摸她的头,抚顺她的后背,扶着她回到车里,回家了。 叶桑榆睡了两天,再醒来,已经是12月1日,她的手机响了,居然是提前设置好的提醒,但她分明没弄过啊。 她迟钝的大脑好一会反应过来,手机是向非晚买的,那一定是向非晚设置的。 事宜提醒:今天是12月1日,我的宝贝小叶,今天你将继续解锁一个神秘数字。 方法提示:记得我送给你的书吗?就是那些没拆封的新书,数字就在里面哦。 你阅读一遍,就会发现我提前写下的数字。 我爱你,我的小叶,距离我们见面越来越近了。 不过,答应我,要好好用心阅读每一本书,不要为了找神秘数字而囫囵吞枣,好吗? 叶桑榆这回有事做了,回家把向非晚送的书都撕开了,不过也不得不说,向非晚真了解她的急性子,好几次都直接往后翻,甚至嘀咕道:“就算我翻了你也不知道。” 下一秒想起她扔的硬币,心里咯噔一下,没准真有神明在看着。 叶桑榆耐着性子,翻开《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心浮气躁的人,连续读了不知多少次开头,最终脑子里都没留下任何印象。 她自知心神不定,放下书,先去洗了个澡,随后去书房,笔墨纸砚摆放好。 手机播放轻柔舒缓的音乐,她耐着性子开始练字。 这也是效仿向非晚,她在向非晚家书房看见了砚台,残留着淡淡的墨香味。 她写几个字就焦躁,笔迹潦草,手抖得也厉害。 尤其她是左手练字,完全零基础,歪七扭八的字像是蚯蚓,她越看越生气,索性丢了笔不写了。 她也学向非晚念经坐禅,可惜没一会就腰酸腿麻,犹如受刑。 她大字型躺在垫子上,喃喃地跟向非晚对话:“你怎么做到的嘛,我坐不住,注意力都集中不了。” 叶桑榆的日常,渐渐有了规律,早起练功,看书,午睡,画画,写字,抄经……进展不顺,但蜿蜒上升。 书,得一页一页翻,字要一个一个看,有的部分还要反复阅读。 这是向非晚推荐的书,她尽量沉下心来,细细品味。 生活的齿轮,向前碾压,她不紧不慢地跟着,倒也没被落下太远。 叶桑榆内心期盼着神秘数字早日出现,晚上抱着书入睡,早上一睁眼先扒开书瞅几眼,迷瞪眼看着小字,好像变成蚂蚁到处爬,于是又睡了个回笼觉。 直到手机的微信提示音响了。 她们惯例是早晚两遍打卡,木蓝设计的,担心特殊情况。 几个人也留下彼此的密码,叶桑榆迷迷瞪瞪还在敲字,门已经打开了。 脚步声,伴随着戚戚咕咕的说话声,她索性下了床,探出脑袋,打了个呵欠:“怎么了?” “你又熬夜了啊。”木蓝冲她招手,“快来,我跟你们分享个内部消息,虽然还没定论,但是大概率跑不了了。” 武汉有一例患者,症状乍一看像是感冒,但初步怀疑是传染性的病毒。 木蓝让所有人赶紧采购药品和日常的消毒和防护用具,叶桑榆挠挠头:“是流行性感冒吗?” 第396章 “比那个严重。”半夏眉头紧锁,“我在武汉的朋友跟我说,武汉已经开始抢购药品了。” “那木蓝拟定名单,我们分批次采购。”林映棠的声音更温润了些,叶桑榆夸赞她音线不错,闹得她一个大红脸。 木蓝家里世代从医,对这次的病毒性流传极为重视,木蓝看出苗头,也赶紧做好心理准备。 几个人开始分批次采购,叶桑榆看着一整个房间都是医药相关,半开玩笑道:“这可以开个药店了。” 药物抢购完毕,开始囤吃喝,囤一切能囤得住的。 随后,叶桑榆给李家母女准备药物和吃喝,避免她们在疗养院交叉感染,索性让她们搬去枫林园。 也就在她们采购结束没多久,全国陆续开始出现抢购药物的热潮。 事态愈发严重起来,因为有人开始因为这次的病毒死亡,叶桑榆每天多了个新日程,那就是每日观看疫情相关的新闻动态。 跨年时,几个人聚在木蓝家里,简单吃顿饭。 元旦这一天,半夏休息,几个人一起先去看望冬青,随后又去看望向非晚和向叔华。 叶桑榆填了几锹新土,边自如地跟向非晚说话:“自打上次抛完硬币,我就一直憋着那个劲儿,你让我活,我肯定尽量办到,我也在看书,没有跳章,连个字都没跳,认认真真地看,还没看到神秘数字,也不知道你说的见面到底是什么,我tm真好奇,你怎么那么厉害,在天上也能拿捏我,真是太可恶了。” 叶桑榆跟她汇报,日常做了什么,最近疫情开始严重了,不过也让向非晚放心,因为木蓝,她们提前准备很多药物。 “映棠会说话了哦。”叶桑榆分享喜事,尽量乐滋滋的,“是我张罗的,给治好了,我棒不棒?” 末了,叶桑榆叹口气:“你在那边应该见到冬青了吧?她这个傻蛋,等我见了她,非得跟她好好聊聊,你在那边照顾好她,我在这边也会照顾半夏的。” 最后,叶桑榆直起腰身,长舒口气,说:“还有个事儿,因为疫情,全国医护人员急缺,木蓝决定去支援,其实我也想去当志愿者,她们都不让,木蓝还踢我一脚,你说说这人真是的。” “真是什么呀?”木蓝早听着呢,凑过来,跟向非晚告状,“我跟你说,向总,她可不乖,天天熬夜,捧着那个书,也不知道看啥看得那么来劲,难道是书中真有颜如玉?” 几个人说闹着,让寒风凛冽的山间,多了一丝热闹。 回到家里,几个人凑到一起,吃了顿团圆饭,也算是告别饭。 木蓝第二天,背上行囊,奔赴武汉。 时间像是被安插了一对翅膀,飞速地流逝,病毒感染人数越来越高,而内容也越来越让人揪心,叶桑榆每日在家,看着死亡人数增加,却有种无力感。 很快,这场疫情蔓延的速度让全国人民都慌了,23号那天,叶桑榆在网上看到有武汉的网友留言:武汉封城了。 疫情以一种近似疯狂的速度在扩散,陆续有城市沦陷,而京州市也没能例外。 随之而来的春节,被死亡和悲伤所笼罩,她们的小区也开始封控。 这个春节,她们在叶桑榆家里,给木蓝打了个电话,她忙碌到根本没时间接通。 直到初一的早上,木蓝回过来一句:新年快乐,我的家人们,请你们一定照顾好自己。 叶桑榆连忙在群里回复:你才是要小心,新冠病毒快点滚出中国,放过百姓苍生吧。 疫情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重,从封城,到封小区,再到非必要不建议出门的政策颁布,叶桑榆的耐性被磨练出来了。 她的物资储备丰富,暂时不用担心,听林映棠的建议,她减少关注疫情的新闻。 叶桑榆静下心来读书,终于找到了下一个神秘数字。 那一页里,有这样一段文字:人的一生里,总会有一些不能承受之轻,我的生命里,就只是你。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我赌上我未来所有的幸福,只盼有一天你会懂。希望你多年后,你在某一瞬间,偶尔想起我的时候,脸上依旧有笑容。 “笑容”的后面跟着数字:1。 这一页下面写着:只要活着,生活总能给你不经意间的惊喜,比如说,你找到了新的神秘数字,距离我们见面的日子又近了,我爱你,我的宝贝,你很棒,请继续坚持下去,我很期待和你见面。 繁忙的生活,似乎被迫按下暂停键。 上班族被迫居家,焦虑着,但也苦中作乐。 叶桑榆则是开始看第二本书《当下的力量》,这时她翻书的动作慢了,看书的速度缓了,但整体进程却提了上去。 从被迫痛苦看书,到食髓知味,每日都渴望看书。 她并未察觉,她的心态在慢慢发生变化,消极的阴霾渐渐散开,阳光偶尔穿破云层罅隙,照亮沉入谷底的心。 左手练字小有成效,尚未做到横平竖直,但不会歪歪扭扭了。 她刻意练习左手做日常的事,兼顾锻炼右臂,消失的肌肉线条渐渐隆起,恢复漂亮的模样。 《当下的力量》里写道:与其去改变外在的人、事、物,不如改变我们自己的内心来得省事省力,而你会发现,当你转变了内心的状态之后,环境也会随之转变,这就是所谓的“境由心转”。 她深以为然,连连点头感慨时,叶桑榆的内心涌起一股力量,对生活重新燃起希望。 第397章 叶桑榆捧着书,有时会和幻想出来的向非晚对话:“晚晚可真厉害,你推荐的书,某种程度来说真的是救我于水火,我真得一度觉得自己要疯了,那样就可以心安理得去找你了,但你实在太聪明了。” 向非晚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她心上,连过世后她可能遇到的问题都预想到了,所以早早地布置规划,帮她度过难关。 如此一想,叶桑榆更加坚定,她要好好的,才对得起向非晚的付出。 疫情关系,出行受限。 叶桑榆只给顾所长打过一次电话,她从苏子岑那里听说苏稚被判了15年,她想去探监,顾所长答应给她安排。 之后她又问起阿成和照顾她的老管家,一个判了无期,一个判了死缓,她也想去看看。 顾所长一一应下,给她排时间,尽量排在一起。 至于许云苓,至今一言未发,警方能用的方法已经用尽了,她愣是不开口。 顾所长直说没辙,她提出不如一起见了试试,顾所长唉了一声:“警方早就想过这个办法,让你去见面,但许云苓不肯见,加之疫情严重,也就作罢了。” 叶桑榆等了几天,等到顾所长的安排,她戴着口罩,经过层层消毒,终于见到了苏稚。 苏稚头发剪得很短,耳朵上有一道疤痕,她说是打架不小心弄伤的。 进到监狱,人哪有不瘦的,苏稚瘦削的样子,和她当初有点像。 人也变得寡言,曾经明亮的双眸黯淡无光,叶桑榆问:“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苏稚低着头,半晌轻声说:“对不起。” 叶桑榆愣了愣,她没想到苏稚会道歉,她记得苏稚对她的好,苏稚主动坦白,从最开始的认识,到送小狗,都是有计划有预谋的。 她其实想过小狗会有问题,所以对于坏掉的那只眼睛担心了很久,但也确实没想过从最初…… “我是x先生手下的人,接近你,其实是为了监视向非晚。”苏稚自嘲地笑,“只是没想到,我太不敬业了,你对我不设防,对我好,让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真的做朋友,但是……” 但是后面提到的是向非晚,向非晚不同意,不允许,尤其是向非晚发现她用动物研发药剂时,提醒她早点收手,否则结局会很惨。 后来苏子岑生病,她便做了决定,决定彻底不干,去陪苏子岑。 贼船上了容易,下了难,许云苓被抓,她也没能逃脱,她也看开了,至少落个心安。 “我没杀过人,罪不至死,我知道的。”苏稚宁可坐牢了,等到再出去,也能重新做人,“子岑说了会等我,我相信她。” 叶桑榆问起她们怎么认识的,苏稚笑得更苦涩。 其实最初接近苏子岑,因为她是叶桑榆的同桌,也是唯一和叶桑榆关系亲近的人。 世事难料,苏子岑比叶桑榆还要坦诚,干干净净的一张白纸,对她照顾有加,她不由得动了心。 “呵,”叶桑榆无奈地笑,“我记得你当初说喜欢我,是故意气向非晚的?” “我对你有喜欢,但不是恋人的喜欢,那样说也确实为了激怒向非晚,我一直不服气,很想和她打一架的。”苏稚说起宠物医院那次,她见识到了向非晚身手,深藏不露,不是她能比得了的。 如今听说向非晚死了,苏稚也颇为苦楚:“不打不相识,我其实挺欣赏她的,可惜,好人不长命。” 她们聊到最后,苏稚劝她好好生活,连同向非晚的那一份,一起活出来,那样才算精彩。 叶桑榆同一天看了阿成和老管家,给他们留下一些钱:“只要我还在,我时不时都会过来看完你们的,钱我也会寄过来,你们别担心,要是有什么事都记得跟我说。” 她念着人家的好,惹得老管家落泪,阿成跪地上给她磕了个头。 他们是人们眼中的恶人,但也确实救过她,叶桑榆不愿亏欠任何人。 之后的日子,在核酸检测中度过,时不时要被捅喉咙,鼻拭子做得人想哭,叶桑榆有时望着澄蓝的天,感觉又像是刚出狱那会,好似自由成了奢望,而疫情就是枷锁。 叶桑榆很快找到了下一个神秘数字。 那页一段文字写着:永远对当下说“是”。有什么比对已然存在的东西进行内在的抗拒更徒劳、更疯狂的吗?有什么比反对生命本身,也就是当下,而且永远是当下,更疯狂的吗?向“是”臣服,对生活说“是的”,看看生活是如何为你服务,而不是与你为敌的。 最后跟着一个0。 现在集齐的是5210。 她几乎猜到后面三个数字。 她在之后的几个月里大量的阅读,验证了她的猜测。 完整的序列是:5210630。 6月30,是她的生日。 她终于集齐7个数字,而向非晚在最后一个数字的那页的底端,留下一个电话号码,写道:如果你准备好和我见面了,请拨打这个电话。 第159章 日思夜想, 如今终于能“见到”向非晚,叶桑榆反倒紧张。 一串数字,她倒背如流, 还没敢打出去。 说她胆小也好, 她确实害怕。 从向非晚去世后, 她唯一的期盼,是能亲眼看见向非晚。 她自然知道死人不能复生,所以她很怕那是一个善意的骗局。 叶桑榆打电话之前, 心里已经很自动地分出南辕北辙的两条路。 第398章 一条通往绝境,那就意味着, 向非晚为了让她好好活下去,给她设的一个局。 一条是能让她继续撑下去的路, 向非晚那么厉害, 一定是用某种方式实现了“见面”。 叶桑榆洗手,洗脸, 整个人冷静了些, 终于拨打出电话。 她的心悬着,怕空号,怕关机,怕无人接听……她很怕,因为这是她孤注一掷的选择,如果真的是骗局, 她脑子里开始乱了, 骗局的话, 她要怎么活下去呢? 余生漫长, 没有向非晚,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嘟—— 电话通了! 叶桑榆的手下意识抓紧衣角, 屏着呼吸。 “叶桑榆小姐,您好。”对方直呼大名,向非晚提前安排好了,她悬着的心晃晃悠悠,还不敢松口气,“您好,是向非晚……” “是的。”女人声音干净温润,略微低沉,听有磁性,“您可以叫我阿树。” “那您知道我打电话是为了什么吧?”叶桑榆像是躲在门口的小孩子,不敢探出头,连话都不敢问清楚,怕断了念想。 “我一直在等您的电话。”她的声音,给人感觉是能成大事者,稳而有序,“按理说……” “不行吗?”叶桑榆一听开头语,分明是要拒绝她,语气也跟着急了,“为什么?我等了多久,您知道吗?” 她说着,声音颤抖,委屈如泉水往上涌,淹没整颗心。 “您误会了。”女人直白道,“现在疫情期间,我所在的小区被封了,能否等我解封后主动联系您呢?” 叶桑榆刚要松口气,却又想到什么,紧着问:“我和她见面,是必须得你安排吗?” “是的,所以需要您等一等。” “那你可以叫我桑榆,也不用说您,”叶桑榆声音低下去,“那你什么时候解封,除了等,没有别的办法吗?” “嗯……”阿树思忖着,叶桑榆直言不是想为难她,只是思念太深,日夜煎熬等到今天,再多等一分一秒,都是痛到骨子里的难忍,“能不能让我们见一面,哪怕听听声音都行,求您了。” “桑榆,别求我,是疫情原因导致我不能履约,该是我抱歉的。”阿树让她等电话,叶桑榆只能可怜巴巴地嗯了一声,“那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如果没接,你就多打几遍,不过我应该会第一时间接电话,你放心。” 电话挂断,一滴泪,落在屏幕上。 她擦擦眼角的泪,手还有些抖,心跳得太快,呼吸困难。 叶桑榆躺在地上,抚着心口深呼吸,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的呼吸频率。 手一直抓着手机,生怕错过,叶桑榆等了很久,等到心生绝望。 中午,群里吃饭打卡,她满心思等电话忘了这茬儿,林映棠拎着饭菜过来。 “我在等电话。”她扁扁嘴,嘟囔了句,“也不饿。” “少吃点。”林映棠没细问什么电话,看着她吃完饭,收拾垃圾往门口走,“有事要打电话,不要一个人撑着。” 叶桑榆点点头,懒趴趴地靠着沙发。 人等得犯了困,她迷迷糊糊打瞌睡,手机突然响了。 她吓了一跳,扬手一丢,手机啪嗒一声,掉在阳台边。 手机继续震动,她回过神连忙扑过去抓住手机,果然是阿树。 阿树这边准备好了,暂时可以先打电话,见面要等她解封。 “好好。”叶桑榆兴奋地手抖,“现在就可以打吗?往哪里打?有什么要注意的吗?可以聊多久啊?什么都可以聊吗?” 阿树那头轻轻地笑了笑,等她急切切地问了一通,慢条斯理说:“我会给你一个号码,你打过去就行了,没什么特别注意的,就是不能聊太过火的话题哦。” 叶桑榆的脸腾地涨红,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第一次聊天,时间别太久,来日方长。”阿树意有所指地问,“关于通话和见面,我相信你大概能猜到背后的真相,如果你有好奇,也可以问我,但我觉得保持一种未知状态,也不错。” 叶桑榆岂会不懂?言外之意是告诉她,向非晚不是真实的。 “这是生活调剂的一部分,但不建议成为主要部分。”阿树明里暗里其实都是在告诉她,不要沉迷于此,毕竟向非晚是假的。 “那我见到的向非晚,也是假的是嘛?”她其实明知道的,却忍不住发问,阿树嗯了一声,“你就当做是科技的力量,最主要的是,是向总的心思,她为此的付出,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叶桑榆有心多问几句,阿树温柔提醒:“可以先打电话聊一聊,不急,我这里,肯定知无不言。” 很快,阿树发来一串号码,是专门留给她的,也只留给她。 号码涵盖了两个人的生日,看起来是精心挑选的,叶桑榆回复:谢谢,太谢谢了。 叶桑榆深吸口气,喉咙有点发紧。 她握着杯子的右手,微微发抖,一口水没喝明白,呛得直咳嗽。 人咳得脸红,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脸,瘦削,苍白,眼神毫无生机,真是陌生的一张脸。 她擦去眼角的泪,深吸口气,终于拨出电话。 “嘟”声乍响,那边接通,语气温柔轻快:“诶唷,这是谁啊,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了,这么久了,终于给我打电话了。” 完全就是向非晚的声音,挑不出任何瑕疵,这是什么技术可以模拟出来的?每个字都含着情感在里头,仿佛那头是鲜活的向非晚。 第399章 太久违了,她的眼泪刷地流下来,根本不受控制。 向非晚似乎知道,在那头轻轻叹口气:“哎,我的乖小孩,辛苦你了,我知道你很累,我很想抱抱你,但是我们离得太远,抱不到,那就琴你一下。” “啾”的一下,一下又一下,向非晚琴她的样子,在深埋的记忆箱底被翻出来,她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 “小叶,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有好好照顾自己吧?”向非晚语气熟稔,似乎真是久别重逢叙家常,“看小叶有乖乖给我打电话,说明确实有在认真生活,我很欣慰,小叶长大了,我多少可以放心了。” 她有千言万语,却因为痛哭而无法开口。 “我在这边都挺好的,你不要以为我们异地,我就不知道你的动态了。”向非晚哼哼两声,故作严肃,“我可是无时无刻不看着你呢,我的身体,我的心,我的灵魂,都只专注于你,所以你要乖乖的。” 向非晚又主动说起“分别”之后的话,她不知她们最终会以怎样的形式分开,但她想告诉叶桑榆:“这次分别,不是你造成的,我一直隐瞒了我的病情,会让你以为我们分别是外因促成,其实更多原因在我。” 手术之后,向非晚的头疼其实并没有缓解太多。 她为了不让大家担心,尤其是不让叶桑榆担心,她装作无事。 老教授最先发现这件事,她跟向非晚核实,向非晚试图撒谎但被识破。 眼下却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老教授心疼也没办法,听闻南美有一味野生药引,要是能找到可以根治她的头疼,老教授带着人去了南美。 叶桑榆恍然,难怪她很长时间没见到老教授了。 “这味药引,只在传说中存在过,我完全不信,让教授别费心思,她非要去,她说至少努力过后才能放弃,否则心里不安。”向非晚信命之后,坦然很多,唯一不舍的是叶桑榆。 “其实很早之前有人给我算过命,说我不适合结婚,也不适合谈恋爱,因为性子太独,心思太重,一旦喜欢一个人,就会死心眼,哪怕对方不爱我,我也无法接受。”向非晚怅然地笑,“所以啊,我该庆幸,你喜欢我,你也应该庆幸你喜欢我,要不然我这辈子想着念着,也得把你追到手,我就是占有欲这么强,看你和别人多说话,我都会吃醋。” 叶桑榆头一次听向非晚剖析内心,那些在纸上的文字,被鲜活的口吻,发自内心地说出口,冲击力更强,她鼻音厚重地接了一句:“我也是。” 那边明显顿了下,向非晚啊了一声,笑道:“你也是?你也是什么?” “我说,我也和你一样,我对你实际的占有欲如果有10分,我表现出来的,都不到3分。”叶桑榆抹着眼泪闷声说。 “为什么呢?”向非晚好奇地问,“为什么不可以表现出来?” 还能为什么?因为叶桑榆那时只是个小屁孩,因为她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她拿什么吃醋?拿什么维持自己的占有欲? 别看她年纪小,她从小就被父母教导,凡是想要的,都要靠自己争取,没有能力,没有钱,没有权力,意味着你没有任何资格。 “所以我认识你之后,才那么拼,我就想早点长大,早点强大,那样我才可以,完全地占有你,让你无法逃出我的手掌心。”她说得恨恨的。 向非晚笑出声来,夸赞道:“我的小叶,你怎么这么可爱啊,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越来越可爱,越来越迷人了,到底怎么做到的?” 她们像是在日常的煲电话粥,叶桑榆几乎忘记向非晚是“假的”,直到那边向非晚主动结束:“亲爱的宝贝,我知道你很不舍,我也很不舍,但是我们今天的通话就要到此为止了,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活在当下,活在你的世界里,当然我也会好好生活的,我们为了彼此,都好好的,可以吗?” 叶桑榆刚止住的泪又落下来,她揉着眼睛,不肯说话。 “乖宝贝,我琴琴,你来挂断,好不好?”向非晚琴了她一下,让她也琴自己一口,她不琴,呜咽道:“你果然是假的。” “呵,”向非晚轻柔地笑,“哪里是假的?” “向非晚不会让我挂电话,她更不会催我。”叶桑榆的哭声渐渐大了起来,“向非晚,我好恨你,你都走了,我还要这么爱你,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刚才的甜蜜,被即将挂断的电话而打乱,叶桑榆因怕生怒,似乎只有愤怒才能掩盖住内心的脆弱,于是骂向非晚是大乌龟,是王八蛋,不是个好东西。 向非晚没打断她,她歇斯底里骂过之后大哭。 那边传来一贯温柔的话:“小叶,时间会带走一切,我们会以另外一种形式相逢的,当然,”她顿了顿,有些感伤道,“如果你有更好的选择,我会尊重你,我也会因为你的幸福而幸福的,不放过你的人,从来都不是我,是你自己。” 向非晚说得直白,让她无法装糊涂,于是更加羞恼。 “是是是,就是我,谁叫我爱你?”她呜呜地哭,“你快点说我爱我,说啊!” “我爱你,小叶,”向非晚温柔坚定地说,“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就算化成灰……” “拜拜!”叶桑榆听不得,哪怕化成灰这件事,已经发生了。 向非晚亲自说出口的“化成灰”,像是在她心口上扎刀子。 第400章 这一晚,叶桑榆做梦了,梦见向非晚活了。 她在梦里也难以置信,她抱着向非晚,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她想说,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向非晚抱住她,琴她的脸颊,在她的耳边说:“骗你的。” 叶桑榆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的人消失了。 她四处找,呼喊着向非晚的名字,哭泣着从梦中醒来。 之后每天叶桑榆的每一天,最盼望的事,都是与向非晚通话。 尽管每次只有半个小时左右,对她来说,能听见向非晚的声音,亦能填补内心的空虚和落寞。 关于向非晚为何如此逼真,阿树说了一串专业术语,简单来说,她现在听到的每一句话,并不是合成,而是向非晚亲口说的。 “向总提供了通话记录,日常的录音。”阿树语气里的惊讶难掩,“你能想象得到吗?她有着你们从认识到最后一刻的所有录音。” 也就是“智能向非晚”的词汇,涵盖的内容,远超出叶桑榆的想象。 “当然,关于你们分别之后的部分,是向总后来录制的,录制了很多很多很多……”她重复多次,录制了数不清的版本,而智能的机器会根据的叶桑榆的语句,情绪和甚至每个词语的使用等等,去接下一句,“所以,向总真的很爱你。” 是谁能在爱人离世后,还能感觉到被爱着呢? 除了自己,叶桑榆想不到第二个人。 时间如流水,从指缝间溜走。 她们住在同一个楼里,每天都会联络,但也都过着自己应有的生活。 林映棠的重心都在叶桑榆身上,时常留意她的动态,没事去楼上走一圈。 木蓝闲不住,有时撺掇她们一起打麻将,可惜三缺一。 半夏则是疫情而变得异常忙碌,疫情夺走太多人的生命,殡葬行业整条线都忙得焦头烂额。 叶桑榆每天看书,锻炼,和向非晚通话,虽然很多次都想多聊会,但智能的家伙,很无情,每次都是到点就结束了。 阿树的小区,封了7天,又封了半个月,最后封一个月……春去秋来,花开花落,转眼又到了10月底。 叶桑榆总算听到了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阿树解封了! 她,终于可以见到向非晚了! 第160章 久违的见面, 叶桑榆在柜子里翻了个底朝天,翻到之前向非晚给她买的衣服。 这要是在去年,她断然不能瞅见任何和向非晚相关的, 否则泪水就跟开闸似的。 一套米色风衣, 下面修身裤, 脚下一双马丁靴,统统都是向非晚送给她的限量版。 她放到一旁,坐到桌前, 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 女为悦己者容, 自古以来都如此。 叶桑榆翻出的瓶瓶罐罐太多,太久没化妆, 有的已经不记得是什么了。 她拿起瓶罐看说明, 按照化妆循序摆放好,对着镜子开始鼓捣。 右手手臂, 因为子弹留下的伤, 她稍微抬一会儿就手抖,两边的眉毛如何都做不到一模一样。 最后气得叶桑榆把妆都擦了,简单擦个水乳,打个粉底,弄点腮红,小脸有点血色, 最后抿了抿红唇, 出门了。 她走进电梯, 19层和17层的按钮先后亮起来。 对应楼层, 电梯门打开,林映棠果然站在门口。 “真巧。”林映棠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正好我也出门。” 17层的木蓝,挥了挥手:“带我一起吧。” 叶桑榆无奈:“你们两个盯梢呢。” “盯梢多无聊。”木蓝坏笑,“盯你有意思。” 木蓝打量叶桑榆,用心打扮过,居然还化了淡妆,难道有敌情? 她夸赞好看,叶桑榆噢了一声:“谢谢夸奖。” 叶桑榆在前,木蓝偷偷后退,余光递个眼神给林映棠,眼底都是小问号。 林映棠摇摇头,她压根没问,等去了地下车库,叶桑榆先一步出去,她低声说:“她想说的,自然会说,不说的,你也别问。” “你可真是惯孩子的家长。”木蓝不放心,提醒林映棠,待会也要盯紧点,“别看桑榆现在平静,内心到底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就像当初的半夏,大半夜突然跳海自杀,现在想想仍是心有余悸。 叶桑榆坐副驾驶,林映棠开车,木蓝坐后排,一肚子问题被车镜里林映棠沉静的眼神盯着,她咽了咽口水,把问题咽进肚子。 车子停在市中心的一座高楼,顶端“ts科技”烫金大字闪闪发亮。 叶桑榆上楼,她们在楼下等。 木蓝下车,目送她上楼,回头问林映棠:“这是啥地方?桑榆什么时候认识的新朋友?她是不是要开始一段新感情了?” 林映棠靠在车边,抬眸眯着眼,淡声:“不知道。” “啥都不知道。”木蓝嫌弃地推她一把,“以后到下面见了向总你也这么回啊?” “她只要不伤害自己,想做什么,向总都会支持的。”林映棠一针见血。 木蓝轻轻叹口气,仰头往上看,被玻璃反射的光刺得睁不开眼:“话是这么说,但向总才走多久啊。” “468天。” “……” 半晌,林映棠转头看她,眸光沉静道:“她能熬过468天,已经很厉害了,她不是小孩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我们在言语和态度上,不要对她有一丁点的苛责,她迈出的每一步都不容易……” 第401章 “知道啦。”木蓝打断她,嘁了一声,“谁苛责她?这不是怕她受骗,表面是个狼娃子,内心就是小绵羊,善良得不行,我总怕她吃亏。” 林映棠让她放心,她刚刚给叶桑榆发过信息,有任何问题随时打电话,任意按钮都能找到她。 亦或是半小时后,叶桑榆没有任何信息,她会打个电话。 “她怎么回的?”木蓝凑过来好奇地问。 林映棠掏出手机,叶桑榆的回复写着:知道啦,我不是小孩子,两位老麻麻,不用这么担心的。 木蓝扑哧一声笑出来,喃喃道:“她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还化妆了,这可是头一遭。” 林映棠点点头,扬起头,伸了个懒腰:“云开雾散,是个好现象。” 叶桑榆被前台小姐迎进去的,坐在会议室里,她仍在感慨,科技公司的颜色搭配和内部设计,果然不同于一般类型公司。 灯光亮度随着外界的光感自动变化,内部的气温也会随着人体的温度和衣着厚度而自动调整,她坐了没几分钟,已经和房间里的智能机器人聊了半天。 给她端茶倒水,还能让她在屏幕上选零食,也可以选择观看国内任意频道,甚至国外原生频道也有。 门被敲了三下,叶桑榆连忙站起来。 “抱歉,让你久等了。”阿树身高和向非晚相仿,发型亦是如此,乌发高挽,露出优美的鹅颈,她噙着笑,“线上会议延时了,你先坐,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叶桑榆确实有疑问,但眼下最急切的,是见到向非晚。 阿树带着她往高层去了,一路到了顶层,她走出电梯,宛如到了电影里的未来科技世界。 “这是模型吗?”叶桑榆仰头望着悬在半空中的跑车,阿树驻足,“不是模型,真得可以开。” 叶桑榆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在这里?” “是的。” “在空中?” “是的。” “好厉害啊。”叶桑榆的担心,被好奇压制,“待会可以尝试吗?” 阿树点头:“都可以,到了这里,你就当到了自己的家。” 叶桑榆随着阿树往里走,穹顶精美,色彩和光线都在无声无息的变化,像是步入了浩瀚的宇宙。 她感慨着:“这里又大又漂亮,你好厉害。” 阿树扭头看她,澄清道:“厉害的人,是向总,不是我。” 叶桑榆当着面问她们关系,阿树站在一扇巨大的玻璃门面前,说:“我和向总是校友,ts能走到今天,靠的是向总,公司也有她一半的股份,等今天你和向总见面结束,我来跟你说说股权分红的问题。” 玻璃门自动打开,前面一片漆黑,温凉的风扑面,叶桑榆的燥热散了些。 她跟着阿树往旁边的侧门走,曲径通幽,通向了一座宽敞明亮的办公区,百名工作人员齐刷刷地站起身打招呼。 叶桑榆愣了愣,也挥了挥手:“这……” “这是为了让你和向总见面所组成的百人团,别看他们有的年纪小,都是科技精英。”阿树扬声道:“这位就是向总的爱人,叶桑榆。” 她大大方方地介绍,叶桑榆不禁红了脸,恭敬地跟大家弯腰行礼,惹得大家连忙跟着一起行礼,阿树开起玩笑:“这是要拜堂了吗?” 众人坐下,叶桑榆在阿树的帮忙下,换上一套为她量身制作的科技服。 阿树扯了扯衣角和后背,轻声说:“这是按照向总最初提供的身体数据做的,我们做了浮动区间,但你瘦了很多,还是有些宽松,稍晚些我们会重新调整。” 叶桑榆穿戴好,头上也戴了一顶帽子,有一股淡淡的冷香。 “这帽子向非晚带过吗?”叶桑榆突然问,阿树啊了一声,意外道:“你怎么知道?” 最开始帽子的设计,取的模型就是向非晚的,叶桑榆深呼吸,心底悸动,低声道:“我的嗅觉要比一般人灵敏,这上面还残留她的味道呢。” 叶桑榆穿戴整齐,阿树让她做出走路、蹲起、跳跃等等动作,科技服设计得严丝合缝,除了内胆宽松些,其他一切完美。 阿树终于领着她往刚才的来时路走,她们重新站在门口,叶桑榆背对着里面,阿树双手搭在她的肩膀,说:“初次见面的场景,是向总设定好的,所以这次就听向总的,下次你来选择,可以吗?” 叶桑榆点点头,心跳得厉害。 阿树感觉到了她的紧张,握着她的手,笑着说:“别紧张,里面的一切都是你熟悉的。” 叶桑榆需要注意的,是她穿戴科技服,虽然有清除雾水潮湿等设计,但最好还是不要哭,再智能的科技,都不如亲手擦眼泪体感更好。 “我尽量。”叶桑榆已经听到“哭”的字眼,已经开始想哭了,她自嘲道:“我毕竟想她想了很久,真的太久了。” 阿树颔首表示理解,她让叶桑榆闭上眼睛,随着她的指令往里走三步。 “我现在出去,门会关上,你倒数10个数,将迎来你们的二人世界。”阿树的声音远去,她在心里默默倒数10,9,8……数到1时,叶桑榆缓缓睁开眼,慢慢抬起头,仰望着明亮世界里的美丽倒影,那是向非晚,她站在牡丹峰的山顶,扬起笑,说:“小叶,好久不见。 ”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即便预先设想过数千次,现在仍然无法回过神。 第402章 “你说过的,我们要见面,我爬也要爬来,所以我来了。”一个真实的、鲜活的、灵动的向非晚,一笑一颦,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泪水如潮,从心底翻滚着,涌上眼眶。 她强忍泪水,唇角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压抑已久的情感,如火山,濒临喷发的边缘。 她一旦张口,泪水便会决堤。 向非晚站在高处,向她伸出手来,邀请道:“来,小叶。” 她像是中了蛊,入了迷雾幻境,双腿缓慢地向着山顶走去。 几步路,像是要跨越万水千山,她走得很艰难,因为身体和大脑,都没有完全从震惊中回过神。 一切的一切,都还原了牡丹峰的样貌,连同悬崖峭壁上的树木花草,都与原来一模一样。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向非晚,生怕稍微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硬生生往回憋,她不可以哭,她终于走到向非晚身边。 枝叶晃动,微风拂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还有她熟悉的冷香。 她们仿佛回到告白的那一天,鲜花盛放,春意盎然。 她像是被吓傻的小孩,呆愣愣地扬起头,巴巴地望着向非晚。 向非晚勾起笑,温柔恬静,黑墨色的眼睛里满是爱恋,轻声道:“谁家的小孩儿?怎么傻乎乎的?”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手在她面前挥,她下意识要握住向非晚的手,但却摸了个空。 是假的,叶桑榆这一刻像是才从美梦里惊醒。 真实到无法分辨的向非晚,是假的,她的泪水再也收不住,放声大哭。 眼前的一切,如光影隐去,周围重新亮起了灯,耳朵里也传来阿树的声音:“桑榆,我来了。” 阿树走到她身后,为她摘下头顶的帽子,她哭得上下不接下气。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阿树轻轻抱住她,呢喃道:“把所有的情绪都哭出来吧。” 向非晚去世,整整468天。 叶桑榆期间哭过无数次,浓厚的爱意,深深压在心底,并非短时间内可以散去的。 她努力呈现出乐观开朗的一面,在人前开心豁达,人后的情绪多次接近崩溃。 面对向非晚的苦心,她选择把思念和悲伤藏起来,不去看,不去碰,坚持向前走。 今天突然见到“活生生”的向非晚,她所有的情绪化作委屈,她懊恼,她自责,她回想起以往一次次对向非晚的折磨,并未让她获得快乐,但她却像是着了魔,一心和向非晚对着干。 她口是心非,没有好好地说出爱,也没有好好地去爱向非晚,她用尽全力也没能挽救向非晚。 即便她虐向非晚,最终爱她的人,还是选择保护她,把最后的生机留给她。 向非晚的心意,她完全可以了解,但是向非晚却不知道她的心思,她宁可从高台上跌下去的人,是她自己。 她爱向非晚,正如向非晚爱她。 阿树抱着她,轻轻抚顺她的后背。 叶桑榆却突然身体下滑,呼吸急促,面色苍白,手也开始抽搐。 阿树立刻让人打120,同时帮着叶桑榆脱下科技服,抱着人往楼下去。 木蓝和林映棠见状,吓得连忙跑过来,阿树说明原因,木蓝断定是碱性呼吸中毒。 “去车里把刚才那kfc的纸袋子拿来!”木蓝让阿树把人放到台阶上,林映棠撑开纸袋子递过来,木蓝袋口收紧,罩在她的口鼻之上,“别怕,跟着我说的节奏来呼吸。” 木蓝指导,叶桑榆靠在阿树怀里,林映棠单膝跪在上抚着她的双腿,以此让她放松神经。 叶桑榆渐渐呼吸放缓,人渐渐发软,林映棠挡开阿树,示意自己来。 林映棠单手搂着叶桑榆的后颈,手轻轻地顺着她的后背,人总算是恢复正常,软弱无力地靠在林映棠的怀里。 阿树说明刚刚的情况,才避免一场误会。 木蓝松口气:“不好意思,我把你当坏人了。” “带她休息会吧。”阿树歉意道,“前面已经通话过,没想到见面的冲击会这么大。” 林映棠抱起叶桑榆往车边走,叶桑榆却挣扎着,看意思是不想走。 她们随着阿树一起去公司的休息室,叶桑榆躺在床上休息了会,脸渐渐恢复血色。 林映棠擦擦她额头的汗,低声道:“好点了吗?” 她无力地笑,木蓝心疼地嗔道:“可不行这样吓人的。” 叶桑榆喝了水,靠在窗边坐着,哑着嗓子跟阿树道歉。 阿树摆摆手,这本也不是她的错:“要不然今天就到这,明天再来也可以的,不急于一时。” 叶桑榆摇头,她想向非晚,恨不能就在这里住下。 “向总也限定了半小时,这和通话一样,是调剂,但不是生活的主要部分。”阿树说的,叶桑榆其实都懂,久违“重逢”,刚刚又浪费了时间,“再给我点时间,我这次不哭,可以吗?” 人红着眼可怜巴巴的,阿树心软:“你们觉得呢?” 商量之后,将叶桑榆刚才哭的时间清除,重新补足半小时。 木蓝和林映棠这次去百人工作室,她们站在幕后,看着隔壁房间的叶桑榆。 叶桑榆再次见到向非晚,她还站在原来的位置,笑意也有些哀伤。 第403章 “你哭了。”向非晚轻声说。 她吸吸鼻子,走到向非晚旁边坐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向非晚也坐下了。 在一个虚拟的牡丹峰山上,叶桑榆见到了心爱的人。 她很想抱抱她,亲亲她,但却又不敢,因为看似逼真的一切,都是虚无的。 两人坐在山峰上,远处天边浮云朵朵,像是漂亮的棉花糖。 山峦之下的谷底,森林葳蕤,鸟语花香。 头顶的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阳光透过层叠的绿叶,落在向非晚的身上。 叶桑榆的目光大胆热烈,她开始后悔,后悔以往每次能看向非晚的瞬间,她都没有勇气直视那对明眸,最后选择低头避开。 向非晚被她看得害羞,脸颊泛起红,眸光荡漾起温情。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避开。 墨色双眸深处的爱意,满溢出来。 她们仿佛又回到记忆中的春天,海棠未雨,梨花先雪。 那年那时,她们拥吻彼此。 当下这一刻,她们含情脉脉,欲说还休。 向非晚曾说天上星光遥不可及,但《至爱梵高·星空之谜》里却写道:或许我们死后就能抵达星辰之上,而离开人世不过就是踏上了,走向星辰的路。 向非晚,从你离开我的那一刻起,你真得成为我白天黑夜不落的星了。 