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送去的这些药他有没有好好喝?”
她已经离开了,他何必还要与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苏幕保证:“药当然是好好喝了的,尽管我没什么机会守在公子身边,但每次送药过去后我都会躲在外面,亲眼看见公子把药喝了才离开。”
虽苏幕这么说,可她心中还是十分不安。
明明已经用心头血做了两个多月的药引,他的身体不是已经逐渐在康复了么,为什么又会像是要回到从前那副模样一样?
她想去看看他,可却也知道自己不能接近他。
看来他还是很介意她用心头血救他的事情。若是真如苏幕所言,每次的药他都有在好好的喝,那么身体状况绝对不会越来越差,除非他有心结,除非他被心结困得不浅。
对于苏应寒这个抱病在身的人来说,每日闲淡度过便是最好的生活方式,可却是她亲手在他心中种下了致命的心结。
苏应寒为他赎身,给了她真正的自由。
而她,什么时候才能将这份恩情还完,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帮到他?
第41章 应寒葬白樱(12)
时间再过去一月,苏幕带来的还是坏消息。
苏应寒再一次咳出血来,一切的药一切的救治仿佛都白费了,他还是回到了最初的状况,那么虚弱。
可怕的是,现在的苏应寒已经不像最开始的苏应寒那样抱着一颗无欲无求的清心了。
在他脑海中,在他心中已然有一份亏欠根深蒂固。
后山中,白樱无数次想要去看他,却始终不敢赌这么一次。先前用心头血做药引便是在赌,拿着自己能够再继续留在他身边的资格赌,可惜她输了。
这一次,她怎么还敢继续赌下去?
开始在苏应寒的药里加入更多的心头血,除了这个法子她已经不知道究竟要怎样才能救回他的命。
“白姑娘,你自己的身体会不会……”
每天来取药,每天看见的白樱都很憔悴,面上已经没有半分血气可言了。可是该给苏应寒的心头血她却是一滴都不少,全部都剖给他。
剜心剖血,要承受的痛苦岂是常人可以想象得到的?在取出心头血的每个夜晚她都因疼痛而失眠,亦是会因心口处那份要将她吞噬撕裂的钻骨感而抽疼得醒过来。
心中还是在惦念那个叫做苏应寒的人。
每晚都在想第二日苏幕来时会不会说他已经好多了呢,可每每的结果却都只是让她内心更为焦灼而已。
虽夜不能寐,虽然自己一颗心已经十分疲惫了,可只要一想到他会好起来,她却总是开心的。
报恩报恩,报了他的赎身之恩,什么时候才能将自己的情意消耗殆尽呢?
白樱死白的面上扯出一抹难看的笑,现在的她要靠扶着桌沿才能站直身子,毕竟流失了太多的心头血,怎么补都没有办法补回来。
她道:“我没关系,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药都喝了没?”
对她而言,关心在意的也不过是苏应寒的身体状况而已,要是他一切都好,哪怕她死了她都不会为自己感到一丝一毫的惋惜。
这就是她想做的事情,从一开始就这样下定决心了。
苏幕的神情中带着对白樱的担忧,之前他都是将白樱当作救治他家公子的工具,而且他家公子羽白樱待在一起亦是很舒心很开心……可是现在,即便是苏幕都能真切的感受到白樱对苏应寒的真心究竟有多真,他这个局外人将两人之间的关系看得最为真切。
苏幕想要开口告诉白樱一些有关苏应寒近来的事情,可还是闭口不言了。
跟在苏应寒身边很多年,自家公子的脾气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苏幕看得出来苏应寒是不舍白樱的,可既然他让白樱走了,那便是已经想清楚了。
苏家家主苏应寒,从不做冲动之事。
可即便是再理性的一个人也会有被感性包围到不能抽身的一天。在遇见白樱之后,苏应寒的感性便开始逐渐吞噬了理性。
他用他最后一点骄傲的理性没有阻拦白樱的离开,却是用今生全部的感性在想念着她。
因为不能再拖累她,所以他才这么决绝。
这一点,苏幕再清楚不过。
白樱没有注意到苏幕欲言又止的模样,一颗心全数系在苏应寒身上,终于还是忍不住一问:“他,有提起过我吗?”
