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应觉得自己真是坦诚得紧,没错,他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顶好有个能干的来,一来继续帮他挣钱好早日达到升高伙的目标,二来也是放丁一楠回去生孩子了却心事,到底是亲师妹,他不能这么没人性。
苏盈袖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他挖墙角,觉得比电视剧好看,就是吧……
说着好像得西装革履坐在办公桌前才配说的话,谁能想到许律师这会儿正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躺在病床上呢?
不仅头发乱蓬蓬,脸也没洗,胡子也不刮,还很可能没穿裤子:)
作者有话要说: 许律师:这样吧,我辞职回去开个小卖部,就让你们吃吃吃?
苏医生:……倒也不必如此:)
作者:我老想家里开小卖部了,可以随便吃=_=
第50章 (捉虫)
接下来两天许应恢复得很快,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也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下午袁医生来查房,许应问能不能拔尿管了,袁医生看看没什么问题, 就拔了, 拔完问他:“明天出院?”
许应原本想应好的, 又忽然想起元旦当天该是苏盈袖值班,于是问:“能二号再出院么?”
袁医生没多问, 点头道:“行啊, 我先给你开出院,到时候你直接回去,工作日再来结账,节假日不办出院。”
晚上苏盈枝放假, 来找苏盈袖一起回家, 听说他在住院, 还特地来看看他,没坐一会儿就催着苏盈袖回去,说去外婆家吃饭。
剩个许应眼巴巴地坐在床上看着她们的背影。
苏盈袖元旦值班没有很紧急的突发状况, 但也并不轻松, 因为要跟刘殷殷一起上一台很重要的手术, 从外院转诊过来的凶险性前置胎盘患者。
早上九点多到的,只有少量出血,孕妇整个人都很清醒,情况并不紧急,于是刘殷殷有足够的时间安排手术开始之前的一切准备工作。
凶险性前置胎盘,说的是前置胎盘合并瘢痕子宫,之所以说凶险, 是因为胎盘会横跨过子宫上的瘢痕,瘢痕位置肌层薄弱,很容易出现植入,这种植入很可能是穿透性的,会穿透子宫往外长,苏盈袖见过最可怕的,是胎盘往膀胱里长的,因为从解剖结构上来说,子宫的前面就是膀胱。
“mri今天能不能做?”刘殷殷问道,本院一般周末是不做核磁共振的。
苏盈袖点点头,“我打电话叫朱医生回来了,可以做。”
刘殷殷点头,继续交代:“b超要做,主要明确一下胎盘在哪个位置,植入得怎么样,交叉备血记得抽,麻醉科今天是谁?”
“我叫了范峥。”苏盈袖应道。
“好,通知新生儿科到场,该叫什么人你知道的吧?”刘殷殷说着,看一眼她。
苏盈袖点点头,“今天是叶主任值班。”
倒不是信不过年轻医生,也不是不愿意给他们机会锻炼,而是这台手术过于危险,毕竟涉及到大小两条命,容不得一丝一毫的轻忽,当然是有经验的人在场会更加放心。
刘殷殷交代完之后急匆匆去看病人,苏盈袖抬头找自己的学生,“何……付洁,小付医生。”
何娜已经出科,今天开始苏盈袖开始带新学生了,有点不太习惯,几次都叫错人家名字,怪不好意思的。
付洁是第一年的规培医生,在这之前,只轮过两个内科,工作也忙,但不像妇产科这样紧张,尤其第一天上班就遇到凶险性前置胎盘这样的大麻烦。
“老师,你叫我。”她把病历夹从护士站拿回来,听见苏盈袖叫自己,忙应了声。
苏盈袖抬眼见她回来了,就道:“写检查单,我开在电脑上了,你照着写,急查的,记得标st,快点哈。”
说完又给icu打电话,让他们做好准备,刚挂电话,刘殷殷回来了,神色凝重地又催了句,“快点送下去做检查。”
这边开完检查,苏盈袖怕出现意外情况,亲自送下去做检查,不到一个小时,所有结果全都出来,又马不停蹄地让送手术室。
mri结果并不理想,这个胎盘植入,应该已将到达膀胱了,苏盈袖看到这样的结果,忍不住头皮一麻。
一切准备就绪,手术室里除了主刀刘殷殷和一助苏盈袖,还有二助宋宁,剩下一个名额,苏盈袖把付洁给捎带上了。
医院里总也有不忙的地方,比如许应的病房。
“喂,枝枝?”许应还在医院,病房里只有他一个,安静得很。他已经不需要护工,叶菲和许宁川趁着假期丢下他去旅游了,正觉得无聊,却忽然接到苏盈枝的电话。
“许律师,你能不能过来接我?在派出所。”小姑娘说着就委屈地抽抽鼻子,“我姐不接电话,林修哥在外地,我就只能找你了……”
许应一愣,随即从床上挺身坐起,“……你说什么?派出所?你放假不在家写作业跑派出所去做什么?哪个派出所,我马上过去!”