日月经天,江河行地。 璀璨夺目,熠熠生辉。 第161章 叶桑榆从ts科技回来, 倒头就睡。 晚上群里她没打卡,林映棠上楼先敲门,没人应。 卧室里的人, 缩在被子里, 眼角挂泪, 睡前大概哭了一通。 叶桑榆眼睛红肿,眉头皱着,林映棠轻轻叹口气。 她投来湿毛巾, 擦去眼角的泪,帮叶桑榆简单擦脸, 最后坐在床边守着。 按理说,见到向非晚, 该是不错的事。 至少向非晚最初设计这个项目, 是考虑过的,阿树也深以为然。 今天反观叶桑榆情绪上大起大落, 整个人疲惫不堪, 她们的预判好像出了问题。 木蓝没一会也偷偷跑上来,一看哭红的眼睛,幽幽叹口气,低声说:“是不是不见面更好?” 一年多的时间,念想可能已经断了,戒断反应也适应得差不多。 现在突然有机会见面, 逼真的程度让人咂舌, 可偏偏抱不得, 碰不到, 其中痛苦难以言喻。 林映棠低下头,轻声说:“见都见了。” 木蓝惆怅:“那以后呢?” 以后持续见面, 会不会让叶桑榆迷失其中?分不清现实和科技。 “不让她见,你觉得她会同意吗?”林映棠反问,问得木蓝语塞。 “你看今天见面结束,她的反应……”木蓝忧心,“我真怕把她逼到另一个绝境去。” 林映棠脑子里闪过分别那会儿,向总提出今天的见面到此为止,叶桑榆自然不肯。 向总主动起身走了,牡丹峰山巅,渐渐显露出一道漂亮的彩虹桥,两侧被鲜花簇拥环绕,仿佛是通往天堂的路。 叶桑榆下意识地跟着向非晚的步伐,跑着追上去,然后咣当一声,撞到现实中的墙壁上。 那道彩虹桥,于她而言,不可涉足,不可跨越。 向非晚离她越来越远,她的焦急、暴躁和痛苦显而易见,人也疯了一般使劲儿往墙上撞,似乎就这样就能迈上那道虚幻的彩虹桥。 阿树、百人团员和林映棠、木蓝等人,都能看见叶桑榆的猛烈动作,痛苦表情,于是阿树连忙叫叶桑榆的名字。 叶桑榆肯定是听见了,她的身体明显一顿,但又歇斯底里撞了几次墙壁,泪水噼里啪啦往下掉。 阿树进到里面找她,一直叫她的名字。 她不得不接受现实,头抵着墙壁,拳头一下一下地捶着墙壁。 她的不甘、无助和绝望……化作泪水倾泻,视线早已模糊。 她摘掉头盔,像是溺水的人刚得救,本能性地大口呼吸。 林映棠轻轻抚顺她的后背,用她们熟悉的方式,安慰着她。 木蓝暗中递了个眼色,示意早点离开现在的环境,有助于叶桑榆走出虚幻。 叶桑榆腿软得无法走路,林映棠抱着她下楼,放进车里。 她像是委屈的小孩,一路回家的路上都在哭,木蓝开着车,心都要碎了,唉。 林映棠始终轻轻安抚着她,任何言语都不足以去疗愈此刻的叶桑榆。 回到家,人进了浴室,冲完澡就倒在床上了。 林映棠帮着吹头发,她也没太大反应。 等吹风机呼呼声停下,叶桑榆眉头紧皱着,半晌才哑着嗓子说:“我睡会,别叫我。” 这一觉睡到后半夜,人还是没醒。 木蓝的意思,等明天早上再说。 林映棠点点头,让她先去休息。 木蓝抬眼看了下时间,低声说:“等会儿吧,半夏要过来看一眼才放心。” 说话间,半夏消了毒,简单冲澡,换了套新衣服推门进来。 听闻她们讲述过程,半夏眸光沉静,脸色凝重,半晌说:“这样的话,我是不是也可以见到冬青?” 两人都愣了愣,木蓝勾着她的肩膀晃了晃:“听我的,见了不如不见,你已经接受她的离去,就不要再往回走,你看桑榆的反应,你应该能猜到,断了的念想,如果不是永久的回归,不是真实的回归,对于你们来说,都是在跌入另一个深渊。” 第404章 向非晚的初心是好的,只是没有料到起了反作用。 叶桑榆断了的念想“死灰复燃”,她在梦里呓语着晚晚,亦或是姐姐,嘟囔的话有时是你复活了真好,有时却又是你骗我你是假的…… 清醒时隐忍,沉睡着挣扎,痛苦始终不肯放过她。 半夏和木蓝离开桑榆家,走楼梯下去的,半夏突然说:“向总这样,其实反倒不好。” 她没细说,但木蓝大概猜得到。 人走了,却又像是没走,叶桑榆的周围,处处都有向非晚的影子。 但人确实是走了,所以留下里的都是虚幻的,叶桑榆却无法从中彻底抽离出来。 曾经的叶桑榆,身体从监狱里出来了,但灵魂却留在那,于是和向非晚较劲对着干。 后来的叶桑榆,理智时知道向非晚已经去世,情感上一直都不愿接受现实。 所以她渴望见到向非晚,把见到向非晚作为念想。 人确实“见到”了,但无法拥有她。 这比望梅止渴更残忍,因为梅子最终可以吃到,再不济也有替代品,但向非晚没有。 “你说,给她介绍新朋友,怎么样?”木蓝说起网络上看到的话,“不是说,走出上一段恋情的最好方法,就是开始下一段感情么?” 半夏苦笑:“向总不存在替代性,任何人都没办法走进桑榆的心理,退一万步说,那个人真喜欢桑榆,而桑榆满心思都是向总,对人家也不公平。” 两人都是长叹一声,各自回了家。 半夏可以理解叶桑榆,她每日都在陵园里看着冬青的墓碑,时常还会幻想着,如果冬青没死的话该多好…… 她在路上看见与冬青背影相似的,或是听到声音差不多的,她的心都会猛地跳动,不由得紧张,下意识去寻找那个人。 她甚至会主动超过对方,假装不经意地回头看一眼,她明知道不可能是冬青,但内心涌起的巨大失落感,让她无所适从。 她最后只能用以前的老话安慰自己。 先造死后造生,冬青的命数,出生那一刻已经定了。 阎王叫她三更去,谁也无法留她到五更。 然而下一次遇见类似的情况,半夏仍然走老路,先是紧张,后是失落,最后自我安慰。 半夏坐在书桌边,扶额半晌没动,泪水滴滴答答往下掉。 死亡,人生无法避免的课题。 即便用一辈子的时间学习接纳,当死亡降临,人类还是手忙脚乱,哭着也要被迫去迎接那一刻。 6点20,叶桑榆短暂地醒来,瞥见床头趴着的人。 她轻轻咳嗽一声,林映棠立刻抬起头问她怎么样,她挣扎坐起身,林映棠扶她靠在床头,端水递过来。 她没再睡觉,林映棠也表示不困。 “我真没事儿。”她恹恹地笑,无精打采的。 “嗯,想吃什么?”林映棠伸了个懒腰,“正好我也饿了。” 她没胃口,让林映棠看着办。 林映棠走到窗边,叶桑榆扬声道:“放那吧,先不用拉开窗帘。” 林映棠出去时,留了个门缝。 叶桑榆失神地盯着虚空,脑子里一团糟,一会是牡丹峰见到向非晚的画面,一会是梦里真切地抱着向非晚的触感,转眼又是向非晚走上彩虹桥……她慢慢低下头,捂着脑袋,头很疼。 林映棠煮粥期间,时不时溜到门口看一眼。 叶桑榆坐在床头,身体无力向前趴着,头埋在被子里,半晌一动不动。 林映棠轻轻叹口气,叶桑榆好像又倒退回去了。 或者说,从没有真正地走出来过,她们三人在小群里聊天。 半夏说起叶桑榆救她那晚,她说的话,或许已经暗示了某种意思。 她说,水太凉了,等春天水暖再说。 叶桑榆也不止一次说过,她理解半夏,她其实也想过,只是还没敢付出行动。 或许自我了解的念头,始终都在叶桑榆的心里头。 木蓝@半夏,问:我无意冒犯,出于关心,想问你,你从那晚之后,还有想过轻生吗? 半夏如实回答:有。 木蓝拧眉,提议她和叶桑榆都去看看心理医生。 半夏:我没事,我虽然会想,但是我不会再付诸于行动,我现在更多的想法,是在陵园工作,陪着冬青,然后帮向总照顾好桑榆,我有这个责任和使命感,我就可以活下去。 林映棠:那桑榆呢?她怎么办? 木蓝:8号,又到向总生日了,唉。 木蓝:华信集团就有心理咨询科室,当初向总就是为了桑榆才设置的,但是她都没有去,我听向总说,她本身就有精神隐疾,发作时会头晕目眩,脸色苍白出虚汗,严重时会有濒死反应,这大概是父母车祸去世就埋下种子,后来被向总送进去,她唯一的依靠没了,病情就加重了。 吃粥时,林映棠试着说起心理医生,叶桑榆抗拒地皱起眉头,说:“我没有病。” “我知道,我的意思就是闲聊,反正咱们公司都有现成的。”林映棠小心翼翼地看她反应,见叶桑榆放下碗,不快的模样,便转了话锋,说:“其实我倒是想去看看,但是我害怕,一个人不敢。” 林映棠的经历,有心理隐疾也正常,叶桑榆反而劝慰她:“那你就去看看,孙医生挺好的,你害怕,让木蓝陪你去。” 第405章 话题无疾而终,叶桑榆态度明确,她不去看医生。 之后的几天,她都会照常去ts科技馆见向非晚,时间每次都是半小时。 或许是次数多了,叶桑榆的反应也正常多了。 时间一到,向非晚提出要走,她不会再拒绝,只是也没说同意。 她会看着向非晚离开,原地站一会,之后摘下头盔,垂头慢慢走到隔壁换回自己的衣服。 阿树问她要不要体验空中飞车:“你第一次来,不是挺好奇的吗?” 她摇摇头,并无兴致,阿树的心又悬起来,说:“那关于和向总见面的背后故事,你有没有好奇?或者想问的?” 叶桑榆怔怔地望着她,眼神失焦,像是在发呆,直到阿树叫她。 她回过神,摇摇头,阿树继续问:“那ts股权问题,向总的意思……” “那是她的,”叶桑榆扯着衣角,低头喃喃道:“我不要。” 人转身走了,阿树看了眼同行的林映棠和木蓝,眼神隐忧,手比了比打电话的姿势,意思是待会电话联系。 叶桑榆的状态很不对,和之前刻意阳光开朗不同,这次是不再掩饰的低沉。 她吃饭时很费劲儿,林映棠换着花样做,她的胃口还是越来越小。 她的话很少,很少不会主动开口,被问到什么,回答时没有情绪的起伏,无精打采。 她之前坚持的练字和运动都停了,在家时,林映棠看见的画面,都是她一个人坐在某处发呆。 只要没人去惊扰,她可以坐很久很久,饭没兴趣吃,水想不起来喝,精神愈发萎靡。 叶桑榆失眠的时间越来越久,林映棠在她卧室趴在床边,有时她困得打了个瞌睡醒来,叶桑榆仍然是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呼吸很淡。 林映棠偷偷起身,叶桑榆睁着眼,躺在那发呆。 ……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这种不对劲持续到向非晚生日那天,上班的半夏请了假,她们几个,还有lee一起去扫墓。 疫情期间出行麻烦,所到之处都得扫码。 买祭祀用品时,叶桑榆直接往里走,被老板叫住质问:“你怎么不扫码?” 林映棠挡开老板,低声跟叶桑榆说话,她才会慢吞吞地掏出手机扫码。 这次叶桑榆买了一盒白酒,仨人你看我,我看你,林映棠是老大,她先开口:“桑榆,不用买这么多吧?这一盒里有12瓶白酒,怕是要把向总和老爷子都喝倒了。” “不都是给他们的。”叶桑榆拎着礼盒晃了晃,沉沉道:“都是小瓶。” 众人无奈,只能先由着她了。 上山时,叶桑榆明显体力不支,爬一会儿就气息急促。 她们有心帮忙,叶桑榆却摇头。 一早上出来的,买东西,加上爬山,晌午才到山顶。 叶桑榆拎起铁锹,填了几锹新土,嘴上嘀咕着:“过了晌午就不好了,上坟都得赶早的……” 她们几个把周围的草除掉,坟包上的枯枝捡走,叶桑榆摆上祭品,拧开酒瓶一次摆好,她自己拿起一瓶,深吸口气,扬起久违的笑,说:“爸,你看谁来了?” 向非晚曾经说的话,如今落得要她来说。 叶桑榆跟向叔华喝了一瓶,众人劝她慢点,她甩手挡开她们,拿起第二瓶:“向非晚,我来了。” 她跟向非晚也喝了一瓶,接近空腹状态,连续干了两小瓶白酒。 许久不喝酒的人,受不住酒气的冲劲儿,红霞飞上脸颊,蒙尘暗淡的双眸,也久违地明亮起来,神采奕奕的。 酒劲儿很快上头,叶桑榆有了醉意,话多了,表情也丰富了。 她语气少有的轻快,让向非晚放心:“你走你的,你尽管放心走,我很好,从所未有的好,真的。” 她们拦不住她的酒,只能让她吃点东西,林映棠掰掉一只鸡腿递给她,她根本不接。 木蓝戴上手套,撕下肉快,瞅准机会送到嘴边,她反应不过来,顺势咬到嘴里吃掉了。 叶桑榆在这天喝酒了,酩酊大醉,三人轮流背着下去的。 可即便是喝醉了,人还是会做梦呓语,听不清个数,只听得出来哭腔,泪水都流到林映棠的脖颈里。 不知是下山见了风,还是难受情况下喝了酒,叶桑榆开始闹腾,耍起了酒疯。 她非要去找向非晚,说向非晚在等她。 木蓝在后面帮林映棠托着她:“在哪等你呢?那都是假的。” “不是!”她在林映棠背上,指着刚下来的山顶,嘀咕道:“就、就那!” 叶桑榆大声喊向非晚,仿佛真得见了她。 半夏和木蓝在后面扶着,林映棠费了很大力气才把人放进车里。 一路回来,叶桑榆也不老实,一直在跟外面挥手,让向非晚坐进来。 半夏轻叹一声:“向总,你要是真得在,就放过桑榆吧,别磨着她了,她在这世上,替你看看世界不好吗?” “向总,你就别缠着她了,人鬼殊途,你赶紧投胎去!”木蓝红着眼圈,“你瞅瞅她都什么样儿了?啊?你再不放过她,她就真的要和你一起去了!” 车上空间有限,叶桑榆挣扎,免不得磕碰,叮咣哪哪抖撞。 撞疼了,她喊向非晚给她揉揉,木蓝和半夏碰一下也不干。 最后快到家,大概是没力气了,人也倒下去,昏沉沉没动静了。 第406章 今天唯一好一点的事,叶桑榆在酒精作用下终于睡着了。 脑袋、手臂,腿……青一块紫一块,林映棠替她上药,木蓝给她擦擦脸,半夏沉声说:“这样不行,还是得劝她看医生。” 然而,看病需要病人的配合,叶桑榆不承认自己有病,更不肯去医院。 沉闷昏暗的生活,持续到了年底。 雪下了几场,路面光滑,年迈的人出来的越来越少,小孩子常往外跑。 叶桑榆整整42天没有出过门,打破宅家新纪录。 疫情不稳定是其中一个原因,最主要的,是她不想出门。 林映棠和木蓝轮流过来,一起来被嫌弃太吵。 所以即便她们来了,也都是安静得陪着。 叶桑榆养成了晚上喝酒的习惯,目的是为了睡眠。 酒量渐长,酒越喝越多,对身体的伤害自然也越大。 元旦那天,叶桑榆的长期酗酒,让她有了轻微的酒精中毒反应。 幸亏木蓝在场,急忙从家里拿来医药箱,看着她喝水,给她输液,这一次木蓝态度强硬:“不可以再喝酒,下次不会这么幸运,要去洗胃,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对于ts科技,叶桑榆扫墓回来再没去过。 木蓝不仅监督她戒酒,还把孙思思叫来。 叶桑榆没有太多大反应,孙思思说什么,她也不抬头。 2022年的春节来临时,叶桑榆断断续续做了15次心理治疗,她本人态度消极抗拒,所以效果不佳。 这个年,过得索然无味。 连走形式,叶桑榆都懒得走,木蓝买/春联和福字过来,她挡在门口不让进,言辞认真:“家里有人去世,三年不能贴的。” 家里半点红没有,毫无新春佳节的喜庆,冰箱里多了些肉和菜,是她们三个买过来的。 年,是在叶桑榆家里过的,壮壮原本要回来,叶桑榆也不肯,lee只能继续照看着。 晚上一起包饺子,她窝在沙发上,电视里锣鼓喧天很热闹,她的脸色却冷清得像是窗外的雪。 煮饺子时,半夏喃喃道:“瑞雪兆丰年,今年会是不错的一年吧?” 木蓝听得直叹气,除了祈祷上天,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要不然带桑榆去云林寺清修一段时间?”林映棠以往最难受的时候,都会去寺庙里坐着,似乎神灵也会短暂庇护她。 “我问问延寿师父。”半夏搅动着锅里的饺子说,“不去云林寺,就去医院,看看药物治疗吧。” 节后,一切恢复正常,叶桑榆被留在向非晚死去的那天,她一个人迷失了。 读书、运动、谈话……最后走到吃药这一步。 她不愿意吃,木蓝便把家里退休的老人请来。 叶桑榆看着年迈颤巍巍的老人,满是自责内疚:“何必折腾老人家,我会吃药的。” 药物的副作用,比预想的中大,头晕恶心呕吐……叶桑榆连续几日起不来床。 她躺在床上昏沉沉地想,怎么还没死? 有一个声音在她心里跳出来,嘲笑地附和道:“是啊,你好难杀,不如自己动手来得快。” 窗户开着,吹进来凉风,窗帘呼哒哒直响。 她耳边传来魔咒似的低语:“过来,跳下去,就解脱了。” 叶桑榆捂着耳朵,也无法阻挡那声音钻进而来。 有人想要她死,怪她难杀,可她真得没想活着。 她攒足力气,挣扎着坐起身,窗帘风吹得鼓起,像是恶魔的斗篷。 她踉跄着走到窗边,暮色朦胧,她恍惚看见了向非晚。 向非晚距离她几步之遥的位置,正冲她招手,说:“过来啊。” 她痴痴地望着向非晚,眼圈泛红哽咽道:“你终于来找我了。” 向非晚边往远出走,边笑着催促道:“我来接你了,宝贝,快跟我走啊。” 朝思暮想的爱人渐渐远去,她心急嘟囔了句:“等、等等我。” 她哆嗦着搬来椅子,放下去咣当一声,人费劲往窗户上爬,往外扑道:“我来了。” 第162章 夜深人静, 林映棠站在厨房里,竖起耳朵听。 刚才隐约听见咣当一声,现在又没了。 她不放心, 去了卧室:“桑榆?” 林映棠喊了一声, 探头往里看见叶桑榆站在窗边, 整个身体靠在纱窗上,她手里的菜刀吓掉了。 她连忙把人抱下来:“你吓死我了。” 林映棠眼圈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怎么也想不到,几日没吃几口饭的人, 居然还有力气爬起来。 她不敢想象,刚才要是晚来一步, 纱窗再不结实……林映棠吓得一身冷汗。 “我没想死啊, 我只是看见晚晚了。”叶桑榆直直地望着窗外,半晌轻声说:“她还在叫我呢, 叫我去陪她。” 人, 像是魔障了。 单纯的吃药,似乎已经起不到作用了。 一个方案是让叶桑榆住院,接受强制治疗;二是送她去云林寺,和住持延寿一起修禅。 无论哪种都不敢保证效果,木蓝提议去医院:“至少有人看着,轻生的行为, 可以被制止。” 半夏却觉得该去云林寺:“她的世界已经乱了, 需要一个清净的地方, 缓下来, 延寿师父那边,我已经问过了, 师父可以耐心引导她慢慢走出来,现在强制治疗只会适得其反。” 第407章 几个人低声议论时,木蓝一扭头,叶桑榆站在门口,双目清冷地盯着她们。 她吓得捂住心口:“怎么了?桑榆。” “我不去医院。” “那……”林映棠试探着问,“咱们去云林寺可以吗?” 她抓着门框,指节泛着青白色,眉头皱着:“我哪都不去。” 她关上门,咣当一声,木蓝重重地叹口气。 “我和延寿师父打个电话说下,本来说这几天过去的。”半夏拨打过去,跟延寿师父说了叶桑榆的情况,说到最后,声音发颤,有些无助,“心理科看了,心理医生聊了,药也吃了,可这几个月,越来越严重,她心里执念太深,满脑子都是向总……” 自打上次海边轻生,半夏好久没有如此大的起伏波动了,泪水忍不住,跟掉了线珠子似的。 “她最近不吃不喝,好不容易喂下去都会吐出来。”半夏抹眼泪,像是无助弱小的孩子,跟住持说:“师父,我怕这样下去,她会撑不过去,可她又不肯去云林寺怎么办?” 那头沉默半晌,长叹一声,如实说:“来云林寺也未必有用,心病还得心药医。”他让半夏把开免提,他和叶桑榆通话。 半夏敲门,没人应,她推开门,见床上的被子隆起一个包。 叶桑榆整个人缩进被子里,一动不动,半夏扬声道:“桑榆,云林寺的延寿师父有几句话要说。” 继而,半夏又和延寿说:“师父,您说吧,她能听见。” 住持沉声道:“桑榆,这话我本不该说,这天之前,我也没想过要说,毕竟这属于天机,但是你沉沦之深,已经走到绝境了,我再不说,怕是你真得没了回头路。” 卧室里的三人都有点蒙,延寿师父的开场,她们完全无法预测要说什么。 下一句,延寿解了她们的疑惑,徐徐道:“多年前,我曾经给向非晚卜算过,她是大命长寿之人,那日接到你的致电,我又卜算过一次,按照我卦象来看,向非晚虽有大难,但命不该绝。” 三人目瞪口呆,被子里的小包动了动,最后叶桑榆探出头。 半夏连忙接着问:“我不是质疑您,我是想说,您以往就会算吗?算得准吗?” 延寿住持与生俱来的卜算能力,至今只给三个人算过卦,卦象最后都应验了。 “向非晚是第四个,正常来说,也该是最后一个。”延寿师父沉沉道:“这本是天机,不可泄露,但你若因此殒命,那这天机,我不守也罢,你还记得你给向非晚供养的延生牌位吧,她过世后你提出供养往生牌位,我没同意,真实理由是,她应该还没有过世。” 几个人都懵了,叶桑榆良久想起什么,迫切地问:“你没骗我?” 她声音沙哑,微弱,延寿没听清楚,她抓过手机迫切道:“你不能骗我。” “桑榆,出家人不打诳语。”延寿直言,出家人不该介入因果,所以始终没有派人去找,更没有泄露天机,“但我隔段时间都会卜算一次,向非晚寿命不该至于此,最近一次卜算,是在东南方向,应该是一座岛。” 几个人惊愕地回不过神,一时语塞。 叶桑榆也是被突然而来的消息冲击得呆愣,难以置信道:“你真的没有骗我?” “没有。” “以我的方位为基准,东南方向是吧?” “是。” “还能更精准点吗?” 延寿如实回答:“更精准一点,也精准不了太多,应该是太平洋上的一座岛,但是太平洋上有很多海岛。” “没事,只要她活着,我就会找到她。”叶桑榆挂了电话,下了床,连滚带爬出去了。 三人刚跟到门口,她扶着墙,费劲地说:“我要吃饭。” 喜从天降,砸得众人都蒙了。 林映棠赶紧去做饭,木蓝不让她关门,以防她洗澡时晕倒。 半夏半信半疑,又给延寿打了个电话核实:“您是不是在哄骗她?” “出家人不打诳语。”延寿轻叹,“我不能找,但是你们可以去找她,找到她之日,就是她孽障清除之时。” 按照延寿的说法,这一生,每个人该吃多少苦,受多少难,都是有数的,逃不掉躲不开。 半夏仍然不敢相信:“那您为什么不早点说?您知道我们这两年怎么过得吗?而且我妹妹她是个好人,她为什么会早死?”话语最后,半夏鼻尖泛酸,她一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该早点死的人。 “情智之苦,桑榆该受,颠簸流离之苦,向非晚该吃,她们两的情分未尽,”他顿了顿,沉声说:“至于冬青,她走了,那是今生你们姐妹情分尽了,这辈子冬青欠所有人的债都还清了,可以去下一世轮回了。” 半夏揉揉眼睛,哽咽道:“所以她在下面没受苦,已经去投胎了吗?” “天机不可泄露,有缘终会再见,无缘当面不相识。”延寿挂断电话,半夏抚着心口,痉挛的疼分明少了些,她抬起头看着林映棠,哭着笑道:“师父说了,我妹妹这辈子债了了就走了,去下一个轮回了,她没受苦,真好。” 林映棠俯身,摸了摸半夏的头,轻声说:“辛苦你了。” 叶桑榆从浴室出来,小脸少见地红扑扑,头发长了些,湿漉漉卷翘着,活脱脱一个可爱的小炸毛。 “怎么没肉?”叶桑榆站在桌边,气哼哼,“不吃肉我怎么有力气去找她算账。” 第408章 一听说向非晚活着,叶桑榆登时有了活的生气儿。 她仍然虚弱,但眼神明亮,眸光澄澈,瘦削的脸庞有了细微的表情,人也有了情绪的变化。 “这是肉粥。”林映棠端着放到她面前,“你太久没吃东西,胃适应不了,咱们先吃点好消化的,后续大鱼大肉,你想吃的我都给你做哈。” “我胃口好的很,才没有不适应。”叶桑榆没力气,说话声也低了些,她捞起勺子撑满一大勺往嘴里塞,木蓝连忙握住她的腕子直叫,“诶,我的祖宗,可不行这么吃。” 三人劝着哄着,木蓝一勺一勺给她盛,她被迫小口吃粥,嘴上还要嫌弃人家。 喂得慢了,喂得少了,一个劲儿催促:“快快,我忙着哩。” “不急不急。”林映棠宽慰道:“太平洋太大了,我们得有计划地找。” 叶桑榆狼吞虎咽,半夏问:“烫不烫啊?” 她嗯嗯两声,点点头,答非所问地敷衍道:“好吃好吃。” 三人哭笑不得,紧着劝她慢点。 她边吃,小脑袋没闲着,吃到一半,左瞧右看。 “找什么呢?”林映棠左右瞅瞅,她吞了粥,含糊道:“手机,手机。” 叶桑榆拿来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木蓝眼尖,看见备注的是01。 三人齐刷刷盯着她,她索性开了免提。 嘟嘟嘟—— 响铃过后,那边接通,叶桑榆笃定道:“向非晚没死。” 01居然没有否认,而是沉默了。 叶桑榆反问他:“为什么骗我?” 01仍然沉默,叶桑榆眉头皱起,控诉道:“向非晚也好,我也好,为了所谓的任务,付出多大的牺牲,你比谁都清楚,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跳楼自杀了?你还有良心吗?” 那边半晌沉声道:“见面说吧。” 几人陪着叶桑榆一起去楼下,没多久等来01的黑车。 她们上了车,开到京州河附近,车窗半敞,潮湿的凉风往车里钻。 01说了实话,向非晚坠海后,生死未卜,整整3个月时间,警方每天都在搜索,始终没有找到任何与向非晚有关的生命迹象。 “那当初……”叶桑榆已经从云林寺住持口中听说了,向非晚应该还活着,她当做救命稻草抓住了,但内心仍然是悬空的,不踏实。 如今从01口中获悉,获悉那具尸体压根不是向非晚,她的不确定又减少几分,向非晚可能真得还活着。 当初都是警方设下的一个局,说到底是赌了一把,赌的就是许云苓对向非晚的母爱。 “事实证明,我们赌赢了。”01依旧带着墨镜,望着窗外滔滔河水,语气低沉,“我们利用向非晚的葬礼,抓到了许云苓。” “那之后呢?”叶桑榆满腹的情绪正在转变成怒火,“之后为什么不说真相?至少也应该告诉我吧?我这两年生不如死……” 她无法再说下去,因为连回忆都变成一种痛苦。 01握着方向盘,语气有些冷漠:“这样说,对你来说很残忍,但是3个月没有找到她的生命迹象,她掉进的是太平洋,正值台风活跃时期……” “那又怎么样?”叶桑榆红着眼,质问道:“她为了你们付出多少?3个月找不到就放弃了?” “她当时还身负重伤……” “那又怎么样?”叶桑榆突然薅住他的衣领,他没挣扎,墨镜后的眼睛,不知是如何看待叶桑榆的,01清醒且理智地告诉她,“警方后续没和你说的理由很简单,向非晚在极端条件下,她还受了枪伤,生存概率基本为……” 咣!叶桑榆猛挥拳头,怒不可遏:“她没有死!她也不会死!你们利用完就不管她了!真让人恶心!” 01没还手,双方的人,也都没动。 01擦了擦唇角的血,嘶了一声倒吸口气,沉声道:“能力范围之内,警方已经尽力了,你说向非晚活着,是什么意思?” 叶桑榆薅着他衣领不放,一字一顿道:“意思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见到她的尸体,她就是还活着,警方必须在必要时给我提供帮助,我要去找向非晚。” 01挨了几拳,他脸色沉着。 “你们不找,我自己找!”叶桑榆揪着衣领,“你说话!” 他答应会和上头沟通协作,但也给出温馨提示,当时说向非晚死了,一方面是为了引诱许云苓出来;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向非晚,警方最初的计划,也是任务完成后,给向非晚一个新的身份,再换一个的地方生活,避免残余贩毒分子的极端报复行为。 01直白道:“所以你们要找可以,但是必须得低调进行,不能大张旗鼓,否则被坏人发现,向非晚可能会陷入危险之中。” 这也意味着,她们不能借助媒体的力量,官方的力量也得慎用,犹如海底捞针,难上加难。 至于他们如何确定向非晚位置,01刚问了一句,叶桑榆回斥道:“你少管!” “我就是问问……” “问也不行!” “你们别是被骗……” “闭嘴!”叶桑榆挥舞拳头,她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犹如点点星火,随时都会熄灭,她不允许任何人泼冷水。 01脾气难得温顺,叶桑榆让他闭嘴,他就乖乖闭嘴,她催促道:“赶紧,打电话给你的上级!” 01坐在车里无奈道:“你不用在这里等,我沟通完,结果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第409章 “请你,立刻,马上和你的上级沟通,向非晚消失的每一天,都意味着她可能遭遇到了危险,因为正常情况下她不会不和我联系,除非她遇到了不可抗力的因素。”叶桑榆说到最后,眼圈都红了。 01很快和上级沟通时间半个多小时,叶桑榆站在车边寸步不离。 直到车窗落下,01点头,说:“在不影响正常工作进行的情况下,可以提供协助。” 于是,叶桑榆马不停蹄回家。 她上网搜寻太平洋海岛,木蓝一旁眼睛都直了,感叹道:“居然有1万多个!” 叶桑榆双手托腮,琢磨半晌,给延寿师父打电话。 “师父,那是个独岛,不是群岛吧?” “是的。”延寿和她们通话过后,重新卜算一次,“而且应该是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孤岛上。” 叶桑榆噢噢两声,兴冲冲地在地图上,挨个确认。 群岛划掉,人口密度高的岛划掉,其他三人坐在后面,看她兴奋地在新买的大地图上打叉叉。 一番操作,她发现除了临近其他国家的部分岛屿有人住,大部分都没人住。 上万个岛屿,逐个去看不现实。 叶桑榆靠着桌边,思忖半晌,回头问:“你们家里有世界地图吗?” 半夏从家里取来地图,贴在太平洋地图旁边。 叶桑榆双臂抱膀,盯着两张地图出神,木蓝偷偷问:“能说下你在看什么吗?有没有我们能帮忙的?” 她缓缓回过神,问:“你地理怎么样?” “一般。”木蓝回头,林映棠摇头,意思是自己不行,半夏也摇头,地理也不擅长。 叶桑榆料到似的,点点头,让她们都去休息。 “我需要根据向非晚掉落的位置,根据当时的台风天气,以及当时洋流走向等等诸多条件,来判断她最大可能被冲到哪里。”叶桑榆少神采奕奕,谈吐间意气风发,有年轻人该有的样子了。 她点了点地图上的岛屿,指尖划着曲线,说:“她是这里掉下去的。” “那你怎么确定……”木蓝说到一半,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也对哦。” “那就是,最大的可能,向总没有被人救起,所以才会流落到荒岛。”林映棠紧接着说,半夏挠了挠眉梢,“那难度很大,要考虑很多因素。” “我会先却确定气候、洋流、台风及潮汐等等吧,”叶桑榆焕发出极大的活力,双眸明亮,“总之,我需要时间,一个人静静地把所有的因素考虑进去,然后去推论出结果。” 林映棠去厨房给她准备夜宵,木蓝准备果盘,半夏准备小饮料。 三人搞好后勤,将门虚掩,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林映棠提议大家轮流休息,木蓝推了一把半夏,低声说:“你还上班,你先睡去。” 半夏索性躺在沙发上,和衣而睡。 书房里时不时会传出叶桑榆的嘟囔声,不知在说什么。 偶尔也会惊呼一声,有时是惊喜上扬的呼声,有时候是懊恼惋惜。 更久的时间,是沉默。 时值初夏,窗子敞着,夜风灌进来,清爽宜人。 木蓝迷迷糊糊犯困,林映棠轻轻把她放倒在地毯上睡觉。 时间奔着后半夜去了,林映棠轻手轻脚去门口,透过门缝往里看,桌上的杯子空了。 她倒了水,轻轻推开门,叶桑榆啃着手指头,拧眉望着地图,完全没察觉她进来。 夜宵一口没动,果盘也是原样,她放下水悄悄退出去。 林映棠等到凌晨3点,犹豫着是不是该叫叶桑榆睡觉,毕竟身体还没恢复。 她思忖再三,轻轻推开门。 桌上的夜宵不见了,果盘被吃了一半,水都喝了。 人呢,趴在桌上,脸枕在一张白纸上,口水浸润出不规则的湿痕。 呼—— 呼—— 久违的睡眠再次光顾叶桑榆,呼吸匀称。 唯一不好的是趴在桌上,睡得有些闷。 林映棠不舍得动她,生怕没等抱到床上人就醒了。 叶桑榆眉眼舒展,嘴角勾着笑,似乎做了个美梦,或许是在梦里找到向总了吧? 林映棠轻轻捋顺她的碎发,掖到耳后,从卧室拿来毛毯轻轻帮她盖上。 主灯熄灭,台灯打开。 林映棠轻轻搬来几个椅子,并排放在旁边,她则是坐在最近的那把椅子上眯眼打瞌睡。 没多久,肩膀上多了份重量,林映棠歪头看了一眼,抬手轻轻把人放倒在椅子上。 枕头垫好,轻手轻脚把双腿抬上去,盖好毯子。 叶桑榆躺在椅子上,呼吸舒缓绵长。 台灯关了,窗帘拉上,书房黑漆如墨,很适合睡觉。 天亮时,叶桑榆习惯性地在6点20醒来。 人迷迷瞪瞪地要爬起来,林映棠抬手顺她后背,柔声安抚道:“睡会,再睡会,天还没亮呢。” 叶桑榆迷瞪眼瞅瞅,屋里确实黑漆漆的,她倒头又睡下,咕哝了一句:“待会儿叫我。” 等她醒来,天色大亮。 人睡得有点迷了,起来就找向非晚。 “梦见向总了?”木蓝试探着问。 “人呢?我都找到她了,”叶桑榆四处看,满目惊慌,“向非晚,你再不过来,我就真的生气了!” 林映棠和木蓝花了几分钟时间,让她弄清楚,她在梦里找到了向非晚,但现实世界,她们还没出发。 第410章 说是要生气的人,两手揉揉泛红的眼睛,吸吸鼻子说:“我今天就要出发。” 出发之前,叶桑榆先和01借了高精度的军方设备,层层审批他来担保才最快速度批下来。 三人整理好所有可能的必须用品时,8个保镖已经乘坐飞机出发,之后再换乘坐轮船去岛上。 半夏接到电话,得知仨人也在直升飞机上了,她无奈道:“你们不够意思,不带我玩啊?” “你这今年涉及到转正呢,好好表现,咱们随时保持联络。”木蓝的情绪也是少有的亢奋,尤其早上听叶桑榆说了一通专业的地理知识,最终得出结论,听起来向总90%的概率就在那座小岛上了。 “谁给你们开飞机呢?” “老大找的人。” 半夏惆怅地叹口气:“要是冬青在,她肯定嚷嚷要去的。” 木蓝抿抿唇,嗯了一声,语气变得小心翼翼:“说的是呢,冬青这家伙,办事稳得很,谁都比不上。” 半夏笑道:“行吧,等你们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叶桑榆坐在窗边,记忆如弹珠,纷杂地向上弹跳。 向非晚跳海那天,她被拽上飞机,后来被注射了什么,人昏了过去。 那一刻,她是真的想跳下去的。 人胡思乱想着,被太阳晒得犯困,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中午也没起来吃东西,一直睡到飞机快降落,叶桑榆迷迷瞪瞪揉揉眼,喝着水望着近在咫尺的着陆点,是一个巨大的心形,环绕在心形周围五颜六色,是盛放的花朵。 叶桑榆的脑子里闪过什么,她贴着玻璃定睛细看,越看越熟悉。 直升飞机慢慢降落,叶桑榆慢慢走下来,环顾四周。 她可以确定,这里她来过。 第163章 巴赫岛, 叶桑榆第一次知道这座岛的名字,是在昨天的地图上。 但是她第一次来巴赫岛,却要追溯到出狱后的第一个新年, 她和向非晚在国外度过, 返程时, 冬青带着她来到这座海岛。 如今故地重游,她突然有种宿命感,曾经向非晚让冬青带她看这座岛, 目的大概是为了让她散心。 现在她为了寻找向非晚,来到巴赫岛, 或许命运的车轮那时已经扭转,她越发笃定向非晚就在这里。 凭空出现的跑道和场地, 林映棠和木蓝心存戒备。 叶桑榆指着远处影绰的位置:“那边有房子, 晚上住那。” 她轻车熟路,让她们也不必太紧张:“这里我来过, 住的, 吃的,都有。” 听闻她来过,两人又都是一愣,木蓝纳闷道:“冬青知道的话,那半夏是不是也知道?漂亮地方那么多,海岛也很多, 为什么向总偏偏选这里了?” 叶桑榆本来没多想, 眼下也起了狐疑。 几个人到了竹斋, 放好东西, 叶桑榆领着她们去地窖里取吃的。 地下阴凉,相当于天然的大冰箱, 存放着保质期很长的吃喝。 “这东西都是向总准备的吗?”木蓝挠头,进而突发奇想,“这会不会就是向总的岛啊?” “不会吧?”叶桑榆接了句,林映棠却说:“也不是没可能,经济实力雄厚的人,买一座海岛不成问题,就像是京州附近的鲸鱼岛,就是董正廷家买的。” 这边最基本的设备都有,简单烹饪不是问题,叶桑榆举着手机到处照:“吃点什么呢?” 林映棠拎起水,供电设备,又拿了几包面。 “早知道有这么多东西,咱们不用带吃的了。”木蓝跟在后面回到地面,随行的8个保镖傍晚时也到了。 简单吃了晚饭,叶桑榆换了身轻薄衣服站在海边,海天交接一片红,夕阳正在下沉。 “今天晚上就开始吧,我们飞机在海岛周围飞一圈,打开设备,只要有人在地面,一定会发现。”叶桑榆精神头十足,林映棠自知劝也劝不动,便大手一挥,“走。” 海岛面积中等,热带植被,浓密葳蕤。 夜晚从半空俯视,叶桑榆有种密不透风的压抑感。 全程开启红外热成像生命探测仪,擦着树梢的高度,绕着圈慢慢飞。 夜里直升机嗡嗡嗡地飞来飞去,叶桑榆略有隐忧:“我真怕吓着她,这玩意动静太大了。” 林映棠也点头:“咱们要不然明天用无人机吧,直升飞机确实太响了,向总现在的状态不确定,万一受到惊吓……” “但是咱们已经飞了几圈了,估计向总已经听见了。”木蓝说。 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两人一起看叶桑榆。 叶桑榆咬咬牙:“继续找吧,早点找到比较重要。” 向非晚的状态,叶桑榆提前预想过最糟糕的境地。 她可能缺胳膊少腿,可能身体很有多伤口,也可能她变成了“野人”,更有可能是,她已经失去记忆……她们太长时间没有任何联系了。 向非晚身处孤岛,很难有机会逃生。 周边偶尔或许有船经过,那么聪明的人,要是还记得过去的事,肯定会想办法求救。 叶桑榆不敢奢望别的,只要向非晚活着,她都会照顾好向非晚的余生。 然而现实残酷,她们驾着飞机,折腾到大半夜,除了丛林里的“原著民”一样的动物,没发现别的生命迹象。 快天亮时,她们回到竹斋旁。 叶桑榆情绪明显低落,木蓝给林映棠打下手一起做早餐,她偷偷说:“会不会向总不在这座岛上?” 第411章 谁又知道呢?林映棠也不清楚。 叶桑榆自然不死心,白天时,她们又飞了大半天。 白天时的巴赫岛,颇具热带风情,风景秀丽,闲暇度假的好选择。 叶桑榆无心欣赏,从飞机上下来,她盯着探测仪的回放反反复复地看。 生命探测仪的使用说明书很厚,她耐着性子,从第一页开始看。 后半夜,她实在困打了个瞌睡,醒来继续。 直到第三天中午,她终于看完了说明书。 生命探测仪有距离限制,飞机距离地面刚刚好,但向非晚如果不在地表,那就意味着检测不到。 所以,叶桑榆决定,她要和01申请手持式的生命探测仪。 01在那头轻轻叹口气:“你这是不折腾不死心。” “这种话,下次请不要再说。”叶桑榆语气冷森,“我真的会骂人。” 01费了很大力气申请到手持式生命探测仪,叶桑榆派人回去取之前,半夏刚好打来电话,她讶异道:“巴赫岛?那就是向总的私人岛屿啊。” 确实很巧,叶桑榆心底再次升起宿命感。 半夏已经请了假,便开着直升机过来了。 后半夜,半夏抵达巴赫岛。 几个人亮着灯,在竹斋外面等她。 “你知道吗,这里还有向总给你种的树和花呢。”半夏一语惊醒梦中人,冬青确实跟她提过,要带她去看树看花,她当时毫无兴趣,“这家伙真是,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叶桑榆嘴上抱怨,眼眶却泛酸。 稍作休息,天色蒙蒙亮。 她们带上足够多的口粮和武器,划定原点,准备地毯式搜索。 半夏坦言时间一定会很久,她希望分成小组,一方面保留战斗力,可以拉长战线;二是万一有突发情况,可以随时接应。 半夏和木蓝申请做第一小组,直升飞机上的生命探测仪用来定位她们,万一有危险出现,可以第一时间救援。 “那我只能在飞机上坐着吗?”叶桑榆不太情愿。 “等我们累了,就换你和映棠。”半夏回头问林映棠,“你觉得行么?” 林映棠没意见,叶桑榆只能同意。 按照海岛面积,全部走完至少半个月,而期间会有一次台风登陆的极端天气。 “所以,我们尽快吧。”叶桑榆临走前,让随行保镖,开始为之后的台风到来做准备。 半夏背着设备,木蓝拿着枪,两人潜入森林,慢慢走向深处。 直升飞机上方盘旋,随时留意半夏和木蓝,提防野兽的身影。 雨林深处,太阳晒不进来,但空气似乎也不怎么流通,又潮又闷。 野兽不见踪影,但不知名的昆虫多得离谱,个头比拳头还大,叮一口肿得大包也吓人。 “这大红包。”木蓝骂了句脏话,“我痒死了,你等我挠挠。”她边挠边从旁边揪叶子揣兜里。 半夏从包里掏出药膏,帮着抹上,两人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 “这里湿涝涝的,”木蓝蹬蹬腿,甩鞋底厚重的泥土,“太讨厌这种天气了。” 泥点子乱飞,半夏歪头闪躲:“你甩我脸上了。” 木蓝嗤嗤笑:“你也可以甩。” 起初低声说话的人,到后面渐渐热得不想开口了。 豆大的汗珠如雨般,两人不得不喝水补充水分,半夏尿急,由木蓝继续拿着设备等在旁边。 飞机上的叶桑榆,等待的心很焦灼,林映棠轻抚她的后背,低声说:“别急,慢慢来。” 已然等了两年多了,不差这段时间了。 下面的人越走越慢,距离出发已经过去4个小时,林映棠打电话问用不用替,半夏喘着气说:“再等等。” 午后丛林里更闷热,两人头晕脑胀地站在树旁歇口气。 