“白姑娘,该说的公子在那晚都已经说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斩断吧,尽早斩断这一切吧。
为了他家公子仅剩的一点自尊考虑,亦是为了这么不要命在救治苏应寒的她考虑。
再一次带着白樱的心头血,苏幕回去给苏应寒熬药。
这日回去,却是见着了苏家的人。
是苏老夫人身边的两名亲信,古云和谷清。
“你们过来干什么,还想来看看我家公子够不够落魄?”苏幕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何止是气愤。
苏老夫人没什么好心思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而没好心思这种做法与她身边这两人更是脱不了干系。
如今她们来,苏幕自当没有一分好脸色。
古云神色稍显凝重,一脸犹豫要不要开口的样子。苏幕见了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就上火,“摆出这种受委屈的样子干什么,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是我家公子多狠毒去欺负你们两个老夫人身边的人。”
苏幕特意在“老夫人身边的人”几个字上加重了读音,鄙夷之意不言而喻。
古云和古清向来嚣张跋扈,仗着有苏老夫人撑腰那脸面简直要扬到天上去了,不过今儿个倒是奇怪了,见苏幕那副样子这两人都没摆臭脸。
直觉告诉苏幕,苏家有事。
可,现在他家公子的身体这么不好,当初又是老夫人先放弃了这个堂堂正正的家主,现在苏家出事了就想着回来谈情分了?当真把他家公子当作想留就留想赶就赶的人了不成?
第42章 应寒葬白樱(13)
九叶罂眼眶有些湿,一吸鼻子问风华君,“她会死吗?”
问出口才发现自己这个问题有多么愚蠢,白樱是注定会死的啊,是带着深厚的怨念而死,所以她才会遇上那野魂不是么。
风华君的心情亦是被白樱与苏应寒的过往牵动几分,“嗯”一声,以示回答。
七日后,苏应寒终于醒了过来。
苏幕送到他面前来的是白樱的一封亲笔信。
“公子,白姑娘她,真的离开了。”
七日前的事情苏应寒丝毫不知,就连苏幕也只是知道白樱救活了他,白樱守了他三日直到确定他无碍之后才下定决心离开。
而至于她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又究竟去了哪里,苏幕一无所知。
那时候的他已经失魂,当白樱告诉他苏应寒会醒过来,亦是会无碍时他才缓过神来。一直到白樱离开,她都没有透露有关救活苏应寒的任何一个字。
“什么时候……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不用多说,苏应寒也知道白樱定然来看过他,他这条垂死的命也定然是她费力救回来的……只是,她却已经离开了。
苏幕惆怅:“四日前,没有交代是去了哪里。只让我好好照顾公子……白姑娘说,她会找到法子彻底治好公子的病,所以希望公子能等她。”
苏应寒似乎有些晃神,唇边微微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像是在强行安慰自己一样。
他拆开信。
白樱留给他的只有一句话:我喜欢你,等我回来。
短短的一句话他看了不下百遍,手止不住微微颤抖,眼帘连着微眨数下,最终沉沉一闭眼,将这封很简单的信贴身收好。
再也没有多问什么,已经够了,已经够了,已经,够了……
九叶罂一声轻叹,飘在半空盘腿而坐,拖着下巴一副出神模样。
“在想什么?”风华君开金口问她。
想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心中堵得慌。
作为两个旁观者,白樱做了什么他们知道。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没心没肺的九叶罂也会跟着渡魂之中的事情而产生这么强烈的情绪变化了。
就连风华君都不免感慨。
“他们之间,误会太多,羁绊太多,所以才会造就了之后的野魂白樱。”
风华君讲话就像是下了一个结论一般,九叶罂不反对,“风华君,我们分头行头好不好?”
不用她再多做解释“分头行动”指的是什么,他便肯定:“好。”
心照不宣,默契到连九叶罂都没意识到他们之间还有这么一重默契。得了风华君的肯定,她一溜烟便没了影。
九叶罂说的分头行动,是指由风华君盯着苏应寒。而她,要去寻白樱。
她知道要去哪里找白樱。哪里有本事治好苏应寒,哪里又是白樱唯一的选择,她已经摸清楚了。
在白樱过往中的时间不长不短,她却真的很想帮一帮这个女子。
爱得这么深,又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白樱这么一个一直心甘情愿为苏应寒默默付出的傻女子沦为野魂?
一直飘到蓬莱仙岛,一切开始的地方。
在岛内飘了好几圈才找到白樱的影子。
她果然是回了蓬莱。
“大师姐,你先躲在我这里,我这里偏,没人知道的。”说话的是云怜。
“嗯,谢谢了。”
白樱到蓬莱时因体力不支而晕倒在门外,幸亏云怜恰巧经过将她隐秘带了回来藏起来,不然要是先被其余师姐妹看见了,定会将她五花大绑送去掌门面前。
云怜有愧,“大师姐就别跟我客套了,是我害得师姐有家不能回,现在我也是能帮一点是一点……”
“大师姐这次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掌门虽然很生气,可说到底掌门还是最疼大师姐了,只要大师姐好好认错,即便拿不回首席弟子的身份留在蓬莱总不是问题……”
“我是回来取东西的。”
云怜话还没说完便被白樱打断。
声音很浅很淡,带着无比坚定的决心。
“师姐?”云怜不明白,“什么意思,回来取东西……可是师姐,你现在是蓬莱的罪人,怎么取东西?那可叫做盗取啊!”
“还有,师姐要的是什么东西,不能吩咐我去取然后送去给你吗,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回到蓬莱,万一被发现了……”后头的话云怜自动省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