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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棺中沉睡万年的容颜逐渐恢复生气,在温昭神力加持下,宋溪亭睫毛一颤,极为艰难地睁开眼睛。

    温昭所言不假,宋溪亭在进入这具躯壳时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排斥,肉身顺从接纳了他的魂魄,甚至有种重归原位的感觉,通体舒畅,连丹田无法压制的魔煞之气也能运转自如。

    只是肉身被冰封太久,宋溪亭将将醒来时还不太习惯,手脚僵硬无法动弹。

    温昭将他抱出冰棺,穿过殿门,来到后山一处泉眼。

    泉水冒着热气,宋溪亭没入水中,立刻感觉血液回暖,手指也能微微动弹了。

    温昭放下他后便起身往外走。

    宋溪亭立刻叫住他:“你去哪?”

    “别急,你先在此休息。”温昭也没藏着掖着,回答道,“外面有客到访,我该去迎接一下。”

    他倒是心大,说走就走了,也没有在附近布下结界,好像根本不担心宋溪亭会跑。

    可转念一想,整个神域的一草一木都逃不出温昭的手心,自然不必费那个工夫。

    而随着灵魂与肉身彻底合二为一,许多陌生的记忆陡然掀开尘封的盒子,迅速从宋溪亭脑海一一闪过。

    温昭甫一踏出衢仙殿,不妄剑就迎面袭来。

    剑气彭拜如潮涌,陈争渡周身裹着凌锐寒意,势不可挡攻向温昭。

    “又见面了,陈道君。”

    面对气贯如虹的一击,温昭依旧游刃有余。

    如今他的计划败露,不必瞒着天道,早已回归神明真身,而陈争渡一介凡人,对他来说根本毫无威胁。

    强大的神力几乎完全压制住了灵力。

    陈争渡抽身后退,眉头微动,咽下喉中腥甜。

    温昭站在高处俯视对方,并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神力在空中凝出无数冷箭,直指陈争渡。

    千钧一发之际,宋溪亭自殿内飞出,挡在陈争渡身前。

    温昭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他。

    宋溪亭神情复杂,曾经的回忆如潮水般在眼前淌过,如今再面对温昭时,他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硬着头皮开口:“昭玄,别伤害他。”

    万年前天地开辟之初,作为灵体诞生的他们没有名字,是后来拜入菖蒲祖师后得祖师赐名,他叫溪亭,哥哥名为昭玄。

    温昭脸上显然有所动容,漫天冷箭霎时化为虚无,叹道:“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但我更想听你唤我一声兄长。”

    宋溪亭抿了抿唇,碍于两人如今的立场,还是没能叫出口。

    正僵持中,不知怎么回事,远处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雷鸣,紧接着整个神域似乎遭到某种冲击般剧烈摇晃起来。

    陈争渡反应很快,立刻抱着宋溪亭退后数丈,落地的瞬间,方才他们站立的地方赫然出现一道纵沟——这座高耸入云的肃云山竟被生生劈开两半,周围地面也呈现焦黑之色。

    宋溪亭惊魂未定,有那么一刹那怀疑昭玄疯了,结果一抬眼,却看见昭玄站在肃云山另外半边,以神力护住了殿宇和桃树。

    “……这是怎么回事?”宋溪亭人都傻了。

    看这情况不像昭玄动的手,倒像是神域外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不知躲在何处的诸微尘这会儿终于现身,他抬起头,目光悠远,合掌说道:“阿弥陀佛。不论神魔,但凡违逆天道者,终将遭受天谴雷劫之罚。”

    宋溪亭眉头一跳:“又是天谴?”

    陈争渡也有所感应,方才压制住他的那股力量正在逐渐消退,他沉默片刻,说道:“神域主人的力量在减弱。”

    宋溪亭视线不由得望向昭玄,后者眸色淡淡,态度始终从容不迫,似乎并不把神域崩塌放在心上。

    沉闷的雷声愈发响亮,伴随着震动次数一次比一次频繁,整个神域终于开始支撑不住。四周一望无际的天空蔓延开无数黑色纹路,就像瓷瓶破碎前繁复而美丽的花纹,只需轻轻一碰,等待它的结果便是支离破碎。

    宋溪亭本该感到庆幸,没想到他们能这么顺利从神域安全脱身,可不知为何,他心里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空荡荡的,被一股焦灼紧紧攥住心脏。

    他皱眉看向昭玄,对方的目光也一直凝在他身上。

    两人对视的瞬间,宋溪亭看见昭玄微微一笑,对他说了句什么,但两人距离太远,加上又一道雷声劈落,耳边除了轰鸣声外,便只有神域彻底崩塌的声音。

    -

    时隔十多日,泽鹿崖上再一次聚集了无数玄门修士。

    这一次除了一些修仙小门派,九州三大仙门的无量剑宗、缥缈仙门,乃至避世多年的贪狼鬼谷也都派了弟子齐聚于此。

    只因多日前泽鹿崖上空莫名出现巨大的灵力波动,螺旋状的云层聚于山顶,金色的雷光若隐若现。

    如此怪异的天象引起九州玄门的注意,三大仙门率先算出天罚降世,恐有大事发生,遂立刻派人上山,静待后续。

    截止目前,天雷已落下五十一道,超出了七七之数,可见被天道降下雷罚的不是无名小卒!

    第七十二道金雷落下时,泽鹿崖上空终于出现变化。

    神域崩塌的瞬间,巨大的力量波动横扫一片,幸好玄门由三大仙门为首,早就布好屏障,这才没有被这道神力击碎真元。

    邬岚率领缥缈宗弟子站在最前方,护住了北边的修士,即便是他,方才那一瞬间也险些被震伤经脉,他心有余悸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