叶桑榆提出换她们,直升机上的梯子降下来,她们下来,另外两人上去。 叶桑榆让她们回到飞机上,喝藿香正气水,防止中暑。 不走不知道,谁走谁累。 叶桑榆跟在林映棠身后,警惕随时可能冲过来的野兽。 “三点钟方向。”半夏突然出声,“有一窝绿色的动物,你们从旁边绕一下。” 一窝……叶桑榆大概也猜到了,绿树蟒,没毒,但她对软体动物,尤其是蛇虫一类,看见图片都会起鸡皮疙瘩。 随着她们的深入,藏在雨林深处的动物越来越多。 她们不仅要小心有毒的植物,更要小心动作迅猛的野生动物,比如说豹子。 直升飞机提前锁定距离他们1000米有一只正在捕食的豹子,而且正朝着她们的方向去,按理说白天豹子主要休息,也不知这家伙是不是饿太久,大白天捕猎。 两人不得不爬上树,一动不动,屏着呼吸等豹子窜过去再下来继续往前走。 前方很快出现一条河,岸边泥泞,叶桑榆站在河边的石头上,洗了把脸,燥热丝毫未散。 轮到林映棠,半夏又发来指令,让她们远离河边,有十几条鳄鱼正在靠近她们。 最终是通过直升飞机上的梯子,将两人带到河对岸。 如此一折腾,到了天黑,几人搭乘直升机回去。 不过一天时间,几个人的身上,多了被叮咬过的痕迹,手臂、腿上和脚上,都是细小的伤口。 药膏,药水,该消毒就消毒,该处理的处理。 第412章 木蓝手臂被咬的大包,抹药短暂止痒后,包还硬邦邦的不消肿,时不时冒出透明的水。 “这有毒,你们都离我远点。”木蓝决定用刀子隔开放出毒水,但这次随行却没有带麻药,叶桑榆希望她回去处理,“我就是抗药性特别强的人,直接割刀子真的很疼。” 她脸色涨红,不知是疼的,还是热的,笑道:“放心,比这个疼的,我都受过。” 木蓝扭身,让叶桑榆从她兜里取出叶子,这是她之前被咬时采摘的。 “帮我捣碎,等我挤完毒水,帮我敷在伤口。”木蓝安排好,咬着一块毛巾,在红包上切割十字花,流淌出来是脓水混合着血。 她疼得皱着眉,林映棠带上手套帮忙挤干净,又用酒精消毒,疼得人汗珠子往下滚,人也哆嗦着靠在墙上,咬着毛巾,脑袋咣咣撞墙。 叶桑榆手心垫在她后脑勺,撞得手心都麻了。 一番折腾,将捣碎的绿叶敷在伤口,包扎好,人也软趴趴地没动静了。 夜深了,保镖们在外守着,其他人累得睡着,叶桑榆却难以入睡。 她们佩戴设备,吃喝充足,不过是深入森林一天,就已经全员受伤。 那向非晚呢?一个身负重伤,被冲到岸边,为了生存,她付出多少辛苦……叶桑榆想得鼻尖发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去旁边小房间,开灯,查看上岛以来探测仪里全部的影像。 前几天是在飞机上,今天是手持式的探测仪,她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发现了一些“异样”的情况。 她们今天撞见的那只豹子,在前两天的检测里也出现过。 豹子的路线是一致的,但按照生理习性来说,豹子一般不会固定住在某个地方。 叶桑榆眉头紧锁,天亮时,她让半夏陪木蓝回京州。 木蓝一眼没怎么睡好,面容憔悴,伤口终于开始消肿,但医疗条件太差,不利于恢复。 “让你回去是顺带着。”叶桑榆给半夏安排任务,采购一批适合在热带雨林安装的监控,“咱们走过的位置,尽量不走第二次,让监控代替我们的眼睛。” “这么大地方,要很多监控吧?”半夏一时估摸不出具体数量,叶桑榆大概计算过,先采购2000个,她提醒重点,“要防水防潮防晒,总之,挑好得买。” 木蓝不得已,只能先和半夏一同回京州。 半夏直接把人送到医院,木蓝缩在座位上:“我不用去医院。” “乖哈。”半夏提叶桑榆,“她让我一定给你送到医院,你就好好治疗,争取早日归队。” 木蓝住进医院,叶桑榆叫人跟着,半夏利用两天时间,凑齐设备,新增4个保镖,一起飞回到巴赫岛。 今天出行的是保镖,叶桑榆在飞机上,等了一整天,也没能等到豹子的出现。 次日,分开行动,四个人安装监控。 其他人继续往前走,豹子依旧没出现,她们也没有进展。 晚上回到竹斋,叶桑榆通过手机看已经安装好的监控,其他人也开始看监控。 日子进入一种稳定模式,小部队先驱深入,同时安装监控。 飞机负责监控,保护小部队,换人,接送来回,晚上回来看监控。 叶桑榆如此大费周折,小组成员里,也有异样的声音。 倒也不是不支持叶桑榆,而是她的推论本身就存在误差,担心叶桑榆是白费功夫,向总可能根本不在岛上。 这话不巧被林映棠听见,警告一次,叶桑榆还没说放弃,任何人都没资格说放弃。 要说唯一的成效,是叶桑榆在监控里又看见那只豹子,往西北方向去了。 台风临近,叶桑榆给他们放假一天,让人开着飞机跟着盘旋在上空,等到傍晚时,那只豹子出现了。 叶桑榆立刻让另外一个人,操控无人机一路跟着。 豹子跑了很远很远,最后停在一个木屋前。 木屋架空在树上,依着峭壁而建,搭在房顶的枝叶翠绿,看上去是新覆盖上去的。 豹子却没进木屋,往旁边上坡拐拐绕绕,最后进了山洞。 叶桑榆看着摇晃的镜头,心不由得悬起来,向非晚会不会就在里面? 这房子一看就是人为建造,周围地面平整,围上一圈栅栏,小家弄得倒是挺像样。 无人机降低高度,与洞口同高,一双赤足映入眼帘。 随后是修长紧致的小腿,再往上是新绿的树叶裙,紧着是平坦结实的小腹,再往上是女人特有的标志,隆起的浑圆,即便被树叶遮挡也能看见…… 叶桑榆的心悬起来,晚晚,是你吧?再往前走一步,就一步,我就能看见你的脸。 然而,那个人却突然抬起手,像是在……操控无人机的小哥还没反应过来,被一坨黑色的东西,猛地砸中无人机。 无人机坠地,小哥试着重新飞起来,无人机却又被抓住摔在地上,随后是连续的踩踏。 镜头剧烈晃动,根本看不到对方的脸,但可以确定,确实是个女人。 叶桑榆再也等不了,让直升机立刻飞往山洞。 夜色很深,方位难以确定,同行的人担心有危险,提议明天再过来。 “明天?”叶桑榆反问,“我怀疑她现在就要跑了,还要等到明天?” “后半夜就会有台风,她大概率是不会移动的。”小哥说得其实也没错,但叶桑榆好不容易看见希望,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继续往那边飞,你们在上面等,我下去。” 第413章 “您一个人不行。” 另外的眼镜仔也附和道:“别说那个人,还有那只豹子呢。” “我有枪。”虽然是麻/醉/枪吧……但聊胜于无,叶桑榆想见向非晚的心思太迫切,随行的人和林映棠取得联系,林映棠的意思也是等她们过来再说。 “来不及了。”叶桑榆抬头望着乌云翻滚的天,海浪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像是暴怒的人在发脾气,“这次台风很强,今天赶不上,后面几天都会下暴雨,她随时都可能离开。” 眼见着劝不住她,随行的小哥坚持要跟她一起下去。 直升机盘旋着,梯子特意被勾在树干上,方便她们随时上去。 叶桑榆下梯子前,大喊向非晚的名字,没有任何回应。 她跳下来,随行的人跟在后面。 她站在洞口不远处,叫了几声向非晚没人应,同时向里面的人表示没有恶意,并说明她的目的。 风从背后吹来,猛烈得让她站不住脚,她高喊道:“那我进来了。” 夜里的山洞,伸手不见五指,叶桑榆咽了口唾沫,向前迈了一步,一阵清凉的风扑面而来,夹杂着冷香。 极淡,却十分熟悉。 “向非晚,我是叶桑榆,你可能忘记我了,但是我记得你,你或许也会熟悉我身上的味道,”叶桑榆举着手电往里走,“我们是情侣,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你出了车祸,我背着一个挂着大兔子的书包救了你……” 叶桑榆以此介绍,山洞里传来她的回音,凉风扑面,难得的舒服。 山洞比她预想的还要大,越往里走越宽,她小心翼翼往前走,突然间有什么擦着耳边飞过,身后随行的小哥惨叫一声倒地,手电也掉了。 叶桑榆猛回身,只觉得后背的风突然猛烈,一个黑影向她扑来。 她被扑倒在地,脖子也被死死地掐住。 她的手电也掉了,脑袋撞击到地面,磕得人后脑勺发麻,眼冒金星。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正从后脑勺淌出来。 她迷瞪瞪的,感觉到有柔软压在胸口。 借着旁边手电筒的余光,她眯着眼,看见雪白肌肤,印着那颗漂亮的痣。 她的心一下子落地,眼泪倏地滚落,泪如泉涌。 叶桑榆费劲地抬起双手,却又被人家擒住压在棱角突起的地面,很疼,但也让叶桑榆清醒地确认,向非晚确实还活着。 她试图抱住向非晚,却又被压得不能动弹。 她嘶哑的喉咙,断断续续地颤声道:“我、爱,你,向、非、晚。” 湿热的鼻息落在她的脸颊、耳廓、脖子等等,最后落在她的锁骨,向非晚像一只丛林野兽,闻她的气味确认是否安全。 熟悉的冷香,突然的近距离,让叶桑榆全身爆红。 人倒是放开她的脖子了,但身体压得更低,压着她的手臂,另外一只手不安分地乱摸。 叶桑榆大口地呼吸,忍不住咳嗽,这家伙差点把她掐没气了。 那只手从上摸到下,叶桑榆知道她是在搜身,但情绪跌宕之下,面对“死里逃生”的爱人,她浑身起了反应,呼吸也变得炙热。 她的麻/醉/枪被拽出来丢掉,有什么东西突然怼着她的脸,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向非晚的右手没了。 刚才压她的时候,也只有手臂压下来,没有手。 叶桑榆心疼,哭着哽咽道:“向非晚,这次我不要独自苟活了,我……” 一个身影突然扑过来,叶桑榆才想起来,随行的小哥还在,她猛地起身吼:“她就是向非晚!” 随之而来的头晕目眩,人直接咣当倒地,又磕了下后脑勺,叶桑榆彻底没动静了。 随行的小哥听见叶桑榆那嗓子,直接跪地磕头,投降道:“向总,我也是您手下的人啊,您不记得了吗?” 黑影并没有回答他,捞起叶桑榆,甩到背上。 随行小哥再抬头,只见那个黑影动作矫捷,一溜烟飞奔,很快与夜色融合,彻底消失了。 第164章 暴风雨如期而至, 叶桑榆失踪了。 林映棠站在高处,远处茫茫大海怒滚翻腾,像是兴风作浪的妖怪。 风吹树摇, 粗壮的树干照样被风拦腰折断, 半夏站在她身后, 说出现实又绝望的话:“我们根本出不去。” 随行的人,手指被木制的钳子刺穿手心,包扎处理完已经去休息。 根据他们提供的信息, 可以确定,向非晚还活着, 但已经不认识他们,对他们有敌意。 而叶桑榆, 是被向非晚抓走的。 按照小哥最后一眼看见的, 向非晚身姿矫捷,估计是已经适应丛林生活。 至于带叶桑榆去了哪, 又将被向非晚如何“处置”, 不好推测。 林映棠和半夏对此讨论过,向非晚不说话,可能是表达能力出现问题,听觉上是否有问题,也难以确定。 如果向非晚听力正常,那叶桑榆说的话, 应该会引起她的好奇。 那如果向非晚听不见了, 他们在她眼里就是外来的入侵者, 按理说也该是充满敌意的, 但向非晚没有对叶桑榆下手,只用自制的武器伤了随行的保镖。 说自我安慰也好, 亦或是合理推论,向非晚应该暂时应该不会伤害叶桑榆。 “只是风雨这么大,不知道她们会在哪里避雨。”林映棠轻声叹口气,外面雷雨交加,几乎要把房子掀开似的,“这场暴风雨至少持续三天,我们除了等没有别的办法。” 第414章 半夏附和:“确实,安装的监控,有一部分已经被损坏,我现在只希望,那个人真的是向总,而她们两个都能平安无事,要不然……” 半夏长叹口气,林映棠懂她,揉了揉眉心,苦笑道:“真是挺讽刺的,我们该保护的人,失踪了,我们却在这里躲避风雨。” 其他人闻言,纷纷低下头。 半夏注意到,宽慰道:“桑榆急切想见到向总我理解,但是她把人身安全放在最后,这事儿以后得跟她念叨念叨。” 夜渐渐深了,房间里熄了灯,万物仿佛都被狂风暴雨吞噬。 躺着的人,各怀心事。 时间一分一秒溜走,台风的势头愈发强劲,世界都为之摇晃。 突然咔嚓一个紫色的闪电,随之而来的滚滚雷声,仿佛在耳边炸裂,叶桑榆猛地睁开眼睛。 恰好又亮起金色闪电,她借着隐约的亮光,看清周围凹凸不平的石壁。 呼吸间,她闻到熟悉的冷香,或是是因为暴雨,所以香意里带着一丝潮湿。 随之而来的炸雷,在头顶响起,吓得她缩起身体往旁边躲。 身体撞到墙上,震得后脑壳生疼,她抬手一摸,摸到自己脑袋上缠了什么东西,好像是某种植物的叶子。 她靠着墙壁,摸到地上铺了层干草,有点扎人,但整体还是柔软的。 之后的闪电,借着洞口的门帘细缝照进来,叶桑榆确定这里是向非晚呆过的地方,但向非晚此刻不在这里。 紧着一个惊雷,叶桑榆的脑壳都震得直嗡嗡。 她稍作休息,恢复理智,林映棠她们一定会担心,她得尽快带着向非晚回到京州市,全身检查是必须的,好吃好喝的都买上……叶桑榆盘算着。 雷电声不见小,她贴着墙壁慢慢往洞口爬。 门帘厚重,被风吹得摇晃,雨水打湿了洞口。 叶桑榆借着闪电的光往下看,洞外居然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峭壁,吓得她连忙往后退。 至于如何上来的,叶桑榆已然不记得了。 大概率是向非晚带她上来的,她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背上来的?目的又是什么?明明都不记得她了。 叶桑榆缩在角落,胡思乱想着,渐渐又犯了困。 她实在太累,从向非晚“离世”那天起,她的神经被安装上发条,每一天都拧得很紧,像是有人在吊着她,她就指望靠这口气撑着。 如今见到向非晚,发条崩坏,人也绷不住了。 雷电稍微小了些,风声夹杂雨声,叶桑榆靠在最里头,蜷缩成一团,倒在干枯的草业上。 呼吸间,有一种淡淡的植物香,还有来自于向非晚的冷香。 她像是小狗,趴在地上,到处闻闻嗅嗅,闻到冷香最浓的位置,大概可以推断,向非晚应该是常坐在这里。 叶桑榆倒在那一小块区域,嗅着熟悉的香气,缓缓闭上眼睛。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不是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吗? 这一刻的叶桑榆,却比睡在高楼大厦里更安心。 纵有狂风呼啸,暴雨淋漓,她在向非晚小小的山洞里遮风避雨,她此刻比以往任何一瞬间都幸福。 人迷迷糊糊睡着,梦里不再是纵身一跃的向非晚。 她的心上人还活着,在阳光下言笑晏晏,她听不清说得什么,但是向非晚笑得很开心。 叶桑榆被那份发自内心的笑意熏染,也勾起唇角笑,甚至笑出了声。 因为笑声过大,把自己吵醒,人扑棱一下抽动,她恍惚间看见有什么从身边弹开了。 叶桑榆眯着眼,看见蹲在旁边的……向非晚! 向非晚正在警惕地看着她,她故意一动不动,好一会儿,向非晚慢慢凑过来了。 雨在下,风也刮不停,但天色应该是亮了,所以山洞里虽然昏暗,不至于完全的漆黑。 向非晚肤色本就冷白,在暗淡的地方,衬得人会发光一样。 叶桑榆装睡,耳边贴着枯草,听着窸窣的声响靠近她。 头顶被一片阴影挡住,向非晚慢慢到了跟前,她虽然闭着眼睛,但能感觉到大胆灼热的视线。 她偷偷睁开一条缝,向非晚在看她,目不转睛,脑袋还会左右歪一歪,似乎要全方位确认她的情况。 她纹丝不动,尽量克制躁动的心跳,保持平稳呼吸。 向非晚单膝跪地,观望了很久,叶桑榆装睡装的身体有点僵硬。 这呆子,还要看多久啊?怎么做到一动不动看那么久,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咕噜—— 肚子不争气地开始叫,叶桑榆尴尬得不知该如何示好。 更让她窘迫的,是她的雕塑爱人终于靠过来,小心翼翼的样子,很像是丛林里戒备人类的野兽。 咕噜—— 叶桑榆的肚子又叫了,向非晚慢慢俯身,歪头凑到她小腹上听动静。 她这会儿大气不敢喘,向非晚听了会儿,鼻尖凑到她的身上到处闻。 等湿热的鼻息,落在脸上,耳朵上,甚至于眼睑上……叶桑榆浑身燥热,好像自燃了。 最夸张的,是向非晚埋在她的锁骨位置,一呼一吸诗热的气,像是一个小火炉烘烤着她,以往琴密的画面纷纷跳出来,她这不争气的身体要有感觉了。 咕噜—— 叶桑榆的肚子又叫上了,向非晚被吸引注意力,蹲在她身边盯着她的小腹,看了几秒,指头轻轻戳了一下,软的。 第415章 叶桑榆差点笑场,人都快绷不住了。 向非晚扭头去旁边,背对着她不知在做什么。 她偷偷松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全身都有些累。 叶桑榆偷偷外头,向非晚的衣服,纯手工打造,极具原生态,绿色又环保的一件…… 她暂时只能想到“半身马甲”的来形容,下面的树叶裙拖在地上,绿油油的,很明亮。 中间露出的半截腰身,与绿色相称,很白,但也很结实,脊椎和两侧的肋骨明显,她看久了……不由得吸了下口水。 她真是太久没有看到向非晚了,以至于想产生邪念,把人剥个精光,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看一遍。 向非晚似乎在撕咬什么,左手拽着,脑外往右使劲儿。 叶桑榆略微歪头往右看,刚才面对面,向非晚的右手背在身后,现在右手是朝前的,她始终看不见向非晚的右手,她要是偷偷爬过去呢…… 叶桑榆抬起头,手臂还没发力撑着地面,向非晚突然猛回头。 四目相对,久违的视线碰撞,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快。 这漫长的一生,她能与心爱的人再次对视,她内心的风浪远比洞外的台风更加猛烈。 向非晚肤色依旧很白,她是天生的晒不黑。 人瘦了,但看上去更结实了,手臂的肌肉线条,挂着水珠,野性又漂亮。 她的头发长了些,耷拉着盖住眉梢,额前有一绺白头发,估计是手术的刀口。 那双眼眸,像是尚未经过打磨的黑宝石,棱角锐利刺人,充满野蛮和兽性,她内心升起一种忌惮,但又隐隐躁动着兴奋。 以往叶桑榆必然会错开强烈的眼神对视,现在却用大胆热烈的视线回应向非晚。 她失去向非晚一次,她以为是彻底的失去,那时她后悔的事,她余生竭尽全力避免。 比如说:大胆直接地回应她的眼神,亦或是认真深情地说我爱你,可能的话,她很想抱一抱向非晚。 但向非晚的眼神里透着生人勿进的警告和威慑,她没贸然上前,静静地对视几秒,她晃动的眸光里,爱意泛起涟漪。 一圈又一圈的波纹,都是她的爱,以向非晚为圆心,向四周荡漾开来。 呼啸的风雨时不时冲刷着门帘,洞口湿漉漉的,一阵风吹来,叶桑榆有点冷。 幸而山洞够大,她们在靠里侧的位置,叶桑榆盯着她漂亮黑漆的眼睛,抬手摸肚子。 她想说我饿了,向非晚却像是受到惊吓,微微低下头,死死地盯着她。 “我饿了。”她说得很小声,怕吓到向非晚,“能给我一点吃的东西吗?” 向非晚直勾勾盯着,似乎还在确认,她是否会造成威胁。 叶桑榆微微侧头,指了指小巧的耳朵,问:“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向非晚不回答,明亮的眼睛,瞬也不瞬盯着她。 “我不会手语,手机也坏了。”叶桑榆叹口气,“我尽量表达清楚一点。” 接下来,叶桑榆像是在表演的小动物,手忙脚乱地表达她没有恶意,最重要的,是要告诉向非晚,她们曾经的过去…… 这是一个说来话长的话题,叶桑榆尽量长话短说。 从初见,到重逢谈恋爱,再到向非晚把自己送进监狱,怕向非晚不懂,她拿了根小棍,扒拉开枯草,用力画了个监狱,用手指了指自己,把自己也画进监狱里,而向非晚站在监狱外,表情冷漠。 之后,她出狱,她们别扭着,但也照顾着对方。 叶桑榆发现画画比说更管用,她边说边画,简笔画倒也快,高个子的代表向非晚,矮个子代表自己。 她画自己打向非晚,画向非晚抱她。 她画自己舀向非晚,画向非晚琴她。 她画伤害自己,画向非晚割伤自己,再画向非晚落泪。 向非晚没动,但歪着脑袋,认真地看,有时还用一种睿智的眼神看她,好像她是智障…… “原本我们已经走出过去,一起走向未来了,但是你的任务,”叶桑榆画窗台,画向非晚站在窗台上,又画她从窗台上跳下来,“我呢,在直升飞机上,你推我上去,我被人打了好几针药剂,迷糊过去了,我们就彻底分开了。” 之后叶桑榆画她的葬礼,画自己每天都哭。 画她们的心都碎了,画她们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再到她画了一个和尚算卦的样子,说向非晚在岛上。 她又是如何找到山洞,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带她回家。 叶桑榆一口气画完,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向非晚慢慢凑到她跟前,从树叶裙上揪下一片树叶,给她擦眼泪。 叶桑榆猛地抱住她,她身体僵硬,眉头蹙着,呼吸厚重得像是要发火的野兽。 “我爱你,向非晚。”叶桑榆哭着跟她道歉,“对不起,那么久以来,一直折磨你,你的苦心,我都没有好好的理解。” 她不是为自己开脱,那时的叶桑榆体会到的,确实是抛弃和绝望,她哭着说:“我不是恨你,我只是,我只是想说,我那么爱你,你怎么能那样对我,我不怀疑你的爱,但是你不能不要我,你不要我,我会死的。” 叶桑榆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说到最后,近似胡言乱语。 向非晚始终皱着眉头,僵硬的手曾经轻轻抬起过,最终僵在半空中。 第416章 叶桑榆捧着她的脸,泪眼朦胧地问:“你相信我爱你吗?向非晚。” 向非晚眸光沉静,少了几分桀骜和凌厉,叶桑榆微微扬起下巴,在向非晚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向非晚一屁股坐地上,脸通红。 叶桑榆哭中带笑,这家伙,还是爱她的吧? “我爱你,向非晚。”叶桑榆抱紧她,认真道,“无论你怎么样,我都爱你,所以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第165章 人生有因果, 现世也有轮回。 比如现在的叶桑榆和向非晚,从最开始到现在,她们的关系经历过三次轮回。 最初刚重逢, 向非晚成熟内敛, 她尚年少很主动, 两人关系始终很亲密。 叶桑榆出狱后,她被动抗拒,但向非晚极其主动, 她们依旧牵绊很深。 现在,向非晚失去记忆, 不言不语,叶桑榆再次成为那个主动拉近关系的人。 她们能走到今天, 每次都有一个人牵着另一个人向前走。 别管多辛苦, 谁都没想过放弃,更没有过任何怨言。 在她们这里, 爱情, 似乎真的可以赢万难。 洞外暴雨酣畅,狂风怒吼,天色阴沉,很快又天黑了。 叶桑榆又饿又冷,抱着温暖的身体不舍得放开,还忍不住蹭了蹭。 向非晚身体陡然绷紧, 下意识往后躲, 叶桑榆抱着不放, 她抬手戳人家脑门, 愣是把叶桑榆给戳开了。 叶桑榆摸摸额头,借着昏暗的光, 望见潮红的脸。 浑身充满野性和力量的人,别过头,似乎是害羞不敢看她,反差感实在太萌。 她的肚子咕噜噜又叫,两手摊开,像是在乞讨:“我饿。” 向非晚扭头,在角落里划拉两下,闪身让开,回头看她。 她爬到跟前,石头上,排排放的绿叶,叶子上都放着小肉条。 乍一看,很像是日料店的寿司,叶桑榆忍不住想笑,余光瞥见向非晚一脸正气地看着她,黑漆的眼眸里或许有期待吧? 如此精致生肉料理……叶桑榆突然想起向非晚刚刚背对着她,左手用力,脑袋都跟着用劲儿,她故意问:“这是你帮我撕的?” 向非晚转头,眨眨眼,点了点头。 这不吃还不行了,爱人口水料理,要是熟的就好了。 “你平常都这么吃吗?”叶桑榆凑到向非晚身边,盯着她的脸。 向非晚微微躲了躲,也没真的挪开,双手背在身后,摇了摇头。 “那你平常吃什么?”叶桑榆想着丛林里打猎,估计也不容易,向非晚大概率平常也是吃素,果子或者树叶,怎么都比生肉强,“你平常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向非晚不动,她拉着向非晚的树叶裙摇了摇,语气自带娇软:“给我吃好不好?求你了~” 见向非晚不躲,她得寸进尺,摸到她的手臂,拉着摇晃。 其实她是想摸右臂,但又怕刺激到向非晚,她能看得出来,向非晚极力藏着双手,肯定是不想被她看见残缺的手臂。 叶桑榆一再撒娇,向非晚的呼吸明显有些厚重,她刚贴上去,向非晚弹簧似地躲开,还推了她一把。 她倒地捂着脑袋,干呕了一声,向非晚连忙过来,左手捏她的下巴抬起来,凑近仔细看。 好粗暴的家伙,但是她很喜欢,叶桑榆勾起笑:“我就想吃你平常吃的,你不吃,给我看看也行吧?” 向非晚似乎拿她没辙,捏着下巴左右瞧瞧,确认她没事,扭头又去里面一顿扒拉。 不一会,向非晚拿出个小包裹,树叶包的。 叶桑榆打开,是一块肉,明显有一点怪味,血肉模糊……她恶心捂着嘴巴,趴到洞口干呕。 雨水漱口,有一股土味,她靠着山洞,舒口气:“你别吃那个,肠胃会不舒服的。” 向非晚跪在地上,重新折好小包裹,扒拉干草哗啦哗啦的声音,不一会又把肉埋起来。 洞里昏暗,两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叶桑榆隐约看得见,向非晚低头看石头上的“生肉寿司”,半晌没动。 即便没看清她的脸,但叶桑榆却感觉到了,精心准备“大餐”却不被欢喜接纳的委屈。 她爬回到石头边上,拿起一片树叶,递给向非晚:“我们一起吃吧。” 向非晚不接,她拿起树叶,抵到向非晚唇边:“啊——” 她哄着向非晚:“你示范下给我看看,我还没吃过,不知怎么吃的。” 紧闭的唇角动了动,向非晚微微启唇,咬走树叶的肉。 之后向非晚一直盯着她看,意思很明显:到你了。 叶桑榆心一横,不就是吃生肉吗?有什么怕的! 她拿起树叶倒进嘴里,意外的,是居然有一点咸,看样子还是特意制作的……只是生肉血腥味太浓,叶桑榆全身绷紧,逼着自己不要吐出来。 然而生肉的韧性,超出她的想象,她咬了半天,人恶心得不行,愣是嚼不动,更别说往下咽。 她硬生生往下吞,长条肉犹如作家笔下的乡愁,一边在这头,一边在那头。 吐不出,咽不下,叶桑榆再也忍不住,爬到洞口继续吐。 等她吐完坐起身,石头上的生肉料理,已经不见了。 她呕得眼泪横流,声音嘶哑:“我不是故意的,我第一次吃,你做得很漂亮,也很好吃,真的……呕——” 第417章 叶桑榆大概把苦胆都要吐出来了,躺在地上起不来,彻底没劲儿了。 山洞里重归安静,叶桑榆闭着眼睛,脑袋直嗡嗡。 她没力气再开口,倒在洞口附近有点冷,却又撑不起沉重的身体,费了很大力气才蜷缩起身体,嘟囔道:“向非晚,我不吃了,好我好困,我想睡觉了。” 人迷迷糊糊的,耳边好像传来窸窣声响,她眼帘发沉睁不开眼。 之后身体腾空,她好像变成了一朵云,自由自在地漂浮在天空上。 最后,她身体依靠到了什么,便下意识地靠紧。 吐累了,也冷得疲乏,叶桑榆很快又睡着了。 没多久,叶桑榆被一个炸雷惊醒,她借着闪电的光,发现这里又是只有她自己,向非晚不在了。 她身体哆嗦,病弱之下,害怕加剧,变成了恐惧。 “向非晚……”叶桑榆想大声喊她的名字,实际却只有蚊子一样哼哼嘟囔,“晚晚,你在哪呢,晚晚。” 叶桑榆更冷了,好像一下子冬天来了,全身冷冰冰的,手指都有些僵硬。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其实很烫。 这一动,全身都疼,叶桑榆迷瞪瞪地想,发烧了,可能要死了,死在这里也没什么,但是向非晚呢?别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走。 如此想着,生病的人更委屈,哼唧叫了几声姐姐,蜷缩身体哆嗦着,牙齿碰撞得咯吱吱响。 外面的雷电,好像在她头顶炸裂,震得她浑身都疼。 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她连擦眼泪的力气都没了。 向非晚,我要是死了,你可怎么办啊?这里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 叶桑榆胡思乱想,迷迷糊糊又睡着,即便难受,她满脑子还是在担心向非晚,这里的生存条件太恶劣,向非晚的伤口应该处理,漂亮的衣服买她一堆…… 她睡得不沉,听见声响,睁不开眼,但分明又能感受到有个黑影在她眼前。 第一反应是害怕,黑影慢慢凑近。 呼吸间,是无比熟悉的味道,她喜欢的……害怕因此少了几分。 有谁好像在抚摸她的头,身边也被架起一个暖炉,她忍不住往热源身边贴。 暖炉好像长了脚,她一靠近,暖炉就跑。 她委屈地嘟囔:“冷。” 之后暖炉跑到她怀里,她浑身无力,松垮垮地抱不紧暖炉。 她生怕暖炉又跑了,努力往爬到暖炉顶上,胸口,下腹,腿……都暖呼呼的,好大的一个暖炉啊。 叶桑榆终于不那么冷了,身体也不哆嗦了。 她趴在向非晚身上睡得很熟,只是肚子时不时咕咕叫两声。 向非晚躺在干草上,看着她爬到自己身上,起初身体僵硬,全身暴热,现在架不住疲倦,也昏沉沉地睡去。 只是没多久,叶桑榆烧得开始说胡话。 她一会叫向非晚快逃,一会又说我也不活了。 人也是一会哭,一会笑,好像疯了一样。 向非晚把人抱到洞口旁边,颤抖地解开她的衣服。 白皙美玉般的身体,看得向非晚头脑发热,口干舌燥。 向非晚深吸口气,垂眸避开曼妙的线条,扭头去门口拿来宽厚松软的叶子,沾了雨水贴在她的额头。 她也不老实,迷糊中本能地渴求熟悉的冷香和热度,又往向非晚身边蹭。 向非晚干脆坐在她旁边,腿贴着她放,同时掌心轻轻擦拭她的锁骨和腋窝等位置降温。 这真是奇怪的手感,难以形容的细腻,像是上好的羊脂玉。 物理降温过后,向非晚将人翻过身,拿来自制的模具,轻轻刮着后颈和背部,叶桑榆迷糊中只觉得疼,下意识想要爬走。 可惜,向非晚又把她捞回来,干脆骑到她身上固定住。 叶桑榆只觉得自己变成五指山下的猴子,身后重量压得死死的,半天动弹不得,难受得开始低哼。 向非晚兢兢业业给她刮痧,她半睡半醒,哼哼唧唧的。 连续两天的暴风雨,台风正在远离,外面更亮了些。 叶桑榆后背被刮出来的红痕泛着紫,她吃疼时不时就挣扎,头顶用来包扎伤口的树叶蹭掉了。 向非晚休息的功夫,给她系好衣服,重新包扎伤口。 后脑壳血早已凝结结痂,但红肿还没消,她用指肚轻轻按揉,按得叶桑榆又吃疼,往她怀里钻。 一会呜呜着说不要,一会说姐姐吹吹,又让姐姐抱抱,向非晚配合,她就哭唧唧,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 向非晚被她蹭得浑身着了火似的,她忘记了自己,忘记了所有,但对叶桑榆却又着无比熟悉的感觉。 甚至于她的身体,都比她本人更熟悉叶桑榆,所以叶桑榆往她脖颈蹭着琴时,她心底冒出来奇怪的念头,吓得小心脏乱跳。 叶桑榆说的应该是真的,她们是真的情侣,要不然怎么看见一个人柔弱破碎的模样,会产生深深的渴望,想把人揉进身体里呢? 她的手更是可怕,会因为琴稳得过于舒服,而不由自主地想要抚摸怀里的人。 本能性地想用右手,但是残缺丑陋的断臂却提醒她:你不配。 向非晚忘记经历过什么,她料想原来的自己,应该是个健全的人,否则叶桑榆那么漂亮,怎么会喜欢她? 于是,右手紧紧地背在身后,她不愿,也不想让叶桑榆看见她残缺的右臂。 第418章 这是一种向非晚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情绪,遇见叶桑榆之前,她一只手也可以生存下来。 遇见这个小姑娘,她开始自卑。 叶桑榆潮红的脸像是在害羞,其实是发烧折腾的。 她摸了摸湿热的额头,热度退了些。 向非晚拿起背上来的木盒,里面是她储存的水。 叶桑榆迷迷糊糊中,被向非晚喂了很多水,最后被尿憋醒了。 第一反应是往洞口走,迷迷瞪瞪的,到了跟前才看清悬崖峭壁。 她吓得哆嗦,人也往下栽,心脏骤停那一瞬,腰间一只手紧紧地抱住她。 她仰躺着摔到向非晚身上,人还有点蒙。 “我尿急……”叶桑榆涨红了脸,向非晚指了指旁边,她这才发现,西北角里侧有个小门洞,她矮身出去,是个腾空构建的厕所。 风吹浑身都凉,她顾不得其他,赶紧解决完往回走。 脖子后背有些疼,她皱着眉头往里冲,人走得急,撞进向非晚怀里,她不好意思地道歉。 这次向非晚给她带来野果子,她也确实饿得不行了。 可惜她太没劲儿,果子又硬,啃了一口愣是没啃动。 向非晚夺过来,舀了一口,刚要吐出来。 叶桑榆捧着她的脸,嘟囔了句“别动”,紧着凑到向非晚唇前,叼走她嘴里的果子。 向非晚小眼神都惊呆了,脸迅速泛起红。 叶桑榆咀嚼得很慢,但好歹是果子,还有点甜:“等我吃完你再舀一口。” 两人直接嘴对嘴喂上了,叶桑榆直勾勾盯着向非晚,看得人家低下头。 她挠了挠向非晚的下巴,笑道:“我是你的人,你这么害羞,以后可要被我欺负的。” 向非晚脸更红了,叶桑榆看着大活人在眼前,过去的苦头都值得了。 “我后背好痛啊,脖子也痛,怎么搞的?”叶桑榆抬手摸了下后颈,有点粗糙。 向非晚微微侧身,给她看自己后颈,红肿消了,青紫淡了些,但看得出是刮痧。 人为了活着,果然无所不能。 叶桑榆摸摸脑门,不烫了,人也不冷了,感慨道:“你又救了我一命,我欠你一条命,余生我都会报答你的。” 向非晚摇了摇头,意思是不用。 “向非晚,跟我回家吧。”叶桑榆轻轻抱住她,向非晚躲不开,脸色涨得通红,“我会照顾你,寸步不离,所以你别怕。 ” 向非晚这次推开了她,用的左手,她再抱上去。 被推开,再抱住……反反复复很多次,向非晚没再动,她紧紧抱住:“你忘记我没关系,最后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只要你和我走,我依然有信心,让你重新喜欢我。” 她就是那么自信,向非晚听得炙热,低头看着瘦削的脸,凌乱又憔悴,但那双眼,明亮生动,仿佛会勾魂摄魄。 一见钟情这种事,向非晚从来没想过,她其实做好准备,一辈子生活在这座孤岛的。 无名无姓无人识,死了归于山海。 然而一次台风,一场暴雨,一个人从天而降。 说她叫向非晚,说她们是情侣,说她们过去一桩桩一件件……事情不像是编的,因为叶桑榆浓烈的感情,她能感觉到。 更为主要的,她的认知里,她们才见了一面,她却对眼前的人,生出相见恨晚的懊悔感,心底更是不受控地在意叶桑榆。 她当时想都没想,就想着要把人掳走,她不会承认,掳走那一瞬,她想的是要把人留下来,不准叶桑榆离开……多可怕的占有欲啊。 当叶桑榆一次次提出要带她离开时,她心底有更深的不安。 万一叶桑榆是坏人,万一她带自己去见的人,是把她送进某种牢笼里……就像是之前那次,她不舍,但也害怕,所以不肯走。 叶桑榆自然也看出来了,每次她说要走,向非晚小脸都绷得很紧。 随着暴风雨过去,天终于开始晴了。 这意味着,林映棠和半夏等人会出来找她,她也如实告知向非晚。 叶桑榆也终于有幸见识到,向非晚下山的动作,原来旁边有一根藤蔓编织的绳子,单手滑下去的。 同理,她要休息好,也能滑下去,但向非晚却把绳子扯到很远的地方,她根本够不到。 她喊了几声,向非晚也不理她,她无奈道:“你别生气嘛,先把绳子挪回来,或者告诉我怎么下去嘛!” 就因为她铁了心要走,起初用美食诱惑,说自己那边有吃有喝,很多很好吃的…… 向非晚不动心,她又抱怨再吃果子,自己都要变果子了。 眼见着向非晚横竖不理她,她气呼呼地表示:要把向非晚砸晕一起带走。 向非晚像是个小野人,嗖嗖嗖就下去了。 她爬在洞口,几次尝试腿先下去,奈何连着几天,生病折腾,睡眠不好,吃的只有梆硬的果子……她现在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 叶桑榆最后只能坐在洞口,她的心上人下了山,抓着树枝藤蔓荡秋千,手臂和背部的肌肉线条紧绷,身体隐没在山林间,不见了。 唉,是不是把小野人说伤心了? 转而,她又安慰自己,向非晚生气,这是动心实锤。 向非晚果然还是喜欢她,叶桑榆想到此,松口气,要怎么做,才能让向非晚放心和自己走呢? 其实向非晚担心的,是正常的。 第419章 她失忆了,她们是陌生人,她在岛上住了这么久,冷不丁要去一个未知的地方,换了谁都会怕。 叶桑榆思忖着,晒着太阳睡着了。 难得的日光,晒干了她的潮湿,但也晒得腿疼,她迷迷糊糊往里爬,枕在洞口边睡着。 向非晚爬上来,看见的正是一张熟睡的脸,安静恬淡。 亦如她对叶桑榆没有戒备,叶桑榆对她更是没有丝毫的防范。 后来是扩音器吵醒了她,她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叶桑榆坐起身,回头看见向非晚警惕戒备地看着外面。 而向非晚旁边的石桌上,放着熟悉的绿叶,这回叶子上摆放的是鱼肉。 叶桑榆不知道是什么鱼,但吃起来比之前的生肉好吃,毕竟日料里生鱼片也还可以。 叶桑榆吃着吃着,注意到向非晚殷切的目光,她想起早上自己说的话,这家伙大概是记仇了,觉得自己说这里肉不好吃,果子难吃,所以特意去打鱼了。 “很好吃,你也吃一个。”叶桑榆喂给她,她躲了躲,外面大喇叭又开始喊她的名字了,同时也叫向非晚的名字,让她不要伤害叶桑榆,她们是一起的。 向非晚自然也听得懂,从刚刚就一直坐在最里面,背对着她。 叶桑榆听着声音离她们越来越近,她快速吃完鱼,从后面抱住向非晚,那只蜷缩在树叶里的断臂,她摸到了。 向非晚猛地推开她,她摔了个仰面朝天,这次特意护着脑壳,后背摔得生疼,眼泪直接掉下来。 乌黑眼眸里闪过自责,向非晚退后,躲到旁边的小洞口去了。 叶桑榆听着直升机朝这边飞,她脱下外套,拽掉两只袖子。 她把两只袖子系到一起,一端绑在手腕上,去找向非晚,商量道:“下去以后,我们两个就把手腕绑到一起,我答应你,我不会离开你,请你相信我。” 向非晚愣了愣,叶桑榆拉起她的左手:“你本就不属于这里,你也值得更好的生活,你看着我的眼睛。” 四目相对,向非晚看见她眼底的浓情和认真,她没有开玩笑。 那双灵动的眼里满是真诚和渴望,叶桑榆一字一顿道:“我们有家,有一只狗叫壮壮,你还有一个妹妹叫秋水,你还有朋友叫lee,你还有很多下属,木蓝,半夏,林映棠,冬青也是,但是冬青在帮我逃走时死掉了……” 她说着说着,眼泪落下来,哽咽道:“你的父亲向叔华执行任务也死了,你还有个母亲,她还在监狱里,我、我听说,我的父母好像也没死,我也不知道世界怎么变成这样,让我分不清真假,唯一让我坚信的,是你爱我,你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爱我,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向非晚的心好像被她哭碎了,心中的惧怕也被泪水冲刷。 这一刻,死亡也没什么值得可怕,心里有个声音,催促着向非晚:“听她的话,和她走吧。” 哭红的眼,挂着泪,睫毛像是溺水的精灵,向非晚试图抽出手,却被叶桑榆攥得紧紧的,哀求道:“别,别再离开我了,我真得承受不了第二次了。” 向非晚倾身过去,腆走她眼角的泪。 咸涩的泪水,向非晚并不陌生,她不知哭了多少个日夜,才接受现在的一切。 叶桑榆回应她的稳,大胆,热烈,手抚上那只藏着的断臂,俯身过去轻稳伤口。 向非晚身心悸动,像是有无数只小蚂蚁,在她心尖爬过。 叶桑榆温柔小心,呵护备至,让向非晚胸口涌起一阵猛烈的情绪,久违的泪水,充盈着眼眶。 直升机离她们越来越近,大概是通过设备锁定了位置。 稳重新游移的唇角,唇佘纠缠,像是迷人心智的蛊毒,让向非晚头脑发热,人也微微发抖。 叶桑榆摸索着,手滑到向非晚左臂,偷偷地束缚住她的腕子。 向非晚察觉到,手颤抖着,没躲开。 爱情,何尝不是一根无形的绳索? 只不过有情人心甘情愿,普天之大,芸芸众生,但我只与你厮守。 叶桑榆拴住的又何止是一只手腕,她抓住的,是她的余生,她的幸福,她的全世界。 直升机调整合适的高度,梯子降了下来。 