他边说边下床,随意套了衣服,扒两下头发,立刻跑了出去,也没告诉护士。
早上十点十五分,手术室1号间。
手术开始之前,负责麻醉的范峥已经在患者的静脉里给足储备液体,血库送来了合血型的血,抢救设备和药品全部在旁边紧急待命,刘殷殷和大家对视一眼,深吸口气,执起刀,轻轻一划,划开第一道刀口。
接着逐层打开腹腔,露出子宫下段前壁怒张的血管,最粗的有苏盈袖小指那么粗,几根同时纠结匍匐在一起,只要一不小心,戳破哪怕一点,都可能立刻引起大出血。
所有人屏气凝神,范峥目不转睛地看着仪器上的各项数值,苏盈袖紧盯着刘殷殷的每一个结扎血管的动作,动作不快,却很稳。
当所有血管都结扎完毕,其实整个局面已经在她们的控制范围之内了。
接着,她头一抬,看看范峥,又看看苏盈袖,“准备好了吗,我开始了?”
两人不约而同深吸口气,点点头。
尖利冰冷的手术刀划开子宫,鲜血像潮水一样喷涌而出,刘殷殷飞快拨开挡在面前的胎盘,手伸进宫腔里,一把抓住胎头,苏盈袖配合着她的动作,立刻从宫底往下用力推压,帮助胎儿娩出,整个过程只有短短几秒。
“断脐。吸引器。催产素。”
刘殷殷一个词一个词地下着指令,每说一个,相应的操作就会立刻跟上。苏盈袖用吸引器尽可能地将涌出的血吸干净,让术野变得清晰一点。
“植入面积太大了,剥不了,准备切除子宫!”
刘殷殷剥胎盘的动作停了下来,宋宁转头叫付洁,想让她去跟家属谈话,苏盈袖这时道:“你去吧,她才来,我怕她说不清楚。”
于是宋宁从手术台上下来,出去和家属谈话,交代病情,签署手术同意书,而手术台上,刘殷殷已经一大把纱布塞进宫腔进行压迫止血,当子宫切除,血也就顺利止住了。
“代价沉重,但孩子很健康,妈妈的命也保住了,送icu观察两天,没事的话就能回普通病房了。”手术结束,刘殷殷亲自对患者家属解释道。
家属一路感谢着医生,又忍不住抱头痛哭,充满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后怕。
许应去到苏盈枝说的那个派出所,恰好是十一点整。
他找到苏盈枝,看见小姑娘正坐在椅子上,噘着嘴,满脸不高兴,旁边一个女警正拍拍她肩膀,像是在安慰她。
许应一边向她靠近,一边打量着她,衣着整齐,看起来没有被欺负,就是脸上还有哭过的痕迹,这让他有点担心。
“枝枝。”
“许律师!”
苏盈枝一激动,就站了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许应一边问,一边想给她掏纸巾,摸了口袋才发现什么都没有。
倒是旁边的警花姐姐递了包纸巾过来,笑道:“你这得什么家庭啊,还请有专门的律师呐?”