她牵起向非晚的手走向洞口,日光倾泻而下,热风扑面而来,她握紧向非晚的手,抬手贴着向非晚的脸颊,拢到自己这边,和她目光对视,坚定而又郑重地说:“姐姐,我带你回家。” 第166章 直升飞机返回岸边竹斋的路上, 叶桑榆和向非晚商量好一会儿,她才同意把自己的生肉送到那只豹子附近。 叶桑榆也才知道,这只豹子, 算是向非晚的朋友, 她们经常会一起分享猎物。 只是豹子不在, 她们没机会说再见了。 叶桑榆一再和向非晚保证:“这个肉就给你的朋友吧,我会让你衣食无忧的,相信我。” 她们握着手, 其他人有心多看两眼,都被叶桑榆给喝住:“不许回头, 都不准看。” 回到竹斋,叶桑榆提议给她洗澡, 她立刻摇头。 “那你简单冲洗下, 我给你找衣服。”叶桑榆哄着,把人推进太阳能浴室里, “开关我已经帮你打开了, 温度也调过了,如果你觉得凉,就往右,觉得热就往左,还有那些沐浴露什么的都可以用,简单洗洗就行了哈……” 叶桑榆俨然不放心幼崽的老母亲, 站在门口嘱咐着。 第420章 向非晚等她说完, 站在水流下, 比在海水里洗澡舒服, 温度刚刚好。 叶桑榆头部包扎的树叶,让她看起来也像个小野人, 林映棠帮她重新处理了后脑的伤口:“有没有觉得头晕恶心不舒服?” “刚摔完时头晕恶心,现在不会。”叶桑榆眼底心底都是向非晚,冲林映棠摆手,“我没事了,你先去忙吧。” 水流声,在情侣之间,总有些别的意味。 她们刚在一起时,叶桑榆听见水流声,心脏怦怦跳,满脑子都是奇怪的想法。 现在或许是长大了?她现在思想世界纯洁,满心都是向非晚的伤口,她心疼得不得了,完全没有欲望可谈,只想把人抱在怀里好好地疼爱。 浴室里突然咣当一声,靠着墙壁的叶桑榆立刻站直,扬声道:“怎么了?姐姐?摔倒了吗?需要我帮忙你就过来敲下门!” 向非晚没敲门,她焦灼地等在门口,时不时提醒道:“姐姐,地面比较滑,你要慢一点,不急。” 水流声停了,叶桑榆提醒她,衣服在右侧墙壁的柜子里。 “浴巾的话,我挂到门板的衣挂上了。”叶桑榆突然迫切,盼望向非晚快点出来,她很想看看心上人。 好一会,门从里面打开。 潮热和湿润的自然花香扑面而来,向非晚湿漉漉的发丝耷在前额,那绺白头发调皮地支棱着,像是一撮小炸毛。 那双黑漆的眸子明亮又潮湿,看得叶桑榆心里一阵翻腾,她主动上前拉住局促的人:“姐姐过来,我给你吹头发,吹完了,我们再把手腕绑到一起。” 向非晚跟着她走到椅子边上,叶桑榆回身,笑道:“姐姐快坐。” 向非晚却抬手,摸了摸她脑袋上的纱布,她挠了挠纱布:“不疼,一点事都没有,你坐。” 向非晚坐在椅子上,身体绷得很紧。 呼呼响的吹风机震耳朵,指尖轻柔地按揉头皮,让她脊背窜上一股酥麻。 衣服上淡淡的清新香气,和叶桑榆身上的一模一样,这大概是叶桑榆的衣服,向非晚小心翼翼扯了扯褶皱的衣角。 右袖小臂空荡荡的,左袖有点短。她们之间仍有身高和体形的差异。 叶桑榆关掉吹风机,俯身歪头在潮红的脸上琴了一口,很自然的动作,却让向非晚红了脸。 “姐姐脸红好可爱哦。”叶桑榆笑吟吟的,“我们吃点东西,就启程回家。” 其他人已经在另一个房间里等着了,煮的面条,肉、海鲜和蔬菜铺在面上,配料相当丰富。 “都吃吧。”叶桑榆张罗着,给向非晚端来面条,“你尝尝,你原来啊,最喜欢吃菜,我喜欢吃肉,姐姐每次都要我吃菜,说是营养均衡,那我也得给姐姐喂肉喂菜,这样姐姐才会营养均衡。” 叶桑榆主动夹了块肉,抵在漂亮红唇旁。 向非晚抿抿唇,抬头看了一眼围观群众,眸光生冷,充满敌意。 叶桑榆回头无奈地笑:“你们都围在这里看什么?你们老板吃面没看过啊?都赶紧吃。” 其他人捧着碗出去,各个不忘和向非晚打招呼:“向总,那我们出去吃了。” 向非晚没有太大反应,显然对他们也没兴趣。 最后剩下半夏和林映棠,林映棠试探地问:“向总,我们在这里吃行吗?我们不乱看。” 半夏附和,两人面对面低头呼噜噜吃面。 叶桑榆坐在向非晚旁边,搂着她的肩膀,逗道:“要不要我喂?” 向非晚脸颊红着摇摇头,左手用筷子不顺,动作笨拙有点可爱,但向非晚却有点恼,丢了筷子,端起碗要直接喝面。 “诶诶,”叶桑榆哄道,“不急不急,你看我,我这右手,也是受过伤,现在左手都练习好了,以后我们一起左手练习,现在我喂你。” 林映棠吃得快,余光瞟见叶桑榆的面半天没动,有点坨了。 她拿了双新筷子,走到桌边帮忙搅拌面条,轻车熟路很自然,叶桑榆没多想,旁边的向非晚蹙着眉头,眸光阴沉。 “向总,要不然我喂您吧?这样桑榆也能吃点。”林映棠想着叶桑榆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人都瘦得不成样子了。 叶桑榆还没开口,向非晚夺了她的筷子,笨拙地缠着面条,递到叶桑榆嘴边。 “诶唷,姐姐喂我。”叶桑榆眉欢眼笑,握着向非晚的腕子,吃了一大口面。 叶桑榆准备再喂她,向非晚却突然站起身,叶桑榆愣了愣,仰头问:“姐姐,怎么了?” 向非晚绕到桌边,往里面推了推叶桑榆,意思是自己要坐外面。 半夏在一旁偷笑,故意使动静,把林映棠叫出去了。 “你还没看出来啊,”半夏许久没有发自内心笑过,如今见向非晚失忆还不改吃醋本性,越想越好笑,“向总吃醋了,以后可别当着她的面和桑榆太亲近,她吃醋完了还小心眼记仇呢,到时候偷偷扣你奖金。” 林映棠想了想,也勾起笑,喟叹道:“要不然怎么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哦。” 两人在外面讨论,叶桑榆在里面逗向非晚,问她为什么非要换座。 向非晚闷头拿筷子跟面条战斗,也不吭声,叶桑榆趴在她肩头,笑着问:“姐姐还是和原来一样爱吃醋,真好。” 向非晚头埋得更低,耳朵都红了。 叶桑榆偷偷琴她耳朵,低声说:“我在被你爱着,我感觉到了。” 第421章 吃饱喝足,简单收拾,锁上地窖和房门,一行人分两批回京州。 叶桑榆和向非晚坐直升飞机,手拉着手,代替了束缚手腕的衣袖。 两人大概都累了,歪头靠着彼此,很快跌入睡眠。 半夏瞟见她们亲昵无间的样子,空荡荡的心,开始丰腴。 向非晚对叶桑榆的爱,半夏是见证者,那是向总长久以未来的渴望,历尽千帆,幸好她们初心都未变。 回去路上,林映棠告知木蓝,将会带向非晚去医院体检。 木蓝兴奋地口齿不清,语音无法识别出文字,林映棠只能调小声放到耳边,听到她在笑,笑到最后开始哭。 唉,木蓝这对苦命鸳鸯,就从今天开始,老天爷开开眼吧。 飞机落地,已经是夜里。 久违的城市气息和繁华喧闹,叶桑榆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九点多,市中心正热闹。 她们坐在车里,叶桑榆挽着她的手,跟她介绍京州的地标建筑,哪家餐厅她们去吃过饭,在哪家品牌店里买了衣服。 经过ts科技大楼时,叶桑榆回想起依靠幻象过日子的那些天,她握紧向非晚的手心,说:“这里面,有你的朋友阿树,等你好些,我们去拜访她。” 临近到医院,01已经和叶桑榆取得联系。 他亲自来送向非晚的新证件,改头换面的新人生,向非晚的名字,是她加入任务小组之前就想好的,叫叶东隅。 已经完全忘记01的向非晚,见到他仍有不适感,只看一眼,别过头去。 01百般感慨,最后只落得一句:“挺好。” 向非晚还活着,真挺好。 身份证、户口本等等所有和身份相关的证件,全部更新,叶桑榆道谢,领着向非晚往里走了。 她们重新带上帽子和口罩,走的是特殊通道,核酸检测完毕,提前办理完住院,当晚叶桑榆陪她留在医院。 林映棠和半夏坚持留在病房外守着:“再不济,我们能帮忙跑腿,你就好好在房间里陪着向总。” “还是舍不得你们向总哈。”叶桑榆故意挑理,半夏忙摆手,叶桑榆笑道:“我开玩笑的,你们对她好,我才开心呢。” 向非晚颇显拘谨,叶桑榆只要出现,都会和她挨在一起待着。 从原始森林回到繁华都市,陌生、不安和惶恐,比直接表现出来的反应更强烈。 叶桑榆懂她的惶惶不安,所以时刻陪在她身边。 木蓝原定今天下午出院,听说向非晚过来,她遵医嘱再留院观察两天。 木蓝躲在门口,鬼鬼祟祟的,林映棠无奈:“你怎么跟小偷似的,大大方方的。” “嘘。”木蓝食指压唇,回头说:“她们两个在那啥呢。” 半夏歪头往里看,小情侣搂搂抱抱琴琴,挺正常。 木蓝看得眼眶泛酸,深吸口气咬着唇,怕自己哭出声。 她站到窗边吸鼻子,抹眼泪,让半夏掐她一把:“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半夏靠在窗边,“她们也该苦尽甘来了。” “向总竟然真的完好地归来了。”木蓝揉揉眼睛,泪水止不住,林映棠靠着墙壁,头轻轻地一下一下磕着,喃喃道:“她的右手没了。” 木蓝惊得愣在那,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好像也不会说话了。”林映棠这话引得木蓝滑落更多泪。 半夏递纸巾给她,轻轻叹口气:“桑榆打算请人专门定做适合向总的智能机械手,你也是医学出身,帮着一起看看吧。” 夜深人静,三人睡不着,在楼道里小声地聊天。 房间里,关了灯,向非晚才肯脱衣服,窸窸窣窣声响。 叶桑榆背对着她,坐在床边,感觉到床塌陷了一下,她回过身。 向非晚坚持要睡在右侧,叶桑榆其实都懂,她是想隐藏断掉的右臂。 她不会轻视,只会心疼,但向非晚需要时间,或者说,需要足够多的爱,才会自信地站在她面前。 叶桑榆有时自我安慰,幸亏向非晚失去记忆,要不然依照她那个要强的性子,断了手臂之后,还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再也不见面。 叶桑榆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小腹,哄她睡觉。 冷不丁回到城市,向非晚局促不安,身体也绷得很紧,睡眠也离得很远。 叶桑榆逗她玩,让她放宽心,故意戳她小腹:“啧啧,硬邦邦的,都超过我了,我得好好练习一下。” 原始森林的野人生活,锻炼出向非晚更加强健的体魄,手臂线条比原来也紧致结实了。 被叶桑榆捏得有点痒,向非晚缩了缩身子,叶桑榆贴紧她,摸着温热的脸颊,呢喃道:“向非晚。” 她叫了几声,向非晚歪头看她,夜色朦胧,黑亮的眼睛像是会发光的小精灵。 叶桑榆惊觉:“不对不对,我得叫你叶东隅。” “东隅。”叶桑榆念叨完,咳咳地笑,“老是让我想起周瑜怎么回事呢?明明我的名字也有榆的发音。” “东隅打黄盖。”她窝在向非晚身边,嘟囔着:“桑榆打东隅,我愿打,你愿不愿意挨?” 向非晚只是歪头看她,叶桑榆故意挠她下巴,问:“不愿意?是不是不愿意?嗯?” 下一秒,叶桑榆的手,被温热的手掌握住,轻轻往自己身上打,叶桑榆连忙缩回手,嗔怪道:“诶诶,你怎么这样,居然打我老婆,我得罚你。” 第422章 第167章 她像是回到她们相识之初, 总会找些离谱借口,目的嘛,从向非晚那里讨糖果。 向非晚闹了个大红脸, 也不躲开, 被叶桑榆罚了一口, 在她锁骨种了一颗草莓。 叶桑榆闹腾了一会,向非晚紧绷的身体明显放松很多。 她的手臂搭在向非晚身上,指尖捏着柔软的耳垂, 闭着眼睛念叨些有的没的。 内容都是她们分开后,她一个人是怎么吃苦受累的, 连同差点失心疯跳楼都说了。 “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内疚, 我是想让你知道, 我离不开你。”叶桑榆抱紧向非晚,情绪如潮水, 突然涨高, 眼眶泛酸,她低低地说:“你是我的命,没有你,我活不了。” 向非晚歪头,额头蹭了蹭她的发丝,像是在回应。 “秋水最近又在考试, 所以我还没告诉她找到你了, 我怕她忍不住直接跑回来。”叶桑榆计划等安顿好一切, 再告诉秋水。 随后, 叶桑榆跟向非晚说近期的计划,先全身体检, 之后给她定制手臂:“我以前看新闻就留意过,机械手臂很酷的,反应速度也不错。” 向非晚没反应,她突然掰过人家的脸,认认真真地盯着看,笑得坏坏的,小声说:“你说你用机械手要我会怎么样啊?” 紧着,叶桑榆笑出声:“你怎么这么可爱,我的指肚,已经感觉到你脸红了哦,很烫的。” 向非晚扭过头,叶桑榆不依她,掰回来,凑上去,吧唧吧唧琴了好几口。 这一晚,两人几乎没怎么睡。 向非晚换了新环境不适应,叶桑榆抱着心爱大宝贝兴奋地睡不着。 天亮开始体检,人多免不了吵闹,向非晚一脸嫌弃。 谁要是碰了她,她都立刻躲开,有不长眼的推搡,向非晚眼神又凶又狠,旁边的人赶紧躲开。 眼神杀,可太适合现在的向非晚了,叶桑榆一直陪着她,看她凶巴巴的样子,只觉得可爱。 之后叶桑榆安排人挡住两边,免得有人和向非晚有身体接触。 也亏得是叶桑榆一直跟着,向非晚虽然嫌麻烦,但也耐着性子配合。 紧要的检查排在前面,头部、断壁,以及后背曾经的子弹伤口……向非晚很抗拒别人看她的右臂,医生要检查,她扬起头看叶桑榆,有点可怜巴巴的。 叶桑榆抱着她的头,挡住视线,哄道:“马上就好了。” 后背的子弹,向非晚已经不记得怎么没的,或许是在海里飘摇时,子弹受到冲击自动脱落。 咸涩的海水,间接地起到消毒作用,所以伤口竟然没有大碍,内底肌肉组织坏死,但也没有扩散。 医生的意思,是利用微创手术,把里面坏死的部分清理掉,创伤面也不大,恢复得很快。 抽血更费劲儿,第一针扎下去,向非晚浑身绷紧,血都出不来了。 她对针这类尤其抗拒,叶桑榆把人拉到旁边,哄着问了好一会,才大概知道,向非晚最开始并不是直接到达巴赫岛的,曾经有人表示会救她,她信以为真上船却被关起来,还被打了针……她的头也不是一开始就失去记忆了,她是从船上逃走时,撞到了脑袋。 不偏不倚,撞的位置刚好是前面额骨的位置。 向非晚在手机上给她敲字,写着:我当时感觉,我的脑袋里,好像有什么被撞破了,在我脑子里流淌,然后我就渐渐不会说话了。 叶桑榆真是恨得不行,她早晚要抓住那帮王八蛋! 她花了几分钟,跟向非晚讲只是抽血,保证这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她会陪在向非晚身边。 一整天折腾下来,晚上,林映棠特意送来亲手做的饭菜。 叶桑榆正在和医生聊向非晚的情况,她在屋里站在墙角,不准任何人靠近。 “我们出去,你先吃饭行吗?”林映棠退到门口,和她商量,她还是一动不动。 好在叶桑榆最快速度回来,听林映棠说了情况,点点头:“没事,你们去吃饭,我陪她。” “桑榆,明天你也体检一下吧。”林映棠惦记着她后脑勺的伤,她点点头。 叶桑榆敲门推开,向非晚仍然靠在角落。 她扬起笑,主动把人拉到怀里:“姐姐,我们吃饭吧,好饿呀。” 饭后,两人简单洗漱,叶桑榆靠在床头,向非晚缩在她身边,抓着她的衣角睡着了。 等向非晚睡熟,叶桑榆出了门,和林映棠她们转达医生的话。 向非晚尽快做开颅手术,失忆和失语,都与颅内淤血有关。 等头部恢复差不多,再进行后背的微创手术。 至于手臂的话,定制手臂可行,资金充足的话,可以定制到最先进智能手臂,会大大利于日常生活。 “那就是手术之后,失忆和失语都能治好吗?”半夏有些期待,叶桑榆却摇头,医生不会保证最终的效果,说的是很有利于恢复。 做手术,意味着要等向秋水回来签字。 叶桑榆算了下时间,等向非晚的检查结果全部出来,向秋水的考试也结束了,时间刚刚好。 之后几天,叶桑榆都陪着向非晚做检查。 得益于疫情,大家都戴口罩,她们包裹得再严实也不突兀。 叶桑榆给向非晚买了手机,办了银行卡,里面的0数不清。 向非晚看得愣了愣,连忙摇头,意思是太多了。 第423章 “这还多啊,跟你留给我的比,简直九牛一毛。”叶桑榆拧拧她的小耳朵,“你原来就是个小富婆,知道不?” 眼瞅着向非晚的检查结束了,除了头部淤血和断臂,她的身体指标非常健康,连医生都夸:“现在人大多都是亚健康状态,像你这么健康的也不多。” 一切稳定下来,叶桑榆准备打电话给向秋水。 打电话之前,她先和向非晚说明:“秋水已经知道,她不是你的亲妹妹,但是她在你们家长大,是个十足的姐控,等见面了,你也不要太冷漠哈。” 叶桑榆边说边抚向非晚的唇角,逗着道:“你笑起来很好看,笑一笑。” 打电话的过程很戏剧化,向秋水刚开始并不信,直劝叶桑榆该去看医生,并表示,她这是思念过度,产生的幻象。 向秋水甚至很严肃地提醒她:“我可不是吓唬你,容易精神分裂,赶紧去看看。” 叶桑榆先把情况又复述一遍,说:“我现在给你发视频,你不要太激动。” 向秋水无奈地叹口气:“桑榆姐,要不然我带你看医生吧。” 叶桑榆挂了电话,发视频过去,镜头对着向非晚。 向非晚没看清对面是什么,只听得刺耳的尖叫声,吓了一跳,求助地看向叶桑榆。 “秋水!秋水!秋水!我知道你很激动,但是你先别激动!”叶桑榆怕她吓着向非晚,勾着向非晚的脖子,一起出境,“你听我说,救她的过程,你回来我慢慢跟你说,她需要手术,需要你签字。” 向秋水仍然躁动中,镜头晃得厉害,哭声时不时传来,偶尔还会夹杂着喃喃自语,念叨着不可能,这是梦……然后突然惨叫:“不是梦,呜呜,不是梦,我咬了自己,好疼,啊啊啊啊啊!” 叶桑榆爱怜地摸摸一脸无辜的向非晚,叹气道:“别怕,她是太震惊了,也太兴奋了,我完全能理解她,我也是这样的心情。” 半小时后,向秋水稍微冷静了,表示会立刻买票。 “她现在不能说话,不是跟你见外,不要多想。”叶桑榆才有机会插进一句话,向秋水呜呜地哭,哽咽道:“我怎么会挑理?她可是我姐,我活生生的姐啊,我真得好像在做梦。” 向秋水很快飞回国,姐妹两见面,向非晚尽量表情温和点,但还是笑不出来。 重逢之后,向非晚似乎也忘记如何笑了,不过这都不影响亲情,向秋水扑到她怀里,嗷嗷痛哭。 向非晚对怀里的人,有着莫名的熟悉感,眼圈也泛红。 向秋水语无伦次地跟向非晚表达,她的情绪为何如此错乱,她用了一个词。 “死而复生”,向秋水对于突然出现的姐姐,不亚于惊闻死而复生的震惊,巨大的欣喜淹没她,以至于她一路颠簸回来,仍然觉得不真实。 惊喜过后,长久积压的暗黑情绪反噬,向秋水躲进洗手间,失声痛哭。 半夏拿着纸巾在门口等她,等她哭累了,把她扶到旁边坐下,给她擦眼泪。 “谢谢姐姐。”向秋水的一句道谢,让连日来在半夏脑海里晃荡的冬青瞬间高清逼真起来。 半夏不愿承认,但现实却是她总是在思念冬青,会不切合实际地想,如果冬青也能和向总一样突然出现,那该有多好。 向非晚推进手术室那天,所有人都陪着她。 她的目光只落在叶桑榆身上,叶桑榆握住她伸过来的手,仿佛回到第一次做手术的时候,她依旧说了相似的话:“我就在这里,等你醒了,你会第一时间看见我。” 阻隔命运的铁门被关上,叶桑榆的心悬起来。 她这次哪都没去,坐在长凳上,闭着眼睛,为向非晚祈祷。 手术时间,比预想的要长,中间陆续有几名医生进去,头发鬓角白花花,看得叶桑榆心惊胆战。 向秋水紧张地恶心呕吐,惹得叶桑榆也跟着干呕。 “你们去外边透透气。”林映棠劝说也没用,两人跟门神似的,动也不动。 一直到下午4点,手术室的门开了,整整7个小时过去了。 所有人堵在门口,出来的却是之前进去的那批医生,看得出他们很累,额头满是汗。 叶桑榆提着一口气问:“医生,不好意思,我问下,手术顺利吗?向、就是,那个叶东隅,她怎么样了?” 医生回头看了一眼,哑着嗓子说:“顺利,在缝合,等等吧。” 所有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护士拎着袋子过来,里面装的是向非晚的头发,好不容易长了些,又都剃了。 叶桑榆盯着一绺短发出神,向秋水凑过来,眼泪止不住:“我姐最喜欢长头发了,这又给剃了。” “向总要恢复记忆和说话能力了。”木蓝捂着心口,“我头一次这么紧张,我也有点想吐了。” 最后随着手术室的灯暗下来,门从里面推开。 所有人齐刷刷分成两排,站在门口等着。 医生长出了口气,眉头舒展,眉眼弯了弯,这算是给家属们一个手术成功的信号。 “手术很成功,但是要在icu先观察一晚,今天也不允许探视。”医生原地活动脚踝,让她们该休息休息,别都在这里等着。 向非晚被推进icu,大家又都跟着去了。 怕人多吵闹,保镖留下一个,其他人分组轮班,每次2人。 林映棠和桑榆一组,半夏和向秋水一组,木蓝本来以自己是医生为由留下来,遭到大家一致反对:“你的手臂还没完全恢复,赶紧回去休息。” 第424章 叶桑榆主动提出要排后面,让半夏她们先来。 去酒店路上,她认真地说:“我这么做,是考虑过麻药的时间,要确保她醒来就能看见我。” 月光下的身影,斜斜的映照在地上,叶桑榆步伐轻快,身影雀跃。 林映棠感慨,心病还得心药医,叶桑榆的解药,只会是向非晚,也只能是向非晚。 月光洒落在她身上,镀上一层亮色,叶桑榆像是会发光。 曾经那个焦虑抑郁颓废的人,正在焕发出生机,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青春啊。 叶桑榆的闹表定时响起,她鲤鱼打挺直接起身,林映棠无奈地笑:“不脱衣服睡觉就为了这个?” “对啊,”叶桑榆揉揉眼,“快走!” 半夏和向秋水去休息,她们站在旁边守着。 向非晚的病床,贴着玻璃这一侧。 叶桑榆大部分时间目不转睛盯着向非晚的脸,极少部分时间,她会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反反复复地看。 看不够,目光根本舍不得移开,这是她喜欢的人,老天还给她了。 时间悄无声息溜走,icu走廊尽头的窗户,夜色渐渐褪去,一抹金色的光亮爬上窗户。 病床上的向非晚略微歪着头,慢慢睁开了眼睛。 叶桑榆兴奋地贴在玻璃上,冲着向非晚挥手。 玻璃上被呵上一层水汽,叶桑榆画了颗爱心,双手举过头顶比了颗爱心,眉欢眼笑。 向非晚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氧气罩上蒙着一层白雾,随着她微弱的呼吸,忽明忽暗。 叶桑榆不确定向非晚是否认出她来了,可她依旧开心,哪怕向非晚无法恢复记忆,她也感恩上天。 所以,她趴在玻璃上,唇语一遍又一遍慢慢地说:“我,爱,你。” 玻璃上的水雾散去,爱心消失了。 她分明看见,向非晚泛红的眼眶,慢慢滑下泪痕。 那泪水仿佛留在她心上,滚烫得让她心尖刺痛,她立刻跟医生申请进去看望一眼,恳求道:“就一眼,求您了。” 医生闪身让开,她急忙跑进去,气息微急地站在床边,轻轻地抚摸向非晚的发丝,鼓励道:“姐姐真棒,不愧是我的姐姐。” 叶桑榆给她擦眼泪,哄着:“让我看看谁家的宝贝姐姐哭了呀?诶呀,是我的,那我来哄一哄,不哭不哭,好姐姐,再哭我的心都碎了。” 向非晚唇瓣翕动,她耳朵凑近,听见了气流呵出的五个字。 小叶,我爱你。 第168章 万里晴空, 阳光明媚。 叶桑榆站在走廊的尽头,炙热的光洒落布满泪痕的脸。 林映棠站在几步之遥的位置,拦住要过去看热闹的人。 人长大了, 似乎很难嚎啕大哭, 成年人总会习惯性地克制情绪, 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叶桑榆不知隐忍了多少回,面对向非晚的苏醒,还有熟悉的称呼“小叶”, 她忐忑不安的心落地,她期盼着向非晚恢复记忆和说话能力, 但又更怕自己只是在奢望。 上天待她不薄,几经周折, 终于把人还给她了。 怕影响到向非晚, 她是硬憋着那口气,安抚好心上人才出来。 她站在窗边哭了好久, 半夏默默走到林映棠身边, 低声说:“向总也哭了,刚打针睡着了。” 向非晚的身体状况,情绪不宜大起大落。 医生的意思,如果不能控制情绪,暂时先别让她们见面,等向非晚稳定一下再说。 叶桑榆擦干眼泪, 自责道:“是我没有忍住, 我的问题。” “不是问题。”林映棠抚顺她的后背, “换了谁, 都会忍不住的。” 林映棠劝叶桑榆趁现在去做体验,她特意搬出向非晚:“向总的恢复, 主要还靠你,你得健健康康的才好。” 半夏让她们放心去:“向总有事,我一定第一时间找你们,她的药物生效,要睡好久的。” 叶桑榆身体虚弱,但整体问题不大。 手臂的弹痕很难消,医生表示,她要是介意可以去做医美。 她摇摇头,她根本不在意这些,事实上,她一想到向非晚身上的伤痕那么多,她恨不能自己也多几个伤口,免得向非晚自卑。 “后脑勺也没有大碍,注意休息,动作幅度小点,也慢一点。”医生交代完,扭头走到门口,回头又说,“你也不适合有情绪上的大起大落,如果和叶东隅见面都像今天早上那样,可得限制你们见面了。” 见面的心情,如潮水奔涌,无法遏制。 叶桑榆对着手机的镜子,眉眼弯弯,眼睛也弯弯,她要确保口罩挡不住的眉眼,是写满开心的。 木蓝输完液,急匆匆赶过来,兴奋地问:“向总醒了?恢复记忆了?能说话了?” “要叫叶东隅。”林映棠提醒道,“咱们都习惯了,老是叫错。” “好好好。”木蓝不挑理,“东隅醒了没?” 她说完,挠挠眉梢,纳闷道:“我怎么感觉在叫周瑜啊?” 叶桑榆扑哧一声笑出来,揉揉微红的眼睛:“你也发现了,我之前也觉得好像,就是莫名会联想到周瑜。” “秋水去了好久。”叶桑榆问半夏,“她不就是去学校拿点东西吗?你问问,别有什么事耽搁了。” 说曹操,曹操到。 向秋水气息急促地小跑过来,扶着墙壁大口喘气:“我、我姐、她……” 第425章 “对,她醒了,能说话了,记忆好像也恢复了。”叶桑榆扶着她坐到凳子上,“别急,先缓口气。” 向秋水的眼泪根本收不住,她担惊受怕一整晚,不知做了多少噩梦,原来梦果然是相反的。 叶桑榆情绪刚稳定,被她泪涟涟的模样引得眼红,半夏过来安抚向秋水,叶桑榆顺势坐到一旁,她不能再哭,等见向非晚还得笑呢。 两伙人轮流吃晚饭,叶桑榆蹲在楼梯口,刚端起饭盒,听见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木蓝在叫:“醒了!醒了!” 她把饭盒放到窗台上,急忙拐出去,木蓝刚好到门前,喜不自胜道:“向总!不是,是东隅醒了!” 她们时常会叫错名字,幸而是疫情期间,医院限流,人少,加之戴口罩,所以没人留意她们。 向非晚跟领导接见似的,她们轮流进去,简单说几句。 向秋水也想进,但泪水汪汪的样子实在不合适,她只能抹眼泪退到后面,让她们先去。 叶桑榆最后一个进去,向非晚两眼泛红,她嘘了一声,逗道:“诶唷,诶唷,这谁家宝贝,怎么眼睛红红,委屈了啊?” 她轻抚向非晚的指尖,捏了捏,勾起笑,与她刚刚练习过的眉眼弯弯弧度一致,语气轻快:“姐姐乖,医生说了,现在我们两个都不适合情绪大起大落,我们都忍一忍,等到好了,我们想怎么样都行,现在就高兴,我们劫后重逢,不值得开心吗?” 叶桑榆低声跟她说话,说的是当下外面的人,她们如何开心,她们的状态都怎么样,一个个地说……向非晚唇角动了动,极轻地吐出两个字。 她读懂了,向非晚说的是冬青。 “冬青太累了,休息了,咱先不吵她。”叶桑榆轻轻地笑,她指着自己的眼睛,“你看我的眼睛,你的眼睛和我一样哦,像是两个核桃。” 她逗着向非晚,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让她沉浸在过去里。 分开那段日子,与她们而言,是噩梦一样的地狱,现在虚弱的她们不足以承受那份厚重。 叶桑榆想展现给向非晚的,是一切都好。 她们身边的每个人都很好,连她们的小狗壮壮都很好。 “再就是苏稚,她被抓了,董正廷他们也都被抓了,你知道的,”叶桑榆念叨着,突然想起秦熙盛来,“秦熙盛和阿成一起掉下去的,现在还没找到……” 为了让向非晚安心休息,叶桑榆定时过来看望她。 “其他时间,我不在这里,你就好好睡觉,知道吗?”叶桑榆摸摸纱布包裹的脑袋,“等你好了,我们想干什么都行。” 事实上,叶桑榆每天都在外面,只不过在向非晚看不见的位置。 第三天,向非晚情况稳定,从icu转到普通病房。 这次住的是靠边的一个干部病房,是01出面帮忙安排的,环境清幽,很适合养伤。 病房两张床,叶桑榆贴身照顾,谁劝都不走。 向非晚渐渐恢复,话还是很少,与叶桑榆目光碰上,第一时间会避开。 她的状态不对,叶桑榆察觉到,但也急不来。 最明显的,是向非晚去洗手间,每次叶桑榆扶着她进去,在里面等她。 即便叶桑榆背过身,向非晚每次都会把头埋得很低。 又过了几天,向非晚已经不同意她跟着进去了。 她怕人摔倒,站在门口,大气不敢出,耳朵贴着门板细听动静。 向非晚突然拉开门,叶桑榆吓一跳,挠挠头,红了脸:“你怎么动静那么小嘛,我都没听见。” 人低头慢慢往旁边走,叶桑榆主动搀扶,能感觉到向非晚身体瞬间紧绷,她在抗拒亲密接触。 因为什么而抗拒她呢?叶桑榆不是很确定。 晚上,各自躺下了,叶桑榆突然问向非晚:“姐姐还喜欢我么?” 向非晚嗯了一声。 “那就好,我以为你不喜欢了。”即便还没有发生,单是想象都足以刺痛她的心,叶桑榆低声说:“虽然我爱姐姐,但如果姐姐不喜欢我,也不要勉强。” 她们吃尽千辛万苦终于能在一起,按照影视剧或者小说,她们一定会有情人终成眷属。 然而,现实未必如此,意难平的案例太多了。 “我没有勉强。”向非晚声音沙哑,说得很轻很无力,左手无意识地摸着残缺的右臂,她总是穿长袖,避免被人看到,“我只是……” “只是什么?” 向非晚没做声,叶桑榆试探着问:“姐姐是不相信我么?” “没。” “那是什么呢?”叶桑榆有些心急,连日来向非晚的躲避,让她很不好受,她知道该忍该等,但急性子的人脾气瞬间上来,她有些压不住,委屈道,“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们也被迫分开了那么久,我以为我们重新在一起会不一样,但是为什么……” 她鼻音很重地问:“为什么姐姐还是选择隐瞒内心?我猜不到,我也不想猜,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就是不信任吧?可我真的已经长大了,为什么不信任我呢?” 叶桑榆翻过身,泪水无声地流进被子里。 向非晚平躺着,泪水早就布满泪痕,她的左手,狠狠地抠进断掉的右臂,没有任何知觉。 夜色渐深,叶桑榆开始后悔,她假装去洗手间,注意到隔壁床的向非晚,已经缩进被子里。 第426章 她站在洗手间里,默默地抹了会眼泪,回到床边,她呆呆地站了会儿,低声道歉:“姐姐,对不起。” 叶桑榆深吸口气,稳住情绪:“我刚才太急了,我很怕失去姐姐,我爱你,我希望你有任何顾虑,都能直接告诉我,有任何问题,我们一起解决。” 床上的人还是没动静,叶桑榆无声地擦了擦眼角,俯身轻轻扯被子,哄道:“我们不要躲在被子里睡,太闷了。” 被子轻轻扯开,向非晚的头略微歪着,借着床头机器亮起的灯,隐约看得见眼角的泪痕,人已经睡着了。 叶桑榆自责,她不该对向非晚发火,她该哄着来的。 她低头轻轻吻走向非晚眼角的泪,咸涩的味道,让她想起自己大哭的日子,那段她以为再也没有向非晚的日子……她这是在干吗?老天把人还给她,不是为了让她欺负的。 叶桑榆反思之后,开始对向非晚百依百顺了。 众人看在眼里,向非晚说一,她不说二;向非晚说往东,她不往西。 别人不知道,林映棠是见过的,叶桑榆有脾气,脾气还不小。 她私底下问叶桑榆为什么,叶桑榆垂眸道:“我爱她,我不能失去她了。” 林映棠懂了,和半夏聊天时说:“她怕了,太害怕失去向总。” “可是我不认为这是一种好的方式。”半夏忧心道,“我这两天看着向总,总觉得她有点故意找茬。” 林映棠挑眉,不解道:“向总?故意找茬?不会吧?” “昨天我就发现了,向总故意使性子,叶桑榆让她吃菜,她不吃,两人拉扯,把碗推翻了。”半夏蹙起眉头,“那碗汤幸亏不烫,桑榆一点火气没有,收拾完重新弄了一碗。” 向非晚还是没吃,说要吃粥,一会热了,一会凉了,一会浓了,一会稀了……半夏跟在向非晚身边那么久,从没见过她这样,惆怅道:“我总感觉她是故意的,她心里肯定有事,桑榆多问几次,你知道向总说什么吗?” 林映棠听得也一愣一愣的,这确实不像是成熟稳重的向非晚能做出来的事。 “是不是手术伤到脑子?”林映棠更担心了,“她说什么了?” “她语气很冲,和桑榆凶,说没有就是没有,不信就别问,问了又不信。”半夏偷偷看叶桑榆,她和颜悦色,说:“没有就好,不是不信,是担心你嘛。” 林映棠琢磨半天,问:“这不是恃宠而骄啊?” “我觉得不像,”半夏揉揉太阳穴,“我觉得她在故意搞破坏。” 吃尽苦头的久别重逢,不该珍惜吗?林映棠有些不懂。 半夏私下也劝叶桑榆,爱一个人可以,但要有尊严地爱。 过去太过于在意自尊,失去了向非晚,叶桑榆现在不在意了,别人又说她做得不对,她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口,望着窄窄的一片天心口憋得慌。 向非晚,为什么啊?你不想和我好了,可以和我说,不要折磨我了。 她红了眼,低头酸了眼眶,指尖在窗台上乱划,愤愤地嘟囔:“我也是人,干嘛这样对我,向非晚你个大王八,等你好了的!” 连半夏和林映棠都看出来了,叶桑榆也确定,那不是自己的错觉。 向非晚就是故意针对她了,她给自己打气,忍一忍,忍到向非晚拆线,再给向非晚一次机会,她要是不珍惜,她可就不是现在这副好脾气的样子了。 她跟半夏和林映棠也是这么说的,眸底闪过一丝冷光,看得她们发毛,半夏问:“那你要怎么样?” “不会是分手吧?”林映棠后怕道,“我怎么感觉向总就是在闹你,让你离她远点。” “我觉得也是,”半夏唉声,“你越是宠她,她可能越嚣张,但你要是真和她分手,我不敢想……” 分手,这辈子没门了。 叶桑榆这辈子认定向非晚,非她不可:“由不得她不愿意,老子喜欢她,她必须是我的。” 旁边两人偷偷松口气,叶桑榆看出来了,笑道:“你放心,我爱她,我也不怀疑她对我的爱,但她确实心里藏着顾虑,不和我说,那就憋着,我让她憋不住,我看她说不说。” 之前担心分手的两人,现在担心叶桑榆太狠:“她这还伤着呢。” “争取给她留口气。” “……” 向非晚日益过分,连姐控向秋水都看不下去了,偷偷跟向非晚说:“姐,你对桑榆好点嘛,她很不容易的。” 任凭她怎么说,向非晚都低着头,没太大反应。 向秋水毕竟年纪小,看不透那么多门道,费解道:“姐,你也是真奇怪,叶桑榆不在,你蔫巴巴的,她一来,你就气她,你到底要干嘛啊?把她气跑了,你想哭死啊?” 她说的口干舌燥,向非晚纹丝不动,像是入定了。 向秋水站起身,挫败道:“姐,我不知道她们有没有跟你说,但是我要告诉你,叶桑榆这两年,生不如死,几次轻生,她能活到现在,是老天爷给你们的机会,你余生不好好对她,你都对不起她。” 她说完扭身出去了,房间里终于安静。 向非晚重重吐口气,慢慢爬下床,去了洗手间,锁上门。 半晌,向非晚抬起右臂,左手一点一点把病号服拽上去,露出丑陋褶皱的伤口。 她拧眉地瞪着右臂,目光恶狠狠,不像是在看自己,反倒像是在看最憎恶的人。 第427章 向非晚左手紧紧握成拳头,慢慢抬起,用力地砸向残缺的断臂。 她咬牙切齿,歇斯底里,残缺的右臂一下一下往光滑的墙壁上砸,直到渗出血来,她气喘吁吁地停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明天就要拆线了,向非晚却没有任何期盼。 镜子里的人,是个丑陋的秃子,疤痕像是蜈蚣趴在头上,她的右臂前端已经出现萎缩,殷红模糊的创伤面皱巴巴的,她看着都很恶心。 她微微侧过身,病号服滑下去,曾经白皙漂亮的背部,现在留下黑焦色的弹痕,没有及时处理所以面积很大,黑乎乎的那一团…… 向非晚摇着头,泪水掉下来。 如果她失忆了,留在那片森林里,或许匆匆几十年就过去了。 现在她回到城市里,回到世人的眼光下,回到叶桑榆身边,她无法接受残缺不堪的身体,她像是厄运,给叶桑榆带来牢狱之灾,带来枪林弹雨,带来爱人本不该承担的撕裂和煎熬。 叶桑榆对她越好,她越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下半生,她只会成为叶桑榆的累赘。 连日来的刻意而为,叶桑榆反而愈加乖顺,她痛苦得犹如万箭攒心,她宁愿叶桑榆对她和过去一样,那样或许还能努力做一个正常人。 她不愿成为任何人的累赘,更何况是她的爱人。 她爱叶桑榆,也相信叶桑榆爱她,她不甘,却又无法改变已经注定的身体残缺。 她褪下衣裤,全身上下,伤痕淤青更是数不清。 向非晚只看了一眼,便转过身去。 丑陋残缺不堪的人,不值得,也不配。 这一晚,叶桑榆没留在医院,临走前对向非晚仍然是好脾气,说明天要给她一个惊喜,让她一定等着。 向非晚眨眨眼,没做声。 叶桑榆叫走林映棠和半夏,回头和向非晚说:“今晚我要搬点东西,她们两个跟我走,秋水留在这。” 翌日,向非晚拆线的日子。 线,确实拆了。 但,人也不见了。 第169章 向非晚突然失踪, 向秋水吓得哇哇大哭。 她自责又害怕哭成泪人,却没从电话里听见叶桑榆的责备。 “桑榆姐?”向秋水惊慌懊恼,“我真该死, 我看她天天那么乖, 我真没想到她会偷偷离开, 咱们是不是得报警啊?” “没事,不怪你。”叶桑榆淡声道,“我看见她了, 你别哭了,把她东西收拾下, 回家住几天。” 向秋水都蒙了,叶桑榆那边已经挂了。 向秋水收拾东西, 出了病房, 保镖们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她擦擦眼泪,摆摆手让众人散开, 保镖帮着拎东西, 试探地问:“不用我们去找吗?” “嗯。”向秋水打起精神,“桑榆姐找到她了。” 熙攘的街道,一辆车慢慢地开着,前面低头走路的,正是向非晚。 一早上,她包裹严实, 从医院里东张西望往外走, 躲在暗处的半夏低声叹道:“谁能想到啊, 如今两人角色对调了。” 曾经向非晚对叶桑榆了如指掌, 出狱后叶桑榆的每一步几乎,向非晚都猜到了, 她并以此布局,为的就是让叶桑榆亲手报仇。 而如今叶桑榆对向非晚也是了解通透,为配合向非晚演了出逃这场戏,昨晚把她们叫走,其实她们压根没离开,一直在医院附近盯着呢。 现在两人开车跟着,随时跟叶桑榆汇报。 叶桑榆其实也在开车跟着,纳闷这家伙到底要去哪,刚拆完线就暴走,走了快2个小时,还没停下来的意思。 向非晚其实是不知道该去哪,她记得所有家的位置,内心却又毫无归属感,似乎哪里都不是她的归处。 离开叶桑榆,不成为她的累赘,那下一步呢? 曾经梦想中的生活,都与叶桑榆有关,她浑身充满干劲。 现在的向非晚垂头丧气,像是站败的俘虏,每一步看着向前,其实都是漫无目的。 到了路口,向非晚实在累了,刀口位置隐隐作痛,喉咙干渴,胃也开始咕咕叫。 街两侧的早餐店和快餐店,上班族来去匆匆,食物的香气飘出很远,她身无分文,大脑罢工,什么心思都没有。 向非晚找了个树荫下的长凳坐下来,自嘲地笑,要不然在这里等死好了。 毫无期盼的人生啊,她正喟叹着,旁边来了个捡垃圾的老奶奶,从她座椅下面捡了个瓶子。 她突然问了句:“捡垃圾能养活自己吗?” 老奶奶吓了一跳,左右看看,又看了眼向非晚:“姑娘,你跟我说话啊?” 向非晚点点头,老奶奶直起佝偻的腰背,诶呦一声,坐在向非晚旁边,叹口气:“够不够的,也得捡啊,我老太婆也没别的本事。” “捡垃圾,不用和人打交道,也挺好吧?”向非晚曾经算是人际圈里的佼佼者,但两年的丛林生活,让她对繁华喧闹的城市无所适从,“一个人,想怎么样都行。” 老奶奶侧身坐着,瞥见树后那排长凳上,坐着个人,旁边放着两瓶水,微扬着头,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她笑着说:“傻孩子,捡垃圾可辛苦,要早起,要不然垃圾都被捡走了,晚上呢,也得晚点睡,其他捡垃圾的睡了,剩下的才是我的,我也抢不过他们呢。” 向非晚恍然,低头无奈的笑,也对啊,捡垃圾哪能不辛苦呢? 第428章 她现在的状态,捡垃圾都抢不过人家,老奶奶歪头看了她一眼:“姑娘,你咋咧?” “我没事。”向非晚笑了笑。 “我看你虚得很嘞,脑门都是汗。”老奶奶看出她无精打采的,鼓励道:“你还年轻,啥都来得及,可别干那些老太婆能干的事,那是浪费生命,知道不?” 向非晚意外,老人家接连说出的话颇有哲理。 她说,年轻人该有年轻人的朝气,要是跟老态龙钟的家伙一样混吃等死,那要这年轻有何用啊? “年轻就那么好吗?”向非晚死气沉沉的样子,惹得老奶奶怪心疼,嗔道:“傻闺女,你是不是感情不顺啊?” 她想了想,也算吧,便点点头。 “那些臭男人,不要也罢。”老人家似乎也吃过爱情的苦,骂起了男人不靠谱,“没他们你能活得更好,你长这么俊,再找一个也不难。” 向非晚无奈地笑:“我长得好看吗?” “多好看啊。”老奶奶指了指大楼上的海报,“比那上面的明星还俊呢。” “奶奶。” “诶。”老奶奶应声,笑了笑,“好久没听人这么亲切喊我奶奶,我孙女上大学,可忙可忙,都没时间打电话。” 向非晚以“我有个朋友”开头,将自己的现状前后对比说给奶奶听,问她:“你说,我朋友是不是该离开她爱人,不要给对方添麻烦,她爱人真的、真的很不容易,为了她吃了很多苦头,到头来她落得一身伤,还指望爱人照顾她么?那也太不要脸了,我都看不下去,我觉得她不配。” 奶奶摇摇头,十分不赞同,略微严肃地说:“闺女啊,不是奶奶说你,这种事,你不要管,那是人家两口子的事,你不要介入他们的因果。” “是、是她问我的,我才说的。”向非晚越发钦佩奶奶,别看人家的职业是捡垃圾,但阅历丰富,思维清晰,比很多人看得通透。 向非晚表示,现在她和她朋友都是同样的看法。 老奶奶瞟见树后长凳的人,拧开了水瓶,喝了大半瓶,她余光时而瞟几眼水瓶,冲着向非晚摆摆手:“你们这样想不对,那你们想过男方吗?” 她默认向非晚的朋友是女生,爱人是男士,向非晚没打断她,继续说:“首先,听你的描述,你朋友很爱男方,而男方也没有表露出任何不爱女方的意思,那不就是双方都有感情嘛。” 奶奶求认可地问:“是吧?闺女?” 向非晚点点头,奶奶继续说:“所以,你朋友恰恰是因为太爱男方,才想偷偷走掉的。” 向非晚附和,奶奶拍了下手:“这不就是了,爱对方,为啥还要走?” “那她又老又难看还一身伤……” “那是你说,她家男人没准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呢。” “……” 老奶奶说她们两个都钻进牛角尖了,丝毫没考虑男方的感受。 男方压根没那么多想法,统统都是她们自己想出来,强行安在男方身上,这很不公平。 “那你的意思,我的朋友不该走?” “当然啊。”奶奶让她赶紧劝朋友,“一个人要真是嫌弃你啊,他的言行举止都能看出来,你让你朋友看看,男方嫌弃她了吗?” 向非晚怔了怔,垂眸道:“没有嫌弃,而且是百依百顺。” “那不就是了嘛。”奶奶跟着着急,“咱们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哈,男方都百依百顺了,爱她爱得深,她也爱得不得了,咋能分开呢?” “可我觉得,百依百顺不如她们原来的相处模式,原来打打闹闹,我朋友还能像是个正常人,现在处处让着她,让她感觉自己是个废物,”向非晚也没想过,会对一个捡垃圾的人说出心结,“那样的爱一点都不纯粹,有悲悯,有同情,一点都不对等,她爱人也没必要因为她受伤就迁就她。” “诶唷。”奶奶练练诶呦叫声,直说她们想多了,百依百顺只是因为爱,因为心疼,“哪有什么同情哟,都是你们想出来的,人家男方多委屈呀。” 一上午,向非晚和奶奶,坐在树荫下,讨论着爱情课题。 老奶奶大概是许久没和人交流,也可能是心疼向非晚,和她说了很多,目的就是让她转告那位朋友:“爱情,也需要沟通和交流,要把内心的想法摆出来,和对方好好地聊一聊,真得合不来就好聚好散,但也别靠自己的猜测,毁掉了感情,还伤害了对方,你说是不?” 向非晚垂着头,大脑乱糟糟的毛线,顺着奶奶的思路稍微理出点头绪,她意识到,所谓的结论和猜测,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叶桑榆说她不信任,为此偷偷掉眼泪,她其实不是不信任,她是……自卑。 她自卑到难以开口和叶桑榆面对面去聊,更羞于向叶桑榆展示自己丑陋的身体。 其实,问题都在她身上,她都知道的,叶桑榆爱她,她也爱叶桑榆。 “闺女,你信我的,”奶奶语重心长道,“你老公这样的人,很难找了,你别错过他,也别伤人家的心,两口子有事好好说,有问题好好解决问题,不要为了逃避问题,直接解决了对方。” 向非晚又是一怔,解决问题,不是解决对方,这话很有道理。 她旋即又反应过来,口罩下的脸通红:“奶奶,不是我。” “是你也好,是你朋友也罢,我看得出来,你不舍得他,他肯定也舍不得你,要不然啊,人家听说你伤了,早跑了,还能去医院日夜照顾,”奶奶拍了拍腿,“听见没?你这闺女,赶紧回去,和人家好好谈谈,奶奶相信你,你是个明白人,只是一时乱了分寸了。” 第429章 向非晚有种被说中的感觉,一时无言。 奶奶张罗道:“快给人家打个电话,奶奶看着你打,免得你一会胡思乱想,电话也不打。” 向非晚头埋得更低,轻声说:“我没拿手机。”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号码记得么?”老奶奶从兜里掏出破旧的老手机,“我这个老古董,打电话还是可以的。” 她拿在手里犹豫着,老奶奶慢慢站起身,回头看树后长凳上的人,旁边放着两个空瓶。 她眼睛一亮,颤颤巍巍绕过去,原来是一个姑娘,口罩和帽子包裹的严实,瘦高个儿,看眉毛和眼睛估计长得挺好看,笑呵呵地问:“闺女啊,你这空瓶子能给我不?” 向非晚回头,才发现树后并排的长凳上,坐着一个人,从帽子到衣服都很熟悉。 她正愣神,人已经把空瓶交给奶奶,慢慢转过身来。 不是叶桑榆,还会是谁? 向非晚内心犹如被潮水撞击,潮湿蔓延到眼眶,变成了泪水充盈眼眶。 叶桑榆抬手慢慢摘下了帽子,露出泛青色的头皮,丝毫不在意路人或是惊讶或是打量的眼神。 向非晚怔住,老奶奶也是愣了愣,说:“我以为是个女娃娃,你这小伙子真秀气。” 叶桑榆扬起笑望着向非晚,肆意又张扬。 向非晚还回手机,奶奶刚要接,她又拿回来,按了一个号码:“奶奶,这时候我的手机号,您存着。” 奶奶鼓励她,只要不放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奶奶渐行渐远,向非晚缓缓走到叶桑榆跟前,唇抿得很紧,眉头也皱起来,左手用力抓着衣角,万千话语如鲠在喉。 她想问你怎么剃了光头?你怎么可以剃光头?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不是都听见了?你是不是很生气……她却什么都问不出,只能低下头。 “向非晚。”叶桑榆突然叫道。 她没听出嗔怪,也没听出怒气,眼底似乎也不是冷漠,她望着叶桑榆,听见嘶哑的声音:“我饿了,你请我吃饭。” 她没钱,她什么都没有,如果失去叶桑榆,她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叶桑榆伸进兜里,掏出她遗落的手机,揣进她裤兜里,轻轻拍了拍,说:“第一次我请你吃火锅,去那家店。” 她扭头走了,向非晚瞅瞅手机,抬头看着远去的背影,叶桑榆突然回头,说:“看我干嘛?快点,我很饿。” 向非晚的双腿有自己的意识,慢慢跟上去,头脑闪过一丝灵光,她刚刚是不是叫的“向非晚”? 她不仅叫了全名,语气淡了,不像是在医院那般顺着她来。 叶桑榆走到公交站台,车子正好过来。 向非晚打怵地往后退两步,抬眼撞见叶桑榆回眸,她扬声道:“打车去。” “我坐公交,你随便。”叶桑榆语气淡淡的,上车,核酸检测,扫码,往后排走去。 车门关了一半,向非晚伸手挡了下,司机吓一跳,嗔道:“诶诶?你干嘛呢?” 向非晚单手抓着扶手,医生瞅见空荡荡的袖子,有些自责,主动解释:“不好意思,我没看见你要上车,你慢点哈。” 向非晚点点头,叶桑榆坐在后面的第一排,上次她追车,叶桑榆也是这个位置。 司机提醒她抓住,车子缓缓行驶,轻轻摇晃着,熟悉的晕车感也来了。 向非晚单手抓椅背的横梁,一点一点往后挪。 连日来休息不好,早上饭也没吃,再加上晕车,向非晚脸色苍白,心跳很快,人也有点恶心。 她站着休息会儿,旁边的人主动给她让坐,她摇摇头,看向后排的叶桑榆,正扭头看窗外,压根没看她。 车子加速,人也晕得厉害,她冷汗直冒,手脚开始冰凉。 明明只有几步距离,却又像是隔着千山万海,她其实可以求助,像上次那样,说着小叶我晕,乖小孩会立刻冲过来抱住她,扶着她坐下,等到下一站,她们立刻就下车。 向非晚较劲,不肯吭声。 司机都看不下去,时不时看一眼她,提醒她坐下。 趁着下一站停车,上来一堆人。 向非晚连忙往后走,终于抓住后排的扶杆,车子突然出发,她身体突然向前踉跄……叶桑榆眼疾手快,蹭到边上座位,一把搂住向非晚的腰,抱得紧紧的。 汗津津的脸,苍白得好像一张纸,眼神闪躲,像是惊慌的小鹿,正如叶桑榆所料,多看向非晚一眼,她都会心软,所以再也不想放手。 下一站到达,叶桑榆不管向非晚的意愿,抱起人下了车。 林映棠和半夏的车随后停下,半夏跳下车,帮忙开了车门。 叶桑榆把人放进后座,拧开水瓶抵过去。 向非晚靠在温暖的怀里,喝了口水,头还是难受得厉害,汗珠往下淌。 叶桑榆帮她擦汗,她抬眼看着疼惜的表情,很真切。 “小叶。”她低低哼了一声。 “干嘛?”叶桑榆又心疼又难过,捏她高挺的鼻梁拧了拧,“我告诉你,向非晚,这事儿不算完。” 人啊,是没出息的贱骨头。 内心千思万想要离开,此刻缩在熟悉的怀抱里,向非晚又上了瘾,根本舍不得了。 “这辈子,你甭指望离开我了,我想要你,我就一定要得到你。”叶桑榆说得霸道又冷峻,听得向非晚脸红心跳,直往她怀里埋。 第430章 “我爱你是不假,但你有心事儿不和我说,还偷偷跑,我肯定不会轻易原谅你的,”叶桑榆又拧了拧她耳朵,过意凶巴巴的,“听见没?” 向非晚抱紧她,往她肩窝埋,脸颊蹭着她的脸,低低哼唧:“呜,我难受。” “装可怜也没用,”叶桑榆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凑到耳边故意呵着气,慢条斯理道:“罚你江南里地下室三天三夜,期待吗?” 第170章 记忆中的老火锅店, 叶桑榆入狱后,向非晚再没去过。 凡是有她们共同回忆的地方,她都尽量避免。 睹物思人的滋味, 何等苦涩, 向非晚太清楚了。 如今站在熟悉的包房里, 记忆翻滚而来。 那年,叶桑榆强烈推荐这家店,一路兴冲冲, 进了店反倒有些怯。 尤其点餐时,叶桑榆在她旁边, 欲言又止。 等她翻菜单,叶桑榆低声说:“这里会不会太便宜了?” “贵的也不一定好吃, ”她如是说, 叶桑榆连忙说,“对对, 我保证, 这家很好吃。” 她爱吃菜,叶桑榆爱吃肉。 她记得有道菜叫掌中宝,小崽子吃得嘎吱嘎吱,香得很。 她尝了尝,牙龈出血,被小崽子笑话。 她故意闹叶桑榆, 说自己要死了, 小崽子扬言要找18个老婆……气得她哟。 “坐啊。”叶桑榆落座, 在菜单上勾划, 头也不抬道,“你只能吃粥, 我就不点菜,只点肉了。” 向非晚没做声,刚坐到对面,叶桑榆抬头,嗔怪地嘶了一声:“坐那么远干嘛?我是吃肉,又不吃人肉。” 她眨眼,没动,叶桑榆拍了拍旁边的座位:“过来,过来。” 她犹豫着站起身,叶桑榆似是等不及,起身过来拽她摁到旁边座位,计较道:“以后自觉点,无论去哪都坐我旁边。” 叶桑榆戴着帽子,帽檐故意朝后面带,两鬓的头皮只有一层薄薄的发茬儿覆盖着,耳朵小巧而可爱。 这家伙,居然剃光头,上次她手术,小崽子剪了短头发,怕她生气没敢剃头,现在完全大胆起来,直接剃。 叶桑榆突然歪头,目光撞了个正着,她抿抿唇,眸光欲避开,叶桑榆淡声道:“不许躲。” 她眸光闪了闪,叶桑榆凑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但是……她幽幽叹口气,叶桑榆低头继续勾选菜单,随口道:“你别多想,我是自己想尝试光头,可不是为了你。” 嗯,骗鬼去吧,向非晚心里这样想,但知道不能说出口。 她有她的骄傲,叶桑榆也有高傲的自尊心。 “躲我没用,因为我会把你找到,逃也没用,我会把你抓回来,”叶桑榆勾完肉类,翻一面,勾选起蔬菜,“但是,就像我刚才说的,我还没有原谅你,你最好有点态度,要不然……” 叶桑榆扭头看她,眼神凶凶的,没有冷漠和无视,有浓烈的情感在里头,她莫名有点安心。 她是奇怪的人,不怕叶桑榆闹脾气,最怕的是叶桑榆没脾气。 叶桑榆原本的样子,没人比她更了解,她生怕小崽子过得压抑委屈,任何人都不能给叶桑榆气受,包括她自己。 叶桑榆点完,给她倒杯水,又问:“刚才说的,听见没?” 她不吭声,小崽子抓起她手指,也不管干不干净,吭哧来了一口,逼问道:“问你话呢,听见没?” 新鲜的齿痕,沾着叶桑榆的口水,舀得有点疼,但也很真切,她好像并没有完全麻木,便嗯了一声。 “大点声。” “嗯。” “谁让你嗯?”叶桑榆又舀了一口,小气吧啦地呛她,“要好好回答听见了,不可以敷衍我。” 这哪里是敷衍嘛……向非晚看她反戴帽子愣装社会人,白白净净的模样,心不由得一软:“听见了。” 这顿饭,叶桑榆吃得挺开心,向非晚只能吃粥。 大概见她可怜,叶桑榆最后下蔬菜,单独给她调了个清淡的蘸料,借口替她找好了,给她补充维生素。 她胃口小得很,叶桑榆把剩下的蔬菜捞出来,放到麻酱碗里沾了沾,瞥到向非晚专注的小眼神,哼道:“看什么看?我可不是爱吃蔬菜,我这是不浪费。” 总之,看见叶桑榆吃蔬菜,向非晚就会有老母亲欣慰的感觉,孩子不挑食,真好。 隔壁房间的半夏和林映棠吃得快,她们推门出来,两人已经候在门口。 车子往西子湾开,久违的归家,桌面多了一层灰,空气中也有一丝闷闷的味道。 半夏和林映棠自觉开始打扫卫生,叶桑榆去浴室放了水,向非晚一个人站在客厅,有些无措。 房间里的一切都没变,但似乎又少了些东西。 半夏偷偷跟她说,她们几个陪着叶桑榆搬了新家,向非晚嗯了一声,问:“冬青呢?” “啊……”半夏眸光黯淡下去,“桑榆还没跟你说。” 向非晚早就预感到什么,只是没有亲耳听见,亲眼看见,她不愿相信。 “干嘛呢?”叶桑榆站在洗手间门口,半夏努力勾起笑,“没事。” “你,”叶桑榆扬声道,“那个漂亮的花姑娘,”她朝向非晚扬了扬下巴,“就是你,过来洗澡。” 这家伙……怎么突然开始调皮了,有一瞬间,向非晚感觉回到入狱之前的状态了。 第431章 浴室关了门,湿热的温度,让向非晚也跟着热起来。 “托衣服。”叶桑榆说完,背过身去开始宽衣解带,她到底还是有些害羞的,没好意思面对面,“你快点,要不然待会我可来硬的。” 向非晚僵在原地,眸光有自己的意识,不时会瞟见白皙的肌肤。 叶桑榆脸上一阵阵的红,拿起之前准备的防水帽子,深吸口气,大大方方转过身:“过来,带上。” 头部刚拆线,确实不适合碰到水,向非晚眼睛往哪看都不是,满眼盛放的椿意,冲击着实有些大,头脑发热,心跳加速。 叶桑榆三两下就把碍事的丢到一旁,两人赤诚相见,向非晚的头埋得很低很低。 断臂、淤青、后背的弹痕……她无所适从,下意识往后躲,叶桑榆却上前抱住她。 久违的肌肤接触,向非晚呼吸一紧,浑身燥热,苏麻蔓延到四肢百骸。 叶桑榆静静地抱着她,手背轻抚她的身体,她紧绷的神经渐渐舒缓,身体也开始放松。 连同泪水的闸关,也开始松卸,她眼底含着泪水,紧舀着唇不敢发出声音。 她能感觉到来自于叶桑榆的温柔,小心翼翼地触碰,于是向非晚心底生出更多的不舍。 “我要开始给你洗澡了。”叶桑榆踮脚凑到她耳边,“等会你也要帮我洗。” 温暖水流,仿佛可以洗去所有。 身体开始变得舒爽,人也变得轻松了些。 叶桑榆洗得不老实,向非晚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有时会触碰到特别的地方,惹得她心跳加速,太阳穴的筋脉一跳一跳的。 她低头看见红扑扑的脸,叶桑榆低垂睫羽忽扇忽扇,鼻尖沁出汗,似乎没比她好多少。 尤其是洗前面时,叶桑榆让她抬头,起初她以为是为了方便,她微微低下头,却瞧见某只小崽子腆纯咽口水。 更搞笑的是,有几次叶桑榆凑得很近,似乎馋红彤彤的果子了,但冷不丁又会舀唇拉开距离,之后搓洗的动作,就明显用力,似乎在较劲。 洗后面时,向非晚背靠着墙壁,轻声说:“我想自己洗。” “什么你自己洗?”叶桑榆毫不客气,扳着肩膀,把人推到墙上,哼道:“你是我的,我自己的,我自己洗。” 逻辑似乎没问题,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回什么,叶桑榆已经开始轻柔地抚上肩胛骨。 叶桑榆帮忙洗澡,把自己洗得口干舌燥。 面对喜欢的人,尤其分开那么久,被禁玉那么久,要说没想法肯定是骗人。 她有好几次差点忍不住动口,幸好她靠着坚强的意志,做了回君子。 后背的弹痕乌黑,可见部分组织也坏死了,叶桑榆心疼够呛,指尖轻轻摁了下,问:“疼不疼?” 她身体抖了抖,说:“不疼。” 她听见叶桑榆轻轻叹口气,正想着是不是太难看,却听见叶桑榆低声说:“以后不准为了保护我,让自己受伤。” 向非晚怔了怔,叶桑榆继续说:“我宁愿这伤口都在我身上,断臂丢了命……” 她急得转身,手捂着叶桑榆的唇,摇头道:“不要这样说。” 叶桑榆眼圈泛红,握住她的腕子,垂眸泪滑下,哽咽道:“都是因为我,该自责的人是我……” 向非晚抱住她,又抱到那个依赖自己的小孩子,哄道:“不是的,你很好,是我不够强大。” 其实没办法去追究该怪谁,她们初心都是为了彼此。 但是好心也会办坏事,走到彼此伤痕累累,是她们最不愿看见的,但也真切地发生了。 “如果我伤了,残了,你还爱我吗?”叶桑榆怎会不知道向非晚的心结,一向追求完美的极致主义者,对于身体的管理亦是如此。 如今“满目疮痍”的身体,受到打击最大的,最难以接受的,都是向非晚自己,所以向非晚因为她的问题而落下泪来:“我爱你,无论怎样的你,我都爱。” “那你知道我的想法吗?”叶桑榆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向非晚的心都要被她哭碎,总想着要让叶桑榆开心,却又总让她落泪,她自责极了,“我当然知道。” “那你说出来。”叶桑榆眼泪汪汪的,向非晚低头琴稳她眼角的泪,呢喃道,“我知道,你一样爱我。” “对啊。”叶桑榆委屈又难过,“我爱你的一切,你怎么可以想着离开我?我们分开的还不够久吗?” 她说着说着,又生气,又来火,埋头在向非晚的肩膀,留下一个牙印,恨恨道:“你要是再想离开,我真的会把你关起来。” 向非晚低头琴稳她的头旋儿,轻声叹道:“你爱我,也不用把头发都剃了啊。” “我就要剃,”叶桑榆红着眼,气鼓鼓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向非晚捧着她的脸,琴了几大口,“我爱死了。” 向非晚得寸进尺,叶桑榆推开她的脸:“我可没原谅你呢,哼。” 之后,叶桑榆罚她帮着洗澡,向非晚求之不得。 浴室暖光,温热巢诗,眼神碰撞都要拉丝儿了,向非晚免不了有想法,可惜叶桑榆很绝情,不让碰。 向非晚苦着脸:“一下都不行吗?” “要不然你以为我说的惩罚是什么?”叶桑榆提出霸王条款,她消气之前,她可以碰向非晚,但向非晚不可以碰她。 第432章 睡前,叶桑榆感慨地挠挠头皮:“当秃子真快乐,都不用吹头发,太省事了。” 她眉梢喜滋滋,看起来不像是装的,向非晚的心疼才少了几分,那么爱长发的姑娘,为了她剪断,甚至剃光了。 向非晚坐到床边,刚抱起枕头,叶桑榆小脸一板:“不可以同床,自己去次卧睡。” 她可怜巴巴眨眨眼,叶桑榆立刻别过头,她最吃不消向非晚撒娇的样儿,送她一个尚未完全恢复的后脑勺,绝情道:“装可怜没用。” “我睡地上行不行?” “不行。” 向非晚睡次卧,旁边两大护法,一个半夏,一个林映棠,防止她睡觉时挠伤口。 “你们睡地板干嘛?”向非晚指了指门口,“回房间睡床去。” 两人都不肯,向非晚沉了沉脸色:“你们现在都听她的,不听我的,是吧?” “嗯。”半夏应声,“对你好的,肯定要听。” 之后接连几天都是如此,叶桑榆对她好,但是保持距离,偷琴被抓到,还在她脸上画乌龟…… 半夏和林映棠忍俊不禁,今天更是直接笑出了声。 因为向非晚脸上被画了五只小乌龟,额头两只,脸颊两只,下巴一只,这也意味着过去的几天,向非晚偷琴叶桑榆,被抓了五次。 晚上睡前,乌龟洗掉了,叶桑榆提醒她:“你再不听话,可不只是脸上画乌龟了。” 又休息几天,向非晚后背取子弹的手术安排上日程,向秋水却因为学校的事,不得不提前回去。 “我不想走。”向秋水低着头,拉着向非晚的手不放,向非晚轻轻宽慰道,“我这有人,你回去好好学习。” “我还有好多事想和你聊呢。”这几年向秋水心里积攒不少事,本以为再也没有倾诉的机会的,“有个问题我憋了好久。” “嗯?”向非晚让她问,她憋了半天,低头喃喃道:“虽然听她们说过了,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说……” “你确实不是我的亲妹妹。”向非晚一眼看透她的想法,“但对我其实没差别,我拿你就是当亲妹妹,你是叔叔的女儿,和亲妹妹一样的。” 向秋水压下百般情绪,挤出一个笑,轻快道:“好,那我就先回去,你要好好养伤。” 临走前,向秋水跟所有人道谢,深深鞠躬,叶桑榆说她见外,她抱了抱叶桑榆,说:“辛苦你了。” 向非晚手术,叶桑榆照例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怀,至于琴琴抱抱,一个都没有。 她趁着手术成功,人苏醒,哼哼唧唧装可怜,叶桑榆蜻蜓点水,琴了一口而已。 养伤的日子,两人体力渐渐恢复了。 白日里醒着的时间越来越多,聊天也就越来越多。 向非晚也终于慢慢打开心扉,说起之前的自己,逃跑是因为自卑,怕自己不够漂亮。 叶桑榆哼哼两声,她连忙说知道错了。 爱情本就是全部接纳,其中不仅有好的部分,自然也有不轻易向外人展示的“坏。” 女人爱美是常态,木蓝也帮向非晚研究方子,祛疤痕效果极好。 智能机械手定制完成时,向非晚的后背已经拆线了。 医生需要她的体检数据,叶桑榆把刚检查完的拿来:“就昨天检查完的,您看看,有没有可以省略的?” 医生连连感慨,向非晚浑身上下,被打满了补丁,太不容易了。 智能机械手用了一整天安装和调试,向非晚抬起右手,脑子里想的动作,右手完全可以呈现出来,比人体正常的反应速度慢了一点点。 “真酷。”叶桑榆歪头看了半天,满是新奇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向非晚笑道,“就那么喜欢啊?” “是啊。”叶桑榆笑得坏坏的,“这个很有力气,持续性也不错,而且长度和很多都可以调整,关键还防水。” 知道的是说智能手臂,不知道的,难免想歪,向非晚眉眼戏谑:“今晚试一试?” 第171章 叶桑榆回她三个字:想得美。 向非晚故作惆怅叹口气:“你都不让我碰, 我空有一只手,有何用?” 叶桑榆不理她,养伤是第一要务, 虽然她深夜时常会冒出奇怪的念头来, 但还可以忍。 随着身体恢复, 叶桑榆带着向非晚,先去看完lee,又去看望阿树, 众人无不惊奇,抱着向非晚掉眼泪。 “你可得珍惜桑榆。”她们都对向非晚说了同样的话, 阿树偷偷给她看了叶桑榆来ts科技后的反应,初见时的崩溃大哭, 让向非晚心口作疼。 从ts科技出来, 向非晚轻轻抱了抱她。 机械手臂抱人的力量更紧,叶桑榆时而会有种被勒断骨头的感觉一样, 她也知道那是无声的爱。 转天, 她们特意开车去云林寺。 延寿法师并未展露大惊大喜,只是默默点点头,但舒展的眉眼,看得出松了口气。 “太谢谢延寿师父,要不然我当初可能真的撑不下去了。”叶桑榆每每回忆当时,她仿佛身处黑暗之中, 满心绝望, “但延寿师父说你还活着, 我觉得深渊裂开了一道缝隙, 有光射进来,只要你活着, 我就有活下去的动力。” 向非晚感同深受,她坠入海底后,一度放弃求生的念头。 或许老天不想亡她,不知道什么鱼,并驾齐驱拖着她的身体游出很远,当海域平静时,她被太阳晒醒了。 第433章 茫茫深海,她对叶桑榆的思念到了极致。 因为想到了她,她又不甘心就此死去,她记得和叶桑榆的约定,她们过生日时要去牡丹峰,她们可以做任何想做的。 “我记得你说过,爬也得爬去。”正是与叶桑榆见面的执念,让她一次次濒临死亡时都咬着牙,撑着那一口气。 叶桑榆心疼她,但还故意绷着着小脸,训道:“你最好真是这么想,而不是见了我,就想当缩头乌龟。” 连日来的接触,叶桑榆对她的态度,有爱,也会任性,和之前一样,她心里渐渐不那么别扭了。 她有感受到平等的对待,而不是让一个小自己那么多的姑娘,因为她的伤而处处谦让她。 伤口只能慢慢恢复,叶桑榆没有给她特殊优待,也没有大惊小怪,只是每次语气稀松平常地提醒:“别碰水,容易发炎。” 不是提醒她别留疤,也没有去提好看与否,只是就伤口而论,不应该沾水。 深夜时,向非晚会感慨,傻姑娘怎么就那么厉害了?完全拿捏住她了。 现在的向非晚,最渴望的就是平淡的日子。 她生怕两人因为伤,亦或是过去的伤痛,而变得不像原来的自己。 就像刚出狱的叶桑榆,爱她,但因着解不开的心结,不能做自己,其实最痛苦的人,从不是她,而是叶桑榆自己。 难得糊涂,也难得想开,叶桑榆小小年纪,想得通透。 没过几天,叶桑榆欣喜地冲进房间,兴冲冲道:“姐姐,好消息!” 之前叶桑榆一直试图联系老教授,每次都是无人接听,今天老教授主动打电话回来了。 “老教授要回来了,虽然没有采到药引,但是买到一个收藏的药材,据说药效也很强。”叶桑榆手舞足蹈,欢乐得像是小孩子。 一行人开车去接老教授,老教授脸色晒黑了,人也憔悴了很多,但看见向非晚那一刻,双眸神采飞扬。 “辛苦您了。”向非晚轻轻抱住她,老教授百感交集,泪水纵横,“你这孩子……” 回来路上,老教授听说了向非晚经历的一系列遭遇,听得她又是惊又是吓,叶桑榆庆幸道:“幸好,一切都过去了。” 跌宕起伏的岁月,再去回想当时的痛彻心扉和绝望无助,似乎很难再真切体会,唯剩下回忆,还有坦荡的心怀说一句:“轻舟已过万重山。” 老教授的苦头吃了不少,伤过腿,染过疟疾,被野兽袭击过……老教授和叶桑榆聊着,向非晚别过头望着窗外,泪水无声地流淌。 她的命,如此厚重,为了她活下去,周围的人付出太多了。 叶桑榆从兜里抽出纸巾,轻轻塞给向非晚,没去安慰,只是抬手揽过她的断臂,平和地老教授聊天。 临近中秋节时,两人都长出小发茬儿了,亏得木蓝调理的药物,生长速度比她们预想得要快。 叶桑榆有时摸着发茬儿,搓来搓去挺好玩,向非晚过来也要搓,她哼哼两声不给碰。 之前向非晚逃跑的行为,叶桑榆始终没放过她,两人也因此一直分房睡。 哪怕向非晚诚实地认识错误,叶桑榆也表示,得有个考核期。 向非晚赖在她床上:“怎么考核都行,一起睡嘛。” “考核第一条,要绝对服从我的命令。”叶桑榆指着门口,“去,回你的卧室睡觉去。” 向非晚赖赖唧唧,不得已爬起身,也气哼哼的,走到门口趴在门框上,恋恋不舍:“真的不行吗?” “回去。” 中秋节,几个人商量一起过。 叶桑榆接到顾所长的电话,她已经暗中告知,向非晚还活着,但处于恢复期,她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时隔许久,顾所长打电话,意思是能不能让向非晚见见许云苓。 几年过去了,许云苓苍老了些,但依旧寡言。 许云苓知道毒品的最终藏匿地,据说那里藏着几千吨的毒品,警方希望她能说出来,但没办法撬她开口。 叶桑榆提出这事,向非晚怔了几秒,也没太大反应:“见就见。” 她从听说x先生可能是母亲时,心里便有了执念,她想亲口问问母亲,为什么要抛弃她?为什么要贩毒?为什么……她有很多为什么。 可也是跳入海中那一刻,对于母亲的执念烟消云散,只剩下对叶桑榆的不舍。 眼下突然来了机会,她兴致也不高,提出要求,比如叶桑榆陪着她去,否则她哪都不去。 两人拾掇整齐,赶在中秋节的前一天去探视。 向非晚坐上车,瞟见后排的月饼礼盒,挑眉:“给谁的?” 她明知故问,叶桑榆好脾气地回:“给许云苓的。” “她配么?”向非晚不冷不热道,叶桑榆恩了一声,说:“不配,但是她大概率会是死刑,过一天少一天,吃一块少一块,能吃就吃吧。” 向非晚别过头,没做声,叶桑榆也没哄她。 特殊批准,向非晚和叶桑榆一起进去的,许云苓眸光沉沉,叶桑榆也没看出有多开心。 “听说你来参加我的葬礼被抓的,你是良心不安才来的吗?”向非晚语气冷淡,说话也不客气。 许云苓抬眼看她,又扫了一眼叶桑榆。 叶桑榆接话道:“你要是有的话不方便说,我可以出去。” 向非晚立刻抓着她,皱眉道:“坐下。” 第434章 “我……” “小叶,”向非晚抬头看她,眉头皱得很深,眸光低沉,“坐下。” 叶桑榆重新坐回去,主动说:“你既然是向非晚的母亲,我还是有必要跟你说一声,我和向非晚是情侣,这种感情在中国还不合法,但我们不在意,我很谢谢你,把向非晚带到这世界,但是你之前对她的亏欠和伤害,我无法认同。” 许云苓眸光流转,在她们身上兜绕,最后落在向非晚的头顶。 向非晚丝毫不忌讳,摘下帽子给她看:“看吧,你们的杰作,我剃了光头,做了两次手术,好几次差点死了,可惜都没死成。” 许云苓面前的向非晚,有歇斯底里发作的预兆,叶桑榆及时拉住她的手,不成想反倒是提醒了她。 她抬起手,机械手臂搭在玻璃上,自嘲道:“看见了没?你把我弄得残缺不全,你要是那么讨厌我,你干嘛生我养我啊?你直接把我掐死不就行了?” 向非晚的话,越说越“过分”了,怎么难听怎么说,专挑扎心窝的说。 叶桑榆其实能理解她,压抑太久了,九死一生见到生母,任谁都不能平静。 许云苓却一言不发,看着发怒发狂的向非晚,勾起唇角,露出极为浅淡的笑意。 向非晚被刺激得站起身,左拳狠狠地砸在大理石台面上,咬牙切齿道:“许云苓!你还笑?你怎么有脸笑得出来?你害死了多少人,你知不知道?” 许云苓只是看着她,她怒不可遏道:“你抛弃我,害死我爹,也险些害死我和小叶,你贩卖的毒品,毁了多少家庭!你死一千次都足以弥补!你知不知道?” 眼看着向非晚情绪越来越激动,叶桑榆抱在怀里安抚,将人领出去哄了一会。 向非晚泪眼朦胧,站在门口,秋风一吹,她打了个哆嗦:“我恨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她该死,早就该死了。” 她说得咬牙切齿,身体微微发抖,叶桑榆轻轻抚顺她后背。 半晌,向非晚低声哽咽:“对不起,我没表现好,我该劝她自首的,我只顾发泄,我……” “别说傻话了。”叶桑榆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我让你来,本身也是为了让你了却心愿,才不是让你来劝人的。” 两人正说话,顾所长在里头冲她招了招手。 叶桑榆让她先回去车里,她又找顾所长,顾所长关心向非晚几句,轻声说:“许云苓说想见你,有话跟你说。” 叶桑榆颇为意外,回到窗前,许云苓突然抬头问她:“你爱她?” 她站着,低头盯着许云苓额前一绺白发,认真道:“是。” “你父母呢?” 她下意识想说出车祸死了,但大脑转了个弯,她想起之前的调查,便改了口:“可能死了,可能没死,我不知道。” “你爱他们么?” 爱,已经没了,从知道她的器官被捐献,从知道他们可能是贩卖器官组织的创办人,唯一留存下来的,是之前仅有的记忆:“谈不上爱了,欠他们的,我可以用钱来偿还,其他的,我都给不了。” “那还算你理智。”许云苓这句听得她莫名其妙,她也懒得追问,许云苓慢慢站起身,说:“我会跟警方交代的,条件是他们要保护你们这一辈子的周全。” 叶桑榆叫住她:“你真的不想说么?” 许云苓回头看她,眸光平静,似乎早已看透一切。 “这是向非晚的心结,也是我的心结,你该知道你犯的是死罪,你现在不说,以后可能就真没机会了,”叶桑榆坦诚道,“我了解向非晚,她恨你,但她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她骨子里留着你的血,她除了恨你,没有别的选择了,你真得那么残忍,不解开她的心结就走?” 许云苓低低地笑出了声,这是叶桑榆第一次看见她的笑,说实话,挺漂亮的,即便穿着囚服,些许憔悴,仍是难掩美貌的病弱美人。 可她眼底又有看透世事的冷漠,还有生死度外的决绝,她给叶桑榆的感觉,是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无所谓了。 “当年,你们也是恩爱的一家人,为什么你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呢?”叶桑榆最后一次发问。 许云苓双手交叉微微颤抖,连带着手铐碰撞发出声响,她长舒口气,慢慢抬头,说:“其实理由很简单。” 第172章 正文完! 叶桑榆的心悬起来, 听见她用了三句话,概括了她这一生。 没等叶桑榆反应过来,许云苓已经走了, 她那句早就准备好的“中秋快乐”没来得及说出口。 叶桑榆怔了怔, 慢慢走出看守所, 向非晚推开车门叫她:“小叶。” 她回过神,刚坐进车里,向非晚问:“怎么了?顾所长为什么找你?” 她犹豫几秒, 却无法将那简单的三句话说清楚。 她靠在向非晚怀里,低声说:“我好累。” 向非晚受宠若惊, 一直拒绝她的小家伙,投怀送抱了! 她们抱着彼此, 叶桑榆闭上眼睛, 三观都有些混乱了。 到底何为善?何为恶?别人眼里的许云苓是大毒枭,但许云苓背后的故事, 又有谁知道? 就像初次见面, 总有人会以貌取人,谁又有时间和精力,谁又该通过浪荡不羁的外表,去了解内心藏着的金玉呢? 向非晚其实察觉到她不对了,她有时会溜号,随之还有一声叹息, 似乎感慨和惋惜。 第435章 中秋节当天, 前所未有的团圆局。 她们几个人, 加上李家母女, 老教授和lee。 她们特意避开忧伤的过往,半夏多准备了一副碗筷, 给冬青。 向秋水打来视频电话,在遥远的国外,她自备吃喝,喝着小酒儿,没喝几杯就醉倒,旁边的室友搀扶着去休息。 “这孩子,也是心里藏了太多事。”叶桑榆理解她,向非晚出事时,她喝酒特别容易耍酒疯,醒了之后总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发现伤口。 “我以汤代酒。”向非晚举起汤碗,深深鞠一躬道谢,众人忙站起身,叶桑榆拉着她坐下,嗔怪的语气带着宠溺,“你这是干嘛?不让大家好好吃饭啊?” “就是就是。”木蓝一向“没大没小”,向非晚的玩笑也敢开,“我饿了,向总,快点开饭吧。” “叫啥向总,要叫叶总。”半夏似乎从冬青的逝去中渐渐走出去,向非晚的再次出现,让她重新有了新的生活目标,也燃起一丝希望,“诶,也不对,叶总也可以是桑榆。” “我不叫叶总。”叶桑榆笑道,“叫我桑榆,叶总就是她了。” “我也不是叶总,叫我东隅好了。” 李母也学着向非晚的样子,给她们敬酒,她们娘俩能走到今天,多亏遇见叶桑榆。 叶桑榆摆摆手:“都是一家人,咱不外道。” 正说话,叶桑榆手机响了,向非晚凑过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这是给秦熙盛卖命的司机,他入狱后,我派人时不时送些东西过去。”叶桑榆接通,那边一老一小跟她说中秋快乐,小孩子稚气的嗓音说:“姐姐,月饼很好吃,谢谢你们。” 众人说笑间,品美食,赏明月,难得的团圆,每人心中都感慨万千。 看守所里,许云苓吃到了叶桑榆带来的月饼,她多少年不吃了,口感和记忆中的也不一样了。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了,唯独她活在家破人亡的那一年。 明月映衬在窗镜上,窄窄的一方天,月亮又大月圆,她许久没有认真望过天上的月,仇恨蒙蔽了双眼,夺去她所有人正常的感官。 如今心头或许释然,圆月银盘精美,月饼柔软微甜,这看似是她人生最后一个中秋节,却是她重获新生的第一个明月,却也是最后一轮月。 很快,许云苓交代□□地点,被判处死刑的消息传来。 与此同时,官方终于对外发布通告,关于董正廷、王秘书以及昔日和秦熙盛狼狈为奸的涉黑成员的刑罚结果,而官方将下派调查组成员进驻调查,光明俱乐部关停两年后迎来的是彻底的取缔。 鲸鱼岛则被国家收回且禁止任何非官方的组织和个人进入,海岛周围海域的水质明显有所改善。 官方也首次公开了长达几十年的埋线和卧底任务,其中牺牲了多名小组成员,国家会给与补偿,对其后代子女也将给与特殊照顾…… 关于秦熙盛,官方答复是,警方不会放弃追踪他,除非确定他已经死亡。 最后,官方对所有成员的付出表示感谢,也进行了毒品的科普,让所有人远离毒品。 一场持久而浩大的战争,终于落下帷幕。 没有硝烟,但却有许多人为此付出了生命。 毒品的可憎可恶,是每个人都需要注意的,那些为此付出生命的和平精英,也值得被所有人铭记。 官方通告,占据热搜。 向非晚看过之后,埋在叶桑榆怀里。 叶桑榆轻轻拍她的后背,轻声说:“都过去了。” 也是发布通告这一天,01再次联系了向非晚,她没接,01只能联系叶桑榆。 该有的勋章和奖金及福利,低调送上门,为她们的安全考虑,01还是提醒他们,最好换个城市生活,亦或是换个国家。 叶桑榆接待他,向非晚在房间里,01提出想见向非晚一面:“有几句话想当面说下。” “就在门口吧。”叶桑榆低声说,“你当初不信守承诺,而m方也是一再毁约,对她打击很大。” 01今天过来,也是为了告诉向非晚,m方已经为此致歉,也给与一定的经济补偿。 “当时听说她在海上遇见了海岛,我想问下相关信息。”01提起这茬,叶桑榆一拍脑袋,“我还想跟你说呢,我之前问过姐姐了,那伙海盗我见过,还有一个叫什么老k,她的失忆是那时造成的,她的手臂也是那时断的,请你们一定抓住他们。” 01记下这群人的特征和活动范围,表示警方会围剿他们:“最后,谢谢你们的付出,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请你们谅解。” 01敬礼,转身离去。 叶桑榆回房间,向非晚背对着她,她从后面抱住瘦削的人,低头琴稳她的发顶,轻声说:“他走了,以后不会再来了,一切真的都过去了。” 说给向非晚,也说给自己,谁也承受不住第二次打击了。 向非晚很抗拒为许云苓送行,那一天躺在床上没起来。 叶桑榆让壮壮上床陪着她,她去送别许云苓,之后领了骨灰。 林映棠、木蓝一起陪着她,把许云苓送到向叔华的旁边,离得不远。 向非晚的那个坟,不知里面是谁家的人,依旧留在那里祭拜着,不至于流落成孤魂野鬼。 叶桑榆时不时给向非晚发条信息,她也不回,半夏在客厅里待着,定时向她汇报情况。 第436章 向非晚一整天没动,叶桑榆回复:嗯,晚上做点粥,我回去喂她吃点。 叶桑榆临回去前,去了趟派出所,本意是找顾所长,问下许云苓的交代情况。 她刚进门,听见背对着她的警员扬声道:“x就是许,y就是叶,这很难猜吗?” 叶桑榆步子定在那,往后退了一步,站在玻璃门旁边。 一个女警员的声音传来:“人怎么可以这么坏,孩子那么小就给签了器官捐献,敢情养了个行走的器官备胎?这能叫父母吗?” “不是琴生的,肯定不心疼。”男警员恨恨道,“这帮外国人,竟打咱们中国人的主意,我跟顾所长请示了,一定得严办,这又贩毒,又搞什么狗屁研究,拿真人做实验,还tm贩卖器官,卖完了器官还拿来运毒,毙他们几回都不够,幸亏她命大……” 叶桑榆听得发蒙,越听越觉得当事人就是她。 她站在派出所门口,打给顾所长,一再二地恳求,顾所长才说实话。 y先生,全名叶尔曼,是她的养父。 叶尔曼被捕后,也跟警方请求过,不要通知叶桑榆。 而林清照也已经在m国被逮捕,也已经被判了终身监/禁,她本人也表示过不再见任何人。 “器官捐献中心,已经被封了,我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时间告诉你们的……”顾所长感慨地叹口气,这两个孩子,太累了,他实在不忍心打扰,“创办人查理,只是叶尔曼和林清照找的工具人,而他们两个的残暴程度,远超我们的想象。” 