“他不是……”苏盈枝下意识想解释,还没说完就被许应打断了,“她发生什么事了?”
幸好许应今天起来时已经打理过自己,现在端出专业人士的架子来,还是像模像样的。
警花姐姐笑道:“没什么大事,估计是吓着了,你来看段视频吧。”
说着将许应带到电脑旁边,点开一段视频,“这是公交车的监控拍下来的。”
监控视频很清晰,许应一眼就看到苏盈枝,她穿着红色的羽绒服,和深灰色的呢子中裙,同色的打底裤和短靴,扎着丸子头,腰侧背一个鸭屁股包。
她站在靠近车门的位置,抓着扶手杆,车上人挤人,许应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靠近她,然后伸手摸向她的裙子……
“艹!!!”
许应忍不住骂出声,“枝枝,这个狗杂种在哪儿?是不是欺负你了?!”
看得火都上来了,问完还要捎带上苏盈袖,“你姐要是知道了,非气坏不可……”
警花姐姐提醒道:“先别气,往下看嘛。”
许应只好耐着性子往下看,脸色阴得能滴水。这时候公交车显然是到站了,停了下来,黑夹克男想下车。
就在这时,苏盈枝动了,一手揪住夹克男的衣领,将他往回拖,抬腿就踢在对方裆部,他吃痛,没有立刻反应过来,恰好旁边一个座位上有人站起来要帮忙,苏盈枝就顺势将他推倒在座位上,然后用手肘压住了他的背。
“接着司机就报警,我们在附近执勤的同事过去,把他们都带回来了。”被许应之前的骂人声吸引过来的民警凑过来解释道。
说着还夸苏盈枝,“妹妹很厉害的,临危不乱,该出手就出手,要是每个女孩子都像你这么勇敢,那些人渣就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了。”
见苏盈枝没事,许应这才松了口气,但这口气松到一半,又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苏盈枝,郑重其事地问:“枝枝,你要追究他的法律责任么?”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果然不愧是律师,张口就是追究责任。
苏盈枝变得有些犹豫,“……他不是被拘留了么,起诉的话......太麻烦了......”
许应目光一闪,笑了笑,“也是。”
说着他笑了笑,转头问警花姐姐,“我能带她回去了么?”
“可以。”女警点点头,又犹豫地问道,“您是他的……”
苏盈枝刚想说是朋友,就听他开腔了,“我是她姐夫。”
苏盈枝被他说谎不眨眼的不要脸惊呆了:“……”你这么说我姐知道吗???
“是么?”女警有些疑惑地看向苏盈枝询问道。
许应也看着她,笑眯眯的。
苏盈枝不知怎么的就哆嗦了一下,连忙点头,“……嗯,是、我姐值班,所以......让、让姐夫来接我。”
见她这么说,女警就放人了,临走前还给许应拷贝了视频,将他们送出到门口,还叮嘱苏盈枝以后要当心。
苏盈枝乖巧的点点头,说了句姐姐再见,转身跟着许应下台阶,走到最后一级,她终于忍不住出声叫他,“许律师。”
许应停下来,准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嗯?”
“你刚才为什么撒谎?”她问道,有些不悦。
许应闻言,微微笑了一下,凤眼的眼尾微微翘起,露出些许温柔神色来,“你说呢?”
苏盈枝仰起脸,看着他的眼睛,一动不动,满脸探究,“......你喜欢我姐?”
“是啊,不行么?”许应笑吟吟地看着她,“我也不算很差,能配得上你姐吧?”
“......可是找一个当律师的,吵架都吵不赢。”苏盈枝嘟囔道。
许应被她噎了一下,“我为什么要和她吵架?”
苏盈枝又答不上来了,只觉得哪里不对,心里有些不舒服。
明明是她一个人的姐姐,尽管早就知道她不可能一辈子都是她一个人的,可也没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