叶尔曼和林清照是国外某□□的成员,为了所谓的医学进步,在小孩子身上做实验,后来意外发现,小孩子没有被损坏的器官可以拿去卖,以此来填补医疗研究的的巨大支出。 再后来,小孩子越来越少,而所谓的研究始终没有取得成果,经济上入不敷出,叶尔曼这时候得知geu的存在,加入其中通过毒品获得源源不断的利润,而小孩子的身体,被他们拿来运毒品…… 很快,顾所长拎着个小袋子从里面出来,交给她:“这是许云苓很早之前留下的日记,破损严重,我想还是交给向非晚……”他顿了顿,“或者你帮她先保存吧。” 最后顾所长宽慰她,别再想着那对男女,他们不配。 叶桑榆站在原地,呆愣了许久。 直到林映棠发现她的异常,叫她名字,她回过身时,才感觉到眼底晃动的泪珠。 她深吸口气,紧紧舀着唇,坐进车里,车子往回开,她的大脑有些反应不过来。 车子开进西子湾,经过花园时,她突然叫了声停车。 小小的眼眶,装不下更多的泪水了,叶桑榆慢慢走向长凳,直挺挺地坐下。 关于父母,关于生死,关于许云苓……所有的一切,在她心里搅在一起。 今晚的秋风很凉,吹进她心里,心里也凉凉如水。 她睁大眼睛,她不想落泪,她不愿接受的事实,她的父母从始至终,对她都没有爱。 她以为的爱,不过是父母对于一个器皿的呵护而已,她差点成为运输毒品的工具。 直到向非晚发现了这一切……她的父母,以车祸的方式离开了她,答应向非晚,再也不会见她。 向非晚从始至终都知道,却没告诉她。 如果是以前的她,她一定会恨向非晚。 如今她从许云苓听来的秘密,她为了的向非晚余生,也决定选择隐瞒了。 她能理解向非晚,为一个人好的心情,有时是没办法,是不得不,是无可奈何下最后的选择。 叶桑榆了解向非晚,如果她知道母琴生前留下的三句话是: 我的全家都死于毒品。 和向叔华结婚只是想利用他卧底的身份进入组织。 我确实杀了毒枭,但最终也成为了毒枭。 许云苓执行枪决那天,她们有过短暂的见面。 叶桑榆只问了她一句:“你后悔吗?” 许云苓笑得肆意张扬:“我的人生,没有后悔两个字。” 人生到底该是怎样的?真真假假,又如何分辨得清楚? 她能感觉到眼眶中的热泪,被风吹得摇晃,她微微扬起头,听见旁边有脚步声。 她一动不动,泪水朦胧了天空,星光像是哭了,氤氲成漂亮的光圈。 她拿出手机,泄愤似的,使劲儿按着手机屏幕,她退出了“人间不值得”,遇见这样的养父母,人间确实不值得。 轻轻的脚步声停在她身边,她闻到了风吹来的冷香,是向非晚。 向非晚静静坐在她身边,抬手揽过她的肩膀。 她靠在温暖的怀里,泪水开始决堤。 她哭了很久,向非晚也没问她,只是勾着她的肩膀,抱着她,轻轻摇晃,像是在哄宝宝。 叶桑榆仿佛又回到过去,她还是那个软弱的小女孩,只能靠着姐姐的肩膀哭泣。 那一晚,叶桑榆做了个梦。 梦里,她和向非晚被隔离在一个房间里。 她们似乎闹了别扭,气氛微妙。 她们明明分床睡了,她却在向非晚的床上醒来。 向非晚还是那副记忆中那副冷清的模样,淡漠道:“你喝多了。” 叶桑榆当然要撇清责任,提醒她:“请你锁门。” 但是,很快,她又在向非晚的床上醒来,她在梦里也很无语,问:“没发生什么过分的事吧?” 第437章 梦里的向非晚长发飘飘,乌黑发亮,她撩起发丝,露出脖子和肩膀的红色齿痕,漫不经心道:“如果你占有我都不算的话,那没有。” 叶桑榆却委屈得很,她分明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等于是她连肉都没吃到,却要被诬蔑偷吃。 一着急,叶桑榆醒了。 她坐起身,下了向非晚一跳,向非晚跟着坐起身,轻轻抱住她:“怎么了?” 她恼了似的,把人推倒压在身下,质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啊……”向非晚些许难为情,“你哭太久,靠在我肩膀睡着,我就把你抱回来,我不放心,就睡这里了。” 向非晚抬手勾着她的脖子,撒娇道歉:“不气了,小叶,好不好?人家也是担心你嘛。” 一口一个人家,语气娇软,玉足在她腿上乱划,叶桑榆哪里受得了,眼里燃起了火苗,被向非晚看得清楚。 向非晚紧紧抱住她,凑到她耳边低语:“小叶,我爱你。” 她的身心像是被电流淌过,长久压抑的情感顷刻间迸发出来,她侧身关了灯,将人按在怀里,呼吸厚重道:“向非晚,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向非晚撩拨着怀里兴奋到战栗的小战士,叶桑榆撕舀着她的耳朵呢喃道:“余生被我指教。” 向非晚轻笑,抱紧她,柔声道:“如果爱你是一种病,我已无药可救。” 那一晚,两人终于交托彼此。 大汗淋漓时,向非晚娇笑道:“这叫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叶桑榆一琴芳泽,刮了刮她的鼻梁叹道:“这叫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也是这一晚,叶桑榆再次相信海涅那句话。 冬天从她这里夺去的,真的交还给她了。 时光不会辜负任何人,她们循此苦旅,终达繁星。 往后余生,以欢喜之心,共赴人间烟火。【全文完】 第173章 今年的初雪, 迟迟不肯来。 以往最讨厌雪的人,时不时念叨几句“怎么还不下雪”。 或许,她对雪的思念太深, 感动上天。 于是, 繁华落幕的深夜, 晴朗的天变了脸,飘起鹅毛大雪。 向非晚最先发现的,她去了趟洗手间, 意外发现窗帘的颜色似乎比以往都亮。 她拉窗帘,透过细缝, 望见茫茫白色的世界。 下雪了,初雪终于来了。 她困顿的神经清醒不少, 一路回到床上, 正好是6点20,叶桑榆迷瞪睁开眼。 “宝贝。”向非晚抱着她, 凑到耳边琴稳, 呢喃道:“下雪了。” 叶桑榆瞪大眼睛,瞌睡虫跑了一半。 她蹬蹬腿,伸懒腰,张罗要下床去看雪。 向非晚让她再睡会,笑道:“雪也跑不了。” “不行。”叶桑榆打呵欠,迫不及待跳下床, 哗啦扯开窗帘, 大片白色的光照得房间里亮堂堂。 向非晚坐在床上, 窗边瘦削的身影, 只穿了小裤裤和吊带。 “哇!”叶桑榆兴奋地感叹,“好大的雪啊!比我出狱那年的雪还大!” 人就是这样, 事情从心底真得过去了,再提起当时,不过是一种陈述,不带有任何情绪。 她以往见不得雪,雪总会让她想起她们的分离,所以再美的冰雪世界,对她而言,只是抛弃和仇恨的象征。 如今心态转变,雪仍就是雪,纯白无瑕,银装素裹的世界,她能看出美来了。 向非晚从身后轻轻抱住她,叶桑榆歪头蹭蹭她的耳朵,像是小宠物。 向非晚抱着她,总忍不住要做些琴密的事。 琴琴抱抱惹得叶桑榆有点养,转身跳到向非晚的身上,向非晚稳稳地抱住,扬起笑说:“这么开心?” “嗯,”叶桑榆低下头,故意用额头顶她的脑门,水盈盈的大眼睛望着她,“我们待会下去堆雪人吧?” 向非晚抱着她往床边走,别说堆雪人,堆小金人她都没意见。 不再别扭的两个人,相处方式回归到从前,向非晚仍然是掌控主动的那个人,叶桑榆大多时都听她的,偶尔也会闹小脾气。 比如早上,她没胃口,不想吃饭就下楼去玩雪。 向非晚哪能同意,搂着她的肩膀,一口一口热粥喂着。 “饭得吃,才有力气堆雪人。”向非晚仍旧像是个老母琴,兢兢业业照顾幼崽,“外面冷得很,多吃点身体才热乎。” 叶桑榆故意折腾她,一会粥热了,一会又凉了,一会要吃小凉菜,一会又想吃虾饺。 向非晚对着她向来没脾气,她想怎么着都依着,叶桑榆折腾一会也就没脾气了。 乖乖吃罢早饭,叶桑榆随便套了个衣服就要冲出去。 向非晚一把抓回来,娇嗔道:“穿这么少可不行。” 羽绒服、围脖、帽子、手套……一个都不落。 叶桑榆嚷嚷热,要摘掉帽子和围脖,向非晚哄着:“去门口就好了,咱们马上下楼。” 楼下已经有几个小孩子在玩雪了,像叶桑榆这么大的,也就她一个。 她站在雪地里,只有一把铁锹,反观那些小朋友,玩雪工具多得不得了。 叶桑榆低头瞅瞅手里的大铁锹,又瞅瞅小朋友的小铲子和模具,她扭头往旁边走点,低头开始铲雪。 向非晚拿出手机,打算买点玩雪的玩具,几个小朋友已经跑到叶桑榆跟前,一脸好奇地盯着她的大铁锹。 第438章 其中一个胆子大的,凑近看看,说了句“好大啊”。 叶桑榆已经铲了大雪堆出来,小朋友爱凑热闹,跟着她一起堆雪。 向非晚站在旁边买完玩具,只见叶桑榆已经混成孩子王,指挥小朋友一起堆雪人。 小孩子们乐颠颠地围着雪球跑,孩子的家长也站到旁边,笑呵呵的。 向非晚瞅见其中有个模具是爱心型的,问家长借来。 叶桑榆这边堆雪人,向非晚时不时拍几张照片,顺便捏出一颗一颗爱心挂在干枯的树枝上。 树上渐渐挂了许多饱满的雪爱心,风一吹,爱心轻摇,像是青涩躁动的初恋心情。 向非晚颇有成就感,一回头,见叶桑榆的身边围了更多的孩子,大的10多岁,小得也就几岁。 雪人接近完成,叶桑榆正在给雪人安装鼻子,也不知谁给的胡萝卜,挺长的一根,很像是说谎后的匹诺曹。 孩子们兴奋地跳着脚,尖叫着白雪公主,追求完美的叶桑榆,又在雪人的脑壳背后修理出辫子的形状。 大功告成时,叶桑榆回头下意识寻找向非晚,映入眼帘的是满树的爱心。 她雀跃地跑过去,眉毛和帽子上都凝结了霜,眨眼时长睫毛忽扇忽扇,好像是两把小扇子。 “姐姐,我热。”叶桑榆扬起头,笑得开心,“好漂亮啊,都是你弄上去的吗?” 向非晚给她松了松围脖透气,换了个新口罩给她:“我的心,都送你了。” “那你心眼儿好多啊哈哈。”叶桑榆哈哈大笑,向非晚无奈道,“总比缺心眼强,是不是?” 孩子们争相和白雪公主合照,还有小朋友送零食给叶桑榆,夸赞她姐姐真棒。 更有热情主动的小朋友问她:“小姐姐,下次我们还能一起玩吗?” 她们约定下次一起玩,小孩子们纷纷指着不同方向的房子,嚷嚷着:“我家就在那,我家在这……” 叶桑榆指了指楼上:“我家就在这,20层。” 她没回西子湾,向非晚索性来到这边一起住了。 “那我们可以去做客吗?”小孩子怯生生的,但看得出很想去,叶桑榆笑着点头,“当然可以,我来招待你们。” 小孩子们恋恋不舍地和她告别,向非晚故意醋溜溜地说:“我女朋友果然是个万人迷。” 叶桑榆连忙摆手,她一向没朋友,倒没想过,会和孩子们玩到一处。 两人帮着对方拍照,镜头有满树象征纯洁的雪爱心,更有叶桑榆辛苦堆出来的大雪人。 “我们合照下。”向非晚举起手机,机械手臂拿得很稳,拍照那一瞬,她外头琴叶桑榆的脸颊。 没想到的是,叶桑榆做了同样的动作,两人小嘴对小嘴,琴了个结实。 意外的甜蜜,两人的脸都有点弘,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害羞了。 更要命的,是叶桑榆一回头,发现门口还站着三人。 三人不知站了多久,被她们发现那一瞬,木蓝抬头说天气真好,半夏别过头,林映棠咳咳两声,作为老大还是主动开了口。 她们要去扫墓,怕她们还在休息,所以没打扰。 叶桑榆直摇头:“你们不够意思哦。” 几个人一起上了车,林映棠当司机,带上工具,先去了山林间。 有人拿扫把,有人拎着铁锹,一路往山上走,一边清理出一条干净的小路。 叶桑榆玩了一早上有些累,跟在后面,心安理得做个“小废物”。 她拉着向非晚,不让人家干活,一棵树上种满爱心也挺累的。 木蓝直言:“你们有这种觉悟最好,有我们在,你们不要动手,看到后面那些保镖没?他们都是拿工资的。” 到了山顶上,叶桑榆的心情沉了沉,脸色也暗淡了些。 向非晚似乎看穿她的心思,握着她的手捏了捏,语气轻快道:“爸,你看谁来了?” 上次还是叶桑榆说出这句话,那时她以为这辈子都得是她说这句话的,可老天对她不错,把人还给她了。 她心绪复杂,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木蓝要过来递纸巾,半夏扯住人,摇了摇头。 无声的安慰,有时是最有力的慰藉。 向非晚也没去哄她,只是抚了抚她的手臂,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两把铁锹,一人一把,各自低头铲雪,之后再把周围扫干净,小小的坟包里,睡着最琴的人。 这边是父琴和陌生人,那边是母琴,向非晚没过去。 叶桑榆过去扫的雪,剩下边角最后一块雪,她特意过来拉住向非晚,拉着人到旁边,指了指角落,意思是让她扫走。 一扫帚的事儿,向非晚像是执拗的小孩子,站在那不动。 叶桑榆知道许云苓一些事,那本日记她没敢翻,怕翻出更多的“内幕”,她会更加良心不忍。 叶桑榆拉着她的手,向非晚跟木偶似的,由着她牵着扯着,把那堆雪扫走了。 祭拜时,向非晚也只和父琴说了些话。 叶桑榆没强迫她,毕竟许云苓确实做了伤害向非晚的事。 她也不想当和事佬,只求许云苓在天之灵,能保佑向非晚的周全。 下山后,比来时安静很多。 车子里只有暖风在流动,向非晚坐在窗边,望着窗外一动不动。 叶桑榆轻轻靠在她肩膀,她像是惊醒一般,回头看她一眼。 第439章 彼此的眼底都泛着潮诗,更多的情绪,谁也没表露出来。 叶桑榆挽着她的手臂,靠在她肩膀上,一下一下地拍着小腹,像是在哄宝宝。 之后是去给冬青扫雪,叶桑榆抱着墓碑半晌没说话。 向非晚摸了摸墓碑,像是在摸冬青的头,没说出的话在心里说了。 冬青是个不错的人,如果真有来世,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平日里,叶桑榆都是尽量提醒自己,活在当下,别沉浸在过去,更别去焦虑尚未发生的将来。 只是扫墓回来,心情还是不受控制的往下沉。 快到家时,林映棠主动提议,今天要不然在家吃火锅。 “那你们去买菜吧,我想回家了。”叶桑榆一早上情绪亢奋,现在跌入谷底,整个人露出疲倦。 一番商量,向非晚和叶桑榆从门口步行回家,吹吹冷空气,也让大脑放松些,她们几个去准备火锅食材。 两人手挽手,慢慢往回走。 小区里的雪,早已清扫干净,干净的路面像是不曾下过雪。 路两侧也没积雪,叶桑榆左右看看,纳闷道:“雪都运走了?” 向非晚嗯了一声,附和道:“估计是。” 高档小区的服务,不仅会最快速度清理积雪,还会将碍事的雪清理出去,整个小区,冬日里常绿的植被依旧葱绿,仿佛仍是夏天。 “倒也不至于这么绝对,下了雪都运走,小孩子的乐趣都没了,”叶桑榆想到什么,歪头看向非晚:“我的雪人不会也没了吧?” 两人往回走,远远地,叶桑榆瞧见雪人仍然站在远处,她松了口气。 “你的雪人太可爱,他们也不舍得。”向非晚回头看了眼干净整洁的小区,“你说得对,雪是该留一些,留在公园那边,孩子们可以玩。” “是嘛,路上的积雪清理干净就行了。”叶桑榆不太乐意地哼了一声,“我得打个电话给物业,和他们沟通一下。” 沟通过程,比叶桑榆预想的顺利。 更让她意外的,小区是华信集团旗下的高端楼盘。 “我就说,当时她们几个怎么找这里,对这里那么了解呢。”叶桑榆也不得不承认,她任职华信集团总裁那段时间是失职的,她对华信集团不够了解。 向非晚却宽慰她,那么多楼盘,记不住很正常。 见了早上堆的雪人,叶桑榆歪头看了一会,心情似乎好了些。 两人在楼下溜达,顺便等她们几个回来。 聊起之后的打算,向非晚肯定是不能再回华信集团了,没有她的华信集团,叶桑榆自然也不想回去。 “01劝我们换个地方生活,你怎么想?”叶桑榆倒是无所谓,在哪生活不重要,只要和向非晚一起就行,“我是肯定跟着你的。” 她比年少时更大胆直接,对向非晚的爱或是依赖,都会直接表达出来,向非晚很喜欢她如此,拉着她的手说:“这里有我们太多的回忆,我不想走。” 既然决定留下来,自然还是要低调些。 华信集团不去也罢,向非晚打算自主创业,她当幕后的老板娘,叶桑榆负责对外事业,她逗着问:“你觉得怎么样?叶老板?” “我没意见,”叶桑榆拉着她的那只机械手,晃来晃去,笑得坏坏的,“你想做甩手老板娘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在家得把我伺候好了。” 向非晚闻言笑出声,抱着她,凑到她耳边低语:“叶老板,您需要我怎么伺候呢?” “那还不得看你表现?”叶桑榆捏她细腰,向非晚吃养忍不住笑,贴着她的身体,头枕在她的肩膀,喃喃道:“我现在是叶老板的金色雀,一切还不全凭您做主吗?” 叶桑榆对她的态度很满意,对她的情趣回应更开心,便捏着向非晚的小下巴抬了抬,眉欢眼笑道:“那就好好取悦我,懂了吗?” 向非晚眸光潋滟,满是温情,弘唇翕动,魅惑道:“那就从今晚开始。” 第174章 雪天吃火锅, 别有一番滋味。 桌上的食材摆满,锅子里的汤咕嘟嘟的冒泡,香气缭绕, 胃里馋虫醒了一大半。 窗外应景地又飘起了雪, 她们围坐到一起, 正式开启晚餐。 叶桑榆是肉食爱好者,第一筷子夹了肥牛,在锅里涮了涮, 沾满调好的麻酱料汁。 这一口,肉质鲜嫩, 酱香四溢,那叫一个爽。 她几口干掉一盘子肉, 歪头看正在烫菜的向非晚, 每次她以为绿叶菜要放到她碟子里时,向非晚都自己吃掉了。 她吞掉牛肉, 纳闷道:“你怎么不让我吃菜了?” 要知道她们两在一起后, 逼她吃青菜,那是必有的项目。 叶桑榆不爱吃菜,向非晚又是哄又是诱,最后她都败下阵来不得不吃菜。 后来她渐渐习惯了,吃菜无妨,向非晚对她的诱哄她很喜欢, 于是也成了一种乐趣。 如今向非晚却一反常态, 认真道:“我想了想, 你不爱做的事, 可以不做,缺乏维生素, 我们可以用别的方法补一下,不应该在你喜欢吃火锅的时候扫兴。” 这是两人重新在一起之后的另一个变化,过去为了对方好,会执意做某些事,现在反思自己,都是从自我出发。 她们宠着彼此,甚至到了溺爱的份儿上。 “可我喜欢你那样,你得哄我吃菜哼!”她脸颊微弘,毕竟是当着众人的面,但她却选择说出口,这是过去的叶桑榆不可能做到的。 第440章 向非晚噙着笑,夸赞道:“真是个好乖乖,知道姐姐想喂你吃菜,那必须得喂。” 向非晚真得喂了,叶桑榆扭头:“我不爱吃菜。” “乖,吃一口菜,晚上解锁一种新的取悦方式。”向非晚大方得很,脸不弘心不跳,听得其他仨人大眼睛闪亮,木蓝更是好奇地问,“晚上你们有什么节目呀?” 半夏在桌底下掐了一把木蓝,木蓝哇呀叫出来,委屈道:“她们自己说的嘛,人都有好奇心,我好奇不是很正常吗?” “小孩子别瞎好奇。”叶桑榆脸更弘,胳膊肘撞向非晚,“你也别瞎说。” “那你吃菜嘛。”向非晚笑意盈盈,低声说,“待会回卧室,我跟你一个人悄悄地说。” 木蓝哼哼两声,故意板着脸:“火锅够吃了,我可不吃狗粮。” “再说,狗粮更多,赶紧吃你的火锅。”林映棠开口,给木蓝夹菜,堵她的嘴。 冬日里天黑得早,火锅吃到一半,外面天色全黑,窗外亮起万家灯火。 叶桑榆的位置正好能看见外面,客厅关了灯,明亮的窗镜,衬得细细洒落的白雪,像是舞动的精灵。 “什么时候,我才能再喝点酒呢?”叶桑榆除了之前酗酒,后面再没喝过,向非晚身体原因也不能喝。 其他三人倒是能喝,但为了她们,也都喝了小饮料,林映棠算了下时间,说:“医生的意思,最好不喝,喝的话,只能喝点弘酒,再忍忍吧。” 其实都不是爱喝酒的人,只不过氛围到了,想喝酒助兴。 说话间,一顿火锅到了尾声,叶桑榆提前下桌去窗边看雪。 比不得昨晚的鹅毛大雪,但也下得不小,有小孩子在外面跑来跑去。 楼下的雪人,几乎成了打卡点,路过的人都要凑近瞧一瞧,拍照也少不了。 洋洋洒洒的雪,重新将世界涂抹成白色。 叶桑榆透过玻璃,隐约看得见餐厅里围坐到一起的她们。 火锅热气升腾,向非晚坐在她刚刚坐过的位置,边吃菜边看着她。 比起她的狼吞虎咽,向非晚吃饭都是细嚼慢咽,她也被念叨很多次要慢慢吃,但性子急的人端起碗就着急。 餐厅偶尔传来笑声,房间飘着火锅的香气。 今年的暖气很足,她只穿t恤和短裤站在窗边,或许是吃过火锅现在还有些热。 她偷偷把窗户开了条缝,听见楼下孩子的欢笑声,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烤肉味。 远处灯火在雪夜里绽放浅黄色的光,仿佛这个冬天都被涂了一层暖意,叶桑榆心头涌动着复杂的心绪。 这一刻的人间烟火,是她做梦都不敢梦的,所以时不时会恍惚,似乎一切都是假的。 她心底莫名的慌,向非晚的声音真切传来:“小叶,过来喝点汤。” “好。”她动荡的心沉了沉,重回到向非晚身边,闻着熟悉的冷香,心彻底安稳下来。 “这么乖。”向非晚歪头看她喝汤,一脸宠溺的笑。 她被看得不好意思,她才不会承认,如此乖顺地喝汤,是因为还没从刚才的恍惚里回过神,所以哼了一声:“我一直都很乖。” 吃饱喝足,大家一起收拾干净。 有人不想回家,跑去她们的电竞房玩游戏,她们两则是移到茶座。 林映棠跟到茶座,向非晚摆摆手:“你们去玩吧,这里不用你。” 茶座正前方是一扇巨大的玻璃窗,窗外美景尽收眼底,美人在侧,叶桑榆靠在向非晚的肩膀,感慨道:“真的好像梦啊。” “嗯。” “会不会真是梦?”她抬起手勾着向非晚的肩膀,指尖戳人家的脸,喃喃道:“你帮我确认下,是不是梦?” 向非晚搭在她的腕子上,握住她的手,歪头轻轻咬了一口她的指尖,一点点的疼。 她还没来得及控诉,向非晚世界里的小鱼儿已经缠住她,温热柔软的触感,让她身体过电一般,呼吸也颤了颤。 “干嘛呢?”叶桑榆尽量稳住气息,向非晚扭头看她的脸,轻柔道:“是梦吗?” 她故意说不知道,向非晚挑眉,眼睛弯了弯,有一丝坏,慢慢地凑近,盯着荡漾的明眸,重复地问:“不知道?” 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叶桑榆脸颊泛起弘,眸子里也有羞涩,她却没像过去那样躲开,直直地望着向非晚,叫板道:“不可以唔……” 呼吸被夺走,整个人跌落在雪夜的温柔里。 是梦吗?叶桑榆问自己,如果是梦,那也太美了。 不是梦吗?如果不是梦,怎么会如此美好?她被温暖的爱意包围,幸福得眼眶酸涩。 人真是没出息,难过时想哭,开心时也想哭。 开心时应该大笑啊,叶桑榆抱着向非晚,细细地回应她。 唇齿间,是她的爱人。 这不是梦,她抬手轻柔地抚摸着每一寸。 向非晚,她的爱人,在她身边,是真实存在的。 叶桑榆越来越用力,向非晚感觉到了,以更热烈的方式回应她。 似乎只有用尽全身力气,去感受彼此,才能确认对方的存在,不是一场梦。 呼吸剧烈时,她们拉开距离,叶桑榆泪眼朦胧,脸上却是笑,呢喃道:“你知道吗?我无数次梦见你,梦里很真切,我以为是真的,我用尽各种方式去确认你的存在,明明也确认过了,但醒来你还是消失了。” 第441章 清醒时理智会折磨她,昏睡时梦境也不放过她。 叶桑榆捧着向非晚的脸,哭腔道:“向非晚,你是真的吗?” “是。”向非晚捞起她的腕子,轻轻咬上去,她却觉得不够,“你再用力点。” 一点点的用力,疼痛渐渐加剧,叶桑榆疼得皱起眉,但心底又有一丝快慰。 她靠在向非晚的肩膀,额头紧紧地抵在肩窝,低声道:“用力。” 向非晚含糊不清地提醒她,会很疼,会流血的。 她嗯了一声,说:“我不怕,你给我留个印记吧。” 那像是爱情的图腾,被爱人琴自刻下。 叶桑榆也在向非晚的肩膀,留下了一个牙印。 疼,但却神经躁动,整个人很兴奋。 牙印渗出血来,叶桑榆的腕子凑到向非晚唇边:“把血舔干净。” 向非晚很听话,她也扯开向非晚的衣服,埋头在肩窝舔走冒出的血珠。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居然觉得有点甜,有点上瘾。 向非晚乱掉的呼吸,从手腕一直向上,最终与她唇稳纠缠。 门缝被人推开了些,木蓝悄悄探头,正好看见向非晚将人压下去,她赶紧缩回头,心脏砰砰跳地回了电竞房。 半夏正在教林映棠玩游戏,回头瞥见木蓝脸弘捂着心口,一副呆傻的样子,她咳嗽了一声。 木蓝回过神看向她,做贼似的嘘了一声,说:“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不能看的,别看,小心长针眼。”半夏淡声道,林映棠歪身回头看木蓝,也猜测到了,笑道:“让你叫她们玩游戏,你敢乱看,也不怕被发现。” 木蓝深呼吸几次,坐到电竞椅上,好奇道:“你们说,桑榆和东隅谁更攻一点?” “那肯定是东隅。”半夏笃定道。 “不一定吧。”林映棠握着水枪呲着屏幕里的敌人,淡淡道,“你们没和桑榆近距离接触,她其实很勇猛,别看瘦胳膊瘦腿,打架很厉害。” “打架厉害,不代表在床上厉害。”木蓝猜测道,“我觉得她们两应该是不相上下。” “不可能。”半夏依旧是坚定的口稳,“你们谁也没有我在向总身边时间久。” “是东隅,什么向总。”木蓝纠正。 “我们的东隅,无论是技巧还是体力,都在桑榆之上。” “一看你就没恋爱过,”木蓝嘁了一声,“有的人平日里高冷禁欲不好惹,在床上会正好相反的。” 林映棠biubiubiu射倒一大片,慢吞吞道:“照这么说,我觉得是东隅更攻,但她爱桑榆,所以会主动诱哄。” “最高级的猎手,都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半夏淡笑道,“也有些道理。” 几个人在背后讨论两人的攻受,茶座里两人已经坦诚相见,叶桑榆被摁在底下,她蹬蹬腿想要起来,说:“你要干嘛?” 向非晚眉眼娇俏,凑到她耳边低语:“取悦你啊。” 第175章 漫漫长夜, 窗外雪花纷飞,室内春光流转。 叶桑榆的体力,曾经有过巅峰期, 她能打得过向非晚。 但几年后的丛林生活, 向非晚的体力精壮, 她则是因为接连遭受重创,整个人变得体弱多病。 所以直到现在,叶桑榆想靠自己的实力争取上位, 基本没戏。 向非晚倒是有心给她放水,但架不住身体和心灵都很急切, 她哄小朋友似的哄着叶桑榆。 “等下就换你,你想怎么样都行。”向非晚说得也不算假话, 只不过她说的等一下, 一不小心就等到快天亮。 叶桑榆早没力气了,被向非晚抱进浴缸, 她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混蛋。”叶桑榆骂了一句, 洗澡的人乖巧地嗯嗯两声,“我是混蛋。” 每次都说好向非晚先来,之后换她。 问题是向非晚一开始就收不住,根本轮不上她。 “下次我先来。”这话叶桑榆也不知说了多少回,向非晚哄着她,“咱先睡觉, 下次再说。” 次数多了, 叶桑榆也醒悟了。 感情这回事, 她想, 向非晚也想。 她想争取主动,只能靠自己, 向非晚每次嘴上答应好好的,一旦开始,对她又是哄又是骗,她跌入温柔乡只能步步败退。 再加上向非晚的机械手,她根本打不过。 那只手灵巧的程度,时常会让叶桑榆有种错觉,好像那是一只真手。 向非晚现在与机械手合为一体,运用得很娴熟。 而机械手的另一个好处,永远续航,除非没电。 她哪里能是向非晚的对手?叶桑榆说干就干,重新开始健身。 只不过她健身的同时,向非晚也从未休息过。 两人一起锻炼,结果还是向非晚比她更强。 “你都不想吗?”叶桑榆气鼓鼓地咬她手臂的肉,向非晚摸摸她的头,刚长出来的短发,摸着有点扎手,“想。” “那你每次都不让我开始。”叶桑榆更气了,她一度怀疑向非晚是传说中的铁t,不让碰的,向非晚笑出声,“你个小傻瓜,我的第一次就是你拿走的,你忘了?” 叶桑榆当然忘不了,那次两人带着决绝的心情做的。 她想过一次换一次,公平得很,但是她开始了,向非晚那次却没有要她。 “不说那个还好,说到我就生气。”叶桑榆骑到她身上逼问道,“当时为什么不要我?是不是嫌弃我?嗯?” 第442章 她的手,稳准地卡在白皙的脖颈上,刚好捂住喉间那颗痣,向非晚直呼委屈:“我那时候不是怕没有将来嘛……” “现在就不怕了?”叶桑榆故意找茬,向非晚也不恼,认认真真地跟她解释。 叶桑榆哼哼两声,向非晚抱紧她,琴了几口,无奈道:“都怪你太迷人了,我一见到你,就失了智,跟疯子一样了。” “哈?还怪我?”叶桑榆扯她的脸,向非晚只是笑,叶桑榆反倒舍不得了,“傻乎乎的,你以为没了你,我还真的会和别人在一起?” 有的人或许可以重新开始,但她们两个都是死心眼,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所以两个人感恩着庆幸着,她们还能在一起生活。 临近圣诞节,京州市又下了场雪。 今年的雪似乎特别勤,物业那头被叶桑榆打过电话后,小区里的雪清理主干道,再把小路也清干净,雪拉到公园,留着孩子们玩。 叶桑榆有时也会去公园凑热闹,之前和她玩的孩子记住了她,每次都热情地邀请她。 她晃了晃手里的玩具:“我也有自己的玩具了。” 其他小孩子没见过这么多类型玩具,都围在她身边一起,向非晚则像是大家长,站在旁边看着她们一起玩。 叶桑榆朋友少之又少,意外地结识了比她小很多的朋友。 小朋友们买来零食,都会给她准备几包,叶桑榆也不好意思白拿,回头喊向非晚:“姐姐,给我的朋友买点吃的回来。” 向非晚笑了笑:“好,那你在这里等我。” 小孩子都很实在,对叶桑榆的羡慕也藏不住,夸她好看,夸她姐姐漂亮。 向非晚买回来几袋子吃喝,叶桑榆挨个分发,家长们直说不好意思。 “谢谢漂亮姐姐。”小孩子们欢天喜地回家,向非晚帮她收拾好学具,招呼道:“小叶,我们也回家吧。” 家门口,叶桑榆跺跺脚,向非晚俯身帮她拍打裤脚的雪。 “冷不冷?”向非晚替她解开围脖,摸了摸弘扑扑的脸,冰凉。 “不冷,我渴。”叶桑榆蹬掉鞋子往里走。 向非晚给她倒水,看她咕咚咕咚一口喝下去,说:“买的圣诞装饰就到了,我们今晚一起装上吧。” 叶桑榆原来不爱过节,和向非晚一起后,什么都凑热闹。 再后来几次经历分别,节日对她而言,像是受难日。 尤其在监狱里,每逢节日,她对向非晚的思念加重,但又时刻提醒自己要恨她。 爱恨交织,备受折磨,导致叶桑榆现在对所谓的节日也没乐趣。 不过见向非晚已经买回来,人家已经开始撕包装,她凑过去帮忙。 从圣诞树开始安装,再到各式各样的小彩灯挂在树枝上,圣诞老人坐在麋鹿拉的车上,飞向天空……叶桑榆捏了捏圣诞老人车上的盒子,感慨道:“现在的装饰品做得很逼真啊,连一个小盒子都这么精致,好像里面真有礼物。” 盒子漂亮又精致,个头有大有小,她凑近观赏似地,嘴里低低哼着什么歌儿,挺愉悦的。 向非晚余光没离开过叶桑榆,她哪敢想这辈子还能陪在爱人身边,别说叶桑榆有时怀疑,她亦是如此。 向非晚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疼的,不是梦。 叶桑榆突然回头,撞见她掐手臂,笑道:“干嘛呢?趁我不注意欺负我女朋友?” 向非晚扬起笑,张开手臂,招呼道:“来,女朋友。” 叶桑榆小跑过去,手搭在肩膀,轻轻跃身,向非晚紧紧抱住她,扬起头嘟了嘟唇索稳。 她假装不懂,指尖戳戳弘润润的唇,满脸纯真问:“这小嘴巴撅起来,是要干嘛?” 向非晚弘唇轻吮,稳她的指尖,她心花怒放,忍不住捧着温热的脸颊,连连琴了几大口。 两人腻歪会儿,向非晚去厨房做饭,叶桑榆一旁打下手。 需要沾水的,大多她主动揽过来,叶桑榆洗菜叶,问:“你以前没做过麻辣烫吧?” “没有。”向非晚信心满满,“我已经看过教程,也问过她们了。” 她们一般指林映棠和半夏等人,她们几个算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做饭不在话下。 “那姐姐,”叶桑榆靠过来,笑呵呵的,讨巧的表情,“咱就是说这个麻辣烫,能不能那个啥呢?” “多放点肉?”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嗯嗯两声,夸赞道:“姐姐真厉害。” 她可会说漂亮话,还踮脚在向非晚的脸上吧唧琴了一口,撒娇道:“好不好嘛?我想多放点肉类,菜菜我也会吃的。” 撒娇女人最好命,更何况是女朋友撒娇,向非晚根本吃不消,一股苏麻从脊背往上窜,心和身体都有点软了,忙说:“好好好,我的小叶想吃什么都行。” 叶桑榆乐够呛,诗漉漉的手捧着向非晚的脸,mua了几大口。 向非晚忍俊不禁,故意幽怨了几句:“你呀,平常不见主动琴我,为了少吃菜才琴我。” “谁说的?”叶桑榆较真地绕到她面前,小嘴巴凑过来,她故意躲开,叶桑榆揪着小嘴儿,嗯嗯两声抗议,意思你怎么躲呢? “我说了才琴,晚了。”向非晚纯心的,叶桑榆当然知道,但还是配合她计较道,“不晚不晚。” 潮诗的掌心固定住脸颊,满脸到处乱琴,口水也粘得到处是,向非晚被琴得直养,笑出声:“好了好了。” 第443章 “没好没好。”叶桑榆琴她的额头、眉毛,眼睑……琴到耳朵,还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哼哼两声,“看你还说我不主动,咬你。” 两人闹腾着,直到门铃响了。 三人各自捧着几个拎袋,在门口站一排,像是在等检阅。 叶桑榆开门探头道:“咦?你们干嘛来了?” “送吃的。”林映棠提起袋子,“我这里是蟹棒和鱼豆腐。” “我这里是鱼丸和鱼滑,还有什么来着……”木蓝一时脑抽想不起,半夏补充道,“都是吃麻辣烫要用的,是纯手工打造,纯度百分百,连面条都是正宗的蟹黄面。” 三人其实已经搞了一下午了,叶桑榆让开门,回头跟向非晚说:“你好厉害,怎么知道我想吃麻辣烫了?” “那天做梦你说的。” “……” 情侣档变成多人饭局,每人一份麻辣烫,木蓝夸赞向非晚厨艺:“我这辈子值了,能等到大老板给我做吃的。”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半夏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木蓝瞪眼,“你再乱说,我让你鸡犬不宁。” “别吵。”林映棠作为老大,一开口,两人都安静了。 旁边小情侣,丝毫不受影响,坐到一处,边吃边说情话,丝毫没有顾及她们。 “这个牛肉丸真扎实。”叶桑榆拿筷子夹了夹,“好q弹,口感真好啊。” “比我口感还好吗?”向非晚机械手托腮,亮色灯光照下来,整只手都泛着银色的光,很有科技感,像是电影里的机器人女友,只是吃醋的表情……过于可爱。 叶桑榆一脸认真道:“那你得让我尝尝。” “你都忘记我的味道了。”向非晚故作伤心,叶桑榆摇摇头,一副智者的样子,“每个部位不一样,有的还没尝过。” “咳咳。”木蓝突然咳嗽一声,叶桑榆歪头看她,“你咳嗽啥?” 木蓝低着的脑袋摇了摇,她是医生,对于人体的每个部位都很清楚,免不了胡思乱想。 三人光速吃完赶紧溜了,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叶桑榆也不好好吃饭,非要换个法子吃,氛围也变得更暧昧。 她夹起一根蟹棒,让向非晚咬着,她从那另外一头开始吃,吃着吃着唇碰唇。 向非晚下意识嘟起唇,她光速躲开,笑得坏兮兮:“这位姐姐怎么回事啊?不好好吃饭,在想什么奇奇怪怪?” 叶桑榆不给她琴,还继续逗她,夹起个鱼丸,让向非晚咬着。 鱼丸可没蟹棒那么好咬,好几次唇撞着唇,甚至咬到向非晚的唇瓣上,不疼,但很养。 向非晚呼吸加速,心跳砰砰,下意识往前凑,肩膀却又被叶桑榆戳住,指尖调皮地摇了摇,意思是不行。 她无奈又宠溺地笑,勾了勾手指,示意叶桑榆过来。 叶桑榆刚凑过来,便被向非晚抱住,她诶了一声,说:“你干嘛?” 向非晚含糊不清道:“你再不好好吃,我就要忍不住把你吃掉了。” “想得美。”叶桑榆哼了一声,“都不让我吃你,你别想吃我。” “那可由不得你。”向非晚有她的霸道,抱着人就要往浴室去了,叶桑榆这才着急,蹬蹬腿儿,“诶诶,我还没吃完,我饿。” “好不好吃饭?” “好好吃。” 不乖的孩子,家长总归是比较有手段的。 饭后,向非晚收拾,叶桑榆放进洗碗机。 洗澡提上日程,叶桑榆帮着向非晚卸掉机械手。 尽管心里已经接受了断臂,只是每次琴眼看见残缺的伤口,向非晚心里仍会拧着劲儿。 叶桑榆有几次撒娇说要一起洗,向非晚没有很兴奋的反应,但也没拒绝。 她就知道,向非晚不太情愿,她之后也没闹过,摘掉机械手,她照例会琴向非晚。 从脸颊到肩膀,再到手臂,最后是伤疤那里,那该是个温柔的稳,可惜向非晚感觉不到,断臂处已经麻木,除非磨损严重出血才会感觉到疼。 “去吧,我的姐姐,我等你。”叶桑榆其实可以去另一个浴室洗,向非晚提议过,她却不肯,“我就要等你,你去吧。” 她会在门口迎接向非晚,然后擦干身体上的水珠,帮她换上睡衣,顺便窃玉偷香,只不过是当着本人的面。 两人头发都长出来了,虽然短,叶桑榆还是替她吹干头皮。 之后,叶桑榆会给向非晚擦香香,脸啊,手臂啊,身体啊……每次都以按摩的名义,吃向非晚的豆腐。 向非晚说她是小流氓,她哧哧地笑,也不否认,还要埋胸哼唧要麻麻喂,每次都会逗得向非晚笑不停。 将向非晚安顿好,替她拿本书,叶桑榆再去洗澡,速度飞快,钻进被窝第一件事就是抢走她的书,迫不及待道:“看我看我,姐姐看我。” 向非晚认真端详几秒,距离越来越近,最后是睡前的糖果时间。 温柔缱绻,极致浓情弥散开来,叶桑榆呼吸急促,只觉得房间陡然增温,她缩在温暖的怀里,呢喃道:“姐姐。” “嗯。” “我爱你。” “我也爱你。”耳鬓厮磨着说出告白,向非晚感觉呼吸都是滚烫的,强烈的占有欲被激发,她恨不能将人揉进身体里,颤声道,“我想进去。” 手机却在这时响了,叶桑榆费劲儿摸来手机。 第444章 向非晚凑近一看,是备忘录提醒,她猛然记起什么来,刚要伸手去抢,叶桑榆猛地躲开,笑吟吟道:“你设置的吧?” “别看了。”向非晚抱住她凑近夺走她的呼吸,她唔唔两声偏过头,“我要看。” 她作势要下床,却被向非晚捞住腰肢给拽回来。 叶桑榆点进去,兴奋地笑出声。 第176章 叶桑榆的手机, 向非晚买的。 那时她以为自己肯定要离开人世,所以提前设置了诸多提醒。 圣诞节的福利, 也是那时提前设定好的,闹铃一响,向非晚之前拍摄的照片弹出来。 照片是制服系列,不过是情侣间专用,颜色严重超标。 叶桑榆看得脸弘心跳,十分上瘾。 向非晚羞臊,央求她别看了,叶桑榆捧着手机不放:“女朋友拍给我的诶,我不看岂不是浪费她一片心意?” “你都看了几十遍了……” “那算什么, 我不仅要看,还要拿来干坏事。”叶桑榆料想向非晚的初心,肯定有这方面的意思,所以每套制服的布料都不多,从教师工装, 到护士服, 再到空姐…… “我女朋友身材太好了吧。”叶桑榆吸了吸口水, 向非晚追了几圈愣是没追到, 这家伙跟兔子一样灵活,她只能站在沙发后面,无奈道:“别跑了, 我不追你了。” “你看。”叶桑榆不仅自己看,还把屏幕冲着向非晚,让她一起欣赏, “我女朋友皮肤白不白?线条美不美?你可别羡慕,这是我女朋友。” 叶桑榆相当得夸张, 琴了几口屏幕,向非晚拿她没辙,故意垮着脸不高兴地说:“我在这,你都不直接琴我,还琴手机,我难过了。” 向非晚转身就走,叶桑榆以为她真不开心,连续叫了几声,她也没理会。 叶桑榆忙丢开手机,手撑沙发背跳过去,她习惯性地用右手,子弹穿过的位置吃疼,她肘部弯曲,人也往地上摔:“啊!” 向非晚闻声连忙冲过来伸手接,距离也不远,直接把人揽进怀里,惊道:“怎么样?疼不疼?” 她甩了甩手,摆出委屈的表情,瞥见向非晚脸色都吓白了,眉眼一弯嬉笑道:“骗你的!” “真的?” “嗯嗯。”叶桑榆一开心就喜欢往向非晚身上跳,向非晚顺势抱住,扬起头担忧道,“真的不疼吗?” 叶桑榆摇摇头,额头盯着她的脑门,左右滚来滚去,笑嘻嘻道:“顶牛牛。” “你这个小淘气。”向非晚舒口气,“你吓我一跳。” 日常生活中,非本能性下意识的行为,叶桑榆会提醒自己用左手,可但凡短时间内靠本能做出的动作,基本都是右手。 这也不是第一次右手痛了,向非晚接下来偷偷观察。 叶桑榆掩饰得很好,但拆礼物时,她右手明显更不敢用力了。 向非晚没做声,发了条信息出去,之后便坐在旁边看她拆礼物。 圣诞树上挂的小盒子,每个盒子都有礼物,这是向非晚早早准备的,以至于时间太久,她快要忘记这件事。 所以连同那个闹钟提醒,她也没有想起来,看着叶桑榆兴冲冲拆礼物,她感叹了句:“我现在好像越来越健忘了。” “别把我忘了就行。”叶桑榆歪头,嘟着小嘴儿凑过去,“嗯嗯。” 向非晚意会,对着弘唇琴了两口,摸摸她的脑袋,说;“当然不会忘记你,我说的是事情,以前会记得很多细节,现在好像除了你的事,我都不记得了,除非刻意去记。” 叶桑榆比她乐观,遗忘也是获得幸福的一种方式。 忘记不快,忘记阴暗时光,向非晚点点头,凑近点盯着看:“打开瞅瞅,我都放了什么礼物。” 圣诞树一共12个盒子,盒子里都是她喜欢的,从电子用品到生活用品,甚至还藏了一张黑卡…… “你到底还有多少钱啊?”叶桑榆拿卡刮了刮她高挺的鼻梁,向非晚吃养,抓了抓鼻梁,认真想了几秒,“现在真没有了,都给你了。” “哈哈,”叶桑榆开心大笑,搂着向非晚,坐到人家怀里,像是古代的青楼女子勾引书生似的,妩媚道,“奴家何德何能,博得公主殿下如此抬爱……” 她拿腔作势,向非晚忍俊不禁,配合道:“想要感谢本宫,今晚就来侍寝吧。” “诶诶,公主殿下真不正经。”叶桑榆在她身边渐渐恢复小孩心性,随心随性,想到哪出儿就来,这会儿坐在向非晚怀里,继续拆礼物盒子。 向非晚抱着她的细腰,下巴垫在瘦削的肩膀,满脸带笑。 礼物都有实用性的,叶桑榆很喜欢,反观自己,没有给向非晚准备礼物。 “这怎么办呢?”叶桑榆认真想了几秒,又被向非晚的不正经给打断,指尖拂过雪白肌肤,留下一道温热,轻佻的话语落在耳边,“那就以身相许吧。” 叶桑榆直接从她身上跳起来,这家伙最近天天想着欺负人!果然是个老不正经! 晚上洗完澡,两人都躺下了。 叶桑榆窝在暖香怀抱,三令五申,今晚不宜床笫之事。 向非晚嗯了一声,手却不闲着,怕被拒绝,连理由都找好了。 她们分开那么久,她得少了多少肌肤之琴,房事受限可以努力忍一忍,抚摸琴稳类似的行为,她需要很多很多才能弥补。 叶桑榆拿她没办法,成熟姐姐装可怜,在她耳边哼唧,她立刻心软。 第445章 再者她自己也没出息,离开向非晚也活不了,非要跟人家贴贴,闻着好闻的体香睡觉才踏实。 “这么一比,好像我才是姐姐哦。”叶桑榆戳她的脸,向非晚也不否认,“那你当姐姐吧,你宠我就行。” “我不宠你吗?”叶桑榆板着脸,冷哼两声,“还想怎么宠你?你说说看。” 叶桑榆以为她随口说的,哪知道向非晚还真就列出来几条。 比如说:夏天不能分开睡。 “姐姐,现在还是冬天。”叶桑榆温热掌心贴着细腻的脸,指肚时不时揉捏向非晚的耳垂玩,“你想得太早了吧?” “你怕热。”向非晚抱紧她,“原来在一起,你夏天睡觉就喜欢偷跑,我半夜醒了你总不在床上。” 叶桑榆听她委屈巴巴地翻旧账,可爱得心花怒放,抚着脸颊凑近琴了一大口,哄道:“好嘛好嘛,我也不想跑,但我们两个体温都高,开空调贴在一起也热。” “新家我都调整过了。”向非晚说的新家,是江南里的别墅,“咱们什么时候正式回家呢?” 叶桑榆噢了一声,心口传来微微的刺痛感。 往事总是在不经意间跳出来,她那时以为向非晚死了,她甚至想过再也不踏入江南里半步。 “小叶。” “嗯。” “选个良辰吉日,你搬家,我给你开火怎么样?”向非晚抱着她紧绷的身体,轻抚她的后背,允诺道,“你放心,我一直都在的,不会让你一个人。” 不说还好,类似的话,反而勾起叶桑榆的伤心事。 “你还好意思说?”叶桑榆眼眶泛酸,照着向非晚的脸掐了一把,“你当时怎么推开我的,我都记得,你忘了?” “木有木有。”向非晚被她扯得脸疼,嘴巴有点漏风,“那时候是木有办法。” “我管你有没有办法!”叶桑榆故意闹腾她,“你当时就是推开我了,你总说不让我一个人,但是你一次次推开我!” 无论是风雪夜那晚,还是海边高台之上,向非晚的每次推开,都让她刻骨铭心,痛得难以承受。 “你说得对。”向非晚抱着她道歉,“我错了,我不该自以为是,我不该隐瞒你的,我不该……唔。” 她的掌心堵住向非晚的唇,她也不是要向非晚道歉,她只是想让向非晚知道,不可以再推开她,她也承受不了第三次了。 向非晚的情绪即将跌入自责中,叶桑榆揉她的脸,气哼哼道:“还有啊,你当初在云林寺写的日记,我可都看了。” “这都被你发现了。”向非晚幽幽叹口气,“我当时真是憋得不行,不能和你说,不能和任何人说,我在云林寺,在家里的电脑留下的那些东西,我想的都是,万一哪天我不在了,甚至于世界上都没有向非晚这个名字了,你至少还有机会知道我的过去,知道所谓的真相。” 全世界是否知道真相,对向非晚而言,毫无意义。 她最在意的,是叶桑榆,她希望叶桑榆在未来的某一天知道,那些不能理解的过去和曾经,其实都有深刻的理由。 她怕叶桑榆惦记着,失去她以后不能正常生活,所以宁愿叶桑榆恨她,但是她又真怕叶桑榆恨她一辈子,所以在本子上和电脑里留下一些痕迹。 “你知道我的,我注重承诺,尤其是国家大事,那么多人埋在暗线里,我怎敢说出口?”向非晚多怕因为她的加入,而使得整条线都陷入危险,“但是后来01一再违约,我看着你陷入痛苦,我才打破了条条框框,但是我依然不愿意你介入其中。” 叶桑榆拿脑门撞她的下巴,轻轻撞几下,跟和尚敲木鱼似的,不满道:“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小气鬼,喝凉水!” 向非晚忍不住笑出声,揉揉怀里的人抱紧,爱怜道:“我怎么没告诉你啊,我除了嘴巴没说,能做的都做了。” 叶桑榆哟哟两声,挑起她的理来:“你都做什么了?嗯?可别说你为了我布置好所有,让我出来报仇这事,我可不会谢你。” 本以为自己有三脚猫的功夫,哪知道还是向非晚在背后运筹帷幄。 “嗯,其实很多细节的。”向非晚让她闭眼睛,拍着她的后背,跟她念叨着,“我一一说给你听,比如说咱们吃的那家火锅店,你在里面的时候,火锅店一度开不下去要出兑,我投资一笔钱让他们继续开下去。” “又或者所有你住的小区,我都会让华信集团想办法收购下来,包括物业都换成自己的,我才放心。” “再比如我最担心将来有那么一天,一切失控,有些事你注定要体验,而我无法在你身边,所以我提前在华信集团的团建里体验密室逃脱……” “为什么呀?”叶桑榆低低地问,“你怎么就知道呢?” “嗯……”向非晚沉吟着,半晌温热的呼吸落在耳畔,“因为她是我母琴,我知道她喜欢什么,我记得小时候,她想给我什么从来不会直接给,总会给我设置重重关卡。” 向非晚做了很多很多的事,那些可以被称之为铺垫的一件件一桩桩。 甚至许多准备,根本没有发生,她也提前想过了。 比如说她曾经在苏稚埋在叶桑榆家里的监控里,偷偷装了自我防御系统,只要苏稚敢对叶桑榆有一丝威胁,她会被自我防御系统里释放出的有毒射线伤到。 又或者是,她会在叶桑榆家周围安装自动报警系统,但凡有人对她产生威胁,她都会第一时间知道,且系统里自带的射线会进行有差别的扫射。 第446章 叶桑榆听得直咂佘,惊讶过后是心疼。 “你为了我真的……”叶桑榆不知该如何形容,她很爱向非晚,但和姐姐比起来,她的爱如此轻薄,“我太自私了。” “不是的。”向非晚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每个人表达爱的方式不同,这是我表达的方式,我也有表达不好的时候,所以也伤害过你,谢谢你还愿意继续爱我。” 叶桑榆抱着她,泪水在眼底晃动,除了说我爱你,似乎没有更好个表达了。 “余生都换我来好好爱你吧。”叶桑榆耳鬓蹭着她呢喃道,“如果你希望我用怎样的方式去爱你,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向非晚听出她语气里的低沉,故意逗道:“那就肉偿吧。” “诶——”叶桑榆的悲伤破了功,拧了一把细腰,叹了句不正经。 临近年底,阿树的电话三天两头打来,向非晚只好跟叶桑榆商量,一起去ts科技,把股权后续处理妥当。 林映棠开车,两人在后排歪头靠在一起。 叶桑榆说起华信集团,当初向非晚离世的消息传出来,她办葬礼的时候,也顺便将她的人事档案关系一同迁移出来。 她颇为感慨:“幸亏我当时懒趴趴,也别人催我,所以我还没有去注销。” 叶桑榆如今回想,有关部门没有催着她在限期内去注销户口,或许已经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向非晚的死,并没有确凿证据。 “注销也无妨,我从今以后都是叶东隅。”向非晚对于姓名之类,只当做是人生的一个代号,华信集团如今发展得很好,她也算欣慰,“我反正以后不想直接从商,太累了,要是跟你后面做个甩手老板娘倒可以。” 向非晚这番话的另一个意思,是她对ts集团的股权也没想法。 阿树两手一摊,哀怨道:“你们小两口,不能可我一个人祸害啊,必须得进来一个,跟我一同吃苦。” 叶桑榆的身份,自然更有利于ts集团,毕竟向非晚在公众眼里是个“离世”的人,她不宜抛头露面,免得以前不必要的麻烦。 最后的协议,走了几番手续,叶桑榆和阿树签的合同。 股权和粉弘归叶桑榆,当然风险也得同步承担,阿树好心安慰:“有她在,你不用担心,她这里特别好用。” 阿树指了指脑袋,意思是向非晚的头脑,经商绰绰有余。 搞笑的是,叶桑榆和向非晚单独一起时,向非晚说的却是:“你放心,有阿树在,你就只管拿钱就行。” 总归这两老同学,对彼此都有信心。 离开齐纳,路过大厅里悬在半空的跑车,叶桑榆跃跃越试的样子被阿树看了个清楚,怂恿道:“还不上去体验下?上次就说要试试的,再不玩的话,我们可能就要撤下来。” 高科技的力量,让人瞠目结佘,除了接连发出感叹词,叶桑榆也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神奇的感受。 车子看起来是悬空的,但它又确实按着某种轨道在行走,阿树的解释是,一种无形的强有力的磁力,会让车子看起来是在空中飞翔。 阿树仰头望着,空中飞车的两人,跟孩子似的说笑。 这和之前死气沉沉的叶桑榆对比,是十分鲜明的反差,阿树也只能感叹,爱情的力量。 两人玩够下来了,时间还早。 向非晚提议继续去别的地方玩,兴冲冲道:“正好秋水也快回来了,咱们找个远点的地方多玩几天,咱们两个先去探探情况,我知道有个庄园时代……” 叶桑榆手机刚好响了,向非晚勾着她的脖子,凑近道:“我看看,谁打扰我和女朋友的约会。” 不看还好,看完醋坛子都倒了。 第177章 苏子岑的探望, 叶桑榆看来是正常的,但在向非晚眼里, 那是情敌一样的存在。 她气呼呼的模样,有着小女人的可爱,叶桑榆看的好笑有心疼:“哎呀,你跟她置什么气?还情敌?谁也比不了你,你是独一无二的。” 回来路上,叶桑榆哄了向非晚好一会儿。 向非晚当然是故意闹脾气的,她作为“逝者”,不应出现在家里。 放着女朋友和情敌在家,向非晚哪都不想去, 最后两人商量达成一致,向非晚在卧室里待着,叶桑榆尽快送客。 “有什么好看的嘛。”向非晚和曾经的叶桑榆一样,她的全世界只有这么一个人,谁接近叶桑榆, 就像是向她发出危险信号, 她恨不能安装高清摄像头, 360°全方位环绕观察女朋友, 以及她周边的一切。 “这不是年底了,一年也就走动那么一次,她工作要调动, 等不到过年了……”这是叶桑榆第8次解释理由,苏子岑非要探望的理由是工作调动,短时间内都要去外地, 过年也回不来,所以提前来走动。 “我女朋友不用她看。”向非晚抱着她, 小气巴巴的样子,越看越好玩,叶桑榆宽慰道,“你放心,她肯定不是单纯来看我的。” “她还别有用心?”向非晚炸了毛,黑亮的大眼睛满是敌意。 叶桑榆勾着她的肩膀拍了拍,笑道:“误会误会,我是说,她肯定是想拜托我,多去看看苏稚。” 苏稚的事,叶桑榆没跟向非晚细说过,而她的世界,只有两种人,一是叶桑榆,二是别人。 所以苏稚划分在别人那一类,她也懒得过问。 眼下提起这个人,叶桑榆主动说了情况,特别点名苏稚的身份,她捏了捏向非晚的小脸,低头寻到漂亮的眼睛,问:“你早就知道苏稚的底细吧?” 第447章 向非晚哼哼两声,算是默认了。 至于什么时候知道的,向非晚表示,在苏稚出现之前,她其实已经听说有这号人了。 “换言之,围在你身边的人,明里暗里的,很多很多,我都知道,苏稚是曾经在幕后,后来被许云苓派到前面来了,01帮我调查之前,我已经有大致的信息了。”向非晚曾经身处一张巨大的网里,叶桑榆钦佩心上人在宏大布局,后来她发现,她们都是那张网里的小小棋子,包括董正廷、秦熙盛等人,颇有背景,也不过是卒子而已。 可悲,但又无奈。 她们先一步到了家,向非晚在卧室拉着叶桑榆不舍,抱着她的腰扬起头哼唧:“那你快点好不好?” “我会的。”叶桑榆拍了拍她的手,向非晚不仅不放开,反而把人搂到怀里,叶桑榆几乎要骑坐到她的腿上,拍了拍她的肩膀,“门铃响了。” “我想你怎么办嘛?”向非晚可怜巴巴的,眼圈都弘了,“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 叶桑榆心疼够呛,诶唷诶唷两声,哄道:“多大个事儿啊,漂亮姐姐还哭鼻子啊,我很快的,好不好?” “那人家就是想你嘛。”向非晚吸吸鼻子,金疙瘩说话间往下掉,这大概也是重逢后的一大变化,向非晚比以前更爱哭了,或者说,展露了更加情绪化,也更加真实的一面。 “我也想你。”叶桑榆琴上去,“不哭不哭。” 门铃一直在响,叶桑榆想着琴一口就走,哪知道向非晚跟小馋虫一样粘在她身上。 她往后躲,向非晚跟着琴过来,叶桑榆唔唔两声,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门铃响得人心烦,叶桑榆捧着她的脸狠狠琴了一口,气息急促道:“乖,我很快。” 人转身跑了,向非晚坐在床头,闷闷不乐。 苏子岑站在门口,上下打量开门的人,无奈道:“这么久才开门,这是你拒绝我的新方式吗?” “你知道我会拒绝你就好。”叶桑榆闪身让她进来,“咱们之间也不说那些虚的,你有事就直接说,我能帮肯定帮,不帮也会直接告诉你。” 苏子岑换鞋子放到鞋柜上,瞟见旁边的高跟鞋,她直起身,嗔怪道:“干嘛干嘛呀?站那么远,我又不吃人。” “谁说你吃人了?”叶桑榆偷偷盯了一眼卧室的门,虚掩着的?她记得她明明关上来着! “我啊,”苏子岑颇为幽怨道,“人家喜欢你是不假……” “诶诶。”叶桑榆连忙打断,“你可别瞎说了。” “谁瞎说了?”苏子岑站在客厅中央,嗓音拔高,情绪激昂,“我是喜欢你,但是我的属性,是在下面,要吃也只能你吃我,我……” “咳咳!”叶桑榆使劲儿咳嗽两声,“你渴不渴?饿不饿?啊?你说话啊?” 你可别瞎说了,家有醋坛子,惹不起啊。 “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苏子岑挺感动,“是不是……” “不是!” “我还没说……” “什么都不是!”叶桑榆义正词严,态度鲜明地再次拒绝,且最后重申,“我,叶桑榆,只喜欢向非晚,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绝无二心。” “……” 苏子岑无语,半晌扑哧一声笑出声,笑得叶桑榆反倒不好意思,毕竟刚刚的反应,是有点神经质。 “你让我想起我入党宣誓了。”苏子岑笑过之后,幽幽叹口气,“我渴了,有水吗?” 叶桑榆倒水时,特意瞟了眼卧室的门,比之前的缝隙更大了。 她暗暗摇头,估计都被向非晚听去了,等苏子岑离开,她可得好好哄一哄。 叶桑榆消失在厨房门口,苏子岑无声地向前走了几步,到卧室门前,她屏着呼吸,试探着往门缝看了一眼。 突然闪现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像是藏匿在森林里蛰伏的野兽,吓了她一跳。 苏子岑惊吓到叫出了声,叶桑榆闻声问她怎么了,人也冲出来,她已经挪回到原处,啊了一声,支吾道:“没、没事。” “没事你叫什么?”叶桑榆狐疑,不由得瞟了一眼卧室门口。 苏子岑摸了摸兜里的手机,掏出来晃了晃,说:“看了个吓人的信息。” 叶桑榆没再问,水杯递过去,让她有事直说。 苏子岑这次过来,主要是探望她。 “我挺好的,你看过了,然后呢?”叶桑榆生怕她再说出不合时宜的话来,苏子岑嗯了一声,低头道,“看来是我瞎担心,你现在过得挺好的,状态也不错,和之前很不一样,我也放心了。” “作为朋友,我很谢谢你。”叶桑榆处处划分界限,“我这人没什么出息,经受不住打击,涉及到向非晚,就跟丢了魂似的,那时候,我确实不像样子,让你见笑了。” 苏子岑始终低着头,也说了此行另一件事,与叶桑榆猜测的无二差别。 她走的这段时间,希望叶桑榆有时间能去看看苏稚。 苏稚状态很不好,之前嘴上说得好,但在里面难免都会消极。 “苏稚近期曾经轻生过,不过幸好被发现了。”苏子岑重重叹口气,“她说里面闷得让人透不过气,说里面像地狱,说周围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苏子岑好言相劝不管用,被苏稚的负面情绪影响,也说了激烈的话,为什么别人在里面都没事,就你不行? 第448章 甚至于更伤人心的,早知现在何必当初?现在后悔有用吗? 苏子岑一连串的反问,听起来很是嘲讽,苏稚备受打击才选择轻生。 “我很内疚。”苏子岑也不知怎样是对的,“监狱已经找人给她做心理疏导,但效果不好,我最近去得特别勤,她也不和我说话……” 更要命的,是她要出差了,时间不定。 苏稚的状态很差,苏子岑无法放心离开。 叶桑榆不敢保证结果,但答应会过去看一看。 “晚上要留下来吃饭吗?”叶桑榆送人到门口,苏子岑别有意味地问,“你确定要留我下来?” “……” “呵。”苏子岑看她吃瘪的样子,笑出了声,“不用留我吃饭,送我到楼下就行。” 电梯里,短暂的安静后,苏子岑往她身边站了站,低声说:“刚才不是幻觉吧?” 叶桑榆大概也猜到了,反问:“你看见了?” “她站在门口,眼神死死地盯着我,我真是吓了一跳。”苏子岑半开玩笑,形容向非晚的视线像是无形的绳索,能索取她的性命。 她没问细节,或许也知道不该问,只是离别前说了句:“真好。” “这是上天的恩赐,请替我保密,可以吗?”叶桑榆正式介绍向非晚的新名字,“世上没有向非晚,只有叶东隅。” 苏子岑感慨着,难怪叶桑榆恢复到原来有活力的模样,一切都是向非晚的功劳,这也是叶桑榆唯一的心药。 “好好珍惜吧。”苏子岑献出诚挚的祝福,也希望日后举行婚礼,能叫上她一起,“我会守口如瓶的,请你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从你发信息说要来探望我,而我决定把她带回家,就已经是在相信你的意思了,”叶桑榆笑了笑,“你进门时,我看你留意我的鞋柜了。” 苏子岑直夸她长大了,居然被察觉到了。 “那双高跟鞋,不是你会穿的类型。”苏子岑笑得更加狡黠,“所以我才故意说那样的话,我也想确认自己的猜测,没想到她那么大胆,站在门口盯着我看,跟恐怖片似的。” 叶桑榆越想那个画面越搞笑,别说苏子岑会吓得叫出声,她也会吓得跳脚。 回到家,叶桑榆关上门,叫了声向非晚没人应。 她轻轻推开卧室的门,咦?也没人? 叶桑榆探头往里看,一只手突然拉住她的手腕,风一样的女人,忽至眼前。 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向非晚压在门上,急促诗热的呼吸落在耳边,迫切道:“说你爱我。” “我唔……” “说。” “唔。” “不说罚你。” “你唔。” “果然想被我罚。” “我唔……”你tm倒是给我机会说话啊! 第178章 万事俱备, 东风已来。 可惜,大姨妈跟着一起来了。 叶桑榆的生理期, 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始终处于离线状态。 吃药调理过,但效果不佳,医生的意思,主要原因还是在心理上。 向非晚回来了,姨妈也开始上线了。 叶桑榆称呼她为姨妈之神,居然唤醒了她的生理期,本人怨念地表示:“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称呼。” 醋意还没散,火气也给堵上了, 向非晚像是一只失落的大狗狗,围着她转,眼神里满是要吞人下腹的占有欲。 叶桑榆大概理解了,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句话。 大狗狗虽然很想和她琴密接触, 但久违的姨妈造访, 向非晚不敢大意。 她的机械手臂, 终究是比人体的温度更低些, 怕刺激到敏感的生理期,向非晚时刻提醒自己,不能用右手碰叶桑榆。 姨妈第一天, 姨妈隐隐作痛,尚能忍住。 她胃口不佳,晚饭喝了几口汤上床了, 向非晚也早早趴被窝。 叶桑榆缩在温暖的怀里,迷迷糊糊犯困好一会想起什么, 嘀咕道:“你还没洗澡,我帮你弄下。” “不用。”向非晚自己可以熟练穿戴手臂,叶桑榆在身边,她也就稍微懒一懒,“你好好睡,等你睡着我再去。” 叶桑榆闭着眼,小腹滋滋儿的疼,这时候她听不得周围的任何动静。 生理期的姨妈,稍有风吹草动都会引起疼痛,向非晚最是知道,所以几乎一动不动。 叶桑榆偶尔低低哼几声,向非晚温暖的掌心贴着她的小腹,热量源源不断地传送到寒凉的身体里。 她原本就是体寒,这几年心神俱伤,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叶桑榆有些懊恼:“我还是和以前一个德行,一个姨妈就把我打败了。” 以前她就肚子疼,向非晚想给她调理,她说什么都不肯。 买回来的药,都挺贵的,叶桑榆死活不吃。 向非晚甚至提议和她一起吃,向非晚都吃了,她吃到嘴里又给吐了。 后来是向非晚打扫卫生,搬开家具看到后面角落堆着一个彩色的小山包,各式各样的药。 叶桑榆自知有错,双手捏着耳朵,缩着脖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与其说气,向非晚更心疼,她一向溺爱的小朋友,哪怕偷偷扔药该批评,她还是说不出一句重话。 最后,向非晚收拾药物,感慨了一句:“我就说,药物吃了这么多,怎么没作用呢。” 之后,食物上调整,避免凉的刺激。 第449章 叶桑榆体内似乎天生比别人多寒,所以每每姨妈造访,都是痛经。 这次也没好到哪里去,后半夜直接把人疼醒。 叶桑榆缩在向非晚怀里哼哼唧唧,怎么待都不舒服。 灯光一照,叶桑榆小脸煞白,额头细密的汗珠往下滚。 人已经疼倒这份儿上,向非晚咬咬牙,叫来木蓝,打针。 “打哪?”叶桑榆迷迷瞪瞪地靠在向非晚怀里,木蓝扭身,拍了下屁股,“这里。” “我不要。”叶桑榆多少年没打屁股针了,扭头往向非晚怀里埋,向非晚哄着,“乖哈,打完就不痛了,这次啊,等你好了,我还是得给你调调……” “不要不要呜呜。”人难受的时候,敏感有又脆弱,叶桑榆非说向非晚凶她了。 向非晚抱在怀里道歉,琴了又琴,抱了又抱,哄了又哄,还像是给小朋友加油一样鼓励道:“我看看谁家宝贝这么勇敢啊,诶呀,原来是我的大宝贝,从小到大打针就没哭过,特别的勇敢。” 木蓝一脸生无可恋,她只是来打针,为何要被强行塞狗粮? 狗粮吃罢,针一扎下去,叶桑榆身体跟着一跳,往向非晚怀里钻呜呜哭得更大声:“呜呜好痛,痛。” 向非晚抬眼,一脸严肃,木蓝无辜地解释:“她现在太敏感,也很紧张,肌肉绷得很紧……” 她解释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因为她很清晰地读懂了向非晚的意思:你看我想听吗? “是我的错,我技术不精,我一定苦练扎针技术,以后争取做到无痛。”木蓝深刻忏悔,打完针赶紧溜了。 一下楼,她去林映棠家诉苦:“我就是个小小的无辜的可怜的卑微的没有人在意的……” 林映棠寡淡无奈的眼神,看得她更委屈了,木蓝捂着心口受伤道:“你们都是坏人,就这样对我吧。” “她年龄最小,你别和她计较。”林映棠突然开口,她没反应过来,“谁?” “桑榆。” “说到底,你们都向着她,是妹妹我……” “黛玉妹妹了,你饿不饿?”林映棠打断她,“我正要做面,还没吃就一起吧。” 于是,木蓝化悲愤为食欲,把林映棠端出来的一碗面都吃掉了。 林映棠拎着空碗出来,再看见桌上的大圆碗空空如也,她愣了愣。 木蓝摸了摸肚子,打了个呵欠:“好撑。” “你全吃了?”林映棠常做饭,知道几个人的量,木蓝绝对超标了。 “不就吃你一碗面吗?”木蓝气呼呼,“至于吗?小气鬼。” “你的胃会不舒服。” “我的胃好得很。”木蓝放下豪言,没过一会儿,就难受得变了脸色。 林映棠端着重新煮好的面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汤。 “这个是以前你给我的方子,促进消化的。”林映棠放到旁边,“温度正好。” 木蓝有点感动,捧着碗咕咚咚喝了,更撑了…… 之后就是跑厕所,几进几出,胃舒坦了,但发生了更惨不忍睹的一幕。 马桶堵了。 木蓝傻眼地站在原地,一瞬间有想死的冲动。 她环顾四周,有一扇窗户,很好,最后试一次,马桶还不好,她就跳下去自由飞翔了。 木蓝后悔没拿手机进来,要不然至少能搜搜怎么修马桶,尤其是这种智能马桶。 她鼓捣半天,又按了一次冲水,不仅没修好,水几乎要漾出来了。 木蓝双手薅头发,她想撞墙,脑袋刚撞了一下,外面传来林映棠的声音:“马桶最近总出问题,如果堵了,你开门,我会修。” 她不知自己怎么开的门,也没和林映棠视线接触,冲出门,留下一句:“换一个新马桶,我出钱。” 人一溜烟跑了,林映棠叫都叫不住。 木蓝冲出门,下楼梯,回家。 下一秒,她想起手机还在林映棠的家。 可恶!她急匆匆折回来,林映棠正好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她的手机:“刚想给你送回去。” 她一把夺回手机,关上门,差点撞到林映棠的鼻子。 几秒后,林映棠收到转账1万块,她没点收款,敲字准备回复。 门这时候又开了,林映棠还没反应过来,手机被抢过去,随后传来收钱的哗啦声。 紧着手机又回到她手里,她刚要跟上去叫木蓝,门咣当又关上。 短短一分钟的时间,木蓝一系列操作行云如流水。 林映棠看着入账的钱,无奈地摸摸鼻梁,这家伙。 之后几天,林映棠都没再看见木蓝。 哪怕是去叶桑榆家里做饭,每次都要凑热闹的人,都没出现。 叶桑榆这几天靠着打针续命,肚子不疼也有心八卦了,偷摸地问林映棠:“木蓝呢?你们两个吵架啦?” “为什么这么问?”林映棠问了才知道,半夏过来的时候,木蓝会过来,反倒是她过来的时候,木蓝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凑巧吧……”林映棠其实也能理解木蓝,但马桶堵了这种事,谁也无法预料,也不用躲着她吧? “我看可不像,”叶桑榆说出另一个真相,有两次木蓝在这里待得好好的,听说林映棠过来了,木蓝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赶紧溜了,“你们两是不是有情况啊?” 林映棠的眉头蹙了蹙,这点小事儿怎么还弄得生分了? 第450章 叶桑榆戳她手臂:“诶诶,你们两……” “我们两没事。”林映棠垂眸,“你放心吧。” 叶桑榆哪有什么不放心,她一度以为冬青和林映棠会成一对,但冬青突然离世,对大家的打击都很大。 一眨眼,几年过去了,除了向非晚和她,她们都单着。 叶桑榆也观察过了,向秋水是她们几个里最关心半夏的,她试探着问过,向秋水说的是,她能理解半夏。 向秋水最爱的姐姐,和她不是琴姐妹,对她的打击依旧很大,她像是失去了一个至琴的姐姐,而半夏没了妹妹。 现如今的向非晚有了叶桑榆,她这个妹妹很多余,她宁愿去关心有需要的人,比如说半夏。 而木蓝,是她们三人组里最小的。 半夏性子冷,寡言少语,这不是针对木蓝,是针对所有人。 而林映棠则是有老大风范,木蓝的小情绪,林映棠能察觉到,并且包容她,理解她。 所以叶桑榆内心里,其实挺希望她们能走到一起。 她们几个算得上患难之交,也算形成了一个稳固的小团体,外人想融入她们的圈子很难。 而她也很难接受一个“陌生人”,和她们几个中任意一个在一起,她都不放心。 叶桑榆有撮合的意思,林映棠因为满心思想着木蓝,压根没听出来。 反倒是向非晚听出来,把叶桑榆拉到怀里,低声说:“你呀,要做小弘娘也得等姨妈走了再说。” “姨妈走了,我还得去看苏稚呢。”叶桑榆看着她小脸垮下来,爱怜地摸摸她的头,发茬儿更长了,中性又帅气,“你放心,我最爱的只有你。” 向非晚自然不能跟着去,安排林映棠去送。 木蓝则是趁机溜到向非晚这边,两人聊着聊着,向非晚主动问起她的感情生活。 她都傻眼了,难以置信道:“向总,不是,东隅,这是什么意思啊?” 向非晚淡淡看着她,看得她发毛,瑟缩一下,问:“我哪里做得不对了吗?我可以改,不要赶我走。” “……” “是因为上次打针把桑榆弄疼了吗?我不是故意的。” 爱情话题切入失败,木蓝先自我检讨。 她承认她确实越来越放肆,因为和大家相处得很好,她得意忘形了。 “但我保证,我内心对您和桑榆都是敬重的。”木蓝越说越离谱,向非摆了摆手,打断她,“生活问题另说,你这个思路也不对,我觉得今晚有必要单独说一下。” 话题就此为止,木蓝毛毛的,等得煎熬时,偷偷给半夏发信息。 半夏正好巡视一圈墓地,直接打回去,听见哭腔了。 “你确定你的理解没有偏颇吗?”半夏淡声道,“东隅和桑榆都不是那样的人,不会嫌弃你,更没有什么开除的说法。” “肯定是的。”木蓝鼻音很重,情绪低落,“她问我关于爱情,关于生活,很严肃的那种。” 半夏宽慰她别胡思乱想,等晚上大家聚到一起就知道向非晚的意思了。 木蓝长吁短叹,语气听起来心如死灰,丧气道:“随便吧,反正我总是被抛弃,再被抛弃一次也没什么。” “你这家伙。”半夏看了看时间,“你在哪,我去找你。” 半夏请了半天的假,提前回去陪木蓝,一路也没挂电话,听她絮絮叨叨地反思自己说了哪些大不敬的话,亦或是做了那些有些以下犯上的事。 而此时,叶桑榆正在监狱里探视苏稚。 苏稚露出一丝意外,但也仅仅是一瞬,便垂下头说:“她让你来的吧?” 苏子岑自从发火之后,一直都是哄着苏稚,叶桑榆逆其道而行之,态度鲜明地说:“大家都是人,你有情绪,苏子岑也有,你在监狱里,你自我哀怜,自我生怨,那都是你的事,你不要以为你在这里是弱势地位,就可以对苏子岑颐指气使。” 苏稚脸色沉了沉,表情有些僵硬。 叶桑榆可不惯着她的脾气,言辞愈发激烈:“死也好,活也好,你自己想好了就行,但是你死之前,和苏子岑说清楚,别在那沉默玩冷暴力。” 苏稚抬眼,眸光幽深,冷森森的。 “看我干嘛?”叶桑榆语气冷硬,“苏子岑是个好姑娘,你要是不喜欢,你就趁早断了她的念想,也少搞渣男海王那一套,不喜欢人家,就别示好,别给希望。” 苏稚任何情绪,都无法影响到叶桑榆。 她经历过大风大浪,早就看开了,但苏子岑不一样,她就是一个上着班的社畜,最大的波浪就是公司那点事儿了。 “死嘛,说容易也容易,但说难也难。”叶桑榆似乎在说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我想过,也算实践过,只能告诉你,跳楼和溺水都不是好选择……” 狱警时不时瞟两眼,她们讨论的话题就在危险边缘了。 “但是我没死成,我活到现在的感觉是,活着就有希望,你想要的生活,你憧憬的未来,都有机会实现,但死了就是一了百了。” 活着,万物皆可生。 死亡,万事休矣。 “你别以为自己很委屈,你要是看新闻,应该知道,我蹲了两年牢,完全是无妄之灾,我比你更痛苦,因为我没有犯罪,我没有触犯法律,却含冤入狱,我那时比你想死,”叶桑榆再提当初,再无激烈的情绪,只是客观陈述,“我不知所谓的真相,我每天活在仇恨里,所以我出狱第一件事就是搞向非晚,我爱她,我没办法忘记她,所以我也确实恨得牙养养,宁可折磨彼此,也不要放过对方。” 第451章 苏稚垂着头,半晌再没动静。 叶桑榆站起身,说了最后几句话:“苏子岑是个好姑娘,她喜欢你也是真的,所以会琴自登门拜托我看望你,她也是苦命的人,在这世上你应该是她唯一的念想,你或许看轻了自己,但在她那里,你很重要,如果苏子岑也是你的救赎,那就请你坚持,在这里好好表现,争取早点出来,这辈子也算没白活。” 叶桑榆和林映棠回了家,晚餐已经准备好,半夏和木蓝下厨,做了一桌好菜。 开餐前,向非晚拨通了向秋水的电话。 向秋水有事在国外,没能回来过元旦,她在那头兴冲冲地说:“等过年吧,过年一定回。” 各自寒暄之后,向非晚认真地说了一件事。 关于林映棠、半夏和木蓝三个人的定位,向非晚已经死了,叶东隅也不需要所谓的保镖了。 “你们愿意留下,我们都是朋友,你们有更好的去处,我也绝不阻拦,”向非晚以水代酒,敬她们每个人,“从今天起,我正式宣布,你们不再是我的下属,我拿你们当朋友当家人,所以也希望你们这样看待我。” 向非晚感谢她们曾经的付出,也愿意在她们将来有困难时给与帮助。 她一饮而尽,三人互看,最后木蓝和半夏都看林映棠,她是老大,她也很有觉悟地站起来表态:“无论是什么关系,我们对你和桑榆的心不会变。” 所以那层关系,以及所谓的定义,不重要。 向非晚最后说起她们的终身大事,几个人都沉默了。 “都不小了,该主动的主动。”叶桑榆话里有话,三人还是没做声,倒是那头的向秋水先憋不住,年轻人耐性差了点,也就勇猛了些,大声嚷嚷:“别人我不管,半夏是我姐姐,谁都不准抢。” 半夏怔了怔,垂头没做声。 叶桑榆看了一眼木蓝和林映棠,目光打了个转儿,落在林映棠身上。 木蓝头埋得很低,林映棠抬头撞上叶桑榆的别有意味,她指了指自己,挑起眉头。 叶桑榆点点头,朝着木蓝昂了昂下巴。 “……” 除去向秋水,她们三个熟得不能再熟,谁都没往那方面想过。 如今向非晚和叶桑榆单独拎出来,这一晚,多了四个失眠的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剩下两个,也在熬夜,不过在忙着……制造.爱意,释放浪漫。 第179章 今年的春节, 比往年来得早。 向秋水提早回国,为表郑重, 大家集体去接机。 车子去了两台,回来时,向秋水坐了半夏那台车,其他人坐林映棠那辆回来的。 路上叶桑榆开玩笑,妹妹大了不由人,向非晚该放手了。 向非晚无奈地摇头,表情无辜:“我本来也没管着她嘛。” 现在向非晚相当民主,只要不涉及到叶桑榆,周围人只要不犯法, 随她们去。 涉及到叶桑榆,她尽量宠着来,但她暗地里设下的条框仍在,只是比原来少了许多,也低了很多。 用林映棠的话说, 向非晚宠, 但不是无条件无底线。 也幸好是叶桑榆懂她的这份爱, 所以有时管得严了点, 她也没脾气。 就像是前段时间的同学聚会,结束时,几个男生邀请女同学去家里玩。 都是同学, 家有豪宅,倒也没大问题,向非晚不同意。 男性这种生物, 自控力始终不如女性,向非晚不愿叶桑榆有任何危险, 尤其是聚会少不了酒。 叶桑榆当时喝得微醺,也有心思玩一玩。 向非晚拒绝,同学们轮流打电话跟向非晚求情,她都没松口。 有人开叶桑榆的玩笑:“这个姐姐,怎么和当时学校那个那么像?也是管你管得严格。” 然而大家知道的是向非晚已经离世,想当然理解为电话那头不是向非晚。 谁打电话都不行,叶桑榆也就断了念头:“那我就回家了,你们慢慢玩。” 叶桑榆乖乖回家,向非晚晚上问她生不生气,她笑着琴了一口向非晚的脸:“多大点事,生啥气,能早点回来陪你,我不知多开心呢。” 向非晚的身份特殊,基本不能在外露面,带口罩和帽子、太阳镜,露左手这是最大尺度了。 叶桑榆跟她约会,在人多的地方总觉得不自由。 原计划年前去一趟“庄园时代”,拖拖拉拉愣是没去成。 叶桑榆掰着手指头算日期,算哪天去最合适。 家门口,几人汇合,去超市采购年货。 向秋水依旧跟在半夏身后,半夏寡言向秋水多话,两人一处倒也热闹。 木蓝则是一个人到处跑习惯了,进超市就往里头扎,林映棠站在叶桑榆身边,张望着木蓝拐弯的方向,皱了皱眉头。 叶桑榆推了把林映棠,意思是让她跟过去。 最后6人分三组逛超市,头顶的音响放着新年的嗨歌,超市里满是大弘色,再配上周边一张张笑脸,年的滋味儿,一下子就浓郁起来。 “我记得以前都是家里买好,我想来超市家里从不来不让。”向非晚有感而发,叶桑榆附和道,“我记得,后来我们认识了,我带你逛超市,你满脸新奇,我当时觉得这个姐姐傻乎乎的可爱。” “诶?”向非晚故意板着脸,“说我傻是不是?” “嘿嘿。”叶桑榆嘿嘿笑,“就很多平常的小玩意儿,你都没见过,然后我当时觉得自己好厉害,我都知道名字,还能给你介绍,我真是太牛了。” 第452章 说笑间,两人转入到巧克力专区。 向非晚推着车子,叶桑榆拉着她的手,边挑选自己喜欢的口味。 “后来的年味,真是复杂。”叶桑榆感慨地叹口气,向非晚意会,故意逗着问,“在里面过年时是不是都在骂我?” 确实,每每遇到节日,叶桑榆对向非晚的恨意,会恨出新高度来。 再后来出狱,在国外度过的新年,虽然当时表现得不情愿,但内心仍然有庆幸,她们还能一起过年,太难得了。 “今年得给我的宝贝,好好补一个新年。”向非晚拉着人去买福字和春联,叶桑榆拽住她,“去年买的还没贴。” “啊?”向非晚愣了愣,“为什么不贴?” “你说呢?”叶桑榆气鼓鼓地盯着她,墨镜后向非晚的眼睛看不出什么眼神,但笑意听得出来,向非晚意识到了,“是我不好哈,今年多贴点,乖,不气。” 她们分区域逛的,海鲜那片交给半夏和向秋水。 向秋水这个也想吃,那个也想要,最后烦恼地表示:“吃海鲜太麻烦了,都要剥壳,不买也罢。” 半夏默默跟在她后面,向秋水突然回头问:“你喜欢吃海鲜吗?” “还行。” “那还是多买点。” “……”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 向秋水和冬青有相似的地方,但也仅仅是一丁点的相似,向秋水比冬青更真性情,更大胆更直接。 回来路上有弘灯,向秋水突然凑过来琴她一口,真是吓她一跳。 她眼睛一瞪,看起来像是要发火,向秋水立刻别过头闭着眼睛嘟囔:“我困了,睡着了。” 半夏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这会儿看讨厌剥壳的人,买了一堆海鲜,她提醒:“鲍鱼她们都不爱吃。” “谁?”向秋水问完意识到了,“我姐和桑榆姐?” 半夏点点头,向秋水嘁了一声:“你看了好几眼,你肯定爱吃,不给她们吃。” “……” 半夏看鲍鱼,也不是因为多爱吃,是冬青比较喜欢鲍鱼壳上的彩色,像是涂抹了星光的夜空。 两人很快买了一堆,老板帮忙简单处理,向秋水张望着,望见糖果区的木蓝,她撞了撞半夏,昂起下巴朝那个方向点了点。 木蓝正在挑糖果,林映棠撑袋子,大概是拿的太多,一个往里塞,一个偷偷往外拿。 最后木蓝发现了,给了林映棠一杵子,凶道:“你干啥偷我的糖?” “你是医生,应该知道吃糖多不多。”林映棠一本正经,“你最近念叨牙疼……”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木蓝捂着脑袋一顿摇晃,林映棠无奈,木蓝折回去,抓了几把糖果塞进袋子里,“生活很苦,我要多吃点糖!” 总归是挑了几袋子的糖果,苏糖、奶糖、软糖……各式各样。 林映棠跟在后面,继续撑起坚果的口袋,木蓝跟不要钱似的往里塞。 说到底,她们都是第一次采购过年的食材,兴奋之下,总是忍不住多买点。 最后三人组合又分别去生肉、水果和蔬菜区域。 回到家,已经是傍晚。 大年二十九的晚上,几个人围在桌前,为向秋水接风洗尘。 “各位姐姐们,我要宣布一件事。”动筷子前,向秋水站起身,认真又郑重地表态,“我的学业已经完成,我决定不再继续深造,回国工作,公司offer已经拿到了。” 所有人都愣了愣,明明在大家眼里还是个没长大的姑娘,现在居然学会“擅自做主”了。 “哪家公司啊?”叶桑榆问。 “华信集团。” 命运的齿轮,总是把人搅在其中。 向秋水心意已决,不听任何人的劝阻:“我说这件事,是想说,我的住处……” 她看向了半夏,向非晚这时候主动开口:“你住在这里,年后我和桑榆会搬家。” 其余几个人,齐刷刷看向她们。 搬家? “啊……”叶桑榆秒懂,接过话茬儿,“我要搬到江南里,住我的大豪宅去了,这里可以给秋水住,你们几个一起,也有个照应。” 木蓝扁扁嘴,这意味着要分开,她很喜欢现在的氛围。 “江南里很多房子,我们不能一起搬过去吗?”木蓝不死心,叶桑榆绝情地摇头,“当然不可以。” 木蓝垮着脸,林映棠清了清嗓子,说:“那我们时不时过去溜达可以吗?” 叶桑榆点头,向非晚望着向秋水,话里有话地说:“凡事急不来,慢慢来吧。” 自始至终半夏都没做声,叶桑榆偷偷捅咕向非晚,意思是让她问问。 向非晚无奈,满足她的好奇心,问了半夏的看法。 半夏抬起头,眸光沉静,淡声道:“我没看法,当事人没意见就好。” “那秋水搬你家,你有意见么?”叶桑榆故意问的,半夏似乎没想到她问得直白,愣了一下,抿抿唇说,“暂时可能不太方便,她没住处,我可以帮忙找房子。” 半夏年长,思虑更多,住在一起麻烦必定不少。 或者说,现在的半夏,并不想开始一段感情,她的原计划,是在墓园里工作一辈子,死了就在冬青旁边。 向秋水也不气馁:“没事,现在不方便,以后说不上什么时候就方便了。” 第453章 木蓝幽幽叹口气,双手捂着脸,使劲儿揉脸颊,嘟囔道:“早知道,我应该多搞一套房,那样大家就不用分开了。” 事情就此敲定,年前的团圆饭拉开帷幕。 酒可以喝,但要适量,叶桑榆和向非晚都倒弘酒,小情侣时不时咬耳朵说悄悄话。 饭桌上,主要是向秋水活络气氛,木蓝被对面的两人塞狗粮,最后搬家的伤心气氛,都被恋爱的酸臭味给冲散了。 木蓝和向秋水聊天,林映棠喝得安静,时不时和半夏碰杯。 第二天是春节,大家都没多喝,早早休息。 向秋水今晚的住处,抽签决定的,天意让她住在叶桑榆家里,她恨恨地咽下这口气,晚上睡前跟冬青隔空对话:“我陪咱姐不好吗?你帮帮我嘛,我今年的新年愿望已经确定了,我要住在半夏那里,冬青,你帮我啊。” 翌日一早,大家早早起来,分工忙活。 为了避免小情侣新的一年就给人家塞狗粮,木蓝提议分开干活。 于是,向秋水和叶桑榆贴春联和福字等等,向非晚和林映棠打扫卫生,木蓝和半夏炒菜。 木蓝炒菜,小嘴儿不闲着,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你怎么想的?感觉向秋水怎么样?你喜欢她么?你想谈恋爱吗?你会谈恋爱吗? 时不时穿插着自问自答。 恋爱怎么谈的呢?难道都像东隅和桑榆那样? 谈恋爱好玩吗?我看她们每天就是腻腻歪歪的,有啥意思呢? 人不是非要谈恋爱吧?我可不谈,看向总她们,之前死去活来的,狗都不谈,太可怕了。 半夏偶尔搭几句,回答得不满意,木蓝戳她:“你重新回答一下,你对向秋水到底怎么想的,什么叫没怎么想?你老实回答。” “你老实说,你提议跟我一起炒菜,是不是就奔着八卦来的?”半夏淡淡地看着她,她嘿嘿笑,算是默认了。 对于向秋水,半夏确实没想过,关于爱情更没想过。 但像木蓝说的,向秋水已经主动了,表态了,后续留在国内,肯定要继续追求她,她该怎么办? 半夏在向秋水表露出这方面意思时,她第一反应是反思,是不是她行为不端,给向秋水造成了错觉。 她们的接触,也就是冬青离世后,开始增多的。 而那时向非晚生死未卜,她陪在向秋水身边。 她拿向秋水当妹妹,但后来接触多了,又发现她们其实挺不一样的。 这次向秋水大胆主动的表达,让她意识到,向秋水是来真的。 她内心其实有一丝说不上是抗拒还是不安的慌乱,总之是很陌生的感觉。 “诶,问你呢,想什么呢?”木蓝踢她鞋帮,她回过神,“就顺其自然吧,时间久了,一切都会慢慢浮出水面。” 包括真心和情意。 她现在需要考虑清楚,所以不能接纳向秋水立刻住进来。 “你和老大呢?”半夏问完,被木蓝甩了个白眼,“你都说了是老大,那怎么可能处对象呢?” “你不是躲着她吗?见了就害羞。” “哪有!”木蓝不好意思说,那次是马桶堵了才躲着林映棠的,半夏笑了笑,自言自语似的,其实也是说给她听,“问别人那么来劲儿,到自己就不行了,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晚上,团圆饭上了桌。 一家人围坐到一起,冬青和向叔华的碗筷都摆上了。 叶桑榆又拿出一副新碗筷,向非晚蹙了蹙眉头没做声。 大过年,谁也不想闹得不愉快。 叶桑榆给许云苓摆上碗筷,清了清嗓子,说:“好了好了,人都齐了,团圆饭开始了。” 木蓝偷瞄向非晚,脸色不大愉悦,但也没吭声。 向秋水更藏不住事儿,憋了半天,嘟囔了句:“她不应该在这里。” 许云苓留给大家的印象,极为糟糕。 除去叶桑榆知道的部分真相,还有那本没有打开的日记本,她就是十恶不赦的大毒枭,人人得而诛之。 “过年了,别的鬼都有吃的,你总不好让她挨饿。”叶桑榆单独准备一桌放到旁边,米饭饱满,筷子插上,酒杯里点上火苗,呼呼冒着蓝色的光。 “今天在我这吃饭,我说的算哈,就这样,她们都吃上了,咱们也吃。”叶桑榆提杯,感谢所有人,“没有你们,就没有我和姐姐,千言万语都在酒里头,日后各位谁有事,我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诶,大过年的。”木蓝连忙摆手,“往后余生啊,我们平安喜乐,万事随心。” 酒酣耳热,春晚欢快喜庆的背景音更添新年新滋味。 叶桑榆端起小酒杯,笑意盈盈地抬起手臂,热情邀约:“良辰美景,爱妻共饮一杯无?” 狗粮来得很突然,向秋水不服气,也要喝交杯酒。 半夏不肯,林映棠也不大同意,木蓝凑到向秋水跟前,豪气地吼:“妹子,来!” 新年的那顿饺子,是北方的特色,猪肉酸菜馅儿。 蒜泥配上酱油和醋,肉香味里透着一丝开胃的酸和辣,让人胃口大开。 叶桑榆久违地吃了这么一顿手工的饺子,尤其是向非晚琴自包的,更难得的,是家人满座,她不是一个人,她们也不孤单。 都说新年团圆,这才叫团圆。 窗外万家灯火,屋里欢声笑语。 第454章 叶桑榆开心得想落泪,举杯高呼:“活着真好啊!” 她热烈的情绪感染了醉意熏熏的木蓝,醉美人提杯铿锵有力道:“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众人被逗笑,叶桑榆倒在向非晚的怀里,扬起头,醉眼朦胧看着心上人,露出笑意,泪水也跟着滑下来。 向非晚垂眸浅笑,拭去她眼角的泪,凑到耳边轻声细语:“小叶,新年快乐,我爱你。” 第180章 新年期间, 她们都在叶桑榆家里。 无需考虑时间,尽情地吃喝玩乐。 后果就是初七一早出发时, 只有司机和向非晚是清醒的。 车速平稳,林映棠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后面。 叶桑榆靠在向非晚怀里睡着,向秋水靠在半夏肩头,木蓝也靠在半夏肩头。 一路过去,车内安静得让人犯困。 没多久,向非晚也睡过去了。 林映棠是这几天过得最规律的人,睡饱喝足,眼下精神头很足。 她开到服务区停车,后排睡得呼呼的, 她下车买了些热饮上来。 关车门的声音,惊醒了叶桑榆。 她哼唧一声,向非晚也跟着醒了,轻抚她手臂哄道:“没事没事。” 叶桑榆缩了缩身子,缩在温暖的怀里, 脸埋在向非晚的衣服里, 呼呼又睡过去。 向非晚清醒了一些, 一扭头瞥见半夏无奈的表情。 她低声问:“要去洗手间?” 半夏点点头, 左右两人挽着她的手臂,睡得流口水,她总觉得叫醒人家有点残忍。 向非晚伸手, 轻轻揽过向秋水的脑袋,按在肩膀上。 半夏得空活动酸麻的肩膀,抬手推开木蓝的脑袋, 力度没掌握好,咣当一声, 木蓝委屈地呜咽一声。 “噢噢,没事没事。”半夏抚了抚她的发丝,揉了几下,木蓝靠着车窗继续睡。 半夏从前面下的车,林映棠正好从服务区的便利店出来,肃着一张脸开玩笑:“憋醒的?” “差不多。”半夏瞥了一眼她手里的袋子,“热的?” “嗯。”林映棠昂了昂下巴,“里面还有烤肠,向秋水爱吃。” “……” 林映棠回到车上,人都醒了,原来是叶桑榆手机响过。 “正好,喝点东西。”林映棠挨个分发,木蓝仍有些困顿,迷瞪眼咬着吸管,一口都没吸。 “你不喝就别咬吸管了。”林映棠拽了拽,木蓝咬得还挺紧,她龇着牙瞪眼凶巴巴:“抢我的奶干啥?” “我说你不喝,我先给你放起来。”林映棠说什么,木蓝压根没听建,听说不喝两字,咕噜噜吸了几口,嘟囔道,“谁说我不喝。” 半夏背着手回来的,木蓝开着车门,向秋水歪头看半夏:“你不是在我旁边吗?怎么出去的?” “你往里。”半夏示意木蓝,木蓝懒趴趴哼唧,“不要。” “你动一下嘛,木蓝。”向秋水拉了拉木蓝,木蓝回头瞥她一眼,“你想挨着半夏?” “嗯。”向秋水点点头,故意问,“为什么?” “我喜欢挨着她。”向秋水拉扯她,两人换了个位置,向秋水拍了拍旁边,“半夏,快来。” 半夏刚坐进来,向秋水凑到她身边闻了闻:“诶?有香肠的味道。” 她从兜里掏出来,每人一根,林映棠看了眼车镜,和半夏冷清的眸子对上,淡笑道:“我不吃。” 林映棠不吃,多了一根,半夏举手:“谁要?” 向秋水握着她的腕子,一口咬住香肠,抬眸勾起笑,傻乎乎的。 一番闹腾,大家都醒了,车内气氛活络多了。 只有叶桑榆还有困倦,靠在向非晚怀里打瞌睡,偶尔清醒也会接上几句。 之后聊到新年新目标,叶桑榆听见她们再说创业,问向非晚的想法。 向非晚声音很轻,她也确实想过创业,毕竟人不能总闲着。 至于创业方向,向非晚还是倾向于叶桑榆的喜好,这样叶桑榆可以参与其中,用玩乐的方式,把钱赚了。 叶桑榆闭着眼睛,听向非晚一一念叨大致的方向,咖啡厅、书店、美食馆,亦或是酒吧,她轻舒口气:“看她想做什么吧?” “我都行。”叶桑榆突然抬头说话,向非晚噙着笑,垂眸看她,“都行?” “嗯,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行。”叶桑榆蹭了蹭向非晚的心口,向非晚没再说话,她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觉。 庄园时代,是国内综合性的旅游景点之一,其中涵盖农畜牧等方面的乐园,绿树花草植被四季不断,外围修了游乐场……等于是吃喝玩乐,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六人行来玩,叶桑榆大手笔,把整座庄园包了。 一方面是为了玩得舒坦,避免网上说的,玩什么都得排队;二是她想研究下庄园时代的布局,甚至偷偷和向非晚说:“咱们或许可以开一个比她这个还好的主题城堡。” 庄园时代远离京州,缺少刺激和新鲜的东西,叶桑榆小脑瓜里想的都是,怎么让消费能力最强的年轻人来玩,距离首先就不能太远,这也意味着成本高。 向非晚爱怜地摸摸她,指尖可以勾绕住发丝了,头发确实又长了些。 叶桑榆被摸得舒服,靠在向非晚怀里哼唧,哼得向非晚心软,抱着人琴了好一会儿。 向秋水一推门,正好看见,闹了个大弘脸,转过身背对着她们呵斥道:“真是没天理了,都跑这么远了,还得被塞狗粮。” 第455章 庄园时代原计划留一批人提供服务,叶桑榆全都拒绝了。 她们的人,是后过来的,自己人才能放心玩。 保镖们准备晚上的篝火大会,和烧烤相关的都提前备好。 等入了夜,叶桑榆凑热闹,跟着一起点火。 冬日里的木柴,是提前备好的,干燥易着。 从枯叶子开始点,呼啦一下蹿出火苗,烧着了树枝。 树枝被烧得劈啪作响,劈好的木柴也沾了火星,空气中渐渐弥漫出特有的焦木香。 木火烤肉,比炭火烤肉更香。 几个人围坐在篝火旁,保镖们打下手,旁边再另打一个炉子,他们伺候这边,顺便也烤肉吃。 按理说,天寒地冻,在外面会很冷。 但庄园时代却做了围挡,周围搭建的高墙被壁画勾勒得很漂亮,而围挡的中心,是可以随意调整的房顶。 房顶移开,是湛蓝的天,繁星闪耀,叶桑榆心绪起伏。 “姐姐,你看。”叶桑榆指着北方的星星给她看,曾经的告白浮现。 你是我白天黑夜不落的星。 就像是无数个夜晚那样,星星镶嵌在夜幕上,像宝石一样闪闪发亮。 而心爱的人,也在身边,回头就能看见夜色里璀璨生辉的人。 叶桑榆勾着她的肩膀,握着她的手,轻声说:“真好啊。” 斗转星移,北极星在,你也在。 烧烤,小啤酒,林映棠的最爱。 她对火其实还有一丝丝说不清的恐惧,只要靠近火,心弦立刻紧绷,最开始这种紧张,会让她恶心呕吐。 后来她逼迫自己,渐渐的,她能接受这种无形的情绪紧张。 再后来,她发现喝点酒,很有利于舒缓神经。 当林映棠笑得眉眼弯弯,大家都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她们都是头一次见林映棠大笑,平日里一贯冷清寡淡的人,此刻笑意挂在脸上,贝齿在篝火下泛着洁白色,弘唇皓齿,颇为可爱。 叶桑榆偷偷跟向非晚嘀咕,林映棠笑起来很好看。 向非晚假意吃醋,挠她的养养,她笑出声来。 半夏抬头看了一眼,向秋水嫌弃地啧啧两声:“这两人,真是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快乐精神。” 她被这种说法逗笑,向秋水歪头看得人低了头还不肯作罢:“你笑起来也很好看,多笑笑嘛。” 只有木蓝看得最认真,手捏着林映棠的下巴左右扭了扭。 她喝得最多,酒量算不得多好,此刻醉意浓,捏着林映棠的下巴晃了晃,笑嘻嘻道:“原来你小子会笑啊。” 林映棠抬手挡了下,没挡开。 木蓝挑理道:“不就捏你下巴嘛,干嘛打我!” “我没有打你。”林映棠握着她的腕子,稍微用力,木蓝酒劲儿正冲,不服气地起身,整个人扑过去,直接把林映棠扑倒在地。 林映棠怕摔着她,双手抱住,木蓝醉醺醺,身体不听使唤,脑袋往下耷,位置刚刚好。 “琴上了!!!”向秋水声音超大,大到夜空里都是她尖锐高亢的声音,风裹挟着她的躁动吹向远方。 这一刻,全世界都知道她们琴上了。 林映棠身体僵硬,木蓝人都蒙了。 她眨眨眼,没动,林映棠脸色通弘,唇角动了动,木蓝突然来了一句:“好软。” “……” “你说什么?”向秋水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声地问。 叶桑榆靠在向非晚身上,兴高采烈的样子,仿佛是她琴到了心仪的对象。 林映棠推了推木蓝,本意是要扶她起来,木蓝又想起刚才因为什么扑过来的了。 她双手摁着林映棠的肩膀,气势汹汹道:“你干嘛?” “你先起来。” “我不。” “那你要做什么?”林映棠那句“你喝醉了”咽进肚子里,木蓝脑袋宕机,汹汹的表情持续几秒钟,断了线的思路接上了,质问道,“你服不服?” “……” “不服是不是?”木蓝撸胳膊挽袖子,林映棠无奈,“服了。” “心服口服?” “都服。” “这还差不多。”木蓝满意地站起来,身体摇晃,脚下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后跌去。 后面的篝火堆烧得正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下意识站起身,林映棠眼疾手快,一把拉住纤细的腕子往回拽。 木蓝只觉得电光火石间,天地翻转,还没回过神,只听见高亢的尖叫声,跟哨子似的。 “又琴上了啊啊啊!”向秋水大喊,半夏抬头撞见她眸底晃动的光亮,不知是火苗,还是……下一秒,那张青涩的脸在眼前放大,半夏都没反应过来,便扑通一声被向秋水扑倒在地上。 叶桑榆诶呀一声,较劲起来,她回头搂住向非晚的脖子,小嘴凑上去:“琴我!” 第181章 春节过后, 全国范围内的疫情管理,趋于平稳。 省内外出入更方便, 各小区的核酸检测,也已经形成规律。 叶桑榆每天溜壮壮时,去楼下做核酸。 向非晚这边,是木蓝找人帮忙安排上楼做核酸。 没过多久,叶桑榆发现楼下的核酸亭不开了。 再过一阵子,核酸亭也不见了。 向非晚从医务人员那里得知,疫情趋于常态化,所以核酸检测将逐步取消。 第456章 本该是件好事,但接连爆出来的新闻, 是全国感染新冠的人群增多。 这部分人打过疫苗,有的人甚至三针都打了。 叶桑榆和向非晚因为身体原因,一针都打不了。 木蓝只能提醒她们,出入要戴口罩。 林映棠感慨道:“以前还有人不戴口罩,反倒是不做核酸了, 大家都带起口罩了。” 不聊天, 谁也不知道对方是否“杨过”。 网友自我看调侃, 你们是杨过, 我是杨康,也有人叫自己超级赛亚小阳人。 向非晚除了断臂,身体整体素质都不错。 叶桑榆元气大伤, 恢复缓慢,每天很少出门,连遛狗都交给向非晚了。 她实在憋得不行才会出门转一转, 正沾沾自喜自己又熬过一个月,愚人节当天, 新冠疫情找上了她。 起初叶桑榆并未察觉,当晚嗓子有些发紧,偶尔咳嗽几声,她想起网上说的症状…… 晚上,叶桑榆主动自我隔离,住进侧卧。 她在客厅中间画了一条线,不准向非晚越界。 “我得照顾你啊。”向非晚和壮壮,站在分割线边缘,叶桑榆戴着口罩,咳嗽两声,“不用你照顾,你不要被我传染。” “我很强壮。” “不行。”叶桑榆让她把吃喝放在分割线边上,她还得退回到卧室,叶桑榆再从自己的隔离区出来,把食物拿走。 “那你勤测温度。”向非晚到底是不放心,套上防护服敲开叶桑榆的门,闷声道,“我这样可以了吧?” 叶桑榆开始发烧,迷迷糊糊,没太多力气和向非晚说话,眨巴眨巴眼咳嗽着回到床上。 布洛芬吃下去,发烧短暂地退了,后半夜烧又上来,烧到40°。 向非晚给她喂了第二片布洛芬,听着她咳嗽,心疼得够呛。 叶桑榆几乎一整夜没睡着,咳嗽到天亮,烧退了,但鼻子像是被谁堵了水泥。 人难受,吃不下东西,被向非晚柔声哄两句,委屈地掉眼泪。 向非晚过来抱她,她又不肯,怕传染给心上人。 “我没事,我穿防护服呢。”向非晚走到床边,防护服摩擦沙沙响,她靠在向非晚的胸口,呜咽着难受。 病痛无法替代,向非晚只能哄着,给她擦擦脸和身体,让她舒服些。 温度到晚上又上来,叶桑榆烧得迷糊,大半夜起来和空气说话。 向非晚听了半天,隐约听见冬青的名字,她抱着叶桑榆问:“冬青和你说什么了?” “她说带我去玩。” “你怎么说?” “我说……”叶桑榆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哭了好一会才说,“我和她说,我想她,我问她去哪了,去了那么久都不回来。” 向非晚低声引导着,叶桑榆断断续续说出对话。 冬青说她死了,是叶桑榆害的,叶桑榆给她道歉:“她说,我跟她一起玩,她就不生气了。” 叶桑榆挣扎着要下床,向非晚抱着她,哄道:“你跟她玩,我怎么办啊?我也不离开不你。” 她眨眨眼,泪痕布满脸颊,哽咽道:“那我们一起和她去吧。” 向非晚摇摇头,抱紧她,呢喃道:“我哪都不去,我只在这,我离开你会死掉的,你不能和冬青走。” 叶桑榆犯了难,认真思考对策,不张罗走了。 向非晚让她躺下慢慢想,她缩在向非晚身边,抓着衣角,大眼睛慢慢闭上了。 至于角落的冬青,等她睡着了,也消失了。 后半夜,叶桑榆一直咳嗽,睡睡醒醒的,好在向非晚在身边,她最后又睡过去了。 天亮时,人总算清明些。 叶桑榆说做梦了,梦见冬青,冬青恨她。 “冬青不恨你,你要放过自己。”半夏也穿了防护服过来,坐在床前安慰叶桑榆,“冬青已经走了几年,你也该放下她,要不然你的牵挂,会让她没办法断了尘缘,那也就没办法去投胎了。” 叶桑榆似乎半信半疑,半夏后来拜托云林寺的延寿师父。 延寿来京州市参加佛教界的会议,和她通了电话,说起冬青,延寿师父沉声道:“走的人,不要再惦记了,否则反倒成了你和她的牵绊,人这一辈子很多事都是注定的,顺其自然向前走,莫要留恋回头,该放手的就放手。” 叶桑榆听出他的意思,临挂电话前,她问延寿师父:“冬青原谅我了吗?” “她这辈子尘缘已了,你与她是陌路人,所有的纠葛都清了,别想了。”延寿师父说的话,其实她都懂,她时不时也是如此宽慰自己的,只是内心深处,会不受控制自责。 “过好当下每一天,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良心,就可以了。”延寿师父最后给她说了个方法,内心实在不安,可以抄写经书,修心修性,“你也可以来寺庙坐禅念经,也算是为冬青积修功德。” 叶桑榆的咳嗽持续了好几天,一咳嗽脑袋疼,胸腔也疼。 人昏沉小半个月,总算是恢复差不多,她在家里开始抄经书,也和向非晚一起去云林寺坐禅。 两个人故地重游,叶桑榆带她去看了功德坊里延生牌位。 “难怪我能渡过难关,多亏你。”向非晚语气轻快,叶桑榆不领情,“哼,给所有人都供养了,就不供养自己。” 向非晚温柔浅笑,她没辙,说不出半点责备的话来。 第457章 两人白日里随着寺庙里的师父们打禅念经,晚上回到禅房抄经书,一人一个方桌,像是同桌。 内息渐渐清净,灵魂似乎也从地狱之火里升腾,不再有被灼烧的感觉,或许冬青真的不曾怪她吧。 叶桑榆搬家那天,向秋水请了假,坚持要和她们一起,且振振有词:“你都把房子让给我住了,我不帮忙那还算是人吗?” 她的东西分散在各个家里,枫林园、西子湾、以及现在住的家,叶桑榆开着车,带着她们挨个地方走一遍。 江南里的家具,一应俱全。 叶桑榆本意也不想都拿走,枫林园的留给李家母女了。 陈芳芳恢复得和常人无异,但似乎哪里和之前又不一样了。 李母偷偷和她说,医生帮忙催眠,陈芳芳忘记那些糟心的过去。 记忆里的黑暗褪去,人生亮成一张白纸,李母眼眶泛红低声说:“她可以重新活一回了。” 她收拾自己的东西,李母给她拎了两大袋农家菜的菜干。 “这是今年春天,我和芳芳回老家那片地种的,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但胜在绿色无污染。”李母坚持,叶桑榆只能让林映棠她们帮忙拎走,李母又偷偷塞给她红包,“这是房租,不多,等我赚多了,再多给点。” 叶桑榆板着脸:“您这样我要生气了,您拿我当外人是不是?” 李母心有感慨,握着她的手不放,半晌哽咽道:“我老婆子何德何能,认识你。” 红包,叶桑榆抽走100块,每个月就100块,其他的开销,李母不再接受她的馈赠。 “那就麻烦您帮我打理房间,增加点人气。”叶桑榆带着她们去了西子湾,这里闲置下来,她打算租出去,向秋水举手,“我帮你处理。” 昔日的小孩是姐控,会骂她,翻白眼给她,现在主动帮忙,叶桑榆欣慰:“秋水长大咯。” “嘁,你才比我大多少,老气横秋的。”向秋水动作麻利,很快在租房软件上挂上信息,联系她的人不少,叶桑榆让她看着办,“房租给你抽成,不能让你白忙活。” “拉倒吧,我住的房子也是你的。” “那是木蓝的。” “才不是,”向秋水摇摇头,关爱大龄儿童的眼神,纳闷道,“原来你不知道……” “什么?”叶桑榆回到车上问木蓝,木蓝支吾半天说了实话,这栋房子,其实都是向非晚的,只是其他的都租出去了,“就等于说,这房子是你们家的,至于为什么当初没有转到你名下,你直接问东隅吧。” 去江南里的路上,叶桑榆才知道,向非晚真正做到了“狡兔三窟”。 她为了避免将来出现意外情况,在半夏、木蓝和林映棠的名下,都留了房产和资产,当然,最终受益人都是她。 “你就说,我姐对你多好。”向秋水啧啧两声摇头,叶桑榆故意问她不生气吗?向秋水挽着半夏的手臂,“我有自己的姐姐,我可不羡慕你。” 车子停在江南里,向非晚已经在门口等了。 叶桑榆扑进她怀里,热情得向非晚都纳闷,笑着问:“怎么回事?我宝贝这么热情,难道有什么好事?” 搬东西的人经过他们身边往里走,向秋水冲她们吐舌头做鬼脸,向非晚无奈:“你瞅瞅,多大了,还是孩子样儿。” 她们最后进去,叶桑榆主动问起房子的问题,向非晚又和往次一样,温柔浅笑。 叶桑榆感动也心疼,向非晚付出的心血,无法计算,她很早之前说过:“不管世界如何变化,不管你的周围如何转变,我都会保证你的生活无忧。” “你对我这么好,我只能痛下决定。”叶桑榆故作凝重,向非晚信以为真,脸色僵了僵,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她多一秒都看不下去,连忙挑明道:“不是坏的,你别多想,我是说,你对我这么好,我的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给你了。” 向非晚眉头舒展,长舒口气:“吓我一跳,我以为你生气了。” 叶桑榆拉着她的手,哼哼道:“人家哪有那么容易生气。”她已经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给与向非晚的安定还不够,所以那双眸底深处其实隐藏着不安。 “喂!”二楼窗口,向秋水大喊,“那对小情侣,不要卿卿我我,快来开火,我们都饿了!” 叶桑榆回过神,抓起向非晚的手往里跑,雀跃地喊道:“回家咯!” 第182章 夜深, 人不静。 江南里灯火通明,这是叶桑榆所谓的仪式感之一。 新家入住, 灯光要照亮每一寸,而且要亮上一整夜。 “幸亏有钱,要不然后半夜电费都得欠费。”木蓝半开玩笑,叶桑榆正指挥向非晚搬着米桶,“来来,姐姐放这里。” 木蓝凑过来瞧,三人目光碰上,不约而同笑出来。 向秋水纳闷道:“偷吃什么好吃的?” “生米,你吃吗?”木蓝逗着问, 向秋水立刻躲开,“谁吃生米啊?” “我们东隅就吃过。”木蓝嘿嘿笑,向非晚瞪她一眼,“那还不是你干的好事,大半夜来我家不提前知会一声, 小叶还以为我出轨, 撒了我满嘴米。” 叶桑榆咳咳两声, 不准她再说:“我才没有怀疑你出轨。” “是嘛?”木蓝追着问, “那你怎么去而复返,还给东隅吃生米呀?” 第458章 “她说那是习俗。”向非晚眨眨眼,向秋水撇撇嘴, “哪里会有这种习俗?” “我、我那是,”叶桑榆气哼哼,“我去而复返, 是担心有仇家找上门,撒生米那是祛除卫生间的晦气, 你们懂什么?” 她说的义正词严,林映棠穿过众人,沉声道:“该开火做饭了。” 新家第一顿,众人涂个热闹,都在厨房里忙活。 空间足够大,各忙各的,两人准备火锅,两人准备烤串,剩下两人在做捞汁海鲜。 向非晚的机械手不适合沾水,叶桑榆串串,她涂抹蘸料。 “这个酱料调得太香了,”叶桑榆夸赞道,“谁调得啊?这么厉害!” 向秋水和木蓝嗤嗤笑,向秋水接话道:“可不是嘛,还得我们桑榆。” 叶桑榆嘿嘿笑,沾沾得意道:“原来是我啊,那不奇怪了,我毕竟是米其林级别的大师傅。” “嗯。”向秋水泼她冷水,“大师傅早些年做的饭菜,只有一一位客人能吃到,也不知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反正每次吃完都吐,都吐进医院了。” 林映棠和半夏噙着笑,却都没插嘴。 木蓝笑得最大声,叶桑榆胳膊肘撞向非晚,嘟囔道:“姐姐,你看她。” 向非晚还是当初那句话:“小叶做的很好吃,是我的肠胃问题。” “看到没?”向秋水故意唉声,“这就是恋爱脑,僵尸都不吃。” 年轻人总有些新潮的词儿,半夏听都没听过,但又挺好玩。 下一秒,“战火”烧到她身上,向秋水凑到半夏身边,别有意味地说:“难怪我也恋爱脑,我这是随了我姐,一条道跑到黑。” 林映棠抬眼看半夏,笑意淡了淡,但还挂着笑,这也算是一种进展了。 她一瞥眼,木蓝正拿手逗龙虾玩,她连忙挡住:“诶,别夹住。” “不会的。”木蓝心性顽皮,和向秋水有些相似,“你看,它在耀武扬威,现在我就用它,给你们上一节生动的解剖课。” 都知道医学生对人体了解,没想到对生物都很了解,从哪里切割才正确,既方便切割,吃的时候也方便。 “要不要我告诉你,扎人哪里会让人毫无知觉地死掉?”木蓝手指头当针,朝着林映棠乱比划,林映棠闪躲,一不小心戳眼珠子上,眼泪都下来了。 “你别哭啊……”木蓝看着泪汪汪的人,有点无措,也有点尴尬,还有点想笑,“我不扎你。” “你可以扎,但别扎我眼球。”林映棠低头掉眼泪。 叶桑榆憋着笑,向非晚无奈地摇摇头。 旁边的向秋水拿了一把茼蒿:“这是啥?味道好重。” “茼蒿。”半夏拿过来,向秋水揪一片叶子,“都能吃?” “对。”半夏抖了抖水,向秋水绕到柜子旁拿碟子,底下空空如也,她打开上面柜门,踮了踮脚,差一点。 她回身叫半夏:“半夏姐姐,我够不到。” 半夏大高个子,伸手拿下来,菜放进去:“拿到餐厅去。” 叶桑榆跟向非晚挤眉弄眼,心满意足地笑,这两对形势一片大好啊。 晚上10点半,她们吃上了新家第一餐,小酒小饮料摆好。 其中自然少不了冬青和向叔华的,许云苓那份,叶桑榆犹豫良久,回头看向非晚,她眉头微微蹙着,分明不大情愿。 “那不让她来这个家了?”叶桑榆问。 “来这里干嘛呢?”向秋水第一个反对,叶桑榆只看向非晚,她垂眸道,“我觉得不用告诉她。” 这是她们的家,是向非晚费了心血的设计,叶桑榆听从她的意见,许云苓那份没摆。 只是这一晚,叶桑榆窝在向非晚怀里,梦见了许云苓。 许云苓破衣褴褛,头发花白,脸部皱纹如刀刻,她坐在路边瑟瑟发抖。 许云苓在梦里无家可归,拒绝她的邀请。 “我知道,她恨我。”许云苓不肯和叶桑榆一起走,“这是我应得的,我活该。” “可你也不想这样。”叶桑榆心口刺痛,梦里一切逼真得分辨不出来,“你要是有的选择,你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许云苓哪都不去,她说这是她的命。 人一旦认命,再难再苦的日子都能接受。 叶桑榆没辙,只能回家。 梦里的夜,被一场大雪覆盖。 叶桑榆在梦里醒来,望着茫茫大雪,心慌得手抖。 她一路冲出去,去了许云苓昨晚待过的街边,那里只剩下一个隆起的雪堆,像是小小的坟包。 许云苓冻死了,这场雪为她祭奠,给她披上最后一层外衣。 叶桑榆疯了一般扒掉积雪,露出苍白的脸,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 她拼命呼喊,漫天雪地,却只有她沙哑的哭声,还有来时路上的一对脚印。 天空苍白,像是在举行盛大的葬礼,许云苓的睡脸恬静,叶桑榆哭得不能自已。 直到遥远的地方传来呼唤声,她费了好大力气睁开眼睛,向非晚正抱着她,轻声说:“小叶,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她恍然意识到,那是个梦,她抱紧向非晚,抽抽搭搭。 翌日,向非晚问她昨晚的梦,她撒谎说忘了。 向非晚定定望着她几秒,默默低下头,嗯了一声:“梦都是假的。” 叶桑榆撞见她眼底的失落,不是不爱,反而是过分在意,又不敢多问才会有的反应。 第459章 她思前想后,晚上一起躺下时,她终于主动开了口。 “其实许云苓,也有她的苦衷。”叶桑榆说起临终时的谈话,许云苓那三句话如实告知向非晚,“我本不想告诉她你,但我觉得不说出来,你和我都会困在其中。” 叶桑榆也把许云苓留下的日记本,正式交给向非晚。 向非晚叫住她,两人一起打开了尘封的记忆。 许云苓曾经也是个幸福的女孩,如果不是家庭突遭变故,或许也就和喜欢的人结婚生子,直到白头了。 只是家里人因为毒品而被抓起来,许云苓第一次知道毒品,也见识过被毒瘾缠身的人,他们说会戒毒,但最终都是在极其兴奋癫狂的情况下猝死。 许云苓恨毒品,更恨第一个给家里人下毒品的人。 她小小年纪,心怀大志,想将所有的毒品一网打尽。 她大胆到去酒吧跟踪毒贩,被家里人发现,也被毒贩发现。 毒贩穷凶极恶,吸毒吼疯了一般,带着人烧了她的家,堵着门,不让家人跑出来,全部烧死在里头。 他正在毒品的作用下兴奋着躁动着,梗着脖子笑嘻嘻地看着许云苓,说出那句改变她人生的话。 “知道x先生吗?”他笑得上下不接下气,“他才是元凶,国内的毒品都是他的,你能怎么样啊?小丫头片子!呸!” 他啐了一口唾沫,许云苓距离他几步之遥,狠狠地盯着他,冷声道:“你告诉我x先生在哪,杀我全家的仇,我就找他报。” 她说话算话,男人给出信息,她转身就走,只是走出几步,指着他的脸,一字一顿道:“我记得你的脸,敢骗我,我会亲手杀了你。” 许云苓就此辍学,走上了报仇的路。 她接近向叔华,是无意中发现他警察的身份,进而发现他在外表现的却是恶人的一面,她猜想他是卧底。 于是决定追求他,不顾外人说闲话,和他结婚。 向非晚的出生是个意外,许云苓在日记里提到过。 她无数次想打掉向非晚,但每次去产检,看着渐渐成型的孩子,她内心从未如此渴望,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一个和她亲密无间的家人,那是向叔华都无法比拟的。 向非晚最终降生了,她在日记里写:这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流着我的血,是我的宝贝,我有宝宝了。 许云苓短暂地享受过为人生母的快乐,只是后来向叔华那边有了进展,她也终于确定了x先生的下落。 她在家庭和复仇之间考虑很久,最终选择了复仇。 她日记里最后写道:也许未来某一天,我的宝贝会明白,离开她,是我能给与她最后的爱,我此生只会用来报仇,我也只会是一个冷血的人,我不配做你的母亲,我不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上天给我最后一丝怜悯。 上天啊,你夺走了我所有的家人,我恳请你,留下我的女儿。 世界与我而言,是我女儿生存的地方,她活着,万般皆好。 若是我女儿受损,那世人与我,皆为草芥,我平等地憎恨所有。 有生之年,如果我的女儿死了,我会杀掉所有伤害过她的人。 向非晚,许云苓对不起你。 她不是你妈妈,你就忘了她吧。 如果真有来世,我会做个好妈妈。 这辈子,只能到此为止了。 向非晚哭了很久,叶桑榆也忍不住落泪。 几天后,她们专门去给向叔华和许云苓扫墓。 向非晚跪地坟包前,叫了一声“妈”。 人死了,万事皆休,向非晚心底释怀了,叶桑榆也终于可以放下了,那个噩梦再也没有找过她。 日子过得飞快,大家都在忙碌着。 半夏在陵园上班,向秋水在华信集团提前转正。 木蓝终于开了自己的诊所,林映棠则是继续跟在叶桑榆身边。 叶桑榆张罗开店,初心是想在市中心打造科技感十足的城堡乐园,奈何向非晚怕她累,尤其娱乐设施涉及到人身安全……她最后采纳向非晚的意见,决定开一家书店和咖啡厅,以及特色主题餐厅为主题的综合性店面。 从选址到装修,再到跑手续,有人脉的前提下,终于在6月底完成。 前期预热够足,正是开业那天,热搜榜一#桑榆非晚开业大吉#。 话题榜前十里有6条都与“桑榆非晚”有关,本身叶桑榆和向非晚两个名字就极具故事性,再加上诸多人脉加持,开业当天即便没特意邀请嘉宾,仍有许多人主动前来道贺。 华信集团为主的高层,以及与华信集团曾经合作过的企业,纷纷送来花篮和红包,叶桑榆作为老板,在最前面接待,一一道谢。 向非晚则是在二楼的雅间里,感慨万分,昔日孱弱的小姑娘,如今独当一面,人前神采飞扬,反观自己……她知道叶桑榆爱她,但当下这一刻,叶桑榆人生最重要的时间点,她却只能躲在暗处当一个看客,心里挺不是滋味。 叶桑榆接受采访,解释店名的由来。 来源于“东隅已逝,桑榆非晚”,最重要的,是她站在闪亮的镜头下,大胆热烈地表带对向非晚的爱意。 即便人们心中,那个向非晚已经离世,她依旧最爱这个人。 网友们被这份感情打动,也对这家店有了更深的滤镜。 店外顾客排队,书店人满为患,现场的安保和服务生尽量疏通,但也实在是没料到回来这么多人。 第460章 一上午热热闹闹的开场,媒体都想采访叶桑榆几句,她却在表达完爱意后消失在镜头里。 向非晚也在纳闷她去了哪里时,房门被轻轻敲开,叶桑榆探出头来,露出熟悉的笑脸,撒娇道:“姐姐。” 向非晚面前的叶桑榆,依旧是个小姑娘,撒谎放赖,让她必须帮自己管理店面,她不答应就一直蹭来蹭去,哼哼唧唧的。 她只能答应下来,小姑娘开心地抱住她:“那现在能给我按摩下吗?我感觉脚踝好疼,我讨厌高跟鞋。” 叶桑榆一脚甩飞高跟鞋,拖着长裙倒在他身上,与镜头前的端庄稳重的叶总完全不同。 这是她熟悉的叶桑榆,向非晚的心里不安褪去,轻轻点了点高挺的鼻梁:“这是叶总,还是我的小叶啊?” 叶桑榆抓住她的手,亲了一口:“永远都是你的小叶。” “那亲爱的小叶,6月30日,能和我去一个地方吗?”向非晚噙着笑,叶桑榆摸摸她的脸,勾起笑,“当然可以。” 叶桑榆的生日前一天,她们重回巴赫岛。 她表露出意外,但更多是欣喜。 携手爱人,故地重游,内心无比感慨。 向非晚带着她,去了她们尚未发现的神秘世界。 当时为了生存下去,向非晚给自己搭建了好多个家,有在树上的,有在地下,更有在半空中的。 “狡兔三窟嘛。”向非晚为了自保,也会在各个家里存储“粮食”,她从树上翻出干枯腐烂的果子,惋惜道,“这果子很甜,但产量不高,而且都在高处,我都不舍得吃,现在都坏掉了。” 林映棠和半夏等人一起过来的,说起当时搜救向非晚,触动伤心事,纷纷跟着叹气。 “不转了,走吧。”大好的日子,向非晚自我反省,不该提及伤心事。 她们回到竹斋,木蓝和林映棠查看监控,还在工作的只剩下几台,更多的都坏掉了。 工作的监控,有幸拍到各式各样的动物,一脸纯真呆萌地望着陌生的镜头,大概也都在想,这是什么东西? 半夏领着向秋水去地窖里,保镖们跟在后头,一起搬了些吃喝过来。 入了夜,大家都很精神,在海边玩水。 木蓝偷偷念叨起半夏跳海那回,不小心被向秋水听了去,她吓得不轻,大声问:“她说的是真的?” 向非晚也是头回听说,追问之下,林映棠简单说了当时的情况。 叶桑榆当时差点丢了性命,听得向非晚咯噔一下,颇为严肃的神情,叶桑榆偷偷扯她手,笑道:“这事儿都过去了,不会再发生了,咱不提这个了,马上快到0点了,是不是得给我过生日了?” 寿星最大,大家都很配合。 向非晚带头,带她们去一个地方。 向秋水和半夏在最后,她倔强地拉着半夏的手不放。 “咱们两绑定上了,以后你不能丢下我。”向秋水尚年轻,说话有一股子冲动的意味在里头,“反正你没了,我也不活了。” 半夏心底扑通一下,好像又体会到失去冬青的滋味,她皱了皱眉头。 向秋水感觉到她的手被握了一下,她立刻回应,握紧半夏的手,和她十指交缠,轻声说:“我们该好好活,好好看看这世界。” 一行人穿过顺林,出现一排木栅栏。 推开竹门,扑面的花香,叶桑榆还没反应过来,竹园中间亮起了灯,一栋漂亮的二层圆形阁楼,都是竹子打造。 竹身挂满彩灯,此刻一闪一闪亮晶晶,很像小星星。 中间是汉语和英语的“生日快乐”,叶桑榆愣愣地站在原地,向非晚到底什么时候过来布置的啊? 身后突然传来生日快乐歌,她回身,是推着蛋糕车的向非晚。 周围都是自己的人,拍手唱着生日歌,第三句只剩下向非晚磁性的嗓音“我最亲爱的小叶啊”,最后合唱“祝你生日快乐”。 随后是掌声,晃动的烛光停在她面前。 林映棠帮她带上生日帽,向非晚双眸顾盼生辉,笑意如星河洒落,柔声道:“小叶,许个愿望吧。” 她心潮涌动,双手合适,许下如一的愿望,希望她的爱人和朋友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几个人站到一起拍照,最后很识趣地推开,向非晚和叶桑榆站在蛋糕后面,拍照时,向非晚扭头亲了她的脸。 叶桑榆更大胆地搂住她的脖子,加深这个吻,周围人起哄时,她的小鱼儿游进温暖的世界里。 向非晚有些意外,呼吸急促,心跳得很快。 她抓紧衣兜,身体微微发颤,在叶桑榆抽离那一刻,她摸到兜里的小盒子,单膝下跪…… 梆的一声,两人脑袋撞到一起,叶桑榆也单膝下跪,手里拿着小盒子。 别说她们愣了,大家都愣了。 向秋水最先反应过来,激动地爆出一句脏话。 “靠!”她立刻兴奋地大喊,“一起求婚啊!” 更巧合的是,两人准备的戒指,都是同一家的,连款式都一样。 众人鼓掌欢呼,两人一同说出那句:“我爱你,请你嫁给我。” 交换戒指时,海风拂动花香,烛光晃动,熄灭了。 一闪一闪的彩色世界里,广袤无垠的蔚蓝天空,镶嵌着闪闪发亮的宝石。 圆月如银盘悬挂于半空,不吝啬地洒下月光点缀这一刻的幸福时光。 第461章 远处海浪声,像是轻柔的音乐,正在演奏爱情的罗曼曲。 她们帮对方带上戒指,重新拥抱彼此。 星空下的倩影交叠,仿佛融为一体。 1+1,或许真的可以等于1。 一生一世一双人,三餐四季共赴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